《守护灵被迫上岗》 第1章 “壮志”未酬 天空中残阳如血，大风卷着暗红的云团滚动翻涌。 魔尊摘阳率领五万魔修已连破鹤梦洲三道护山大阵，打死打伤无数正道弟子，现下正与号称修真界第一高手的赵长老缠斗在一起。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焦臭在空气中弥漫，曾经林立的琼楼玉宇如今坍塌陷落，只剩断壁残垣。主殿残骸前火光冲天，尸横遍野，鲜血汩汩流淌成河，整个鹤梦洲犹如人间炼狱。 陆星桓单膝跪于摇摇欲坠的屋檐边，整条右小臂血肉模糊，一柄淬了咒术的魔剑贯穿当中，将他死死钉入身后的墙壁。剑身嗡鸣震颤，黑色魔气缠绕周围，每挣扎一寸，便有剧烈痛楚顺着手臂窜至身体各处。 “师傅！” “赵长老！” 两把长剑在半空中交错撞击，迸发出刺目金光。赵长老修为耗尽，手中之剑失去加持被斩成两截，而魔尊摘阳剑势未减，利刃直贯而入 “噗嗤。”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喊， 被誉为鹤梦洲不破之盾的赵长老败于魔尊手下，魔剑破开血肉，当胸刺入，宗门灭亡之局再难逆转。 魔尊摘阳放声狞笑，他猛地抽离手腕，染血的剑刃从赵长老胸膛拔出，飙出一道喷射状的血流。 赵长老的身躯重重栽倒在血泊中。 “赵氏老贼已死，鹤梦洲何人再战？” 陆星桓双目充血，目眦尽裂，眼睁睁看着赵长老的心尖血沿着剑刃滴滴坠下，在光滑的青玉地砖上砸开点点红花。 浓烈的恨意燃烧成滔天业火，仿佛整个胸膛都要被这股情绪撑炸。 咬紧牙关，集中气力于右手，陆星桓猛地向前一挣，“刺啦”一声，右小臂钻心彻骨的疼痛，皮肉寸寸撕裂，血流如注，臂骨从魔剑固定处生生折断。 他孤注一掷地纵身跃起，以身生性命为祭，催发全身功力，瞬间的爆发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撞摘阳。 摘阳本并不在意陆星桓的袭击，然而当他看见陆星桓背后突然出现的神鸟虚影时，脸上的不屑之色瞬间扭曲成惊恐。 可惜反应的太迟了，电光火石之间，一股不容抵抗的巨力猛然扣住了他的肩膀，两人一同冲向冒着熊熊火光的地缝。 “你疯了？！”摘阳惊恐嘶吼道：“焚岩火烧！你也活不了！” 高坠的风声呜呜咽咽，炙烈的热浪扑面而来。 陆星桓咧嘴一笑，鲜血从嘴角溢出：“老子得让你这傻逼魔修知道，什么叫邪不压正！” 世间至阳的焚岩火能燃烬万物，更何况区区两具血肉身躯。 熊熊烈焰瞬间将人完全吞噬，炽热的火焰炙烤身体每一寸皮肤，意识随着焦灼的痛感逐渐消散。 陆星桓并不后悔，只是心中万千感慨。 他这个鹤梦洲人人避之不及的小魔头居然当了回救世英雄。 至此，魔尊摘阳被诛，修真界恢复安宁，百年未起战火。 …… 纯白的楼体如一把笔直的利剑，直插云端深处。楼下四通八达的道路上，络绎不绝的人群正向大楼的方向涌来。 “万界轮回管理处”的标牌端正悬于白楼正门上方，正门两侧是数千扇依次排开的小门，正一刻不停歇地将长长人群迎入其中。 大楼内的广播每隔几分钟就会响起，一个甜美的女声在人群上方回荡：“请自觉排队，禁止喧哗，禁止插队，禁止打闹，违反禁令者扣2点功德。” 这里是万界生灵死后的终点站——轮回管理处。天地有序，阴阳有法。每一个生灵死后都会来到万界轮回管理处接受审查，工作人员会使用轮回管理系统回溯生前经历，严格按照善、平、恶的标准进行评判。 善为善行嘉奖，小到公交车让座，大到拯救世界只要有益于他人的善举都可以折算相应的功德点。 平为平淡是真，每安稳度过一年阳寿，即可记10功德点，寿终正寝者可额外奖励功德点。 恶为恶业惩处，害命、恶心、恶行都算在内，根据产生的不良后果扣除相应的功德点。 累计的功德点越多，福报就越大，可以自由选择死后的人生，无论是做仙做妖做魔做物继续做人，无论是修真、古代、现代、哨向、末世、甚至abo，无论是男的女的公的母的雌的雄的乃至人妖……应有尽有，只要功德点足够，千姿百态的人生任君挑选。 当然，功德点不够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最常见的就是留在万界轮回处打黑工，没有工资全年无休，什么时候还清倒欠的功德点，才能恢复自由身。 走进楼内大厅，人影攒动，熙熙攘攘，数以千计的队伍蜿蜒排列，一眼望不到头。 但有一列例外，那名红发蓝衣的男子身后竟清清冷冷，空无一人。 “什么？你说什么？”陆星桓震惊地瞪圆了一双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了整整五十年的调查结果，结论居然是他罪恶深重，恶贯满盈？？咋回事？他杀个魔修还杀出事故了。 工作人员连个眼皮都没翻，仅用余光不屑地瞥了一眼。 他在轮回处工作三十年，见多了这种人，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肮脏龌龊，到了轮回处还是不死心，还以为自己生前干的那些腌臜事能瞒天过海。 “轮回处还能冤枉了你？！禁止喧哗你没听到吗？！小心我扣你功德！” 陆星桓不欲与工作人员争辩，努力保持心平气和，他敲敲桌面：“我要看案卷。” 都来极恶道了还敢这么横？！ 工作人员这才正眼瞧了过来。 蓝衣绮丽，红发灼煌。饶是见惯了万界各种的美丽皮囊，仍是被眼前男子的样貌震撼地怔愣几秒。 好一个清冽绝艳的美人，长眉含黛如新裁柳，凤目潋滟似寒潭月。琼鼻高挺如雪中峰，薄唇点丹胜春夜花。 他的身姿颀长挺拔，气质傲岸矜贵，此刻正肃着一张俊脸，神色冷沉。 “等着。”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拉开抽屉翻找一阵，抽出一张结论报告随手一扬。 薄薄的一张纸呲溜一下滑过桌面，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飘飘然落在陆星桓脚边。 气氛瞬间凝固。 “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 陆星桓出手的速度疾如电闪，他的手臂越过桌案，一把攥住工作人员的衣领，猛地往前一拽，桌上的东西纷纷被扫落在地。 工作人员被扯得上半身狼狈地像个□□似的趴在桌上，下半身重重卡着桌沿。那张瑰丽的面孔近在咫尺，俊眉倒竖，眼刀横飞，明显已是怒火中烧。 “你……你……”冷玉般修长白皙的手指卡住工作人员脆弱的喉管，一点一点正在施加窒息的压迫感。 “听得懂人话吗？我要看案卷。” 惊恐的工作人员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有着一头嚣张的红发。 红发，长得还美……坏了！误会了！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位…… 工作人员立刻转变了态度：“有话好好说您别动手啊！被摄像头拍到您又得被扣功德了！我……我这就去搬案卷！” 陆星桓松开手，工作人员连滚带爬地爬下桌案。旁边一些人好奇的目光张望过来，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哇这人谁啊，敢殴打轮回出处的人，好勇猛，这和直接判自己死刑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死刑是给活人判的，来到这的都是死的不能再死的。” “都什么时候还聊呢，有空八卦别人不如想想自己，我看咱这一队可不乐观啊，前面你看看排的都是些什么人！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搞不好啊下辈子当不了人咯！” “那人胎可不是什么好胎啊！我下辈子绝对不要再做人了，尤其不要再beta！努力半生归来，还是被性别歧视！好的资源全紧着alpha和omega先用，脏活累活倒是全推给我们beta，我真是……” 另一列队伍的工作人员无奈地敲敲桌子提醒：“这是你生前经历报告，请收好。” “啊抱歉抱歉。”排在第一位的女生被拉回思绪，她一手接过自己的报告，眼中还残留着看热闹时的兴味。 这名工作人员也向骚乱发生的地方看去：“那边是极恶道，是罪大恶极之人排队的地方，怎么，你想过去？” “啊？不了不了，我就是有点好奇……诶您知道那边那个长得特俊的他犯了什么事吗？” 陆星桓也在努力思考，他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能让自己倒欠一万多功德！他一不贪财，二不好色，三不违章乱停飞行法器，心理健康无不良嗜好，英俊潇洒不欺骗他人感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陆星桓暴躁地抓抓自己的脑袋。 工作人员很快抱着厚厚一摞案卷放在桌上：“您要的案卷都在这了，您自己慢慢……” “念！”陆星桓不客气地吩咐，他轻振衣袍，衣袂翩然间已端坐于桌案上。 “……关于A101号修真界鹤梦洲门徒陆星桓灭世事件的调查报……” “等会儿。” 两道好看的俊眉皱作一团，陆星桓打断工作人员的话，清越的声音十分不悦：“什么灭世？我拼上性命弄死了魔尊摘阳，还修真界一片朗朗乾坤，这明明是救世之举！” “是这样没有错，但是……” 工作人员快速翻动手中的文书，纸片哗啦啦地从指缝掠过。他指着其中一页的文字，递到这位大爷面前。 “焚岩火吸收了您和魔尊的身体后失控了，喷发而出几乎烧遍了修真界所有的山头，导致环境严重污染，您死后……啊不壮烈后三百余年，都没得到有效改善，这是当年的证据材料和修真界各部门的联合投诉，您慢慢看。” 陆星桓半信半疑接过案卷，一目十行往下扫。 结论：1.击杀魔头摘阳，加5000功德。 2.导致焚岩火失控烧毁仙山百余座、良田221万平方公里，经济损失超过50万亿仙石，扣5000功德。 3.