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妻不留情,要离婚他又追红了眼》
第211章 洗个澡吧,洗个冷水澡
温苒不信热度高成这样他会没看见,但转念一想,他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可能真没注意这种小花边,提醒:“你看看同城新闻的热搜条。”
那边安静分把钟,周聿桁应该看了,总结一句:“拍的不错,该给他们加奖金。”
温苒:“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热度不正常,你想办法压一压。”
周聿桁:“哪里不正常,我看着挺正常。我们天造地设强强联合,热度高是应该的。”
就没见过往脸皮这么厚的,温苒语气开始恶劣:“你压不压?”
“压。”周聿桁散漫的声线含笑,“你想压我我还不给你压么。”
“周聿桁!”
每次都要逗得小猫炸毛,他才慢悠悠往回收:“好了,老婆大人发话我还能不听?我压,压一下给亲一下好吗。”
温苒啪的挂了电话,那气势,当面的话手机肯定就砸他脸上了。
公关部经理听到周总叫他去办公室,不意外,他早有准备。
这年头,要预判老板的预判,并提前给出解决方案才能让老板刮目相看,留下印象。
公关部经理唰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文件:“周总,我已经把压热搜的几项方案列出来了,各项利弊和动用多少资金都在上面,请您过目。”
公关部经理没有迎来期望中赞赏眼光,迎来的是像刀锋刮过皮肤一样的冷厉目光。
“这么会揣测老板的意思,我这个位置让你坐好不好?”
公关部经理打个激灵。
周聿桁把文件啪一下扔到桌上:“不压热度,把热度再往上滚一滚。”
公关部连连点头应下,拿了文件要走。虽然他不懂周总为什么要这样,但是老板的心思谁揣测得透啊。
“等等。”
周聿桁叫住他,公关部经理恭敬转身,就见周聿桁把笔记本屏幕转到他这边。
“温总工,就是跟我热搜组CP的这一位。”周聿桁微笑,“是我太太,周太太。”
公关部经理恨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差点就弄巧成拙了,周总哪想压热度啊,他那样子恨不得全世界都磕他跟他太太的CP,满世界撒狗粮呢。
于是乎——
温苒看着热度不降反升,点赞人数节节飙升的短视频,人麻了。
“你到底有没有压热搜?”她打电话去问。
周聿桁疑惑嗯了声:“交给公关部的人去办了,没办好吗,我叫他们过来问问。”
一般老板说问问,其实就是骂,温苒不忍心打工人在周聿桁这种恶魔手底下讨生活,还要因为她的事被骂,心软松口:“算了,你忙你的吧。”
民众热度本就像浪潮一样汹涌,加上背后有资本助力,热度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各种扒细节怪都跑了出来。
【你们看周总的眼神,我买的芝士披萨都没他能拉丝】
【他们肯定是真情侣,不是假的,请看图】
一张周聿桁跟穿黛绿色裙子的温苒一起下车的照片。
【纯路人经过,觉得赏心悦目拍的。你看他们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周总的领带和温总工的裙子本来就是一套,是在家里搭好出门的!】
楼下跟一排“真实了”的表情包。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能不能说】
【楼上你勇敢说,出事你自己背】
【……】
【你们注意看周总的左手无名指,他戴了钻戒,无名指是婚戒啊,他们会不会已经结婚了?】
一排惊叹号后,有网友已经完全陷入:【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他们在我这已经结婚了】
【恒温CP万岁!!】
温苒不看任何评论,像鸵鸟一样把头埋沙里,随便网上热度直赶火山喷发也当不知道。随便吧,发布会前随他们怎么磕,有热度是好事,发布会澄清就好了。
她是这么想的,可偏偏有人把她脑袋从沙子里挖出来。
林沐辰把网上爆火的CP同人文怼到她面前:“宝贝,要不是我知道周渣渣的本性,我都要磕你们了。”
温苒不敢看那些暧昧氛围的文字,粗略扫过注意到林沐辰竟然点了赞:“你点赞干什么?”
林沐辰嘿嘿一笑:“漫漫长夜,看看小黄文助眠嘛。”
小黄文能助眠?还是她和周聿桁的小黄文?温苒表情有点绿。
林沐辰越笑越猥琐:“别说,你俩的同人文都写得挺好的,有些看得我面红耳赤,害得我大晚上的还要起来喝冷水冷静。别的文配不到脸,你俩的文我能想象画面,别提多带感了。”
温苒的脸更绿了。
……
晚上,温苒可能是被林沐辰那色批影响,满脑子都是那句“别提多带感”。
到底有多带感?
好奇害死猫。
温苒躲在被窝里,悄咪咪打开搜索栏,刚打出一个“恒”字就跳出他们的CP名,点进去。
何止一篇,是很多篇。
林沐辰其实说得还委婉了,有些文都不是一点点黄,是亿点点黄。
温苒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全身血液发热,被子里的空气像被真空泵抽走了,越来越憋。
她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
房间明明开了空调,但就是热。
她闭上眼想冷静下,可一闭上就是那种画面。
小黄文那些算什么,她跟周聿桁以前玩的……
温苒猛地睁开眼,踩下床跑去浴室。
洗个澡吧,洗个冷水澡。
她肯定是太久没要了,才会难以自控,没什么丢脸的,人有七情六欲,生理冲动很正常。
温苒站在淅沥沥的花洒下,不停调整呼吸,很好,偏冷的是水温很好将体内那团火浇熄。
温苒关掉花洒,看到搭在置物架上的内裤。
湿了,不能穿了,刚才进浴室跑得急也没拿新内裤进来。
她抿下唇,扯过浴巾包住身体,开门去外面拿内裤。
温苒走出去几步,毫无预兆地跟站在床边的男人四目相对。
周聿桁像是刚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盅汤,视线从温苒被潮气熏红的脸颊,缓慢滑到白皙修长的脖颈,然后到清薄还沾着水珠的锁骨,最后随着那滴下坠进浴巾的晶莹往下,喉结重重一滚。
男人低磁的嗓音裹着笑:“早知道有这种美景看,我就天天来了。”
第212章 被我亲就这么恶心?
温苒脸轰的一下,攥紧胸前浴巾:“不许看!”
周聿桁不但看,视线还越发暧昧,像透过厚实的浴巾能看到里面似的,薄唇轻扬:“你哪我没看过。”
温苒恼得脸更红,他还说:“不仅看过,还都亲过。”
温苒要不是没有蔽体的东西,肯定把浴巾朝他砸过去。
她忍辱负重往衣帽间走,可周聿桁站的位置就是去衣帽间必要经过的地方。
大灰狼怎么会放过送到手边的小白兔呢。
小白兔被抓住。
“拿什么,我帮你拿。”
“我拿刀。”距离越近温苒越紧张,整个人像张紧绷的弦,“你离我远点。”
她甚至都忘了先质问周聿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怪只怪她太放松警惕,她看这段时间周聿桁没来老宅,蓁蓁又有两次半夜跑到她这来睡,所以她没反锁房门。
周聿桁温热的指腹摩挲她湿润滑嫩的手腕:“远不了,不舍得。”
温苒想扭开他动作又不敢太大:“你个变态,大晚上进别人房间。”
“这个‘别人’是我老婆。”周聿桁直勾勾盯着她潮热泛红的脸,性感的喉结滚动,“老婆——”
温苒被他温柔缱绻的两个字激出一身鸡皮疙瘩:“闭嘴。别叫我老婆。”
“好,不叫。”可能眼前的画面太过活色生香,周聿桁突然逼近一步低头,“那我亲老婆。”
他沉热的鼻息喷在肩头,像跳跃的火源灼烫皮肤,温苒突然反应很大:“你敢亲我弄死你!”
温苒让他去死的时候多了去了,可这一刻,周聿桁突然理解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仗着她只有一只手能动,抬手扣住她发热潮润的后脖颈,强势吻下去。
温苒瞪大眼。
汹涌的血气被冷水暂时浇熄后更猛烈地带出来,呼吸瞬间乱了方寸,活色生香的各种画面在脑海轮番闪过。
温苒感觉自己被他轻而易举撬开齿关,理智在失控边缘徘徊。
周聿桁太了解她,从里到外,手指滑过的地方像过电般阵阵颤栗。
男人手指从浴巾下摆探入,不小心扯到浴巾,温苒胸前蓦地一凉,浴巾松了。
温苒像被个冰冷的巴掌抽醒,倏然回神。
她在干什么,她疯了吗,任由周聿桁胡作非为。
她猛地推开他。
周聿桁正吻得动情,猝不及防往后趔趄一步。
温苒胡乱裹好浴巾,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前的结,一只手把嘴巴抹了又抹。
好像亲了什么脏东西。
周聿桁的欲色瞬间褪去大半,挫败涌上心头:“被我亲就这么恶心?”
温苒心跳如擂,不知是烦他的过分举动,还是烦自己把持不住的情欲,反正心烦意乱。
“是!”她扬高声音,“很恶心!”
周聿桁的欲望如退潮的水,一下退了回去,只留一地稀散的沙。
天子骄子的他从来都是众星捧月,何时被人这么嫌弃,她的眼神动作像把无情铁锤,把周大的公子的自尊敲得粉碎。
温苒看见他的眼神几秒变冷,知道这话伤人,但她无暇顾及他的感受,快步进了衣帽间,关上门。
其实她也没说假话,她是恶心。
一想到那张嘴吻过江曦瑶,那双手也留恋过江曦瑶的身体,她就无比恶心。
衣帽间外,周聿桁眼神清晰冰冷,哪还有一分刚才意乱情迷的样子。
“吱——”
未关合的门被一只小小手推开,蓁蓁可爱的小脑袋冒出来,看到周聿桁诧异了下。
“叔叔,你怎么会在妈妈房间?”
周聿桁一腔冰冷被小奶团子融化,走过去单手抱起她:“想跟你妈妈睡觉,但你妈妈不肯跟我睡觉。”
小奶团子的概念里睡觉就是单纯睡觉。
“妈妈不跟别人睡觉,她只跟蓁蓁睡觉。”
周聿桁眉梢往上扬了扬,试探问:“也没跟甄谨明睡觉?”
蓁蓁歪头,奇怪看他:“妈妈为什么要跟谨明叔叔睡觉,他们都没有住在一起过。”
周聿珩被温苒碾碎的自尊,又被小奶团子一句话慢慢粘合。
蓁蓁说甄谨明跟温苒没有住一起,那就是说蓁蓁出生后两人就分开了,也可能更早。
满打满算,甄谨明跟温苒在一起一年,时间上比,他赢了。
温苒这人看着软,其实心比谁都硬,三年前对他可以说走就走,那一年的感情对甄谨明自然也可以说翻脸就翻脸。
哦,都是被抛弃的男人,谁也没比谁强。
……
温苒以为周聿珩会发脾气走掉,毕竟周大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可当她穿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看见他不仅没走,还跟蓁蓁玩上了。
周聿珩手肘撑着桌面,幼稚到不行的洞洞棋玩得还挺认真,蓁蓁人矮,整个人几乎趴到桌子上。
一颗棋咚咚咚掉进陷阱,周聿珩眉尾微挑,蓁蓁同步做一样的动作,然后又同步眉尾放下,眼眸弯起笑了。
血缘是个奇妙的东西,即使长得不像,也有细致末梢的一些微表情像,俗称的神态像。
温苒走过去:“蓁蓁,怎么还不睡。”
蓁蓁投最后一颗棋进洞里,兴奋地挥舞小白手:“聿珩叔叔,我赢了。”
说完好习惯地把棋一颗颗收进袋子:“妈妈,我睡不着,今晚跟你睡可以吗?”
周聿珩见机蹭床:“我也跟你睡。”
温苒瞥他一眼。
这人真的奇怪,刚才还一副风雨欲来的发作样子,换个衣服的功夫又好了,怕不是个精分。
周聿珩见她没说话,默认同意,边解衣领边往浴室走:“你放心,我睡觉很规矩,就睡床的一点点,不会挤着你们。”
周聿珩想得挺美,温苒睡中间,他和蓁蓁睡两边,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可当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人去房空。
周聿珩房间转两圈,敲响隔壁房门:“温苒,你睡错地方了,多大的人了,还要蓁蓁陪着睡。”
“乖,回自己房间,老公陪你睡。”
蓁蓁捏着小被子,澄亮的大眼睛问:“妈妈,聿珩叔叔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太可怜了。”
“他不可怜。”温苒拍拍小奶团子的背示意她快闭眼,“他现在都是他应得的,睡吧。”
门外,周聿珩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思索找人把门拆了,温苒打他的概率有几分。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嘲讽的笑声。
在老宅,有胆嘲笑他并且会嘲笑他的只有一个人。
周聿珩朝老太太伸手:“钥匙。”有钥匙就不用拆门了。
老太太手指扒拉眼皮做个鬼脸:“哪来的登徒子还想开我孙女的房间,穿得人模狗样就真当自己是个人了?你配不上我孙女早点死心吧,就不给你开门,嘿嘿气死你气死你,略略略……”
周聿珩:“……”
第213章 发布会突发混乱
温苒跟周聿桁的热度不减,连带发布会的热度都一并提了起来。
定的酒店会议厅1600个平方,可容纳1200人,以为肯定够用,结果人气爆棚,除了座位前面的专属位和媒体采访区没那么拥挤外,后面人群密密麻麻,入口处还在源源不断涌人进来。
许多人不是冲项目来的,是专门冲“恒温CP”来的,这些CP粉性格狂热,端着比采访摄影机还专业的设备咔咔咔照个不停。
甚至还有现场直播的,人气蹭蹭蹭往上涨,弹幕都是CP粉过年啦。
发布会负责人一头秀发挠啊挠,都要挠成鸡窝了:“早知道就定最大那个2000人的厅了。”
院长撩开后台幕布看了眼外面:“这情况,2000人的厅也不够啊。”
说完乐呵呵:“没事,挤就挤点。挤才更显得人气好热度高。”
温苒跟负责人提了句:“主要是安全问题,人多千万别出事故。”
负责人点头应下,去联系安保增派人手过来。
相比他们发布会前的紧张,顾虑,周聿珩松弛得过分。
周公子散漫靠着沙发,一只手抵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滑动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温苒工作严谨,开始前想再对一次流程,走过去瞥见他的手机屏幕,原来他一直在看两人的合照。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来来回回看。
温苒啪一下把流程本拍他手上:“看一下,别待会儿出洋相。”
周聿珩挑眉看她。
周围的人都在忙,没人注意这边,也难怪温苒会用这么嚣张的语气跟他说话。
周聿珩好脾气把流程本转过来摆正:“好,一切听老婆的。”
温苒发毛:“闭嘴。不许这么叫我。”
“那改个称呼?”周聿珩就喜欢故意惹她,看她气呼呼的可爱模样,“亲爱的?宝贝,还是宝宝?”
“宝你个头!”
激怒温苒不用其他,一张周聿珩的嘴就行。
院长走过来:“在聊什么?”
温苒绷着脸转身:“院长,周总叫您‘宝宝’。”
院长确实听到个“宝”字的音,再抬眸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微妙。
周聿珩被他的眼神看得眼皮跳了跳。
“周总。”院长似在考虑怎么说才显得拒绝意思明确又不会尴尬,斟酌半晌憋出句,“我结婚了,我也很爱我老婆。”
周聿珩:?
……
温苒知道发布会来了很多人,但从后台出去还是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场面震撼到。
聚光灯追过来,咔嚓咔嚓的摄像声不断,闪光灯闪得人睁不开眼,现场的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
温苒毕竟不是明星,面对这种粉丝狂热的场面没经验,一时懵在原地,眼睛被闪得不得不闭上。
突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掌住她后腰,另一只手挡在她眼前,将那些刺目的闪光通通挡住。
手掌稍稍用力,推着她往前走。
“别紧张,跟我走。”
周聿珩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苒像漂浮的小船有个依托,慢慢睁开眼。
主持人扬高声调提醒现场安静,CP粉们安静一瞬又因为周聿珩的动作更加疯狂叫起来。
院长捂住耳朵:“嘶,原来追星是这样啊,明星的钱也不好赚。”
温苒意识到事情关键,连忙拽下周聿珩的手。
周聿珩眼眸含笑,瞥了眼她飞上红霞的脸颊,笑意更深。
CP粉又叫,比过年吃全猪宴还兴奋。
主持人抹一把汗,这场子可太难控了,再次提高音量维持现场秩序,待稍稍安静一点,赶忙开始走流程。
发布会每个环节都严谨核对过,毕竟是官方商业合作,不是娱乐性质的发布会,流程上正轨后CP粉消停不少,但照相的声音还是不断。
温苒不太习惯被那么多人用灼热的视线盯着,手心冒汗,深呼吸几下都没压下快跳的心脏。
好在周聿珩有颗足够强大的心脏,主持人的问题他基本都能流畅接过,不会让问题落到温苒这来。
发布会十分成功。
快结束时,严肃的气氛褪去,CP粉们蠢蠢欲动,主持人也张弛有度,笑着道:“最近网上周总和温总工宣传照和宣传视频热度很高,在这我想替粉丝们问几个问题。”
周聿珩绅士笑笑,等主持人的问题。
主持人:“网友们都说周总和温总工是强强联合,特别养眼一对组合,对此周总有什么想说的。”
周聿珩微笑:“网友们好眼光。”
这话一出来,台下一片兴奋尖叫。
主持人:“网友们都好奇周总和温总工的真实关系,是只有工作接触的合作伙伴还是生活中也是朋友?”
周聿珩眼尾余光薄凉掠过去一眼,像在说,你的问题尺度就这?
温苒觉得这尺度够大了,以周聿珩那张破嘴还不知道漏多少东西出去,悄悄抬脚碾了下周聿珩的皮鞋。
周聿珩眉梢上挑,瞥了眼温苒略显紧绷的侧脸,痞气勾唇。
“其实我跟温总工不止是朋友。”
温苒头发竖起,脚更重地碾下去,闭嘴!
周聿珩像脚没知觉似的,随她碾,面上依然是温润如玉的表情:“我跟温总工还是……”
“啪”地一声,全部光源突然断开,眼前瞬间黑暗,拥挤的人群一下炸开了锅。
“停电了?怎么回事?哎哟,谁踩我?”
“谁啊?拽我相机干什么!”
“谁摸我屁股!”
会议厅的人流量本就超负荷,一点小意外都会扩大无数倍,变成大意外。
只听见安保人员不停大喊“不要挤请大家冷静”,可慌张拥挤的人群哪里会安保的话,黑暗中负面情绪加重,闹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温苒知道这时候只有冷静才不会给安保添麻烦,人往后靠了靠。
忽然一只宽厚的男人手掌拉住她,她下意识以为是周聿珩,跟着往旁边走了几步。
倏地她又定住。
不对,这不是周聿珩的手。
周聿珩的手没这么粗糙!
一道手机手电筒的微弱光源扫过来,温苒侧颈蓦地一痛,闭眼的前一刻,她看见一双阴冷似毒蛇的眼睛,不等她细想这双眼睛在哪见过,人就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第214章 死变态绑了三个人
温苒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
她脖子酸痛,头重得像坨铁,想坐起来揉揉脑袋,发现手脚都被绑了。
她慢慢坐起来,打量周围。
这是一间废弃的集装箱房,一地凌乱的生活垃圾,只有一扇很小的窗,判断不出在哪,只知道外面天黑了,很黑很黑。
温苒费力挪到床边,想用金属边角看能不能蹭开身后绑手的绳子。
门这时打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大步走进来。
温苒抬眼望去,男人带有丑陋疤痕的下半脸和昏迷前看见的那双阴冷眼睛,逐渐在脑海中拼凑出一张脸。
是他?!
温苒下意识往床上缩,呈防御状态。
易君昊拉过椅子在床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周聿珩把你护得挺严实啊,要不是今天发布会出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温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今天发布会周聿珩也在,你敢当他的面绑人走,你真是嫌命长。”
易君昊不阴不阳笑了声:“是啊,我嫌命长,反正我不想活了,不得拉几个垫背的嘛。”
易君昊就是个疯子加变态,温苒冷道:“你死不过是贱命一条,但你还要连累家里人,你觉得周聿珩会放过你一家吗。”
话音落下,易君昊笑容尽敛,眼睛一瞬变得阴冷无比:“我一家?我奶奶因为我坐牢受不了打击发病去世了,我母亲那次后跟我父亲产生隔阂一走了之,我父亲因为我的事官途都没了,我们一家人散,你还跟我谈家人?”
易君昊一步步走到床边,一把掀掉帽子,露出疤痕丑陋的全脸:“还有我的脸,都是拜你们所赐!”
温苒身后的手死死掐进掌心不让自己慌乱,抬眼看他:“这些不是拜我们所赐,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父亲身在高位,家庭殷实,你开局拿的一手好牌,是你自己把牌打得稀烂,怪不得别人。”
易君昊眯眼冷冷盯着她,似下一秒就要掐断她脖子,却又倏地笑了:“你别用这种审判的眼神看我,现在谁审判谁还不一定呢。”
“知道为什么我敢当周聿珩的面绑你吗。”他离得近,脸上疤痕更是狰狞,“有没有一种可能,周聿珩也被我绑了。”
温苒瞳孔骤缩,不愿意相信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你把他怎么样了?”
易君昊啧啧两声:“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他,不是一心想离婚?准前夫有什么好紧张的。”
温苒一颗心提起来,说不出的心悸感在体内游走,她深呼吸:“你真是疯了,敢绑周聿珩,整个京北都要乱。”
易君昊满不在乎切了声:“乱就乱,反正过了今晚我就不在京北了。”
他又凑近,恶心的气息直往温苒脸上喷:“我父亲十八岁的时候送了我个岛,国外手续谁都查不到,等玩了今晚,我们就一起去岛上生活,让谁都找不到我们好不好?”
他变态又黏腻的视线滑过温苒脸庞:“你放心,我保证让你每天舒舒服服,欲仙欲死。”
温苒胃里翻腾,险些吐出来。
易君昊说完出去了,走之前拿绳子把温苒捆在铁床旁边的栏杆上。
温苒完全活动不了,绑得像个人形粽子。她脑子很乱,一会儿想易君昊这个变态待会儿会干什么,一会儿又想周聿珩现在怎么样。
一会儿觉得这次肯定死定了,连周聿珩都被绑了,死变态不会放过他们两个。一会儿想到还有阿诚,阿诚跟了周聿珩那么久,总不可能真是个干饭的吧,肯定会想办法救他们。
她思绪混乱,脑子里像缠了团毛线,就在这团毛线怎么都理不清的时候,门再度打开,易君昊拿了台笔记本进来。
温苒呼吸凝住,隐隐有预感他想干什么。
“走之前看个好戏怎么样?”易君昊笑得变态又得意,顺手捏下温苒嫩滑的脸,“看完让你死心,好心甘情愿跟我走。”
温苒恶心得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歪头用力蹭他刚才碰过的地方。
易君昊冷哼一声:“还嫌弃我?待会儿让你看看,你在乎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
破旧的土砖房,月光从满是灰尘的玻璃窗洒进来。
江曦瑶坐在破烂的木椅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不满意:“嘴巴不能再涂白点吗,还有脸这里,巴掌印能不能再改改,总觉得没那么逼真。”
化妆师一脸为难:“江小姐,嘴再白就假了,巴掌印只要不近看,从视频上看肯定很逼真,不信我给您拍个照。”
江曦瑶放在腿上的手机响了下,她拿起看眼。
“算了算了,时间来不及了。”江曦瑶不耐烦催促,“快把我绑起来,头发弄乱点。记得,要乱出那种刚被打过的凌乱美,别给我乱整。”
化妆师默默翻个白眼,一切照做。
弄完一切,她将摄像头对准江曦瑶,关门出去。
江曦瑶酝酿感情,在挤出第一串眼泪的时候,视频接通。
是三方视频。
除了自己的画面,还可以看到另外两个人的画面。
温苒不意外在画面里看到周聿珩和江曦瑶。
又是老把戏的二选一吧。
温苒不想想起往事,偏偏有人总要让她想起,她扯唇:“易君昊你就没其他点子了?玩来玩去只会这一套。”
易君昊拉过椅子在温苒身边坐下:“这次可不一样,没看见周大公子也绑着呢,比上次好玩多了。”
说完看向周聿珩的画面,抬抬下巴:“周大公子,晚上好啊。”
周聿珩背景像在一个废旧工厂,坐在椅子上,双手绑在背后,面色肃冷,眸光带刀似的透过屏幕,一寸寸刮开易君昊的皮肉。
易君昊胜利者的笑容消失:“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你他妈现在是任人宰割的狗,只要我一句话,马上有人进来把你五马分尸!”
周聿珩沉冷归沉冷,却丝毫不慌,薄唇吐出两个字:“条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易君昊躺回椅子,勾唇,“第一个条件,你跪下来求我。”
第215章 三年前二选一不要老婆,现在又装什么深情
江曦瑶立马叫出声:“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温苒同样用“你疯了”的眼神看易君昊,周聿桁是谁,天之骄子,他的膝下不止是黄金,还有周家传承几代的厚重底蕴和底气,他不可能跪。
果然,屏幕里周聿桁阴冷盯着易君昊:“坐牢把脑子坐坏了?易君昊你要是死了我倒是可以考虑在葬礼上拜一拜。”
易君昊双手抱胸,一副有时间跟你慢慢玩的表情:“不跪是吧,漫漫长夜那就别怪我对你的女人动手了。”
周聿桁侧脸咬肌鼓了鼓。
易君昊看周聿桁难受他就爽,风水轮流转啊,被周聿桁压着打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一天能把他当狗一样玩。
“这两个——”他手指划下屏幕,“一个白月光,一个老婆,你两个挚爱都在我手里,你跪一下换两个女人平安,不亏。”
周聿桁没动。
“为了挚爱也不跪?”易君昊嗤笑一声,偏头看温苒,“看到没,你的命还比不上周大公子轻飘飘一跪。”
拱完这边的火又拱江曦瑶那边的火:“你也是,以为周大公子在乎你?切,你还比不上他自己一根手指头。”
江曦瑶咬着下唇,脸色难看,她是很想证明自己在周聿桁心中的份量,但让周聿桁屈辱下跪,她舍不得。
“你不要太过分!”她喊出声。
易君昊阴恻恻笑:“这算什么过分,才刚开始。”
“周聿桁。”易君昊的耐心有,但不多,“我数三下,不跪就对你女人动手了。”
“三。”
易君昊“二”字落音,人跟着起身,高大的阴影笼罩温苒。
周聿桁丢盔卸甲,沙哑出声:“别动她。”
温苒看着屏幕里的男人缓慢站起来,垂下的眸光盯着摄像头,不知是不是温苒的错觉,她觉得他好像透过屏幕在看她。
温苒手指捏紧,眼睁睁看着周聿桁膝盖弯曲,跪了下去。
他脊背挺得很直,眼睛仍盯着屏幕,这一跪让温苒生出是对她跪的错觉。
“我欠你的。”他说。
江曦瑶摇头大喊:“聿桁哥,不要为了我跪!你这样我宁愿去死!”
温苒所有短暂错觉消失,讥讽扯唇,忘了,周聿桁这一跪不是为了一个人,是两个人。
易君昊一脸爽死了的表情,咧嘴笑。
“果然男人都难过美人关啊。周情种,这一跪是为了谁,白月光还是要和你离婚的老婆?”
周聿桁薄唇紧抿,慢慢站起身,西装裤膝盖处的两处灰渍很醒眼,那是周大公子敲断自尊骨头的第一棒。
周聿桁沉脸不说话,易君昊也不介意,翘着二郎腿:“真好玩,我坐牢的每一天都在想今天的到来。宝贝——”
他抬手抚下温苒软白的脸:“怎么样,说了好戏很好看吧。”
“砰”的一声,周聿桁踹翻椅子,盯着摄像头的眼睛阴鸷泛红,周身杀气腾腾。
可能太过胜券在握,易君昊丝毫不惧,还哟了声:“吃醋了?就这么碰一下就生气了?周聿桁,你不是不在乎吗,三年前二选一不要你老婆,现在又来装什么深情。”
周聿桁还是没说话,只死死盯着屏幕里易君昊碰过温苒的那只手。
易君昊再不怕也被他那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恼道:“瞪什么瞪,难道我说错了?老子最看不得你这种伪君子,两头想要两头占,呸,老子偏不让你如意!”
易君昊走到温苒坐的床旁边,猛地掀开床上的旧塑胶膜,露出里面闪着红点的东西。
温苒愕然瞪眼,她没见过那东西,但在某些影视剧里看过类似的,那是炸弹?!
江曦瑶同样瞪大眼,似才注意到自己身后闪烁的红点,惊慌尖叫:“我、我也有炸弹!”
周聿桁面沉如水,扫过两边屏幕的炸弹。
易君昊整张脸怼到摄像头前,一笑脸上的疤痕更像爬行的蜈蚣:“周聿桁,这次玩点刺激的,你选一个,只能解除一个人的炸弹哦,另一个就砰——”
他手指做个烟花炸开的动作:“炸上天了。”
说完笑得变态无比。
江曦瑶已经泣不成声,泪汪汪的眼睛一直望着摄像头,一遍遍地叫着“聿珩”。
温苒慌乱后平静下来,她不是不怕,她是预料后果后,心死的平静。
她知道易君昊的炸弹十有八九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真的炸死她,这死变态不会舍得让她死,变态要慢慢折磨她。
她也知道,周聿桁十有八九会选江曦瑶不会选她。
嘴上说喜欢又怎么样,她的几年又如何跟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比,真到生死关头,她必然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三方屏幕里,一个哭得凄美可怜,一个面色沉静苍白,周聿桁的脸就更精彩了,大概没人从周大公子的脸上看到那么挫败怨恨的表情。
易君昊津津有味欣赏:“周聿桁,这应该不难选吧。快点的,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他指下炸弹上的倒计时屏幕:“还剩6分38秒,要预留五分钟拆炸弹,不然都要死翘翘。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威胁感从字里行间冒出来:“哦,说几句话的功夫,只剩一分钟了。”
一分钟。
六十秒。
这六十秒像等待宣判前夕,压抑,痛苦,呼吸困难。
温苒垂下眼,复又抬眼看向屏幕,对上周聿桁晦暗不明的眼眸。
明知道不要心怀期待,却又忍不住犯贱想,他是不是在她们两个之间动摇,他是不是有瞬间是想选她的。
温苒喉咙发堵,这短暂的数秒间,她有那么一刻想告诉周聿桁,蓁蓁其实是他女儿。
他会顾及到他们之间有个小生命,而选择她吗?
温苒其实不是不舍得这个世界,那些独自挣扎的深夜,她有无数次轻生的念头,她只是像那时的她,想到了蓁蓁。
蓁蓁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某个夜凉如水的深夜,她不知被什么驱使,光脚下床,坐电梯到顶楼。
顶楼的风好冷啊,但很自由。
她站在栏杆边,想象自己像小鸟一样展开双臂。
这时,肚子里的小人突然重重踢了她一下。
像绝望潮水中出现一只手,将她猛地拉了出来。
她垂眸抚摸小腹,在那一刻生出一定要活下去的希望。
不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是为了肚子里的小生命。
正如此刻一样,她想活下去,她不想蓁蓁失去妈妈。
蓁蓁没有她,还有谁会护她长大。
她一定要活下去。
温苒不知何时眼尾已有晶莹坠下,她抬眸看向屏幕,压在心口的话即将冲出口,却听见江曦瑶惨烈的嘶吼。
“聿桁!我是江家唯一的血脉啊!你难道不救我吗?”
易君昊笑容恶劣地提醒:“周总,最后五秒,不回答默认一个都不要。”
“五——四——三——”
周聿桁:“选江曦瑶。”
第216章 计中计,局中局
失望吗,好像在意料中又没那么失望。
只是会疼,再不在乎被人这么赤裸裸地抛弃心脏还是密密麻麻地疼。
温苒身体里紧绷的力倏地松了,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想用蓁蓁来干预他的选择。
要不是捆着手,她肯定扇自己一巴掌。
同样的刀在同样的位置刺两遍。
本来结痂的地方,不掀开永远不会痛,可此刻不但被掀开,还往新鲜的皮肉又来一刀。
温苒闭上眼,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易君昊很是讽刺地笑了声,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他对着屏幕做个再见的手势:“那就提前祝周总和你的白月光双宿双栖。走之前,送周总你一份大礼。”
周聿桁的画面里出现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易君昊眯了眯眼,声音里全是恨:“给我废了他!”
江曦瑶一句惊叫还没叫出口,三方视频切断。
易君昊把绑温苒的绳子松了,一把拽起她:“走吧宝贝,去我们的海岛过幸福生活了。”
跟这种变态生活还不如去死。
温苒想一头朝他撞过去,死了一了百了,死前还能拉个垫背的。
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
……
“砰!”
沾满灰尘的窗户被窗外滑绳的人踹碎,玻璃渣四溅,男人敏捷蹿进来,一脚踹翻拿刀的男人,匕首哐当一下掉到地上。
阿诚动作利落干脆,快速制服两个男人。
周聿珩绑手的绳子割开,他扭着手腕一刻不停地往外走:“温苒怎么样?”
“安全。”说完阿诚补一句,“另一边也安排好了。”
另一边的土砖房。
江曦瑶见视频断了不再接通,想起最后围着周聿珩的两个男人一阵心悸,忙朝门外大喊:“来人啊!快来人把我松开!”
保镖和化妆师都在门外待命,可江曦瑶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她,她气急败坏:“花钱请的都是聋子吗,这么大声还听不见,耳朵都割掉算了!”
话音刚落,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江曦瑶刚要骂,见进来的是个陌生的男人,膀圆腰粗络腮胡子。
她骂人的话卡在喉咙:“……你是谁?”
男人眯眼上下打量她,眼睛透出猥琐的光,江曦瑶被那眼神吓得人往后缩,椅子重心不稳,她连人带椅摔到地上。
“你、你别过来……”
江曦瑶手被捆着,姿势狼狈地坐起来,挪着屁股不停地往后退:“我保镖就在外面……来人啊救命!救命!”
男人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你觉得保镖没撂倒的话我能进来?”
男人一步步走近,阴影将瑟瑟发抖的江曦瑶笼罩,江曦瑶无助哭出来,怎么会这样,不是跟易君昊都说好了?配合他演一场戏,他带走温苒,周聿珩归她,怎么又会冒出个这么恐怖的男人出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你别乱来……”江曦瑶怕极了,满脸是泪,“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们无冤无仇你别害我……你想要什么,钱?我有钱,我的钱都给你,你放过我……”
她退到墙边已经退无可退,男人手指已经解开皮带,抽出来扔到地上:“易老板已经给过钱了。”
江曦瑶愣住,几秒后反应过来,惊怒交加:“易君昊那个王八蛋,他敢反搞我!”
男人蹲下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脸强行掰起来:“这么漂亮的脸蛋,难怪周聿珩喜欢。易老板说了,周聿珩的女人要搞烂了再还给周聿珩。别怕,我怜香惜玉,你乖一点,我不会把你搞烂的。”
江曦瑶懂了,易君昊那个畜生,他要报仇,他不但要废了周聿珩,他还要把周聿珩最爱的人也玷污了,让周聿珩痛苦一辈子。
她不该跟易君昊合作的,跟畜生合作又怎么不会被反咬?
江曦瑶肠子都要悔青了,可这会儿没有时间给她后悔,男人已经撕开她肩膀的衣服,露出一片雪白肩膀。
门外响起车辆驶近的声音,有人来了。
男人脸色微变,连忙拉上裤拉链往后门跑了。
江曦瑶全身脱力,靠着墙泪流不止。
神色焦急的靳穆冲进来,看到地上的江曦瑶眼眸一沉,脱下外套把她包起来。
江曦瑶哭得更凶:“是、是易君昊那个畜生……他要害聿珩还要害我……我们都被他骗了……”
……
易君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坐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妈的,温苒被劫了还打晕了他。
到底是谁在坏他的事。
电话铃声响不停,他接起就听见那边焦急的声音:“易老板你怎么还不来?再不发船就出不去了,最近查得严,今天不走可就走不了!”
易君昊咬牙:“我就来!”
他再不甘心也只能先偷渡出去,事情做到这一步,周聿珩不会放过他。
易君昊匆匆赶到码头上船,渔船驶向黑暗无边的大海。
摇晃的船舱里,空气中弥漫着死鱼死虾的难闻的腥气,易君昊回想晚上发生的一切,没有想象中的爽,只觉得哪里不对,思绪混乱一下理不清楚,尤其在不是鱼就是虾的腥臭船舱里,更是烦。
如果把温苒带来就好了,至少在这种腥乱的环境里还有一抹女人香缓解烦躁心情。
明明都到手了,不知道哪来的程咬金半路劫走温苒,越想越气,易君昊一拳锤在船壁上。
船身摇晃,外面传来混乱脚步声,易君昊以为海警来了,连忙将渔帽盖在脸上,靠着船壁假寐。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突然拽住他衣领,将他拽起来,没等他出声,噗嗤一声,腹部一阵钻心痛!
他愕然抬眼,对上靳穆猩红的眼睛。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江曦瑶?”
易君昊想张口说什么,但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靳穆疯了一样,刀进刀出数十下,鲜血从刀尖滴落。
易君昊终是不支,烂泥一样倒在死鱼虾堆里。
闭眼的前一刻,易君昊满是鲜血的唇艰难蠕动:“我没有……”
第217章 我在你的局里算什么棋?
幽静的私人病房,周聿珩单手插兜立在落地窗边,问身后的人:“什么情况。”
阿诚刚挂断电话,回道:“靳穆上了渔船,二十分钟后扔了个水泥桶下去,沉海了。”
周聿珩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嗓音比夜还凉:“放消息给津城霍家。”
阿诚点头应下,转身出去,拉开门的瞬间僵住:“……太太。”
周聿珩亦是一僵。
温苒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走进病房:“麻烦关门。”
她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得反而不正常。
阿诚关门前同情看了眼周聿珩,珩哥加油,你能挺住!
温苒一步步走到周聿珩对面,抬眸看他。
周聿珩已经调整好表情,漫不经心地抬手捏她的脸:“你们女人不是都要睡美容觉?这凌晨三四点的,不睡觉瞎跑什么,想老公了?”
温苒仍是静静看着他,他唇角不正经的笑容敛住。
“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深更半夜怪吓人的。”
温苒像刚醒来,嗓音还透着惺忪的哑:“现在我问一个问题,你回答一个。”
周聿桁眼皮跳了跳。
温苒太聪明,很多事情她不是不明白,是不想牵扯其中。
“保镖能那么及时赶到,是因为早就在附近待命。”
周聿桁垂眸凝视她沉静的眼,没隐瞒:“是。”
温苒:“易君昊的一举一动早在你的监控下,易君昊以为他占上风,其实你是将计就计。”
“是。”周聿桁顿了顿,“倒也没那么神,我不知道他出狱了,是你说有人送花到科研院,我顺着那条线查到的。”
温苒扯唇:“好厉害,果然能掌控周氏集团的不是一般人。”
“你更厉害。”周聿桁捏她的脸,夸小孩的语气,“我家苒苒靠一点蛛丝马迹就能猜出全盘真相,苒苒真棒。”
温苒一双眼睛薄凉如水:“没猜错的话,靳穆从渔船扔下去的那个水泥桶里有人,是易君昊。”
周聿桁神情隐晦微变,不过一秒恢复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什么呢,杀人犯法,这种事可不能乱说,有问题警察自然会查清楚。”
警察如果事事查得清楚,荒郊野外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民碎片了。
温苒:“你在易君昊动手前已经布控好一切,你主动入局,甚至不惜把江曦瑶扯进来,为的就是借靳穆的刀除易君昊,然后放消息给津城,让靳穆脱不了干系,一石二鸟,手不沾血一次除掉两个碍眼的人,在外看来你还是平白无辜的受害人。”
周聿桁薄唇抿紧,心想老婆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什么情况警察都会查清楚,你只要知道你老公是清白的就可以了。”他握住她的肩膀转向门,“好了,快去睡觉吧,乖。”
“你做的局你当然清白。”温苒说,“周聿桁,我在你的棋局里又算什么棋子?”
周聿桁动作顿住。
温苒转身看他的眼睛,他的眼型微微上扬,不经意的眸光蕴着风流不羁,但温苒知道,在这漫不经心的不羁下,藏着非一般的狠厉手段。
周聿桁不是一般的狼,是咬人不见血又能致命的狼。
两人在静谧无声的空气中对视数秒,周聿桁先软下来:“乖,别纠结了。别人是棋你不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是啊,为了她。
用靳穆的手除掉易君昊,又能就牵制住靳穆,她安全了。
该跟他说声“谢谢”吧,但温苒不想说,说得再好听她也是“棋”,甚至江曦瑶也是,只是江曦瑶那颗棋比她珍贵,至少危险当前,他还是会保她。
温苒:“嗯,睡觉去了。”
周聿桁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心慌,跟出去几步:“我陪你睡?”
回应他的是在他面前无情合上的门板。
……
天刚蒙蒙亮,温苒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坐在床边等蓁蓁醒来。
蓁蓁迷迷糊糊看到温苒坐在床边,揉揉眼睛坐起来:“妈妈,奶奶说你有事去了,这么早回来啦。”
“妈妈想蓁蓁了,所以快马加鞭回来了。”温苒把她睡乱的头发抚顺,“快去洗漱吧。”
温苒带蓁蓁安静吃了个早餐,本来不想打扰老人家休息,但周奶奶今天醒得格外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房间看蓁蓁,结果只有空荡荡的床,她下楼就看见立在沙发边的两个行李箱。
“你们要走?”周奶奶清晨遭雷击,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耍赖皮,“不许走!这才住多久,我舍不得你们!”
温苒摸摸她的银发,哄小孩的语气:“又不是走去您见不着的地方,我们只是搬回水岸林邸,您想我们了随时过来。”
周奶奶抱着拉杆不撒手:“我不,我就是想跟你们住。”
温苒知道老太太是个难缠的主,所以想悄咪咪走,谁知道悄咪没成功。
她也不急,想等老太太过了这会儿耍赖的劲再跟她好好说。
老太太见温苒没半点松动,转头撬小的:“蓁蓁,你也不舍得奶奶对不对?你跟奶奶住好不好?”
蓁蓁小嘴巴抿了抿。
她是很喜欢爷爷奶奶,老宅也有花草树木和玩水的游泳池,还有好多可爱的小猫小狗,但是千千万万的喜欢都比不上对妈妈的喜欢。
蓁蓁往温苒身边靠了靠,嘴巴不说,但意思已经明确。
这场景像极了让孩子选爸爸还是妈妈的为难场面,周奶奶一想不对啊,不存在选哪边,她的“抚养权”也在温苒那边。
“我跟你们一起搬去水岸林邸。”周奶奶招呼赵姨收拾行李,“动作快点,别耽误蓁蓁去幼儿园了。”
“……”
温苒正愁不知道怎么拦老太太,旁边传来一道幽幽怨怨的苍老声音:“你又要扔下我走?”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精髓,不过周奶奶头都没转一下:“你都七老八十的人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
周老爷子噎住。
周老爷子看着沉稳严肃,其实对老太太很宠溺,宠了一辈子,爱情跟亲情早已相融在一起,他的担心大过不舍,老太太的病情时好时坏,人不在跟前他始终不放心。
温苒看得老爷子的担忧,笑着抱了抱老太太,拍着她的背:“您想来水岸林邸我们随时欢迎,您不方便来给我打电话,我带蓁蓁来看您。乖,老宅有家庭医生,什么都比我那边齐全,听爷爷的话,别任性。”
“当时搬进来也是您说的,我要走绝对不拦。所以不可以食言哦。”
周奶奶像小猫呜一声,没招了。
温苒带蓁蓁走后,周奶奶憋的这口气才大爆发。
周老爷子早有预料,匆匆喝两口粥,拎着肉包上楼了,远离是非之地,免得殃及池鱼。
周聿桁接通电话就是一通狂轰滥炸,轰得他惺忪的眼睛更加迷茫,别人长年岁是长阅历,老太太长年岁是长骂人技术。
词汇量丰富得能接滴滴代吵了。
“老太太。”周聿桁在老太太换气的间隙终于插上话,“您骂我我能理解,毕竟今天是雨天,可能雨天我该骂。但这大清早的,您能不能等我吃口早餐再骂,我有点扛不住您的能量。”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还有心情吃早餐,你老婆又又又不要你了!”
周聿桁知道温苒回老宅了,但不知道温苒清晨搬走了,掀开被子下床,头一阵晕眩。
助理带早餐过来,顺便让他签一份文件,见他面色和嘴唇不自然发红:“周总,您是不是发烧了?我去叫医生。”
周聿桁摆手:“不用。送我去水岸林邸。”
助理头顶缓缓升起一排问号。
发烧了不找医生找太太,难道太太有什么灵丹妙药?
第218章 周死皮赖脸
温苒送蓁蓁去幼儿园后,回家睡了个回笼觉。
前一天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大动静,想来是周聿桁提前安排好了一切,院长还特意给她发信息,说最近辛苦了,让她好好休息两天。
温苒睡到十点多起来,觉得口渴去中岛台倒水喝。
门铃突然响了,在厨房择菜的彭阿姨伸出头:“苒苒,超市的东西到了,帮我开下门。”
温苒转到门口开门,一拉开门,猝不及防跟周聿桁对上脸。
没等她说话,周聿桁低头朝她肩膀一倒,高大的身躯压下来,温苒差点没站住,手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周聿桁!”她皱眉,“你又搞什么鬼。”
周聿桁闷声闷气:“不舒服,让我靠一下。”
成年男人的重量像座山,温苒推不开他,有点火:“不舒服靠我干什么,靠棺材里去……”
她话音顿住,脖颈间男人气息灼热,整个人的热度通过衬衣源源不断传出来,是不正常的温度。
周聿桁趁她分神的几秒,虚虚搂着她的腰以一种微妙的力量将她推进屋,自己顺势蹭进去,还空出一只手在身后关了门。
“温苒……”他嗓音很低,可怜巴巴的,“我真的不舒服,给我弄点药吃好不好?”
温苒咬牙切齿:“老鼠药吃不吃。”
“只要是你给的都吃。”
他不是装的,声音都虚得没气了,说完整个人斜到温苒身上,像片粘到身上的人形牛皮糖。
温苒推不开他,强行推会被一起带倒,只能驮着他到沙发,把人甩进沙发,自己也跟着甩了进去。
周聿桁病归病,该占的便宜一点不落,手扶上温苒细软的腰,温苒坐起来一拳捶到他胸口上:“再乱碰剁了你的狗爪子!”
周聿桁咳起来,咳得脸都红了,躺在沙发上脆弱可怜,眼眸都咳湿了,用一种想谴责又舍不得谴责的眼神看她。
温苒撇开脸。
彭阿姨拿了耳温枪过来:“是不是发烧了?来,快看看多少度。”
“哎哟,38度7了。”彭阿姨说,“得赶紧吃退烧药。苒苒,你分得清药吗,你去拿吧,我怕弄错。”
温苒不想拿,这人就是烧死也不关她的事,但他一个病毒携带者赖在这不走,不吃药搞得家里都是病菌,蓁蓁回来怕被传染。
温苒把所有窗户打开通风,找了退烧药给彭阿姨:“让他吃了快滚。”
彭阿姨去倒了杯温水过来,见沙发空空:“诶,先生呢?”
温苒转头,看见她的房门是开的。
果不其然,某条不要脸的狗睡在她床上。
自己招呼得还挺好,头陷在柔软枕头里,被子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可能是注意到温苒太过锋利的视线,他虚弱睁开眼,轻声解释:“我衣服是干净的,不会弄脏你的床。进来是因为不想把病菌留在外面,怕蓁蓁回来被传染。”
知道会传染还来?
所以还要表扬他会自我隔离咯?
温苒气得有点红温,拿过彭阿姨手里的药和水杯,两步过去,直接把药丸往他嘴里塞,塞完不等他起身就灌水。
“咳咳……”周聿桁头次被人如此“温柔”地灌药,“我知道你想我快点好起来心情很迫切,但能不能咳咳……不要这么迫切,我也不是根水管,倒水直接就能下去。”
温苒没理他,打开房间窗户通风,甩门出去了。
温苒当然不会管那条狗,他愿意在房间关着就关着,反正狗适合在笼子里关着。
彭阿姨到底是心软,中午熬了清淡的青菜瘦肉粥送进去,又给他复测了一次体温。
温苒一直待在客厅,没有一丁点关心的意思,更没有一丁点要踏足房间的意思。
下午温苒出门去幼儿园接蓁蓁,彭阿姨给周聿桁送切好的雪梨,顺便测体温。
耳闻枪显示,降到38度以下了。
“先生,您回去休息吧,我看体温在降了,您回去好好休息应该明天就没事了。”
周聿桁凉凉撩她一眼:“彭阿姨你对我有意见?”
彭阿姨懵:“没有啊。”
“那你赶我走。”
彭阿姨天地良心:“先生我是觉得您在这住得没那么舒服。”毕竟太太不欢迎,那感觉就差没拿扫帚赶了。
“我觉得挺舒服的。”周聿桁很知足常乐,手指抚过带有清香的枕头,“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
哪是床舒服,是这的感觉舒服吧。
彭阿姨看破不说破,转身要出去,周聿桁叫住她:“彭阿姨,看手机。”
彭阿姨隐隐有预感,一身正气:“先生,我现在是太太的人,我不会出卖她的。”
“看看再说。”
彭阿姨是抱着“我就看看”的心理看的,可看到上面的转账金额,她坚强如铁的意志力如同风吹蒲公英,一下就散了。
不是她禁不起考验,是真的给太多了哇!
周聿桁适时虚弱咳两声:“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
温苒带蓁蓁回家,换鞋的时候下意识瞥了眼主卧房门。
彭阿姨连忙道:“哎哟,温度一点儿没降,还往上升了点。让先生去医院就是不肯去,你看这,把身子拖坏了怎么办。”
第219章 真的喜欢你,怎么就不信呢
拖坏了就去死。
温苒没说话,蓁蓁眨巴大眼睛:“谁生病啦?聿桁叔叔吗?”
小奶团子不解:“他为什么生病不去医院,要来我们家呀?”
彭阿姨自然流畅接话:“他说这里有苒苒和可爱的小蓁蓁,看到你们就百病全消了。”
温苒面无表情换拖鞋:“吃退烧药都不退烧,十有八九没救了。加大剂量吧,死马当活马医。”
彭阿姨戴好口罩,把双倍药送到房间,周聿桁皱起眉:“为什么白天吃一片,晚上要吃两片?”
彭阿姨把温苒的话简单加工:“太太说担心您还不退烧对脑子不好,说多吃药好得快。”
见过多吃饭,没见过多吃药的,周聿桁冷哼:“想谋杀亲夫就直说。让她来送,送一瓶我都灌下去。”
温苒自然不可能来给他送药。
周聿桁自然也不会老实吃药,转头就把药扔马桶冲掉了,回到床上,盖着香气沁脾的蚕丝被,闻着枕头的幽香,心满意足睡了。
不吃药的结果就是体温在半夜呈更凶猛的趋势冲高。
周聿桁头昏昏沉沉,喉咙每咽一口唾沫都像咽刀片一样,他走出房间,跟出来喝水的温苒碰上。
温苒穿一套奶白色蕾丝睡裙,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在柔柔夜灯下更显莹白,头发蓬松微乱,深夜半清醒的状态没有白天那种刺猬一样的警惕,看上去亲近柔软。
周聿桁体内的火烧得更旺了。
他想抱住她,想抱住香软清凉的她,可脚还没迈出去,她已经往中岛台走了。
完全把他当空气。
这团炙热的空气跟到中岛台,温苒倒好一杯水正要喝,身后突然贴上滚烫气息,没等她说话,肩膀忽地一沉,男人的脑袋歪到她肩上。
温苒握紧水杯,考虑是直接往后面泼水,还是推开再泼,听见他说:“……求你,让我靠一下。”
声音破碎脆弱。
这种俊朗外形,这种可怜惹人怜惜的语气,碰到有救赎情节容易心疼男人的女人,一拿一个准。
好在温苒的心早坚固如磐石。
“我数三下,不走开别怪我不客气。”
“三——”
到“二”周聿桁就撤开了,又乖又怕她,幽幽怨怨的:“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温苒半夜起来的瞌睡全醒了,喝下半杯水:“滚沙发上去躺着。”
补一句:“还知道让你躺着,怎么样,对你好吧。”
周聿桁气得想笑,但身体的不适让他此时连笑都费劲。
他走过去,乖乖躺好。
温苒拿了耳温枪过来,测温头不客气探进耳内,滴一下。
她皱起眉,40.2c,这猪脑花得烧熟了吧。
她拿来退烧药和水,膝盖顶顶他的腿:“诶,起来吃药。”
周聿桁睁开迷蒙带雾的眼,不知是真难受还是恃病撒娇:“你喂我。”
温苒噔一下放下水杯就走。
周聿桁滚烫的手掌握住她纤细微凉的小腿。
“别走……我自己吃。你陪我一会儿。”
男人手掌的温度实在烫人,温苒小腿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甩开他的手:“五分钟。”
周聿桁揉着脑袋坐起来,仰头吃药,突出的喉结因为吞咽动作格外明显。
温苒瞟了眼就火速移开视线。
“自己明天去医院,别死我这,晦气。”
周聿桁许是真的不舒服,眼睛散涣没有焦距,盯了她一会儿,倒是听进去了:“好。”
但是——
“你让我抱一会儿,我明天就走。”
听进去了,但听进去的不多。
温苒大半夜不想生气,转身要走,身后男人突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周聿桁!”温苒严重怀疑他在装病,一会儿柔弱不能自理,一会儿又力气大得惊人,她挣都挣不来。
“嘘。”他抱着她大步进了卧室,“小声点,别吵醒蓁蓁。”
温苒一巴掌扇过去,动静不大,扇到他下巴位置:“你个死流氓!”
“流氓是会动手动脚的。”周聿桁把她放到床上,人顺势躺下,手紧紧揽住她,腿也缠住她的腿,看上去就像树懒抱着树一样。
“我不动手动脚。温苒,让我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
“我不动你,只抱着你睡……”
温苒挣扎半晌无果,周聿桁的姿势就像一根软绳缠住她,根本动弹不了,她来气,闭紧嘴巴一句话都不想说。
周聿桁气息灼热,像个火球贴在温苒身后,但似也累了,嗓音透着疲倦的哑:“你也心疼心疼我,我又不是块石头没感觉,你总这样,我也会伤心难过的。”
伤心难过是你活该,温苒心里说。
“我真的喜欢你,你怎么就不信呢。”
渣男的话谁信?明知道那是坨屎吃了一次难道还要吃第二次?
“温苒,你就试着忘记以前的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什么事都能忘记,那还要法律和警察干什么?