导致修真界生态环境损害严重，污染灵气，修真界千年基业毁于一火，大量修仙者被迫离开家乡去小世界外寻找出路，破坏大世界生态平衡，扣10000功德 4.导致人类生理构造发生改变，衍生出多种性别，引发人类世界多种性别矛盾功德，扣2000功德。 …… …… 密密麻麻的“扣功德”晃的陆星桓脑仁生疼，他连续往后翻了好几页，又来到了洋洋洒洒的实名投诉。 靠！ 陆星桓火冒三丈高，拿着案卷的手高高抬起，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摔在了桌案上，没摔在地上。 这么算下来，他还真就倒欠上万功德！ 工作人员看着陆星桓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彻底黑下来的脸色，小心翼翼总结道：“所以，您现在功德为负，按规矩，得给我们轮回处打工还债。” 陆星桓：“……” 第2章 守护计划 开天辟地之初，日月精华中诞下神禽仙凰，其羽如烈火，鸣声动九霄，乃天地间至灵至圣之族。 可这样一个承蒙天地钟灵的族群却有一个致命的缺憾——繁衍艰难，子嗣凋零。历经万千年岁月后，如今已近乎绝迹。 好在皇天眷顾，冥冥之中留下一线生机：千百年前遗失的一颗仙凰蛋，如今从小世界游历归来，失而复得。 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上界等了许久不见仙凰血脉归位，遣使一问才知，这位“太子爷”因在小世界犯下“滔天罪孽”无法飞升上界，被迫留在万界轮回处打工还债了。 这……还债就还债吧，遵循天地法则是应该的。上界朱笔一提，给了轮回处百年时间，助力仙凰血脉洗涤罪业。 可是现如今百年已过，仙凰血脉仍不见踪影，急的上界天天发函催问情况。万界轮回处的主官也是心力交瘁，他也想让仙凰血脉早日归位啊，可这位欠的功德没还完，一身沉重业力，根本扑腾不上去啊！ 万界轮回处608会议室。 厚重的两扇实木大门严丝合缝紧闭在一起，4月伊始，早早开启的空调呼啦啦往外吹冷风，却一点也吹不散会议室内焦灼的气氛。 万界轮回处主官端坐于主位之上，各大部门的部长隔着长条会议桌，分坐于主官对面。 “把各部门叫来的原因，想必你们心中也有数。”主官叹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中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各部长人人自危，纷纷低头装鹌鹑。 “所以……对仙凰遗脉的工作分配去向，诸位有何高见啊？” 听完主官的话，所有部长愁眉不展，默不作声。 主官见状也不追问，陪着众人一起沉默，整个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时候拼的就是耐心，比的就是心里素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色眼见着变黑。执法部部长偷瞄手表的动作被主官锐利的余光逮个正着，视线紧随其后投放过去。 某种被锁定的感觉让执法部部长顿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抬头。 四目瞬间相对。 下一秒主官和蔼的声音响起：“好，虞渊你来说说。” 失悔啊！！大意了！！ “太子爷啊不，陆星桓的能力当然是毋容置疑的，啊这个仙凰血脉，曾经修真界的第二高手，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曾经给我们执法部也是创造过不少亮眼的成绩，但是啊，他的这个个人风格……我不是说不好啊，只是和我们部门的工作理念不太符合，不太匹配，工作手段也稍稍有一点激进，考虑到我们部门稳健发展的整体需要，我认为陆星桓不适合来执法部工作，还有那个，老大你之前答应过我的那个赔偿费……哎呀也不是我催，这陆星桓闯的祸，民综局那边老催，您看……” 主官面无表情，日渐稀疏的头发又掉了一根：“赔偿的事回头再说。” 说罢主官的眼神继续扫向虞渊的右手边，还不等开口，惩恶部长敖冥哭天抢地先发制人道：“老大啊，不是我不让他来惩恶部工作，实在是我们这里庙小，供不下仙凰血脉这尊大佛啊，您忘了十年前那次……我实在是怕了，您行行好吧，让太子爷去别的部门祸害……发挥才干吧！” 主官闭眼捏了捏鼻梁：“那依你所见，陆星桓适合去哪个部门？” 敖冥一秒都没犹豫直接出卖同事：“我看网讯部就很合适！据史书记载，朱部长的朱那可是大明朝的朱！仙凰血脉配九五之尊，门当户对！旗鼓相当啊！这还用考虑吗？这太合适了。” “首先我的朱是蜘蛛的蛛，其次大明亡了几百年了，最后md你看的得是多野的史，能把朱元璋一家子和蜘蛛精扯上关系！要我说还是惩恶部最合适，敖部长可是龙啊，都是神兽体系内的，四舍五入这就是亲戚啊，再四舍五入这是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弟啊！惩恶部最合适！” 主官疲惫地揉捏太阳穴，无语地看着这群平均年龄1000 的部长们唾沫横飞，相互攻击，一点体面都不要。 会议眼看就要升级成武斗，一直默不作声的情报部部长突然开口：“我认为……” 争吵的声音立刻消退，所有人炯炯的目光聚焦在了情报部部长余宵声身上。 “守护万界计划工作专班刚刚成立，陆星桓去那边最合适。” “万界守护计划”是由天道设立的救助机制，旨在以天道之慈，慰众生之心，为深陷人生低谷，生活失意的众生带去温暖和陪伴，提供心灵庇护，助其重拾对生命的希望。 当守护系统检测到个体长期处于绝望临界值时，会在生活中以适当的契机让个体知道“守护灵”这种特殊的存在，用托梦的方式派遣守护灵宿主签订守护契约。 契约成立后，守护灵会陪伴在宿主身边，初级守护阶段，守护灵可以为宿主提供情绪支持和精神指引，随着宿主与守护灵默契的加深，可以解锁中级守护和高级守护，可以化形为小精灵和人形，陪伴在宿主身边。 “老余你失心疯了！这可是上界亲批要组建的新部门，让他过去再给摊子拆散伙了。” “不会。”戴宵声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解释道：“正因为它是上界钦点，让陆星桓这小魔头去反而最合适。你们别忘了，这个专班人由我们出，但配套的可是上界最权威的天星系统。”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轮回处奈何不了他，天道系统总能降住他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不服管教被劈死了，那也是天道降罪，和我们轮回处毫无干系啊！妙啊！还得是老余，这搞情报的就是脑子好使哈哈哈哈哈哈。” 主官同意了情报部部长余宵声的提议，痛点问题得以解决，会议室内的阴霾一扫而散。 会后，主官一纸调令将陆星桓送去了上界与轮回处联合组建的“守护万界计划”工作专班。 陆星桓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其实他很乐意还功德的，就是干活积极但总闯祸。 至此，陆星桓成为守护灵的日子，正式开启。 陆星桓：哄哄那些凡人而已，还不是手拿把掐。 …… 陆星桓志得意满，春风满面，一路友好地与同事打着招呼，步履轻快地走向守护计划专班办公室。 这次一定成功！ 然而…… “什么？你再说一遍？又是差评？这怎么可能！”陆星桓暴跳如雷，眉宇间的阴沉浓的能拧出水来。 50年了，文叶已经习惯了陆星桓完成守护任务回来后看到评价的样子，也没多说话，熟练地操作电脑调出一份详细的评价，将屏幕转向陆星桓。 陆星桓眉头紧锁，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好一会儿终于给他抓住一个漏洞：“宿主本人不是没评价吗，这都过了评价期了。” 随后又向叶文抱怨道：“你们就不能给设置成过期不评，系统自动好评吗？或者累积90个差评可以兑换一个好评。” “……没评是因为宿主住院了，丧失行为能力，半年后才恢复。” 叶文谴责目光看向陆星桓，用笃定的语气陈述了一个问句：“至于住院原因，你难道不清楚？。” 陆星桓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为自己开脱道：“那……那他不是还活着嘛，当时那种危急时刻，我再晚一秒他都得直接去轮回处报道了，现在捡了一条命，这不挺好的。” “……这不是你差点儿失手烧死宿主的借口。” “说的什么话！”陆星桓面色悻悻。 “那我不是也……我……对了！我还帮他收拾了死对头！那小子让我修理的老惨了，不住个几十天ICU出不了院，这他不给我个好评说得过去？” “……人家是一对！” 叶文痛苦的捂住脸，虽然没亲眼看到，但他能想象到那惨不忍睹的画面：“人家俩是命中注定的七世情侣，这次拿的剧本是追妻火葬场，您可倒好，给人小情侣一个差点儿烧死，一个差点儿打死。” 陆星桓宕机了，千回百转的思绪在脑子里穿梭，最后千言万语粗暴地汇成一个字，宣泄出口。 “靠！” 给陆星桓直接气笑了，眼珠子探照灯似的在桌上来回扫，叶文轻车熟路，眼疾手快地抄起自己的水杯护在怀里。 陆星桓嘴上架了挺机关枪似的“咔咔”一通开火。 “情侣？？他俩有病吧!资料上不是写的他从小被那孙子欺负，上学被校园霸凌，还因此患上啥ptsd？所以才需要守护灵去开导安慰，现在告诉我这俩人是情侣？那他给我倾诉有多害怕多委屈多恨，这算什么啊？合着他被那孙子欺负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呗？合着我真就多管闲事呗！合着我陆星桓的桓是他俩play的一环啊！” 陆星桓给自己叫屈：“我也不知道他俩是一对狗男男啊，资料上也没写，不知者无罪，为什么还给我个差评！” 