后面周聿桁还说了很多,嘟嘟囔囔,囔囔嘟嘟,温苒懒得怼了,就闭上耳朵不听。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终于王八念累了,温苒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鼻息渐渐趋于平稳,知道王八要睡了。
夜深人静。
周聿桁突然感觉怀里空了:“温苒……”
他不悦皱眉,想睁开眼,但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手摸索出去,摸到柔软的她,一把搂过来抱住,夹紧。
抱住她,心缺的那块地方才圆满。
“温苒……”他呢喃出声,“你生气了么。”
他闭着眼,像在梦境里遇到了不好的事,眉皱得很紧:“不是不救你,是那个畜生就在你旁边,如果太在乎你,那畜生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我怎么会不救你。”他说,“我最爱的就是你……”
这些话温苒都没有听见。
周聿桁怀里抱的并不是温苒,而是一个长条形枕头。
第220章 蓁蓁病倒
第二天周聿桁醒来退烧了,看到怀里的长形枕头直接气笑。
果然,温苒哪会老实让他抱一晚上。
他走出房间,看见彭阿姨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先生,新牙刷和毛巾在桌上,您洗漱完就吃早餐吧。”
周聿桁环视一圈:“温苒呢?”
“太太出去送蓁蓁了,说中午不回来吃饭,还说……”彭阿姨斟酌用词,“您要在家的话,她晚饭也不回来吃了。”
其实原话是:周聿桁还赖家里就拿扫帚把他赶出去,他不滚我和蓁蓁就不回来了。
周聿桁对温苒太过了解,了解到一听彭阿姨这话就知道加工过了。
他瞥她眼:“谢谢你,还会照顾我脆弱的小心灵。”
周聿桁不走不行,一是确实退烧了。二是这段时间这么多波折,公司积压了不少工作等他回去处理。三是彭阿姨虎视眈眈,从他吃完早餐就一边假装扫地一边紧紧盯着他,生怕他赖着不走。
周聿桁走后,温苒把房间四件套换下来清洗,还整屋杀菌消毒,尽管这样,蓁蓁还是病倒了。
彭阿姨心疼小的,话里话外有点怪周聿桁的意思,知道自己身上有病菌就别往家里跑了嘛,大人无所谓,小孩病了多可怜。
其实彭阿姨冤枉周聿桁了,温苒当天下午才知道,蓁蓁班上有五分之一的小朋友都中标了,甲流传染度高,班上有一个小朋友染上甲流,免疫力不好的孩子就会相继被传染。
为此,幼儿园都停课了,隔离消毒,控制甲流进一步扩散。
蓁蓁情况特殊,要住院治疗。
本来白天情况有所好转,高烧转低烧了,可晚上又突然烧起来,体温一下蹿到40c。
温苒一颗心揪起来,连忙联系邬主任,邬主任深夜赶来,看了各项检查单,把温苒单独叫到办公室。
邬主任给温苒倒了杯水:“先坐。”
温苒坐不下,这么晚把年近半百的邬主任叫来实在不好意思,但她这会儿担忧慌乱,也顾不上说场面话:“邬主任,有什么您直接说吧。”
“别紧张,没你想得那么严重。”邬主任把检查结果展开给她看,“甲流控制得当问题不大,但这几个数值突然飙升得很厉害,考虑到蓁蓁的病情,如果再恶化下去,她可能要做化疗。”
温苒的心一沉再沉:“靶向药不管用了吗?”
蓁蓁对靶向药适应良好,没有多数人的不良反应,这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如果转到化疗就不好说了,蓁蓁那么小,化疗的痛苦……
温苒不敢往下想。
“看病情而定。暂时靶向药还可以,但不排除以后要化疗,最好的结果还是尽快匹配到合适的肝源,你也不要心理负担太重,我是说如果,只是提前告诉你可能会有这样一个情况,也可能会往好的地方发展。好了,打起精神,别让蓁蓁看出来担心,那小姑娘鬼精得很。”
温苒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都说为母则刚,但在病痛面前,再刚强的人都脆弱。
她看着镜中苍白的脸,硬挤出一抹笑。
不自然不好看,蓁蓁肯定会看出来。
她又对着镜子调整几次笑容,确定看不出消极情绪才走去病房。
蓁蓁手上还在输液,三更半夜的,护工都困得脑袋直往下掉,她还挺精神,见温苒进来,喉咙疼也甜甜地喊:“妈妈!”
护工连忙坐直,温苒让护工回去休息,弯腰摸摸小奶团子的头发,眼眸弯起:“怎么还不睡啊?”
“我想听妈妈讲故事。”
温苒从包里拿出格林童话,靠着床头,温声细语地读睡前故事。
读到小美人鱼最后变成泡沫的时候的,蓁蓁突然问:“妈妈,人死了也会变成泡沫吗?”
温苒喉咙梗了梗:“人死不会变成泡沫,童话故事跟现实不一样。”
蓁蓁还挺高兴:“太好啦,我死了不想变成泡沫,我想变成蝴蝶,这样就可以永远陪在妈妈身边了。”
温苒鼻尖泛酸,险些没绷着眼泪,低头亲她的脸:“蓁蓁才不会死,蓁蓁会健健康康地活到一百岁。”
蓁蓁眨巴眼,她没反驳妈妈,她知道她的病是什么情况。
她敏锐地注意到妈妈进病房时深呼吸的动作。
妈妈在装快乐。
妈妈其实不快乐。
她为了蓁蓁的事不快乐。
蓁蓁有时会想,如果她死了,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烦恼了,妈妈可以再生一个健康的小宝宝,那个小宝宝会代替她陪妈妈。
可她又想,她死了妈妈不知道会多难过,会哭得眼睛像两个核桃吧,她舍不得妈妈那么伤心,所以她舍不得死。
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好忧桑。
……
第二天,蓁蓁几个超标数值恢复到正常值内,但情况仍是不容乐观,因为蓁蓁一直在反复发烧。
降了升,升了降,反反复复。
小奶团子退烧就活蹦乱跳,发烧的时候就像棵蔫了的小白菜,黏在妈妈身上。
温苒的心又酸又痛,恨不得代替她生病,把所有苦痛转移到自己身上就好。
第三天第四天,仍是反复发烧,温苒心疼又紧张地找到邬主任。
“邬主任,蓁蓁这样正常吗?”
邬主任看着蓁蓁的病历,眉头微微蹙起:“甲流其实控制住了,但病毒破坏免疫力,加上本身问题,所以高烧反复不退。”
温苒手指捏紧:“严重吗?”
“继续观察情况,先把烧退了吧。小家伙这么烧下去不是办法,她也难受。”
邬主任去病房看了蓁蓁,还给她带了她爱吃的蜜桃味棒棒糖,蓁蓁人不舒服,喜欢吃的东西也没精神吃。
温苒忍住眼底酸涩,把蓁蓁拥在怀里,一刻都不舍得放开。
蓁蓁高烧了整整七天,她从来没有高烧过这么多天。
温苒整整七天没踏实合眼,就算睡着梦里也是蓁蓁被黑影缠住的画面,吓得她冷汗津津醒来。
第八天体温终于正常,再住两天观察,没问题就可以出院。
彭阿姨天天求菩萨保佑,可算求得蓁蓁退烧了,高兴地做了很多菜。
“做这么多吃不完。”温苒说。
彭阿姨拿勺子给蓁蓁舀容易消化的肉沫豆腐,又拿公筷给温苒夹鱼肉:“你多吃点,看这一个星期都熬瘦了。”
说完她想起什么:“对了,先生去出差了,应该明天会回来。”
温苒把周聿珩拉黑了,不知道他的行程,什么时候出差什么时候回来都不关她的事。
“彭阿姨,你没跟他说蓁蓁住院的事吧?”
彭阿姨忙道:“没说,你跟我说过不把这边的事跟先生说,我就没说过了。”
温苒点头,正好蓁蓁明天出院。
她不想周聿珩来医院看蓁蓁,那狗男人很聪明,可能多个心眼去查蓁蓁的病,顺藤摸瓜会查到其他事。
晚上,彭阿姨收拾完餐具回水岸林邸,温苒擦桌子的时候看见彭阿姨的手机落沙发上忘拿了,忙追出去。
刚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一身挺阔西装的周聿珩走出来,跟温苒正面撞上。
温苒懵了下,随即心口一紧。
怎么越不想发生的事越会发生。
周聿珩瞧她半懵半怔的表情,一边眉毛混不吝挑起:“这是看到老公太高兴,傻了?”
第221章 我就喜欢你蹂躏我
电梯里并不是只有周聿桁一个人,一群人望着这对俊男美女当众调情。
温苒当然没有半分调情的意思,无奈周聿桁这条狗说的话太过暧昧,温苒脸腾地就红了。
好在电梯门及时关上,温苒转身往步梯走,想快点离他远远的。
“来医院干什么?”周聿桁问她。
温苒不说话,脚步加快。
他像狗皮膏药一样跟到楼梯间,温苒忍无可忍回头:“你来医院干什么,看男科吗?”
周聿桁衬衫领口微敞,风尘仆仆的感觉,有个合作老总在住院,正好下飞机有时间,他顺路过来探望。
听温苒这么说也不恼,屈指敲她脑袋:“一天总盼你老公不行,我不行吃亏的还不是你?我先问的你先回答,我再告诉你我是不是来看男科。”
温苒转身踹了他一脚,趁他揉的空隙,大步从步梯出去,正好碰到有电梯打开,她立马走进去关电梯门。
彭阿姨走到医院门口才发现手机没拿,折回来在一楼跟温苒碰上。
温苒把钥匙给她:“彭阿姨,周聿桁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彭阿姨怔了下:“是啊……先生回来了吗,他联系你了?”
提前联系就好了,可这位黑名单常驻人员注定联系不上温苒。
温苒看彭阿姨的表情不像说谎,周聿桁应该是提前回来,她也不知道。
温苒在一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半个多小时才上去。
这么久,那个看男科的应该走了吧。
温苒回到病房,推开门看到里面的人顿住。
看男科的不但没走,还找到病房来了。
蓁蓁吃着切好块的苹果,甜甜地喊:“妈妈!”
周聿桁脸皮已经厚到登峰造极,跟着甜甜地喊:“老婆!”
护工诧异看男人一眼,心里琢磨这混乱的关系,蓁蓁叫这个男人“叔叔”,可男人又叫温苒“老婆”,但蓁蓁又是温苒的女儿。
莫非是二婚?
护工也只能心里琢磨,不敢太八卦,起身出去了。
温苒绷着脸走进病房,先发制人:“你查我?”
周聿桁大写的无辜冤枉:“我只是去护士站问了句,说这层楼最漂亮的女人跟最漂亮的小姑娘住哪间病房,护士就指这来了。”
温苒:“……”
蓁蓁嘴里含着苹果,小嘴巴o起来,原来还能这么说话,别说妈妈了,她听了都觉得好甜滋滋的,让人完全生不起气呢。
周聿桁瞧温苒一脸要发作又不好发作的样子好笑,问她:“蓁蓁感染甲流怎么不告诉我。”
温苒心里松一口气,周聿桁估计去问了,听这意思应该没往其他地方想。
“你是医生吗?你又不是医生,告诉你有什么用。”
周聿桁扭头跟蓁蓁告状:“蓁蓁你看见了,你妈妈对我可差了,句句怼我。”
“受不了你可以——”温苒一个“滚”字到嘴边,想到蓁蓁在,临时改成,“走。”
周聿桁有受虐倾向般,唇角弯着笑:“不走。我就喜欢你蹂躏我。”
蓁蓁听不懂“蹂躏”两个字,但就是觉得有些不堪入耳,好像耳朵都脏了。
温苒不搭理他,他这种人越搭理越来劲。
周聿桁也不介意,大的不搭理他就搭理小的,陪蓁蓁玩了会儿手指游戏,又陪她一起看绘本。
蓁蓁看了会儿就开始呵欠,困了。
周聿桁把蓁蓁抱到洗手间,带她刷牙洗脸,然后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轻声哄她睡觉,倒是很有五好爸爸的样子。
病房安静下来,蓁蓁睡着了。
温苒也犯困,眼睛没有聚焦地不知道在盯什么,直到视线里装入周聿桁的脸。
“这么近干什么?”温苒警惕后撤。
周聿桁半蹲在她面前,打量她的脸:“怎么瘦了?”
“减肥。”温苒撇开脸。
周聿桁把她的脸掰回来:“担心蓁蓁瘦的?为什么有事不联系我,我是你老公,不是外人。”
温苒真的很烦这句话,嘴上说是“老公”,可关键时刻做的却不是“老公”做的事。
一次两次三次,次次这样。
好在已经不抱期待,不然不知道摔多惨。
“你走吧,我要睡了。”
周聿桁看她眉眼疲倦,也没多纠缠:“好。蓁蓁明天出院,我来接你们。”
“不用。”温苒回他一个冷漠侧脸。
她的“不用”在周聿桁这里无效,他起身揉揉她的头离开病房。
医院门口,男人颀长的身影一晃而过,江曦瑶眼尖捕捉到。
“聿桁……”
男人并没听见她的声音,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江曦瑶失望之余更多的是愤然。
她今天腿不舒服,打电话给周聿桁,是助理接的,助理说周聿桁在外地出差,她只好自己来医院。
这就是他说的出差?
明明该在外地的男人却出现在京北医院,他来医院干什么?难道医院还有比她更重要的人?
江曦瑶指尖掐进掌心,被忽视的怒意在胸口翻滚。
推轮椅的阿姨见她一直按着轮椅不动:“江小姐,不上去吗?”
江曦瑶一肚子火朝阿姨发:“催什么催,催死啊!”
阿姨很想一把把轮椅掀了,想到自己的高工资硬生生忍了。
江曦瑶憋火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醒来腿疼得更厉害。
她红着眼睛给周聿珩打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没办法,她只能自己去医院。
司机停好车,江曦瑶要下车的时候瞥见男人熟悉的身影。
周聿珩五官和身形比例太过优越,以至于在人群中很是突出。
江曦瑶没下车,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住院大楼。
大概半个小时,周聿珩从住院大楼出来。
他左手牵个萌萌的小奶团子,小奶团子另一只手牵的是温苒。
下阶梯的时候,小奶团子故意跳高,温苒和周聿珩两边提起她,她就像荡秋千一样呼地荡下台阶。
小奶团子高兴得咯吱咯吱笑。
周聿珩和温苒也在笑。
多么温馨的一家三口,阳光和风似乎都偏爱他们,像电影里的美好画面。
这一幕却深深刺痛了江曦瑶的眼睛。
她痛得弯下腰,用力锤自己疼痛发麻的腿。
凭什么,凭什么本该属于她的东西都变成别人的?
她连一双健康的腿都没有,温苒却有一切,那么美满的生活,都是她的,不该是温苒的!
许久,她从疼痛中回神,慢慢直起身子,眸底一片阴狠冷漠。
第222章 蓁蓁配型成功
江曦瑶给远在津城的靳穆打电话。
电话接通,靳穆的声音有些虚弱:“曦瑶,怎么了?”
江曦瑶咬着唇,没有像以往那样哭诉,只是问:“穆哥,你的人可以帮我做事吗?”
靳穆给她发了个号码:“你找他,我不在京北的时间,有事可以找他办。”
顿了顿,他放心补充:“曦瑶,我不在京北,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江曦瑶心底一片苍凉,温苒多厉害啊,她不但抢了周聿珩,还把靳穆逼回津城,她现在无依无靠,连还手都被人捆住手脚,告诉她你不能还手。
可笑。
江曦瑶恨到极致反而冷静,给靳穆手下的人打电话。
“给我查,查温苒和温蓁的所有信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
蓁蓁出院后没有去幼儿园,温苒让她继续在家休息。
温苒有些怕了,幼儿园人群集中,小朋友在一起容易传染病菌,蓁蓁的身体不同于一般孩子,她不得不小心。
蓁蓁其实很想去幼儿园,一个人在家好无聊,没有在幼儿园好玩,但她没有在妈妈面前表现出来,她怕妈妈心里不好受,所以每天都装得开开心心的。
温苒不知道看没看出来,反正她一下班就会回家陪蓁蓁,给她更多的时间陪伴。
两母女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彼此“演戏”,不让对方担心。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太久,月底温苒带蓁蓁去医院复查甲流,顺便去找邬主任。
邬主任喜上眉梢:“巧了不是,正好要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就来了。”
温苒笑:“邬主任您心情这么好,是有好事吧。”
“天大的好事。”邬主任一把抱起蓁蓁,刮下她的小鼻子,“蓁蓁,你猜是什么好事。”
蓁蓁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邬伯伯,是配到肝源了吗?”
这是温苒两母女最希望的事,但全国每年等待器官移植的人有三十万人,有些人等配型一等就是几年,运气不好的,可能等到去世那天也等不到。
温苒每天都心怀希望,却又不敢盛放太多希望,怕失望的那一刻会扛不住。
蓁蓁随口这么一说,她只是笑笑没敢奢望,邬主任却是肯定地道:“对喽!蓁蓁最聪明了,一猜就猜到了。”
温苒愣在原地,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不敢相信日日等夜夜盼的美梦在这一刻真的成真了!
温苒心跳加速,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邬主任……真的吗,蓁蓁配型成功了?”
邬主任也替她们高兴,笑道:“真的,你没有听错,蓁蓁配型成功了。”
温苒扶住桌子,另一只手按住咚咚快跳的心脏,胸腔的真实感觉告诉她,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做梦!
蓁蓁比温苒淡定多了,只是高兴笑了一会儿就开始小大人似的问起手术的事。
“邬伯伯,手术会很疼吗?”
邬主任从抽屉拿了颗棒棒糖出来给她:“不疼,麻醉师会给蓁蓁轻轻打一针,然后蓁蓁就会睡着,醒来就手术完成了。”
听上去不难,蓁蓁舔着棒棒糖:“那手术完成后,蓁蓁就不用吃那些难吃的药了吧?”
温苒看着她,心酸又好笑。
这小家伙,觉得药难吃每次还装不抵触,也是难为她了,吃个药还得照顾妈妈的情绪。
从医院出去温苒还有些不真实感。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像梦一样。
如果这是梦,温苒只希望这个梦永远不会醒。
与此同时,江曦瑶的手机响起。
她听那边说完,挂断电话后望着窗外的树许久没动。
阿姨过来叫她吃饭,被骂多了,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生怕哪句话不对就挨骂。
江曦瑶今天却是意外地好说话,连有道菜做咸了都没骂阿姨,还和她聊起了天。
“阿姨,你旁边有人做过器官移植手术吗,那种手术排异情况严不严重?”
阿姨一听这话就怪怪的,怎么突然提到器官移植,这疯婆娘该不会想嘎她腰子吧?
阿姨警惕往后退:“不了解……温小姐您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器官移植应该都做过配型吧,现在医学发达,没把握医生也不敢随便动刀啊。”
江曦瑶陡然变脸,抓起白瓷碗扔过去:“滚!”
疯婆娘又发疯,阿姨收拾地上的碎片,躲厨房去了。
江曦瑶心口怒火灼烧。
查了这么多天,终于查到温苒原来藏了个大秘密,她那个女儿是个有病的,还是不好治的那种。
这就叫报应啊,像温苒那种抢别人人生的人活该遭报应。
她怒火消了一半,那边却突然告诉她,温苒那个病女儿竟然配型成功了。
为什么所有的幸运都会降临到温苒头上,为什么她能事事如愿?
江曦瑶消掉的火更凶猛地席卷过来,她恨得眼睛发红,脸扭曲得狰狞。
她不可能让温苒如愿,怎么都不可能!
隔天下午,江曦瑶换上一条纯白的连衣裙,化了个清雅的淡妆出门。
环境幽静的图书馆,江曦瑶拿了本《全球通史》坐下,似是看得太过认真,拿饮料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倒,饮料泼到桌面,把斜对面男人的衣袖弄湿了。
“对不起!”江曦瑶满脸歉意,赶忙拿纸巾递过去,“你衣服都湿了,都怪我不小心。”
男人长一张白净斯文的脸,他把袖子的水吸掉,又把桌面擦干净:“没关系,不用放心上。”
江曦瑶却怎么说都要赔他一件新衣服,男人推辞不过,只好报了尺码。
江曦瑶拿出手机:“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衣服买好了我给你发信息。”
男人有点i人属性,犹豫的几秒间注意到江曦瑶看的是《全球通史》,不免对这个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江曦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桌上的书,莞尔一笑:“我喜欢历史类书籍,朋友都说我看的书太闷了。”
“不会,历史很有趣。”男人拿出手机加好友,“我叫邬闻景,你可以备注一下。”
第223章 使阴招
江曦瑶去商场选了件颜色清新的蓝色竖纹衬衣,主动给邬岫白发信息,邬岫白说在学校,江曦瑶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等他。
“感觉你穿这个颜色会很好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江曦瑶把袋子递过去。
邬岫白出于礼貌没有细看:“谢谢,你有心了。”
“应该的。”江曦瑶笑起来眼睛弯弯,邬岫白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垂下头的时候脸颊染上一片薄红。
邬岫白性格内向,不善交际,两人没聊太久,临走的时候,江曦瑶笑意嫣然:“下次见。”
邬岫白觉得两人大概率不会有“下次见”,性格使然,他的朋友很少,异性朋友就更少了,不少人私底下叫他闷葫芦,书呆子,他并不在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自己觉得舒心就好。
只是晚上,邬岫白在衬衣袋子里发现一只口红。
江曦瑶的信息这时候发来:【我有支口红不见了,在你的袋子里吗?】
邬岫白把口红小心放到一边:【在我这里,给你寄过去?】
江曦瑶:【应该不小心掉进去的,不用寄,我请你吃饭吧,你把口红顺便带过来。】
邬岫白下意识想拒绝,两人浅薄的两次见面还没到一起吃饭的地步,正斟酌该怎么委婉拒绝,她的信息又进来。
【我真的很想跟你交朋友,我知道我腿不好,很多人介意,如果你也介意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邬岫白没什么朋友,自然能理解那种找到意趣相投想跟对方交朋友的心,想了想,他回:【好的,不过吃饭还是我请你吧,你送了我衣服就当回礼。】
两人这次吃饭关系比之前近了很多,江曦瑶说自己对历史很感兴趣,邬岫白对其他事情都淡,唯独对历史热衷喜爱,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对历史的见解和感悟。
江曦瑶一直面带微笑,静静聆听。
离开的时候,邬岫白主动约起下次见面,说她提到的那本绝版历史书家里有,可以给她带来。
后面一段时间,两人经常见面,邬岫白对江曦瑶的好感持续上升,慢慢生出些别样的情絮。
邬岫白找到父亲邬昌群,提起买车的事。
“稀奇。”邬昌群看儿子一眼,“不是说提倡环保不要车吗,怎么突然想买车了。”
邬岫白脸颊微红:“有车还是方便些。”
邬昌群这儿子,从小没让大人操心,一路自己读到博士,就是喜欢的这专业是历史,冷门不说,天天泡在书堆里,大龄单身男青年一个,找不到对象啊。
最近估摸着有情况,笑眯眯问:“谈恋爱了?”
邬岫白眼睛不知道往哪放:“……八字还没一撇呢。”
“有没有一撇你得画啊。”邬昌群其实着急他的终身大事,“喜欢别磨蹭,赶紧告诉人家姑娘。”
邬岫白鼓足勇气,给江曦瑶买了一束玫瑰花,江曦瑶看着玫瑰花惊喜不已,眸光却又很快暗下去。
“岫白,谢谢你的喜欢,但我的腿……”
邬岫白连忙道:“我不在乎。”
“你不在我在乎。”江曦瑶苦笑,“你身后还有你的家人朋友,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为难。等我的腿彻底好了我们再谈以后的事好吗?”
邬岫白沉默片刻道:“我父亲是医生,不过他是肝内科专家,他或许有朋友是治疗腿这方面的权威,我帮你问问。”
第一次非正式见面,江曦瑶还是准备了正式的见面礼,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
邬昌群诧异这姑娘的周到心思,也诧异她的长相,她跟温苒竟有几分相似。
说起腿疾怎么来的,江曦瑶垂眸沉默片刻,再抬眸眼睛已经红了:“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我们从小不合,有次我不小心弄坏她做的手工,她报复我,趁我不注意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邬岫白气得脸发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过是一个手工,竟然对自己妹妹下这么狠的手!”
江曦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都过去了。自从父母去世后,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她恨家里人,一直对外说自己是孤儿,她要跟家里划清关系,以前的事不提了。”
邬昌群皱着眉没说话,直到江曦瑶快离开时才问了句:“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姓江?”
“不是。”江曦瑶说,“她已经改名了,现在叫温苒。”
江曦瑶走后,邬岫白仍是愤愤不平,他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心思这么歹毒的人。
邬昌群眉头紧锁,许久没有说话。
……
江曦瑶跟邬岫白的关系越走越近,属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亲近状态。
两人无话不谈的同时,江曦瑶的不幸遭遇也被屡屡提起,邬岫白听得多了,越发觉得江曦瑶可怜,觉得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恶毒。
邬岫白被洗脑的同时,也会把这些偏见想法无意识传达给邬昌群。
周末,温苒带蓁蓁去医院做检查。
移植手术前的检查项目很多,为了确保手术排异最低化,每一项数值都不能有误差。
这段时间,蓁蓁隔几天就要来医院抽几管血,吃的药也在增多,但蓁蓁不觉得难受,她一想起自己马上有健康的肝就高兴得不行。
温苒把蓁蓁交给护士去儿童乐园玩,自己去办公室找邬主任。
邬昌群坐在电脑后面核对各项检查结果:“情况不错。蓁蓁还小,手术前以放松疏导为主,不要让她有心理压力。”
温苒逐一记下,离开办公室前邬主任问了句:“对了,从来没听你提过家里人,之前配型怎么没先考虑亲人?”
温苒顿了顿:“我是孤儿。”
邬昌群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晚上,邬岫白又提起江曦瑶,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江曦瑶。
邬昌群问:“她还没答应你?”
“她一直很介意自己的腿,我说我不介意,但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提起江曦瑶的腿,邬岫白愤慨不已:“她那个姐姐真是太坏了,老天有眼,她那样的人会遭报应的。”
邬昌群看着儿子沉默了一会儿。
他这个儿子,从小礼貌文雅,从没有这样说过一个人,他的愤慨情绪来源于江曦瑶的遭遇。
他有多愤慨,就说明有多喜欢江曦瑶。
邬昌群问他:“岫白,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江曦瑶?”
邬岫白愤怒的表情瞬间变成不好意思,含蓄点下头。
邬昌群叹口气:“你把江曦瑶约出来吧,我跟她聊聊。”
第224章 阴招失败
江曦瑶比约定时间早到半个小时,提前点好邬昌群喜欢喝的茶,小辈的礼数做得很周全。
包厢门推开,江曦瑶撑着扶手站起来:“邬叔叔,您坐。”
邬昌群让她坐下:“你腿不方便就不要起来了。”
江曦瑶把泡好的茶双手恭敬端过去:“长辈来了,哪有不起身的道理。”
邬昌群看了她一眼。
有相貌,有教养,看上去性格也好,难怪邬岫白会这么快陷进去。
邬昌群没兜圈子,开门见山:“我家岫白喜欢你,不知道江小姐对他有没有感觉。””
江曦瑶羞涩低头:“岫白很好,我们很聊得来。”
邬昌群:“其实你不用在意腿的事,我是医务工作者,不管健康与否,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江曦瑶轻轻摇头:“邬叔叔,我的经历让我没法不在意,那些痛刻在我心里,这是我的心病,我想……”
她的声音低下去:“我可能永远没办法追求幸福。”
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邬昌群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解开心结才会考虑以后的事?”
江曦瑶轻轻点头。
邬昌群:“实不相瞒,我是温苒女儿的主治医师。”
江曦瑶诧异抬眸:“您认识我姐姐?”
跟着问:“她有女儿了?她女儿怎么样,生病了吗?”
邬昌群喝一口茶:“她女儿已经配型成功,马上要进行肝移植手术。”
江曦瑶像一下没消化这些信息,久久没有出声。
邬昌群亦没有说话,不紧不慢品着杯里的茶。
江曦瑶在茶香袅袅中开口:“邬叔叔,您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邬昌群:“我就这一个儿子,他母亲去世得早,对他我一直是有亏欠的。你是第一个他说喜欢的姑娘,我能看出来,他真的喜欢你。”
江曦瑶放在桌上的手蜷了蜷,半晌,抬起发红的眸:“邬叔叔,不瞒您说,我一直恨温苒,如果不是她,我的腿不会变成这样。因果循环,她做的孽如今都报应到了她女儿身上。”
她深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听说器官移植会有排异反应,邬叔叔您是专家,您比我清楚。”
话没有说明,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如果江曦瑶以后跟邬岫白在一起,那她就是邬家的儿媳妇,她的恩仇就是邬家的恩仇。
邬昌群走后,江曦瑶脸上的乖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狠毒。
她用指尖沾茶水,在桌面一笔一划写下温苒的名字,然后划个大大的叉。
温苒,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世间最痛。
……
江曦瑶势在必得,邬岫白却对她突然冷淡下来。
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要不是温苒的事还没成定局,江曦瑶才懒得搭理那个书呆子。
她在邬家门口蹲点,终于堵到邬岫白。
“岫白,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我好担心你,不知道你去哪了。”
江曦瑶上前想拉邬岫白的衣袖,他却躲开了。
细看会发现邬岫白的眼睛瞬间红了。
“别来找我了,以后别联系了。”
江曦瑶愣住,不明白邬岫白为什么会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岫白……”她委屈地道,“怎么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为什么……”
门这时打开,邬昌群从屋里出来,看见江曦瑶眼眸沉了沉。
“岫白,你进去,我来跟她说。”
邬岫白低着头进去了,邬昌群把门关上,居高临下看着轮椅上的女人。
“江小姐,我认为做人底线是根基,无论何时何地何事,底线都不能越、不能丢、不能歪。这话我一直铭记在心,今天也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江曦瑶皱眉,她不傻,自然能听出邬昌群话里的谴责之意,但她还继续装傻。
“邬叔叔,您说得对,我都记住了。”
“记住就不要再来找岫白,他心性单纯,容易识人不清被迷惑。”
江曦瑶的表情有些绷不住:“您这话什么意思。”
邬昌群在医院工作几十年,活人死人什么人没见过,江曦瑶这点把戏他看得清。
“如果你说其他人也许我还会信你那套说辞,但你说温苒,我不信一个私下贴钱给贫困家庭送水果的人能坏到哪去。”
蓁蓁隔壁病房住了个一对母女,从偏远的宜城来的,为了给女儿治病已经花掉所有积蓄,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分花,更不要说奢侈买水果了。
温苒怜悯,但也知道直接给钱不妥当,医院因病穷苦的人那么多,你帮得了一个,帮得了所有吗?
甚至有些人还会消耗善意,你如果帮一次不帮了,他可能会记恨、报复。
人心最禁不起试探和考验。
温苒后来就找到水果店的老板,她买单让老板给几个她知道的贫困家庭经常送水果过去,骗他们是快坏的尾货,帮忙消耗一点。
这样既做了好事,又不用担心发生不好的事,最后也保护了他们的自尊心。
都说小事看人品,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怎么会做出推妹妹下楼的事?
再反观江曦瑶,看似乖巧,实则句句在往不好的地方引导,甚至还说出“器官移植会有排异反应”这种话。
她不是小打小闹,她是想要蓁蓁的命!她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毒。
江曦瑶听邬昌群这么说哑然许久,脸在路灯下晦暗不明。
邬昌群打量她的神色知道自己没猜错,觉得愤怒的同时也为自己儿子不值。
“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利用别人的感情,这种做法就是无底线。先不说你和岫白会不会有结果,就算你们最后能走到一起……”
邬昌群犀利的视线直视她:“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你这种人就无视生命,断送我整个职业生涯?”
第225章 江家以前的佣人
邬昌群说完进去了,邬岫白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而无神地盯着墙,邬昌群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受就哭出来,男人哭不丢人。”
邬岫白没说话,眼睛越发的红。
邬昌群那天跟江曦瑶聊过后,两分的猜测变八分。
先不说她跟温苒以前的恩怨到底如何,暗示一个医务工作者在手术中动手脚,其心就不纯,他们是医生,是救死扶伤的人,不是敛财或者报复的刽子手。
邬昌群回医院,托朋友调取江曦瑶的就诊记录,说来也巧,自己的同校师兄就是她以前的康复治疗师。
很多信息一对便知,江曦瑶的话漏洞百出,再整个复盘,其实很容易看出来,江曦瑶是有目的接近邬岫白。
这对邬岫白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但打击也比被毒蛇缠上好。
感情哪有不受伤的,这也算给心思单纯的邬岫白上了深刻一课。
门外,江曦瑶死死攥着轮椅扶手,骨节泛出森冷的白。
她不甘心,不甘心人人都偏向温苒。
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了,她辛辛苦苦装淑女,装对历史感兴趣装了近一个月,用尽心思把邬岫白骗到手,结果就被温苒一个送水果的行为全盘否定掉?
蠢货,他们都是蠢货,都被温苒伪善的样子骗了!
江曦瑶怒不可遏,轮椅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猛地撞上前面的女人。
女人踉跄步差点摔倒,皱眉回头,看到轮椅上的人猛地愣住。
“……之之小姐?”
之之?
江曦瑶不解看她,女人伸出颤抖的手,似想摸她的脸又不敢触碰,眼圈红得厉害:“是你吗?之之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兰兰阿姨啊。”
江曦瑶不动声色观察女人的激动神情,她很明显是冲这张脸来的。
“抱歉,以前的事我都忘了,你说我是之之?”
“江稚,津城江家千金,你小名叫之之。”女人的泪从眼角滑落,“是你,你从出生起就是我带的,我不会认错。”
原来这女人是以前江家的佣人。
咖啡厅内,尹慧兰仍没从重逢的激动情绪中出来,看着江曦瑶百感交集。
“当年江家出事,谁都不知道你去哪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江家还有血脉在,真是江家列祖列宗保佑。”
尹慧兰十几岁就在江家做事,人勤快又上进,做佣人期间还去考了育婴师,小儿推拿这类证书,后来江稚出生,就安排她带江家的掌上明珠。
尹慧兰带江稚到七岁,江稚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自己母亲的都多,亲近得像家人一样,可那年尹慧兰父亲突发恶疾,她只能辞职回家照顾父亲,就在她离开江家不久后,江家就出事了。
豪门恩怨她一个佣人打听不到具体情况,只听说江老爷子和江稚父母都身亡了,家里最小的江家千金不知所踪。
豪门这种地方,有多少利益就有多少丑陋人性,江家一夜倾倒,那些觊觎江家财产的旁系亲戚都跑了出来,当时才满七岁的小江稚落进那些人手里无疑是小白兔进狼窝,生死难料。
还好,还好上天庇佑,江稚还活着。
江曦瑶静静听她说完,内心没有太大波澜,毕竟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了,那些恩怨情仇她听起来像听别人的故事。
尹慧兰抹掉眼角的泪,看向她的腿:“之之小姐,你的腿……”
江曦瑶淡淡看一眼:“车祸过后就这样了,我失忆也是因为车祸。”
这些她其实都忘了,是后来周聿桁告诉她的。
尹慧兰叹一口气,江曦瑶有些不悦,她又没死,有什么好叹气的,腿又不是治不好,一点好运都被她叹没了。
要不是想从她嘴里知道江家的事,她才懒得坐下来跟她说话,结果她一个佣人知道的并不多,浪费时间。
江曦瑶连客气的笑都懒得端出来:“账已经结过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尹慧兰想再多看看江稚,毕竟这是她放在心尖带了七年的人啊,但生活所迫,她也没什么时间了。
“之之小姐您回去慢点。我也要走了,我还得去医院照顾我儿子。”
江曦瑶其实不太在意她的事,但她提到医院,便下意识多问了句:“你儿子怎么了?”
尹慧兰神情黯然:“肝衰竭,在医院一边治疗一边等肝源。”
江曦瑶一顿,已经转出去的轮椅转回来:“兰姨,我跟你去医院看看吧。”
尹慧兰有一儿一女,女儿二十几岁已经参加工作,儿子十几岁查出肝衰竭,一直治疗。
因为大城市比小地方配型成功的几率高,所以她带儿子来京北治疗。
异地治病很花钱,手里的积蓄为了儿子的病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尹慧兰白天拜托在京北的妹妹帮忙照顾,她在外面做小时工赚些钱,晚上就回病房照顾儿子。
尹慧兰让快餐店送了几个菜过来,想到江曦瑶在,还特意点了两个平常舍不得点的大菜,结果江曦瑶没有吃几口,她把没吃完的菜打包好,想着第二天热热还能吃。
尹慧兰送江曦瑶出病房,江曦瑶突然问她:“肝源配型还没消息吗?你前面大概排了多少人?”
“这些我们哪能知道,人体器官捐献都是全保密的,排到了就有消息,没排到也只能等。我儿子这情况……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天。”
尹慧兰说着眼泪又开始流,江曦瑶说:“兰姨,你好人有好报,一定很快能排到。”
江曦瑶出了医院,给周聿桁打电话。
没有意外,是助理接的,说在国外出差还没回来。
这趟出差出了快一个月,江曦瑶根本不信。
“麻烦转告聿桁,我碰到以前的江家人了,我有事跟他说。”
第226章 提离婚诉讼
u0002助理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到低头批文件的男人手边。
“周总,江小姐让我转告您,她碰到以前江家的人了,有事跟您说。”
周聿珩钢笔微微一顿,嗯了声。
助理等了会儿,没听到下一步指示,转身要出去,却又被周聿珩叫住。
“星期五的机票改到明天,剩下的工作你来收尾。”
“我?”助理有点懵。
周聿珩薄凉撩眼:“怎么,跟我这么多年,一个收尾工作都做不来?要不给你包几亩地,去乡下种红薯得了。”
助理脊背一下挺得笔直:“保证不辜负周总期望,顺利完成收尾工作。”
……
新加坡飞京北,六个小时。
两边没有时差,周聿珩这边刚上飞机,温苒刚吃完午饭,休息一会儿,下午要带蓁蓁去医院做检查。
彭阿姨:“蓁蓁看着也没事,最近怎么总去医院。”
温苒弯眸:“以后再告诉你是为什么。”
去医院还喜气洋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医院有什么喜事。彭阿姨也没多问,温苒说以后告诉她,那就以后再说。
带蓁蓁检查完,蓁蓁跟护士去游乐园玩,温苒照例去找邬主任。
情况很好,经过一个月的药物调整,蓁蓁的各项指标都合格,按照原定时间,半个月左右会安排手术。
温苒拉门办公室的门跟邬医生告别,邬医生多说了一句:“这段时间不止是蓁蓁,你也要保持心态,不要因为外界的事干扰心情,蓁蓁动手术,你作为支撑的母亲也同样重要,我们齐心走过最后这一槛。”
“好。谢谢邬主任。”
温苒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邬叔叔。”
温苒转头,看见手里拿着牛皮文件袋的傅则桉,心里咯噔下。
邬昌群接过傅则桉手里的牛皮袋:“辛苦你帮我送病集过来。你父亲真是的,一本手抄病集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借了这么久才肯给我。”
傅则桉:“再宝贝不最后也给您送来了,下次看上您家的茶叶,您可别不舍得。”
从邬昌群跟傅则桉的聊天内容看,两家关系不错,都是从事医学工作,认识不奇怪,只是……
傅则桉看向温苒:“温苒,你找邬叔叔看病?”
邬昌群见两人认识,没聊太久,进办公室了。
温苒很想叹气,邬主任是肝内科专家,瞒是瞒不过了,只能在说出实情之前强调:“老规矩,告诉你可以,但不能……”
“又不能让聿珩知道?”
温苒点头,傅则桉失笑,这些事,他能在心里笑周聿珩一年。
老婆瞒怀孕,瞒女儿,现在还瞒女儿的病,周聿珩不是一般地失败。
“行吧。帮你瞒着他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温苒看他:“条件?”
傅则桉:“请我吃个饭,把我嘴堵住我就不说出去。”
温苒把蓁蓁送回家,然后在人均三千的米其林餐厅定了位置。
傅则桉笑道:“倒也不用这么高档的饭来堵我的嘴。”
温苒开玩笑回:“从小我就知道贵的比便宜的牢靠,吃贵的饭,嘴也应该比吃便宜的饭牢靠吧。”
傅则桉做个嘴拉拉链的动作:“放心吧,金刚石来了都撬不开。”
他话是这么说,可听完蓁蓁的情况后,神情变得很是凝重:“温苒,这么大的事你确定不告诉聿珩?”
温苒摇头:“我要说早说了。现在蓁蓁也配型成功,等她动完手术,我可能不会留在京北,我跟周聿珩终究会桥归桥路归路,我不想跟他还有其他牵绊。”
傅则桉叹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作为兄弟他不厚道,可让他“卖”了温苒他也做不到。
事到如今,只能先瞒着,看以后情况再说。
吃完饭,傅则桉送温苒回水岸林邸。
温苒下车跟他告别:“回去注意安全。”
傅则桉却是推开车门下了车:“我送你进去。”
“不用,小区进去拐个弯就到了。”温苒觉得两人的关系不是送到家门口的关系,“你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傅则桉:“好,你也早点休息。”
不远处,黑色库里南陡然刹车。
后座男人冷冷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他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来找温苒,猜他看到了什么。
夏夜,微风,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有种电影画面的质感。
傅则桉笑着挥手告别,温苒也温柔款款地笑。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这么爱笑还当什么医生,去卖笑算了,卖笑可比医生挣得多多了。
温苒也是,对他就一副冷冰冰的扑克脸,对傅则桉就笑,还笑得像朵太阳花似的,怎么的,傅则桉是太阳能?
砰的一声,温苒起初还没注意到这声力道颇重的关门声,直到旁边落下一道存在感极强的人影。
傅则桉转头看见来人,怔了下:“你不是在新加坡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聿珩皮笑肉不笑:“刚刚。感应到自己好兄弟在兢兢业业撬我墙角,直接瞬移过来的。”
傅则桉忙道:“聿珩你误会了。”
周聿珩不阴不阳笑了声:“误会什么?你心里有鬼才会解释,没鬼你着急解释什么。”
温苒知道这人又开始发癫了,朝傅则桉道:“你上车吧,不用理他。”
傅则桉看向周聿珩,周聿珩一直盯着温苒,像发火又不像,好像憋屈比火气多。
他上车走了,温苒扭头进小区。
周聿珩也是业主,人脸识别跟进去,拽住温苒的手:“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下吗?”
“不是你说的,心里有鬼才解释。”温苒拿他的话噎他。
周聿珩心口是有气的,但听她这么说,气突然就消了大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心里没鬼,你们两个清清白白?”
“你这个解释我勉强接受。”周聿珩一秒把自己哄好,还延伸中心思想,“你心里没他,那你心里就是有我对不对?”
“……”
“知道我来找你,还特意在小区门口等我。还是我老婆最好。”
温苒加快脚步往前走,她真的不想这么久不见面,没说两句又开始甩巴掌。
周聿珩身高腿长,跟上她毫无压力:“你怎么不说话,见到老公太开心说不出话了?”
温苒深吸一口气,等电梯的时候转头看他:“周聿珩,明天。”
“明天什么?”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温苒走进去,转身:“明天律师会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请周总一定抽出时间,按时到庭。”
第227章 聿珩,你能帮兰姨儿子吗?
所有时隔数天见到心心念念那张脸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电梯门在两人中间关闭,隔绝两人空中对望的视线。
周聿桁不爽磨了磨后槽牙。
他也是贱得慌,一个集团今年最重要的跨国项目没日没夜忙了近一个月,为的就是提前结束工作,赶回来见她。
结果等来的不是想象中小别胜新婚的欣喜,而是一句冷冰冰的“离婚诉讼”。
周聿桁心口像堵了团湿哒哒的棉花,怎么想怎么不爽,坐到车上打电话。
宁茵正敷面膜,没注意看名字随手就接了,听到周聿桁的声音阴阳怪气哟了声:“难得我的好儿子会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打错了吧,这个点应该给老婆打,不是给老妈打啊。”
周聿桁没理自家母亲的讽刺,直言问:“宁书意是不是在德国深造还没回来?”
宁茵奇怪周聿桁怎么好端端地问起自家表妹:“你问她干什么。”
“你跟表妹说,出去深造就扎实学本领,别着急回国,觉得孤单就发个人过去陪她。我记得她还是单身吧,让她好好把握。”
宁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等她问清楚,周聿桁已经挂了电话。
宁书意在德国深造的是医学,就德国那地方,她想回来也回不来啊,能按时毕业就不错了。
还说什么发个人过去陪她,又不是快递,发什么发,这臭小子,追老婆把脑子追出问题了吧。
……
“德国进修?”
傅则按回家父亲就把他叫到书房,说了这个事。
傅父点头:“这是个好机会,医院有指标下来院长第一时间就通知我了,我觉得可以,去海德堡大学进修三个月,含金量却远大于三个月,对你以后的职业上升都有好处。”
傅则桉蹙眉,总觉得哪怪怪的。
但机会确实摆在面前,海德堡大学的医学专业众所周知是世界顶尖,去进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三个月时间说长也不长,没理由不去。
“什么时候出发?”
傅父:“院长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你这几天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下,就可以启程过去了。”
傅则桉突然有种被人迫不及待打包要发走的感觉。
直到三天后上飞机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送温苒回家被周聿桁碰到,跟着就接到去德国进修的机会,纵观全局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肯定是他的好兄弟干的。
别人兄弟两肋插刀,他的兄弟插他两刀。
呵,亏他还纠结要不要把蓁蓁的事告诉他。
告诉个屁,狗东西,一辈子蒙在鼓里吧。
飞机冲上云霄,划过蔚蓝天空。
周氏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周聿桁对着窗外蓝天,两指并拢划过太阳穴做个“好走不送”手势。
转过老板椅,看到桌上摆着的法院传票,美丽的心情瞬间不美丽。
温苒不是跟他开玩笑,她是真的要走离婚诉讼。
兜兜转转追了这么久,还是在原地打转。
桌上手机响起,江曦瑶打来电话。
这几天江曦瑶总是打电话来,周聿桁要么不接,要么就让助理接,说自己在忙。
他按成静音没管,过了会儿,江曦瑶发了条信息过来。
【聿桁,无论你多忙,看到信息也要回我一下。我碰到江家以前带我的兰姨了,不知道你还记得吗,她现在遇到困难,我想帮她。】
周聿桁看着信息微微蹙眉,给江曦瑶回电话过去。
“你说的兰姨确定没认错人?”
江曦瑶声音轻软:“应该没认错。她说我本名叫江稚,小名叫之之,她知道很多江家的事,我虽然都不记得了,但就是觉得她很亲切。”
周聿桁:“兰姨在哪,我见见她。”
……
江曦瑶先一步到医院,没有跟尹慧兰说谁要来,只强调是很重要的人。
尹慧兰去洗手间把仪容仪表整理了一番,又把病房各个角落打扫一遍,连之之小姐都说是重要的人,肯定不能马虎。
病房门推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迈进来,尹慧兰看着西装笔挺,俊朗不凡的男人先是愣了下,似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才不敢相信地出声:“您是……周家少爷?”
十几年过去,容貌也许改变,但有些人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气场不会变。
周聿桁点头:“是我。”
他几乎一眼就确定了,眼前沧桑的女人是尹慧兰。
他见过很多次,有江稚的地方她一般都在。
尹慧兰眼含泪水,看看周聿桁,又看看江曦瑶,明白过来。
原来是周家把之之小姐保护起来了,如果没周家,之之小姐说不定早就……
尹慧兰膝盖下弯:“周少爷,我代江家感谢您。”
周聿桁伸手扶住她:“不用跪我。江家福泽深厚,不该绝后。”
尹慧兰抹着眼泪起来,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周少爷小时候对之之小姐就格外照顾,现在男才女貌,怎么看怎么般配。
周聿桁看向病床上的人,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病魔缠身。
男孩有礼貌地喊了声“哥哥”。
周聿桁示意他好好休息,朝尹慧兰道:“兰姨,我们出去说。”
医院休息室里,尹慧兰抹着眼泪把儿子的事说了,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掉眼泪,而是作为母亲,一想到儿子的生命在倒计时,就没办法忍住。
周聿桁听完沉默良久:“他现在的情况只能器官移植吗?”
“肝衰竭和其他病不一样,他已经是晚期,除了肝性脑病外其他器官也可能衰竭。”尹慧兰哽咽道,“肝脏移植是目前最适合的治疗方案,不然只能等死。”
周聿桁把尹慧兰送回病房,给她拿了张卡。
“医药费不用担心,平常别苛待自己,你倒下去你儿子的希望就没了。”
尹慧兰哽咽不肯收,几番推辞下还是江曦瑶把卡硬塞进她手里:“兰姨,你照顾了我那么多年,你就是我亲人,让我也尽一份心。”
出了住院大楼,江曦瑶没有缠着周聿桁送她,只是期盼抬头:“聿桁,兰姨儿子器官移植的事你能想想办法吗?”
天空来时还是蔚蓝的,这会儿却阴了下来,好像随时会下雨。
周聿桁望着天边阴沉沉的乌云没说话。
江曦瑶黯然垂眸:“我知道生命无常,但我看兰姨这样心好痛。她以前对我那么好,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
司机把车开到住院大楼门口,周聿桁拉开车门,关车门前落下一句:“让兰姨别担心。”
第228章 你的意思是让我抢肝源?
江曦瑶目送车辆离开,随着车子越行越远,她脸上的表情从哀伤慢慢变成得意。
温苒,不是要玩?我陪你好好、慢慢地玩。
温蓁就是温苒的软肋,只要有这根软肋在,温苒就永远斗不过她。
后面几天,江曦瑶天天来医院陪尹慧兰。
有了周聿桁给的钱,尹慧兰白天没出去做小时工了,专心在医院陪儿子。
她儿子很懂事,即使在病床上也在看书做题,他对生命有渴望,渴望自己能健康,能重返校园。
尹慧兰偷偷抹过很多次眼泪,病痛面前,人无力得不如一只蝼蚁。
这天,尹慧兰儿子突然呕吐不止,接着陷入昏迷,人立马送进抢救室。
江曦瑶去病房没找到尹慧兰,在抢救室外看到濒临崩溃女人。
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出来,让尹慧兰签字。
尹慧兰整个人抖如筛糠,她签不下那个字啊,一想到儿子可能随时离她而去她就痛得无法呼吸。
江曦瑶握住她的手让她签了字。
签过字后,江曦瑶让尹慧兰的妹妹照顾她,去走廊另一边给周聿桁打电话,告诉他这边的情况。
周聿桁赶来时,下了第二次病危通知书。
尹慧兰手指颤抖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转身扑通跪在周聿桁面前:“周少爷,求您救救我儿子!”
周聿桁神情凝重,伸扶她起来,她不肯起来,反抓住周聿桁的手臂:“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周少爷,您就看在我照顾了之之小姐那么多年的份上,帮帮我吧,以后我为您为之之小姐当牛做马一辈子,不,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为你们效命!”
一个母亲卑微地求着,呐喊着,为了孩子,母亲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呢。
尹慧兰知道这样于情于理都不对,但之之小姐说了,周聿桁在想办法。
周聿桁是如今她能抓住的唯一稻草,她走投无路了,她也顾不上道德法制了,她只想就自己儿子的命,即使拿她的命来换也可以!
周聿桁望着尹慧兰红到几乎泣血的眼睛,偏过头闭了下眼。
“你先起来。我尽量。”
有他这句话,尹慧兰像溺水之水拖到岸边,瘫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她妹妹把她拉起来坐到椅子上。
周聿桁转身离开,江曦瑶滑动轮椅跟上去:“聿桁,配型还没有消息吗?”
周聿桁停下脚步:“我只能把他的顺序优先,如果有合适肝源,他会第一个配上。”
“再是第一个也要等,兰姨的儿子已经等不了了!”江曦瑶急切道,“已经配上还没动手术的呢,能不能先把肝源让给兰姨儿子?”
周聿桁垂下来的眸光发冷:“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抢别人的肝源?”
江曦瑶被他凌厉的视线看得心颤了下:“……兰姨儿子已经危在旦夕了,如果不进行移植,随时可能没命的。”
周聿桁盯着江曦瑶,她和温苒有着相似的脸,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
同样的情况,温苒不会动抢别人肝源的念头。
“兰姨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你抢了别人的肝,别人也有可能没命。”
江曦瑶抓住周聿桁的衣服,不想放弃:“聿桁,这些天兰姨跟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虽然我不记得了,但你知道兰姨对我有多好,她像我第二个母亲一样。江家人已经不在了,她就是江稚的母亲啊,就当我求你,求你帮帮她!”
江稚的母亲。
听到这几个字,周聿桁眸光微动。
半晌,他还是扯开她的手:“已经配上型的器官不能动,谁的命都是命。兰姨这边我会让人跟进,有消息立马通知。”
周聿桁迈进电梯走了。
光洁的电梯壁印出江曦瑶逐渐浮现笑意的脸。
周聿桁说已经配型好的不能动,说明他已经查到有合适供体,只是被别人配走了。
整个京北等待肝脏移植的人不少,但已经配型成功还没动手术的又有几个呢。
江曦瑶滑着轮椅慢慢往前走,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起初还担心兰姨儿子和温蓁配不到一个肝源,如果配不上,她的计划很难成功。
没想到啊,正好就配上了。
看,老天都在帮她。
……
尹慧兰的儿子抢救四个小时后,转进iCu。
iCu有严格探视时间,尹慧兰进不去,就坐在iCu外面的长椅上不停流泪。
江曦瑶给她递纸巾:“兰姨,回去休息吧,坐在这也没用。”
尹慧兰的眼泪抹也抹不尽,抓住江曦瑶的手:“之之小姐,你帮我求求周少爷好不好?只要能帮我儿子换肝,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曦瑶叹口气:“我试试吧。”
翌日下午,周聿桁从会议室出来,助理连忙上前:“周总,江小姐等您很久了。”
周聿桁:“她在哪?”
“会客室。”
“跟她说我在忙,让她回去。”
周聿桁脚步不停地往办公室走,却没想到本该在会客室的人在办公室门口。
秘书一脸为难:“周总,我跟江小姐说了在会客室等,但她一定坚持要在这等。”
江曦瑶淡淡一笑:“是我的决定,不要怪她。”
周聿桁朝秘书摆摆手,示意开门。
“进去说。”
他知道江曦瑶为什么而来,坐下靠着沙发背,扯松一点领带:“配型的事我在跟进,让兰姨再等等。”
“兰姨的儿子在iCu。”江曦瑶说,“医生已经把最坏的结果跟我们说了,如果不尽快移植,昨天那样的情况还会出现,他的肝已经支撑不住了。”
周聿桁手指抵着太阳穴,没说话。
江曦瑶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放到桌上:“我小时候的照片,兰姨还保存得很完好。”
周聿桁倾身拿过,修长的手指一张张拉开看。
照片有些老旧褪色,但照片上小女孩的眉眼却明媚如光,她是万千宠爱中的小公主,万物不及她粲然一笑。
周聿桁盯着其中一张荡秋千的照片看了许久。
那个秋千他记得,为江稚量身定做的秋千,荡绳两边缠绕的是特制的永生花,永不凋零,秋千周围花团锦簇,蝴蝶流连其中。
江家千金,如果没有家族变故,她的人生也会似这般繁华盛开,灿烂热烈。
周聿桁把照片合好放到手边:“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这样不道德,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兰姨失去儿子。”
江曦瑶抬眸,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聿桁,我从没求过你,这次我求你,求你帮帮兰姨。”
第229章 蓁蓁的肝源没了
周聿桁倾身拿过,修长的手指一张张扯开照片。
照片有些老旧褪色,但照片上小女孩的眉眼却明媚如光,她是万千宠爱中的小公主,万物不及她粲然一笑。
周聿桁盯着其中一张荡秋千的照片看了许久。
那个秋千他记得,为江稚量身定做的秋千,荡绳两边缠绕的是特制的永生花,永不凋零,秋千周围花团锦簇,蝴蝶流连其中。
江家千金,如果没有家族变故,她的人生也会似这般繁华盛开,灿烂热烈。
周聿桁把照片合好放到手边:“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这样不道德,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兰姨失去她儿子。”
江曦瑶抬眸,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聿桁,我从没求过你,这次我求你,求你帮帮兰姨。”
周聿桁没看她,视线落在那叠照片上。
最上面照片里的小女孩,秋千荡得很高,笑得肆意明媚。
那时候江父把她抱到腿上,夹着嗓子问她:“我们家小之之最喜欢谁啊?”
江稚说:“第一爱妈妈,第二爱兰兰阿姨。”
江父的脸呱嗒一下掉下去:“那爸爸岂不是排第三了。”
江父工作太忙,带江稚的时间屈指可数,小孩就是这样,谁带得多跟谁亲。不过小小年纪的江稚已经很会哄人开心,尤其是哄男人。
她奶呼呼的手捧起江父的脸说:“妈妈最爱爸爸,之之最爱妈妈,四舍五入就是之之也最爱爸爸啦!”
如何在五秒钟内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小小的江稚是这样做的。
那时候周聿桁已经是少年的模样,稚嫩帅气的脸装着跟他年龄不符的沉稳,看着小江稚把一家人哄得找不着北,他脑海里就蹿出个莫名的念头,如果江稚第二喜欢的人不是兰兰阿姨,是他就好了。
少年时的周聿桁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强装成熟的脸划过一丝不成熟的红晕,低头走开了。
小江稚确实很爱兰姨,这点周聿桁不否认。
如果她没失忆,是不是也不忍心看到兰姨在失去亲人的悬崖边这般挣扎。
周聿桁眸底幽光浮动。
江曦瑶见他没说话,心里没底,沉默许久,她咬咬牙奋力一搏。
“聿桁,我知道我的事让你一直很困扰。”
她深深吸气:“你帮兰姨,当做交换条件,这件事后我离开京北,再也不纠缠你了。”
周聿桁抬眼看她。
江曦瑶手指攥进掌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人是温苒。”
“我想通了,既然都痛苦,不如我放手成全你们。”说着眼角划下一滴泪,她很快抹掉,“让我祝福你们我做不到,我最多能做的就是离开。”
办公室静得针落可闻。
江曦瑶说这些话是有目的,但说出来心又何尝不是在滴血,她能释怀吗,不,她那么爱周聿桁,这一切本来就是她的,是被温苒抢走了,她怎么能释怀。
窗外阳光倾斜,江曦瑶脸颊上的泪已经半干,周聿桁开口:“离开京北出国吧,我来安排。”
原来她离开京北还不够,还要把她送出国。
江曦瑶心像被千万根针同时扎一般疼,面上还不能露出愤怒恨意,她的眼泪只能是伤心的泪。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一把打垮温苒,这点委屈算什么。
……
温苒这段时间睡得很好,醒来得也早。
她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笔在小台历上划掉昨天的日期,划掉的是灰色的过去,等蓁蓁手术完,她们的日子都会明媚灿烂。
洗漱完去蓁蓁房间,她弯腰亲了下小奶团子的脸,小奶团子感应到妈妈的吻,睁开迷茫惺忪的大眼睛,抬手抱住温苒,回亲一个。
“妈妈早安!”
温苒的心软乎乎,抱着小奶团子又亲了几下:“起床吧。”
蓁蓁洗漱完,跑去温苒房间,拿起床头柜的小台历数:“一、二、三……”
“妈妈,还有七天我就要手术啦!”
温苒在手术那天做了记号,母女俩等这一天都等太久太久了。
温苒拿笔在手术日期上画了一对小翅膀:“过了这天,蓁蓁就是带翅膀的小天使,想去哪里都可以。那蓁蓁小天使,我们先去吃早餐好不好,把身体养得棒棒的,才能更好地手术。”
“好!”
蓁蓁小朋友想到马上就能手术了,干劲十足,哐哐炫了两个肉包,一个鸡蛋和一杯牛奶。
温苒亲亲她的脸颊:“妈妈去上班了。”
蓁蓁好羡慕妈妈能出门,她这段时间要么去医院要么在小区楼下玩,碰到小朋友多的地方都要避开,好无聊哦。
“妈妈,等我好了以后我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
“当然,蓁蓁可以环游世界,看全世界各地的动物。”
可能一想到蓁蓁好了以后未来的日子有多美好,温苒出门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
车开出小区,第一个路口遇到红灯停下,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响起。
温苒看到是邬主任的电话,把车窗关上,接通点开扬声器。
“邬主任,什么事?”
邬昌群的声音听不出异样:“你有空吗,有空的话来一趟医院。”
温苒跟院里请了个假,调转车头去医院。
二十分钟后,温苒敲响办公室的门。
邬昌群打开门让温苒先坐,他转身去倒水。
温苒以为邬主任要说蓁蓁手术前的注意事项,忙道:“邬主任,要喝水我自己倒,您不用那么客气。”
邬昌群坐下来,看着温苒澄亮的眼睛,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温苒看着邬主任的神色,心微微往下沉:“是蓁蓁的检查结果不达标,不能手术吗?”
“不是蓁蓁的问题。”邬昌群沉沉叹口气,再说不出口终归也要说。
“是捐献者突然反悔不捐了。”
第230章 蓁蓁病倒
轰的一声,万物倒塌!
温苒身形晃动,邬昌群扶住她手臂:“我知道这个消息很难接受,但捐献基于自愿原则,我们无法干预个人自主意愿,只能接受。”
温苒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如果不是手抓着桌角,她可能人会栽下去。
她闭上眼,努力稳住心神让自己别倒,她要倒下去蓁蓁怎么办?
许久,她在邬昌群担忧的眼神中睁开眼,哑着嗓子问:“……怎么会这样。”
邬昌群:“其实我以前也碰到过捐献前反悔的,毕竟是器官,不是别的。有些人登记捐献的时候很勇敢,可能后来了解手术流程后又会害怕,也可能有家人干预或者其他原因,总之很复杂,我们能知道的消息就是捐献者反悔了,蓁蓁只能继续等配型。”
温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邬主任办公室的。
外面天很沉,乌云大片大片压下,周遭空气闷得像在个密封罐子里,胸口潮闷得像缠了无数根水草。
温苒失神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她没有力气,连站起来都没有。
她就那样坐在长椅上,怔怔望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乌云吞噬,天终究全黑了。
轰隆一声,硕大的雨滴砸在温苒脸上。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路上行人纷纷奔跑寻找躲雨的地方。
温苒没动。
雨滴砸在她脸上,身上,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哗啦啦的雨声中,温苒终是抵挡不住弯下腰,曲起腿,将脸埋在膝盖中间,放声大哭。
……
哭过一场,温苒拖着湿漉漉的身体上车,开车去商场。
她不能垮,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倾倒,她也不能倒。
她还有蓁蓁,蓁蓁需要她。
可能少有人被雨淋得这么狼狈,温苒走进商场,不少人侧目看她,但她不在乎,人心冷的时候那几个眼神又算什么呢。
她先去女装店买了套新衣服换上,让导购把旧衣服扔掉,然后去好物集合店给蓁蓁买了书和玩具,还有两把不锈钢勺子。
她在车上待了很久,不停用勺子敷眼睛,直到眼睛消肿才开车去科研院,照常上班。
下班回到家,温苒进屋第一时间看蓁蓁在干什么。
就见小奶团子坐在软垫上,手里拿了支铅笔,不知道在画什么。
温苒走过去,看见蓁蓁手里拿的是那本小台历,心脏蓦地一疼。
她偏开眼,深呼吸两下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意才踩进软垫。
“蓁蓁,你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温苒把玩具递过去,顺势抽掉那本小台历放在身后,用身体挡住。
“哇!昆虫百科和蝴蝶标本!”蓁蓁爱不释手。
温苒挪过去挨着蓁蓁坐,跟她一起看立体绘本。
立体的昆虫百科看起来很快,蓁蓁合上书,下一秒爬到温苒侧边,拿过小台历。
“妈妈,你看我画了什么!”
温苒想拦没拦住,她不敢看那本台历,可蓁蓁已经把台历怼到她面前。
“妈妈你看!这是我画的计划表。”
蓁蓁太小还不会写字,想表达的东西就用画的。
“这是我病好了以后要去玩的地方!”蓁蓁指着几条波浪线,那表示大海,“下个月我想去海边,妈妈我们一起去海边捡贝壳好不好!”
她翻到下一页,一个圆圈圈加两个黑色圈圈眼睛,画风离奇但也看得出是大熊猫,只是像变异版的大熊猫:“下下个月我们去看大熊猫!圆滚滚的好可爱!”
“下下下个月我们去野生昆虫馆,听说那里有好多好多……诶,妈妈你眼睛怎么红了?”
温苒偏过头:“厨房的烟好呛。”
彭阿姨从厨房探出头:“我还没开始炒菜啊,今天买的辣椒威力这么大,味都蹿你们那去了?”
温苒站起身:“我去洗手间洗个脸。”
蓁蓁盯着妈妈的背影,疑惑歪了歪头。
嗡嗡两声震动,蓁蓁看见妈妈放在软垫上的手机亮了,消息在显示框里有“蓁蓁”两个字。
蓁蓁不认识其他的字,但认识自己的名字。
想到妈妈奇怪的状态,她小嘴巴抿了抿,伸手划开屏幕。
是一大串文字,蓁蓁看不懂,爬去抽屉拿来点读笔,这还是聿珩叔叔送她的。
她把点读笔按在屏幕上,把文字一句句转化成语音。
洗手间里,温苒不停用冷水扑脸,扑到脸侧头发都湿了才停下来。
她看着镜中脸色苍白毫无精神可言的脸,觉得这样不行,不能让蓁蓁担心,如果她自己都迈不过这一关,怎么带蓁蓁迈过去?
她打起精神洗了个澡,换上柔软的睡衣,走出房间。
蓁蓁已经坐在餐桌边,小脚一翘一翘的,等待开餐。
彭阿姨把热滚滚的汤盅端出来:“出来的时间正好,吃饭吧。”
温苒微笑走过去坐下。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这次不成功可以再等,蓁蓁目前情况稳定,她们会等到的,老天会眷顾蓁蓁的。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完饭。
温苒坐在沙发上,蓁蓁突然爬到温苒腿上,仰起白净的小脸问:“妈妈,你可以休假吗?”
温苒捧起她的脸:“想要妈妈休假干什么?”
蓁蓁:“我想和妈妈一起去旅行。”
温苒顿了下:“可蓁蓁暂时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她本来可以补一句“等蓁蓁好了就可以去旅行了”,可就在今天,那些美好期望都没了。
蓁蓁有点失望地喔了声,也没提手术后再去的话题。
温苒看蓁蓁失望的样子难受得无以复加,舌底酸涩还要装作轻松的样子:“蓁蓁,我们来玩海洋球吧!”
晚上,蓁蓁在温苒温声细语的故事声中睡着。
温苒抚摸蓁蓁熟睡的脸颊,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抬手摸了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爱可能就是这样,常常觉得亏欠。温苒亏欠蓁蓁一个健康的身体,也亏欠她一个自由无忧无虑的童年。
温苒想,如果世上有病痛转移器就好了,她想把蓁蓁的病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再痛再难都无所谓,她只想蓁蓁健健康康平安长大。
……
温苒把小台历收了起来,蓁蓁也没问。
约定手术的前三天,按照原本的器官移植流程,蓁蓁要住院接受最后一次系统检查,温苒知道不能再拖了,她要把真实情况告诉蓁蓁。
尽管很残忍,但也要面对。
温苒花了几天时间让自己完全接受,保证用最平和轻松的心态跟蓁蓁说,希望把对蓁蓁的伤害降到最低,可不等她说,蓁蓁突然病倒了。
蓁蓁还是在这天住进了医院。
第231章 蓁蓁有感染迹象,要转化疗
蓁蓁醒来的时候,烧还没退。
“妈妈……”
第一个音出来温苒就倾身过来,伸手探她额头:“哪里不舒服?”
“渴。”
温苒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打开,手掌抬高她的背,把吸管送到她嘴边。
蓁蓁一口气喝了好多水。
“妈妈,我好热。”
温苒连忙把她身上的被子扫开,只留一个被角搭着肚子。
“妈妈,我没有出门跟别的小朋友玩,为什么还会生病。”
温苒答不出来,难受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挤出一抹笑:“没关系的,蓁蓁明天就好了。”
蓁蓁小脸红红的,像个潮热的红苹果,还想说什么,突然哇地一下把刚才喝的水全吐了。
谁从鼻腔嘴里喷出来,呛得蓁蓁连连咳嗽,被子上床上到处是水。
温苒慌乱把蓁蓁抱起来,连忙按铃让护士过来帮忙。
护士换完床上用品,蓁蓁身上也清理干净,温苒抱着她,她那么软那么小,也那么脆弱,好像会突然从怀里消失般。
温苒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她叫住要出去的护士,轻声说:“麻烦帮我加急叫护工过来,我加钱。”
护工赶来的时候,蓁蓁在她怀里睡着了,睡得并不安稳,小眉头一直皱着。
温苒把她轻轻放到床上,让护工帮忙照看,自己出了病房。
邬主任夜晚赶来医院,神色凝重地翻看蓁蓁的检查报告。
“怎么短短一个星期,数值都不正常了。”
温苒一颗心倏地提起:“邬主任,您说清楚点,蓁蓁怎么了?”
邬主任眉头紧蹙:“蓁蓁现在情况不好,有感染迹象。我先给她加大靶向药的剂量,如果情况还不好转,必须化疗干预。”
温苒害怕的还是来了。
蓁蓁从小接受治疗,一直是用靶向药控制病情,没有做过化疗,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化疗,会有多少不良反应,化疗对她的身体危害有多大,这些都是未知数。
温苒头一次生出绝望的念头。
像在黑暗无边的冰冷湖水里挣扎,任她怎么挣扎也上不了岸。
温苒回到病房,蓁蓁还在睡,病房静悄悄的。
她让护工先去休息,自己在床边坐下。
小夜灯的昏黄灯光落在蓁蓁软乎泛红的脸上。
温苒目光像一汪柔而忧伤的水,静静看着床上的小人。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一直好好的,为什么病情会突然恶化。
……
蓁蓁这一晚睡得不安稳,像陷进噩梦里,手脚时不时会惊弹一下,温苒几乎没合眼,躺在她没有输液的那一边,手搭在她身上,环着她,尽量给她安全感。
天际泛白的时候,蓁蓁终于不再惊弹,安稳睡去。
温苒紧绷一夜的神经稍稍放松,慢慢合上眼。
护工知道温苒一夜没睡,没让卫生科的阿姨进病房搞卫生,病房遮光窗帘拉上,幽幽静静的很宁和。
护工守在病房外,考虑着自己是快速去食堂吃个早餐还是让别人打包过来,一抬眼,看到电梯方向走来一个身高腿长,五官气质堪比明星的俊朗男人走过来。
他手里拎的保温袋都不像保温袋,像某奢牌的手提包,毕竟某奢牌钢丝球都能当手镯,保温袋当手提包也不稀奇。
见男人走过来要敲门,护工连忙出声:“她们还在睡,先别打扰她们。还有您是……”
周聿桁看了眼护工的胸牌:“我是温苒老公。”
哦,原来是一家子。
不过昨晚女儿都烧成那样了,也没见当爸的过来,唉,这养孩子啊,到头来苦的还是女人。
护工心里感慨,想接过保温袋:“这是早餐吧,您可以给我。估计她们还要睡一会儿,您如果忙着上班的话……”
周聿桁抬手挡开:“我是她老公,不是你是她老公。”
护工一噎,在心里默默翻个白眼,晚上发烧不见人,白天送早餐搁这装好老公,装什么装,男人果然比垃圾袋都能装。
护工没赶人,不过也没让他进去,他说老公就是老公,万一是坏人呢。
周聿桁到护士站借了把塑料椅子来,坐在病房门口等,边等边用手机回邮件,那工作精英的感觉,那气质,十块钱的椅子硬是被他坐出了十万块的镶金气质。
病房传来细微动静,周聿桁即刻放下手机,拎着保温袋推门进去。
温苒起来上洗手间,人处于半醒半迷糊状态,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男人,因为光线问题,男人朝病房的这面轮廓模糊,只有走廊的光打在他身后。
“晦气。”温苒小声嘟囔了句,心说在梦里都能看见他,不是晦气是什么。
周聿桁迈步进来,先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小人,再看她,压低声音问:“你嘟囔什么。”
嗯?不是梦。
温苒清醒几分,眨眼看他,男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高定西装人模狗样,哦,还真是他。
视线下落注意到他手里的保温袋明白过来,大概是早上厚脸皮去蹭早餐,结果碰到彭阿姨要过来送早餐,他就劫了早餐送过来了。
两人无声对视十来秒,一个精致有型,一个疲倦眼屎挂眼。
“早餐送到了,你走吧。”温苒说完进洗手间了。
她简单洗漱完出洗手间,以为周聿桁走了,出来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幽暗的光也挡不住他贵公子的气质。
“你怎么还不走。”温苒不想他待在医院,她现在很烦,烦到一肚子火不知道朝哪撒。
周聿桁指下保温袋:“看你吃完早餐再走。”
温苒知道他的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只能提起保温袋:“去休息室。”
周聿桁把保温袋放到休息室的桌上,将食盒一样样往外拿,问她:“蓁蓁怎么又生病了。”
温苒本就没休息好,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周聿桁就有股无名火,语气不好:“什么叫‘又’,我想她生病吗。”
周聿桁看她一眼,把打开的食盒推过去:“还没开始吃呢,跟像吃了炸药包一样。”
温苒知道自己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理亏一秒,拿过筷子埋头吃早餐。
周聿桁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看她小口小口吃得很慢,一看就胃口不好。
“蓁蓁不舒服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别什么事都自己扛。”
温苒动作顿了下,突然鼻酸。
不是感动,是头一次生出怀疑的情绪。
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开始就不该执着把蓁蓁带到这世上,她连最基本的,给蓁蓁一个健康的身体都做不到。
早知道受罪,让她出生不就是另一种折磨?
温苒的头埋得很低,脸都快埋进粥碗里。
周聿桁在对面瞧着,一般这种情况她都是在心里骂他,怕被他发现所以低头藏表情。
他几乎能想象她心里的台词,“还别什么都自己扛,你那么能扛,黑锅给你你扛不扛?”“我的事才不要你扛,你扛你的瓷娃娃去吧,小心点别把瓷娃娃摔碎了。”
周聿桁想着都气笑,叫她:“温苒。”
温苒没抬眼。
“我瞧着你身体挺好的,怎么蓁蓁身体素质这么差,该不会随了她爸吧?医学上说精子质量不好,对孩子的身体也有一定影响。”
空气静默两秒。
温苒突然把筷子摔到桌上,情绪大爆发:“是!都怪她爸爸,她爸爸不但死精少精,还精子质量奇差,蓁蓁这样都是因为他,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就是她爸爸,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爸爸去死,这样说满意了吗!”
第232章 我想在化疗前跟妈妈出去玩
周聿桁身子后仰,被温苒的气势吓到。
……他也没说什么,她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随即想到,不会是他说了甄谨明不好,温苒护着甄谨明心里有气所以朝他发火?
他脸冷下去:“我实事求是客观发言,你激动什么。”
温苒突然无力,对啊,她骂得再激动有什么用,孩子她决定生的,错不在精子,而在选择精子的她。
温苒把筷子拿回来,周聿桁气归气,还是扣住她手给她换了双新筷子:“你少在我面前护蓁蓁爸爸,我戴绿帽已经够惨了,别让我惨上加惨。”
温苒不想说话,喉咙像被包点堵住,今天的包点似乎格外干,从喉咙一路堵到心口。
周聿桁手机响起,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没坐,站在桌边看她吃。
一看就是有事,温苒说:“我快吃完了,你走吧。”
“看你吃完再走。”
温苒把包点一口塞进嘴里,不等咽下去就赶人:“吃完了,走吧。”
脸颊鼓鼓囊囊,像只仓鼠似的,周聿桁失笑,抬手揉揉她的头:“我忙完过来。”
“忙完不用过来了。”
一般这种话周聿桁都自行屏蔽:“最近有个跨国项目事比较多,等忙完这阵再好好陪你和蓁蓁。”
周聿桁出了住院楼上车,吩咐司机:“去附二医院。”
电话是尹慧兰打来的,她儿子马上要进手术室了,她特意打电话来感谢,大恩大德她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感激之情,只能在电话里哽咽地不停说谢谢。
周聿桁去公司路过附二医院,他过去看一下,这个事就算结束了,他也帮江稚尽到了该尽的心。
尹慧兰挂了电话,护士说可以进手术室了,她连忙擦干眼泪,跟着病床到手术室门口。
病床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另一边护士匆匆跑进休息室,喊温苒:“你女儿又吐了,你快去看看!”
温苒慌忙起身,手带翻保温盒,粥洒了一桌。
……
蓁蓁该吐的昨天都吐了,除了中间少量喝水其他什么都没吃,已经没有东西吐,吐出来的都是黄胆汁。
蓁蓁很少哭,至少在医院很少哭,可这会儿却难受到哭了。
温苒抱着她,心如刀绞。
邬主任跟内科另外两位医师过来联合会诊,等蓁蓁情况稳定后,单独把温苒叫到办公室。
温苒疼到麻木,进办公室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邬主任扶住她:“别急,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温苒怎么会不急,蓁蓁的状态越来越差,三个医生把她包围,就像三把弯刀勾在她脖子上,随时会割断她喉咙。
“今天我们会给蓁蓁做一套全系列检查,要制定化疗方案了。”
温苒嘴唇颤抖:“……蓁蓁能受得住化疗吗?”
邬主任不忍心,但病痛面前,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受不受得住也要化疗,再这样下去导致其他器官受损,到时候就算有肝源也会有其他一系列并发症。”
温苒在邬主任的办公室待了很久。
盛夏的阳光刺眼炙热,从窗户落进来打在温苒身上,她却仍是觉得冷。
邬主任拍拍她的肩:“你平复好了叫我,我们一起去病房跟蓁蓁说。”
温苒指尖僵硬,放下邬主任给她倒的但一口没喝的水:“可以了,我们去吧。”
蓁蓁在护工的照顾下,喝了几口清粥。
几口就不肯喝了。
见邬主任进来,她打起精神叫了声“邬伯伯”。
邬主任笑着摸摸她的头:“还难受吗,蓁蓁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姑娘了。”
“肚子没那么痛了,头也不晕了。”
邬主任老朋友似的,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蓁蓁,邬伯伯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什么事呀?”
“就是给蓁蓁的肝源可能要时间推后一点,但不影响,等时间到了我们还是会动手术,然后在动手术之前,可能会有除了吃药以外的其他治疗,可以吗?”
邬主任说完,温苒瞬间捏紧了指尖,紧张望向蓁蓁。
蓁蓁聪慧得不像几岁的孩子:“是要做化疗吗?”
她没有温苒想象中的失望崩溃,平静得就像接受了今天没有爱吃的红烧排骨,换成了一般喜欢的红烧肉。
邬主任看温苒一眼,眼神在说,看吧,蓁蓁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小家伙坚强着呢。
邬主任笑着道:“是化疗,但化疗没有想象中吓人,蓁蓁不用害怕。”
蓁蓁点头,乖巧得像个洋娃娃,又忽地抬头问:“邬伯伯,我可以在化疗之前跟妈妈出去玩吗?”
“出去玩?”
“我想去昆虫博物馆看看,可以吗?”小奶团子眼眸澄亮,期盼望着邬主任。
邬主任一颗心都要化了:“化疗方案大概一个星期出来,如果这期间你的身体恢复得好,情况允许的话可以去。”
蓁蓁高兴地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
温苒送邬主任出病房:“邬主任,谢谢您。”
邬主任:“小孩的意志力比我们想象中强,你看蓁蓁这会儿不是状态好多了,她想出去玩是好事,人有期盼,心情好有利于病情恢复。你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如果蓁蓁状态可以,带她出去走走是不错的选择。”
温苒回到病房,蓁蓁胃口好了一点,又喝起了粥。
温苒接过护工手里的保温盒,坐在床边一勺勺细心喂蓁蓁。
等她快吃完的时候,温苒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233章 我找的男人是差,奇差无比
蓁蓁睫毛眨了下,还装呢:“妈妈,知道什么呀?”
温苒把保温盒放到一边,刮她的小鼻子:“什么时候知道肝源没有了。”
“喔哦——”蓁蓁往后倒,被子盖住头,“被发现啦。”
温苒想哭又想笑。
一颗心被无形大手来来回回揉,像揉面团似的。
“知道怎么不跟妈妈说。”
蓁蓁拉下被子,露出一双乌黑发亮像小狐狸般的狡黠眼睛:“就是不想跟你说。”
“小坏蛋。”
温苒弯起唇,又想到什么,唇角弧度倏然僵住,脸白了几分。
蓁蓁病情突然恶化不是毫无理由,就像邬主任说的,心情一定程度上决定病情,蓁蓁早就知道配型成功的肝源没了,她表面开开心心好像没关系,但真的没关系吗?
温苒有多期待移植手术,蓁蓁就同样有多期待,温苒从打击的泥沼中爬了几天才爬出来,更何况是蓁蓁。
给你希望让你飞上云端,又把你重重踹下来,这种感觉比一直没有希望更痛彻心扉。
温苒想到那本小台历上蓁蓁一笔一画勾勒的美好未来,忽然痛得无法呼吸。
蓁蓁眼看温苒眼圈红了,赶忙爬起来,奶呼呼的小手捧起她的脸,边呼呼边说:“今天没有人做菜,可没油烟哦。”
说完又给温苒找补:“我知道了,妈妈眼睛是进沙子了吧,蓁蓁给你吹吹。”
温苒的内心破破烂烂,但暖心的蓁蓁一直在缝缝补补。
温苒边落泪边笑,把蓁蓁抱进怀里:“蓁蓁快点好起来,好起来妈妈带你去昆虫博物馆。”
可能昆虫博物馆的魅力太大,蓁蓁下午状态好了很多,烧也退了。
小孩子不装病,病不病区别很大,昨晚还蔫蔫的人,这会儿精神好了,下床跟护工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周聿桁进来就看见蓁蓁藏在柜子和墙的空隙中间,那么显眼的地方,她还自以为藏得很好,不停往里缩,变成个竖条纹的小奶球。
周聿桁示意护工不说话,他来跟蓁蓁玩,两条大长腿故意在柜子前走来走去,扬高声调:“在哪呀,蓁蓁小朋友藏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
蓁蓁捂着小嘴巴,大气不敢出一下。
然后大长腿突然在柜子前面定住,两只宽厚有力的手突然把蓁蓁抓住,抛起来:“抓到了,拿你去卖钱好不好?”
蓁蓁咯吱咯吱笑:“不好,妈妈舍不得。”
“人在我手里,那就卖给妈妈。”周聿桁抱着她环视一圈病房,“你妈妈这个大买主呢?”
“妈妈去送谨明叔叔啦!”
周聿桁愉悦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去多久了?”
蓁蓁没有时间概念:“很久很久啦。”
送个人送很久,送他干什么,送他去死吗。
周聿桁阴着张俊脸往外走,在门口碰到回来温苒。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感觉温苒的嘴唇比平时红,气一下蹿上来:“蓁蓁一个人在病房,你当母亲的心怎么这么大,万一有事怎么办?”
护工在角落弱弱举手:“我一直在病房。”
周聿桁当听不到,只盯着温苒的唇:“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温苒见他盯着她的唇,以为被看出来偷吃冰棍,心咯噔下,天气实在太热了,她在楼下没忍住嗦了根冰棍,她一向控制蓁蓁吃冰的东西,怕蓁蓁发现,一把把周聿桁拽出病房,关上门。
周聿桁低头看她拽他的手,扬了下眉。
把人拽到走廊另一边,温苒才出声:“你发什么神经,我出去前后不过十分钟,就算护工不在你也在,你不是人吗。”
周聿桁冷哼:“亲生父母都不管,指望我管?”
温苒本来不计较的,但看他那个死样子实在没忍住:“没有父亲管,一直是我在管。”
周聿桁开始发挥:“谁让你找那种男人?”
“只管播种不管耕种,早点拉去阉割算了。”
“你不能跟我在一起后,就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跟我一样,像我这么英俊体贴的男人万里挑一……啧,你这什么眼神?”
温苒讽刺看他,冷笑:“是啊,我找的男人差,奇差无比,人品差精子也差,我自己都不知道当初怎么会瞎眼看上他。”
周聿桁眉心轻拧:“你是不是在指桑骂槐骂我?”
“你承认自己人品差了?”
周聿桁气得牙痒,捏起她的脸,她红润的唇嘟起来:“信不信我现在亲你。”
“神经病!”温苒拍掉他的手,“你赶紧走,看到你烦。”
温苒是真的不想看到他。
蓁蓁的事让她烦心难受,她看到周聿桁那股负面情绪就莫名加重,她不想没来由地朝别人发火。
她不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
温苒去楼下了,想等周聿桁走了再上来。
周聿桁没追过去,他能看出温苒心情不好,这小祖宗烦的时候不能惹,不然伸爪子挠你一个大花脸。
“聿桁叔叔~”
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小奶音,软软的还带波浪线,周聿桁低头,看见蓁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他腿边仰头看他。
周聿桁把小奶团子一把抱起来:“不在病房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蓁蓁小大人似的,语气一本正经:“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第234章 把妈妈托付出去
病房里,护工出去了,蓁蓁盘腿坐在床上,人小小的,但神情很严肃。
周聿桁坐在椅子上,也一本正经,好像即将要谈百亿合同。
两人大眼对大眼注视两分钟,蓁蓁先开口:“聿桁叔叔,你喜欢我妈妈吗?”
这不是百亿合同,这是比百亿合同更有含金量的对话,周聿桁扬眉:“你说呢?”
“喜欢就不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蓁蓁小小的眉头拧起来,“你们大人说话能不能直接点。”
周聿桁哂笑,回她:“喜欢,很喜欢。”
蓁蓁眉头舒展:“喜欢的话,
周聿桁很配合,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键:“请指示。”
蓁蓁学大人一样清了清喉咙,声音还是奶呼呼的:“我妈妈喜欢种花,喜欢吃海棠花酥,不喜欢吃太辣,也不喜欢吃酸的东西。哦,她还爱吃冰的东西,但不让我吃,她夏天经常躲着我偷偷吃雪糕,其实我闻得出来她嘴巴的味道,但我不拆穿她。”
“她喜欢的颜色是绿色,但衣服喜欢买白色,她不爱喷香水,也讨厌香水味很重的人,你身上的味道——”
蓁蓁小狗一样凑近闻了闻:“还可以,淡淡的蛮好闻的,妈妈应该不讨厌。”
“还有,她不爱吃青菜,但她怕我不吃就骗我说爱吃,其实被我看到几次偷偷把青菜挑出来。以后你要哄她多吃青菜哦,不吃青菜的人缺乏维生素,会不健康的。”
周聿桁越听越不对,打断她:“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小奶团子说的话像在“托孤”,像要把温苒托付给他就远走高飞了一样。
蓁蓁眨巴眼:“不是你说的喜欢我妈妈,我在给你透露重要情报啊。”
“是透露给我一个人,还是也透露给其他人了?”
“只透露给你一个人哦。”
周聿桁嘴角一下飞了上去,小小年纪很有眼光嘛,一看就知道那个姓甄的靠不住。
温苒要有她女儿一半会识人就好了。
“所以在你心里我比谨明叔叔好?”
“也不是。”
周聿桁飞上去的嘴角回落,听见蓁蓁又说:“你们都很好,但我觉得你跟妈妈更来电。”
周聿桁心情峰回路转,被钓成翘嘴:“怎么个来电法?”
“就是……”蓁蓁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你喜欢妈妈,妈妈虽然不喜欢你,但你会死皮赖脸让妈妈喜欢你,你的喜欢更热烈,像夏天的太阳一样!”
“……”周聿桁一时分辨不出小奶团子是在夸他还是骂他,“因为我更热烈,所以你要把妈妈托付给我?”
蓁蓁点头。
不然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呢,周聿桁没穿小棉袄都觉得暖心:“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托付,叔叔也满足你一个愿望好不好?”
孩子的愿望可多了,天马行空,蓁蓁说的却是:“我最大的愿望是你把妈妈照顾好,让她永远开心,不要掉一滴眼泪。”
周聿桁微怔。
这话可不像一个几岁孩子说的话,听上去有几分沉重。
“为什么突然要把妈妈托付给我?”
蓁蓁:“因为我可能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去很远的地方?”
蓁蓁点头:“我如果……”
病房门这时推开,温苒走进来,蓁蓁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温苒一见周聿桁就没好脸色:“你怎么还没走。”
周聿桁哼了声:“你要有蓁蓁一半嘴甜就好了。”
蓁蓁朝他眨眨眼,意思是刚才他们说的都是秘密,不可以说出去。
周聿桁学她的样子眨下眼,慢条斯理站起来:“你妈妈就是看不得我们感情好,聊得正好就要赶我走,你好好批评她。”
路过温苒的时候,他突然倾身挡在温苒面前:“你女儿把你卖给我了,以后你对我好一点。”
温苒一个巴掌招呼出去,周聿桁很有先见之明地握住她手腕。
“好了,收到你的亲切告别了。明天见。”
要不是顾及蓁蓁在,温苒指定一枕头砸过去。
蓁蓁捂着小嘴巴笑,妈妈只有跟聿珩叔叔在一起才是鲜活的自己。
……
蓁蓁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周聿珩天天来医院陪蓁蓁。
看得出他很忙,有时候过来比较晚,蓁蓁都要睡了。
一般这种时候温苒会直接赶人,但周聿珩这人吧,脸皮已经厚到跟护城墙的砖一样厚,通常是赶不走他。
赶不走算了,温苒就当他是空气不理他。
周聿珩给蓁蓁说完睡前故事,带蓁蓁睡着后一般不会走,他会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继续工作一会儿。
温苒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回他的豪宅办公不爽吗,非要挤病房的小沙发,也不嫌憋得慌。
温苒心里默默吐槽,盯着那片幽幽的屏幕光打个呵欠,困意逐渐来袭。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周聿珩什么时候走的。第二天早上醒来会看见压在身下的薄被规整盖在自己身上,枕头旁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电量已充满,床下的拖鞋也整齐摆好了,方便醒来可以一脚踩进去。
蓁蓁在医院住了五天。
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准备行李,昆虫博物馆在临市,开车过去很方便,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温苒提前联系了博物馆的负责人,说明蓁蓁的身体情况,博物馆很人性化,提前开园一个小时,让她们尽量避开人群。
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又是上午,昆虫博物馆没什么人,她们逛得很慢,蓁蓁戴着口罩,每一个都看得很认真,小脸几乎贴到玻璃上,目不转睛要盯好久才会挪到下一个。
“这么喜欢昆虫,”温苒弯腰跟她一起看,“以后妈妈经常带你来好不好。”
蓁蓁嘴上说“好”,可心里想的是,多看一点,再多看一点,她想把这些美好的东西都印进脑海里,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去那个很远的地方。
可能很久很久以后,也可能就是明天。
第235章 第一次叫“爸爸”
逛完昆虫博物馆时间还早,不到上午十点,博物馆有纪念品售卖,温苒询问工作人员,找到售卖纪念品的货柜。
工作人员正在整理纪念品,温苒没打扰她工作,想等她整理好了再慢慢挑选,就先带蓁蓁在周围逛了一会儿。
等逛回来,就见工作人员把纪念品按各项分类装进特制的透明箱里,整整齐齐,像是要收藏。
“你好,请问这些不售卖吗?”温苒问。
打包这么多标本和仿真模型不是容易事,工作人员手上动作不停:“售卖的,只是都被一位先生买了。”
温苒愣了下:“啊?”
她看向地上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透明箱:“你是说一个人买了这么多?”
工作人员点头:“是的,听说那位先生要送给她女儿。”
蓁蓁蹲在透明箱旁,眼睛渴望地看着里面的一个蓝色蝴蝶标本,还伸手摸了摸,看得出来她很想要。
温苒问工作人员:“请问那个蓝色蝴蝶标本还有吗?”
“标本都是独一份,没有重复的。”
温苒思忖几秒:“可以帮我联系下那位先生吗,我想买那个蝴蝶标本,看他能不能割爱。”
“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位先生的联系方式,不过我可以帮你在群里问问。”
工作人员低头按手机,很快有同事发了个二维码过来。
“这是那位先生的二维码,你加一下直接问他吧。”
温苒拿手机扫码,滴一声,只觉得头像熟悉,但手动作快于脑子,直接点了添加到通讯录。
那边秒通过。
温苒看着弹出来聊天界面才觉出不对劲,这不是……
“想加我好友就直接加,还搞这么迂回干什么。”
身后响起男人低磁的声音,工作人员循声望去,妈呀,好帅!
蓁蓁一下跳起来:“聿桁叔叔!”
周聿桁几步走过来,一把接住扑进怀里的小奶团子,跟她打商量:“以后改叫两个字好不好?”
蓁蓁立马改:“叔叔!”
周聿桁:“不对,是叫‘爸爸’。”
工作人员嘴巴变成个o型,这关系,有八卦啊。
温苒抬手挡脸,感觉每次外人听他们的对话,都要脑补一串八卦。
她把周聿桁拽远了些,周聿桁还不乐意:“大庭广众,怎么对我拉拉扯扯的。”
蓁蓁脸埋在周聿桁肩膀闷声笑。
温苒深吸口气:“是你把纪念品都买了?”
“是啊。”
“你买这么多纪念品干什么,回家跟昆虫开会吗。”
周聿桁不正经的时候痞气横生,挑起眉:“也不是不行。把昆虫都拿出来排排坐,问它们怎么追老婆,谁的办法好用就把谁从标本盒里解救出来,自己的命让它们自己掌握。”
蓁蓁笑得更厉害了,小肩膀一颤一颤的,聿桁叔叔说得太好笑了,好有画面感。
温苒一脸无语,不跟他扯有的没的,说重点:“那里面有个蓝色蝴蝶标本,多少钱,我出十倍价格买。”
“啧啧啧,周总工财大气粗啊。”周聿桁欠揍得很,“不过我不缺钱,那些东西都是给我女儿的,不卖。”
他哪有什么女儿?
温苒正要反驳就听见这死资本家开始下套:“谁是我女儿那些东西就是谁的,谁要当我女儿啊?”
涉世未深的小奶团子哪玩得过老奸巨猾的资本家,蓁蓁立马举手:“我!”
“叫我什么?”
温苒都没来得及拦,蓁蓁就脆生生地喊了出来:“爸爸!”
“诶——”周聿桁这声答应得极有父爱,“爸爸带你去看标本,喜欢哪个先拿出来,其他的发回京北,到家再慢慢拆。”
温苒站在原地半晌,一时不知该气周聿桁的手段狡猾,还是气蓁蓁没出息。
蓁蓁拿了蓝色蝴蝶标本和仿真瓢虫放进小背包里。
“蓁蓁,东西这么多,你的房间放不下吧,爸爸那里房间多,专门空一间房间给你放标本好不好,你想看就随时过来。”老狐狸又开始下第二轮套。
这次温苒有防范:“妈妈会买更大的房子,不用把东西放别人家里去。”
别人。
周聿桁不冷不热笑了声:“谁不算‘别人’,甄谨明?”
蓁蓁眼看气氛不对,赶忙出声:“妈妈我饿了。”
温苒给蓁蓁拆了两包无糖饼干,出了博物馆,按照行程她们要去湿地公园走一走。
温苒要把蓁蓁接过来,周聿桁不让:“怎么,我们才父女相认就想拆散我们?你好狠的心。”
温苒轻轻咬牙:“认你个头,一堆标本就想买个女儿,你想得美。”
“我想得比这更美,还想把老婆买回去。”
周聿桁根本不给温苒抢人的机会,一手抱着蓁蓁,一手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关门前还十分欠揍地说:“麻烦快点开车,别耽误我跟我女儿玩的时间。”
温苒站在车外深呼吸,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出来是来陪蓁蓁玩的,只要蓁蓁玩得开心,其他都是浮云。
周聿桁可能第一天“正式”当爸爸,很有当爸爸的样子,用心细致地陪着蓁蓁,没有一丝敷衍。
湿地公园面积大,周聿桁会注意带蓁蓁去少人的地方。
今天没风,蓁蓁却想放风筝,周聿珩买来风筝,不厌其烦地教蓁蓁怎么放,两人捣鼓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把风筝放上了天空,虽然飞得不高,但很有成就感。
蓁蓁跑累了,周聿桁就拿手持风扇给她扇风,打开吸管杯给她喂水,喂完水又擦汗。
周聿桁本就外形出众,照顾孩子的细心画面更是吸睛,又帅又带孩子,这样的男人谁不爱?
远处几个带孩子的妈妈,看这边的眼神羡慕得要尖叫了。
温苒站在树下的阴凉处看着,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男人带孩子和女人带孩子有区别。
难怪有人说,父亲积极参与育儿更容易促进孩子智力和创造力的发展。
在湿地公园玩完,简单吃个饭后去酒店。
温苒答应在临市住一晚再走,住的是昆虫博物馆附近的昆虫主题酒店,来之前蓁蓁看过图片,很喜欢。
周聿桁还扣着蓁蓁的,温苒只好自己去前台定房间。
“不好意思,今天满房了。”
温苒诧异看眼时间,下午四点就满房了?
前台解释道:“我们酒店房间不多,但每一间都有特定主题,来这边的游客一般会提前预定。”
温苒因为要请假,前一天在科研院加班到很晚,想着是工作日就没把订房的事放心上。
余光中,男人高大的身影掠过。
温苒转头,看见周聿桁抱着蓁蓁往电梯方向去了。
“没有房间,你抱蓁蓁去哪?”温苒拉着行李箱过去。
电梯正好到一楼,周聿桁迈进去:“你没有不代表我没有。”
蓁蓁软乎乎的小手捏了张房卡在空中挥舞:“我们有房间哦,还是特大家庭房!”
第236章 我不喜欢你还像癞皮狗一样赖着你?
温苒怔了下。
电梯门要关,周聿桁伸手挡住:“不进来,打算出去流浪街头?”
温苒拉着行李箱进去,问他:“你什么时候定的房?”
周聿桁有种房在我手世界我有的傲娇感,眼尾睇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你。”
温苒气不过,放下行李箱去拔蓁蓁,蓁蓁像焊在周聿桁的胳膊上一样,拔不出来。
“蓁蓁又不是萝卜,拔什么呢你。”周聿桁扫开温苒的手,电梯门开了就走出去,看都没看温苒一眼。
只要小奶团子在手,还怕温苒不跟上来?
果然,温苒跟到房间,质问他:“是不是你搞的鬼,工作日怎么会满房。”
“你以为我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周聿桁抱着蓁蓁四处溜达,豪华家庭房就是不一样,面积够大,孩子能撒开了跑。
床也不错,一个昆虫造型带滑梯的上下床,还有一张2米4的超大床。
周聿桁在床上坐了下,挺软弹,他跟温苒睡正好。
温苒走过去:“不是我怀疑你,是你真的很有嫌疑。”
周聿桁呵了声:“你的意思是我把钱不当钱,把这的房间都定了,为的就是跟你共度一晚?”
“……”
“你想多了,温总工。”
温苒一噎。
周聿桁起身带蓁蓁去阳台看外面的风景,蓁蓁扯了扯周聿桁肩上的衣服:“难怪你没老婆。”
周聿桁挑眉看她。
蓁蓁说:“你那么说话,妈妈不打你都不错了。”
周聿桁短促笑了声:“打个赌,我不那么说,你妈妈更会打我。”
他返回到屋里,突然变柔情挂:“温苒,跟你说实话吧,我提前定好这边的酒店就是想跟你和蓁蓁住,晚上想抱着你你睡。”
温苒转过头来,定定盯他几秒,然后操起床上的枕头砸过去:“滚!”
周聿桁单手接住枕头,顺势拿枕头挡住自己和蓁蓁的脸,小声说:“看吧,这招更行不通。”
蓁蓁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拍拍他的肩:“慢慢追吧,你的路还很漫长。”
……
蓁蓁玩了大半天玩累了,换上睡衣没一会儿就睡了。
房间静谧,温苒陪蓁蓁一起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温苒醒来,房间的遮光帘拉上,看不出是白天还是晚上,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源是沙发那边的笔记本光。
周聿桁在工作,可能怕吵到她们,键盘敲得很轻很慢,几乎没有声响。
“好看吗老婆。”
冷不丁冒出的声音吓温苒一跳,她下床走过去,声音压得很低:“你还不走,真打算在这过夜?”
周聿桁气笑,他把腿上的笔记本合上放到一边,听到了装没听到:“你说什么?”
温苒才睡醒,思维不活跃,真以为他没听清,像只懵懂的小白兔走近:“我说你怎么还不走。”
周聿桁突然伸手,在黑暗中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带,温苒猝不及防,撞到他身上。
只听见男人嘶了声,温苒不确定自己撞到哪了,先骂了句“活该”,跟着问:“撞到了?”
周聿桁散漫的声线带笑:“撞我心上了。”
温苒气得一拳招呼过去,只是还没揍到人就被捏住手,腰上缠上一直温热手掌,将她轻轻一翻,她整个人陷进沙发角落,属于男人的荷尔蒙倾覆过来。
眼睛似乎适应黑暗,温苒能看清一点模糊轮廓。
周聿桁手臂拢着她,把她锢在方寸之间,他半个身体悬在她上方,姿势霸道暧昧,似乎随时会亲下来。
温苒恼了,双手推他:“你走开!”
“嘘——别吵醒蓁蓁。”
周聿桁太会拿捏,温苒果然安静了,不能骂就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瞪他。
怎么会有人的眼睛在黑暗中还那么亮。
周聿桁轻笑:“别这么看我,我怕我忍不住。”
温苒都没来得及闭眼,一个轻软的吻落在她唇上:“亲一下当房费。”
温苒咬牙切齿地发气音:“周聿桁!”
声音压得低,咬牙切齿听着都像娇嗔,周聿桁又笑:“我是个资本家,从不做亏本买卖,住了我的房间当然要给房费。”
温苒抬手被他抓住压到身侧,他身体下压几公分:“别总打我,我现在是你房东,对我客气点。”
温苒瞪他:“没见过谁家房东压女房客。”
周聿桁似思考了下她这句话,觉得也对,翻身到一边,遒劲有力的手臂顺势捞起温苒,把她放到自己腿上,手臂环住她抱在怀里。
姿势从暧昧的压到暧昧不相上下的抱,温苒简直没脾气,这有什么区别?
周聿桁抱着她,头突然抵到她肩膀上,嗓音软而哑:“别犟了,让我靠一会儿,就靠一会儿。”
气息突然沉静。
没有欲望,没有杂乱念头,好像就是想抱着她,静静抱一会儿。
温苒没动了。
“温苒。”周聿桁偏头,嘴唇无意识擦过她脖颈肌肤,带起一阵酥麻。
“就当是为了蓁蓁,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
“我会当一个好爸爸,把蓁蓁当自己女儿看待。”
温苒还是没说话,脸偏向另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聿桁直起身,把她脸转过来,在黑暗中跟她对视:“你对我心不要这么硬,你的眼睛看看我,就算不喜欢,为了蓁蓁也不可以吗。”
温苒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感情要维系在另一种感情上?”
“周聿桁,你可能真的不懂喜欢是什么。”
周聿桁气出笑音:“我不懂?”
“我不喜欢你我像条癞皮狗一样赖着你,忙到吃饭都没时间还跑过来陪你和蓁蓁?”
“我不喜欢你被你打被你骂还甘之如饴,我有受虐倾向就是喜欢你折磨我?”
“我不喜欢你明知道蓁蓁不是我女儿还不离婚,我是有绿帽瘾喜欢头上越绿越好?”
第237章 大善人周聿珩
几连问噎得温苒哑口无言。
她不说话,周聿珩盯着她的眼睛,不让她逃避:“你其实对我也有感觉对不对,你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你心里还有我。”
温苒想都不想:“没有。”
“回答太快了。”周聿珩说,“我不信。”
温苒轻轻抿唇:“爱信不信,让我下去。”
床上,蓁蓁醒了,睁着澄亮的大眼睛望这边。
太黑了,她看不清聿珩叔叔和妈妈在干什么,但隐约的轮廓是暧昧的。
亲上去,亲上去,蓁蓁在被子里悄悄给他们鼓劲。
煞风景的手机这时震起来,温苒看见屏幕亮,第一时间滑下去,周聿珩不让,她咬牙:“快接,别吵醒蓁蓁。”
周聿珩只好起身,拿了手机推开玻璃门去阳台。
温苒在黑暗中暗自调整呼吸。
“妈妈。”
小奶音响起,温苒松一口气,起身打开灯:“你醒了。”
“我想喝水。”
温苒开了瓶矿泉水给她,蓁蓁边喝边看玻璃门外的身影:“聿珩叔叔给谁在打电话呀,打了好久。”
谁知道呢,可能是瓷娃娃吧。
温苒问她:“你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蓁蓁下床穿上鞋:“我去问问聿珩叔叔。”
拿了全套标本礼物就是不一样,吃饭都先想着他。
蓁蓁推开玻璃门,周聿珩的声音飘进来:“不用跟我道谢,你好好休息,快点恢复健康好好学习。”
蓁蓁没有打扰周聿珩打电话,乖乖站在他腿边,等周聿珩打完电话才说话。
“叔叔……”
“叫我什么?”
蓁蓁立马改口:“爸爸,什么好好学习呀,你是老师吗?”
周聿珩蹲下身:“我可不是老师,我在跟一个小哥哥打电话,他生病了,我鼓励他快点好起来,回到学校。”
温苒听得稀奇,这活阎王竟然还会鼓励人,谁家孩子这么大面子,能让周聿珩鼓励。
蓁蓁歪头:“小哥哥现在病好了吗?”
“好了,他手术很成功,很快就能出院了。”
蓁蓁小声地说:“我希望我也能手术成功。”
周聿珩起身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蓁蓁弯起眸,“我们去吃饭吧,我想吃螃蟹和虾虾。”
周聿珩把蓁蓁抱起来:“好,就去吃螃蟹和虾虾。”
蓁蓁跟周聿珩出门,那双脚就没下过地,周聿珩全程抱着。
吃完饭,蓁蓁在主题家庭房里玩了会儿,又把昆虫博物馆送的图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有了困意。
温苒给她洗完澡,周聿珩坐在床边给她讲睡前故事,温苒进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蓁蓁睡着了,周聿珩瞥了眼她的装束,低笑:“把自己裹成粽子,怎么,过属于自己的端午?”
温苒里面穿一套长袖长裤睡衣,大夏天的外面套了件外套,全身上下写着“严防死守”四个大字。
温苒不理他的阴阳怪气,走到蓁蓁身边躺着:“别吵我们睡觉。”
周聿珩被她的样子逗笑,没说其他,把房间灯光调到最暗,迈着散漫的步伐去浴室了。
温苒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脑海莫名跳出男人淋浴的画面。
水珠打在男人结实紧致的肌肤上,溅起一簇簇小水花,晶莹水流顺着胸肌往下滑,滑过线条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落进丛林……
温苒像被蜜蜂蛰了下头,猛地抓起被子盖住头。
她都在想什么!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肯定是太久没释放了,所以思想不受控,她不是好色之徒,肯定不会被男色诱惑。
正想着,浴室门打开,周聿珩的声音传来:“温苒,给我拿个浴袍。”
温苒盖着头,当没听到,浴室又不是没浴巾,要什么浴袍。
“温苒,”他又压着嗓子喊,“不给我拿,我就光着身子自己出来拿了。”
温苒猛地掀开被子。
烦不烦!
蓁蓁都睡了,还在那喊喊喊。
温苒臭着脸拽下衣柜里的浴袍,打算扔过去就走,谁知开一条缝的门突然打开,活色生香的画面直冲眼球。
周聿珩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没有一丝遮挡地展示自己线条完美的身体。
温苒脸轰的一下炸了,羞恼质问:“不要脸,你怎么不穿衣服!”
周聿珩气笑:“我要有衣服穿还要你拿浴袍干什么。”
“……”温苒血液往脑袋冲,说话没逻辑,“你好端端的开什么门!”
周聿珩真被她逗笑,笑得肩膀一颤一颤,水珠滑下去:“不开门我怎么拿浴袍。”
温苒把浴袍扔给他跑了。
臭不要脸!
流氓!
流氓穿好浴袍出来,温苒已经睡床上了,她故意把蓁蓁挪到靠外面这边,自己睡里面,防范得那叫一个严。
周聿珩只能从床头弯腰看她:“就知道你觊觎我的美色,怕自己忍不住所以要把自己关里面?”
“……”
“我这人吧,其实大方得很,你要实在想要,我给就是了。”
“真不要?别半夜来爬我的床,我踹人可挺厉害。”
温苒忍无可忍,从牙缝挤出一个字:“滚!”
周聿珩低笑,在昏黄的灯光下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低头偏身,亲了下蓁蓁的额头:“晚安,小宝贝。”
跟着移过来,亲在温苒额头上。
一个没有欲望很纯粹轻软的吻。
“晚安,大宝贝。”
像在架枪扛炮的死守阵营中突然落下一道纯净彩虹,温苒怔了下。
周聿珩没有想象中难缠乱来,这一晚他安分得不像他。
一夜无梦。
第二天吃过早餐返回京北。
周聿珩有车,可他就死皮赖脸要坐温苒的车。
反正他抱着蓁蓁,蓁蓁在哪他就在哪。
车下高速路口的时候,周聿珩接了通电话。
他简单应了几句,内容和昨天接的那个电话应该有关系,大概就是让那边的人不用感谢了,恩不恩情的别太在意,人恢复健康就可以了。
蓁蓁在车子轻微的晃动中,歪着脑袋在安全座椅里睡了。
温苒从内后视镜看周聿珩一眼。
“又偷看我。”只要一看就被他抓到。
温苒面不改色开车:“少自恋,谁偷看你。”
“是不是觉得我又变帅了?”