看他那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叶文狐疑道：“你真不知道？虽说追妻火葬场，但他二人七世情侣，这么深的羁绊应该有所表现啊。” 陆星桓仔细回想：“日记里写满了那孙子的名字算吗？还是在那种红不红，紫不紫带香味的纸上。” “包算的啊！你这不是能看出来吗！”叶文震惊道。 陆星桓看起来比他还震惊：“你管这叫爱啊？我以为是什么新型的诅咒啊！靠！我当时问他他还不说！” “……算了，玩去吧啊玩去吧，不怪你。” 陆星桓得寸进尺：“那我的好评！！” “唉，宿主虽然没给差评，但是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烧毁了契约物品，现在精神状态也不稳定，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系统综合评定，给您打了差评。” “他那精神不稳定又不是遇上我才不稳定的，我去之前就已经不稳定了。还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算看明白了，你们人道主义的意思是只对我不人道啊” 看着怒气冲冲的陆星桓，文叶心中叹气，这位身负仙凰血脉的大神一降世就是天之骄子，天生的强者思维，雷霆手段。他无法理解普通人的脆弱和复杂的情感，更无法共情，经常好心办坏事。 被派到“万界守护计划”工作专班50年了，陆星桓勤勤恳恳出任务99次，愣是没获得过一次成功，次次都是差评。 文叶不做多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课表递给他。“呐这是上面给你报的班。” 陆星桓接过来一看。理论课：《人类情绪识别——从皱眉到流泪的100种含义》《论温柔说话的艺术》《人类迷惑行为解析》《守护灵职业道德（陆星桓特制版）》 实操课：《共情力特训：假如你是凡人（陆星桓特制版）》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星桓面露嫌弃，把课表又递还给文叶：“我才不去！”说罢转身离开。 “您可以不去。” 文叶的声音凉飕飕的：“但是任务已经连续失败99次了，您别忘了，失败100次，将会受到十分残酷的惩罚。” 陆星桓浑不在意，留下一声嗤笑和一个桀骜不驯的背影：“我陆星桓怕过什么，有多残酷？说来听听。” 已经抬起的脚正要越出办公室的门，文叶那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和摘阳舌吻十分钟，还是你主动强吻的那种。” 陆星桓身形猛顿，大步后退一步。他感觉自己耳朵都脏了。 “丧尽天良！！” 第3章 新的任务 “这是你办陆星桓的结业证明和签到表。” 为期一个月的，针对陆星桓的特别培训终于结束了。 “万界守护计划”工作专班主要负责人鹿涧颔首道谢，接过文件一看，居然是出人意料的全勤！ 态度尚算认真，就是不知道消化了多少知识。 手机“叮咚”一响动，听这个特殊的提示音，就知道是陆星桓的信息。 得，刚说曹操，曹操就发来信息了。 （小魔头本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领导，您现在有空吗？有点事想跟您说一下。） 鹿涧神君甚感欣慰！这培训效果显著啊，钱没白花啊！ （鹿涧：有空，你说。） （小魔头本头：网讯那边说，最近要给我匹配新宿主了，为了这次任务能够圆满结束，你把金钱权限全给我打开。） （鹿涧：。。。。。。有这个必要？） （小魔头本头：当然有必要！梅老师讲了金钱可以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说明钱没砸够！） （鹿涧：。。。。。。培训班老师还讲什么了？你就不能学点好的。。。。。。） （小魔头本头：你少管！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鹿涧：。。。。。。） （小魔头本头：你别产卵了！快点开权限！） 鹿涧正要敲省略号的手一顿，感觉这培训费又打了水漂。 …… 万界轮回处网讯部会议室内，硕大醒目的投影屏幕上是不断闪变的各种数据，部长朱络正在听取下属的汇报。 下属A站在屏幕旁：“经与情报部门联合会商研判，我们一致认为来自abo世界的A1008个体最适合与陆星桓匹配。” “前两年就曾数次检测到他的绝望值，但由于绝望天数达不到规定时限，所以一直没有派遣守护灵。这正好说明该个体对负面情绪有很强的自愈能力，相比其他个体，A1008需要的陪伴和守护更少，可以加快完成任务的时间。” 下属B起身换了一页ppt，继续补充道：“我们调查过他的情况，该个体出身贫寒，能力极强，短短十年时间从普通的beta士兵晋升为上将，去年因重大工作失误官降一级，在此期间我们检测到他的情绪波动，但并未达到峰值，这足以说明他阅历丰富，内心强大，不会轻易被窘境困住。” 下属C拿出一沓分析报告，哗啦啦地翻动纸张：“因涉及个体**，我们无法得知近期他情绪波动的原因。但结合ABO世界特点以及社会热点问题，我们分析出最可能的两个原因，一是性别导致的婚姻问题，二是性别导致的工作压力，鉴于在该个体降职期间并没有检测到他的绝望值。所以，我们更倾向于是婚姻问题引发了他的情绪波动。” 下属C将几份实验结论递到朱络面前：“我们结合A1008个体的性格特征、人生经历和职业背景等多重因素进行了综合评估，结果显示，该个体因婚变导致暂时性绝望值增高的可能性为89%，而发展成持续性绝望值增高的概率仅有不到10%，通过及时的干预和指引，这种情绪可以得到显著改善。但是陆星桓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万一该个体真的是那10%，我们需不需要再物色一个planB的人选？” 朱络拿起桌上的照片，比俊美的面容更先冲击视觉的是一双含冰夹雪的眼眸。 照片上的男人一身裁剪考究的高级呢制军装，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冷峻如月。乌黑的几缕头发垂在前额两侧，给他原本就深邃的不近人情的眉眼投下一层凛冽的阴影，俊美的容颜完全被笼罩在肃杀之气下。 冷漠、俊美、阴郁。朱络在心里给出评价。 他换了个坐姿，将右腿搭在左腿上，端详着照片咂摸半天，认真思考下属给出的结论。 这样的人会因为婚变而绝望到对生活失去信心？听上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怎么看都觉得照片上的男人会直接掏枪，给惹自己不快的伴侣来上两梭子，然后干净利落地处理完尸体，第二天继续若无其事的上班。 朱络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自信，更何况余宵声也推荐了A1008，总不能他们俩同时看走眼。 他拍板定案道：“不用，就他了。” 合上纸质的报告放在会议桌上，朱络对几个下属吩咐道：“手上掌握的A1008所有资料，尽快整理一份给他送去。嗯三天吧，三天后再匹配。” 说完哼笑一声：“小魔头这次要还完不成任务，鹿涧他能吊死在情报部门口。” “是啊。”下属A发自内心的感慨：“从来没有守护灵能一连99次都被差评。” 下属B一边整理手头的资料一边道：“百年前有幸与这位仙凰血脉共事，他本性纯良，实力强悍。只是那天生地长独一份的傲气和天赋助长了暴躁的脾性。” 下属C赞同的点了点头：“那脑回路和普通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这次，祝他好运吧。”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鹿涧第三次低头看时间的时候，任务匹配室的大门“咣”一声被大力踹开。 不用抬头看也知道，定是那小魔头陆星桓。 “我说你……”鹿涧抬头便愣住，沁人心脾的熏香一瞬间扑了满鼻。 随着来人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叮叮咣咣”清脆的声响愈发清晰，那是满身的金银玉石互相搏击发出的，令人心驰神往的金钱的声音。 陆星桓右手持宝剑，左手拿玉扇，身穿一件流光溢彩的蓝绿色法衣，孔雀开屏似的，一步一步款款而来。 只打眼儿一看，鹿涧的脑袋又在隐隐作痛，那成精的陆星桓浑然不觉，走到鹿涧身旁还转了一圈，长长的拖尾轻盈翻飞，360度无死角特意展示，带起的阵阵香风熏得鹿涧头更疼了。 离近了看，真是下了血本了。那烨彩流光的法衣，是捣碎一段黎明将晓的蓝墨色流云捻为丝线，再混织着深海鲛人几十年才能结出一米的鲛绡，一针一线勾织而成，价值何止千万金啊！ 这还不算完，琳琅满目的配饰挂满衣袍， 各类珍宝奇玉点缀空隙。无论哪一个角度都能折射出斑斓光晕，无处不精致，无寸不华贵。 鹿涧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这是把半副身家都传身上了，该不会走一路掉一路吧。 陆星桓骄傲地扬起下巴：“不错吧，我新炼制的法衣。” 何止是不错，凭心而论，简直是赏心悦目，尤其穿在陆星桓身上，那更是格外的好看。鹿涧都不能违心的说出“不”字，但也无心欣赏。 “你要干什么啊陆星桓你告诉我，守护灵最重要的是沟通，是亲和！不是让你去跟宿主和亲！哎哟我的天，趁还有时间，你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 陆星桓单手甩开玉扇，骄矜地在胸前晃啊晃，以此隔开与鹿涧的距离：“诶你小心点，别踩着我衣服。这可是我计划中重要的一步，梅老师说了，第一印象很重要，一定要在初次见面给予对方视觉上的暴击，让对方头晕目眩，神魂颠倒……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且看我成不成功就完事了。