脸大如盆。
温苒都懒得吐槽,随口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善人。”
“才知道我人帅心善。”周聿珩弹弹裤腿,“我做的善事多了去了,你看别人感谢都掏心掏肺的,哪像你,小白眼狼。”
温苒轻哼:“是,你最会做善事了。那你说说你最近做了什么善事,让我也崇拜崇拜。”
第238章 出国前夕,江曦瑶要把一切说出来
“我帮一个……”话到一半周聿珩收了口,俊脸凑到前座,“想知道?”
“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温苒抓起纸巾盒就往后砸,周聿珩抬手抓住:“谋杀亲夫如果有比赛,你能拿世界第一。”
温苒冷笑:“杀人分尸我也能拿第一,你要不要试试?”
周聿珩把纸巾盒扔回原位:“行,死你手里无怨无悔。”
车子一直开到水岸林邸都没再提那个话题。
车在水岸林邸门口停下,温苒冷漠开口:“下车。”
周聿珩瞧着女人冰山一样的侧脸,觉得昨天那些还算和谐的画面就像梦一样。
“翻脸不认人,忘记昨天睡的是谁的房间了?”
他才不下车,蓁蓁“爸爸”都叫了,哪有爸爸不跟女儿一起住的,他要住家里去。
温苒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耍什么赖,干脆下车一把拉开后座车门:“请吧,周总。”
小区门口的保安看过来,路上还有行人,周聿珩是脸皮厚,但好歹是矜贵的周大少爷,到底还是要脸。
他理了理领口,又把蓁蓁掉到脸颊的发丝拨到耳后,这才慢条斯理下车。
温苒转身要坐回驾驶位,却被抓住手,不等她反应,周聿珩低头吻在她唇上。
蜻蜓点水。
快得温苒都没反应时间抬手。
周聿珩大概知道她想干什么,很有前瞻性地往后退一步,痞笑:“别打我,打我我就深吻,吻到你没脾气。”
这是周聿珩能做出来的事,温苒坐进驾驶位,一脚油门轰出去,边开车边擦嘴。
死不要脸。
周聿珩目送车子进地下车库,嘴角一直噙着柔柔笑意。
远处,江曦瑶站在树荫下,将这些通通看在眼里。
感情就这么好么,连分别都要亲吻,她跟周聿珩这么多年,别说亲吻,连拥抱都没有过。
她一直觉得周聿珩是珍爱她,足够珍爱所以舍不得动她,现在想想,或许是没兴趣才不想动。
毕竟对着一双没有知觉的腿,很倒胃口。
可后来她腿好了,他的爱却转移到温苒身上。
多可悲可笑啊。
她拿出手机,怀揣最后一丝希望拨周聿珩的号码,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男人拿出手机只瞥了眼就没管了。
不接,就算看到了也不接。
江曦瑶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之前那些所谓工作忙,出差的借口都是假的。
哪有人忙到接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喜欢一个人宁可压榨睡眠时间也舍不得挂电话,可不喜欢呢,即使看到了也视而不见,听到一个气音都觉得烦。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聿珩对她变成了后者。
江曦瑶捂住胸口,心脏钻心噬骨的痛,她这十几年的喜欢到头来都成了笑话!
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要不是温苒她怎么会和周聿珩变成这样?
江曦瑶回到家哭得昏天暗地,枕头全湿了,她趴在床上睡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通电话吵醒。
是周聿珩最看重的保镖阿诚打来的。
“江小姐,明天晚上八点的飞机,我会亲自过来接您去机场。”
这是要押她去机场?
这一去,她还有机会回京北吗?
江曦瑶脸上的泪已经干透,脸颊紧绷难受,她不看镜子也知道自己是什么鬼样子。
她爬起来,跟阿诚说:“你转告周聿珩,我会老实走,但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是感情,我在家里等他,好好吃个散伙饭就当告别吧。”
过了五分钟,阿诚回电话过来:“珩哥开完会六点多,大概七点可以到。”
像即将溺亡的人抓住浮木,江曦瑶眼里迸出希望光芒,连忙下床洗澡洗头收拾自己。
她还有机会,她还有让他回心转意的机会。
江曦瑶一顿精心打扮从房间出来,阿姨看她要死不活进房间,出来像换了个人似的,还招呼她一起出门买菜,说要亲自下厨。
活久见了,这只会指手画脚的女人竟然要下厨。
江曦瑶不是嘴上说说,买完菜回来真的自己下厨。她腿不好就让阿姨搬来高脚椅,能自己干的全自己干,只是切出来的土豆丝,阿姨都懒得吐槽,跟狗啃似的。
江曦瑶从阿姨偶尔嫌弃的眼神中大概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没跟她计较,心情颇好地说:“差点就差点,主要是心意,聿珩一定会很感动的。”
一桌菜全部上桌,江曦瑶让阿姨打开加热面板,怕菜凉了,还特意把空调温度调高。
翘首以盼等到七点,门铃终于响起,江曦瑶连忙滑动轮椅过去,看到门外的周聿珩,她的心脏兴奋得怦怦直跳。
周聿珩迈进来:“靳穆那边你不用通知,我会找人通知。你带好护照和签证,其他东西不用准备,那边有人安排。”
像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将江曦瑶所有欣喜浇灭。没有任何缓冲语言,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提醒她要出国,像是巴不得把她马上打包送走。
江曦瑶压下舌底酸涩,硬挤出抹笑:“我知道,先吃饭吧。聿珩,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
周聿珩的手机这时响起,不是电话,是语音视频。
江曦瑶眼睁睁看着周聿珩的脸从面无表情变温柔,那种一秒就要融化人的笑容她从没有见过。
“叔叔!”
手机里传来清脆的小奶音。
“又叫错了。”
周聿珩唇角笑意更浓,一边往外走一边抬手示意阿诚。
江曦瑶急忙上前想拉住他,却被阿诚拦住手:“江小姐,珩哥跟你告别过了。”
这也算告别?
门在眼前无情关上,关上的前一刻小奶团子的声音又传来,好像在说什么标本什么蝴蝶。
现在是一个标本都比她重要?
桌上的菜原封不动,周聿珩甚至没有看一眼就走了。
江曦瑶滑动轮椅到餐桌,定定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突然扬手把碗碟通通扫下桌。
乒零哐啷碎一地,吓得阿姨往厨房躲,这疯女人又发什么疯。
江曦瑶眼睛红到滴血,她是疯了。
她能不疯吗?
痴痴念念的感情变得比纸还薄,以前的周聿珩好歹还装一装,可现在连装都不装了,为了温苒的女儿竟然把她抛下。
她这一走,短时间回不来了,他真就这么绝情?
瓷碗砸到地上,溅起的碎片划破小腿,鲜红血珠冒出来。
江曦瑶盯着那抹血,倏地笑了。
本来她还想把这张王牌拿久一点,等温苒女儿不行了再拿出来,可她现在不想等了,她很期待温苒知道抢她女儿肝源的人是周聿珩会是什么表情,肯定很精彩吧?
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江曦瑶施施然回了屋,卸妆敷面膜护肤。
她是要走了,但走之前也要以最完美的姿态搅个鸡犬不宁再走。
第二天,江曦瑶出门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
坐上车,司机问:“江小姐,去哪?”
江曦瑶拨弄手里的向日葵,唇角漾出笑意:“医院。”
第239章 温苒,抢蓁蓁肝源的人是周聿珩
蓁蓁醒得很早,但她没起来,在床上装睡。
她知道今天要第一次化疗,昨天晚上她太紧张,怕妈妈看出来,为了转移注意力就跟聿珩叔叔打视频电话。
聿珩叔叔陪她聊了好久,她没那么紧张了,可晚上做梦还是梦到好多光怪陆离的影子,吓得她很早醒来。
妈妈睡在她旁边,她不想吵醒妈妈,所以装睡。
没装一会儿,妈妈醒来了。
她听到妈妈轻轻起床的声音,等妈妈离开房间,她才慢慢坐起来。
她走到房间门口,听见妈妈在外面跟彭阿姨交代什么,妈妈好像又往回走了,她赶忙跑上床,盖上被子装才醒的样子。
“蓁蓁醒来啦。”温苒亲她的脸颊,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轻松,“今天第一次化疗,不过你不用紧张,就跟输液一样,输完液就能回病房了。”
蓁蓁同样轻松,演技不比温苒逊色半分:“蓁蓁不紧张呀!妈妈你也不要紧张哦,没事哒!”
反倒安慰起她来了。
温苒心里一阵暖又一阵酸:“那我们吃完早餐出发吧。”
……
到了医院,邬主任先跟蓁蓁做了一会儿化疗前的心理辅导,蓁蓁轻松得不像来做化疗的,还歪着小脑袋问:“邬伯伯,化疗完可以喝冰可乐吗?”
邬主任哈哈大笑:“等蓁蓁好了,邬伯伯陪你一起喝。”
蓁蓁进了化疗室,温苒强挺的肩膀一秒塌下去,医院的冷气很足,冷得温苒牙关打颤。
她强忍住紧张不安,在长椅坐下。
第一次化疗两个小时,这漫长的120分钟,温苒频频反胃,几度跑到洗手间却什么都呕不出来。
化疗室的门终于打开,蓁蓁比想象中状态好很多,走过来扑进温苒怀里,温苒把她抱起来,细细看她的脸,见她气色还不错,悬在刀尖的心缓缓落地。
邬主任摸摸小奶团子的头:“小家伙很勇敢,你们不用太紧张,化疗后的反应有轻有重,可能蓁蓁就是反应轻的。”
温苒在等蓁蓁出来的时间,无数次祈求,希望蓁蓁化疗反应轻,如果可以,她拿十年寿命换都行。
或许老天真是听到了她的祈求,蓁蓁一上午的状态都可以,中午还喝了一点粥。
温苒以为蓁蓁是幸运的,可下午突如其来的化疗反应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蓁蓁把吃下去不多的粥全吐了出来,温苒手忙脚乱把她抱起来,她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温苒急得掉眼泪:“蓁蓁你哪里不舒服?”
“疼……”
“妈妈我好疼……”
温苒从没见过这样的蓁蓁,小脸白得像纸一样,她轻飘飘的,轻得像泡沫随时会消失。
邬主任匆匆赶来病房,给蓁蓁做完检查后,神色凝重:“蓁蓁反应有点大,但没办法,这是化疗后会出现的状况……”
温苒知道邬主任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这才刚开始,化疗的副作用才刚开始。
温苒难受到几乎无法呼吸,看着面色苍白的蓁蓁,她恨不得拿自己的命换蓁蓁健康。
蓁蓁窝在温苒怀里,眉头紧皱,她难受,难受得连大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声声喊疼。
蓁蓁从小治疗为了不让温苒担心,能忍的疼绝不哼一句,可此时她忍不住。
温苒眼泪刷一下滚出来,手掌胡乱擦掉眼泪,轻声问:“哪里疼?妈妈帮你揉揉好不好?”
“骨头疼……骨头缝疼……”蓁蓁从没有这么疼过,头晕想吐,全身都疼,骨头里的疼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她哭着说,“妈妈……我不想化疗了,以后都不想了……”
温苒知道每个人都有自主的权利,可她此刻心里的阴暗种子发芽,她恨透了那个答应捐献的又反悔的人。
为什么要给她们希望又拿走?
蓁蓁在疼痛中来来回回挣扎,一个小时后反应轻了一些,她疲惫睡了。
小小的脸上还有未干泪痕,眉头拧成结,连睡梦都是痛苦的。
温苒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特护把窗帘拉上,轻声让温苒先去休息,这是一场沉重漫长的博弈,大人的身体不能垮。
温苒眼睛泛红,她不忍多看蓁蓁,蓁蓁有多难受她就十倍百倍的难受。
她想出去平复一下心情,打开门跟正要敲门的人迎面撞上。
温苒眸光倏地冷下去,轻轻关上门:“你来干什么。”
“我来很久了,看你一直有事所以没打扰你。”江曦瑶把花往前送了送,“希望蓁蓁早日康复。”
温苒没接:“我警告你现在别来惹我。”
“你怎么就不信我是真心的呢。温苒,我今晚的飞机就要出国了,我可能不回来了。”
温苒对她的事丝毫不感兴趣,大步往前走,江曦瑶跟上去:“在走之前有个事想告诉你。”
温苒充耳不闻,江曦瑶说:“确定不听吗,是关于蓁蓁的。”
温苒倏地停下脚步。
江曦瑶笑了笑:“果然只有蓁蓁的事你才上心。”
温苒冷冷盯着她:“你想说什么。”
江曦瑶看着温苒此时灰败的脸,心里畅快无比,不,更畅快的还在后面。
“我知道蓁蓁这样是因为肝源没了,你想不想知道肝源是怎么没的?”
温苒呼吸发紧,心被猛地攥住:“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是捐献者后悔,温苒,蓁蓁的肝源是被别人抢了。”江曦瑶从未如此痛快,她的每个音都带着报复的兴奋,“抢肝源的人你也认识,那个人就是——”
江曦瑶一字一顿,像把利刃插进温苒心脏:“周聿珩。”
第240章 温苒找周聿珩清算
温苒脑子轰的一下,声音像被拉长又被压缩,有几秒是听不到任何外界声音的。
她说……蓁蓁的肝源被周聿桁抢了,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不信?”江曦瑶笑出声,她可太爽了,爽到声音都在兴奋颤抖,“不信你去问周聿桁啊。哦对了,那个抢蓁蓁肝源的男孩已经动完手术了,恢复得不错,一家人都很感谢周聿桁呢。”
温苒想到周聿桁接的那些感谢电话。
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振翅飞,嗡嗡嗡地要把脑袋挤炸了,她扶住墙,掌心一片瓷砖的冰凉。
江曦瑶看着摇摇欲坠的温苒,继续加码:“还有,你知道聿桁救的那个男孩是谁吗,他是我以前很亲的一个阿姨的儿子,我说要报恩,聿桁一下就答应了。”
温苒唇瓣颤抖,喉咙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发不出一个音。
江曦瑶静静欣赏灰败的她,溃不成军的她。
欣赏够了,她把向日葵塞到温苒怀里:“我也是好心,不想你被感情蒙蔽。说完了,我也要走了,再见。”
温苒四肢百骸都是冰凉麻木的,不知过了多久,手倏地松力,向日葵砸到地上,她顺着冰凉的瓷砖墙滑落,坐到地上埋头哭泣。
她没发出声音,肩膀却颤动得厉害。
走廊偶尔有人经过,这样痛哭场面医院天天都能看见,或怜悯或惋惜也或者麻木。
没办法,苦难以同样的方式流转每个人,而每个人有不同的方式度过苦难,有人沉溺其中长眠不醒,有人背上行囊踽踽独行。
……
蓁蓁睡到夜幕降临才醒来。
温苒坐在床边,房间只留一盏昏暗小灯,她整个人陷在黑暗中,安静得像没有气息。
“妈妈……”
蓁蓁弱弱叫了声,温苒像突然解冻的人,眸光有了温度。
“你醒了?”
蓁蓁看她隐隐带红的眼尾,自责道:“对不起,让妈妈为我难过了。”
温苒从没这么痛过,痛得像把心生生剖出来一样,她把头埋进被子里缓了一会儿才抬头,手指轻轻摸过蓁蓁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说什么胡话,你永远不用跟妈妈道歉,还疼吗?”
蓁蓁想点头的,但看着妈妈的脸变成摇头:“不疼啦。”
“彭阿姨送了饭过来,有胃口就吃,没胃口就不吃别勉强自己。”
“好。”
彭阿姨听到病房有说话声,敲门进来,进来瞧蓁蓁的脸色就不对。
“哎哟这是怎么了。”彭阿姨心疼又自责,“是不是我最近没照顾好,怎么又生病了。”
温苒说:“先吃饭吧。”
蓁蓁胃口很差,差到一闻到菜就干呕。
温苒没有比蓁蓁好到哪去,筷子挑几口白米饭塞嘴里就吃不下了。
彭阿姨叹气,把几乎没动的饭菜收拾好。
“彭阿姨,我出去一趟,这里麻烦你和护工照看,蓁蓁要有哪里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
彭阿姨点头,看温苒的状态又不放心:“叫个朋友陪你吧。”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
蓁蓁睁着没有神采的大眼睛问:“妈妈,你去哪里?”
温苒弯腰捧起她的脸亲一下:“妈妈去处理点小事就回来,很快。”
温苒出了病房,彭阿姨越想越觉得不对,蓁蓁难受睡在床上,那么一个生龙活虎的小孩,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
她想起蓁蓁之前的住院,现在想想好像从开始就不对劲。
安抚好蓁蓁,她趁蓁蓁闭眼的空档躲去洗手间,关门给周聿桁打电话。
“先生,蓁蓁又住院了,我觉得不大对劲。”
周聿桁会议快结束了,他示意
“蓁蓁不舒服,但我感觉这次进医院跟之前的不一样,可怜得很呐,一点精神都没有。”
“温苒呢?”
“她说有事出去了,很快回来。”
温苒把蓁蓁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蓁蓁不舒服她怎么会出去,周聿桁挂了彭阿姨的电话正要给温苒打电话,她的电话先来了。
“你在哪?”
可能是通讯传声的问题,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冷,像一块冷硬的金属板。
周聿桁:“公司。蓁蓁是不是不舒服,你……”
“在公司等着,二十分钟到。”
周聿桁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事要发生。
他看眼时间,给阿诚打去电话,问江曦瑶那边的情况。
“江小姐已经上飞机了,随行保镖说一切正常。”
没有意外状况,周聿桁揉了揉眉心,可能是最近公司的事太多,没休息好。
……
温苒坐车到周氏集团。
楼下前台认识温苒,见她进来就直接往电梯走:“温总工,是约了周总吗?预约表上没有,我先打个电话问……”
“不用了。”温苒按下总裁专用电梯,“没预约也得见。”
前台愣了愣,电梯门在眼前关上,她看见温苒抬了抬眼,那眼神,平静中透出一股杀气,妈呀,像是上去杀人的。
前台忙不迭打了个内线电话上去,助理接的。
“以后温总工来找周总不用通报,直接送上来就行。”
前台:“温总工还是坐总裁电梯上去的。”
助理心说温总工坐个总裁电梯怎么了,她就是要坐周总头上周总也同意啊。
“这些你不用管,她可以坐总裁电梯。”
话音刚落,顶层电梯打开,温苒从电梯出来。
“太太。”
助理恭敬打招呼,温苒朝他点下头:“周聿桁在不在?”
“在的,周总一直在等您。”
温苒没有敲门,直接嚯地推门进去。
那气势,啧啧啧。
虽然周总宠着太太,但这嚣张的做派会不会太……
没等他想完,门那边传来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啪的一下,光听都觉得疼。
不知道谁打的谁。
第241章 你抢了你亲生女儿的肝源
.门内,周聿桁被打得脸偏过去,有两秒懵圈。
他舌尖顶了顶腮:“温苒。”
声音有点沉,像发脾气了:“虽然你经常打我,但好歹打人有个理由,我又……”
“啪!”
那边也甩了一耳光,对称了。
周聿桁不是没脾气的人,相反他脾气大得很,也只在温苒面前才是乖乖老虎。
可再乖的老虎也是老虎,余光瞥见温苒又抬手,他捏住她要挥下来的手腕:“你有完没完!”
周聿桁怒火烧起,目光触到温苒发红的眼圈,像被一盆冷水浇头,瞬间什么火都没了。
“怎么了祖宗,哭什么。”
他抬手抚她眼尾,温苒突然偏头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嘶——”
周聿桁真不懂了,这祖宗受什么刺激了,上门什么都不说,进来又是打又是咬的。
“疼吗?”她嗓音沙哑问。
周聿桁没掀开衣袖看也知道咬的有重:“你说呢。”
“你这点疼比起蓁蓁的疼算什么。”
周聿桁顿住:“蓁蓁怎么了?”
温苒的眼睛越发红,眸光像碎玻璃一样一块一块,周聿桁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心底没来由地一阵慌张,把她抱进怀里:“到底怎么了,你先别哭。”
温苒麻木靠在他肩头,她想再咬一口,把他肩膀咬下一块肉来,让他疼死痛死,但她没力气,她的精力好像都耗尽了,在这段折磨人的感情中耗光了。
她像一汪沉静的死水靠了会儿,问他:“在你心里,我跟江曦瑶谁重要。”
“你。”周聿桁想都不想,“问一百遍也是你。”
温苒扯唇笑了,笑得比哭难看:“那你为什么还要抢蓁蓁的东西。”
周聿桁呼吸顿住:“你说什么。”
温苒声音很轻也很冷,炎炎夏日像含了块冰,冷得周聿珩耳朵麻了下:“周聿珩,为什么你总说爱我,我却一点感觉不到你的爱呢。”
周聿珩手臂收紧,像要把她嵌进身体里:“要我怎么证明你才相信我爱你。”
“爱?”她苦笑,笑得眼泪流下来,“你的爱好可笑。你明知道蓁蓁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还要抢她的东西。”
周聿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抓住她肩膀拉开她:“你说清楚,蓁蓁到底怎么了,什么抢东西。”
温苒眼里血丝蔓延,她看着他:“你抢的那个肝源是蓁蓁的,那本来是蓁蓁的肝源。”
周聿珩眼眸颤动,像被人狠狠挥了一闷棍,脑袋嗡嗡作响,她说什么,什么肝源是蓁蓁的,蓁蓁怎么会要肝源?
“蓁蓁出生肝就有问题,一直在治疗,如果不是她肝的问题,我不会回京北。我以为回京北就有救了,你知道我跟蓁蓁知道配对成功那天有多高兴吗,我兴奋得睡不着,跟蓁蓁说了很多很多以后的事。”
周聿珩睫毛颤抖,喉咙堵到几乎窒息,艰难发出声音:“你没跟我说过……你从没跟我说过蓁蓁肝有问题。”
如果他知道蓁蓁需要肝源,他怎么可能抢,他甚至能抢别人的给蓁蓁。
“没说过你就能抢了?”温苒的眼泪越流越凶,“就算不是蓁蓁,也可能是其他‘蓁蓁’。周聿珩,江曦瑶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吗。”
周聿珩百口莫辩,他能说什么,肝源是他抢的,他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那么做了。
温苒的眼泪滴到他手腕,温热灼烫皮肤,他嗓音愧疚到发哑:“对不起……我是混蛋,我不该抢肝源,我你打我骂我,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你别哭了。”
“蓁蓁没有肝源病情恶化,今天第一次化疗。”温苒都不敢回想白天发生的事,“她吐得很厉害,全身上下都疼。她从没有那么疼过,她疼得在我怀里哭,如果可以,我宁愿拿我的命换她身体健康。”
“不要说了。”温苒的话字字如刀刃,把他的心割得七零八落,“不要说了,我错了,我混蛋我该死……”
他越不让她说,她越要说,痛苦太多,她已经承载不住痛苦的重量,如果不发泄,她怕自己垮掉。
“周聿珩你是该死,蓁蓁如果有意外,你死一百遍也不足为惜。我好恨你,我从没这么恨过你,即使你当年那样对我我也没这么恨过。”
“我们的缘分早就尽了,可你一直不放过我,因为你,我和蓁蓁的苦难还不够多吗。你总是说多爱多爱,但你扪心自问,你的爱不自私吗,因为你的自私蓁蓁的肝源没了,她现在半个脚踏在鬼门关,随时可能离开我!”
温苒揪住他胸前的衬衣用力捶他,他定在那,闭着眼让她打让她发泄。
身体的疼不及心疼的万分之一。
温苒打累了,也骂累了,她倏地脱了力,周聿珩把她抱进怀里,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蓁蓁的肝源我会想办法,你别折磨自己。”
温苒苦涩扯唇:“想什么办法,又抢别人肝吗。”
周聿珩终于知道万箭穿心什么滋味,他心心念念要护的人啊,他却狠狠给了她一刀。
“周聿珩,谁的命都是命。如果真是捐献者反悔,我认命。但被人抢走,我没法不恨。”
周聿珩指尖颤抖,如果不是抱着温苒,他肯定给自己两耳光,温苒打轻了,他确实该死。
“你是该恨我。”他偏头,薄唇轻轻落在她发烫的脖领上,“但我求你别折磨自己,你怎么折磨我都好,别折磨自己。”
温苒没法不折磨自己,她后悔自己认识周聿珩,后悔跟他结婚,甚至后悔自私生下蓁蓁。
如果他们不认识该多好啊,如果那天她没有去大礼堂该多好啊。
他们永远不会认识,他们本就是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强行交叉只会画面颠倒混乱不堪。
“周聿珩,我好后悔认识你。”
周聿珩喉咙艰涩,抱她更紧:“求你别说这样的话,求你别后悔认识我。”
他是痛的吧,不然身体怎么会微微发抖呢。
谁能想到,运筹帷幄能力卓越的周聿珩此时会慌成这样。
温苒却觉得不够,太不够了。
他的这些痛比起蓁蓁实在太轻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藏了个大秘密。”
“周聿珩,蓁蓁其实是你亲生女儿。”
温苒声音虽然很轻,却狠得比世上任何刀都锋利:“你抢的不是别人的肝源,你抢的是你亲生女儿的肝源。”
第242章 蓁蓁,很疼吗
周聿桁身形猛地僵住。
血液好似随着一同凝固。
许久,他慢慢拉开她,望着她的眼睛,气息颤抖:“你说蓁蓁是我女儿?”
温苒扬起报复的笑容,果然一个床上睡不出两种人,跟周聿桁在一起久了,她也变坏了。
“是啊,惊喜吗,意外吗。”
“不信的话你可以做第三次亲子鉴定,我保证这次不会出错了。”
周聿桁紧紧盯着她,他根本不用做亲子鉴定,温苒一句承认比世上任何精密仪器都要准确。
她巴不得跟他划清界限,怎么会故意说蓁蓁是他女儿,如果不是逼到这份上,她可能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一辈子都不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怀的蓁蓁,三年前离开的时候?”
温苒看他那么痛并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她又何尝不痛呢,一把刀插向他,也要把自己的伤口撬开,杀敌一千自损也是一千。
“你以为我没想过告诉你?可我想说的时候,你抱着我喊的却是江曦瑶的名字,她一个电话你就会丢下我马上走,你为了她不惜伤害我朋友,我一次次的失落你视而不见,甚至生命攸关二选一的时候你选的还是她。”
“请问,那样的情况我该怎么跟你说。”
“周聿桁,我不想自取其辱,我已经一败涂地了,我不想还把脸送到你们脚下让你们踩,让你们嘲笑我的脆弱,更不想听到那句‘你以为孩子就能挽回一个男人的心’。”
周聿桁身体里像有一团烈火在灼烧五脏六腑,他想捧住她的脸,她却躲开了。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接受,蓁蓁也不接受。”温苒拉开他的手,一步步后退,“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和江曦瑶,如果蓁蓁有任何意外,这笔账我会算你们两人头上,我就是死也要带你们一起死。”
温苒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周聿桁要追上去,眼前却突然天旋地转,他扶住办公桌沉沉喘气。
助理不知道办公室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温苒脚步极快地走出来,径直进电梯走了。
助理原地犹豫一会儿,觉得还是应该进去看看。
敲了敲门没听见动静,助理等了十来秒才推门进去。
周聿桁双手撑办公桌弯腰,看不见正脸。
助理走过去:“周总……”
周聿桁慢慢直起身,助理看到他的脸吓一跳,他从没见过老板这样,脸白得像吸血鬼一样,没有丁点血色。
不等助理说话,他脚步发虚地往门口走:“去医院。”
……
温苒到医院的时候,彭阿姨神情慌乱地正要给她打电话。
“蓁蓁又吐了,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苒快步走进病房,一把抱起蓁蓁:“妈妈回来了……对不起,妈妈去了这么久。”
蓁蓁难受得身子蜷缩,闻着妈妈的味道好像才能缓解一点,轻轻摇头:“没事,我就是想妈妈了。”
温苒抱着蓁蓁,眼泪已经干了,痛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
彭阿姨抬手抹眼泪,怕自己的情绪雪上加霜,只能走到病房外面平复心情。
“先生?”
彭阿姨看见周聿桁靠着墙,脸色跟白墙一样白:“您怎么不进去。”
周聿桁朝她苍白扯唇:“不敢。别跟温苒说我来了。”
病房里,蓁蓁在温苒怀里睡了。
这一天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难熬。
温苒在蓁蓁身边躺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慢慢闭上眼。
她以为她会很难睡着,实际她一下就陷进梦里。
蓁蓁不知睡了多久,在疼痛中醒来。
她说不清哪里疼,反正就是疼,妈妈握着她的手,她想忍住,但疼痛无孔不入地攻击她的身体。
“蓁蓁。”
旁边传来一道柔和声音,蓁蓁转头看见周聿桁的脸。
他坐在床边,弯腰看她,轻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让妈妈睡会儿,我抱你。”
蓁蓁动作很轻很慢地松开手,慢慢挪到床边,周聿桁把小小的她抱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不过两天时间,蓁蓁好像变轻了。
周聿桁感觉每一下呼吸都似刀片吸进鼻腔,他把蓁蓁抱到沙发上,男人体格结实,弯起的手臂像一张床,蓁蓁觉得没那么痛了。
“叔叔,你怎么来了。”
周聿桁这次没纠正她,在昏暗灯光里细细打量她的五官,跟温苒很像,没有一点他的痕迹,他荣获最佳参与奖。
“知道蓁蓁生很重的病,所以就来了,想陪着蓁蓁,蓁蓁不怕。”
周聿桁看蓁蓁皱起眉,问她:“很疼吗?”
蓁蓁只在妈妈面前假装坚强,对着周聿桁很诚实:“疼,化疗比我想象中还疼。”
周聿桁闭了下眼,似在平复。
片刻,他睁开眼,嗓音沙哑:“那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听故事就没那么疼了。”
“嗯。”
男人跟女人的声音不同,女人的声音轻而柔,像一汪柔柔的水将人包围,男人的声音像水上的船,安稳地托住小小的她。
蓁蓁在低磁的嗓音中渐渐入睡。
夜已深。
周聿桁没有把蓁蓁放回床上,他低头看着小小的她,忽地一滴泪掉到她脸上,她眼皮轻颤,修长的手指赶忙将那滴温热的泪擦掉。
梦里,蓁蓁在一棵干枯的树下很渴,忽然一滴甘露落下,跟着第二滴第三滴,天空下起雨,打湿她的衣裳,但她很高兴,因为下雨就不会再渴了。
……
第二天醒来,蓁蓁睡在床上,昨晚的事像梦一样,咦,聿桁叔叔没来吗?
早上邬主任来查房,一向不怕白大褂的蓁蓁闷在被子里,不想面对。
“蓁蓁,让邬伯伯看看好不好?”
邬主任去拉被子,小小的手紧紧攥着被子就是不放,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闷闷的:“你们不要我打化疗针我就出来。”
她有多难受就有多抗拒。
可她的治疗方案第一次要连续打三天化疗针。
抗拒也要打,不能前功尽弃。
温苒转过身去,她劝不出口,她怕一开口眼泪就会哗哗流下来。
邬主任叹口气,准备强硬把被子拉开,一双大手突然伸过来,把蓁蓁连人带被子抱起来。
“听医生的话,好了带你去野外近距离看昆虫。”
第243章 他是不是该放手
听到声音,温苒转过身,冷冷看着周聿桁,他一身清爽利落,眼下却挂着青黑,像没休息好。
他没看她,只耐心开导被子里的小奶团子。
“野外的昆虫可是博物馆看不到的,你可以白天看粉色翅膀的蝴蝶,晚上追萤火虫,还可以跟老师一起采集昆虫做成标本。”
白色被子蛄蛹两下,蓁蓁探出小脑袋:“你不会骗人是吗。”
“骗人是小狗。”
“不可以汪汪两声故意当小狗哦。”
周聿珩弯唇:“骗人变真的狗。”
温苒想说周聿桁不用当狗,他本来就是狗,偏偏蓁蓁挺吃这一套,小嘴巴抿了抿,点头。
周聿桁把蓁蓁身上的被子拿掉:“不用怕,我陪你一起进去。”
邬主任这才注意到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院长朝他点头,表示可以。
蓁蓁听到周聿桁会陪她去化疗室,虽然还是抵触,但情绪总归好了一些。
周聿桁换上全套消毒服,跟蓁蓁一同进入化疗室。
温苒在外面等待。
其实周聿桁不适合进去陪同,他严重晕针,进去还不知道谁照顾谁。
但有个人陪蓁蓁总是好的,温苒以前问过邬主任,邬主任不许她陪,怕她看了受不了。
两个小时漫长难熬,化疗室的门打开,周聿桁抱着蓁蓁出来,脸比蓁蓁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化疗的人是周聿桁。
回到病房,温苒知道真正的折磨要开始了。
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一刻不放开蓁蓁,蓁蓁只要一皱眉,她就紧张得不行。
周聿桁换了衣服来病房,朝温苒伸手:“我来抱她。”
温苒没给:“我昨天说那些话不代表什么,你不用补偿。”
“我知道,我就想抱抱蓁蓁。”他半蹲下去,问蓁蓁,“你想妈妈抱还是我抱?”
蓁蓁想了想,她难受妈妈看到会更难受,而且妈妈抱她多累啊,她不想妈妈那么累。
“叔叔抱。”
温苒意外看向蓁蓁,蓁蓁竟然不要她?
她有点心理不平衡,心底默默谴责这个小白眼狼,负气去另一边了。
小白眼狼的化疗反应很快上来,呕了周聿桁一身。
周聿桁呼吸发紧:“怎么回事,快让邬主任过来!”
温苒过来抱走蓁蓁:“化疗后的正常反应。”
八个字像针扎进周聿桁心脏。
如果不是他,蓁蓁不会遭这些罪。
可能身体开始适应化疗,蓁蓁第二天的反应比第一天轻一点,但周聿珩还是接受不了。
他抱着蓁蓁几次红了眼眶,温苒当没看见,撇过脸去不看他。
晚上,周聿珩有个重要会议必须参加,他离开医院,走之前再三强调蓁蓁有情况一定给他打电话。
温苒没应声也没理。
开完会已经将近十点,周聿珩脚步不停往外走,阿诚匆匆过来:“珩哥,法国那边打电话过来,一定要您接电话。”
周聿珩走进电梯:“不接。”
“江小姐在闹自杀,说您不接电话就马上去死。”
周聿珩动作仅顿了一秒,按下电梯:“那就让她去死。”
法国公寓。
江曦瑶光脚站在客厅大喊大叫,两个保镖皱起眉,他们是倒了什么大霉,分来看这个疯女人。
江曦瑶怎么会不疯,她被禁足在公寓不能出去一步,她的电子设备全被收了,她跟外界断了联系,她像个笼中鸟一样,被控制在举目无亲的法国。
江曦瑶威胁话说了,狠话也说了,保镖说把话传达过去,可一天了还没回应。
“砰”地一声,她砸碎玻璃杯,捡起地上碎片按在手腕上:“周聿珩是不是不信我会自杀?好,我现在就死给他看,你们都拍下来发给他!”
两个保镖眼神推搡,都想让对方去,眼看玻璃片划破皮肤,血珠冒出来,一名保镖不情愿上前阻止,另一名保镖刚要打电话,阿诚的电话先打过来。
那边是周聿珩的声音:“手机给她。”
保镖赶忙上前,把手机塞江曦瑶手里:“珩哥找你。”
江曦瑶疯癫的眼神一收,来不及擦手腕的血就抓过手机:“聿珩……”
“你要死我不拦着,只要你舍得离开死。”
周聿珩的声音像寒冬腊月的冰凌,冷得江曦瑶不禁抖了下。
“江曦瑶,你不惜拿自己离开京北的条件来换,也要让我抢肝源,你其实早就知道蓁蓁要肝源,你故意的。”
他用的不是问句,是陈述句,说明他已经肯定了,狡辩也没用。
但江曦瑶不敢承认,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聿珩继续道:“你来这么阴毒的招,只是把你关在公寓里,一没打二没骂,你要觉得受不了,想死就死吧,保镖不会拦你了。”
江曦瑶不可思议瞪大眸,以前她只要闹自杀,周聿珩不管在干什么,见什么人,肯定会扔下一切找她。
可现在呢,他冷漠地让她“想死就去死”,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鼓励的意味。
江曦瑶被狠狠刺到:“我阴毒?在你眼里我对你的感情最后就换来‘阴毒’两个字?”
她笑起来,手腕上的血蜿蜒流下,像一条狰狞的血带:“周聿珩,抢肝源的人是你不是我,要比毒谁毒得过你。”
周聿珩头很疼,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要说的也说了,正要挂电话,江曦瑶的声音又传来。
“温苒肯定恨死你了吧,周聿珩,我虽然爱你,但我也想说你一句活该。你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你伤害了她也伤害了我,你以为蓁蓁是我害的?是你啊,握刀的人是你,就算我再怂恿,你手里要是没到刀又怎么刺出去呢。”
周聿珩难受得胃里一阵翻涌,挂了电话。
他坐在车里,想起蓁蓁蜷缩在他怀里小声哭泣的模样。
他头往后仰,闭上眼,任凭痛苦像潮水将他淹没。
他头一次生出怀疑,是不是错了,从头开始就错了。
他是不是该……放手。
第244章 聿珩叔叔,你是我爸爸吗
地下停车场有灯,但再明亮的灯照进车内都被挡掉一层光,幽幽暗暗。
周聿桁整个人陷在幽沉中,没说话也没动,有种寂寥落寞的感觉。
阿诚挠挠头,他是不太懂爱情的,但他最近在学习,学习的范围就是世面上各大书籍,音乐,电影以及这两年随手能刷到的短剧。
“阿诚。”
后座男人出声:“问你个问题。”
阿诚坐直:“桁哥你问。”
“如果你有个很爱的女人,你想跟她在一起,但她不想跟你在一起,你会继续坚持还是放手?”
阿城:“那得看你有多爱了。”
“很爱。”顿了顿,“非常非常爱。”
“那就放手啊。”
这猝不及防的转弯差点把周聿桁撞翻:“为什么?”
阿诚最近对爱情很有研究且颇有心得,像个爱情专家:“爱的本质是让对方开心,让她快乐,如果她不想跟你在一起你还要纠缠,强行在一起,到头来只会两败俱伤,何必呢,还不如放手给对方自由,也许还能留给好印象。”
道理都懂,但周聿桁不想听。
“好了,开车吧。”
阿诚握着方向盘,觉得意犹未尽,又说:“我看过很多文学作品和电影,发现爱情变成悲剧都源于不对等的地位或者不对等的感情频率,如果一方爱另一方不爱,一定要在一起注定就不会有好结果。其实放手是另一种层面的成全。”
周聿桁闭上眼:“专心开车。”
阿诚满脑子都是电影里爱恨交织的画面,车开出去一段又忍不住说:“我觉得最好的爱……”
周聿桁:“闭嘴!”
阿诚这回乖乖闭嘴了。
车路过十字路口,右边是个小广场,夜渐深,已经没有老人和小孩,来回走动的都是牵手的情侣或者夜晚在外玩耍的年轻人。
文艺范十足的街头歌手一头乌黑长发,抱着吉他正在唱一首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旋律透过车窗隐隐传进车内。
周聿桁突然出声:“停车。”
车窗降下,窗外歌手的声音更清晰地传进来。
“一辈子有多少的来不及。
“发现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恍然大悟早已远去。”
“为何总是在犯错之后,开始相信错的是自己。”
……
“忘记身边的人需要爱和关心。”
“借口总是拉远了距离。”
“不知不觉无声无息。”
“我们总是在抱怨事与愿违。”
“却不愿意回头看看自己,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情。”
歌词一句句砸在心口,周聿桁神情似恍了很远,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关上车窗:“走吧。”
车渐行渐远,街头歌手仍在唱这首歌,后面歌词随着温热夜风飘散在空气中——
“我相信一切都来得及。”
“就怕你不说就怕你不做。”
“别让遗憾继续,一切都来得及……”
……
蓁蓁半夜又被疼醒,转头看见周聿桁在床边,安静温柔看着她。
蓁蓁悄悄松开妈妈的手,轻轻起身,熟练环住周聿桁的脖子。
“你是晚上会出现的幻觉,还是真的叔叔呀?”蓁蓁在他宽厚坚实的怀里问。
“就当时幻觉吧,别告诉妈妈。”
蓁蓁眨眨眼,聿桁叔叔和妈妈都好奇怪,妈妈有好多好多事不告诉聿桁叔叔,聿桁叔叔也有好多事不告诉妈妈。
他们都有好多秘密。
喔,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蓁蓁晚上因为化疗反应睡得并不安稳,好在周聿桁一直抱着,哄着,蓁蓁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松香,觉得这味道跟妈妈的一样好闻。
化疗第三天,还是周聿桁陪蓁蓁进化疗室。
蓁蓁这次出来跟前两次不一样,人蔫蔫的。
邬主任在病房外面跟他们说蓁蓁的情况:“化疗效果、反应都因人而异,你们不用太紧张,可能情况比想象中好,放平心态,过了这阵就好了。对了,蓁蓁这几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温苒:“睡得还可以。”她没有被吵醒过。
“那就好。在医院观察两天,没问题的话可以回家休息了。”
“谢谢邬主任。”
温苒说完进病房了,没有看周聿桁也没有跟他说话。
这几天都是这样,两人的交集仅限于蓁蓁的事,其他的似乎多交流一个字都是浪费。
周聿桁没有进病房,他尽量不碍她的眼,把隔壁病房改成临时办公室,白天办公,有需要能第一时间到,晚上也方便出没。
蓁蓁习惯了晚上醒来先扭头看床边,看到周聿桁的脸,不舒服的疼痛好像能消掉一些。
出院的前一晚。
蓁蓁窝在周聿桁怀里,今晚的她尤其难入睡,不是不舒服睡不着,是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精神好得像猫头鹰,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睁着。
“有哪里不舒服?”周聿桁轻声问。
蓁蓁摇头:“没有,就是好无聊。”
两人每晚都像做贼一样,生怕吵醒温苒,说话都是压着气音说的。
周聿桁思忖片刻:“那我带你出去玩。”
“可以吗?”蓁蓁兴奋得一下声音太大,又赶忙捂住小嘴巴,“邬伯伯会让我出去玩吗?”
周聿桁发了个信息出去,凌晨两点,几方人员被吵醒。
邬主任眼神散涣地从床上坐起来,在医疗行业拼搏了几十年的医生,头一次生出“钱难赚屎难吃”的念头。
那边助理已经飞快换上出门的衣服了,只是在换鞋的时候看了眼玄关的镜子,看到镜中自己疲惫的面容,还是忍不住仰天长叹,虽然是百万高薪,但钱难挣屎也太难吃啊。
病房里,周聿桁给蓁蓁换好衣服,抱着她出了病房。
门轻轻关上,蓁蓁像得到自由的小鸟,兴奋挥舞双手:“叔叔,我们去哪里呀!”
“带你看星星。”
“哇!”
蓁蓁小朋友可太开心了。
离医院不远的燕鸣山,车子一路开到山顶,空旷的草地早就布置好,漂亮的小灯像萤火虫,在夜风中随风飘荡。
一张小圆桌上摆着点心水果,两边是靠背露营椅,草地上铺了层厚实地垫,可以躺在地上仰望星空。
细致到连驱蚊都提前做好了,不怕蓁蓁被蚊虫咬到。
蓁蓁仰头望着天空,拿出幼儿园所学的所有词汇形容当下看到的美景:“好美啊!”
深蓝夜空中,星星像被神明精心撒落人间的碎钻,闪着耀眼光芒,诉说独属夜晚的浪漫。
他们这里浪漫,不远处的越野车里,邬主任抱着医疗箱呵欠连天,他是造了什么孽,要凌晨三点出来看星星。
同样麻木的还有助理,早知道在路上买杯咖啡了,牛马不配睡觉,牛马只配喝咖啡陪老板造。
蓁蓁嫌仰头太累,躺到垫子上,这样看星空又是另一个角度,更美了。
好想把星星摘下来穿成手链送给妈妈。
周聿桁躺到她身边,星空下,所有纷乱心绪都慢下来。
静静看了一会儿,周聿桁拿出手机。
“蓁蓁,我们拍个合照。”
周聿桁没有自拍过,角度并不好,但胜在两人的五官太能打,即使光线构图乱七八糟还是挡不住好看。
蓁蓁看着屏幕里两人的脸,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有种奇怪感觉。
她偏头问:“聿桁叔叔,你是我爸爸吗?”
第245章 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周聿桁心心念念就是想蓁蓁叫他‘爸爸’,可他这次回的却是:“不是。”
他没有资格做她爸爸。
“噢。”蓁蓁莫名有小失落,“那你还总让我叫你‘爸爸’。”
“以后不会了。”周聿桁揉揉她的头,“你爸爸是比我好的人。”
蓁蓁对爸爸的概念很模糊,妈妈给她的爱足够多,她不觉得一定要有爸爸的爱才完整,但跟聿桁叔叔在一起久了,她觉得如果聿桁叔叔是爸爸,好像也不错。
星空璀璨,夜风拂面,周聿桁看了会儿他跟蓁蓁的合照,坐起来:“蓁蓁,拜托你一个事。”
蓁蓁跟着坐起来:“什么事?”
周聿桁看着她奶呼呼又跟某人相似的脸,唇角不禁扬起笑意:“以后麻烦你照顾好温苒,不要惹她不开心,要让她每天都过得开心。”
他说的不是“妈妈”,是名字,没有身份限定,把蓁蓁当大人一样,把温苒托付到她手上。
这场景有些熟悉,蓁蓁眨眨眼:“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暂时不确定,可能会走吧。”
又问:“你走的话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也许会吧。”
什么都不确定,好莫名其妙的对话。
蓁蓁笑起来:“我们好好笑,我让你照顾妈妈,你又让我照顾,我们就不能一起照顾吗?”
周聿桁幽沉的眸底划过一抹痛色:“以前或许可以。”
“现在不行了。”他说。
蓁蓁听不懂,觉得大人的世界不仅复杂还好深奥哦,她还是不要长大好了。
“好了,那就说好了,我们拉钩上吊。”周聿桁伸出小拇指,不由分说地勾住蓁蓁的小拇指,“你要好好照顾妈妈,要听话孝顺。”
看个星星,蓁蓁头上多了顶孝顺的大帽子。
小小的蓁蓁,突然觉得鸭梨山大。
……
蓁蓁出院回家,化疗后的反应还是有,她一会儿精神一会儿蔫蔫的。
彭阿姨看温苒一个人要照顾蓁蓁,还要处理科研院的工作,心疼温苒,也不管违背不违背了,偷偷给周聿桁打了电话。
周聿桁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已经走到门口了,彭阿姨听到门铃声,快步过去开门,温苒转头看见是周聿桁,面无表情把头扭回去。
没有质问没有阻拦,更谈不上笑脸,对待他像一团空气,漠不关心,这比发泄打他耳光还让人难受。
周聿桁喉头干涩吞咽,低头换鞋,相比温苒的冷漠,蓁蓁热情得像个小太:“聿桁叔叔!”
周聿桁一边捞起小太阳,让她坐在有力的手臂上:“买了架天文望远镜,我们晚上一起看星星好不好。”
“好!”
蓁蓁跟周聿桁在一起似乎精神好些了,温苒没说话,进书房处理工作的事了。
只要有周聿桁在,蓁蓁基本不用别人带,一下午过去,彭阿姨从厨房出来:“先生,做了您的饭,留下来吃晚饭。”
周聿桁看眼紧闭的书房门,温苒从进去就没出来过。
“不用了。我在她吃不好。”
周聿桁回到在水岸林邸买的房子,不知是不是冷气太足,房子显得格外空荡冷清,杯子磕桌面似乎都有回响。
助理过来送晚餐,顺便把要处理的文件带来。
四菜一汤,周聿桁却只是对付两口就不吃了。
“文件先放着,我去睡会儿。”
最近公司的事很多,跨国项目才展开,要周聿桁决策的地方太多,桁跑,看他工作家庭两头奔波,每天就睡两三个小时,人好像都瘦了一圈,脸部轮廓更深邃了。
周聿桁很疲倦,却也只睡两个小时就醒来了。
他醒来下意识先摸了下旁边,摸到一手软滑冰凉。
好像习惯了,又好像习惯不了。
这么多独自醒来的时刻,奢望醒来旁边会有她在,旁边却一直是空空荡荡。
他起来洗了个澡,做了发型,穿了件墨绿色缎面衬衣,看似无版型的面料最考验身材气质,偏偏周聿桁驾驭这种风格信手拈来,整个人显得矜贵又恣意风流。
他一身亮闪闪香喷喷,任谁看了都以为是去约会,其实不然。
甄谨明接到周聿桁的电话可以说是十分意外。
约他出来见面更是十二分意外。
甄谨明看眼腕表,这个点,总不能找他干架吧。
甄谨明到酒庄的时候,周聿桁已经喝上了。
说是喝,不如说是借酒消愁,坐在窗边那感觉,比当年被贬到岭南的苏轼还要落寞。
见他进来却又完全不同,孤寂的感觉一收,上下傲慢扫他一眼,然后点点腕表:“迟到了,甄总工。”
甄谨明在他对面坐下:“出门洗了个澡,耽误了十分钟。”
周聿桁呵了声:“出来见情敌还要洗澡,怎么,怕被比下去?”
甄谨明视线上下看他,心说难道你没洗澡?
穿个绿衬衫,花枝招展的,插根羽毛都快赶上花孔雀了。
第246章 把老婆托付给情敌
“我认为这也算礼貌的一种。”甄谨明微笑,“就像周总一样,很礼貌。”
阴阳这方面,甄谨明也不弱。
周聿桁意味不明扯下唇,转话题:“甄谨烨是你大哥?”
甄谨明意外看他,随即明白过来:“你查我?”
“我朋友跟甄谨烨打过交道,人品还不错。”周聿桁喝一口酒,明明绵柔的红酒入口却涩极了,“锦城甄家二公子,倒是低调。没想过回家管理家族企业吗?”
“我大哥比我适合做生意。”甄谨明给自己倒杯红酒,轻抿一口,“你突然查我想干什么。”
“帮你介绍相亲对象。”
甄谨明抬眼:“怕我缠着温苒,来新招数对付我?”
周聿桁不回答,转而问:“你跟你大哥感情怎么样。”
甄谨明摸不准周聿桁今晚的路数,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从小感情好,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
“差两岁的兄弟不怎么吵架,倒是难得。”周聿桁又问,“两兄弟以后会为了钱反目吗?”
甄谨明忍不住了:“周总大晚上的不休息,跑来做家庭调查,这么闲多喝点水顺顺吧。”
周聿桁不紧不慢端酒杯:“问你什么就说什么,这样我才放心。”
“放心什么?”
“放心把温苒交给你。”
空气诡异安静下来。
甄谨明盯着周聿桁,仿佛不认识他:“我确定我没听错,你确定你没说错?”
“我嘴没问题,你耳朵有没有问题就不知道了。”周聿桁以前还不觉得几十万的红酒难喝,今天觉得比黄连水还不如,放了酒杯推开,“能查的信息限于表面,你们家和不和睦,只能问当事人才知道。”
甄谨明坐直,认真回答:“我父母是无国界医生,在国内的时间很少,一心扑在救死扶伤的事业上,不管小辈的事。我大哥管理家里生意,我专心航天科研,不打算接手家里生意,跟我大哥不存在为了利益撕破脸。公司有我股份,每年的分红足够我下半生过优渥的生活。”
周聿桁点头:“还不错。”
这感觉不是一般怪,是非常怪,准前夫哥跑来找情敌,要把老婆托付出去。
这令甄谨明不得不多想,问他:“你得绝症了?”
周聿桁凉薄撩眼:“你想得美。”
“那你……”
“突然想开了,不想跟条癞皮狗一样赖着她,不爱她了行不行?”
前面两句甄谨明都信,后面一句可信度不高:“不爱了你跟个老父亲似的调查来调查去。”
周聿桁亲自给他倒酒,倒满一整杯:“喝酒吧你,话真多。”
甄谨明无语,是他把他约出来说有事说,到了又嫌他话多。
窗外月光皎皎,清冷光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两人静了许久,周聿桁突然问:“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温苒?”
甄谨明常年戴眼镜,冷调的银边框眼镜给人一种斯文但也冷情的感觉。
没等他说话,周聿桁又说:“你看上去没你说的那么喜欢。”
甄谨明:“不知道你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我跟你可能不一样,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克制,正是因为喜欢才不应该让她陷入烦恼局面,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是感情最好的状态。”
放屁。
周聿桁一个字都不认同,他跟温苒要靠水到渠成得到下辈子下下辈子去,这辈子要不是他硬生生把渠给挖通了,温苒能成他老婆?
可转念一想,渠通了又怎么样,水还不是干涸了。
周聿桁郁结难当,胸口像塞了无数团湿水棉花,潮湿压抑。
甄谨明看周聿桁神情微妙变来变去:“你不会反悔了吧。”
周聿桁身子往后靠,仰头盯着天花板,整个人透出一股颓败之气:“你最好对温苒是真心的,被我知道你负她,我不会放过你。”
……
萧昭头天晚上嗨到半夜才回家,没睡几个小时被许倾倾拿枕头砸醒。
“桁哥在楼下,快下去。”
萧昭抓了抓鸡窝头,一脸没睡醒的表情,说谁?最近好像消失了一样的人,大清早出现在他家?
许倾倾又是一枕头砸过去:“快去啊,磨磨蹭蹭。”
萧昭挂着眼屎下楼,还真见周聿桁坐在他家沙发上,活生生的桁哥。
“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萧昭跟周聿桁说完,打着哈欠看阿姨,“帮我冲杯咖啡,多放点糖。”
周聿桁瞧他不修边幅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好歹没什么坏心眼,勉强算是可托付人之一。
“看一下,签了。”他指下茶几上的文件。
萧昭还以为大清早给他送项目来了,兴致勃勃翻开,看到第一页头顶冒出一排问号。
“保证书?”
“保证温苒有任何需要,都要无条件协助并解决,如跟自身利益冲突,优先考虑温苒利益……”
萧昭读着都觉得离谱:“不是哥,这什么玩意儿?”
周聿桁就一个字:“签。”
萧昭骨子里对周聿桁无条件服从,手都拿起笔了,觉得这也太丧人权了,这保证书就等于让他把温苒当皇太后供起来呗。
“哥,我为啥要签这个啊。”他抓了抓鸡窝头,“这跟卖了我有什么区别。”
周聿桁把另一份文件扔过去:“看看这个,值不值得你卖。”
周氏涉足众多行业,其中房地产是大头,萧昭家有钢材生意,占比很大,文件里周聿桁注明以后所有周氏集团的建设,钢材供料都归萧家了。
妈呀,这是能吃几辈子的生意,只要周家不倒,他萧家就能跟着喝酒吃肉。
萧昭捧着文件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抬头看周聿桁:“哥……下这么大血本,你跟嫂子和好了?”
周聿桁眸底黯然一瞬,跟着不耐烦:“签不签,不签走了。”
“签签签。”
萧昭在两份文件洋洋洒洒签下字,放下笔还是不解:“哥,你这样总得有个理由吧,不然我心慌。”
周聿桁问:“有烟吗?”