还有你刚说什么？和亲？这次宿主是男的还已婚，我和个毛亲啊。” 听到陆星桓这歪理邪说，鹿涧心中警铃大作简直要抓狂：“发给你的资料你是一点都没看啊！那是abo世界！！多种性别随意组合！你少干那种和宿主谈恋爱的事啊我警告你！” 陆星桓不满地撇嘴：“含血喷人！我怎么没看，我当然看了。这不就断袖么，整这么多花活还。再说了我又不喜欢男的，你瞎操什么心啊！” 鹿涧简直要吐血，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这魔星：“你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我怕宿主原地坠入爱河！你，现在，立刻，去换衣服！” 听到鹿涧这样说，陆星桓不仅不恼，反而来了兴致，他双眼放光信心大增：“你说真的啊？那不正好！我搓个分身哄上他几十年，五星好评还不是手到擒来。” 鹿涧直呼“祖宗”，都快给陆星桓跪下求他别搞：“叫你小魔头只是打趣，不是真让你搞邪魔外道啊，我的天还说不清了……” “叮——好评保障系统已绑定成功！请守护灵提前阅知注意事项！” “叮——守护任务已匹配成功，任务地点，T-7abo世界，宿主，沈云泽。警报！警报！警报！检测到宿主绝望值……” 传送法器的红光闪烁两下，在陆星桓炯炯目光的注视下……居然熄灭了。 “什么情况？” 陆星桓拿在手中拍打两下，一点反应也没有。鹿涧也走过来一看，好嘛，巴掌大的传送法器上落了厚厚一层灰，用大拇指一抹，加大加粗的“电量0%”出现在屏幕上。 陆星桓怒道：“你们这破玩意居然还会没电！你咋不提醒我？！” 鹿涧比他还怒；“我tmd上哪知道啊，哪有人三百年任务都不成功！” 陆星桓难得理亏，假装整理了一下衣袖，轻哼了一声：“我今日积口德，不与你争辩。” “来啊！吵啊！大不了任务再失败！你舌吻你的！我辞职我的！” “……md鹿涧你真的很幼稚的一个人！” 就在俩人扯头花的时候，技术人员很快拿来备用的传送法器，重新调试链接T-7abo世界。 “叮——准备传送。10、9、8……” “来活了来活了！”听到无比熟悉的传送提示音，陆星桓居然罕见的有一点紧张。 趁着最后几秒时间，赶紧又捋了捋已经很整齐的衣袖和腰封，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的职业微笑。 传送法器闪烁起白光：“3、2、1，开始传送。” …… 短暂失重的晕眩感过后，机械女声的尾音彻底消散在耳畔，鼻腔中突然涌入一股潮湿的霉味，凌空的双脚骤然落实，陆星桓初次踏上异世界的地面。 “呯—”猝不及防的尖锐巨响刺破宁静。 温热的液体迎面泼溅在脸上，陆星桓刚刚睁开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狰狞的暗红。 是血。 温热的、粘稠的鲜血，大片喷溅在他精心炼制的法衣上，沾在他下意识摊开的手心中，甚至有几滴飞上了他的眼皮。 浓的发腻的血锈味从鼻子直冲大脑，彻底粉碎他精心排演的所有初遇情节，搅乱了一切思绪，使陆星桓他呆愣当场。 他眼睁睁看着男子的身体向后仰去，软绵绵滑落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鲜血顺着太阳穴上的弹孔不断涌出，流过他不瞑目的双眼，滑下高挺的鼻梁，最后悬集于下颌，颗颗滴落。 那张脸！那张陆星桓在照片上凝视过无数次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尽褪血色，全然丧失了生机。 最后一次任务的宿主，死在了他的眼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新的任务 第4章 暗中作梗 星历6月2日，帝国最高法院开庭审理一起蓄意谋杀案。 与法院相隔两条马路的街区，交通已经开始变得拥堵。车流暴躁鸣笛，人群行色匆匆，他们从不同的方向汇聚而来，涌向同一个终点——帝国最高法院。 距开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帝国最高法院门口已拉起警戒线，设下路障，两排荷枪实弹的士兵守住大门，禁止任何人进入。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公开审理就是这样公开吗？！将我们都拒于门外！这是什么道理！” “还能是什么道理！你没看到那些士兵吗！肯定是军部要包庇沈云泽！” “沈云泽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有人高呼“冲进去”，愤怒的情绪一下子被燎到顶点，人群骚动起来，对着警戒线跃跃欲试。 就在冲突即将升级的时候，主审法官在一众士兵的陪同下快步走来。 “请大家保持冷静！庭审现场已经满员，且仍有大量人员滞留，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所有人的人身安全。” 主审法官的话语铿锵落地，现场骚乱逐渐静息下来。 “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人群中传来质疑的声音。 “不要相信他，一起冲进去！” “他们一定是想包庇沈云泽！” 节奏带的飞起，明显是有人浑水摸鱼。主审法官眼神一沉，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上抬，身旁的士兵同时举起枪械保持警戒。 被冷冰冰的枪口指着，人群鸦雀无声，主审法官语调缓缓，继续劝解道：“我向大家保证，这场审判的每个环节都经得起最严苛的检视！庭审过程会实时公开，任何人都可以通过直播全程观看，我们接受监督，也欢迎大家的监督，但是……” 他的目光扫向人群中传出声音的方位，严厉警告道：“如果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妄图以暴力冲击法庭的方式来要挟司法公正，我们也绝不姑息！一定严肃处置！” 主审法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被偷偷拍摄下来。几秒后，视频被发送出去。 …… 绿木成荫，郁郁葱葱。枝叶交错掩映下，几座独栋别墅若隐若现。 在帝国首都的中心城区寸土寸金的位置上，竟突兀地嵌着一片真正的绿洲，与周围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钢铁森林，形成明显的对比。 绿植对于这个国家的绝大部分民众而言，是一种只在书本上见过的东西，哪怕是在首都，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去近距离接触这些矜贵的东西。 人命轻贱如随处可见的砂砾，而一株绿植却是那些大人物都趋之若鹜的稀世珍奇。 相传数百年前，这片大陆曾经遭受过一次灭顶的天灾。神罚降世，烈焰四起，熊熊大火以不可抵挡之势席卷，整整燃烧十年不曾熄灭。 大火过后，生灵涂炭，森林成焦炭，河流被蒸干，50年过后，烈火的余温方才散去，又过了50年，气温恢复正常，可原本山清水秀犹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漠。 百年之后，环境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黄沙漫天飞扬，山岩狰狞裸露，大地寸草不生。 然而流浪在外的生命毅然决然地回到故土，顽强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重新建设家园，从零星数十人的村居发展千人聚集的城镇再一步步逐渐壮大为国家，稳定不过几十年，又因为内部斗争分裂为两个剑拔弩张的国度。 在此期间，人类的性别也发生的演变，分化为Alpha、Beta、Omega三种。 Alpha是天生的王者，有强大的精神力，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智力水平，都远超其他两种性别，在这些造物主偏爱的天之骄子的带领下，这片大陆上的人类不断攀登文明的高峰。但是部分Alpha的身体中隐藏着一个缺陷，他们的精神力容易暴走，严重时甚至会危及生命。 Omega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他们温柔甜美，令人沉醉，最珍贵的是天生具有治愈能力，他们的信息素可以安抚Alpha躁动的精神力。但是Omega背负着独特的生理周期——发情期，在此期间必须依靠Alpha的信息素才能缓和。 相比之下，Beta是最平平无奇的存在，他们没有Alpha与生俱来的卓越才能，也不像Omega拥有治愈能力。他们也没有信息素，不受性别天性的束缚，但却遭受社会施加的重重枷锁。 在这个资源枯竭的土地上，整个社会被掌控在Alpha手中，Omega是他们的“天生一对”，于是，不必宣之于口却明于众心的社会等级秩序，将数量超过国家人口的五分之四的Beta群体，牢固地钉在底层，他们被认为是“可再生资源”，日复一日重复最繁杂最危险的工作，接受最微薄的报酬。 就如同中心城区的这片金贵的树林，它们扎根于贫瘠的土地，而薄薄的土层下方，是beta正在腐烂却依然温顺的血肉之躯。 林间别墅内，装潢典雅精致的走廊两边，有序摆放着许多珍惜的植物。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快步穿过走廊，最终停留在会客室的门外。他谨慎地敲了两下，听到屋里人准许的声音后才推门而入。 “冒昧打扰先生，这是帝国最高法院现场传回来的视频，请您过目。” 坐于主座的男子看在眼里，微一皱眉头，对着客座上的男性omega不赞同道：“你看上那个Alpha了？” 不等那位男性omega回答，男子继续讽刺：“一个没落贵族的后代，靠着一张花言巧语的嘴在外抛头露面。也就你们这些天真的omega会信他那套说辞。” 男子冷声嗤笑，眼中尽是讥讽：“狗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那两个伴侣争风吃醋都惹出人命官司了，连omega和beta都治不住，真是无能至极！” 面对眼前这个傲慢自负的Alpha，男性omega心中的厌恶快要翻了天。 但是碍于双方地位的差距，不得不忍耐下来，脸上的表情温婉中带着一丝哀伤：“我一个新寡的omega，怎么敢如此败坏自己的名声，我这么做全是想您所想，为您分忧啊。那个沈云泽，一个贫民窟爬出来的Beta，仗着身上有些军功就妄图僭越到您头上去……” 男性omega语气停顿，看了一眼那位位高权重的Alpha的脸色：“老霍尔斯元帅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偏偏看重一个Beta，一路扶持到如今的位置，军部那么多贵族Alpha，见了他反倒要顿首行礼” “你也知道，我弟弟他是家里唯一的Alpha，从小娇生惯养，心比天高，让他给个Beta行礼，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偏偏他年纪小不懂得变通得罪了沈云泽，以致仕途阻滞……” “除掉沈云泽，于您，于我，都是幸事，见Alpha神色肃然，显然是将他的话听进心里，随即趁势添火道：“最新修订的帝国法案已于本月初施行，里面明确规定，Beta故意杀死Omega或Alpha将被判处死刑，老霍尔斯元帅远在千里之外伴驾，民意已被我操控在手，万事俱备，只需要您给主审法官……您的那位故友打一个叙旧的电话。” Alpha唇角微扬，眼底划过一丝了然的光芒：“最高法院提前开庭审理，也是你安排好的？” Omega不语，只是颔首浅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一箭双雕。” 话已至此，无需过多赘述，事情已然敲定。 走出别墅大门，Omega深出了一口气，眉目顿时舒展，愉悦的神情在脸上蔓延开来。 他坐进车内，对下属吩咐道：“一切按原计划行动，如果判不了沈云泽死刑，就将法庭闹个天翻地覆。” 一箭双雕实为一箭三雕，他精心布局图谋的，从始至终只为一件事情。 温兰死于沈云泽之手，只要沈云泽一死，他就能如愿以偿嫁给森川先生。 那位全帝国最温柔，最俊美的Alpha。 第一次见到森川先生，林望舒正因为联姻对象的绯闻而闷闷不乐。在那个辗转难眠的深夜，他无意间看到了森川先生的直播。 林望舒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Alpha，森川先生俊美、温柔，他含情脉脉的眼睛总是专注地注视着镜头。 他尊重Omega，理解Omega的处境，他设身处地第为Omega着想，他在直播间痛斥Alpha和社会施加在Omega身上的枷锁，他温柔地安慰每一个连线的Omega或者Beta。 森川先生像一束光照进了林望舒的世界，那一晚，他疯狂按着打赏键，仿佛找到了内心深处的慰藉。 很快林望舒成了森川的榜一，不过三天，他用雄厚的财力将森川送上了平台榜首。 然而当林望舒提出想见一面得时候，却被森川先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后来一次森川一次直播中，身穿居家服的沈云泽意外入镜，一段不到三秒的画面瞬间引爆全网。 森川很快出面回应沈云泽是他的伴侣，但是大众对于这段B强A弱的AB恋却并不看好，人们一边倒称赞森川有担当，却对沈云泽毁誉参半。 这时林望舒已经与他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结婚，但他过的并不如意，因此他十分嫉恨沈云泽。 好在沈云泽的好日子也没过多久，森川先生消失一个月后再次开播，但他旁边站着的却是另一个清秀羞涩的男子，一个Omega。 森川宣布自己找到了此生挚爱，他对小酒馆服务生温兰一见钟情，疯狂地迷恋上对方无法自拔，在追求温兰的过程中，他意外发现温兰竟是幼年的玩伴。 青梅竹马，缘分缠绕，命中注定，天作之合。这样浪漫又感人的AO爱情故事再次引爆网络热潮，人们被他们的再次相遇感动，人们祝福着这对有情人，人们将森川和温兰捧为帝国第一佳偶。 那么，沈云泽该何去何从？ 森川回应，他对不起沈云泽，但却忍不住对温兰动心，于是他决定三个人一起生活。 此回应一出又是全网哗然。Alpha可以有多个伴侣，这是完全合法的，但是嗑cp上头的帝国民众不答应，他们视沈云泽为骨中钉肉中刺，不敢线下对抗帝国中将，就在网上肆意辱骂。 又过了一段时间，全民嗑cp的狂潮还没回去，帝国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杀人案。 沈云泽枪杀了温兰。 彼时林舒望刚刚给他那短命的Alpha举办完葬礼，听到这个消息他简直要畅快地笑出声。 天时、地利、人合，一起都刚刚好。 森川先生的下一任伴侣，只能是他林望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暗中作梗 第5章 帝国审判 宽阔明亮的法庭内整齐排列着上百行桌椅，黑压压的人群拥挤地旁听席水泄不通。 人声喧沸，人影憧憧，守在现场的士兵喊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也鲜少有人理会，依然乱乱糟糟。 “快！快来这，我来早占了靠前排的位置。” “啊今天人好多，刚刚在门口我差点儿都没挤进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知道上个月请求处决沈云泽的联名请愿书上有多少人签字吗？！足足有九十万啊！还好法庭给我们政法学院的研究生留了座位，不然就咱俩这小身板，早在门口就被挤成肉饼了！” “是啊，是啊……唉我听说森川先生今天也会到场，帝国第一佳偶，生离死别呜呜呜好伤感啊。” “……我说，真伤感嘴角就不要咧这么大啊！收敛点吧求你，被森川先生和温兰的狂热cp粉看见，咱俩今天可别想走出法院大门了！” “话是这样说，但哪个Omega，啊还有Beta不想嫁森川先生啊，……cp粉那边不也是边磕边代吗！不过他们确实很恐怖，我听说啊有个神秘大人物放话了，不允许帝国何律师替沈中将辩护。” “那是他活该！居然杀害Omega，袭击Alpha……不说了不说了，法官大人到了……” “帝国最高法院现在开庭，全体肃静。” 随着主审法官的落座，旁听席上的窃窃私语之声逐渐停止。帝国近几年最轰动的“5·22沈云泽案”，现在正式开庭审理。 “各位陪审团成员，现在你们拿到的是森川先生指控其伴侣沈云泽蓄意谋杀Omega以及袭击Alpha一案的起诉书及相关附件材料。” “现在由检察官宣读起诉书。” 负责“5·22沈云泽案”的检察官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Alpha，他缓缓起身，翻开手上的起诉书。 “被告人沈云泽，男性Beta，曾任帝国第一军团军团长职务，中将军衔。星历3025年5月22日下午15时30分许，在帝国首都星云路16号住宅书房内与被害人温兰（男性Omega，殁年24岁）因家庭琐事发生激烈争执。15时40分许，被告沈云泽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对被害人胸部连开三枪，致其心脏破裂当场死亡。 “15时43分许，受害人和被告人共同的伴侣森川（男性Alpha，26岁）听到枪响后连忙前去查看，看到受害人温兰胸部中枪，被告人沈云泽右手持枪。被告人沈云泽意欲持枪劫持森川逃亡，反被森川的精神力控制。15时46分许，星云街警察分署接到森川报案，15时58分许，警察将犯罪嫌疑人沈云泽缉拿归案。” 起诉书里的案发经过和网上流传的大差不差。但是，当检察官念到案发经过时，旁听席上仍然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甚至一度盖过了检察官的声音。 “连开三枪啊！沈云泽真是心狠手辣！他真巴不得温兰死啊！” “唉唉唉嫉妒使人疯狂，导致争吵的生活琐事是什么？真是难猜呢！” “肯定是沈云泽故意找茬的！温兰那么温柔的Omega怎么会与他发生争执！” “我看啊，就是沈云泽嫉妒温兰得到了森川先生的宠爱，积怨已久，在一天终于爆发，然后怒上心头啪啪啪，沈云泽连开三枪打死了温兰。” “这个事……谁还记得森川先生高调官宣沈中将是他伴侣的那一天？明明也是爱过的啊……” “谁说不是啊，婚姻到底给Beta带来了什么啊。” “AO才是天生一对，什么时候Beta也敢肖想独占Alpha的宠爱了。” “就是，人家是帝国佳偶般配的很，他沈云泽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指手画脚！” “肃静！肃静！” 法庭两侧的扩音设备中传出主审法官严厉的声音。 “咚咚”几声接连的敲击声，主审法官手中的法锤重重落下。 检察官继续念完最后几行：“本院认为被告人沈云泽故意致人死亡的行为触犯了《帝国法典刑法篇》第三百二十三条。作案后为逃避法律追究又有挟持人质的行为，触犯了《帝国法典刑法篇》第三百六十七条。综上，被告人沈云泽犯罪手段残忍，情节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且无悔罪表现。