萧昭拿来烟,亲自给周聿桁点上。
灰色烟雾模糊男人俊朗眉眼,他吸了口烟,烟夹在指尖,猩红明灭许久,他才开口:“我要离开一阵,不放心温苒。”
第247章 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萧昭瞧着周聿桁,一个人装得再淡然,忧伤的情绪还是会从细枝末梢流出来。
“哥,你这不是离开一阵子吧,发生什么了?”
周聿桁将烟按进烟灰缸,吐出两个字:“赎罪。”
大清早面对如此沉重的两个字,萧昭脑子转不过弯,周聿桁没继续说的意思,站起身:“小泽起来没,把你傻儿子借来玩玩。”
一份保证书把父子俩都卖了。
小泽人还懵着,阿姨已经给他穿好衣服。
早餐都没来得及吃,随手拿了个面包和牛奶,小泽站在玄关懵懵懂懂看自家父亲。
“你是男子汉了,也该挑起家庭重担了。”萧昭拍拍他的肩,任重道远,“反正放暑假,爸给你找了个暑假工,你好好打工。”
周聿桁抬手看腕表:“哪家暑假工九点还不去上班,再磨蹭扣工资。”
周聿桁带傻不愣登的小泽走了,许倾倾下楼没看见儿子:“小泽呢?”
萧昭:“打暑假工去了。”
许倾倾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他:“打什么暑假工,你喝酒把脑子喝傻了?”
“桁哥带走了。”
许倾倾抓起沙发抱枕就要砸:“你他妈为了兄弟连儿子都卖。”
“桁哥说以后周氏的钢材萧家包了。”
许倾倾扬出去的抱枕猛地收回来。
萧昭:“暑假工内容不复杂,就是陪陪蓁蓁。”
许倾倾摸着缎面抱枕上的刺绣:“同学之间是该互帮互助,来回跑也麻烦,你问问桁哥小泽要不要在蓁蓁家住一阵?”
萧昭:“……”
……
小泽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只是当门打开,看到屋里的蓁蓁,高兴得眼都直了:“蓁蓁!”
蓁蓁意外又惊喜,蹬蹬蹬跑过来:“小泽!”
蓁蓁的手还没拉到小泽,一双无情大手拉开她:“牵什么手,小心被臭小子占便宜。”
小泽呆呆吸下鼻子,不懂什么是占便宜?
周聿桁才不管小孩子懂不懂,不知道蓁蓁是他女儿还没什么,知道是他女儿后,看同龄小男孩就怎么看都不大顺眼,防范心很重。
他抱起蓁蓁往屋里走:“小泽来陪你开心吗?”
“开心!”蓁蓁抱着周聿桁的脖子亲了一口,“谢谢叔叔!”
甜甜软软的一个亲亲,心像冰淇淋一样融化,周聿桁突然明白那种只要女儿喜欢,天上的星星也要给她摘下来的感觉。
余光中,温苒不知何时从房间出来了,见他看过去,飞快撇开脸,又进房间了。
周聿桁压下心口苦涩,放下蓁蓁,招手让小泽过来:“好了,你们玩吧。”
“但是不许牵手。”他又强调。
有小泽在蓁蓁开心很多,小泽虽然话不多,但陪玩一流,情绪价值拉满,蓁蓁随手画朵小花他都拍手说好看。
周聿桁一直在旁边盯着,边工作边盯。
这边开着视频会议,一眨眼的功夫屏幕里的人就不见了,众高管面面相觑,随即而来是老板不爽的声音:“画画就画画,你们两个坐远一点。”
中午的时候,彭阿姨问:“先生,在这吃饭吧?”
周聿桁看向温苒房间,只要是他在客厅,除非蓁蓁叫她,不然她肯定不会出来。
“不了,我出去吃了再来。”
彭阿姨叹气,唉,这两口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
小泽每天过来开开心心打暑假工,蓁蓁也开开心心有人陪,周聿桁吃饭时间会消失,等他们吃完饭了再来,这时候温苒一般进房间或者去书房了。
他跟温苒明明在一个屋檐下,却像生活在两个空间的陌生人。
周聿桁偶尔会看着紧闭的房门出神,蓁蓁跑过来问他看在什么。
“没什么。”
“你好像不开心,叔叔你不开心吗?”
周聿桁浅浅弯唇:“没有,有蓁蓁在我很开心。”
蓁蓁的化疗反应一天比一天轻,十天左右就又生龙活虎了,只是一提起要去医院复查就十分抵触。
蓁蓁以前不会这样,躲在餐桌底下,一个人闷着玩积木,充耳不闻。
温苒无奈,蹲下身温声哄:“蓁蓁,我们不是去化疗,我们只是去给邬伯伯看一下。”
蓁蓁扔了积木,抱住小脑袋不想听。
温苒叹气,身旁一抹冷香落下,周聿桁比温苒手段硬,直接把蓁蓁拉出来。
“我不要去医院!”
蓁蓁少有这么不懂事的时候,周聿桁把她乱晃的小脑袋按在肩上:“你答应过我什么。”
蓁蓁不动了,她答应过聿桁叔叔要听妈妈的话,可她真的不想去医院,医院太可怕了,化疗室像个吃人的黑洞,她每次一想起都会害怕。
化疗反应太痛太痛了。
小奶团子委屈得掉眼泪:“我、我听话……”
她一掉眼泪温苒跟着红了眼眶,转过头去深呼吸。
周聿桁压下鼻尖酸意,轻轻摸着她的头:“保证不做化疗,只是去看看,蓁蓁如果情况好的话,以后都不做化疗了。”
谁都知道是假话,化疗不会只做一次,在配型成功前,化疗要一直做,邬主任的治疗方案是21天一次。
好在这话暂时能哄住蓁蓁。
来到医院,周聿桁全程抱着蓁蓁做检查,没让她脚沾一下地。
护士台的护士边跟蓁蓁玩,边开玩笑说蓁蓁真幸福,出门都不用带腿。
走廊这边,邬主任跟温苒说蓁蓁的情况,恢复还不错,在预期效果内,但不管蓁蓁多抵触,化疗不能停。
钻心噬骨的痛蓁蓁还要继续承受。
温苒心如刀绞,深深吸气,待压下那股涌上眼眶的酸意才走过去。
都不用她开口,周聿桁就知道要走了,拍拍蓁蓁的背:“跟护士阿姨拜拜。”
太熟悉的两个人,可以亲密无间,也可以一言不发形成某种默契配合。
周聿桁把蓁蓁送上车,吩咐司机送先她们回水岸林邸。
蓁蓁这段时间对他逐渐依赖,问他:“叔叔你去哪里?”
周聿桁看眼温苒,她转头看着窗外,留给他的是个完全没有交流气息的后脑勺,更不会关心他去哪。
“叔叔有点事,忙完就去陪你。”
周聿桁目送车子渐行渐远,待看不见了,他收回视线独自穿过一楼大厅,坐电梯返回到邬主任的办公室。
邬主任将一个密封文件袋交给他:“周总,都安排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第248章 我同意跟温苒离婚
后面几天,周聿桁来陪蓁蓁的时间变少,蓁蓁已经没有不舒服,每天跟小泽开开心心地玩,只是偶尔回头看看沙发空荡荡的会问:“聿桁叔叔怎么还不来啊。”
温苒默然几秒,血浓于水这话不是随便说说,才带多久,蓁蓁都依赖上了。
“他有他的工作忙,不可能一直在这陪你。”
“噢。”蓁蓁听上去有点小失望。
其实周聿桁这段时间的表现跟温苒原本的想象是有出入。
温苒以为他知道蓁蓁是他女儿会变本加厉地纠缠,毕竟血脉是无法改变的东西,有蓁蓁这张王牌,他想怎么出牌都行,反正最后有张大的压底。
但是他没有。
他除了当一个好爸爸的角色外,克己复礼,没有多看她一眼,甚至饭都没在一个桌上吃过。
可能心里的愧疚大过一切吧。
蓁蓁的病痛他看在眼里,说不难受是假的,温苒一把刀刺过去,把他刺出一个血窟窿也没觉得多畅快。
她跟周聿桁纠纠缠缠这么多年,说实话,累了也烦了,或许他也是一样的感觉,对这段感情疲惫,不想再折腾了。
星期五晚上,温苒吃完晚饭,蹲在地上拆空运过来的粉玉草莓,小泽经常过来陪蓁蓁玩,拆一盒让他带回去算是谢礼。
手机这时响起,温苒看见是邬主任的号码,人瞬间紧张,手里的剪刀都没放下就赶忙接起。
“温苒,跟你说个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温苒心脏猛地一缩,她怕邬主任带来不好的消息,任何一点有关于蓁蓁的风吹草动她都紧张,深吸一口气稳住:“您说,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恭喜你们,蓁蓁的肝源配对成功了,刚接到的消息。”
啪的一声,剪刀砸到地上,彭阿姨回头看她:“怎么了?”
温苒仓促摆摆手,快步往阳台走,把阳台的玻璃门关上锁紧了,才颤着声音开口:“确定了吗?这次不会反悔了吧,会有其他变数吗?”
实在是太怕了,那种给你希望又啪叽把你摔到地上的感觉。
邬主任声音听着是喜悦的:“怎么会碰上一次反悔又碰第二次,放心吧,蓁蓁是有福气的孩子,老天会眷顾的。”
温苒心脏快跳起来,她捂住胸口,惊喜、激动、兴奋各种情绪在身体里打转,一下哭了出来。
是高兴的眼泪。
“嗯,但我暂时不想跟蓁蓁说,确定能动手术了再告诉她。”
邬主任理解:“我这边尽快安排手术,确定时间通知你。”
挂了电话,温苒没有马上回客厅,她站在阳台,闭上眼。
夏日的夜风并不凉爽,还有丝丝白日没褪去的炎热,但她觉得舒服极了。
平复好欣喜的心情,她回去继续拆粉玉草莓。
彭阿姨做完厨房卫生出来,看见她动作透着喜悦气息,眼尾有点红,但不是难过的那种红,像是樱桃挂树梢,漂亮的那种红。
“有什么高兴事,接个电话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温苒把一颗粉玉塞彭阿姨嘴里:“反正是很好很好的事。”
“咦,草莓都没洗呢就塞我嘴里。”彭阿姨嘴上这么说,嘴很诚实地把香甜多汁的草莓嚼碎咽下去,跟着也笑了。
最近发生太多事,这个家像遮了片乌云,每天阴沉沉的,温苒的笑容像是拨开乌云透出来的一缕阳光,将这个暗沉的家照亮了。
……
晚上八点半,周聿桁来接小泽。
蓁蓁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聿桁叔叔!”
周聿桁接住小炮弹:“每次都叫这么甜,是不是偷吃糖了。”
小泽不太想回家,他跟蓁蓁的小灯笼还没做完呢,在那磨磨蹭蹭:“叔叔,我……我能不能晚点回家。”
周聿桁刚要说话,兜里的手机响起,他放下蓁蓁接电话,萧昭那大喇叭似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桁哥,倾倾出差了,我晚上回去得也晚,小泽回家就阿姨带着,他也无聊,你让他在蓁蓁家睡呗,他都跟我提好多次了。”
周聿桁冷呵了声:“人不美想得挺美。”
直接挂了电话,他朝小泽招手:“快点的,你爸催你回家。”
小泽不情不愿把东西收进袋子,又不情不愿往玄关挪。
温苒听到声音从房间出来,把打包好的草莓准备给小泽,发现太重了,手转到周聿桁那边。
“给我的?”周聿桁挑起的眉装满惊讶。
温苒今天心情好,给了他个眼神,虽然眼神的内容是“你说呢”,但好歹愿意看他了不是。
周聿桁眼眸漫上清浅笑意:“知道了,我会送到萧家的。”
小泽换好鞋子,依依不舍地跟蓁蓁说拜拜,温苒送完草莓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站在玄关,客气送客。
周聿桁感觉太久没跟温苒心平气和地站在两米距离内,心绪波动间说了句:“你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
温苒客气的感觉一收,小泽人刚出去,门就关上了。
周聿桁听着那砰的一声,感觉砸在他心上。
他跟温苒之间的冰层越结越厚,中间仿佛隔了座冰山,看不见彼此,他想拿铁锹把冰山敲碎,可只要他有所动作,她马上会后退十米,并再次把冰结厚。
所以,他跟温苒只能这样了?
这晚周聿桁没有睡,明明很困,却怎么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很多画面。
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一帧帧掠过。
谁的脑子在放电影也睡不着。
他干脆起床,本来想开一瓶红酒,想到什么,改成橙汁。
月光清冷洒下,整个城市静谧又空虚,周聿桁屈腿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板上,想他们一步步走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跟她在同一片月光下,却像隔了十万八千里,他可以披星戴月走向她,她却步步后退,巴不得坐火箭躲到银河系去。
周聿桁喝一口橙汁,明明酸甜的液体没了甜,只剩酸,酸里还带苦。
苦进人心里。
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橙汁。
……
翌日。
因为是周末,林沐辰关了闹钟打算睡到自然醒,所以当她接到扰她清梦的电话时很是烦躁。
一听声音是周聿桁就更烦躁了。
“姓周的你有病啊大清早打电话来,你肾虚不要睡觉别人要睡觉……”
周聿桁一句话压过来:“有业务做不做?”
林沐辰倏地收声,犹豫加警惕:“你又耍什么花招?”
“新律所要站稳脚跟不容易,给你送个大业绩。”周聿桁的嗓音透着浓重的哑,像砂纸打磨过般,“要还是不要?”
有钱不赚王八蛋,但林沐辰依然警惕:“什么业绩,先说清楚。”
那边沉默了会儿,静得似乎能听见微弱的通讯电流,莫名有种忧伤气氛笼罩。
周聿桁说:“我同意跟温苒离婚,你当她代理律师。”
第249章 签离婚协议
林沐辰第一反应是有诈。
第二反应还是有诈。
第三反应,她得把这事告诉温苒。
诈不诈的另说,周聿桁可从没松过离婚的口,就算是坨屎也得尝尝咸淡。
温苒在书房处理工作的事,闻言顿住,画面像静止了一样。
“喂,喂?宝贝,你高兴傻了?”
温苒回神,指尖轻颤,从键盘收回:“他真这么说的?”
“反正原话是这样,我觉得吧,他可能突然找到良心了,不管怎么样,我得去探探虚实。”
“嗯。
就一个嗯字,林沐辰觉得温苒的声音听上去没想象中那么高兴,可能真被欣喜冲愣了。
“约了十点见面,你最好也来一趟,那死渣男诡计多端,我怕他给我下套。”
温苒挂了电话,对着笔记本屏幕发了会儿呆,该高兴吧,盼了三年多的离婚终于收尾,可好像也提不起多高兴,更多的是平静。
约定的地方是家咖啡馆,像包场了,没有其他顾客,温苒到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到了。
嗯,周聿桁的代理律师是秦临洲。
周聿桁果然不做好事,明知道秦临洲跟林沐辰分手了,还得把两人凑到一起。
这下好了,前夫对前妻。
前男友对前女友。
泰国抓马剧都不敢这么演。
林沐辰最先看到温苒,朝她招手:“苒苒,这边。”
周聿桁没有回头,等温苒在对面落座视线才若有似无地从她身上扫过。
要离婚了就是不一样,从炙热到冷淡,不过就是转瞬间。
林沐辰心底啧啧两声,切到主题:“开始吧,从哪里开始谈。”
周聿桁示意秦临洲把协议给她:“先看协议,没问题的话我们签字。”
协议秦临洲早就拟好了,跟林沐辰说:“去那边细谈协议的事。”
意思是留个空间给两口子说说话。
林沐辰其实不太想跟秦临洲接触,但赚钱嘛,别说前男友,就是前前男友和前前前男友来了也照谈不误,现在谁也别想阻挡她发财的心。
秦临洲跟林沐辰一走,空气静下来。
周聿桁这才把目光落在她脸上,像在端详什么,过了会儿说:“你多吃点,总这么瘦。”
温苒眸光轻动,跟他对上视线:“你是真的肯离婚还是耍我?”
周聿桁瞧她那样子,如果他说不是真的离婚,估计她会直接把玻璃杯砸了割他的喉。
“真的,律师都带来了,像是开玩笑吗。”说着他苦笑下,“在你眼里我还真是没什么信用度可言。”
温苒说不上什么心情,两人离婚的事提了三年多,轰烈怨恨跌宕纠缠,她以为会一辈子,至少短时间内摆脱不了,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上午,两人平静坐在咖啡馆,把离婚的事定了。
温苒手指摩挲玻璃杯光滑的杯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阳光落在温苒脸侧,她头发染上一层暖光似有精灵跳跃,周聿桁盯着她许久。
“我要出国一段时间,可能短时间不会回来了。”他说。
温苒轻轻嗯了声,又问:“民政局改了新规,离婚证要一个月后才能拿,你还是会回来拿吧?”
周聿桁笑了,眼睛漫起一层浅浅水雾,很快压下去:“温苒,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温苒想说不是她心硬,是要分开就干脆点,他们已经互相折磨太久了,又突然觉得没必要聊这些过去式的东西,换了话题:“什么时候走?”
“怎么,舍不得我?”
这话出来,温苒一顿,周聿桁也知道说错话了,收起漫不经心的样子:“不会再纠缠你了,就开句玩笑。”
“不好笑。”温苒说。
周聿桁好说话到不像他:“好,以后不说了。”
他们已经没有以后了,这段感情要正式划上句号,温苒说:“走之前跟蓁蓁告个别,她最近很依赖你。”
“我知道。”
两人就没其他话了,温苒偏头看向窗外,看外面来来回回的人跟车。
她知道周聿桁一直在看她,她心里没有太抵触也没回应。
这样挺好的,平静如水的结束。
好聚好散,以后有机会碰见,还能点头打个招呼。
林沐辰对完离婚协议过来,脸色怎么说呢,挺复杂的。
温苒没太懂她那个复杂的意味,秦临洲开口:“温小姐,我跟林律师对过协议了,没问题的话最后一页签字。”
林沐辰在温苒身边坐下,打开协议:“我对过了,协议没问题,签吧。”
温苒对林沐辰无条件信任,她对过没问题就是没问题,提笔翻到最后一页签了字。
一丝留恋都没有。
一式两份,温苒签完,林沐辰把协议转个方向到对面:“周总,签字吧。”
要离婚了就是不一样,都不叫周渣渣,恭敬叫周总了。
周聿桁拿起笔。
笔杆似乎还残留温苒手指的温度,又似乎没有,硬得有点硌手,周聿桁看着“温苒”两个娟秀的字,顿了下。
林沐辰立马警惕,反悔了不想签?
温苒视线也落在周聿桁手上。
女娲偏爱他真是方方面面,他身上没有哪处不好看,这双手长得不逊色手模,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握笔的时候指节微微泛白,像清雅白玉。
她看着出神,眸光里,男人的手动了。
他在男方签字栏一笔一划,缓慢地写下他的名字——
【周聿桁】
第250章 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字一签完,林沐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过其中一份,生怕对面反悔。
秦临洲看林沐辰一眼,又看向温苒,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收起离婚协议:“周总,可以了。”
周聿桁点头:“走吧。”
他起身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温苒的错觉,她看见他掌心好像有道掐进去的痕印。
两人男人离开后,温苒还有点走神,不知在想什么,林沐辰突然弯腰抱住她大腿,喊出惊天动地的三个大字。
“求包养!!”
“……”温苒被她一句喊回神,莫名,“包养什么?”
林沐辰激动的心啊,颤抖的手啊,翻开协议怼到温苒面前:“你看清楚,看清楚离婚财产!”
温苒这才定睛,整整一页是财产明细,房产商铺很多,一下看不完,倒是一条格外醒目,周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归她所有。
百分之十啊,周氏那么大的集团,每年还有源源不断的分红,温苒这辈子挥金如土往天上撒钱都用不完。
林沐辰激动得都要哭了:“苒苒你说那死渣男是不是突然灵魂归位了,以前的周聿桁是恶鬼附身,现在这个才是真的他,帅气多金又大方,这才是你看上的男人嘛。”
钱很明显把林沐辰这颗磐石一样的心给打动了:“其实前夫哥也没那么差,拖拉归拖拉,但大方也是真大方。苒苒,不开玩笑,求你包养我,晚上让我摆什么姿势都行!”
温苒把她那副贪财的嘴脸推开:“抱歉,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林沐辰气得捶胸:“恨我没那二两肉!”
温苒有些看不懂周聿桁。
他的感情好像深刻,又好像很浅薄,嘴上说很爱,抽身却又是那么快。
她其实也理解,可能是突然觉得累了,一段感情耗费太多心力,某一个节点会忽然想通,也就瞬间,像有一大车水泥灌进心里,迅速凝固,不想再继续。
挺好的这样,温苒想。
……
温苒隔天接到邬主任的电话,告诉她蓁蓁的手术时间定了,一个星期后。
温苒怕有变故,万分激动欣喜,但忍着还是没跟蓁蓁说。
晚上,周聿桁给温苒发信息,问晚一点过来接小泽行不行。
客厅里,蓁蓁和小泽玩得正开心,温苒坐在沙发上,回:【可以】
想了想,她敲字:【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那边很久才回信息:【过完下个星期周末】
算了下时间,蓁蓁手术前一天是星期一,正好领离婚证。
【16号可以吗?】
【可以】
简单平静地把去民政局的日子定了,顺利得温苒都有点怀疑这个进度条。
三年一动不动,这段时间从决定到领证,快得像有人拉了进度条。
周聿桁快十点才来接小泽,小泽还不想走,蓁蓁也想让他玩了那盘钓鱼再走。
周聿桁就站在玄关等,没进来。
温苒也站在玄关,看着那边愉快玩耍的两小只,突然开口:“蓁蓁配对成功了,这几天没来得及跟你说。”
“真的?””周聿桁语气欣喜,估计也激动,但男人情绪比较内敛,听上去还好,“蓁蓁总算等到了。”
再不等到得进行第二次化疗,蓁蓁受不住,温苒也受不住。
“我还没跟蓁蓁说,怕有变数。”
“不会有变数了。”周聿桁说,“这次一定可以。”
温苒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要亲自盯,就算那人真的反悔,周聿桁也会按着那人的头上手术台,确实不会有变数了。
两人沉默片刻,周聿桁问:“我们离婚的事可以跟家里说吗?”
“说吧。”反正爷爷奶奶早就知道他们要离婚,是该知会家里一声。
说完就没其他话了,小泽跟蓁蓁说再见,过来换鞋跟周聿桁离开。
温苒等他们走了,还在玄关站了会儿才往里走。
第二天蓁蓁要去医院做手术前的检查,蓁蓁又躲起来。
温苒想着是把配对成功的事告诉她,还是再等等,确定一定肯定没有变数了再说。
门铃这时响起。
彭阿姨猜是周聿桁来了,打开门,门外站的人却是周老太太。
温苒看过去,老太太倏地红了眼眶。
温苒顿住,猜到周聿桁把蓁蓁生病的事跟她说了。
老太太快步进来,靠近蓁蓁的时候脚步又变慢,走到沙发边慢慢蹲下身:“蓁蓁,太奶奶来了。”
蓁蓁小小的一团缩在沙发和小茶几之间的角落,扁扁嘴巴:“太奶奶,你也是来劝我去医院的吗。”
老太太的眼泪直接滚了出来,声音发哽:“太奶奶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蓁蓁还是不肯出来:“那你就这样看吧……”
温苒叹口气,准备上强硬手段,身后传来脚步声,周聿桁越过她走到沙发角落,弯腰一把将小奶团子提起来。
“哎哟,你轻点,别伤着蓁蓁的手。”老太太埋怨。
蓁蓁对上周聿桁就没辙了,想哭来着,眼泪还没开始掉,周聿桁说:“配对成功了,今天做术前检查,蓁蓁不想做手术了吗。”
蓁蓁含着水光的眸子从伤心到不可置信,然后到惊喜:“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
“相信!”
蓁蓁对着周聿桁的脸亲一口:“可以放我下来啦,我自己走!”
老太太眼泪一抹凑过来:“蓁蓁亲了他也得亲我。”
蓁蓁也给老太太太甜甜亲了一口。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脸:“蓁蓁想要什么,太奶奶都给!”
蓁蓁说:“我只想手术成功,快点好起来。”
老太太牵着蓁蓁的手往门口走:“一定会好起来的。走,我们去医院。”
温苒跟周聿桁跟在后面走着,温苒说了句:“谢谢。”
谢他没有把蓁蓁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告诉周家,两人要离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家二老要是知道蓁蓁是他们亲重孙女,可能会舍不得了,这婚怕不好离。
周聿桁看她一眼,没有明说,但是知道她说的“谢”是什么意思,按他以往的脾气,肯定会混不吝来一句“就口头谢,不来点实际的?”
他现在正经很多,可能也是要离婚的缘故,没必要插科打诨把两人的关系搞得暧昧。
他淡淡回:“嗯,走吧。”
第251章 一个人在流产室外面的时候怕吗
到了医院,蓁蓁还是有一点点不放心,悄悄问过邬主任,确定是要手术整个人乐得要飞天了。
“聿珩叔叔,你答应了我的哦,等我好了就带我去野外追萤火虫,还要做昆虫标本!”
周聿珩摸摸她的头:“好,一定去。”
不知哪个点触到周奶奶,她眼眶湿润,偏过头去擦了下眼尾。
蓁蓁的检查结果很好,手术可以按计划时间进行。
从医院出来,周奶奶说:“苒苒,让蓁蓁去老宅玩一天吧,老家伙一直在念她,想她又不好意思来。”
温苒:“好啊。蓁蓁,你跟太奶奶去老宅要乖,别调皮知道吗。”
蓁蓁笑得比阳光还灿烂:“蓁蓁最乖啦!”
温苒坐司机的车去科研院,周奶奶和蓁蓁,还有周聿珩一起回了老宅。
蓁蓁一进客厅就见沙发上不止坐了太爷爷,还有另外两个人。
女人蓁蓁见过,她叫过“奶奶”的。
听到声音,沙发上的人齐齐回头,然后跟变魔术似的又齐齐红了眼眶。
蓁蓁正奇怪都红眼睛干什么,女人快步过来,蹲下身一步抱住她。
“蓁蓁……”
画面一下就伤感了,周聿珩拍下宁茵的肩,语气几分无奈:“妈,别搞这么伤感,吓到蓁蓁了。”
“不要你管。”宁茵抖掉他的手。
周聿珩只能朝沙发上的人说:“爸,您管管您老婆。”
周和序昨晚才从国外飞回来,没睡几个小时,此时却毫无困意,他一直在消化自己突然多了个小孙女这件事。
“我哪管得了你妈,她也是情难自禁,你让她激动会儿吧……也不容易。”
周家想重孙辈想了这么久,总算不是空白的了。
老爷子朝蓁蓁招手:“蓁蓁,过来让太爷爷看看。”
蓁蓁乖巧走过去,眨着眼睛问:“太爷爷,你们为什么都要哭呀?”
老爷子看蓁蓁却是柔软无比,摸摸她的头:“因为大家都太想你了。”
周家人挨个往蓁蓁面前凑,跟她说话逗她开心逗她玩,个个都想让小奶团子多看一眼,谁要在小奶团子那得了个亲亲,香得晚上脸都舍不得洗。
一生严谨严肃的老爷子,为了“争宠”甚至还说起了冷笑话,冷得一屋寂静,蓁蓁倒是捧场,咯咯咯笑开。
“没一个有幽默细胞,对牛弹琴,还是我家蓁蓁最懂我。”
老爷子把蓁蓁爱不释手抱在怀里,老太太直接抢走:“一边去,年轻的时候说我最懂你,现在又变得我不懂了?”
周聿桁看着这阖家欢乐的画面,手指闲闲转着手机不禁想,如果他跟温苒中间没横亘这么多事该多好,这会儿蓁蓁陪着一家老的玩,他就拉着温苒的手上楼,
温苒肯定会骂他流氓,骂就骂呗,跟自己老婆不流氓跟谁流氓。
老婆。
想到这两个字周聿桁心口就堵得喘不上气。
费尽心力娶到手的老婆,到头来还是没了。
周大公子心情不佳,饭也没吃几口,不过也没人注意,一家人都围着小奶团子转呢,一会儿问要不要喝牛奶,一会儿问要不要吃虾,隔代亲此时非常具象化。
周聿桁没忍住,拍了个照发给温苒。
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一会儿,温苒才回信息过来。
显然是几次打了删,删了打,精心斟酌出来的一句话:【可以让蓁蓁多玩会儿,晚点回家没关系】
礼貌客气,同时对天伦之乐的画面没有表达任何情感。
周聿桁盯着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几次敲字又几次删除,终是什么都没回,熄灭屏幕。
蓁蓁玩到十点钟,实在是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受不住了,一把年纪“争宠”也不容易,腰酸背痛嘴也干。
蓁蓁也玩累了,上车就在周聿桁怀里睡了,一直到水岸林邸都没醒。
温苒听到门铃声打开门,接过熟睡的小奶团子,轻声说:“睡了啊。”
周聿桁:“晚上在泳池玩了两个小时,体力都消耗了。”
温苒抱着蓁蓁回房间,给她换了睡衣,确实累得不轻,只换睡衣的时候迷糊睁了下眼,见是妈妈,又安心睡下去。
温苒弄完蓁蓁的事从房间出来,没想到周聿桁还没走。
他坐在沙发上,手背支着下巴,落地灯暖黄光线落在他身上,像覆了层忧郁滤镜,有种伤感电影的质感。
温苒走过去:“有话跟我说?”
周聿桁视线从她脸上扫过:“随便聊聊。”
两人现在的气场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大起大落的波澜,平静得像一汪缓缓流淌的江水,温苒反正也睡不着,聊聊也行。
“要喝酒吗?”她问。
一般跟林沐辰聊天,林沐辰都会配点酒。
周聿桁“要”字都到嘴边,想到什么,改了口:“咖啡有吗?”
“只有速溶的。”
“可以。”
周大公子恐怕很少喝速溶咖啡,但温苒泡过来也没嫌弃,喝了口说:“还不错。”
现在的周聿桁好说话到真的像被夺舍了一样,虽然好打交道,但温苒觉得少了些属于他的感觉,就像一汪流动的水变成了静止的画,还是一样的画面,却没那么生动鲜活了。
“你那天说要出国一段时间,是工作上的事吗?”不说话挺尴尬的,温苒主动开个话题。
“有个海外项目比较重要,飞来飞去也麻烦,直接住国外好了。”
“哦。”温苒不知道聊什么了,两人能聊的掰开揉碎都吵过,反反复复就是那些事,离婚的事一定,好像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周聿桁不知何时视线定到了她脸上,不是单纯看,是细细凝视,从她的秀丽的眉眼到精致挺翘的鼻子,再到红软的唇。
温苒莫名他的视线,就听见他问:“那时候怕吗?”
温苒:“怕什么?”
“一个人在流产室外面的时候,怕吗?”
第252章 生蓁蓁的时候痛吗
温苒诧异看他,跟着拧眉。
周聿珩解释:“没别的意思,就顺手查了下。”
很多事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像慢刀割肉,把皮肉一块块割下来,延绵不绝的痛。
原来温苒不是没动过流产的念头,她有就诊记录,在她离开之前,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反悔没有流产。
周聿珩其实不敢想那个画面,她独自坐在冷冰冰的走廊,等待医生把她叫进流产室,拿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结晶。
那时候恨之入骨了吧,不然怎么会连孩子都不想要,甚至都不跟他说,让他永远不知道蓁蓁曾经存在过。
温苒沉默片刻,说:“我是孤儿,虽然有养父母,但跟他们不亲近,我想有属于自己的家人。”
周聿珩胸口蓦地又中一刀,原来在她眼里,他一直都不是“家人”范畴。
她留下蓁蓁也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她只是想有家人。
空气沉默下来,温苒不知道说什么就捏自己的手指玩,捏完食指捏中指,来来回回捏,余光里男人一动不动,像座精态的雕塑,被光笼罩着,有种忧伤的感觉。
捏到小指头的时候,温苒听见他又问:“生蓁蓁的时候痛吗?”
温苒抬眼:“生孩子哪有不痛的。”
不管顺产还是剖腹产,女人生孩子不可能不受罪。
周聿珩眼底浮起一抹薄红:“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不在身边,”他嗓音发哑地重复一句,“对不起。”
温苒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尤其执着讨论以前的事,那些都过去了,再痛的经历经过时间磨洗也会褪去些许疼痛,现在想起觉得还好。
“你不用说‘对不起’,孩子是我决定留下的,不管经历什么都是我自己跟自己负责。”
“不是,我有脱不开的责任。”周聿珩眼尾氤氲的红越来越明显,“孕期你的状态太糟糕,你心情好的话,蓁蓁也许不会先天不足,你们就不会受这么多罪。”
他像陷进一个自责的死胡同,温苒不知如何开解,好像也开解不了,静默片刻,她说:“都过去了。”
过得去吗?
在周聿珩心里永远过不去。
温苒受过的伤痛像潮水般向他倾灌而来,心底一片红色血水。
他眼睛涩得几乎要忍不住,却又不想被温苒看见,垂着眼起身:“不打扰你休息了。”
温苒起身送他到玄关,他低头换鞋说:“这几天我会多陪蓁蓁。”
温苒懂他的意思,他们快离婚了,离完婚他也要去国外了。
“嗯,蓁蓁挺喜欢你带她玩,你跟她慢慢铺垫要出国的事吧。”
……
温苒以为周聿珩说陪蓁蓁是下班以后,谁知道大清早就来接蓁蓁了。
“你最近不是工作很忙吗?”
周聿珩抱起蓁蓁,蓁蓁小朋友又是一如既往的出门不用带腿。
“带她去公司。”
温苒诧异看他一眼,周聿珩触到她的视线,补充:“办公室全面消过毒,不会有病菌。”
温苒想说的不是这个,她的意思是如果他太忙,没必要挤时间陪蓁蓁。
可话没来得及说,周聿珩已经抱着蓁蓁走了。
蓁蓁对于去公司这件事,既新奇又兴奋,一落地就像好奇宝宝一样东摸摸西摸摸。
“聿珩叔叔,你就是在这里上班吗?哇,这个键盘跟妈妈用的一样,这些弯弯曲曲的线条是什么呀?”
她指着笔记本屏幕问,周聿珩把她提到腿上:“这是股票走势图,以后蓁蓁工作也要看这些。”
周聿珩顿了顿,改主意:“算了,蓁蓁不用看这些,蓁蓁只要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就好。”
赚钱什么的都不用她管,他会积累足够多的财富,让她一世无忧。
办公室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听声音来了一群人。
办公室门推开,消过毒的周老爷子,周老太太,宁茵和周和序排排队走进来。
蓁蓁眨巴眼睛:“咦~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也来啦?”
一串称呼下来都费不少气,周聿珩眸光淡冷看着,“争宠”都争到总裁办公室来了。
办公室外面,助理和一众秘书面面相觑,这阵仗,股东大会人都没这么齐过,今天怎么全来了?
“你们说是不是冲那个小奶娃来的?”秘书问助理,“齐助,那个小奶娃是周总什么人,他女儿吗?”
“刚才我看见那个小奶娃了,她还冲我笑呢,漂亮得我心都要化了。这么好的基因,肯定是周总女儿吧。”
“周总什么时候有女儿的,怎么一点风声没有?”
助理知道一些内情,但知道的也不多,他知道蓁蓁是温苒的女儿,但是不是周总女儿就不知道了,这层关系要说出来,今天公司的八卦群会炸了。
他能爬到总助这一步也不是个大嘴巴,只能摆摆手:“工作时间就干工作的事,这么八卦要不要去天桥支个摊慢慢聊?”
众人作鸟兽散。
办公室内,周聿珩冷眼瞧着一群目光灼灼,好像凭意念要把怀里的小奶团子拿走的人。
“工作日,都不在公司家里待着,来我这干什么。”
老爷子:“视察工作。”
老太太:“家里无聊,出来遛弯。”
周和序:“国外工作待久了,不了解国内工作业务,来熟悉熟悉。”
宁茵:“妈想你了,来看看你。”
周聿珩摆出一个“你们看我信不信”的冷漠表情,下一秒,怀里的小奶团子就被抱走了。
周聿珩的办公室恐怕没这么热闹过,欢声笑语不断,他在一片欢乐中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温苒。
他们之间如果没发生那么多事该多好,他们可能不止有一个蓁蓁,还会有蓁蓁二号,蓁蓁三号。
可惜没有如果。
周聿珩微微仰头,闭着眼平复内心的汹涌和难受,这种感觉这段时间频繁袭来,却还是没办法习惯。
那边的欢笑声陆续传进耳朵里,一边是阳光明媚的天伦之乐,一边是乌云盖顶的独自哀伤。
原来人类的悲喜真的不相通。
第253章 明明都喜欢,怎么就走不到一起呢
后面几天,周聿珩都是早上来接蓁蓁,晚上送回来。
温苒看得出他手头事很多,但又很珍惜跟蓁蓁在一起的时间,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
周末,周聿珩又是一大早来接蓁蓁,不过不是接她去公司,而是答应了蓁蓁去海边,为此还专门请了邬主任一起随行。
温苒把防晒的东西都装在小背包里,蹲下身亲亲蓁蓁:“不要玩疯了就不记得喝水,帽子不能摘,不然会晒伤的。”
蓁蓁眨巴大眼睛:“妈妈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温苒蹲着周聿珩站着,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静默两秒,周聿珩打破尴尬:“妈妈还有工作要忙。”
“妈妈昨天晚上跟我说这几天没事呀,还说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蓁蓁直接点破。
更尴尬了。
周聿珩不说话了,垂眼不知道在看蓁蓁还是看那个沉默的头顶。
“妈妈,我想你跟我们一起去。”蓁蓁很少这么腻歪地撒娇,“你就陪我去嘛,好不好~”
温苒抿唇。
蓁蓁继续可爱攻击:“妈妈最好了,蓁蓁还没和妈妈一起看过海呢,妈妈~”
温苒被她打败:“你们是坐私人飞机吧,临时加一个人会不会……”
“不会。”周聿珩接得很快,“飞机宽敞得很。”
温苒:“我东西还没整理……”
周聿珩:“整理就是,私人飞机时间又不用卡那么紧,晚点没关系。”
话到这份上温苒还能说什么,去房间收拾东西了。
蓁蓁朝周聿珩眨眼,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看我干什么。”周聿珩端着个波澜不惊的样。
蓁蓁歪头:“聿珩叔叔好像不太想妈妈跟我们一起,你不想的话我去跟妈妈……”
“回来。”周聿珩把转身的小奶团子拽住,“不许去胡说。”
蓁蓁回头贼兮兮笑:“你急了。”
周聿珩气笑,一把搂起小奶团子,点她的鼻子:“小不点牙都没长齐就这么坏,跟谁学的。”
彭阿姨在旁边看得想哭又想笑,小声嘟囔:“还能跟谁学的,根里带着的。”
周聿珩看过去,蓁蓁搂住他脖子:“聿珩叔叔,我知道你要出国了,你肯定舍不得妈妈吧,你可以跟妈妈好好告个别。嘻嘻,不用谢。”
周聿珩心底软得发酸,女儿果然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真他妈不想离了,真的舍不得她们。
……
从京北飞烟城一个半小时,感觉私人飞机上眯了会儿就到了。
一下飞机,属于海滨的咸湿空气迎面扑来,蔚蓝大海似乎张开怀抱在迎接他们。
蓁蓁乐疯了,到酒店就换上自己的粉色连体泳衣,带上同色系帽子墨镜往外冲。
“还没涂防晒呢。”温苒把她拎回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蓁蓁已经迫不及待去沙滩了,涂防晒的几分钟觉得格外漫长,大眼睛骨碌碌转,转到周聿珩身上。
“聿珩叔叔,你为什么不换衣服呀?”
周聿珩挑眉:“我?”
“对呀,你不穿泳衣吗?”聿珩叔叔的身材不用想也超级棒。
周聿珩看温苒一眼:“你想我陪你下水?”
“我想你们陪我一起下水。”
蓁蓁抱住温苒的手,又是撒娇攻击:“妈妈,你跟我一起嘛~”
“妈妈不换泳衣。”温苒这点底线死死守着,“有专人教练带你,不用妈妈也没关系。”
“好吧。”蓁蓁扁扁小嘴巴有点失望。
周聿珩薄唇抿了抿,同样有点失望。
涂完防晒,蓁蓁一跑就没影了,周聿珩大步跟出去。
温苒不想让蓁蓁太失望,最后还是换了件防晒薄透上衣和超短小热裤。
不能下水,陪蓁蓁在沙滩上踩踩水还是没问题。
温苒跟服务生到沙滩,七星级酒店的私人沙滩本来人就不多,周聿珩可能把这片沙滩包了下来,只有他们和服务的工作人员。
邬主任和阿城在遮阳伞下躺着,吹着柔柔海风,喝着清爽可口的果汁,好不惬意。
邬主任见温苒过来,朝她举下果汁杯酒打招呼,顺手指了下另一边,示意她看。
温苒看过去,就见一身黑色冲浪服的周聿珩抱着滑板正往大海走去。贴身的速干面料将他结实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一下就抓住所有人眼球。
包括温苒。
周聿珩踩进海里,俯卧上板,头微抬往前划水,一波海浪袭来,他双手撑板,迅速将身体推起站立,汹涌肆意的海浪在他脚下却显得格外顺从,滑板游刃有余划过水面,带出一条属于他的运动白浪。
海浪打湿他的头发,他随意将湿发捋到脑后,整个人散发运动的荷尔蒙气息。
温苒抿唇,收回视线。
蓁蓁啪啪啪兴奋拍小手,变身夸夸小队员:“哇!聿珩叔叔太棒啦!好腻害!妈妈,你看聿珩叔叔是不是帅炸啦!”
自己夸不够,还得拉着温苒一起夸。
这点温苒没办法说违心的话:“是很帅。”
谁知道蓁蓁转头就告诉周聿珩。
他冲浪回来,湿漉漉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眉眼被水染得更加深浓,上衣因为湿水的缘故更贴身,腹肌线条越发明显。
温苒扫了眼就像被蛰了眼睛似的移开:“我不是那个意思。”
“夸人帅还能有几个意思。”周聿珩才运动过,气息鲜活。
温苒不知道怎么解释,卡顿两秒只能放弃:“好吧,是帅,就跟蓁蓁随口夸了一句。”
周聿珩打量的视线慢悠悠从温苒脸上往下滑,一件要透不透的薄衫,里面穿的是短款吊带,一截小细腰若隐若现,比直接往外露多了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超短热裤下是两条骨肉停匀的笔直长腿,在阳光下白到发光。
他喉结滚动,礼尚往来:“谢谢,你也很美。”
温苒觉得今天太阳有点大,晒得脸火辣辣的。
蓁蓁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开始还是看戏吃瓜的表情,慢慢就变成忧愁的表情,两条小眉毛毛毛虫似的拱在一起。
唉,怎么看聿珩叔叔还是喜欢妈妈,妈妈对聿珩叔叔也不是没感觉。
怎么两人就是走不到一起呢?
第254章 明天去民政局,别迟到
蓁蓁一直玩到日落海岸线才肯走。
在酒店吃过晚餐,蓁蓁就有点神游了,累的。
温苒要去抱她,周聿桁先一步把小奶团子抱了起来:“走吧。”
蓁蓁在他宽阔的肩上睡得很香,一直放到床上还没醒。
温苒跟在后面,想把蓁蓁的鞋脱了,没想到刚脱一只,周聿桁突然转身,她下意识往后躲重心不稳。
周聿桁伸手捞住她的腰,把人捞了回来。
“不是故意的,看你要摔了。”周聿桁嘴上这么说,手却一直没放。
温苒轻轻扭动腰身,从他的怀里出去:“……没事。蓁蓁睡了,估计会睡到明天早上。”
周聿桁静默两秒:“好。”
他从房间出去了。
温苒松一口气。
说不清为什么,跟他在一个私密空间就没来由地紧张,有些上头暧昧就在特定氛围下容易发生,所以能避免就避免,两人马上要离婚了,别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温苒陪蓁蓁在沙滩玩了一下午,这会儿也累了,洗完澡沾枕头就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响起砰砰砰的烟花声。
温苒坐起来看了眼时间,12点。
睡了一觉倒是不想睡了,精神得很,她走过去拉开阳台的玻璃门。
门一打开,本来隐约的烟花声变清晰,她连忙关上门怕吵醒蓁蓁,回身的时候听见楼下传来“哇”的欢呼声。
她先往沙滩看了眼,跟着顺着众人视线望向天空,烟花此时停了,深蓝夜幕中亮起许多无人机。
无人机变换图案,似在诉说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
男人和女人从相识,到牵手,到相知,再到拥抱,像世间无数情侣一样,浪漫结局。
温苒以为后面会到婚礼之类,可男人和女人却突然分开了,跟着男人单膝下跪,送上一束玫瑰花。
黄色玫瑰花。
“咦,我还以为是红玫瑰呢,怎么是黄玫瑰。”
房间楼层不高,沙滩上的声音顺着夜风传来,有点模糊但也能听清。
“黄玫瑰的花语是歉意,这表达的是什么,男人跟女人说对不起?”
“应该是。估计是谁专属设计的吧,我来酒店这么多次都没见过无人机表演。”
“道歉都这么浪漫,啊啊啊有点子被感动到怎么回事。”
温苒望着夜空。
女人没有接黄玫瑰,而是抽出其中一支,转身离开。
男人注视女人的背影,直到渐行渐远再也不见。
“是个不好的结局啊,”沙滩上的人还挺惋惜,“我以为会破镜重圆呢。”
“是啊,好可惜。”
无人机表演结束,夜空恢复一片沉寂。
温苒靠着栏杆,望向沉进黑夜的海岸线。
世上哪有那么多破镜重圆,镜子就算圆了也有裂缝,遗憾本就是人生常态。
……
第二天蓁蓁醒得很早,吃过早餐就跑去沙滩玩了,不过一天时间,小奶团子黑了一个度。
玩到下午,到了返程时间,小奶团子还恋恋不舍不想走。
“聿珩叔叔,下次你还带我来好不好?”
周聿珩摸摸她的头:“好。”
又说:“不过这段时间不行。”
“为什么?”蓁蓁想起什么,“哦,你要出国了,我好舍不得你呀。”
周聿珩抱起她,高挺的鼻子蹭蹭她的脸颊:“我也舍不得你。”
“我们都舍不得,那可以不走吗?”蓁蓁一句说到关键。
周聿珩看眼温苒,她垂着眼在整理蓁蓁的小背包。
“不可以。”他说,“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回程一个半小时,到水岸林邸的时候彭阿姨正好做好晚饭。
“先生也来了,一起吃饭啊。”彭阿姨招呼。
周聿珩没说话,下意识又看温苒,彭阿姨知道温苒不发话,周聿珩没办法留下来吃饭。
周聿珩放下蓁蓁要走,温苒这时开口:“一起吃吧,反正彭阿姨做了很多菜。”
峰回路转,周聿珩愣了下。
温苒见他没动作:“有别的事你就去忙吧……”
话没说完,周聿珩已经踩着拖鞋往里走了:“我不忙。”
蓁蓁高兴得眼睛笑成月牙,牵着周聿珩的手往里走。
彭阿姨也挺高兴的,连忙进厨房去拿碗筷了。
一家人好像都挺欢迎周聿珩,除了温苒。
一顿饭吃得很和谐,蓁蓁懒劲上来不愿意自己吃饭,周聿珩也宠着,耐心细致地喂。
喂蓁蓁的空档还剥了一盘虾推到温苒这边,温苒捏筷的手顿了顿,还是拿过来吃了。
周聿珩眸底隐隐有笑意浮现。
吃过饭休息会儿,彭阿姨招呼蓁蓁洗澡,周聿珩已经跟蓁蓁告过别,也要走了。
温苒送他到门口,看得出来,周聿珩有点受宠若惊。
没等他说话,温苒先道:“明天上午去民政局,别迟到了。”
周聿珩满腔喜悦瞬间烟消云散,他还以为她心软了,改主意了,事情会有转机了,谁知是他天真了。
“原来吃的是断头饭。”
“嗯?”温苒莫名,“什么断头饭?”
“没什么。”周聿珩垂眼看她,“明天办完手续我就走了,蓁蓁的手术……”
“你忙你的,蓁蓁这边有我。”
周聿珩的眸光装满眷恋,却又不得不割舍,轻呼口气:“好了,我走了。”
“嗯。”
比起他的不舍,温苒冷漠得像人机,周聿珩听着毫不留情面的关门声,苦涩闭眼。
活该,他跟自己说。
……
第二天,温苒陪蓁蓁吃完早餐出门。
约的九点,她八点五十就到了,停好车,站在门口等。
周聿珩应该一来就能看见她。
不远处,周聿珩坐在车里,看着民政局门口那道倩丽的身影,一动不动。
其实车在这停挺久了,周聿珩一句话也不说,也没下一步指示,像被定住了一样。
司机终是忍不住,出声:“周总,那不是太太吗,您要不要……”
“看见了。”周聿珩嗓音冷质无温,“我没瞎。”
司机知道自己多嘴了,赶忙闭嘴。
盛夏的上午依旧是高温,温苒虽然站在阴处,但应该也是热的,手当扇子朝脸上扇了几下。
周聿珩像泄气的皮球,肩膀微微塌陷,推开车门下车,朝民政局走去。
第255章 民政局办手续
温苒抬手看腕表,低磁嗓音传来:“抱歉,晚了几分钟。”
“没事。”只晚了五分钟,是她早到了。
“等很久了?”他问。
“没有。”要离婚两人感觉都疏离不少,“进去吧。”
办手续不难,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负责且熟悉流程,问了一些常规问题,然后推过来三份协议。
“你们看看,没问题的话最后一栏签字,一式三份,三十天冷静期,三十天后过来拿离婚证,过了时间不来领取则视为放弃离婚。”
结婚没冷静期,离婚却要你冷静再冷静。
温苒仔细查看协议,确认没问题后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式三份,周聿珩看她接连签字,半分犹豫没有。
签完推给他。
周聿珩接过笔,笔尖都碰到纸张了,顿住,抬头问工作人员:“三十天后领离婚证必须双方亲自到场吗?”
工作人员:“是的,必须本人到。”
温苒立刻小白兔警惕大灰狼似的警惕看他。
周聿珩瞧她那样子,几分苦涩,又有几分被她气笑的无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人在国外,如果不用本人到场我可以让助理来拿,就不用特意回国一趟。”
温小白兔松下警惕:“没办法,国家规定的,都得按规定来。”
周聿珩签了字,两人带着各自的资料离开。
真简单,没想到结束一段婚姻关系这么简单。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从民政局出来温苒轻轻呼出口气,周聿珩问:“要不要我送你?”
“我自己开车来的。”温苒指下停车场,“车在那边。”
周聿珩那句“不然你送我”在嘴边转个圈,终究没说出口,改成:“我送你过去。”
走过去不过几百米,其实没什么好送的,但想着他可能还有事说,她点头:“好。”
盛夏的太阳毒辣,进去不过半个小时,出来就晒得厉害,周聿珩抬手挡住她头顶的太阳,温苒眼睛能睁得开些了,她抿唇:“没关系,很快就到了。”
周聿珩一直挡到有树荫的地方才放下手,很突然地道:“甄谨明人还不错,性格看着可以,家庭条件优渥也不复杂,是个比较好的结婚对象。”
话题转得太快,温苒怔怔啊了声,过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给她牵线。
前夫哥人还挺好,刚离婚就开始给她张罗下家。
鉴于之前一直拿甄谨明当挡箭牌,温苒顺着“嗯”了声,表示听进去了。
走到车边,她拿出车钥匙,刚要拉车门,周聿珩叫她:“温苒。”
她回头。
他站在树荫下,阳光斑驳落在他身上,随着热风来回摇晃。
“还有事吗?”她问。
周聿珩盯着她瓷白的脸:“我今晚的飞机走,蓁蓁的事只能你费心了。”
“我知道,你忙你的。”顿了顿,温苒还是把那句感谢说了出来,“谢谢你不跟我抢蓁蓁的抚养权。”
如果周家出手抢抚养权,她没胜算。
周家人没有上门来认亲,周聿珩应该把这事瞒下了,不然就宁茵那盼孙心切的心情,怎么也不会没动静。
周聿珩视线一直在她脸上,似一秒都不舍得浪费:“不用跟我说谢谢。这几年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没资格要蓁蓁的抚养权。”
话到这好像差不多了,温苒点头:“祝你一路平安。”
她拉开车门,又听见周聿珩叫她。
温苒觉得他签字的时候还挺干脆,怎么这会儿又黏糊糊的:“还有事吗?”
周聿珩深深凝视她几秒,主意说改就改:“你还是别二婚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都是些到手就不珍惜的货。”
“你现在有的是钱,躺平都够你花几辈子,就这条件还要什么男人,一个人自由潇洒,多快活。”
“……”
温苒想说她本来也没想二婚,她只想跟蓁蓁过好属于她们的生活,但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顺着嗯一声:“我知道了。”
说完要进车里。
“温苒。”
第三次叫她,她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周聿珩上前一步,乌黑长睫垂下看她,诡谲的心思比六月的天还难测。
“甄谨明不行,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你已婚还来招惹你,他现在会这样,以后就会对别人这样,这种男人人品不行,你别被他骗了。”
几分钟前还说甄谨明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转头又说他人品不行,真是……
不等温苒说话,周聿珩又上前一步,抬手捏住她下巴,毫无预兆地低头吻上她的唇。
温苒错愕睁眼。
周围蝉鸣不断,像夏日的交响曲,她在交响曲中怔了几秒才回神,下意识扬手。
周聿珩预判她的动作,抓住她手腕压到车身上。
他并没有深入地吻,就是唇贴着唇。
他的唇轻微颤抖,万千不舍和浓烈爱意似都在这个吻上。
温苒感受到他唇间的颤动,想抬眼看他的眼睛,他却抬手盖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跟我离婚你别后悔。”
“温苒,以后你求我复婚我也不会理你了。”
他的唇撤走,手掌仍盖着她的眼睛:“好了,走了。”
手掌离开的同时他也转了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苒望着烈烈炎日下男人的高大背影,除了懵逼还是懵逼。
“……”
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加一个莫名其妙的吻,最后两句莫名其妙的狠话,每一个点都令人费解。
反正就是,很莫名其妙。
……
周聿珩上了车,司机转头想问老板去哪,一看老板眼睛红得厉害,咻地把脑袋转回去,目不斜视:“周总,现在去……”
“康和医院。”
康和医院是周家专属私家医院,周聿珩一进病房就看见宁茵跟周和序在沙发那边说话,不知说到什么伤感话题,宁茵拿纸巾抹起眼泪。
见他进来,宁茵胡乱擦掉泪,强挤出个笑容:“医生问好几次了,说你怎么还没来。”
周聿珩解开衬衣袖扣,将衣袖往上挽:“可以叫医生来了,开始做检查吧。”
医生进病房先给周聿珩做了基础检查,然后示意护士采血。
周聿珩不用看针,光听那两个字脸就瞬间煞白。
宁茵心疼得眼泪直掉,终究忍不住冲他高声喊:“就不能再等等吗?为什么一定要你捐肝!”