我院以谋杀罪、绑架罪正式对被告沈云泽提起公诉，请贵院依法判处。” 检察官终于念完这份仓忙赶制出来的起诉书，主审法官继续主持接下来的庭审环节。 “下面进入举证阶段，请原告方发言。” 原告森川也在现场，但是他神情悲痛，一言不发，庭审一切事宜，全部授权律师全权代理。 森川的律师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性Beta，他身材瘦削，穿着一身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记忆点的黑色西装。 “众所周知，我的委托人森川和他的Omega伴侣温兰感情至深，是帝国最负盛名的AO爱情佳话，在座各位没听过‘帝国第一佳偶’故事的请举手。” 在场众人无一举手。 原告律师满意地环视一圈，黑框眼镜后的眼中闪现锐利的精光，继续陈述。 “正是因为这样，森川先生的Beta伴侣，也就是本案的被告沈云泽，他内心嫉妒温兰得到丈夫的宠爱，平时森川先生不在时候，便对温兰非打即骂，案发当日，他更是嫉妒前一夜森川先生在拍卖会上花费数百万星币为温兰拍得蓝宝石吊坠‘永恒之心’因此痛下杀手。不巧的是，原本有外出计划的森川先生因身体不适留在家中，正好撞破了被告沈云泽杀害温兰的现场。而沈云泽害怕遭受帝国法律的审判，竟想劫持森川先生作为人质。” 原告律师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庭审现场一片哗然。 “沈云泽也太不识好歹，结婚都一年了，森川先生才娶了温兰，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居然还不知足！” “温兰一出事，森川先生肯定非常伤心吧呜呜呜呜呜森川先生眼中都没有光了，都怪该死的沈云泽！支持死刑！” “虽然但是……沈云泽身上有军功,他的那枚荆棘蔷薇勋章可是陛下亲自授予的！这可是帝国陆军最高荣誉，更不要说其他，功过相抵，我看啊，最后顶多判个二三十年有期徒刑。” “这么轻？不可能！帝国出色的军人多的是！谁还没个军功了！霍尔斯元帅、罗杨元帅，哪一个不比沈云泽强，这还只是陆军，帝国的空军、海军、机甲军……比他优秀出色的人多的是，他那点军功放在全帝国根本不够看的。” “那都是元帅级别的，虽然沈云泽人不怎么样，但能力确实没得说，放眼全帝国的军队海陆空机甲都算上，还真就找不出一个比他更优秀的将官，要不是资历尚浅又是个Beta，登上元帅的位置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天呐杀人犯都有人心疼了，照你这么说有军功有能力就能随便杀人了？！” “5·22沈云泽案”的热度实在太高，主审法官不得已再次出言维持秩序。 原告方的律师请求道：“法官大人，我请求传唤证人。” “准许。” 很快，两名士兵陪同着重要证人步入法庭。证人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面对众人的目光，他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快步走向证人席。 法官说道：“请原告方证人陈述身份。” “尊敬的法官阁下，陪审团成员，我叫艾拉，是森川先生家的佣人，平时负责打理花园。” 主审法官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森川先生家工作。” 证人艾拉：“去年二月。” 主审法官：“整个花园是你一人在打理吗？” “不是，除我以外还有其他两人，我只负责照料森川先生为温兰先生种的玫瑰花。” “请你如实陈述在案发当日，也就是星历3025年5月22日，下午14时左右，你在做什么？” “当时我在花园给玫瑰花浇水。” “继续说。”法官示意。 “大概下午三点半左右，温兰先生吩咐我去花园中摘几枝不同颜色的玫瑰花，他要拿去装点中将的书房，在花园里，我透过中将书房的窗户看到……” 艾拉顿住，眼神中充满恐慌，似乎是回想到什么可怕的场景。 “我看到……中将与温兰先生似乎是发生了争执，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森川先生……我听到枪声，接连好几声……” “你是否亲眼看到被告沈云泽向温兰开枪？” 证人艾拉摇摇头：“我只听到了枪声。 “好的，你是否看到沈云泽持枪劫持森川先生？” “我看到了。”证人艾拉肯定道：“我听到枪声就急忙跑过去，看到中将他……用枪指着森川先生，森川先生劝解中将放下手中的枪，不要执迷不悟，但中将没有理会先生的话，大概一分钟后，我看到森川先生用精神力控住了中将。” 证人艾拉的一番话说完，整个庭审现场又吵吵起来。帝国最高法院的天花板都快要被掀翻。 “支持重判！沈云泽知法犯法行为及其恶劣，不处理他如何给其他人表率！” “什么军部之花！我呸！我看是军部之耻！真以为自己有点军功就能随便杀人？简直狂妄至极。” “森川先生好温柔啊，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居然还劝诫沈云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帝国审判 第6章 往事如烟 “法官阁下，现在我请求传唤第二位证人。” “准许。” 很快，第二位证人被带上来，是一个年纪略长的Beta。 “尊敬的法官阁下，陪审团成员，我叫沙文，是森川先生家的管家。” “接下来的问题请你如实回答，首先我要问的是，你在森川先生家工作多久？” “三年。” “被告人沈云泽和受害人温兰的关系和谐吗？” “不怎么好，准确的说，中将对家里所有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除了森川先生。” “你知道被告人沈云泽和受害人温兰的关系为什么不好吗？” “这……”沙文欲言又止，低下头：“我不敢妄议主人们的事。” “这里是帝国最高法院，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审理本案的重要证据，请你如实回答。”法官严肃道。 “中将生性冷淡，常年随第一军团外出作战，不如温兰先生与森川先生间亲密……而且……” “不必吞吐，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沙文转头看向森川，对方略一点头，他才继续道：“中将脑子受过伤……他以为是温兰先生害他……害他孕腔受损无法生育。” “我听到了什么？沈云泽孕腔受损？温兰害他？” “啊！我记得！之前有过报道围剿火岩虫时，沈云泽违令贸进，身受重伤，被切除了三分之一的孕腔，他这辈子几乎不可能怀孕了，可这和温兰先生有什么关系啊！明明是他自己贪功冒进！” “我觉得是沈云泽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脑子出问题了！” “我看也是，他脑子有问题是他的事，又不是温兰害他受的伤。” 证人沙文继续陈述。 “自从受伤后，中将他就变得十分暴躁，医生来看过很多次，都说他……他不可能有孩子了，为了照顾中将的情绪，森川先生和温兰先生也决定暂时不要孩子。” 管家沙文陈述完毕后，律师请求传唤第三个证人，他是沈云泽的主治医生。他当众拿出了病例报告，确定沈云泽的确如传言说的那样，孕腔受损无法生育，以及他患有重度精神偏执症。 森川看着一个个证人走上法庭，多方证词相互交替印证，已经坐实了沈云泽激情杀人的罪行。 他的目光继续瞧向沈云泽。 从庭审开始一直到现在，沈云泽的面容始终沉静如一潭死水。 他与森川的距离仅仅隔着一方审判台，却一眼也不曾看过来。 他的目光微微垂下，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射淡淡虚影。神情冷淡疏离，姿态挺拔端正，如同大多数人对他的刻板印象一样。 在森川的印象当中，沈云泽的情绪鲜少外露，这个人好像天生没有七情六欲，孤傲冷淡，难以亲近。 他二人相识已有十年之久，而沈云泽情绪失控的样子，森川屈指可数地见过几次。 第一次是误以为他葬身火海。那一回着实凶险，联邦军不知道他是孤鹰间谍小组的人，差点儿将他与俘虏的帝国士兵一起烧死。 为了不冤死于自己人手中，情急之下森川只得暴露身份。好在联邦军的指挥官在核实清楚后，主动帮忙遮掩，他才能有惊无险地重新回到到帝**校。 当他推开宿舍的门，沈云泽正对着他空荡荡的床铺出神。 突然，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坠落，飞快得像是转瞬即逝间产生的错觉。 但是森川看到了。 他看到洇开在沈云泽胸前明晃晃的水渍和慌乱的眼中来不及藏起的情绪，他撞破了一场难以意料的暗恋。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一面针对沈云泽这个帝**部新秀的大网，在森川的算计中悄然成型。 第二次，是森川假意表白的那一次。 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没有灿烂的玫瑰花束，甚至不是一个精心挑选的良辰吉日，那一天只是寻常日子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傍晚。 两人漫步在与军部相邻的小公园里，脚下的塑胶跑道悠长而平缓，熔金般迷醉的余晖淡淡散在沈云泽的脸上，将那张整个军部都盖章认证过的俊美面容衬托的更加动人心魄。 假意对沈云泽表白以获得更深层次的信任，这是孤鹰间谍小组早就定下的计划，它是整个“植根”行动中关键的一环。 但是脱口而出的表白，使这个经过小组成员深思熟虑的计划被迫提前了一年。