第256章 移植手术前
周聿桁脸白得如纸般,只回了八个字:“因为蓁蓁是我女儿。”
宁茵呜一声,倒进周和序怀里哭泣。
周和序不停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亲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蓁蓁已经做过一次化疗,如果没有合适的肝移植,马上要进行第二次化疗。
周聿桁呢,别的不说,光他晕针就够要命的,那么多检查、手术,还有术后康复,他要承受的苦痛是别人的几倍甚至更多。
周家人不舍得啊,却又不得不舍得,周家只有周聿桁配型成功了。
周聿桁说,蓁蓁从出生起他就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别说肝,就是命给蓁蓁都是应该的。
都做到这份上了,可他偏偏又不肯让温苒知道,他明明可以以此拿住温苒,让温苒不跟他离婚,可他选择隐瞒。
爱又爱得要死,关键时刻又要放她走,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宁茵想到这哭得更伤心了,周聿桁虚弱转头:“妈,您别哭了。再哭下去别人还以为您儿子没了。”
宁茵倏地止了哭声,心疼骂道:“呸呸呸乌鸦嘴。”
一套检查下来,周聿桁脸色差得好像随时会嘎嘣一下没了。
宁茵的眼泪干了流,流了干,再哭下去周聿桁没嘎嘣,她估计会先嘎嘣。
周和序看不下去,让助理先把她送回去,不呆在医院可能好一些。
病房安静下来,周和序倒了杯温水,在床边的椅子坐下:“其实你没必要一定去国外,反正国外业务一直是我在跟,多个项目不多,我多忙一阵就好了。”
周聿桁慢慢坐起来,端过水杯喝了口水:“您在国外待够久了,该轮到我去国外了。”
“我这父亲几斤几两重我心里有数,你执意去国外心疼我这个老父亲是一小部分原因,”周和序叹口气,“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温苒吧。”
周聿桁扯唇,没说话。
周和序:“你跟温苒虽然过程不怎么好,但终究是和平离婚,你们不至于见面就大打出手,你怎么就一定要去国外呢。”
“是啊,怎么就一定要去国外。”周聿桁垂眸自言自语一句。
“可能是怕自己忍不住吧。”他说。
周和序没听清:“什么?”
周聿桁又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明明一直喜欢的是温苒,却不知怎么走到了今天这步。
一步错,好像步步都错了。
他既想放弃她,又想纠缠她。
既想做到不联系她,有时又很想联系她。
既想慢慢退出她的世界,又怕真的失去她。
既想爱她,又不想爱她。
因为想她太痛苦,想忘却又忘不掉。
上一秒想通了释然了。下一秒又不行了。
如此循环来来回回,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能见到她,他始终会忍不住,忍不住找她,纠缠她,把她捆在自己身边。
他怕自己有天会疯到不顾一切。
他伤害她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所以他选择离开。
在异国他乡的地方,让时间冲淡思念,让距离禁锢他的执念。
可能过个三年五载,他会真的放下她,再见面会释然笑笑,说一句“好久不见”。
……
明天就是手术的日子,蓁蓁提前一天住进医院,她紧张坏了,可又不敢把紧张的情绪带给妈妈,于是趁温苒出去,拿电话手表给周聿桁打视频电话。
周聿桁躺在病床上,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明天要上手术台,他此时还在忙工作的事,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不停。
听到手机震动,他拿过来看一眼,顿住。
特护在一旁,见他要下床,赶忙问:“周总有什么需要吗?”
周聿桁:“你去门口关上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特护莫名但也不好多问什么:“好的。”
周聿桁去洗手间快速换了自己的衣服,黑色衬衣领口微敞,几分随意的风流气,找了个面白墙当背景,多方确认看不出破绽才接通视频。
蓁蓁小朋友打的第一个视频没人接,她拨了第二个,等待连接了好久,就在她失望想挂断的时候,视频接通了。
“聿桁叔叔!”蓁蓁开心得眼睛弯起来,又注意到屏幕里男人的脸色,“诶,你不舒服吗,为什么你的脸白白的。”
别的能伪装,脸色不好伪装,他也不能接视频前还化个妆。
“光线问题,我没事。”他看着小奶团子的脸,唇角扬起笑意,“怎么了,是不是想到明天的手术有点紧张。”
“你怎么知道!”小奶团子觉得神奇极了,“你会读心吗?”
“不会读别人的心,但会读蓁蓁的心。”
“噢,好可惜,你会读妈妈的心就好啦。”
周聿桁无奈笑,是挺可惜的,如果会读温苒的心就好了,他想看看温苒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不用很多,哪怕有一点点都好。
蓁蓁注意到他的背景:“聿桁叔叔你在哪里呀?”
“机场休息室。”万能白墙,什么场合都适用。
小奶团子毕竟只有幼儿园文凭,很好骗,情绪有点闷:“你要出国了,要是明天手术你也在就好了。”
周聿桁眸底划过一抹痛色:“抱歉。工作没办法。”
“聿桁叔叔,如果你明天要动手术你会紧张害怕吗?”
“会紧张。”周聿桁顿了顿,“但不会害怕。”
“不是一个意思吗?”小奶团子歪了歪头。
周聿桁想伸手进屏幕摸摸她的头:“不一样。会因为是手术而紧张,但想到手术是让自己更好,或者其他人更好,就不会害怕了。”
第257章 换肝手术
小蓁蓁听不懂他的话,听上去好深奥哦,又有点伤感。
不过聊过后,小蓁蓁的紧张缓解不少,听完睡前故事就睡了。
一夜无梦到天亮。
她以为自己醒得很早,谁知道温苒醒得更早,在房间里轻手轻脚地忙来忙去。
其实没什么好忙的,但温苒就是停不下来,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手术有太多不可预知,肝源的排异反应,术后恢复。
“妈妈。”蓁蓁软糯糯叫她。
温苒马上回头,走过去抱她:“怎么醒这么早,没这么早,再睡会儿。”
“哦。”
温苒去拿早餐了,蓁蓁睡不着,既然睡不着就给聿珩叔叔打电话吧,昨天晚上的飞机,现在应该到了。
蓁蓁躲在被窝给周聿珩打视频电话,却无人接听。
聿珩叔叔还在睡觉吗?
周聿珩没睡觉,只是快睡了。
做完最后的术前检查,就要进行麻醉。
周家人都到了,个个都是心疼担忧,进手术室的前一刻,脸色苍白的周聿珩叫了声“爷爷奶奶”。
老爷子和老太太立马俯下身:“什么事你说,爷爷奶奶都听着的。”
“你们去温苒那边吧。”周聿珩说,“她比我需要你们。”
周奶奶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既气又心疼,想打他手顿在空中:“你说你们两个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
“注定的吧。”周聿珩闭上眼,“我不能陪她,你们帮我照顾好她。”
……
蓁蓁的手术时间定在上午十点。
邬主任跟外科主任还有院长全来了,温苒本来已经缓过来,看到白大褂都围着蓁蓁,紧张得心像被大手攥住,呼吸困难。
“妈妈。”小奶团子的声音穿过白大褂传过来。
温苒立马上前,蓁蓁在床上站起来,捧起温苒的脸:“妈妈不紧张哦,医生伯伯说了,没关系的,蓁蓁很勇敢,蓁蓁不怕。”
温苒脸埋进小奶团子的脖子,闻着她身上的奶香气,似乎心定了一些。
可当邬主任把他叫去办公室,签术前同意书的时候,温苒又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
她指尖轻颤,捏着笔迟迟签不下字:“邬主任,这上面的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是吗?”
邬主任点头:“没有百分百确定的手术,不签同意书没办法进行手术。你放心,蓁蓁的手术我会尽力。”
温苒连带身子都开始抖,她害怕,同意书上每个字都像刀,刺进她心里,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突然想,如果周聿珩这时候在该多好。
虽然离婚了,但蓁蓁到底是他女儿,这个字她签不下,他签得下。
“苒苒。”苍老慈爱的声音传来,温苒转头就见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来了。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蓁蓁动手术我们当然要来。”
老爷子看一眼桌上的同意书,又看一眼温苒的脸,沉稳道:“放宽心,我们要相信医生。”
温苒点头,却还是手发抖,周奶奶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般:“爷爷奶奶都在这,别怕。”温苒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
蓁蓁一见老爷子和老太太来了,高兴得直摆手:“太爷爷太奶奶!”
“诶!”
小奶音把人心都萌化了,老爷子上前抱起她,老太太摸摸她的小脸:“蓁蓁不怕,太爷爷太奶奶和妈妈都在,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要是聿桁叔叔也在就好了。”
提到周聿桁,老太太不可避免地想到孙子此时此刻在手术台上,倏地红了眼眶。
“太奶奶你哭什么呀?”蓁蓁软白的小手帮她擦眼角。
“没什么,太奶奶就是想到……”
老爷子手肘撞下她:“好了,哭什么哭,蓁蓁要换肝了是好事,别哭了。”
温苒将一切看在眼里,总觉得刚才老爷子那个动作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好像瞒着什么不能说,没等她细想,护士进来通知可以进手术室了。
这一刻终于来了。
一群人跟着蓁蓁到手术室门口,蓁蓁牵着护士的手跟他们挥手:“太爷爷太奶奶,妈妈,我跟护士阿姨先进去了哦。”
温苒挤出一抹笑,估计笑得比哭还难看:“嗯,蓁蓁加油!”
手术室的门打开又关上,那个娇小又勇敢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温苒心慌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快步走到垃圾桶,哇地一下把早餐全吐了出来。
周奶奶赶忙开了瓶水给她,一边给她顺背:“别紧张,你要相信医生,相信蓁蓁。”
温苒漱完口,转身抱住周奶奶,脸埋在她肩膀:“奶奶,我害怕……”
当妈的,孩子上手术台比自己上手术台更害怕。
周奶奶不停拍着她的背,跟着也掉眼泪。
周老爷子手忙脚乱地给老婆子擦眼泪,擦完又给温苒递纸,这边刚递完,那边眼泪又滚了出来,气得老爷子在心里骂。
小兔崽子,自己的老婆招呼不好,还要他一把年纪来招呼,他是造了什么孽,生这么个混账孙子。
蓁蓁的手术复杂,内外科几位权威主任都在手术室,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还没结束。
温苒中间又吐了两次,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彭阿姨送了饭过来,温苒一口都吃不下。
“吃点吧,你不能倒了。”老爷子说。
温苒知道老人家一片好心,尝试吃了一点,半碗饭没吃完就捂住嘴跑出去,又吐了。
周奶奶叹气,眼圈又红了,老爷子被哭怕了,赶忙转移话题:“蓁蓁这肯定没事,没有中途让我们补充签字就说明一切顺利,倒是聿桁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话题转了还不如不转,周奶奶眼泪直接滚出来,饭都不想吃了。
“你打电话赶紧问问,和序他有什么不会说的,你不说还算了,你一说我总感觉这心不安稳,聿桁不会有什么事吧?”
周老爷子被他催着打了电话,说了几分钟,挂了电话周奶奶赶忙问:“怎么样?”
“已经出做完手术了,还在手术室观察,应该是顺利的。”
“什么叫‘应该’,你到底问清楚没。”周奶奶说着要自己打电话,老爷子按下她的手,“好了,聿桁也是我孙子,难道有事我还会瞒你不成。快吃吧,温苒还一个人在手术室外面守着呢。”
提到手术室就想到还在手术台上的小蓁蓁,她还那么小,却要受如此多的折磨,担心了那边又担心这边。
她重重叹气:“要是聿桁跟苒苒一直好好的该多好啊,蓁蓁可能出生就是个健康的孩子,聿桁也不用捐肝遭这么大的罪。”
温苒推门进来:“谁捐肝遭罪?”
第258章 手术成功
周奶奶脸色大变。
周老爷子暗瞪她一眼,大孙子要知道他奶奶就这么水灵灵地把他死守的秘密说出来,估计会气得直接升天。
老爷子还算稳得住,连忙找补:“老太婆跟我说那天看到的新闻呢,志愿者捐肝后的采访,说捐肝后也挺难受的,恢复了好几个月才缓过来。”
蓁蓁的肝源是活体捐献,温苒不知道怎么感谢,如果可以她愿意拿十年寿命补偿给肝源供者。
“切掉一部分肝,肯定不好受。”温苒说,“希望蓁蓁的肝源供者一生平安,万事顺遂。”
“会的会的,好人都会有好报。”老爷子见糊弄过去,松了口气,看向周奶奶,不自觉带上几分家主的威严,“快点吃,把饭都吃了不许剩。”
自知差点酿下大错的周奶奶屁不敢放一个,低头乖乖扒饭。
……
蓁蓁的手术一直进行到下午四点,温苒像一根紧绷到极限的弦,似乎随时会断掉。
手术室的大门推开,温苒第一个起身却踉跄没站稳,周奶奶扶住她:“别慌,肯定是好消息。”
邬主任摘下口罩,累也欣喜:“手术很成功。蓁蓁在iCu观察48个小时,没问题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温苒倏地卸了所有力,转身抱住周奶奶,呜一声哭出来。
周奶奶也跟着掉眼泪,老天保佑,孙子和重孙女都平安。
周老爷子一看这场面就头大,又哭上了,哎哟,又得哄两个。
这次是喜悦的眼泪,没持续太久,温苒去洗了把脸,没有血色的脸终于有了点红润度。
“苒苒,你回去休息吧,反正iCu也进不去,这里我们会安排人守着。”周奶奶说。
温苒摇头:“奶奶,我回去也睡不着,还是待在医院安心。您跟爷爷回去吧,蓁蓁转回普通病房我给您打电话。”
周奶奶跟周老爷子离开了。
从这家医院出来,马上又去另一家医院。
病房里只有宁茵和周和序在。
周和序:“人在iCu,观察48个小时,没问题就能转回病房了。”
这父女俩,都搁iCu躺着呢,周奶奶一时不知说什么,叹口气在沙发坐下。
“阿序,聿桁真的要去国外吗,他这身体肯定留在国内更好恢复。”
周和序也跟着叹气:“劝过了,不听,他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世上唯一劝得住他的人估计只有温苒了。”
温苒哪会劝他不出国,劝他赶快出国还差不多。
如果她知道蓁蓁的肝源是聿桁提供的,也许出于感激会心态发生变化,但难就难在聿桁坚持要把这事死瞒到底,所以这是个无解题。
……
温苒过了那波喜悦,松下来后还是会焦虑,一会儿担心蓁蓁会不会有排异反应,一会儿担心她在iCu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妈妈。
温苒独自坐了许久才发现,周聿桁连个电话都没打来。
出国工作肯定很多事,要倒时差要接手国外项目,但再忙也不至于连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温苒抿唇,心里骂他,骂挺坏的。
刚骂完一轮,手机震动,她拿起来看,某个被骂的人可能打喷嚏了吧,发信息过了。
周聿桁:【抱歉太忙了,蓁蓁手术怎么样?】
温苒想怼一句“忙就不劳周总挂念了”,想了想还是把敲出来的字删掉,简洁回四个字:【手术成功】
另一边,特护握着消过毒装在袋子里的手机有点看不懂。
怎么看那边的人都挺冷漠的,往上看几条,回的不是“嗯”就是“哦”,隔着屏幕都觉得冷,就这样了,周先生还要清醒的第一时间让他发信息。
特护把手机给他看。
周聿桁很难受,麻药渐渐褪去,五脏六腑的疼慢慢浸进神经末梢,每一分钟都异常难熬。
他瞥了眼,苍白的唇动了动:“你回一个高兴的表情。”
特护搜索高兴的表情包,点了个看着顺眼的发过去。
温苒看着手机里“小狗开心转圈圈”的表情包默然两秒,对女儿不关心就算了,脑子还有问题。
果然离婚是正确选择。
温苒在病房忐忑等了一天,第二天可以进iCu看十分钟蓁蓁。
蓁蓁在睡觉,温苒没吵醒她,目光柔柔铺开,静静看了她十分钟,护士小声提醒她才回神离开。
蓁蓁在恢复,她拥有新的肝脏,有新的生命了。
温苒去办公室找邬主任,表示想感谢肝源供者。
邬主任:“为了避免后续麻烦,按规定是不能透露双方信息,请你理解。”
温苒:“我不见面,也不会打听那边的消息,就是想送一些表示感谢的东西,不贵重,是心意。”
“这个应该可以,到时候你把东西给我,我转交到器官移植中心,让他们转寄过去。”
“谢谢邬主任。”
温苒在医院又守了漫长的一天,忐忑难熬的48小时终于过去,蓁蓁一切指标正常,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周家二老接到消息马上来了,蓁蓁前脚转进病房,二老后脚到了。
蓁蓁还在恢复期,身体还有些虚弱,叫了声“太爷爷太奶奶”,二老立马上前:“诶,太爷爷太奶奶在,你别动……哎哟,我们家的小可怜,心疼死我们了。”
蓁蓁弯起唇笑:“手术比化疗不疼多了。”
没有什么疼是比化疗更疼的了。
蓁蓁乌黑的眼珠转动,忽然道:“妈妈,我可以给聿桁叔叔打电话吗?”
温苒:“……可以。”
“我想打视频电话。”
温苒怕影响周聿桁工作,但终究不忍心拒绝小奶团子的请求:“好。”
周奶奶欲言又止,周老爷子拉了她一下。
周聿桁也刚刚转到普通病房,宁茵看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圈一直是红的,听到手机响,她伸手要挂掉:“谁啊,这时候打什么视频来。”
周聿桁瞥到屏幕:“别挂。”
宁茵看到了,温苒打来的,有些生气也有些怨气。
“接什么接,又不想让她们知道,现在这样子接视频不一下露馅了吗。”
周聿桁转眸看她的包:“你带化妆品了吗?”
宁茵:“……”
第259章 前夫哥戴的平安符眼熟
宁茵服了,真的服了。
她都怀疑是不是孕期吃错了东西,才会生这么个恋爱脑儿子,看着也没流口水,怎么病情这么严重。
就这样了还要接,接个屁啊接,就没见过动完手术还要化妆的!
周聿桁面无表情躺在床上,宁茵给他涂口红的手很用力。
“妈,”他无奈,“看起来有点精神就行,没必要化成大红唇。”
宁茵表情微笑,但怎么看微笑都是有些狰狞的:“不是要瞒着她们?不是怕她们看出破绽?你放一百个心,老娘我化妆最有经验了。”
周聿桁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化完妆坐起来费了点力气,坐起来还要把身上的病号服换了。
宁茵真的恨得牙痒,心里想痛死他算了,看到他艰难换衣服冷汗直冒的样子又心疼得不行,医生怎么换肝的时候没把他恋爱脑给摘了?
一通下来,周聿桁脸更加惨白,好在唇色有豆沙色口红掩盖,倒也不显得太憔悴。
周聿桁挪到背景是白墙的地方,给温苒回拨视频过去。
小蓁蓁一个视频没接通,温苒以为他在忙就没让蓁蓁打第二个,谁知道那边过了会儿又回拨过来。
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人都躺了还敢打视频?
“聿桁叔叔!”
小蓁蓁人躺着没起来,温苒举着手机让摄像头对准她的脸。
周聿桁看不出在哪,反正背景是面大白墙:“抱歉,刚才在开会,蓁蓁你好一些了吗?”
“我好多啦!医生伯伯说我以后再也不用化疗了,我好开心哦!”
温苒瞥了眼,他穿着黑衬衫,领口扣子敞开两颗,瞧着和平常没两眼,就是唇色……过分红了。
像刚吃了辣的东西,又像刚跟人亲过……
不管哪一样,都跟才开完会衔接不上。
温苒思绪乱飞中,听见周聿桁叫她:“温苒。”
“……在,怎么了。”
温苒一直没出镜,摄像头始终对着蓁蓁的,他说:“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有事跟你说。”
就是要避着蓁蓁了。
温苒举着手机出了病房,站在走廊上。
画面来回晃动,清丽的脸庞终于出现在屏幕里。
“什么事,你说。”
周聿桁突然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她的脸,连眼都不眨一下。
“卡了?”温苒看画面卡顿以为信号出问题,晃了晃她这边是正常的,“喂?你能听到吗?”
周聿桁眨了下眼,没卡。
“你要跟我说什么事?”见他迟迟不说话,温苒又问。
周聿桁仍深深注视她,过了几秒才道:“突然忘了,想起来再跟你说。”
……神经。
温苒送他一个无语的表情:“没事挂了。”
“想我随时给我打电话。”
温苒想纠正他,没有主语,概念模糊,是蓁蓁想他会打电话,她又不会想。
只是不等她说话,那边先一步挂了电话。
“……”
温苒感觉有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梗着了。
周聿桁说的可能是客套话,但蓁蓁一点不讲客套,过两个小时又打个视频过去,吃晚饭的时候又打。
要打第四个的时候,周奶奶终是看不下去了,蓁蓁再这么打下去,他孙子会被磨死。
宁茵发信息过来,说周聿桁躺下起来,起来躺下,期间还要补口红,整理头发,为了方便接视频,他病号服都没穿,直接穿着衬衫睡的,造孽了不是。
“蓁蓁啊,别打视频了,太奶奶陪你玩好不好?”
“可是我有点……”蓁蓁看温苒一眼,见她没看这边压低声音说,“想聿桁叔叔。”
老太太跟探子来报似的立马扬高声调:“你想聿桁啊!哎哟,蓁蓁是不是很喜欢聿桁叔叔啊?”
温苒看过来,蓁蓁突然觉得太奶奶给她挖了个坑,犹豫两秒,决定还是跳坑:“喜欢。”
老太太笑眯眯:“聿桁也很喜欢你。”
温苒:“……”
又来了。
好像所有人都喜欢周聿桁,除了温苒以外。
她跟周聿桁或许能当朋友,能当工作伙伴,也能当蓁蓁血缘关系的父母,但注定当不了夫妻了。
……
后面十来天,蓁蓁一天比一天恢复得好,像棵茁壮的小树,迎着阳光越来越枝繁叶茂。
住院半个月,蓁蓁终于可以出院了。
没有任何排异反应,肝源的适配度超乎所有人预料。
邬主任给蓁蓁送了一束向日葵,摸摸她的头:“小蓁蓁以后要成为最厉害的昆虫学家,加油!”
蓁蓁小脸红润:“嗯,蓁蓁一定会成为昆虫学家!”
温苒把手里的锦囊袋交给邬主任:“邬主任,这是我去月灵寺求的,保平安,麻烦您帮忙转交下。”
蓁蓁也举起手里的小罐子:“还有我的!我折的星星,麻烦邬伯伯也帮我转交!”
蓁蓁学着折了一罐星星,说一颗星星代表一个美好祝福,一罐星星就是一罐美好祝福,不贵重,但盛满感激之情。
邬主任收下说一定会转交。
下午,到家安顿好一切温苒才告诉林沐辰蓁蓁动手术的事。
林沐辰直接气哭了,说温苒没把她当姐妹,竟然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她,挂了电话就杀到水岸林邸来兴师问罪。
一进门看到软糯糯的蓁蓁又什么都问不出来,只抱着蓁蓁心疼得流眼泪。
“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不告诉你。”温苒给自己找补。
林沐辰不理她,抱着蓁蓁说好一会儿话,彭阿姨叫蓁蓁过去吃药才转过头来搭理她一下。
“诶,你跟周聿桁只有十几天就能拿证了吧?”
温苒算着时间的:“16号。”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温苒瞥她:“你以为演短剧呢。周聿桁没你想象中那么难缠。”
林沐辰呵呵两声:“他不难缠,他比鬼都难缠,你难道没体会?”
温苒默。
这话她没法接。
干脆不说话,靠着沙发看新闻,林沐辰在一旁刷起了手机。
不知刷到什么新鲜事,她拿手机移过来:“诶,前夫哥这是坐飞机去哪啊?”
温苒瞥了眼,管他去哪呢,国外业务天南地北,到处飞呗。
瞥完觉得不对劲,又看过去。
她拿过林沐辰的手机,两分钟前周聿桁发了朋友圈,一张从他下巴到胸口的自拍,背景是私人飞机座椅,没露脸,但温苒知道是他。
她用手指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他去哪她不关心,只是他戴在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绳有点眼熟。
怎么那么像她送出去的那个平安符?
第260章 前夫哥不在却又无处不在
平安符没有挂绳,为此温苒还专门配了一根红色挂绳。
她注意细节,即使挂绳也不马虎,当时还选了好久,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看什么呢。”林沐辰见她定住不动,凑过来看,“哇靠,苒苒你不至于吧,都离婚了还馋前夫哥的身子!”
“我不是……”
手指不小心误触屏幕,照片弹走,眨眼的功夫那张照片不见了。
“诶?前夫哥把朋友圈删了?”林沐辰奇怪。
温苒拿过自己手机,点开周聿桁的头像,没有朋友圈,刚才看的照片就像错觉一样。
林沐辰嘟囔:“前夫哥挺奇怪啊,发个朋友圈跟打游击战似的。”
周聿桁很少发朋友圈,至少这半年都没发过,今天冷不丁冒出一条,像想让别人看到,又不想让别人看到。
反正奇奇怪怪。
这颗奇怪的种子在温苒心头生根发芽,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重新编辑再发出来,心里总挂着这事。
直到睡觉前还在想。
温苒抱着被子翻过来,又翻过去,跟烙饼似的,最后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一下坐起来,一鼓作气给周聿桁发去信息。
【在吗?】
大晚上的,这两个字就自带暧昧成分,温苒发出去就后悔了想撤回,又想到有时差,她这边是夜晚,那边也许是白天,白天应该就不暧昧了吧?
纠结等了一会儿,那边终于回信息过来,简洁一个字:【在】
这下轮到温苒不知道怎么回了,直接打直球问他脖子上戴的是什么,还是先寒暄几句再聊过去?
她这没想好呢,那边又来信息。
【我在】
【我现在有空,怎么了?】
【打电话也可以,我有空】
温苒手机接连震动,她抿了抿唇,敲字:【没什么,就是今天无意看到你发朋友圈了,没想到你也会发朋友圈哈哈哈】
后面几个哈字温苒自己都觉得尬,唉尬就尬吧,反正见不着,隔着十万八千里尬死就隐身,装睡觉。
那边可能也是被她尬住,过了片刻才回:【心血来潮拍了张照,觉得没拍好所以删了】
这样哦。
温苒咬着下唇,豁出去地编:【我看到你脖子戴了一根红绳,款式还挺好看的,在哪买的,我想给蓁蓁也买一根】
好蹩脚的理由啊。
好尬啊。
但温苒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温苒在这脚趾抓地,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久。
周聿桁:【我让助理买了给你送去】
好的,终结聊天。
温苒扑进被子,不知道自己在乱猜什么。
红绳到处有,周聿桁脖子上戴一样的红绳不能代表什么。
她脑子乱轰轰的,也可能是累了,想什么都神神鬼鬼的,她送的平安符怎么可能在周聿桁身上,以他的性格,如果捐肝的人是他还不得敲锣打鼓让全世界都知道,然后再以此绑住她,让她一辈子都离不了婚。
温苒没多想了,盖着被子睡去。
……
日子过得很快,随着一场秋雨来临,京北大降温,正式告别夏天迎来秋天。
天气一冷林沐辰就想吃滚烫热辣的火锅,没下班就给温苒发消息约去吃火锅。
蓁蓁在家跟小泽玩不想出去,温苒穿上外套自己出门了。
她到的时候林沐辰已经到了,正哧溜口水在那点东西,什么毛肚鸭肠猪脑都点了,一页荤菜几乎都划了勾。
“最近发财了?”温苒在对面坐下。
“有你在还用我发什么财,嘿嘿。”林沐辰笑得贼兮兮,“离拿证的日子只有几天了吧,证一拿,财产到手,宝贝你就是站在人生巅峰的女神了。”
温苒恍然,原来快到拿证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周聿桁没主动联系她,倒是蓁蓁,每天晚上打视频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他工作,反正他只要接到蓁蓁的视频,就会好好陪蓁蓁聊天。
“苒苒姐?”
旁边突然有人叫她,温苒抬头,看见一张许久不见的脸。
师姐的妹妹,容容。
算起来有三四年没见了,容容褪去校园的青涩,俨然变成一个干练的职场精英。
时间真会改变一个人的感觉。
容容笑着跟她聊了几句,那边朋友在叫她,她笑着道:“苒苒姐,有空下次再聊,我先过去了。”
温苒笑着说好。
吃过火锅,温苒招手叫来服务生要结账,服务生却说已经结过了。
温苒看向林沐辰,林沐辰摸着的圆滚滚的肚皮,打个饱嗝:“不是我,有大富婆在我才不抢着买单呢。”
温苒大概知道是谁买的单了,起身往包厢那边走去。
容容正好从包厢出来,见她眼睛亮亮叫了句“苒苒姐”。
“你怎么帮我们把单买了?”点了挺多东西,温苒不好意思,“一起多少我转你。”
容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不行,我们吃点干嘛要你买单。”
“真不用。”容容盖住她的手机,“我本来就想感谢你,一直没找到机会,你不嫌这个谢礼微薄就好。”
温苒不解:“为什么要感谢我?”
有上菜的服务生经过,容容把她拉到旁边一点:“那时候我不是放弃保研选择工作了嘛,我从铭宇实习后,朗天向我抛来橄榄枝,拿了很好的offer,我一路往上,这几年不瞒你,顺风顺水,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思议。我现在年薪已经很高啦,你放心,一顿火锅还是很轻松的。”
温苒默然,朗天是周氏旗下的分公司。
世上没这么巧的事。
果然容容说:“我在朗天碰到过一次周总,他让我好好干,我知道如果没你这层关系,我不会有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苒苒姐,你不用自责我当年没读研的事,我其实后来想过,如果我坚持读研,毕业后大概率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好的选择有时候真的比实力重要。我很幸运,是你带来的幸运,谢谢!”
跟容容分开后,温苒心里五味杂陈。
这些周聿桁从来没跟她说过。
他是为了江曦瑶毁了容容的读研路,但给了容容新的机会,一条更便捷向上的路。
回到座位,林沐辰瞧她脸色:“怎么啦,一脸吃了苍蝇样子。”
是吃了苍蝇。
还是前夫埋了几年塞给她的苍蝇。
林沐辰说离领证只有几天了,容容说是周聿桁给了她更好的选择。
一顿火锅,前夫不在,却又无处不在。
温苒在鲜香麻辣的火锅气中,拿出手机给周聿桁发信息。
【大后天是领证的日子,别忘了】
第261章 出车祸
周聿珩接到信息的时候,刚结束一场会议,手机震动,看到时温苒发来的他不禁喜上心头。
可下一秒,又被冷水从头浇到脚,全身透心凉。
他从没觉得一个月这么快过。
半个月住院,半个月在国外。
弹指一挥间,到了要领离婚证的日子。
他回到办公室,把手机扔到桌上,自欺欺人地想当没看见。
信息又进来一条。
温苒:【今天我碰到容容了,你可能忘记她是谁了,但我还是想替她说一声谢谢】
周聿珩回忆了下,想起这个叫容容的是谁。
跟着很想问她,可以看在他没“坏”到不可饶恕的份上,不离婚吗?
手指悬在手机上方,终究没把这句话打过去。
她是来道谢的,不是留恋这段感情。
算了,最后给她留个洒脱的好印象吧。
【她没读研我有责任,当是补偿了。我后天晚上回京北。】
回完信息,周聿珩喝了口咖啡。
明明是每天都喝的咖啡,今天却格外苦,苦进人心里。
……
“聿珩叔叔你真的后天回来吗?”
蓁蓁晚上给周聿珩打视频电话,听到他要回来的消息高兴坏了。
“你回来就不走了吧?”
周聿珩默然几秒:“我只在京北呆一天。”
蓁蓁小脸写满失望:“只回来一天吗,可一天什么都干不了呀。”
一天时间很短,却足够领离婚证,结束一段他以为可以永久的关系。
周聿珩涩然扯唇:“叔叔办完事陪你去吃饭,下午去游乐园好不好?”
“叔叔你要办什么事?”
温苒从蓁蓁身后走过,周聿珩视线随着那片衣角移动,突然怨心起:“你问妈妈,她知道。”
蓁蓁扭头:“妈妈,聿珩叔叔回来办什么事?”
“……”温苒,“大事。”
“大事是什么事呀?”蓁蓁跟所有小朋友一样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温苒:“你问聿珩叔叔。”
蓁蓁又看屏幕,周聿珩说:“你问她。”
蓁蓁:“你们是在踢皮球欺负小孩吗?”
温苒:“……”
周聿珩:“……”
沉默片刻,周聿珩先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下败下阵:“回来告诉你。”
“那我等你回来!”蓁蓁挥挥手,“聿珩叔叔晚安。”
“蓁蓁晚安。”
温苒在挂视频前插一句:“记得安排好行程,后天一定要回来。”
周聿珩当没听见,直接挂了视频。
温苒想着这么再三提醒总不会忘了吧,可到周聿珩本该回国的这天,下午接到他的信息。
【抱歉,申请的航线受天气影响不能飞,今天回不来】
好吧,天气原因影响飞行,可以理解。
领离婚证有一个月时限,晚一天没关系。
第二天。
【抱歉,天气还是不符合飞行条件】
第三天。
周聿珩一来消息温苒先堵他。
温苒:【又不能飞?合着伦敦没好天气吗?】
温苒反手把全球航班查询的截图发给他。
【都正常飞行,你那架飞机应该没公主病,不用哄着才能飞吧?】
过了片刻那边才回信息。
周聿珩:【项目出了问题要马上处理,今天能忙完就回,忙不完没办法】
跟着发来两张截图。
一张标红的项目书,一张他骂下属的对话截图,全英文,骂挺狠的,很周聿珩式风格。
温苒信了,但——
【好,你忙。别耍赖就行。】
周聿珩盯着“耍赖”两个字看了许久,嗤了声。
说的他好像一定会耍赖一样。
他是那样的人吗?
他是。
只是他现在连耍赖的资格都没了。
前两天说天气原因不能飞是半真半假,其实强行要飞也能飞,但今天确实是被公司的事拖住。
得知项目出问题,他没有烦躁,反而有些庆幸,庆幸有理由可以不回国。
周聿珩忙了两天把项目的事忙完,期间温苒问了两次“还没处理完吗”,以及说了三次“你最好别耍赖”。
下午的时候,蓁蓁打来视频。
她每天都是这时候打来,有时差,京北是晚上九点,蓁蓁睡觉前。
“聿珩叔叔你怎么还不回来呀,蓁蓁好想你。”
周聿珩喉咙苦涩吞咽,他又何尝不想她,但他不想回京北领那本证,他好想把全国的民政局都炸了。
蓁蓁又说:“你快回来好不好,蓁蓁超级超级无敌想你。”
周聿珩终是在小棉袄期盼的眼神中败下阵:“好,明天回。”
温苒听到了,在蓁蓁对面轻轻抬眼。
翌日,温苒想着周聿珩说回来的事,算了下时差,下午的时候联系他。
【起飞了吗?】
信息石沉大海。
今天有同事请大家喝下午茶,围在一起边喝奶茶边聊天,有个女同事刷着手机,突然感慨一句:“还是我们国家好啊,安全。”
“看到啥新闻了突然来这么一句。”
“喏。”女同事把手机转个面给对面看,“伦敦机场发生恐怖袭击事件,乱成一团了。”
温苒喝奶茶的动作一顿。
同事看着手机里的新闻:“还真是,那些恐怖分子要么不发疯,一发疯就不得了,不知道有没有无辜的人受伤。”
温苒眉心狠狠一跳,她心慌放下奶茶,没放稳倒了,她连忙扶起,来不及擦桌面就慌忙点开手机。
越看心越慌,呼吸都不自觉发紧。
她起身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拨周聿珩的号码。
无法接通。
第二个还是无法接通。
心无法平静,一面担心得心吊到嗓子眼,一面又安慰自己不会的,伦敦那么多机场,不一定是他候机的机场。
都说祸害遗千年,周聿珩这种祸害怎么会出事。
手机嗡嗡震动。
她看一眼,周老爷子打来的。
像踩着的钢索突然被剪断,整个人往下坠,温苒的脸瞬间白了几分。
“爷爷,我看到新闻了,希思罗机场发生恐怖袭击周聿珩他……”
“他不在那个机场。”
下坠陡然止住,温苒捂着胸口深呼吸,下一秒却听见老爷子凝重道:“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第262章 周聿珩回国出新状况
温苒一颗心像过山车。
“他怎么样,严重吗?”
“我也是刚接到消息,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老爷子肯定也是担心的,“还没跟你奶奶说,怕她承受不住,聿桁父亲已经准备飞那边了,看是什么情况。”
车祸可大可小,毕竟人在国外,再有权势的家族隔了国度也会力不从心。
老爷子:“温苒,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你能不能跟聿桁父亲一起过去,我知道你们要离婚了,不是故意为难你,是聿桁那小子性格犟,谁的话都不听,我怕有个什么事他父亲劝不动,你的话他好歹能听进去一点。”
人命关天的事温苒不纠结,只是——
“爷爷,我参与的项目还没有过脱密期,现在不能出国。”
这是没办法的事,个人的事再大大不过国家。
温苒不能出国,但心一直悬着。
回到座位,几次走神,数据也弄错,同事看她脸色不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有一点。”温苒起身,“剩下的数据明天对吧,我先回家了,麻烦帮我跟院长说一声。”
温苒回到家还是差不多的状态,甚至舀汤的时候差点烫了手。
“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彭阿姨拿毛巾擦桌子。
蓁蓁伸长小手探她的额头:“妈妈你不舒服吗?”
“没有。”温苒勉强挤出笑,“吃饭吧,妈妈没事。”
话是这么说,可温苒饭没吃几口就回房间了。
蓁蓁越看越担心,想起周聿桁说今天回来,给他打视频电话过去。
温苒从房间出来听到蓁蓁打视频的声音,快步过来:“别打,你聿桁叔叔在忙。”
蓁蓁不解歪头,妈妈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妈妈,是发生了什么吗?”
温苒答不出来,她也想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但周和序过去没那么快,她能做的只有等。
心不安也只能等。
“没什么。”温苒抱住小奶团子,闻着她身上的奶香气息心才稍稍安定,她是蓁蓁的支撑,蓁蓁也是她的支撑。
她在心里祈祷,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这天晚上温苒没法安稳入睡,睡一会儿被噩梦惊醒,醒了放空一会儿又强迫自己睡,反反复复神经疲惫。
终于在天蒙蒙亮,清晨六点的时候接到周和序的电话。
她秒接:“周叔叔,他怎么样了?”
周和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句话,温苒悬着的心缓缓落地,其他的周和序没有细说,那边背景声脚步嘈杂,应该很忙,温苒不占用他的时间,挂了电话。
知道没生命危险就行。
……
蓁蓁连着三天打不通周聿桁的电话很是郁闷,闷闷不乐地在电话手表上点来点去。
温苒觉得还是不能瞒着她,走过去在她身前蹲下:“蓁蓁,妈妈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小奶团子心情不佳,对别的事也提不起兴致。
“关于你聿桁叔叔的事。”
小奶团子眼睛一亮:“是聿桁叔叔回来了吗?他肯定藏在哪里准备给我个惊喜对不对?”
温苒:“……不是。”
她斟酌措辞,尽量把事情往轻松的方向说:“聿桁叔叔在回国的路上出了点小状况,可能暂时回不来。”
“小状况?多小的状况?”
温苒只知道没有生命危险,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她避重就轻说:“一点小伤,不严重的。”
蓁蓁还是担心:“为什么小伤他不接我电话呢,我很担心他。”
温苒像找到个自洽的理由,拿出手机:“那我帮你联系下,问问他怎么回事好不好?”
“好!”
温苒刚要拨周和序的电话,周和序的电话先打来,蓁蓁眼巴巴望着,温苒只好点开扬声器:“周叔叔。”
周和序:“我们回国了。”
他说的是“我们”,不是“我”,温苒诧异:“周聿桁也回来了?”
“嗯,国外的医院一通乱搞,一个检查要排队两天,等到检查人都要没了!”
温苒有耳闻,国外很多医院,主打一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那他现在怎么样?”
周和序看一眼刚从核磁共振室推出来的人,语气一言难尽:“你有空来一趟吧,一两句说不清。”
温苒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两句说不清,蓁蓁已经飞奔进卧室换了衣服,出来就拽温苒的手:“妈妈你快点,我们快去医院看聿桁叔叔!”
温苒在小奶团子的催促下,一刻不停地往医院赶。
病房外,周家二老,周家父母都在,整整齐齐,温苒看着这画面不由得心口一紧。
“怎么了?”
几个人的表情怎么形容呢,像灌了碗全是柠檬水的胡辣汤,反正挺复杂的,五味杂陈体现在脸上。
没等到回答,病房里突然砰的一声,跟着是周聿桁暴躁的声音:“走开,我不要打针,你们走!都走!”
蓁蓁第一个推门进去:“聿桁叔叔!”
病房陡然安静。
地上一片狼藉,医生护士束手无策站在一旁,周聿桁盯着闯进来的小奶团子一言不发。
静了许久,他锐利的气息尽收,试探喊出一句:“江稚?”
第263章 离了个大谱,少年周聿珩
蓁蓁
温苒:??
蓁蓁疑惑的大眼睛眨一眨:“聿桁叔叔,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蓁蓁啊!”
“你不是江稚?”
温苒神经叮地麻了下,扭头看周家人。
周家人还是那副喝了柠檬水胡辣汤的表情,并邀请她一起喝。
周聿桁视线从小奶团子移到旁边的人身上,眉心拢起一片褶皱,显然是不解的,但又无法解释这种不解。
他抬手在两人中间划一下:“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蓁蓁懵了,看一眼温苒:“她是我妈妈呀。”
周聿桁眉心拧得更紧,神态像他却又不像他。
“你不是江稚。”
蓁蓁小脸茫然:“谁是江稚呀?”
温苒十二分凌乱,把蓁蓁拉出病房,关上门。
“奶奶,您帮我照看下蓁蓁。爷爷,周叔叔,我们借一步说话。”
几人走到走廊另一端的休息室。
老爷子已经戒烟很久了,但此时很想来一根:“阿序,身上有烟吗?”
说完又摆摆手:“算了。懒得去吸烟室了。”
窗外秋高气爽,秋日的舒适微风吹进来,却吹不散笼罩在周家上方的乌云。
外面树梢小鸟叽叽喳喳,温苒的脑子也像有一百只小鸟在打架。
“爷爷,怎么回事?周聿桁他……”
老爷子叹口气:“阿序,你跟她说吧。”
温苒看向周和序,周和序也是叹气:“头部创伤,伤到双侧额叶和颞叶,医生说会出现性情改变以及失忆的情况,现在的情况看来是,他回到以前了。”
“以前?”
“对,从他表现出来的行为和记得的事,他大概回到他十岁的时候。”
温苒满脸茫然。
跟着就凌乱。
最后有些无法消化。
所以现在的周聿桁是十岁的少年周聿桁?
不是,这么离谱,短剧都不敢这么演。
所以——
“他嘴里的江稚是?”
老爷子轻咳一声:“那不重要,你别放心上。”
老爷子没说透,但温苒想明白过来,江稚应该是江家千金,就是改名过后的江曦瑶。
周聿桁回到少年时期,他记忆中的青梅竹马就是江曦瑶。
蓁蓁跟她长得像,她又跟江曦瑶有六七分相似,所以他会把蓁蓁认成小时候的江稚。
关系是理清了,但很难接受,比柠檬水胡辣汤还让人难以接受。
“他这样能恢复吗?医生怎么说?”
周和序:“现在多科联合干预,专家在会诊,制定治疗方案。”
这边正聊着,宁茵急匆匆过来:“你们快去劝劝吧,顶都要聿珩掀了!”
病房里,医生护士满脸愁容,周聿珩站在他们对面对峙,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左手还打了石膏,气势却丝毫不弱。
蓁蓁躲在周奶奶身后,探出一双疑惑好奇的大眼睛看。
温苒走进病房,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周聿珩晕针,非常抵触打针,在闹呢。
少年时期的周聿珩和成年的周聿珩不一样,成年周聿珩即使害怕也不会表现出来,会隐忍会掩饰。
少年的周聿珩却是张扬叛逆的,不打针就是不打针,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打。
“聿珩,你不打针不行啊,你这一身的伤……”周奶奶苦口婆心。
周聿珩冷漠警觉地注视众人,显然他还没适应眼前的一切,毕竟他熟悉的家人都变了,不是记忆中的年轻模样。
周老爷子一看这场景就头大,周聿珩小时候打针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会闹得鸡飞狗跳,要了命了。
老爷子大手一挥:“按住他,来硬的!”反正不打针不行。
周聿珩嚯地抄起输液杆,对准众人:“我看谁敢动我!”
很中二。
很符合十岁的年纪。
周家人个个头大到不行,宁茵瞥见旁边的温苒,计上心头,拉着温苒往前几步:“聿珩,你就算不为了我们也要为了她,你不快点好起来,她会担心的!”
周聿珩看一眼温苒的清丽脸,又看一眼,有动摇但不多,毕竟中二少年没那么容易说服。
“她是谁?我为什么要为了她?”
宁茵直接开大:“她是你老婆啊!”
“……”
瞬间,病房如冰封般冻住。
周聿珩冻得最厉害,愣怔看着温苒,似还有一丝慌乱。
温苒生平头一次不知该摆什么表情。
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少年来说,冲击力不亚于告诉他奥特曼一直深爱怪兽,还抱着怪兽亲了一口。
就他妈很难让人接受。
周瑜珩握输液杆的手都不稳了,脸颊浮起尴尬薄红,憋半晌憋出一句:“我、我哪来的老婆。”
他还是个十岁的少年,确实很难接受自己有老婆这个事。
磨叽半天也没磨叽出效果,温苒干脆打开手机走过去:“你自己看你现在是什么样。”
高清摄像头里,一张轮廓深邃的英俊面庞,没有少年青涩,是大人成熟的模样。
像他却又不像他。
温苒看他瞳孔地震,一把拽着他进洗手间,镜子比手机摄像头更全面,更直观。
“你看清楚了,你不是十岁的周聿珩,你今年三十岁了。”
温苒庆幸是十岁不是三岁,至少有独立的思想,解释起来不算费劲:“你因为一场车祸伤了脑部神经,出现失忆,你看到的家人都是你三十岁的家人,不是你十岁时的家人,他们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耍小孩脾气,该配合治疗治疗,家人会惯着十岁的人,但不会惯着三十岁的人。”
周聿珩紧紧盯着镜中的自己,下颌线绷得很紧,咬肌鼓了鼓,垂在身侧的手还狠捏了把大腿的肉。
对他来说这些信息一时很难消化,温苒也不急,站在一旁静静等。
许久,他转头看向温苒。
薄唇几次张合似难以启齿。
温苒:“你想说什么就说。”
周瑜珩装作大人神态,但眉眼仍有藏不住少年不安:“你真是我老婆?”
“是啊,如假包换的老婆!”
周奶奶和蓁蓁不知道什么过来的,一老一小扒在门框边。
蓁蓁积极举手:“是,我作证!”
温苒纠结,算是吧,还没正式领离婚证。
周瑜珩看向蓁蓁,结合之前蓁蓁说的话,手指向小奶团子:“所以她是我们女儿?”
这……
温苒刚才是五分纠结,现在好了,十分纠结。
她该怎么跟一个十岁的少年解释,她是他老婆,但蓁蓁是她的女儿却不是他的女儿?
啊啊啊啊,这让她怎么说啊!
周奶奶还是有魄力,一锤定音:“是!她就是你们的女儿!”
说完连忙朝温苒使眼色,意思是别放心上哈,只能先这么说,不然越解释越乱。
毕竟才十岁呢,理解不了那么复杂的关系。
温苒摆烂,算了,就这样吧。
周聿珩显然又被冲击了一波,薄唇紧抿。
不知想到什么,这位中二少年脸颊浮起红晕,那片红逐渐蔓延到耳朵,耳垂尤其红,像缀在树上的红樱桃。
温苒:?
顿了几秒,温苒猛地抬头。
不是,他这不合时宜的脸红是什么意思?他不会在想什么不该想的吧!
第264章 你是我老婆,我住院你不该陪着我?
周聿珩要时间消化,温苒同时也需要时间消化。
蓁蓁反而是最接受良好的那个,可能在孩子的眼里,世界还是带有魔法色彩的,天马行空,这种大人变小孩的奇异事件在他们眼里可以接受。
甚至还有点好奇兴奋。
“妈妈,我以后是叫聿珩叔叔还是聿珩哥哥?”
温苒满头黑线,要是蓁蓁叫他哥哥岂不是辈分都乱了。
周奶奶趁机:“都不是,蓁蓁你该叫他‘爸爸’。”
周聿桁现在的“年龄”是十岁,一个三岁的小奶团子跟在她屁股后面喊“爸爸爸爸”,他会疯掉吧。
温苒在走廊坐不下去,站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这事太离谱了,温苒不得不询问专业人士。
“邬主任,我有个朋友发生车祸,脑部神经损伤,醒来就只有十岁的记忆,行为思想都是十岁,请问这……正常吗?”
“你是想问有没有这样这样的病例吧?”邬主任说,“其实是有的,以前我接触过一个病人就因为脑部问题,智力变成六岁左右,行为自然也是小孩行为。”
温苒觉得匪夷所思,有怀疑过是不是周聿珩为了不离婚出的阴招,但邬主任说有这样的病例,不是周聿珩这一例。
往回走的路上,她细细想了想周聿珩细致末梢的神态,如果说他是装的,那他的演技可以成为北影教材了,毫无破绽。
“苒苒!”看她回来,宁茵双眼放光仿佛看到救星,“你终于回来了,快进去劝劝吧,现在也只有你劝得动了。”
能劝什么,无非就是打针。
温苒走到床边,周聿桁站在床另一边,跟她隔着床对峙。
“你不是十岁了。”温苒没周家人那么好耐心,直接戳心窝子,“你再不配合我就都拍下来发给萧昭和傅则桉,看你以后在他们前面还抬不抬得起头。”
面子是中二少年的命,果然周聿桁神色几度变化,咬牙憋出一句:“你先让他们都出去。”
医护人员连忙出去,一秒不带停顿的,其他人也退出去,关上房门。
周聿桁狐疑的视线在温苒脸上扫来扫去:“你认识萧昭和傅则桉,你真是我老婆?”
“很快就不是了。”
“为什么?”
“我们要离婚了。”
周聿桁一噎,表情像咽了只苍蝇。
温苒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领证时间只有二十几天,周聿桁要是一直不好,总不能一直拖着不去。
房间静默半晌,他问:“为什么要离婚?”
“一两句说不清。”
“那你就三四句说清。”
温苒的笑点奇奇怪怪,莫名被这句逗笑,少年周聿桁还蛮好玩的嘛。
周聿桁盯着她唇畔的笑意:“你叫什么?”
温苒唇角还是弯的:“温苒。”
“你……”周聿桁似在思考,“现在是二十年后,你是江稚?”
温苒笑容慢慢回敛,当一次替身就够了,不想再当第二次。
她一字一顿:“不、是。”周聿桁的表情难言,又难评。
温苒胸腔堵一口窒闷的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没娶喜欢的青梅竹马有很多原因,一下说不清,有很多事也是我不知道的。你不用拿那种眼神看我,我们结婚不是我强迫的你,我们去民政局是你情我愿领的证。”
越说越气,她觉得有必要跟这个中二少年把话都说清楚,免得他觉得她故意赖着他:“三年前我就提了离婚,让你跟你的青梅竹马双宿双栖,是你一直拖着不肯离。”
“上个月我们终于把离婚手续办了,这次你是回来领离婚证的,结果出了车祸。你放心,我没有一点想赖你的意思,你可以的话,现在马上去民政局拿证都行。”
温苒噼里啪啦说一堆,抬眼看见周聿桁一直直勾勾盯着她。
“……你看什么。我说的话你听见没?”
周聿桁绕过床走到她身边,猝不及防伸手撩起她腰间的衣服。
他动作太过突然,温苒没防住,后腰的弯月胎记暴露在空气中。
“你变态啊!”三十岁变态,十岁还变态。
温苒抬手要打他,想起他换了芯子又没忍心打下去。
算了,不跟十岁的人计较!
周聿桁漫不经心把她的衣服放下拉直,看着挺镇定的,但转身的时候那抹暗爽的笑容还是被温苒看见了。
“你笑什么?”温苒不爽。
“没什么。”他想把嘴角往下压,可怎么压都压不下,“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知道。
温苒有些炸毛,中二少年脑子有病吧?
“你到底打不打针!”
周聿桁突然温顺,像野狗被收服,乖顺趴在主人脚边:“你让我打针我就打。”
温苒何止想让他打针,她都恨不得在他身上扎两个窟窿,转头朝门外喊:“可以进来打针了。”
周聿桁配合倒是配合了,可看到医疗器械还是全身紧绷脸色煞白,余光瞥见温苒要走,他一把抓住温苒的衣角,死死抓住。
“你不能走……你是我老婆,你要陪我。”
温苒:“……”
不是,接受得这么快吗。
医生护士为了打这点针忙活两个小时了,只想赶快结束战斗:“你陪着他,我们速战速决。”
温苒一想也就两分钟的事,陪就陪吧,谁让他才十岁呢。
她以为周聿桁也就抓抓衣角,谁知道护士扎针进血管的时候,他突然把头靠过来,护士赶忙道:“别动,不然会扎歪。”
温苒连忙双手扶住他的头,他的脸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终于艰难地把输液针打了进去。
只是这姿势……
温苒无语到不知道说什么,靠的人是成年周聿桁,芯子却是少年周聿桁,她心情复杂难言。
打完针,周家人没有进来打扰,可能也是怕了这祖宗,他们觉得只要有温苒在,一切能搞定。
温苒不想在这搞定他,她想走。
但周聿桁不让她走,一只手打石膏,一只手输液,没手了就用身体挡,白着脸还理直气壮。
“你是我老婆,难道我住院你不该陪着我?”
第265章 我喜欢你才会跟你结婚
温苒算看出来了,周聿桁的无赖是从小就有的。
她反驳:“我们要离婚了。”
“‘要’就是还没有,没有你就还是我老婆,你不能抛弃我。”
什么奇奇怪怪的词,还抛弃。
周聿桁脸色不好,只要针在他身上他就犯晕想吐,但有温苒陪着好像症状又没那么重了,他好奇问:“我们结婚多久了?谈了多久?婚礼在哪办的?”
少年周聿桁对他们的婚姻似乎很感兴趣。
温苒:“我回答完你就让我走。”
周聿桁:“你先说。”
“结婚六年,谈一年结的婚,没有办婚礼,领了个证就回家了。”
周聿桁浓眉蹙起:“我不给你办婚礼?”
温苒笑:“自己听着都觉得挺渣的吧。”
当时的温苒爱得太过浓烈,不觉得不办婚礼有什么问题,后来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娶的又不是真心想娶的,确实没必要办婚礼。
周聿桁脸色更加难看,不知道是因为晕针还是别的。
他靠着床,阖眼休息片刻,突然睁眼道:“不办婚礼肯定有什么原因。”
温苒以为他睡了,谁知道他还在想那件事,静谧的房间,没有外人,她也不藏着:“有原因啊,你不喜欢我,不想办婚礼也正常。”
“谁说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会跟你结婚?”中二少年反应很大。
温苒愣了下,说个事实他那么激动干什么。
没等她说话,周聿桁倏地冷下脸,有一瞬很像成年的他:“我才不会委屈自己跟不喜欢的人结婚。”
“如果结婚,肯定就是喜欢。”
他万分笃定。
少年的感情真挚热烈,难怪都说青春时的爱情最刻骨铭心,温苒有瞬间触动,情窦初开时,碰到这样的炽热真诚很难不心动。
只是温苒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曾经付出的热烈早已冷却,也早看清一切。
“中间发生了很多事,解释不清,以后你自己会想起来的。”
周聿桁一脸打死不相信自己是渣男的表情,拽拽的:“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肯定是喜欢你才会跟你结婚。”
温苒不跟十岁的人争辩。
……
晚上的时候,萧昭接到消息来了,带着小泽一起来的。
蓁蓁在门外拉住小泽,压低声音悄悄分享情报:“我告诉你哦,聿桁叔叔吃了变小的药水,变成哥哥了哦。”
小泽吸吸鼻涕,懵。
萧昭听到一头问号,什么玩意儿?变哥哥?
他推门进去,一见脑袋绑绷带的周聿桁就乐了:“嘿,木乃伊,桁哥你这造型挺别致,这线头我一扯会像木乃伊一样转圈圈散开不?”
周聿桁一言不发,沉冷的眸子盯着他。
“嘶……”萧昭被他盯得凉飕飕的,“桁哥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周聿桁终于开金口:“你是萧昭?”
萧昭莫名:“是啊。”
周聿桁:“长残了。”
噗——
萧昭一口老血喷出来,哈?长残?
周聿桁继续扎刀:“小时候就长得丑,现在更丑了。”
噗、噗——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萧昭破防,宁茵走过来感同身受地拍拍他的肩:“冷静,昨天他说我老了好多的时候我想掐死他。”
萧昭扭头看温苒:“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不是桁哥对吧?”
宁茵把人拉到一边,简短把周聿桁的情况说了。萧昭眼睛瞪溜圆,不是……这也太扯了。
他走到床边,好奇宝宝一样戳下周聿桁的脸:“真成十岁了?”
周聿桁:“滚!”
萧昭兴奋,转头朝他们道:“桁哥以前让我滚就是这个语气,是他没错!”
众人:“……”
周聿桁冷冷掀唇:“把这货弄出去,吵死了。”
萧昭不想走,还想跟十岁的周聿桁玩,这多新奇啊,从小到大的兄弟突然变回以前了,像坐了时光机,多有意思。
最后还是被强行架走了,周聿桁说:“以后他和狗禁止入内。”
门口,小泽依依不舍跟蓁蓁说拜拜,蓁蓁抱了他一下:“拜拜哦~”
周聿桁蹭一下下床,快步到门口,拎起小泽的衣领往旁边一放:“哪来的鼻涕虫。”
萧昭嚷嚷:“他有名字,他是我儿子小泽!”
“哦,鼻涕虫离我家蓁蓁远一点。”
萧昭再度破防:“别以为你是病人我就不会打你!”
温苒赶忙把小泽交到他手上:“算了,别跟小孩子计较。”
周聿桁幽黑的眸子看过去:“你说谁是小孩子。”
温苒把萧昭送走,返回来:“这里除了你十岁还有谁十岁。”
周聿桁薄唇紧抿:“我只是暂时失忆,我还是三十岁的我。”
行吧,随便他几岁。
他变成胚胎都不关她的事。
温苒朝蓁蓁招手:“蓁蓁走,我们回家。”
周聿桁拉住她手腕:“你是我老婆你得在这陪我。”
“不好意思,我要带蓁蓁回家睡觉了。”
周奶奶和宁茵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一个牵起蓁蓁的左手,一个牵起蓁蓁的右手:“蓁蓁我们来带。”
宁茵说:“我管你女儿,你管我儿子哈。”
温苒:?
没等她反应,蓁蓁就被两人牵着走了,蓁蓁还挺乐意跟她们走的,回头甜甜道别:“妈妈拜拜~”
周聿桁单手揽着温苒的腰,用身体把她推进房间。
成人的身体力量,但芯子是十岁的少年,这个动作在他看来可能没什么,但温苒就……
“你别动手动脚。”
周聿桁清润黑亮的眸子望她:“我这也算动手动脚?我们不是夫妻?”
十岁可能不懂太成人的东西,但夫妻会亲嘴的这个亲密程度肯定是知道的。
温苒噎了噎:“为什么要我陪你,你十岁不会自己睡吗。”
周聿桁纠正:“我三十。”
“你三十不会自己睡吗。”温苒凶巴巴。
“有人陪为什么要自己睡。”周聿桁把她拉到床边,理直气壮,“哪有老婆不跟老公睡觉的。”
温苒有点毛,看他那样子又不会轻易放她走,干脆到旁边的陪床躺下:“我睡这,底线。”
周聿桁盯她两秒,妥协:“好。”
温苒其实不怕换了芯子的周聿桁会对她做什么,睡得也就没什么心理压力,眼睛闭上不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她感觉好闷,像被树藤缠住的那种闷。
手一动,发现有重量压在她胳膊上,难怪她会觉得闷。
再一转头,周聿桁安静睡在她身后,没打石膏的手搭在她身上,紧紧环着她。
温苒:?
第266章 “我不同意离婚”
周聿、珩!”
温苒没想到三十岁的周聿珩不老实就算了,竟然十岁也不老实,果然男人不管什么年龄都一样,只有挂墙上才老实。
周聿珩惺忪嗯一声,嗓音带着晨醒的哑:“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温苒咬牙切齿:“谁让你睡我床上来的?”
周聿珩撑起上半身,揉揉眼睛:“这不是我的床吗。”
嗯?
温苒抬头环顾四周,尬住。
……她怎么睡周聿珩床上来了?
周聿珩坐起来,很好说话:“你不用跟我道歉,其实我也不介意。”
这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吗,但确实是温苒睡错床,她半夜迷糊起来喝了口水,回去看床上没人就倒了下去,应该就是那会儿睡错的。
但奇怪她是看床上没人才睡错的,周聿珩三更半夜去哪了。
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周聿珩说:“你半夜起来我还以为你梦游,就站在旁边看了。”
温苒一张脸丢干净了,破罐破摔:“是是是,我梦游,小心我晚上起来掐死你。”
周聿珩不知哪来的自信:“你才舍不得掐死我。”
温苒再三告诉自己,不跟十岁的人计较,上午周家人过来,她趁周聿珩不注意就跑了。
……
下午的时候,温苒手机遭遇轰炸,温苒直接关机,然后轰炸电话打到彭阿姨那里去。
“苒苒,不然你就接一下吧,可能有什么急事呢。”
能有什么急事,无非就是周聿珩晕针,叫她过去陪,她又不是他妈,凭什么陪。
过了一会儿,那边发来一段视频,彭阿姨连忙拿给她看。
病房里,周聿珩悠闲坐在沙发上,条纹病号服在他身上都显出几分贵气,像某奢牌搞抽象出的秋季新品。
蓁蓁坐在一旁,汉堡可乐伺候着,领口还夹了一张防止弄脏衣服的餐巾纸,脸颊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含糊道:“妈妈救我……我被绑架了,妈妈快救我……”
周聿珩对着镜头眉尾邪肆一挑:“现在人质在我手上,你最好乖乖拿自己来换,不然我就撕票了。”
温苒:“……”
彭阿姨:“哎呀!这可不得了,蓁蓁都被绑架了,苒苒你快去看看!”
“彭阿姨,”温苒深吸一口气,“周聿珩变十岁,你们也变十岁了吗。”
彭阿姨:“话不是这么说,毕竟人在他们手上,还是有危险的。”
什么危险,蓁蓁变胖的危险吗?
温苒可以不管周聿珩,但没办法不管蓁蓁,尤其蓁蓁还不停打电话过来,奶声奶气问:“妈妈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呀?”
温苒到医院的时候蓁蓁已经喂得肚子圆滚滚了,朝她挥舞白嫩嫩的小手:“妈妈你终于来救我啦!”
温苒过去拉起她就走,周聿珩扣住她另一只手:“一个换一个,蓁蓁可以走,你得留下。”
蓁蓁把小白眼狼的气质演绎得淋漓尽致:“妈妈那我走了哦,太奶奶说要带我去玩,拜拜~”
周聿珩勾唇:“乖孩子,去玩吧。”
温苒眸光一转,想到什么:“你放手,我不走了。”
周聿珩没想到她这么听话,眸底掠过欣喜,面上还端着:“知道自己走不了就好。”
温苒在另一边沙发坐下,手托着腮看他,突然道:“诶,你下午能出去吗?”
周聿珩挑眉:“什么事?”
“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温苒去问了主治医生,说只要不在外面待太久,天黑之前回来就好。外面秋高气爽,适当的户外活动也有利于恢复。
在周聿珩的强烈要求下,医生给他拆了头上纱布,改成医用胶布,要面子的少年这才肯出医院。
上了车,他问:“去哪儿?”
语气挺平淡,细听又隐隐有一丝期待。
温苒把手机给前排司机看:“麻烦去这里。”
司机神情变得格外复杂,看一眼周聿珩:“确定吗?”
温苒微笑:“确定啊。”
到了地方,温苒先下车,再绕到周聿珩那边帮他开车门,态度好得不像她。
周聿珩拽里拽气下车,抬头看见门头,皱起眉:“来这里干什么。”
温苒微笑推着他往里走:“你待会儿不用说话,我来说就行,就几分钟的事,很快。”
周聿珩被推得走进大厅,感觉不对:“你先说要干什么。”
“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
“离婚证。”
周聿珩猛地顿住:“……离婚证?”
“是啊。”温苒弯唇,“我们早打了申请,已经过了冷静期,把证拿了就行。”
周聿珩眉越蹙越深,薄唇抿着没说话。
“乖啦,就一下下。”温苒放软声音,哄小孩的语气,“我们进去把东西拿了就走,我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你想吃什么,肯德基?火锅还是烤肉?”
周聿珩眼眸沉沉:“说了我不是小孩。”
温苒弯着眼睛哄:“好好好,你不是小孩,我也没把你当小孩。”
又被推着往前走了一段。
人都到婚姻登记室的门口了,周聿珩突然跟钉子似的怎么推都推不动。
“你就这么想离婚?”
有瞬间温苒以为那个成人周聿珩回来了,愣怔半秒,盯着他的眼睛看:“……不是我想离,是我们都想离。”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离?”虽然只有十岁的思维,但周聿珩依然逻辑清晰。
温苒噎了下:“一个月前我们一起来打的离婚申请,你怎么会不想离呢。”
“来了不代表我想离,可能我是因为其他原因不得已才来的呢。”
胜利就在前方,温苒忍着性子跟他解释:“你可能不了解你的身份地位,你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强迫你。你很多事不记得了,但我确定你是想离的。”
他突然的:“那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才跟你结婚的吗?”
温苒默了下:“……”
周聿珩一哂:“你都不想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的歪理真的很多,不管是三十岁还是十岁。
他人高马大堵在门口,后面有人着急:“你们到底进不进去,不进去就让我们先进。”
周聿珩冷冷瞥后面一眼,出声的男人缩下脖子,妈呀,好吓人的气场。
“走吧,进去。”周聿珩松口,先一步迈进婚姻登记室。
温苒的心情峰回路转,快步进去。
工作人员核对双方身份信息后,按流程询问:“请问二位还是决定要离婚吗?如果都是的话,我这就给你们办理发放离婚证。
温苒终于等到这一天,深吸口气:“是。”
工作人员看向周聿珩,心说这男人长这么帅都要离,可见真的是不可调节的矛盾。
温苒也看向他。
周聿珩在灼灼的目光中,启唇:“我不同意离婚。”
第267章 周十岁哄人
温苒
工作人员费解看他,一般不同意离婚冷静期过后就不会来,人来了,到了现场却突然说不想离。
温苒的表情不好看,压着嗓子:“你别乱说,你想离。”
周聿珩看都不看她,重复一次:“我不同意离婚。”
“……”
从登记室出来,温苒绷着脸往外冲,像颗横冲直撞的炸弹,周聿珩长腿几步追上,拉住她:“你等等我。你不是说我们一起去吃肯德基,火锅还是烤肉?我都可以。”
温苒甩开他,走到民政局外面终于忍不住,眼泪大颗滚出来。
周聿珩开始还觉得没什么,看到她掉眼泪一下慌了,急忙拿纸又发现自己没带纸,一只手还打了石膏,只好手指扯起一边衣袖,用衣袖给她擦眼泪。
“你怎么哭了……你别哭,有什么你说话啊,别哭……”
十岁的周聿珩应付不了女人哭,慌得手足无措。
温苒眼泪越掉越多,越掉越凶,周聿珩看一眼不远处的车,司机很有眼色地把车开过来,周聿珩拉着温苒上车,拿过纸巾给她擦眼泪。
温苒不想他碰,别过脸去,他就强势地把她的脸转过来,给她擦。
司机再次很有眼色地把隔板升了起来。
封闭狭小的空间里,周聿珩急得也快哭了,擦眼泪的纸巾像座小山似的堆在一旁,湿润雪白,像融化的冰山。
“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但我还是跟你道个歉好不好?你别哭了……我错了,你原谅我,真的别哭了。”
温苒想控制的,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她知道在一个芯子只有十岁的人面前哭很丢脸,但眼泪就是不听话涌上眼眶。
“你说句话……”周聿珩急得眼睛红,“不然你打我吧,你骂我打我怎么都行,反正就是别哭了。”
温苒终于肯开口,嗓音哑得厉害:“跟你离个婚,比登天还难……怎么会这么难,怎么会有你这种混蛋……”
周聿珩心里不好受,但看她肯开口说话,也不介意被骂:“是,我是混蛋,你骂吧,你骂了我就不能哭了。”
温苒还在抽噎,但好歹眼泪止住了。
周聿珩松一口气:“如果骂我你舒服点,那你继续骂吧,放心,我不回嘴。”
不管是十岁的周聿珩,还是三十岁的周聿珩,都是这副德行,看不得女人掉眼泪,尤其是温苒掉眼泪。
温苒躲开他递纸巾的手,自己抽一张纸巾擦眼泪:“冷静期都过了,明明马上就能拿到离婚证,因为你一句话泡汤了,我不想骂你,我想杀了你。”
周聿珩心里也不大舒服:“本来我就不想离婚,是你把我骗来的,我还以为你带我来什么好地方呢。”
“谁说你不想离婚,不想离婚你带律师主动找我?我们协议都签字了,你不会看字吗。”
周聿珩说着歪理,神情却是无比认真:“带律师去找你的是三十岁的周聿珩,字也是他签的,你得找他而不是找我,他干的事为什么要我收拾烂摊子。”
温苒被他的言论惊得泪意散去,匪夷所思看他。
周聿珩诚恳注视她:“反正我不愿意离婚。”
温苒张了张嘴,语噎。
她从没如此无语过。
三十岁的周聿珩答应她的事就让她去找三十岁的他,他现在只有十岁,又不是他干的那些事,所以他理所当然不会认。
那现在的意思是什么?
就是说她搞定了三十岁的周聿珩,啪一场车祸,芯子一换,她又要搞定十岁的周聿珩?
同一件事情,她要付出双倍努力,只为了一份结果?
温苒突然心累,想点一颗原子弹把一切都炸了一了百了。
周聿珩看她脸色不好,哄人似的补一句:“好了,三十岁的我是滚蛋,我代他向你道歉,请你吃你喜欢吃的好不好?”
温苒不理他,按下挡板,对司机道:“停车。”
司机从内后镜看一眼周聿珩。
温苒加重语气:“我说停车!”
司机没办法,他怕老板,同样怕老板娘。
车靠边停下,温苒拉开车门下车。
周聿珩要跟下去,温苒转头:“别跟着我。我不想看到你。”
砰——
关了车门。
温苒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反正就是不想看到周聿珩那张脸。
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最蛊惑人心,也最伤人心。
温苒兜兜绕绕辛辛苦苦,最后又到了原点。
说不难受是假的。
她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没有打车也没有停下,就是沿着笔直的马路一直往前走。
路过未完成工的施工建筑,路过卖雨伞的小店,路过小学门口,看一群小萝卜头叽叽喳喳过马路。
直到天色暗下,天边夕阳被深蓝笼罩,眨眼的功夫,周围就都黑了,路灯都亮了。
温苒的身后,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寂寥又落寞。
一阵风吹来,入秋的京北,昼夜温差大,白天可以穿一件薄薄的长袖,到了晚上穿外套都有些冷。
温苒搓了搓两边胳膊,突然觉得自己挺傻逼的,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找个暖和地方消化情绪,偏偏要在大马路上流浪。
她打个被冷风刺激的喷嚏,正准备拐个弯看另一条路有没有可以躲风的咖啡店,身后突然响起“滴——滴”的喇叭声。
按得很轻,似乎怕吓了她。
她转头,就见周聿珩从车上下来,两只手提得满满当当。
他怎么还没走,难道一直跟着她的?
温苒还是郁闷,没法不郁闷。
跟着有什么用,伤害的事做都做了,又来打个巴掌给个梨的把戏有什么意思。
她正这么想着,周聿珩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到车引擎盖上,吸管插进一杯热乎乎的奶茶,送到温苒嘴边。
“他们说心情不好就吃点甜,甜了就会心情好了。”
第268章 老婆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褅温苒不是没骨气的人。
可暖乎乎香融融的奶茶就在嘴边,不知道他哪买的,奶香格外浓郁。
还有别的食物,飘出阵阵馋人香气。
“我不……”温苒刚说两个字。
“咕噜——”
肚子没骨气,动静还不小,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温苒抿唇,周聿珩抬手掰开她的嘴,把吸管塞进去。
“你怎么……”温苒也不想,可吮吸是人的本能,温热的奶茶从口腔到喉咙,一路暖进胃里,身上好似没那么冷了。
周聿珩看眼车,感觉以温苒的脾气不会愿意坐进车里,把她拉到一边的长椅,单手拽下披在肩上的外套,披到温苒身上。
“还冷吗?”
温苒想拒绝没来得及,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还把引擎盖上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一样样打开,投喂。
温苒开始是拒绝的。
然后被食物的香气吸引动摇。
最后就想凭什么不吃?无赖送来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就要吃,吃穷他吃垮他!
周聿珩看她一口接一口地吃,眼眸浮现笑意,等吃饱喝足,他问:“气消了吗?”
温苒吃得饱饱的,身上不冷了精神也好了些:“我不是生气,我是失望,是郁闷,是觉得累。”
都是负面词,没一个好词,周聿珩轻啧一声:“看来三十岁的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
狠起来连自己就都骂。
温苒说:“你别划清界限,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周聿珩芯子是少年,懒懒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拽得不行:“行吧,我年少无知犯的浑我认,以后我都让着你,什么都听你的。哦,离婚除外。”
“……”
温苒都怀疑自己听到的,他一个十岁的评价三十的年少无知。
倒反天罡。
可能看她的表情太过无语,周聿珩低笑开来:“你跟小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
温苒莫名:“你又没见过我小时候,你知道我有没有变化?”
“谁说我没见过……”
电话打断他的话,是医院打来的,医生看他这么晚还没回去,打电话询问并提醒他赶快回医院。
话一断就再没接上,回到医院一个周家人都没看见,当然包括蓁蓁。
特护传话:“老夫人说您专心在这,蓁蓁他们会给你带好的。”
算盘珠子都绷温苒脸上来了。
拿换了芯子还毒舌龟毛的周聿桁换她软软萌萌的可爱女儿,只有温苒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温苒当然不会配合。
趁周聿桁去洗手间换衣服走了。
蓁蓁在他们手里就在他们手里,要不是想哄着周聿珩去民政局拿证,她不会来医院,现在拿证无望,她自然没必要继续待在医院。
想到那本眼看到手却又飞掉的离婚证,温苒的心情再次down下去,连着后面几天状态都不怎么好,同事问她怎么了,她恹恹道:“可能这几天都下雨吧,天气阴阴的人不舒服。”
同事一个当牛马的,习惯把所有问题归为工作:“每天做这么多事,刘亦菲来了都有班味,你看你,一张美丽的脸都熬憔悴了。不过没关系,今天我们一起出去玩,一扫班味!”
同事跟恋爱多年的男友终于订婚,为了庆祝他们的恋爱长跑修成正果,晚上请同事一起出去hay。
吃饭的地方定在离科研院不远的海鲜楼,热闹的包厢,温苒进去的时候同事已经落座了。
“苒苒,坐这里!”
同事热情朝她招手,旁边有一个空位,挨着甄谨明。
同事朝甄谨明挤下眼睛,甄谨明斯文笑了笑。
甄谨明喜欢温苒在科研院好像不是秘密,不知从哪传出去的风声,反正大家看甄谨明和温苒都有点隐隐嗑的意思。
“蓁蓁恢复得怎么样?”菜还没上,大家都在聊天,甄谨明偏头问温苒。
“恢复得可以,基本没有排异反应。”
“最近忙,很久没见她了。”
说起这个,温苒有些抱歉:“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事情多,多亏你帮忙。”
她不少工作都是甄谨明帮忙处理的。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甄谨明笑容温和,“对了,你跟周聿珩……”
话音刚落,温苒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没存名字,她看一眼,盖住。
“不接吗?”
温苒:“没事,骚扰电话。”
另一边。
周聿珩郁闷看着手机,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忙什么呢,这个点早就下班了,也不来医院看他,真是太过分了!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宁茵看他饭不吃一个劲地看手机,明白过来撇撇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
周聿珩放下筷子,眉皱更深:“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在忙呗。”
“忙也不至于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宁茵很想说“世上没有打不通的电话,只有不想接的人”,话到嘴边想到他的病情还是算了,等他恢复再说吧。
周聿珩郁闷得饭都没吃几口,盘腿坐在床上盯手机,越盯越想不通,明明是他老婆,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为什么!
周聿珩猛地坐直,拿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十岁的芯子,却跟三十岁的他气场无异,反正挺唬人。
“查查现在温苒在哪。”
第269章 kiss kiss
吃过晚饭,同事们转战第二轮。
酒吧音乐动感,舞池里男男女女尽情摆动身体,灯光摇曳迷人眼。
同事高兴,大气地点了许多酒,让大家玩得高兴尽兴。
“诶,这个酒吧我最近刷到了,网红酒吧,每晚都有节目。”
“什么节目?”
“不固定,反正看视频都挺有意思的。”
温苒已经很久没来过酒吧了,她不能喝酒,只喝果汁,坐在一旁看同事们兴致高涨地摇骰子拼酒。
甄谨明输了几把,几杯酒下去脸颊和脖颈透出淡淡的粉,他解开衣领扣子,旁边女同事瞅见,撞下温苒的胳膊:“温苒,真可以。”
“嗯?”温苒莫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收回,“你别误会,我们之间没什么。”
“可你们真的很般配。”女同事很嗑,“你不知道我们私下都已经把你们配对了哈哈哈哈……”
温苒无奈,大家爱开玩笑,今晚已经不止一个这么跟她说了。
甄谨明转头过来,突然叫她:“温苒,帮我摇几把。”
对面摇骰子的同事哈哈笑:“打不过找外援了是吧。”
甄谨明镜片后面的眼眸无奈:“再不来个人帮我换手气,我要被灌晕了。”
温苒拿过骰盅,随意一摇。
甄谨明看一眼:“稳了。”
音乐加大,温苒没听清:“什么?”
甄谨明凑到她耳边,裹着滚烫气息的声音掠过耳朵:“我说赢定了。”
温苒不太懂规则,只听见他们不停往上加点数,甄谨明最后掀开骰盅,对面一片哀嚎。
输了。
今晚好像幸运之神格外眷顾温苒,后来摇了几把都是厉害点数,对面大声抗议:“不行不行,哪能让你们情场赌场双得意。”
温苒想解释一句,舞台突然密集的鼓点声响,dj高亢带动氛围的声音响彻全场:“接下来是我们的kisskiss游戏!”
人群爆发雷鸣般的欢呼。
温苒耳膜差点被震穿,问旁边尖叫的女同事:“什么叫kisskiss游戏?”
女同事兴奋指着dj身后的大屏幕:“看见那个屏幕没,那个会随时定格,定在情侣身上就要kiss!”
温苒:“他们怎么知道谁是情侣谁不是?”
“这是酒吧,还有哪里比这暧昧指数更高?就算不是情侣,靠得近的暧昧男女被拍到也会被气氛带动kisskiss的!”
温苒懂了,这是个随机游戏,正是因为随机所以刺激有期待。
有些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人会借着这个机会捅破窗户纸,也有些本就寂寞希望结束空窗期的男女借机表达渴望。
反正这个游戏满足刺激的同时又掺裹男女强烈欲望,看点十足,所以现场呼声很高。
随着dj兴奋的带动,抓拍机开始在人群抓拍情侣。
不管抓到的是谁,也不管会不会亲,气氛是被整个带动起来了,所有人起哄欢呼盯着大屏幕。
众人还算配合,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情侣,反正拍到的三对都亲了,甚至还有一对是男男,两人不管不顾忘情地舌吻起来,酒吧沸腾得顶都要被掀翻了。
温苒被气氛带动,也觉得有意思,眼睛盯着屏幕,像在看精彩的连续剧,很期待接下来会拍到哪对情侣。
然后她后知后觉发现个问题,所有被抓拍的人都坐得很近,而此刻她跟甄谨明也坐得近。
屁股刚动,旁边女同事突然尖叫,温苒下意识看大屏幕,人麻了。
怕什么来什么,她跟甄谨明的脸清楚印在大屏幕中。
“哇——好漂亮啊!”
“男的也帅,亲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
起哄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带头,像滚雪球一样,起哄声越来越大,身旁的同事们都加入起哄大军。
温苒的脸一下红了,像挂在枝头的番茄,甄谨明的脸本就因为喝了酒泛红,两人就像暧昧期被朋友发现害羞的样子,顿时起哄声更大了。
温苒不可能亲,只能在一片起哄声中端得冷静,希望抓拍机识趣赶快移走。
可抓拍机不太识趣,就是不走,不走就算了,还要放大镜头,用另一种方式的起哄。
亲一个,就亲一个呗!
镜头里,甄谨明不知何时脸转到她这边,镜片后面的眼眸蕴着深情波光,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起哄声几乎盖过音乐声,“亲一个亲一个”的声音像海浪一样,一浪盖过一浪。
温苒头皮发麻,手心冒出汗在裤腿擦了擦。
心中一边默念:死机器快死开啊,别拍她!
抓拍机停留得越久,期待感越被吊起,甄谨明在震天的起哄中,轻声问:“可以吗?”
“不可以!”
不等温苒回答,身后伸来一只手,从中间劈开他们,然后不客气把甄谨明往旁边一推。
镜头中,男人黑色冲锋衣的衣角掠过,下一秒,高大的身体挤进温苒和甄谨明中间。
是的,挤。
挤得甄谨明不得不往旁边挪,让出位置。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都愣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抓拍中出现“第三者”的,妈呀好精彩。
抓拍机显然不想放过这番精彩,又拉近镜头。
“妈呀,这个比刚才那个还帅,今天捅帅哥窝啦?”
“我靠,我第一次见有人手上打石膏还这么帅,战损版帅哥!”
周聿珩对着镜头眼皮冷淡一撩,气势冷然似寒刀,起哄的声音瞬间少了一半,抓拍机也被唬到,灰溜溜走了。
第一次在一台机器上看见如此生动的感觉。
“诶,这不就是之前全网爆火的科研女神和周氏总裁嘛。”
“那个是周氏总裁?妈呀难怪我觉得那么吓人。”
卡座这边。
科研院的同事自然都认出周聿珩,目光在三人中间扫描器似的扫来扫去,虽然不厚道但这瓜真的很想吃。
甄谨明看到周聿珩还挺意外:“你不是出国了?”
周聿珩眉眼不羁,毫不客气:“我出不出国关你屁事!”
众人站在吃瓜第一线隐隐激动,这是要打起来了?冲突这么快的吗?
甄谨明微微蹙眉:“周总,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恶劣到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周聿珩冷哼,都要亲他老婆了,还指望他有什么好脸色?
不要脸。
心里骂完人,周聿珩开口:“嫌难听你走啊,离得远远的不就听不见了。”
甄谨明费解,明明一个多月前还特意来找他,说把温苒托付给他,这才过了多久,突然变一副面孔,他怕不是学川剧变脸的吧?
甄谨明涵养刻在骨子里,道:“这是我们科研院的聚会,要走也应该是你走不是我。”
周聿珩不但不走,还往后靠用更舒适的姿势坐:“你们科研院规定聚会不能带家属?”
有同事小声道:“可以带啊,我就带了我男朋友。”
“那不就结了。”周聿珩余光瞥眼温苒,明明气得牙痒痒还是不舍得朝她发火,只能自己找回场子,“其实我也是家属,我是温苒的……
第270章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温苒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并狠狠瞪他。
周聿珩委屈,本来就是他老婆,凭什么不让他说。
“不好意思,你们玩得开心,我先回去了。”温苒一手拿包,一手拽人,把周聿珩拽出酒吧。
甄谨明停顿两秒,也起身:“我也回去了,你们玩。”
卡座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瓜吃得意犹未尽。
“好想出去看啊……你们谁偷偷出去,直播我愿意出钱。”
“我也愿意。视频vi我都没舍得充钱,但今天这个我真想看啊。”
“短剧的9.9不舍得充,捡破烂一样东捡一集西捡一集,今天这个出199我也想看啊!”
毕竟现实生活的修罗场,瓜保真保甜谁不想吃!
可再想吃也没人真的去拍,毕竟是别人隐私,在旁边吃一吃没关系,特意跑去吃还是太过分了。
酒吧外面,凉爽的夜风迎面扑来,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温苒扔开周聿珩的手,语气凶巴巴:“你来干什么?”
周聿珩的委屈更上一层楼:“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温苒装都不装:“不想接。”
周聿珩瞬间破防:“不接我电话是因为你想和那个男的在一起,你心虚,你不敢接,你背叛我,你还要和他亲嘴!”
十岁芯子的周聿珩有他更难缠的点,温苒呛回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亲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心虚什么,别拿背叛那一套来捆我,你以前抱着别的女人抛弃我的时候才叫背叛!”
周聿珩愣住:“什么?”
温苒意识到自己嘴快不该说那些,尬了两秒转身要走。
周聿珩拉住她,声音慌张起来:“你说清楚,我以前怎么了?是不是误会,我怎么可能抱别的女人丢下你,肯定是弄错了。”
温苒再次后悔不该说那些:“以前的事不说了,你别跟只跟屁虫一样跟着我行不行,放手。”
“不放。”周聿珩的固执明白写在脸上,“你是我老婆我不跟你跟谁。”
“放手!”
“不放!”
横空过来一只手,握住周聿珩的手腕,嗓音发沉:“她让你放手听不懂吗。”
周聿珩看到来人,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不爽:“我跟我老婆说话关你什么事。”
“她是你老婆,但她也是温苒。”甄谨明丝毫不让,“她的意愿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换了芯的周聿珩血气方刚,冲动狂妄是这个年纪的代名词,他猛地推一把甄谨明:“我警告你,离我老婆远一点!”
甄谨明趔趄一步,好脾气几乎耗尽:“你跟她已经离婚了。”
“谁说我们离了,我不同意!”
甄谨明看向温苒,眼神寻求一个答案。
温苒闭下眼,无奈舒了口气。
甄谨明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眉头拧起来:“周聿珩,你一个月前找我不是这么说的,你既然要反悔又何必说那样的话,你在耍人玩吗。”
“他找了你?”温苒诧异不解,“他找你说什么?”
甄谨明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说错话,那应该是他跟周聿珩之间的事,不该让温苒知道。
“你问他。”甄谨明示意温苒问周聿珩。
温苒:“他车祸失忆了。”
甄谨明愣住:“失忆?”难怪感觉有所不同,周聿珩再动怒也不会轻易动手,毕竟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能动嘴的时候一般不会动手,要维持对外形象。
刚才的感觉像个愣头青,不像他。
司机把车开过来,周聿珩不由分说地把温苒塞进车里,自己也挤进去,走之前还不忘放狠话:“别以为我失忆了就好欺负,你再敢来撬墙角,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甄谨明:“……”
车上,周聿珩赌气不跟她说话,生气的脑袋转向窗外,故意不看她。
温苒完全不care他的情绪,拍下前排座椅:“麻烦前面靠边放我下来。”
司机回头看眼,发现老板根本不关注这边情况,减慢车速准备停车。
“你敢停车试试。”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司机噌一下加速往前。
温苒不悦拧眉:“我自己会坐车,不想坐你的车。”
周聿珩又傲骄转向窗外,不搭话。
温苒懒得跟个十岁的掰扯,直接拿出手机按了三个数字,周聿珩没忍住回头看了眼,连忙抓过她手机:“你干什么?”
“报警。”
“我是问你报警干什么。”
“你说呢。”温苒朝司机抬抬下巴,“你让他停车我就不报警。”
周聿珩紧紧盯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僵持数秒,终是败下阵来,用虚张声势掩盖自己的没出息:“你就不能哄哄我吗!你哄哄我我就让他停车!”
温苒:?
司机也有点懵,怎么频道一下切换到小学生吵架了?
说完可能也是觉得丢脸,周聿珩又扔给温苒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看似不在意,实际耳朵很在意地竖着,没听到后面的动静,他急了,一下还威胁似的数起了数:“我数三下。三、二……”
“周聿珩。”温苒终于出声。
男人压住要上翘的嘴角,装高冷转过来:“干嘛。”
“你知道我不会哄你。”温苒说,“我更不会为你的情绪负责。”
意思是,不舒服憋着,想哄?做梦。
周聿珩其实在她叫他名字的时候气就消了一半,另一半随便敷衍几句也就算了,可温苒偏偏敷衍都不想敷衍。
周聿珩生气,下不来台,司机又很没眼色地把车开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水岸林邸。
一停车温苒就打开车门下去,根本不给周聿珩缠她的机会。
司机一路光听小两口吵架,这会儿看内后视镜里老板的冷脸才后知后觉犯错了。
犯大错了。
他怎么把太太放下车了呢。
“这么会开车,明天给你报名f1锦标赛好不好。”
后座传来冷嗖嗖的声音,司机汗如雨下。
……
第二天,心情依旧不爽的周大少爷接到甄谨明的电话,说要跟他见一面。
周大少爷还沉浸在“老婆差点跟别人亲亲”的怒意中,甄谨明竟然还敢来找他。
周大少爷翻身而起,快速换了衣服赶过去。
第271章 江曦瑶跑了
甄谨明在住院部楼下。
秋日明媚,微风徐徐吹来,周聿珩下来的脚步很快,看见甄谨明后立马放慢脚步,边整理衣领,边端着镇定模样慢条斯理走过去。
甄谨明瞥见一道阴影落下,没打招呼,开门见山道:“你失忆到什么程度?几个月几年还是十几年?”
周聿珩心说都不对,猜三次都猜不准,傻逼。
“就最近的事不记得了。”他怕落下风,装得挺像那么回事,气场四平八稳。
甄谨明:“有这么巧,就不记得最近的事,所以你也忘了一个月前找我说的话?”
周聿珩套他的话:“我说了什么,你说出来听听,也许我听到哪句突然想起来了呢。”
“你把温苒托付给我,让我在你们离婚后好好照顾她。”
“你放屁!”
周聿珩没绷住气场,眉眼一股少年戾气:“我为什么把老婆托付给你,我脑子有病?”
甄谨明疑惑看他,越看越不对。
周聿珩即刻又端起来:“看什么看,我是失忆不是失智,凭什么要把老婆让给你这种斯文败类。”
甄谨明眉心拧起:“是你亲口说的,我没必要骗你。”
周聿珩哼一声:“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甄谨明呕得一口血在喉咙,无比后悔那次怎么没录音留证据。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反悔?”
周聿珩没把话说死,留有余地:“我失忆了。在我想起所有的事之前,我不做任何决定和承诺。”
甄谨明突然有种无力感,连他都是这种感觉,更不要说温苒了。
“我没猜错的话,温苒离不了婚很伤心吧。”
周聿珩想起温苒那天哭得鼻尖发红的样子,没忍住问:“为什么每个人都跟我说我们要离婚,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甄谨明其实不太了解三年前的温苒,但她怀孕那年状态差到差点轻生,应该是受了许多忍受不了的委屈吧。
甄谨明不了解实情,不会信口开河,更不会像长舌妇一样巴拉巴拉说些有的没的,但有一个人有发言权,非常有发言权。
……
林沐辰听到周聿珩失忆的消息先愣了半晌,跟着脑海里飘过一行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老天爷果然还是开眼的。
她收拾东西风风火火赶到医院,一听周聿珩问为什么温苒要跟他离婚,她火力全开。
“为什么?因为你渣因为你烂,因为你的三观掉进了下水道!家里有老婆还要跟外面的女人勾勾搭搭,那么喜欢那个白月光别去招惹苒苒啊,别以为你长得可以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我跟你说当时追苒苒的人可多了,能从这一路排到法国去。”
“她选来选去就选出你这么个报应,她真是一路繁花偏偏踩到你这坨狗屎,踩到了还甩不掉,沾在鞋底恶心死了。”
“你不要觉得我说话难听,这点话比起你做的事才哪到哪。你当初跟那个姓江的招摇过市比屎还不如,你俩一个渣男一个贱女,最好锁死永远不要祸害其他人。”
周聿珩从一大段骂他的话语中提炼出一个有用的关键点。
“姓江?哪个姓江的?”
林沐辰哟了声,阴阳怪气道:“最喜欢的白月光都不记得了啊,看来车祸不是把记忆撞飞,是把脑子撞飞了。”
“撞飞了好,反正脑子也用不着。”
周聿珩眉蹙得越来越紧,不是因为林沐辰骂他,是因为她没直面回答。
“你说的姓江的到底是谁?你说清楚。”
林沐辰冷笑:“江曦瑶啊,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白月光都忘了?小心江家大小姐听到小拳拳捶你胸口,朝你嘤嘤嘤哭。”
江家大小姐?
周聿珩疑惑想,江家大小姐他倒是认识,不过……
他想起温苒,其实他一直没弄明白她为什么改名改姓,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下午他到常住的玺樾府,先去了书房。
电脑邮件,手机,抽屉物件挨个查看,想知道他丢失的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一无所获。
不应该啊,如果真按林沐辰说的那样,他那么“爱”江曦瑶,那他住过的地方肯定会有江曦瑶的痕迹,可什么都没有。
倒是发现了跟温苒有关的东西。
好像撕坏过又后期修复的双人合照,虽然修复技术高超,但估计损坏太厉害,仍可以看见修复的痕迹。
放照片的抽屉里,还有修复的水晶摆件,和修复的永生花。
怎么什么都是修复的?他跟温苒以前吵架经常撕东西砸东西?
周聿珩把那张照片拿起来,手指慢慢摩挲上面的笑脸。
他们明明笑得很甜,靠得很亲密,为什么又会到分崩离析这一步呢。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那个江什么瑶,她到底在他们的感情里充当什么角色?为什么林沐辰非说江什么瑶的是他白月光?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阿诚的电话打来。
周聿珩自然也忘记阿诚,但两人之前通过一次电话,阿诚关心他恢复得怎么样。
他自动把阿诚归为朋友那一类。
“怎么了?”
阿诚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自责:“珩哥抱歉,我管理不力,
此时,江曦瑶身处的国家已是深夜。
她逃得匆忙,身上什么都没带,甚至脚上还穿着居家的拖鞋。她跑到两个街区外的热闹地方,随机拉住一个路人,请求帮她联系华国大使馆。
她要回国,她一定要回国。
这样像犯人一样被关在那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房子里,她总有一天会被憋疯的。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反击,她要把她受的这些苦和难加倍还给温苒!
江曦瑶在国外待的时间长,英语还算流利,她运气也不错,随便拉的人就是华国人,把她送到大使馆才离开。
大使馆的人问有什么可以帮她的,她双目赤红,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
“我要回国,去津城找我朋友。”
第272章 报复
大使馆安排她回国了?”
周聿珩得到阿诚那边查到的消息,眉心蹙起:“她回京北吗?”
“津城。”
挂了电话,周聿珩靠着床头沉思,这几天从甄谨明、林沐辰还有阿诚口中他能拼凑出一些事情,但仍有很多地方是模糊的。
江曦瑶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去津城,她跟江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又为什么要把江曦瑶关起来?
周聿珩好像做了很多事,但为什么要那样做却没一个人能给他解释,他丢失的那些记忆很关键,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许久,他给阿诚发去信息:【继续盯着她,有情况随时跟我汇报】
在想不起的情况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
津城。
江曦瑶在机场见到靳穆,冲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靳穆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到底怎么了?周聿珩不是说帮你找了专家团队看腿?还说你要静养所以不能跟外界有联系。”
靳穆对周聿珩这番说辞是持怀疑态度的,但霍赫言下了死命令,不准他再插手周聿珩和江曦瑶的事。
周聿珩再渣终究不会害江曦瑶,靳穆也就没有去查证。
这会儿看到江曦瑶哭成这样,他面色冷沉:“你先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回国?”
江曦瑶上车才止住哭声,放下擦眼泪的纸,眼睛红得厉害:“聿珩不是把我接到国外治腿,他把我关了起来,他软禁我……”
靳穆一股怒气涌上心口:“他是不是疯了,竟敢软禁你!”
江曦瑶苦涩摇头:“为了温苒他有什么不敢,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周聿珩了,他已经被温苒彻底迷了心智。”
“穆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我不甘心被这么对待,凭什么苦难都是我一个人承受。”她抓住靳穆的手。
靳穆面露难色,心口的怨恨却又怎么都平复不下,挥拳打在座椅上。
“曦瑶,霍先生下了死命令,不让我再插手周聿珩那边的事。”
江曦瑶失望低头,又想到什么猛地抬头:“我听说霍家和江家是私交很好,你带我去见霍先生,我来跟他说,他一定会帮我的!”
靳穆神情复杂:“霍家和江家私交好是以前,自从发生那件事后两家算是彻底决裂了。”
“哪件事?”
靳穆却闭口不答,摸摸江曦瑶的头:“别问了,知道多了对你不好。我先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你好好休养一阵。”
江曦瑶怎么会甘心,安顿好一切后,她趁靳穆去厨房给她切水果的空隙,拿了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机。
她知道靳穆的密码,江稚的生日,也就是她的生日。
解锁,查到“霍先生”的号码并记下,全程不过两分钟。
第二天,靳穆出去有事了,江曦瑶坐在沙发上,拿新手机拨通霍赫言的号码。
“霍先生你好,我是江曦瑶。”
下属正在汇报工作,霍赫言眸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挥退下属,身子往后靠:“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怎么,周聿珩没跟你一起?”
“我跟他分开了。”
霍赫言一顿:“分开?”
“嗯。”江曦瑶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他喜欢温苒,对我没有感情了。”
电话那端安静许久,江曦瑶出声:“霍先生,你还在吗?”
霍赫言:“所以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江曦瑶嗓音苦涩:“我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我的亲人都没有了,我身后空无一人,如果温苒不对付我,我可以一个人远走他乡,把聿珩让给她,可她没有放过我,她屡次对我出手,这次更是变本加厉,让聿珩软禁我,我是自己逃出来才能联系上你。”
霍赫言的嗓音听不出喜怒:“你现在在哪?”
“我就在津城。”
……
古色古香的茶舍,江曦瑶一袭白色连衣裙,衬着她瘦弱的身体更加单薄。
江曦瑶跟霍赫言仅见过两次,两次都是跟周聿珩一起,那时候周聿珩对她很有占有欲,护着挡着,生怕霍赫言多看一眼。
这次面对面,江曦瑶才认真看清霍赫言的长相,白衬衫黑西装板板正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端正立体,看着就是严肃不苟言笑的人,阔别三年,再见面轮廓更加深邃冷峻。
江曦瑶其实有点怵他,霍赫言却是对她笑了笑:“坐吧,我不吃人。”
因为这句玩笑话江曦瑶放松了些,恭敬叫了声“霍先生”。
霍赫言好看的手指提着茶壶,斟一杯茶推过去:“我没有联系周聿珩,你跑出来这么久他都没查到津城来,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江曦瑶涩然扯唇:“我已经是他不在乎的人了,他哪还会管我去哪里是死是活。”
霍赫言:“他对你的感情绝对比你想象的深,不会不在乎。”
“是吗。”江曦瑶越发苦涩,“人的心是会变的,哪有永恒不变的感情。”
霍赫言只笑笑,没说话。
包间门突然被打开,靳穆神色慌张冲进来,见霍赫言赶忙刹住脚,低头恭敬叫了声:“言哥。”
霍赫言眼尾斜他一眼:“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靳穆看一眼江曦瑶,脸色不算好看:“言哥,曦瑶她不懂事,我不知道她会找你,我这就带她走。”
说完拉起江曦瑶就要走。
“站住。”霍赫言端起茶杯浅抿一口茶,“我让你们走了吗。”
靳穆手心有汗:“言哥我知道你反感插手周聿珩的事,我没有违背你的意思插手,是曦瑶没办法才来找我……”
“我让你不插手,我有让她受委屈不管了吗?”
噔的一下,霍赫言的茶杯掷到桌上。
江曦瑶心中一喜。
她赌对了。
她跟霍赫言为数不多的见面里,她能感觉到霍赫言对她的感情不简单,漫不经心掠过的眸光里有深浓莫测的情愫,他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看来她小时候跟霍赫言的关系非同寻常。
只要有牵扯不清的感情,就有可利用空间。
靳穆侧脸线条紧绷。
霍赫言起身:“靳穆,把手头的事处理了,下个星期我们去京北。”
第273章 江曦瑶回京北
霍赫言离开后,靳穆脸色一直不太好,江曦瑶坐在副驾驶,有些心虚,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越过你去找霍先生,我是不想你为了我的事再费心。”
“我为你的事费心的还少吗。”
江曦瑶愣住:“穆哥……”
靳穆知道自己语气重,但没有要哄她的意思。
一路无言到家里,江曦瑶也有些生气,靳穆从来不会对她这样,更不会用这么差的语气跟她说话。
说了就算了,竟然还不哄她,她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到他这里还要受委屈。
越想越憋屈,一进门她就情绪爆发。
“你什么意思,不就是没告诉你去找了霍先生吗,你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
靳穆回过头:“你以为只是找言哥那么简单?言哥一旦插手这些事,你随时可能有危险。”
“我能有什么危险?”江曦瑶根本不信靳穆的警告,“京北有周家,津城有霍家,我能有什么危险?”
靳穆对她已是不耐烦:“既然你不信我以后你的事我也不管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靳穆摔门出去,江曦瑶抓起纸巾盒朝门砸去。
靳穆听着那咚的一声,只觉得失望至极。
他自问这些年对江曦瑶有求必应,只要是她的事,他永远放在第一位,可到头来换来什么?换来她的理所当然,换来她对他狗一样使唤。
江曦瑶不止一次给他这样的感觉,他好像是她养的一条狗,挥之则来呼之则去,毫无尊严。
脑海中莫名浮现温苒的脸,这段时间常会这样,他会想起温苒,会想起蓁蓁,蓁蓁跟江稚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他自己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郁结点燃一支烟抽着,他突然想,如果温苒是江稚会怎么样?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烟头就烫了手指。
他惊醒。
如果温苒是江稚,他可能会愧疚到以死谢罪。
他曾经做过那么多伤害温苒的事,甚至差点伤害到蓁蓁,桩桩件件加在一起,哪是一个“死”字可以抵消。
靳穆不敢再往下想,同时也觉得自己是被江曦瑶气昏了头才会冒出这种念头,温苒怎么可能是江稚。
江曦瑶才是江稚,这是很早以前就确定的事。
……
这个星期,周聿珩边缠着温苒,边整理自己忘记的那段记忆。
有太多他不解的地方,比如江家败落后温苒为什么要改名,比如温苒为什么忘记了小时候的事,又比如那个江什么瑶的怎么会插在他和温苒中间。
温苒是因为江什么瑶的所以坚持要跟他离婚?
太多谜团,缠缠绕绕,越理越乱,恐怕只有恢复记忆他才能理清这些事。
周聿珩接到霍赫言电话的时候刚准备发信息骚扰温苒,电话接通,霍赫言客气叫了声“周总”。
周聿珩没出声,霍赫言开玩笑式地补一句:“你不会连我的号码都没存吧,我是霍赫言。”
“霍赫言?”周聿珩挑眉。
“听你这语气好像没想到我会打电话来。”霍赫言笑起来,笑声通过电流显出几分凉薄之意,“周总不会不欢迎吧。”
周聿珩确实不欢迎,在他仅有的十岁记忆里,霍赫言可不是什么好人,天天往江家跑,不知道还以为他姓江不姓霍。
跑就算了,还总往小江稚跟前蹿,司马之心路人皆知,看着就讨厌。
心里讨厌嘴上也不会明说,周聿珩皮笑肉不笑:“怎么会呢,霍总什么时候来京北,我安排个仪仗队敲锣打鼓去迎接你。”
“那倒不用,我们已经快到了。”
周聿珩眉心轻蹙,听见霍赫言说:“江曦瑶来京北找我,我就顺道把她带过来了。”
江曦瑶。
阿诚报过来的消息说江曦瑶去津城先找了靳穆,然后去见了霍赫言,至于聊了什么不得而知。
眼前迷雾团团,也许能从霍赫言和江曦瑶那里得到些有用信息。
周聿珩笑道:“既然都来了,那我做东请大家吃饭。”
霍赫言像是随意提起:“叫上周太太一起吧,还没正式认识周太太。”
周聿珩心底冷笑,果然贼心不死,小时候居心不良就算了,温苒都是他老婆了还敢惦记,做梦。
“她这段时间忙得很,以后有机会再说。”
……
温苒还奇怪今天周聿珩没来骚扰她,一般下班时间他的电话都会打来,虽然温苒经常不接,就算接了也是敷衍几句说忙就挂掉。
手机震动,温苒以为是周聿珩,拿过手机看一眼,却没想到是林沐辰。
“宝贝,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请我吃大餐抚慰下我受伤的心灵好不好?”
“怎么了?”
“别提了,有个案子输了,委托人非跑律所来闹,说我故意联合那边骗她的钱。拜托,打官司本来就是有输有赢,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保证场场赢。”
服务行业就是这样,见的人多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见得到,更不要说林沐辰从事法律服务行业了,服务的就是这些牛鬼蛇神。
温苒表示同情,并在行动上给予抚慰:“行,你定地方,随便吃什么都可以,我买单。
林沐辰没跟她客气,订的一家在巷子里私房菜馆。
这种私房菜馆别看位置不怎么样,但菜品价格巨贵,有几道菜林沐辰在朋友圈刷到好几次,就是没舍得来吃。
温苒请客她当然舍得了,谁让她是离婚就能拿到巨额的富婆呢嘿嘿。
豪气万丈点完菜,林沐辰假模假式问:“宝贝,我不会点太多了吧。”
“不会,只要能让你开心,点再多都直。”
林沐辰感动得飙泪花:“宝贝~”
温苒躲开她的拥抱,她一激动能把人勒缺氧。
“我去趟洗手间。”
“那你要快点哦,这家的玻璃乳鸽冷了就不好吃了。”
秋日温度适宜,她们坐的位置在庭院,去洗手间要穿过包间走廊。
上菜的服务生从温苒身边经过,她下意识往旁边躲,服务生推开门,包间里面的声音传出来。
客套的氛围中,周聿珩低磁的嗓音辨识度很高,同样的,温苒也一下听出了江曦瑶的声音。
第274章 周太太也爱吃海棠酥?
温苒回到座位还有些走神。
“怎么了?”林沐辰手在她面前挥挥,“魂落厕所啦?”
“……”温苒回神,“我看见周聿珩和江曦瑶了。”
“哦,看见周……”林沐辰神经迟钝两秒,随即优美的中国话爆出口,“草!那俩货又混到一起了?!”
林沐辰撸着袖子就要干:“老虎不发威真当我们是hollekitty了?妈的,赖着不离婚还要跟小三勾勾搭搭,他妈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看我不去把他们桌子掀了!”
温苒拉住她:“别去,反正要离婚了。”
“离了随便他,他就是找小三小四小五凑桌麻将都行,他妈的没离他跟江曦瑶又搞到一起,这不就是恶心你嘛!”
温苒还是那句话:“别去,我怕你吃亏。”
林沐辰顿住。
“周聿珩再失忆终究是周聿珩,你就这么闯进去,估计两下就被保镖放倒了。”
温苒把她拉回椅子坐好,舀了碗灵芝鸡汤给她:“好了,我们是出来吃饭的,不是来受气的。”
林沐辰恨恨:“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不咽,把气吐出来。”
“你有什么打算?”
温苒轻柔吹汤,慢慢喝一口:“先吃饭。”
温苒没打算闹,本来就要离婚了,没必要把场面闹得难堪,但她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没看到包间里有什么人,是朋友聚会还是商务宴请不得而知,反正听上去不止两人,既然人多,那就按人多的办法来。
饭吃得差不多,温苒起身,林沐辰要一起去,温苒说:“你在这等我。”
林沐辰:“我也怕你吃亏。”
温苒弯起眼眸:“放心吧,周聿珩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去的话我怕他记恨你,到时候把账算你头上就不好了。”
林沐辰悻悻坐下,她一个才站稳脚跟的小律所,确实伤不起。
温苒来到包间门口,说话声隐隐从里面传出来,听不清说什么,但气氛还挺热闹。
温苒拿出手机,把周老爷子、周老太太、周和序和宁茵都拉进群里。
宁茵第一个说话:【家人群?那我改群名,叫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怎么样?】
周和序:【你没发现家人群少了个关键人物】
宁茵恍然:【聿珩不在里面,我拉他进群】
宁茵操作一番,发现拉人进群要群主同意。
宁茵:【苒苒,你通过下,我拉聿珩进群】
周和序扶额,他这傻老婆,这还不明显吗,温苒肯定不想让聿珩进群啊。
周老爷子刚吃完饭,正喝着茶,看到群消息默默叹一口气,他这大孙子估计又要被制裁了。
温苒:【是这样的,周聿珩不同意离婚,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实在没必要继续下去,我拍视频你们看一下】
温苒点开拍摄,抬手推开门。
周聿珩坐在主位,打开门就入镜了,温苒手腕转动,刚想拍他旁边的江曦瑶,陡然看见包间里还有靳穆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温苒啪的切断拍摄,一段几秒的视频发了出去。
怎么回事?
她以为会拍到周聿珩和江曦瑶亲密的画面,那样她就有道德证据,让周家人对周聿珩施压,把离婚证办了,谁知道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一张大圆桌四人坐得很散,江曦瑶并没有坐在周聿珩旁边,而是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群里,宁茵:【什么事?聿珩跟谁在吃饭,怎么晃个影子就没了。蹲后续!】
周和序:【我也蹲一个】
连老爷子都没忍住发了句:【蹲到了艾特我一下,我先去散步了】
话是这么说,但老爷子没放下手机,蹲守在吃瓜第一线。
包间,一片安静。
周聿珩第一个反应过来,大步走到门口,抬手要把她往外推:“你怎么来了?”