时至今日，森川也不愿意深究，那时自己的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不是促成计划效忠联邦。 当时沈云泽的反应很可爱，素来凌厉的眼睛惊的圆溜溜的，惯于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线雪白的齿尖，这简直和平日里那个以冷峻严肃著称的年轻上校判若两人。 快要溢出的喜悦将眼底常年不化的霜色都温作盈盈水光，沈云泽下意识垂下眼，可能意识到这样太过失礼，又连忙抬起眼，恰好与森川满含笑意的眼睛四目相接。 滚烫的爱意灼热心脏，连最基础的视线交接都变得艰难。沈云泽偏过头，让橙黄的暮色掩护住发烫的耳朵，低低应了一句“嗯”。 第三次，是沈云泽麾下最精锐的部队惨遭伏击，阵亡高达68%。那时沈云泽还不是位高权重的第一军团军团长，只是第一军团第三师的师长。 帝国与联邦在边境开战，悍勇的第三师所向披靡，将主动挑衅的联邦军打的落花流水节节溃退，一度越过两国边界，挺进联邦境内。 沈云泽下令撤退避免孤军深入，然而这一切都是针对这支精锐部队的一个阴谋。第三师撤离的路线早在三天前就呈在联邦军指挥官的桌案上。 这支所向披靡的铁血之师，在凯旋回国的途中遭遇灭顶之灾。 联邦军根据他们撤离的路线，在一处狭长低陷的峡谷地带引出地下成千上万的火岩甲虫，那些堪比战车大小的怪物浑身喷发烈火，温度高得足以熔穿装甲。帝国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瞬间在烈焰中化作焦碳。 噩耗很快传回指挥部，森川看到沈云泽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他知道联邦军成功了。是他窃取了第三师的撤退计划传给联邦军，才能让无往不利的第三师栽了如此大的跟头。 沈云泽一夜未眠。凌晨四点，他召集师部所有高层军官召开紧急作战会议，一份字迹凌乱的作战计划在各位军官手中传阅。六点整，部队集结完毕，沈云泽亲率残部报仇雪恨。十一点整，帝**队突入联邦军指挥部，沈云泽亲自斩首联邦军少将指挥官。 复仇行动利落干净，利落到联邦指挥官尚未写完叙功战报就魂归天国，干净到整场战斗没有一个活着的俘虏。 绝大多数的时候，沈云泽始终保持着拒人千里之人的疏离冷淡疏离。即使是杀死温兰后被森川当场“撞破”，两人目光相接的瞬息，他的眼中也仅是闪过片刻的震怒和惊讶，继而迅速垂下眼睑。森川知道这是拒绝沟通的状态。 待他再次抬眼，一切情绪消散无影，甚至连一丝恨意都没有留下。 戎马倥偬十几年，沈云泽在硝烟弹雨中冲锋陷阵，在尸山血海里力挽狂澜，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命运和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没有死在带给他无数光辉和荣耀的战场上，却在帝国万千民众的不齿中接受法律得审判。 主审法官依据程序继续推进庭审的进程，他的声音庄重严肃。 “现在进入被告方举证阶段。被告沈云泽，由于你没有委托律师到场，现在你可以自行辩护。” 森川脑海中的翻涌的记忆逐渐平息，视线再次投放在缓缓站起身的沈云泽身上。 闹哄哄的旁听席也在这一刻寂静无声，众人的目光同样聚焦在被告席上。 “我认罪。” 现场哗然之声顿起。 “请法院依法判决。” 原告律师波尔满意地看着沈云泽伏法，这会在他的职业生涯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侧过脸，却看到森川脸上的表情并不像喜悦。 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眼睫半垂如蒙了一层薄雾，看不清他真正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位法官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向审判席，俯身在主审法官耳边低语了几句。 主审法官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现在休庭十分钟。” 主审法官快步走出门外，留下旁听席上面面相觑的一群人。 最后这场庭审并没有现场公布结果，主审法官宣布择日宣判。 沈云泽被两个荷枪实弹得士兵押着，走向法庭的侧门。 “森川先生您……？” 波尔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侧过脸的森川，以为他有关于案件的问题要问，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下文。 森川的视线越过波尔。沈云泽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仿佛无论什么境遇都无法压垮他的傲骨。 他的左腿却有些僵硬，脚步微微踉跄。森川的目光一路追随过去，直到沈云泽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里。 “森川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森川收回视线，唇边扯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温声道。 “没事，你今天做得很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往事如烟 第7章 暗潮汹涌 “……判决如下：被告人沈云泽犯谋杀罪、绑架罪，判处流放至Z-9行星荒原，终身不得回归主星。” “什么？！”律师波尔的表情由胜券在握的得意转为难以置信的震惊。 多年职业律师的操守让他快速厘清思路。 “抗议！这件案件里可是有一个Omega无辜丧命！一个Alpha差点被绑架！谋杀罪和绑架罪数罪并罚，只判处一个流放Z-9星？恕我直言法官大人，这样的判决是对帝国司法公正的亵渎！您这样做，如何对几十万关注5·22沈云泽案的民众交代？！” 面对律师波尔咄咄逼人的质问，主审法官语调平缓，却沉毅有力地回复道：“本庭的判决只依据事实和帝国法典，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帝国法典军法篇第一百三十六条规定，帝**人在战时或其他特殊军事行动期间获得的军功可以抵扣刑罚……” 波尔愤怒地拍案而起：“沈云泽杀死的是一个珍贵的Omega！你这是包庇！” “沈云泽有被害人Alpha伴侣出具的谅解书。” 什么？！ 薄纸一张被推到波尔眼前，上面龙飞凤舞地签着森川的大名。 波尔脸色变了又变，攥着谅解书看了又看，这确实是森川的签名。 “我要申请笔迹鉴定！” “可以，依照法定程序你需要提交申请书。” 主审法官拿过谅解书仔细收好，向律师波尔建议道：“有这个时间，你不如直接去问问你的委托人。” …… 直到坐进车里，波尔都没想明白森川先生为什么这么做。 他立刻拨通森川的电话，想要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电话一直未被接通。 “去森川先生家。”波尔思忖片刻后向司机吩咐道。 乔装打扮过的森川在两小时前离开了家，去了位于四条街区外的一家不起眼的中档餐厅，那里是联邦孤鹰间谍小组日常的联络点。 “欢迎光临。” “607包厢。” 森川压低了帽檐跟随在侍者身后，餐厅内的食客、侍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却没一个人认出来，这个带着棒球帽其貌不扬的男子是帝国大名鼎鼎的森川先生。 推开607包厢的门，菜已经提前上好，靠窗的位置上，一个年轻男子侧对包厢门而坐。 “祝您用餐愉快。” 待使者关门退出后，年轻男子缓缓转过身，赫然是在大众视野中已经“死亡”的温兰！ 传说中的帝国第一“佳偶”隔空相望，四目中凝聚的却不是爱意，而是劈里啪啦四溅的火花。 “你出具了谅解书？” 温镧的语气充斥着浓浓的不悦，和大众认知里温婉的形象大相径庭。 森川稳步走向主位坐下：“温镧中校，这是你对长官讲话该有的态度吗？” 温镧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站起来，右脚跟一磕动作夸张地冲森川行了个军礼：“请问长官！您是否出具了一份tmd该死的谅解书？！” “长官的决定不需要你过问，你只需要服从命令。” “急了？”温镧嗤笑的声中夹着明目张胆的嘲弄，他两步走到森川身侧，目光下扫居高俯视这位假公济私的长官。 “你是不是……真喜欢上沈云泽了？” 不等森川说话，温镧就自顾自认同道。 “这也难怪，沈云泽虽然是个Beta，但的确有一副挑不出错的长相，长官您拜倒在他的军裤下不丢人。”温镧饶有兴味地舔了舔嘴唇，脸上的浮起阴森森的笑容。 他叹息似的故意喘了口气，满怀恶意道：“就连我也很怀念和他同居的时光，长官您知道吗？他的皮肤又凉又滑，像绸缎一样好摸……唔！” 森川表情阴翳的可怕，踹出这一脚毫不收力，坚硬的皮鞋尖精准袭击温镧的膝盖骨。 猝不及防膝盖一软，温镧整个人失去支撑跪倒在地，剧痛沿着膝关节直窜上脊背，冷汗瞬间浸透上衣。 温镧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差点被踹断，都这样了他硬是扯出个扭曲的笑，嘴上一点也不收敛。 “嘶，看来您这是没得手啊，怪不得要把人弄去Z-9行星，是打算瞒天过海金屋藏娇吗？” 森川看着温镧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半响后，他掏出一叠照片拍在温镧头上。 “紫幸街21号。” 精准报出的地址使温镧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尸体，他的颈骨以几乎垂直的角度折向肩膀，一看就是被扭断了脖子。 正是温镧前天刚得手的露水情缘。 这些日子温镧装Omega已经装到反胃想吐，最糟糕的是，还得天天和这个他无比痛恨想要取而代之的上级装恩爱。 烦，真是烦透了，森川那股令人作呕的信息素逼得他几欲发疯，快要抑制不住的暴躁游窜在身体每一个角落，幸亏在“温兰”及时的死了，不然他很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装O而精神分裂的Alpha。 好不容易坚持到任务完成假死脱身，没过几天就幸运地泡上了一个各方面都符合他胃口的Omega，只可惜…… “再有下次，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温镧双目赤红，额角青筋凸起，很明显是不服气，但碍于被揪住了错处，只能无用地梗着脖子。 执行秘密任务期间私自外出，与敌国Omega发生亲密关系，任何一件都足以让温镧被革职查办。 森川慢条斯理地伸手捋平裤脚的褶皱，在他看来，温镧的小动作丝毫威胁不到他的领导地位，但是不听话的下属，也需要适时敲打一番。 两个水火不容的Alpha的信息素相互抵触排斥，强烈得对峙感几乎要化作实体。 “即便没有我，上级也不会让你领导孤鹰小组，一个帝国妓子生下的杂种，呵，联邦街头的流浪狗都比你有资格。” …… 主审法官陈修出现在临时羁押室门口。 这可是一位大人物。两名狱警客气地拉开门，扎耳的“吱吖”声中，一股潮湿的霉味迎面充入鼻腔。 一旁的监长摸不准这位传闻中铁面无私的**官的来意，也害怕担责任，忙使了个眼色，那俩狱警机灵地躬身退出。 “您请，您请。” 监长脸上堆笑，转过头对主审法官陈修道：“沈云泽……哦不，沈中将，他现在就在里面。” 踏入临时羁押室的大门，四周灯光昏暗，无声无息，只有“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的走廊中。 这是不合程序的。 作为帝国最高法院里最年轻的一位主审法官，陈修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他还是来了。 庭审过程的视频陈修反复看了十几遍，每一个细节都像烙印一样刻记在脑海中。 沈云泽总共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认罪，第二句是请求依法判处。没有多余的一句狡辩，没有一句开解，甚至说话的节奏没有一丝犹豫，整个过程他的情绪几乎是毫无起伏。 如此干脆的认罪，为他省了不少事。 依照程序这件案子已经尘埃落定，陈修大可以归档案卷天下太平，从此揭过这一页。 但是他没有，沈云泽的“省事”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警惕也油然而生。 于是他决定要走这一趟。当然，沈云泽提出的任何违反法律的要求，他都不会答应。 “陈法官，您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陪在一边的监长叮嘱道：“再长……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不会让你们为难。”陈修承诺道。 脚步刚跨进监舍，阴湿的冷气立即缠上来。 常年不见天日的监舍内，厚实的水泥墙四方竖立，包围起一小方逼仄的空间，仅能容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审讯桌。 沈云泽已在桌前坐定，他的手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肩膀的线条平直冷硬，脊背挺地笔直，虽处境潦倒，却依稀可见名将之风。 听到监舍大门响动的声音，他的视线随之望来。 平静，冷淡，除此之外，沈云泽的眼神中再无其他情绪。他看着陈修一点一点走近，在自己对面坐下。 “陈法官，请你改判我死刑。” 刚刚落座的陈修被沈云泽开门见山的一句话惊地几乎跳起。 “荒谬！” 脱口而出的两个字体现了最真实的想法，陈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云泽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当法院是什么地方？！你当帝国法典是什么？！岂容你想改就改！” 沈云泽像是早就预判到陈修不会同意，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我用荆棘蔷薇勋章来换，请帝国最高法院改判我死刑。” “啪嗒”的一声轻响，象征着帝国最高荣誉的勋章被随意扔在监舍破旧的桌面上。 陈修瞳孔紧缩，他见过这枚勋章，在声势浩大的授勋仪式上，这枚荆棘蔷薇勋章曾和他的主人沈云泽一样光彩夺目。 而现在，它却被沈云泽用来交换死亡。 陈修的声音因为过于震惊而破了音：“你疯了？！” 他无法理解沈云泽为什么这么做，象征帝国最高荣誉的荆棘蔷薇勋章同时也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帝国法典规定，勋章的拥有者可以要求减刑，虽然不可能无罪释放，但是从流放荒星改判为低一级的有期徒刑是完全可以的，如果他在监狱里有良好的表现，再减个十年八年也不是问题。 但是沈云泽居然用它来求死。 “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Alpha……” “不，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沈云泽平静的声音变得锐利，他打断陈修试探的话语，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我杀人并不是因为他。” 他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起伏，肩膀瞬间绷紧。 陈修观察到这一变化，抓住时机迫不及待反问：“那是为什么？”他想要引导沈云泽说出更多的信息。 沈云泽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探究，但很快他垂下了眼，浓密的睫毛遮盖住了所有情绪，无形中筑起一座戒备森严的心墙，将陈修隔阂在外，最终也没有回答。 两个人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沈云泽突然抬起眼诚恳道。 “我只相信你陈法官。”他的语气顿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请你将我的死讯告诉法医部的沃克主任，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让他替我收尸。” 陈修明白沈云泽藏了事，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泊，一眼望去静如死水，实则暗流涌动。 五分钟很快过去，监舍门口传来监长急声的催促。 陈修承诺道：“我会重新做出判决，你的话我也会带到。” “谢谢。” 从陈修离开监舍的那一刻起，沈云泽的身体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动，强烈的痛苦已经忍受到极致，乏力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在桌上。 从左腿皮肉下传来的剧痛是能量石和身体产生的排斥反应。 森川潜入帝国，以沈云泽为关键跳板，苦心经营与帝国各方高层的关系，费尽气力和心血苦苦寻觅已久的能量石，早已被沈云泽藏进身体里。 沈云泽生性敏感多疑，温镧下入饮食中的慢性神经毒素更是滋长了这种缺陷，他变得更加偏执、多疑、孤僻，昔日里仅存的一点人情都被消磨干净。 他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亲眼看到森川和温兰与各方高层交往密切。不明真相时以为森川长袖善舞善于钻研，现在看来，是帝国早就被蛀成了筛子。 冷汗顺着额角淌下，紧咬的齿缝间忍不住泄出哀惨的痛呼。 “呃啊！” 尖锐的耳鸣隔绝一切声响，沈云泽丝毫没有觉察到监舍门口那道刻意放清的脚步声。直到门锁“咔哒”一声被拧开，一切为时已晚，冰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太阳穴。 “呯！” 快准狠的一枪。 头部剧烈一震，双目很快被流出的鲜血浸透，视线内一片血红。沈云泽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沉重，这是死亡来临的预兆…… “你醒醒啊喂，醒醒！不是，你很着急吗？！你等会儿再死啊！！”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沈云泽好像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趴在耳边悲怆的呼喊。 一股好闻而陌生的信息素环绕身旁，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中。 是谁？ 沈云泽已无力辨别，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