霍赫言开口:“周总,既然周太太都来了,怎么还把人往外推呢。”
从看到温苒第一眼起,霍赫言的视线就定在温苒脸上,他知道周聿珩找了个替身,却没想到所谓的替身跟江曦瑶这么像,难怪周聿珩会移情别恋。
靳穆同样眸光深邃地盯着温苒。
江曦瑶见他们都盯着温苒,一股火往上蹿,又不好发作。
周聿珩都要气死了,看看看看个毛啊,这是他老婆,都不许看!
“你怎么跑这来了?”他压低声音,“乖,你先回去,晚点我跟你解释。”
被一个十岁芯子的人喊“乖”,温苒觉得好笑:“因为有江曦瑶在所以我不方便在吗。”
“不是……”周聿珩理清一些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乱但也确切知道要跟江曦瑶划清界限,“不关她的事,是那两个……”
他嗓音压得更低:“他们不是好人。”
霍赫言又出声:“周总,跟太太说什么悄悄话呢,长夜漫漫,时间不差这一会儿。”
说完越过周聿珩看温苒:“周太太,我们还没正式认识过,进来聊吧。”
话到这份上,温苒走进包间。
周聿珩脸臭臭的,大步迈到温苒身边,牵起她的手,像某种主权宣誓。
霍赫言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笑意淡了些。
靳穆也盯着,侧脸线条绷得很紧。
周聿珩让服务生加把椅子,把温苒拉到旁边坐下,不想让霍赫言和靳穆看,又藏不住想炫耀。
清清嗓子道:“这是我太太,温苒。”
“幸会。”霍赫言提杯,“来,我敬周太太一杯。”
“她不喝酒,”周聿珩说,“过敏。”
霍赫言没勉强,转而问温苒要不要加菜。
温苒:“我已经吃过了。”
“那加点饮料和点心吧。”
服务生上前,推荐道:“我们店的糖渍小番茄和海棠花酥不错。”
温苒:“加份海棠花酥。”
霍赫言眉梢扬起:“周太太也爱吃海棠酥?”
第275章 私人秘书
?k也?
温苒看他:“除了我还有谁爱吃?”
霍赫言看了眼江曦瑶,随即似笑非笑看向周聿珩:“这要问周总了。”
周十岁压根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全部注意力都在温苒手上,把玩着她的手指,像把玩白玉瓷器般,爱不释手。
闻言抬头:“嗯?哦,我也爱吃,老婆爱吃的我都爱吃。”
霍赫言:“……”
江曦瑶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今晚从见到周聿珩起,他就没正眼看过她,现在连她爱吃的东西都忘了,她挤出一抹笑:“我也爱吃海棠酥。”
温苒把手从周十岁手里抽出来,皮笑肉不笑:“是吗,那真巧。”
周聿珩还想去拉温苒的手,温苒手往后躲开了,这一切都落进霍赫言眼里,在他看来这就是夫妻间的恩爱“小动作”,莫名的,突然升起一股不爽之意。
按理说温苒跟周聿珩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但就是看不惯,看了不舒服。
一顿饭已经到尾声,温苒吃完两个海棠酥,发现聊的话题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准备先走。
刚说完起身,霍赫言挽留道:“周太太不再坐坐吗,反正时间还早。”
一直没出声的靳穆抬头,眸光似也在留人。
江曦瑶把这些看在眼里,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每个人对温苒的态度都180度大转弯,明明她才是江家千金啊!
周聿珩拉起温苒的手:“霍总,我太太习惯早睡早起,我先跟她回去了,招待不周,下次一定补上。”
客套完就走了,霍赫言的目光一直落在关闭的包间门上,许久才收回视线。
“霍先生。”江曦瑶不甘心,她是让霍赫言来帮她出头的,可一晚上东扯西扯没一句扯到点上,最后还都被温苒勾了魂似的,“您不是说了,要帮我问问聿珩……”
霍赫言打断她:“江曦瑶,有些事急不来。”
“可……”
霍赫言锐利的眸光扫过去,江曦瑶后面的话就不敢说了,霍赫言吩咐:“靳穆,送她回去。”
靳穆把江曦瑶交给手下的人折回包间:“言哥。”
霍赫言倒了两杯酒,推一杯给他:“没想到这么像,你第一次看到有吓到吗?”
“有一点。”靳穆欲言又止。
霍赫言瞥他眼:“有话就说。”
靳穆灌下一杯酒,在酒精的加持下把这段时间闷在心口的话全说出来:“言哥,不瞒你说,我有种奇怪感觉,我觉得江曦瑶不是江稚,温苒才是。温苒有太多地方跟江稚像,喜欢吃的东西,性格还有胎记。”
“胎记?”
“温苒后腰也有一块弯月胎记。”
霍赫言顿住。
顿了大约有十来秒,像听到世纪笑话般失笑:“开什么玩笑,江曦瑶怎么可能不是江稚。你知道周聿珩为了护住江曦瑶费了多少功夫,他要不是周家的独子,背后有整个周家撑腰,恐怕还护不住。”
“我知道,可……”靳穆又灌一杯酒,想到一些的事,颓下去:“是我多想了吧,我胡说八道的,言哥你别往心里去。”
霍赫言并未说什么,只是盯着酒杯沉思许久。
……
温苒被周聿珩拽出店子。
十岁芯子的周聿珩比三十岁更蛮力,好像一身牛劲没处使。
温苒烦死了,踹他:“沐辰还在里面,我坐她的车。”
“让她自己回去。”
“你自己回去。”
温苒挣脱要走,手机这时响起。
周聿珩一手拉着她,一手接电话。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周聿珩浓眉一沉,点开扬声器:“她就在旁边,你们跟她说。”
温苒看他,就听见手机里老爷子严肃的声音传来:“你们回老宅一趟,有话跟你们说。”
温苒听得出事情轻重,跟周聿珩一起回老宅。
周老爷子端坐在客厅主位,神色肃穆,似遇见了难事,眉头紧锁。
“回来了。”老爷子示意他们坐,“你们今晚是不是见了霍赫言。”
温苒想起那个发到群里的几秒视频,应该在视频里看见了。
“见了。”
老爷子看向周聿珩:“他有发现你失忆的事吗?”
周聿珩:“应该没有。”
“没有就好。”老爷子眉头舒展,“很多事你不记得了,你的记忆可能还停留在我们跟霍家有交情的时候,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们跟霍家的关系不如以前了,你得防着霍赫言一点。”
周聿珩听明白:“我知道了。”
再知道终究也是十岁的芯子,老爷子还是担心:“虽然我跟你父亲帮你把很多工作分担了过去,但核心的资料还是在你手里,我怕你一个不小心掉进姓霍的陷阱里。”
周聿珩满不在乎哼一声:“就凭他?”
“他怎么了,你想不起来的事他都知道,这些年你知道霍家暗地里给我们周家使了多少绊子?如果这个世上谁最想周家倒台,那霍家绝对排第一!”
看着老爷子严肃的样子,周聿珩收起吊儿郎当,正色道:“爷爷,我会小心的。”
“光小心不行,你旁边得放个信得过的人。”老爷子突然看向温苒,“温苒啊。”
“啊?”温苒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了她这里。
周聿珩看她那懵懵的可爱样,忍不住笑了声。
老爷子看着她:“我知道我后面说的话可能有点强人所难,但也是没办法,聿珩现在需要一个有能力帮他,又绝对不会被霍家收买的人,我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
突然天降大任,温苒半晌没缓过来:“……爷爷,我在科研院任职。”
老爷子早帮温苒想好了:“这个问题不大,周家跟上面有点关系,借用你一段时间,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
温苒张了张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能听出事态的严重性,不然老爷子不会亲自开尊口,可他说的帮周聿珩……
“爷爷,您说的帮是什么意思?”
“当聿珩的私人秘书。”
周聿珩眉尾邪肆抬了下,秘书?
温苒思索片刻,抿唇:“爷爷,我应该不能胜任。”
老爷子一眼看破:“你是不能胜任还是不想胜任?”
温苒:“……”
一直没开口的周和序道:“温苒,你跟聿珩是要离婚,但你们毕竟还没有把手续办完,你们的利益其实是捆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聿珩被霍家下了套,那周家几代人的基业都会毁于一旦。
“……”
温苒没说话。
老爷子道:“我们是生意人,不来虚的,亲兄弟明算账,你当聿珩私人秘书,一个月五千万,你考虑下。”
第276章 温秘书
d五千万。
不是五十万五百万。
温苒坚定的心在金钱冲击下动摇。
这跟离婚分财产不一样,这是她凭自己能力得来的金钱报酬。
周和序道:“我私人再补你两千万,温苒,聿珩在接受治疗,说不定下个月就能恢复记忆,你帮帮他,不能让姓霍的钻了空子。”
温苒:“……”
七千万。
一个月赚别人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的财富,不然说富人手段多,就这种砸钱手段,谁抵得住。
几双眼睛都落在温苒身上,静静等她的答案。
周奶奶边咳嗽边从楼梯下来,见屋里这么多人:“诶,干什么呢,有什么热闹不叫我。”
老爷子上前扶住她,给她顺背:“什么热闹都要凑,这几天感冒就多休息,别操心家里的事。”
温苒将一切看在眼里,她不算周家的一份子,但周家待她不薄,尤其是周奶奶。
老爷子扶周奶奶回房了,温苒朝周和序点了点头。
……
温苒以为交接科研院的事,再到周氏任职需要一段时间,谁知第二天一早就接到院长通知,让她线上交接就可以了,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再回科研院。
温苒一头问号,这就把她的职位从科研院变到周氏秘书了?
吃过早餐,门铃响起,一身西装笔挺,俊朗非凡的周聿珩出现在门外。
温苒不意外,只是道:“我可以自己去公司。”
周聿珩挑眉:“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自己去,但我不能自己去。”
温苒看他。
周聿珩端着大尾巴狼的笑:“温秘书,作为私人秘书,你除了睡觉时间,其余时间都要贴身跟我在一起,这一点我想你要尽快适应。”
“……”
七千万七千万。
温苒在心里默念,为了七千万适应。
她准备好东西出门,在车上联系科研院的同事忙了一路,到公司又忙着去人事办理入职,然后找特助了解工作内容,一通忙下来一上午过去了。
温苒去茶水间喝水,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空降总秘,啧啧啧,这个温总工有点东西,别人跟我说我还不相信,人事那边确定说了,她今天开始任职总秘。”
“呵,一个搞科研的来当秘书,当得明白吗她。要不说长得好就是有优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周总的。”
“会不会是炒c那次?”
“十有八九是了。”女人语气越发刻薄,“现在好了,白天陪工作,晚上陪睡,我看用不了多久周氏都得是她的。”
温苒直接推门进去。
巧了不是,嚼舌根的女人就是上次在洗手间碰见的那个女人。
换汤不换药,上次说她想生扑周聿珩,这次说她白天陪工作晚上陪睡,黄谣就是这种人造出来的。
“又见面了,”温苒堵着门,不给她们出去的机会,“继续说,我看看后面还有多精彩。”
女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羞恼道:“我说的是事实,难道哪里说错了吗,你凭什么一来是总秘,你凭什么?”
“凭我能力强,凭我京工大研究生学历,凭我多次科研院出色项目,这些够吗。”温苒声音沉静压迫感却十足,“不够的话你亮出你的履历,你比我优秀我可以退位让贤。”
女人噎了又噎,憋红脸憋出一句:“高学历了不起啊,一张纸而已别总挂嘴上吓唬人。”
“高学历就是了不起,有本事你也拿出一张高学历的纸来,拿不出就闭嘴。”
温苒上前两步,手指捏起女人胸前的工作牌:“营销部是吧,下午去人事部办离职手续。”
女人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道:“你凭什么辞退我?你不过是一个秘书!”
“你造谣诽谤员工,编造不实信息,对我及周总造成不良影响,这些原因足够辞退你。”
女人气得跳脚:“你一个秘书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我不服!”
“不服憋着,我就是有权利辞退你。”
女人整个大破防:“太嚣张了,我要去劳动仲裁告你!”
“哦,你去告吧。”温苒微微一笑,“要我给你地址吗,这里过去挺远的。”
女人怒不可遏走了,高跟鞋噔噔噔好像下一秒就会被踩断。
温苒转眸看茶水间里的另一个女人,女人鹌鹑一样缩脖子,连忙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不会出去说一个字。”
温苒:“工作最重要的是多动手少动嘴,管好自己的嘴巴是职场第一课,这次算了,没有下一次。”
温苒转身,想到什么又回头:“对了,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她被辞退是有理由的,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我知道了。”
温苒回到办公室。
周聿珩人在办公室,消息却比谁都灵通,像到处都有眼线一样,挑眉看温苒:“听说你辞了个员工?”
温苒走过去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到桌上:“你要反思周氏的风气问题,这样的员工在公司,就是一颗老鼠屎打坏一锅汤,不早点丢出去,汤会越来越浑。”
周聿珩直勾勾盯着她,眼眸浮起浅浅笑意:“怎么没早点让你当秘书,有你这样的秘书工作会轻松不少。”
温苒不知道他是阴阳还是真诚的,把文件往前推了推:“这些都核对过了,你不放心就再过一遍,放心就直接签字吧。”
“急什么,先吃饭。”
温苒这才发现午餐已经送到办公室。
“我去员工食堂吃。”
周聿珩握住她手腕,把她拉到餐桌前:“去什么员工食堂,菜都是做的你爱吃的,就在这吃。”
“不好。”本来空降总秘职位就有流言。
周聿珩才不管她什么意见,强行把她按在椅子上:“必须在办公室吃饭,这是命令。”
温苒拧眉看他。
“看什么看。”周聿珩混不吝的,“拿了高薪就得听吩咐安排,不然你以为几千万那么好赚?”
“……”
行,一个月几千万,一天进账几百万,就算跪着也得把钱挣了,何况只是让吃顿饭,她吃。
吃过饭,温苒趁午休时间想把工作内容再梳理一遍,周聿珩强势扯掉她手里的资料:“去午睡。”
“我睡不着。”温苒要拿回资料,周聿珩身高手长,举高了她拿不到,“给我。”
“再说一次,去睡觉。”周聿珩指下休息室,“不然我抱你进去。”
第277章 查温苒身世
温苒:“……”
如果不从,他还真做得出抱她进休息室的事。
温苒不跟他争了,去休息室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定了闹钟,醒来的时候两点,收拾一下正好参加下午两点的会。
出了休息室,看见周聿珩还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样子他一直没休息。
这人,让她去午睡,自己又不睡,怕她能力太强盖过他吗。
周聿珩听到声音,撩起眼:“醒了。”
“你怎么不睡会儿?”
周聿珩放下钢笔,活动下僵硬的脖子:“我倒是想,休息室就一张床,你不介意的话我明天跟你睡一张床?”
温苒噎了下,很快道:“有沙发,明天我睡沙发。”
“那算了,还是你睡床吧,让你睡沙发我可舍不得。”
说完继续看文件:“何况我得快点适应现在的工作。”
温苒不懂他这么拼的点:“急什么,一家人都在帮你,你可以慢慢来。”
“不要。”周聿珩眉眼间有股少年的冲劲和傲气,“我才不要你等我长大,我要快点跟你肩并肩。”
“……”
真诚无敌。
这是温苒对现阶段周聿珩的评价。
开完会,温苒忙着整理会议资料,前台打来电话,说有位霍先生来了。
温苒看向周聿珩,他点头。
温苒跟前台道:“请霍先生上来。”
霍赫言突然找上门,温苒拿不准那边的心思,但想起周老爷子和周和序的话,整个人很是戒备。
霍赫言没想到温苒也会在,视线随即落在温苒胸前的工作牌上,几分诧异:“秘书?”
周聿珩嘚瑟得要死,面上克制成漫不经心的样:“是啊,我太太就是我秘书。怎么样,羡慕吗。”
霍赫言唇角笑意淡下几分,随即又笑开:“羡慕,周总好福气,有能力这么强的贤内助。”
周聿珩:“羡慕也不是你的,你就羡慕着吧。”
温苒不知道他在骄傲个什么劲,那死样子别说霍赫言,她看了都想揍他一顿。
霍赫言在沙发坐下:“今天突然拜访是想起有个项目不错,想来问问周总有没有投资意向。”
果然。
温苒警戒拉满。
周聿珩倒是松弛:“说来听听。”
“是津城一家老牌游乐园,因为设备老旧管理等问题经营不下去了,我觉得还挺可惜,那家游乐园之前是津城最好设备最全的游乐场,也算承载了一代人的童年生活,当然里面也包括我自己。”
霍赫言说着停顿下,余光扫了眼温苒:“最重要的是,游乐园是津城江家的产业,江家家道中落才抵出去的,我实在不忍心看游乐场拆除,以后津城就没了这个地方,所以在想要不要收购过来,重新修整翻新。”
温苒一直低头记录着,并没有对这番话有任何反应。
周聿珩不爽霍赫言看自家老婆,身子倾斜挡住一点温苒:“霍总有兴趣直接收购就好了,凭霍总的实力,一家游乐园应该用不着拉投资吧。”
“确实不用,不过……”霍赫言微妙停顿下,“游乐园据说是江家为了千金特意建的,有特殊意义,我知道周家跟江家有交情,所以过来问一下。”
温苒笔尖微顿。
江家千金,江曦瑶?
霍赫言注意到温苒的动作,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周总,你觉得呢。”
周聿珩忍着把霍赫言眼珠抠出来的冲动,问温苒:“温秘书,你怎么看?”
温苒抬头:“我们是商人,在商言商,项目投资不论交情只论利益,如果游乐园能带来利益就投,不能就不投。还麻烦霍总出一份评估报告,我们有专业评估团队考量值不值得投资。”
公事公办,滴水不漏。
霍赫言扯唇:“周总能请到温秘书真是如虎添翼。”
霍赫言没有在办公室待很久,随口说完这个事就走了,回到车上,他阖上眼:“开车。”
车开出去一段,他突然睁眼,问靳穆:“查过温苒吗?”
靳穆握着方向盘,如实道:“查过,没有问题。”
靳穆顿了顿说:“言哥,那天我说的话没过脑,你别放在心上,江曦瑶就是江稚,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
“嗯。”
霍赫言没说其他,又阖上了眼。
他有些话没跟靳穆说。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温苒起他就有种奇怪感觉,熟悉的感觉。
他跟靳穆不一样,他跟江稚从小一起长大,他熟悉江稚,尤其是那双眼睛。
很多东西如果没有对比你比较不出来,但一旦有对比就很明显。
就像一幅模仿得炉火纯青的赝品摆在你面前,如果没有正品对比,你不会意识到赝品是赝品,而一旦正品摆在旁边,你就会恍然,原来细枝末节还是不一样。
他心中有猜测,却有很多细节对不上。
江家当年一朝覆没,跟江家有关系的家族人人自危,个个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也就周家强行保了江稚下来。
周家据说也是不肯插手津城的事,是周聿珩不顾一切保了江稚,那样的情况下,能保下江稚已经是不容易,哪里还有功夫来狸猫换太子这一招。
周家不会做,周聿珩做不到,当年他才十岁出头,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怎么会布得下这么大的局。
霍赫言不信。
到了酒店,车停了半晌霍赫言也没动,靳穆叫了声:“言哥。”
霍赫言睁眼:“你说你查过温苒,她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原来言哥一路不说话是在想这个,靳穆道:“她是孤儿,被一对中年夫妻领养后一直在冀城生活,她的养母五年前去世了,现在养父一个人在冀城生活。”
“冀城……”霍赫言口中呢喃这两个字,手指敲着腿,片刻后说,“把她养父的信息查清楚,我们去一趟冀城。”
第278章 关心老婆动态
靳穆忍不住道:“言哥,没必要查了,该查的我都查过,没问题。”
霍赫言只道:“现在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的,我这就安排。”
靳穆觉得霍赫言多此一举,他查过很多次,如果有问题早查出来了,但霍赫言的吩咐他不敢不听。
第二天,他们出发去冀城。
霍赫言特意换下西装,穿了身相对普通的休闲装去拜访,可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开。
老式楼的隔音效果不好,对面防盗铁门打开,一个卷头发的中年女人探出身子:“你们找谁?”
“温雄光。”
“找老温啊,他去外地了。”
查了许多温父的信息,唯独没查他的行程,霍赫言问:“我是温叔叔朋友的儿子,特意过来拜访他,请问他去哪了,大概多久回来。”
女人还挺谨慎:“你们给他打电话问呗,不至于连个电话都没有吧。”
说完铁门一关,进去了。
霍赫言看眼靳穆,靳穆讪讪,立马去一边打电话查温父的行程。
很快回来:“言哥,温雄光去京北了。”
才从京北来的霍赫言凉凉看他。
靳穆躲避视线:“失误……下次不会了。”
霍赫言踩着水泥楼梯下楼:“你现在真是日子过好了,都懈怠了。”
靳穆:“……”
……
温苒接到温父的电话正好下班。
“爸,您来怎么又不提前通知我。几点的高铁到?我现在过去接您。”
温父忙道:“不用,我都准备下车了,你给我地址,我自己打车过去。”
温苒带蓁蓁回过一趟冀城,温父没想到几年不见的女儿竟然孕育了一个小奶团子,欣喜的同时也埋怨,怨她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什么都自己承受。
“朋友说来京北看亲戚,我想着好久没见你和蓁蓁,就一起过来了。”
挂了电话,温苒转身准备收拾东西,猝然看见周聿珩跟鬼一样站在自己身后,吓一跳:“……你干什么。”
周聿珩:“跟谁打电话,接什么,谁还要劳你大驾去接?”
温苒:“关你屁事。”
“当然关我的事。”周聿珩跟牛皮糖一样粘着温苒往前走,“于公你是我秘书,于私你是我老婆,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温苒把手机放进包里,拉好拉链:“于公现在秘书下班了,于私我们要离婚了,就差那一张纸,所以别跟着我,不然告你骚扰。”
说完就走了,轻飘地不带走一片云彩,自然也不会带走他。
周聿珩郁闷撇了撇嘴。
……
温苒比温父先到水岸林邸,在小区门口等了他一会儿。
出租车在门口停下,温父提着大包小包下车。
“爸,提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温苒接过温父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
“都是些家乡特产,那个牛轧糖你小时候爱吃,特意带了些过来给蓁蓁,她要爱吃的话下次我多拿点来。”
温苒想说她到温家都十岁了,算起来不能算小孩子了,同时有些诧异温父竟然留意她爱吃什么东西,她还以为养父母从来不关注这些。
两人往里走,温父打量小区的环境:“这房价不便宜吧,环境挺好,很适合小孩子。”
“还行。”温苒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她往上掂了掂,“我说了还是给您买套新房子,各方面设施会舒服一些。”
“不用不用,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我住习惯老房子了,邻里邻舍都认识,何况你母亲好多东西都在老房子,懒得挪地方了。”
提到过世的温母,气氛有些凝重。
温父转开话题:“对了,你跟周聿珩的事怎么样?”
温苒按下电梯:“在办离婚,没那么快。”她不想温父为她的事烦心,没细说。
温父不善表达,还是那句:“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就是别委屈自己。”
蓁蓁看到温父无敌高兴,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温父鞋都来不及换就接住她举高高,笑得褶子更深。
“蓁蓁长高也长胖了,外公要抱不动咯!”
温父一个感情内敛的硬汉,面对小奶团子气息也会柔软,笑意吟吟。
彭阿姨在厨房忙活,温苒给温父泡了茶过来,门铃这时响起。
以为是叫的水果,温苒想都不想就开了门。
然后看见门外的人是周聿珩。
她又想都不想地关门,周聿珩眼疾手快撑住门,一嗓子朝里面嚎:“爸,我来看您了!”
爸他个头爸,谁是他爸!
温苒想一巴掌呼过去。
温父听到看过来,诧异道:“聿珩?”
温苒没辙了,松了力,周聿珩趁机挤进来,一手拎着礼盒,一手理了理衣领,端得那叫一个尊敬长辈的乖顺模样:“爸,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都没去接您。”
小炮弹又冲向周聿珩:“聿珩叔叔!”
温父再次诧异,等等,这称呼怎么乱乱的。
转而想要离婚了,可能温苒跟周聿珩早就协商好,蓁蓁归温苒,所以称呼周聿珩叔叔。
温苒原地滞留几秒,走过去,趁蓁蓁缠着温父说话的空隙,压低声音质问周聿珩:“你查我?”
周聿珩睨她眼:“能不能注意下措辞,我这是关心老婆动态。”
温苒想骂脏话,温父又偏偏看过来,瞧两人靠得近在说话,心里不免犯嘀咕,不是要离婚了?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要离婚。
温父不算话多的人,也就对着蓁蓁稍微爱说话一点,但周聿珩能说,一张嘴舌灿莲花,陪着温父聊天,气氛一直活络。
聊到开饭,温苒不好赶人,偷偷拉住周聿珩,压低声音:“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
周聿珩装聋拉开她的手,殷勤跑过去给温父拉椅子:“爸您坐这。”
第279章 温苒身世
“……”
温苒看他狗腿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周聿珩的殷勤不止表现在餐前,席间也是,坐在温父和蓁蓁中间,照顾老的又照顾小的,一顿饭下来数他最忙,也数他吃得最少。
温父心里的嘀咕越来越大,这怎么看也不像要离婚啊,就周聿珩这样子,不像离婚,像新婚。
如果一个男人都要离婚了,还能对娘家人客气成这样,那不得不送他两个字,大气。
吃过饭又聊了会儿,蓁蓁玩累了开始打呵欠,温苒要带她去洗澡。
“爸。”她跟温父说,“我在旁边酒店定了房间,蓁蓁睡了我就带您过去。”
温父连忙摆手:“还浪费那钱干啥,把房退了,我去我朋友家凑合一晚。”
“您朋友家住那么远,过去一趟也不容易,听我的,就住旁边,明天也好过来。”
温父一辈子节俭,舍不得住酒店,说去小宾馆凑合一晚就行,温苒跟他扯了好一会儿,周聿珩挂了电话走过来:“爸,你住我那吧,我已经安排人铺好床了。”
温苒这才注意到某人竟然还没走。
温父一听不要花钱,欣然同意:“行啊,你住哪,远不远?”
“不远,就隔壁栋。”
温父:“……”
周聿珩就这么用卑劣的手段把温父拐跑了,温苒拦都拦不住。
行吧,他爱招呼就让他招呼。
温苒没管了,洗完澡带蓁蓁睡了。
第二天一早,温苒接到温父电话。
“苒苒,”温父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音有些空旷,像是在洗手间,“你跟聿珩到底怎么回事?”
温苒心里咯噔一下,她跟周聿珩之间发生太多事,她不想让温父知道,怕他担心,周聿珩那大嘴巴没乱说什么吧?
“爸,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唉别说了,从昨天我到这开始,聿珩又是给我买吃的喝的,又是给我买穿的戴的。”
温父看着自己身上周聿珩非要他换上、崭新的名牌衣服一言难尽:“他这孝心会不会太过头了啊。”
恐怕自己亲儿子也亲不到这份上。
温苒:“……”
“苒苒,聿珩是不是不想离婚?你们俩怎么看也不是要离婚的样子。”
温苒深吸一口气,她算知道周聿珩昨天殷勤把温父拐走是什么居心了。
“爸,他给您您就拿着,不用有心里压力,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温父停顿几秒,说了一段无数父母的经典台词:“两口子有矛盾正常,哪对夫妻不要磨合,有些问题多沟通沟通就好了,你们也要想想蓁蓁,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温苒含糊一句挂了电话。
而后在心里骂周聿珩。
诡计多端。
才一天不到就把温父迷惑到他的阵营去了,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奸诈的人。
好在温父没打算待很久,下午就坐高铁回冀城。
不然就周聿珩这传销组织一般的洗脑功力,不用两天就能把温父彻底洗脑。
温父怕耽误温苒工作,故意没说几点的车,人已经出发了才给温苒打电话。
温苒正在准备会议资料,有些无奈,温父就是这样,永远怕麻烦她,她只能让温父平时少喝点酒,注意身体,到了冀城记得给她信息。
温父挂了电话,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还算顺畅,只是在高架桥的时候,前面车子突然急刹,出租车师傅开车生猛一下没刹住,跟前面车来了亲密接触。
师傅骂骂咧咧下了车,不一会儿回来,让温父自己叫辆车去高铁站。
这高架桥上上哪叫车去?
温父看眼手表,虽然预留了半个小时,可这一耽误也没什么时间了,如果再不走,恐怕要赶不上车了。
正当他焦急之际,旁边的车听到他跟出租车师傅的对话,停下来:“您要去高铁站吗?正好我也去,可以捎你一段。”
温父连连道谢上车。
到了高铁站,温父见男人跟他走向一个检票口,诧异道:“你也是去冀城?”
男人微笑道:“去冀城找一个亲戚。”
温父感叹有缘分,上了车,发现竟然座位也跟男人挨在一起,不善交际的温父难得跟男人交谈起来。
他得知男人叫霍赫言,这是第一次去冀城。
两人一路聊得还算投机,临下车温父说:“认识也算是缘分,你如果到冀城不知道去哪玩可以找我,我可以给你当向导。”
霍赫言拿出手机:“那我留个您的号码。”
温父到家已经是傍晚,煮了碗面随便对付几口当晚餐,随后在沙发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时间已经到晚上十点。
桌上的手机响起,他一看号码,是今天认识的那个年轻人打来的。
“小霍,找到亲戚了吗?”
霍赫言语气怅然:“没想到父亲的老战友已经去世了,我来晚了。”
温父是退役军人,对军旅有不一样的感情,闻言叹口气:“世事无常,你也不要太难过。那你现在打算去哪,要在冀城睡一晚吧?”
“睡不着。”霍赫言说,“我听说冀城的烧烤很不错,温叔叔,您要不要出来一起喝一杯。”
温父对烧烤兴趣不大,也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他喜欢喝酒,平常一个人也会小酌几杯。
“行啊,我知道个地方不错,一起去。”
烟火气浓重的烧烤摊,夜风一吹,小酒一喝,别提多惬意。
霍赫言给温父倒上满满一杯啤酒,随口聊起家里的事:“温叔叔,您儿女都在冀城吗?在的话可以把他们叫出来一起吃,人多热闹。”
温父脸喝得微微红,摆摆手:“没在,我就一个女儿在京北工作,老伴也去世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了。”
霍赫言跟他碰杯:“那怎么没待在京北,离女儿近一点。”
可能晚上心事重,也可能喝了点酒,温父难得坦露心声:“我跟女儿不亲,从小就不亲,我去了反而给她添负担,我自己也习惯了冀城,还是不去了。”
霍赫言有些诧异:“怎么会从小就不亲,您不是她亲生父亲吗。”
温父喝一口酒:“我跟我妻子结婚多年未孕,女儿是我们去福利院领养来的。”
“领养来的也不会不亲吧。”霍赫言说,“是性格合不来吗,还是别的原因?”
温父盯着玻璃杯里的气泡,似回忆起往事,神情几分凝重:“说实话,当年我们本来领养的不是这个女儿,是因为……”
第280章 温秘书一看就是能干人
温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猛地顿住。
霍赫言盯住他QQ:“因为什么?”
温父却什么都不肯说了,灌一杯酒后憨笑道:“我这人喝多了就喜欢胡言乱语,刚才说什么来着?这烤茄子是不错,你多吃点,外面的烤茄子可没冀城的好吃。”
“……”
霍赫言直觉温父没说完的话很关键,可后面再灌酒他也不说了。
霍赫言费心待到凌晨一点,没有套出任何有用信息。
靳穆看他一身烧烤缭绕的烟熏味,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言哥,真的不用查了,温苒是江稚这件事从根本就不成立,你何必费心费神。”
霍赫言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知道了,回京北吧。”
……
温苒上任第一天就开人的事很快传播开,不过不是负面传播,是正面。
“早看她不惯了,天天逼逼这个逼逼那个,别人开个好车逼逼,长得漂亮也逼逼,咋的,全天下女人都不能比她好了?”
“就是,听说还欺负实习生,有个他们部门的实习生本来就有轻度抑郁症,直接被她整得重度,后来辞职治病去了。”
“温总工好样的,帮我们出了口气。”
“什么温总工,现在是温秘书。”
温苒上任这一把火,烧出一小部分粉丝,也烧掉一部分说她空降的不好言论,至少在公司内是不敢说了,谁知道会不会传到温苒耳朵里去咔嚓一下被开掉。
温苒其实不在乎外界的声音,她一向只关注自己的事,入职一个星期不到,她顺利上手各种工作,处理事情冷静有条理又面面俱到,连总助都感慨一个人的工作能力怎么可以这么强。
温苒敲门进办公室,周聿珩撩眼看过来:“你进来还敲什么门,直接进来就好了。”
温苒一身职业装,把公事公办几个字写在脸上,将几份文件推过去:“周总,财务报表您过目一下,还有今晚约了信厦的洪总,如果行程没变动的话我就安排了。”
周聿珩这段时间很少应酬,毕竟他这十岁的芯子应付工作有人协助勉强可以,应酬怕会应付不来,但有些应酬推不掉,信厦跟周氏一直深度合作,洪总更是认周聿珩这个人,这种应酬必须周聿珩亲自上。
显然周家也考虑到这种情况,提前有安排。
“晚上我跟你一起去,不会回答的问题你就不回答,我会帮你接上。”温苒说。
周聿珩拧眉:“你酒精过敏,我也不想你应酬。”
“我赚钱不卖命,放心,我有安排。”
温苒让公关部调了两个能喝酒的员工跟着一起去。
晚上到了包厢,意外看见除了洪总外还有另一位,霍赫言。
洪总笑盈盈起身:“今天正好碰到霍总了,前几年周总不是跟霍总也有合作嘛,我想着都是朋友就一起了,周总不介意吧。”
生意场面话谁不会说,周聿珩跟霍赫言握手:“哪的话,能跟霍总吃饭是我的荣幸。”
洪总注意到周聿珩身边的人:“哟,这位是?”
“我秘书,姓温。”周聿珩把温苒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细小动作能看出占有欲。
洪总人精,一眼就懂意思,哈哈大笑起来:“温秘书一看就是能干人。”
周聿珩自然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但温苒听懂了,心里不大舒服。
职场里的女性处境比男人艰难太多,工作能力强也会被一些男人误解成倚靠其他上位,尤其是长相漂亮的女性,更会被误会,这种误会不会搬到明面上说,但超级无敌膈应人。
温苒本来想来一场无酒桌文化的平和洽谈,临时改了主意,主动问洪总要喝什么酒,然后悄声问两个公关部的同事酒量怎么样。
“不知道具体能喝多少,反正这几年没醉过。”
“那就好。”温苒说,“给我往死里灌。”
洪总开始听周聿珩说感冒吃了头孢不能喝酒还有点失望,后来公关部的两个小伙子一左一右夹住洪总,陪酒陪得那叫一个敬业。
洪总开始还挺乐呵,喝到后面扛不住了,连连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
“男人哪能说不行,洪总来,这杯我先干为敬。”
劝酒有一套劝酒的话术,洪总被架得又喝了一杯,目光散涣地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唉,左右为男啊。
温苒反正不喊停,微笑看着洪总被灌,时不时还拱下气氛,反正架着洪总下不来,一直得喝。
霍赫言颇有深意地盯着温苒,没盯一会儿,腿上莫名一烫,周聿珩故作抱歉:“不好意思啊霍总,手滑了。”
霍赫言:“……”
手滑能把茶杯滑到他这来?他那茶杯有轨道的?
霍赫言懒得说,起身去外面处理湿了的裤子。
温苒看周聿珩一眼,周十岁朝她得意挑眉。
幼稚,温苒在心里说。
饭局到尾声,洪总已经被灌得在那跟两个小伙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创业路有多艰难多艰难,温苒听了一点,才说到他二十岁呢,估计后面还有很长一段,她起身去洗手间。
方便完正洗着手,后面突然有人叫了声:“江稚。”
这声音是冲她叫的,叫的却不是她的名字,温苒洗手没理。
“江稚。”
又叫了一声,温苒回头,看见是霍赫言。
“你叫谁?”
霍赫言的眸光深又利,盯着她眼睛:“我叫你,江稚。”
第281章 周十岁早熟
温苒:?
头顶飘过一排问号,她没记错的话,江曦瑶才是江稚,这都哪跟哪。
“你认错人了。”
霍赫言眉心拢起一道褶:“你失忆了?”
温苒抽纸巾的手微顿,抬眼看他:“霍总,你奇奇怪怪跑过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江曦瑶让你来的?”
“关她什么事。”霍赫言上前一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温苒不知道江曦瑶又想搞什么鬼,出去的路被霍赫言挡了,烦躁正要说话,一道黑色身影蹿过来,攥着霍赫言的衣领砰的一下按到墙上。
“记得你妈,姓霍的我忍你很久了!”周聿珩眉眼戾气。
霍赫言笑了声:“忍我什么,瞧你紧张的样子,你在怕什么。”
周聿珩咬肌鼓了鼓,没说话。
“怕我发现秘密?”霍赫言压低声音,只有两人听见,“可惜我已经发现了。”
周聿珩眸色微凝,温苒上前拉住他的手:“放开。”
“不好意思霍总。”温苒微笑打圆场,“周总跟您开玩笑呢。”
霍赫言绅士弯唇:“没事,我知道周总跟我开玩笑。”
说完理了理衣领走了。
周聿珩恨恨盯着霍赫言的背影,转头跟温苒说:“你离他远点,他没安好心。”
“他没安好心也是因为你的白月光,”温苒说,“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给我平安的生活带来磨难呢。”
周聿珩不解:“什么白月光黑月光,我只知道我老婆是你,其他人都不在我考虑范围。”
“……”
要不是经历了这么多,温苒可能真会被这句话忽悠住。
“走吧。”温苒不想说这个事。
周聿珩跟屁虫似的跟着她:“诶我跟你说的听到没,别理姓霍的,他不是好人,你别被他骗了……温苒,哎我跟你说话理理我……”
温苒当然不会理霍赫言,但架不住霍赫言来找她。
温苒隔天下午犯困,下楼去咖啡店买杯咖啡提神。
提着咖啡刚出咖啡馆,霍赫言迎面走来:“温苒。”
说实话,以她跟霍赫言的交情,碰面他应该叫“温秘书”,而不是“温苒”。
温苒疏离点头当打过招呼,迈步要走,霍赫言侧身挡住她:“可以聊聊吗?”
温苒站定,看他的眼神跟看陌生人差不多:“霍总,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聊的。工作的事您可以联系周总,私事,哦我们之间不存在私事,所以没得聊。”
霍赫言没有放弃,“就十分钟,我想跟你聊聊你小时候的事。”
温苒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关心起她小时候的事,她自己都不记得了,聊空气啊。
“请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温苒……”
温苒直接拿出手机,当他的面按110,霍赫言迟疑几秒,终是让开了:“我对你没有恶意,希望你给个可以好好聊天的机会。”
温苒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走了。
霍赫言回到车上,靳穆还是那句:“言哥,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霍赫言没说话,打开车窗一直望着温苒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不远处,江曦瑶眼底恨意翻涌。为什么一个个都这样,周聿珩是,靳穆是,现在连霍赫言也是。
还以为霍赫言来京北帮她出头,谁知道见过温苒后一切都变了,事情完全往偏离的方向发展。
她如今能依靠的人只有霍赫言了,她不敢想如果连霍赫言都不帮她,她还能怎么办。
她好不甘,不甘温苒夺走她的一切,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凭什么归一个替身所有?
就算得不到周聿珩,她也不会让温苒好过,大不了玉石俱焚。
……
温苒接到慈善晚宴的通知,问周聿珩:“女伴给你从公关部选一位行不行?”
周聿珩用一种看渣女的眼神看她:“我有老婆为什么还要找别的女伴?你想抛弃我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温苒说离婚的事已经说到不想再说了,面无表情:“是,我想抛弃你,你赶快识相走吧,别闹得不体面。”
周聿珩气得牙痒痒,抓过她的手把人拉过来往后推,温苒屁股磕到办公桌,整个人往后仰,看起来就是周聿珩把她按在办公桌上,姿势暧昧。
就是这时,办公室的门敲响,下一秒门推开,周老爷子跟周和序出现在门口。
温苒脸轰的一下红了,猛地推开周聿珩。
“咳咳……”挺尴尬的,不管是看见的人还是被看见的人,周和序假装咳嗽缓解尴尬。
周聿珩嫌弃亲爹:“您感冒就别来了,别传染给我们。”
周和序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呛着自己。
周老爷子毕竟多吃几十年的饭,还算淡定:“我跟你父亲过来看看你们工作适不适应。”
“巡查工作就巡查工作,说那么好听。”
周聿珩混不吝,老爷子看一眼都觉得碍眼,看向温苒:“明晚的慈善晚会准备得怎么样?”
周聿珩逮着机会就告状:“爷爷,她不当我女伴,想抛弃我。”
温苒:“……我是觉得公关部有合适的人选更好。”
“还是你当他女伴吧,把他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周和序也道:“是啊,你看他那不服天不服地的样子,也就你能治。”
温苒拿了高薪,并且发高薪的雇主都开口了,没理由不答应。
老爷子跟周和序坐了会儿,频频遭受周聿珩驱赶的眼神,没呆多久走了。
出了办公室,父子俩走进电梯,气氛一度沉默。
还是周和序先打破沉默:“父亲,聿珩是回到了十岁吧。”
老爷子知道他想说什么:“可能思想是十岁,但身体还是三十岁。”
周和序神情复杂:“如果思想是十岁就干那事,会不会太早熟了点。”
老爷子张嘴啊了声:“是早熟。”
又说:“也不能算早熟,毕竟他都三十了,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他这叫什么,小鲜肉的反义词,老腊肉?”
周老腊肉这会儿沉浸在温苒是他女伴的喜悦中,马上让助理定礼服,还特意吩咐必须要情侣款。
礼服到得很快,一共送来五套,周聿珩左看看右选选,拿不准主意,回头问温苒:“你觉得哪套好看?”
“随便。”温苒低头看文件,不关注这些小事。
周聿珩不开心撇撇嘴,一点都不上心,这是他们手挽手的公开亮相,很重要的好不好。
助理在旁边看周聿珩选过来选过去,又时不时拿起西装比一下的样子,突然有种角色互换的感觉。
好像周聿珩是整天都在想怎么搭配,关注形象的小娇妻,而头都不抬的温苒就像满心都是工作,对这种小事完全不上心的大总裁。
啊,别说,你还真别说,有小说里灵魂互换的那味儿了。
第282章 老阴比
温苒是第二天要去慈善晚宴才注意到自己礼服什么样,说实话,周聿珩审美很在线,帮她选了一条雾蓝色缎面长裙,一字肩款式,胸前褶皱设计,细节体现设计,雅致又高级。白马书院 耕新最全
而他是一身深蓝西装,领带颜色跟裙子是同颜色,一眼情侣款。
温苒拧眉:“你换条领带。”
周聿珩当没听见,上下打量温苒:“早知道让他们还送点首饰来了,素了点。”
温苒身上唯一的首饰就是一对珍珠耳环,珍珠的色泽衬得她肤如凝脂,清丽动人。
周聿珩又改主意:“算了,就这样挺好。”
一对珍珠耳环都漂亮成这样,再加别的首饰还得了,老婆漂亮也是烦恼。
温苒不知道他心里那么多戏,提起裙摆:“走吧。”
周聿珩却突然抓住她的手:“你的婚戒呢,怎么没见你戴?”
温苒收回手:“你见过哪个离婚的人还戴婚戒。”
说完发现周聿桁戴了婚戒,他好象一直戴着的,失忆前戴着,失忆后也没取下来。
周聿珩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证明式地抬手秀到她面前:“看看看,我不就戴了?不在乎一个人果然体现在方方面,哼。”
温苒:“你知道就好。”
周聿珩又把自己气半死,车上一直缠着温苒说这个事,临时没有钻戒还跟司机借笔,说要给她画个钻戒。
温苒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司机已经习惯小学生式的周聿珩,看着两人一路打打闹闹,一脸姨父笑。′k!a-n!s`h′u^c_h¢i,./c+o\m¢
慈善晚宴比温苒想象的阵仗大,无数长枪短炮架在宴会厅门口,闪光灯闪个不停。
温苒还怕周聿珩会紧张,正要说话,周聿珩先一步落车,绕到她这边拉开车门,朝她绅士伸手。
忘了,周聿珩生在周家,就算芯子是十岁,从小接触的大场面也不少,他接受的教育也跟普通人家的教育不一样。
温苒将手递给他,主动挽上他的臂弯。
摄象镜头齐齐对准这对相貌出众又登对的人,咔咔咔拍个不停。
温苒落落大方的同时瞥了眼周聿珩,还挺象那么回事,一点不象换了芯子。
“周总,好久不见。”
一进宴会厅就有人过来打招呼,周聿珩颔首微笑,从容回应。
一波寒喧的人走远,温苒又看他一眼,周聿珩端着果汁杯,朝她臭屁一挑眉:“怎么样,我很棒吧。”
温苒该夸的时候还是夸:“不错,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周聿珩像小学生拿了五好奖状似的,嘴角一下飞了上去。
下一秒看到某人,嘴角回落。
温苒转头,看见霍赫言。
慈善晚宴来了不少京北名流,霍赫言来不奇怪。
霍赫言眸光轻缓掠过温苒,主动跟周聿珩碰杯:“周总,又见面了。”
周聿珩看到他就烦,每次都用一种深晦的眼神看他老婆,看看看,看毛线啊。
“霍总还不回津城,在京北待挺久了吧,公司这么闲?”
霍赫言微笑:“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确认了再走。.k¢a′k¨a¢w~x¢.,c·o*m¢”
“什么事需要霍总亲自确认,下面的人办不好?”
“办得好的话就不会拖到今天还迷雾重重。”
周聿珩眯下眼:“有没有一种可能,本来就是明朗的,是霍总在这散雾?”
霍赫言笑意不达眼底:“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温苒在旁边听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觉得无聊,去另一边拿小蛋糕了。
温苒一走,两人直接不装了。
周聿珩:“看来霍总公司真的很闲,一天什么事都不干只盯着别人老婆,业务这么箫条,要不要我介绍点业务过去?”
霍赫言:“周总不用这么客气,公司暂时业务还可以,养家糊口没问题。”
“只养家糊口怎么够,霍总这么喜欢管闲事,不得多赚点钱才够你嚯嚯。”
霍赫言眸色冷下几分:“你什么意思。”
“江曦瑶去津城找你,你转头就带京北来,这么喜欢管别人的事,怎么不去当太平洋的警察,能管的事又多又宽”
霍赫言刚要反驳,周聿珩一收冷峻神情,秒变和善面容:“那就说好了,下次去津城一定找霍总。”
霍赫言扭头,果然看见温苒朝这边走来了。
他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真会装。”
周聿珩傲娇哼一声:“老婆面前装装怎么了,老婆就喜欢我这一款。”
说完横过来一个“气死你我气死你”的欠揍眼神。
霍赫言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深呼吸一下,端着香槟杯走了。
“聊什么?”温苒问。
周聿珩抬起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耀眼光芒:“霍总说我钻戒好看,我说是婚戒,他嫉妒我生气走了。”
“”
温苒无语,这人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嘴里没句真话。
后面跟着又来了好几波人找周聿珩,温苒一直在旁边陪着,事实证明,老爷子小看了他这大孙子,周聿珩游刃有馀地应对着,丝毫看不出换了芯子。
晚宴开始,温苒坐在周聿珩身旁,席间有人过来敬酒,温苒小声道:“就说吃了头孢,不能喝酒。”
身体是成人,但芯子还是个未成年,温苒不让他碰酒。
周聿珩乖得很,弯着眸子:“好的,都听老婆的。”
温苒在桌下踹他一脚:“闭嘴,不许说那两个字。”
周聿珩小狗一样委屈哼哼两下。
晚宴厅角落,一道纤瘦鬼祟的身影一闪而过。
晚宴结束,周聿珩代表周氏集团发言,发言稿是提前准备好的,周聿珩还算镇得住场子,全程流利完成发言。
下台回到座位,温苒没在座位,旁边人提醒道:“周总,她去洗手间了。”
周聿珩坐了两分钟,想起上次霍赫言洗手间堵人,不放心往洗手间。
只是没走到洗手间,被一个匆忙的服务生撞到,红酒洒到袖口。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慌乱极了,一个劲地道歉。
周聿珩蹙眉,看服务生一脸要哭的表情想着算了,一件衣服而已,没必要为难打工人,摆摆手让她走了。
周聿珩把袖子弄脏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臂弯,抬眼看见霍赫言迎面走来。
“周总。”
对比霍赫言的主动打招呼,周聿珩的脸色显得有点冷淡:“怎么哪哪都有你。”
“说明我们有缘分。”
有缘分个屁,周聿珩想这么说,抬眼看见温苒在檐廊另一边跟人聊天,应该是碰到熟人,一下聊不完,朝他挥挥手示意让他先回去。
“谁跟你有缘分,走了。”
有侍应生端着托盘经过:“先生,需要香槟吗?”
霍赫言端了一杯:“周总来一杯?”
周聿珩拿那套话术搪塞:“吃了头孢,喝不了酒。”
霍赫言笑一声,有点讽刺:“上次就说吃了头孢,这次又是,怎么,周总拿头孢当饭吃?”
不等周聿珩说话,霍赫言又说:“我看不是不能喝,是被人管着不敢喝吧。”
“我会不敢?”
少年气盛最激不得,周聿珩端过香槟闷了一口。
霍赫言似笑非笑看一眼温苒的方向,温苒正好看过来,看到周聿珩喝酒了。
霍赫言得逞翘唇,拍下周聿珩的肩:“周总,好自为之。”
周聿珩脸黑下半寸,姓霍的老阴比,敢阴他。
第283章 下药
侍应生绕过檐廊走了很长一段路,在一处阴影地方停住。&¥o5£_¨4+看?书?` 2更
一道纤瘦身影从阴影中出来,侍应生道:“我亲眼看他喝下去了。”
纤细的手抬起,将一沓钱放到托盘上:“盯着他,找机会把他带去房间,钱不会亏待你。”
侍应生连忙把钱收好,谨慎左右看:“放心吧,一切交给我。”
侍应生回到拍卖厅,找到之前那个男人,站在离他不远的角落,暗中盯着他。
周聿珩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温苒回来。
不知是慈善拍卖会的人越来越多还是其他原因,他感觉燥热不舒服,周围闷闷的,闷得人烦躁。
他看眼腕表,二十分钟了还没聊完,哪有那么多聊的。
他按捺不住给温苒打电话,连打两个都没人接,心更烦了。
又等了几分钟,周聿珩捏着手机起身,他倒要去看看什么话题能聊几十分钟。
大部分人都在拍卖厅内,拍卖厅外没几个人,周聿珩锃亮的皮鞋踩在厚实的消音地毯上,蓦地停下脚步。′2*c′y/x~s\w/.?o`r*g_
好象有人在跟踪他。
没等他转身,一只手突然拽住他往旁边,撞开门将他拉进门内。
侍应生将男人一条骼膊扛在肩上,男人脚步虚浮,看上去像喝醉了酒,侍应生在照顾他。
一路畅通无阻,扛着男人到24楼的酒店客房。
刷开房门,侍应生把男人扔到床上,重死了,终于完成任务了。
转过身正要走,侍应生脚步一顿,嘶,好象哪里不对。
他定睛看了看床上的男人,突然觉得男人的西装颜色不对。
给他钱的女人说男人穿的是深蓝西装,深蓝这种颜色,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接近于黑色,所以他在檐廊下意识就锁定了这个男人。
可这会儿看,他的西装外套好象是黑色,不是深蓝。
侍应生凝神想了想,当时有两个男人,除了这个男人外还有另外一个,可那个男人穿的是件白衬衫啊,跟深蓝更没关系。
以前老师说不确定答案就选最接近那个,嗯,至少这个男人还有外套不是,比那个只穿衬衫的男人更接近正确答案。-?o咸1鱼2看′+.书$ ?§最?t`新¥章=节?x更}新,快¤¨
侍应生没管了,转身出去关上门。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门滴一声刷开门。
纤瘦的身影慢慢走进来。
这是一间套房,去房间要经过客厅,江曦瑶边走边深呼吸。
虽然这是她的计画,但毕竟是第一次,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走得时候很慢,紧张的同时也有报复的快感,快感中还有一丝期待。
很快,很快她就能成为周聿珩的女人。
手段虽然卑劣,但关系一旦发生就是事实,她不信照片和视频摆在温苒面前她还能受得了,她也不信周聿珩不会对她负责。
这一步棋虽然险,但一定稳。
江曦瑶的心跳越来越快,面色也因为激动泛起薄红,终于走到房间门口,她捂住胸口最后深呼吸一下,抬手推开门。
床上已是一片凌乱,看得出男人被欲望折磨得不轻,整个人被被子乱七八糟包裹着露出头发凌乱的后脑勺和泛褶的西装后背。
江曦瑶在床边顿住,这西装的颜色
不等她细想,男人突然翻过身,一张面色潮红的脸出现在眼前。
江曦瑶诧异捂唇,怎么会是霍赫言?
她不知道那个环节出了错误,应该出现在房间的周聿珩为什么会变成霍赫言,思绪来不及理清,霍赫言突然伸手,把她猛地拽了过去。
江曦瑶砸到霍赫言滚烫的胸前,她心中警铃大作,脑海霎时冒出两个字,要完。
“江曦瑶”
吐出这三个字似都费劲,霍赫言眼睛红得象浸血一般,如困笼野兽盯着她:“是你下的药”
江曦瑶大气不敢出,身体僵得象石头。
这时候辩解已经是徒劳,她不能说药本来是下给周聿珩的,要是被霍赫言知道她为了夺回周聿珩这么不择手段,他会不会象靳穆一样厌恶她?
她的形象不能崩,至少在得到周聿珩之前不能崩。
江曦瑶凝神垂眸,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都已经这样了,她除了将计就计别无他法。
霍赫言是座大靠山,不能丢。
她要是能拿下霍赫言,让霍赫言为她所用,她以后肯定有翻盘的机会。
她暗吸一口气,豁出去抬眸:“对,是我下的药。”
霍赫言额角青筋突突,看得出竭力忍耐:“你想死?”
江曦瑶手撑着他的胸膛抬起身,居高临下地将表情控制得很好:“我不是想死我是喜欢你。”
霍赫言瞳孔骤缩。
江曦瑶注意他神情,她知道自己赌对了,霍赫言果然对她有意思,她的感觉没有错。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很卑鄙,但我希望你原谅我一时的鬼迷心窍,我想给你。”
掌心下男人的身体越发灼热,像烧红的铁,她低头粘贴男人的胸膛:“你也想要对不对”
话没说完,霍赫言攥住她手腕,力道不算大地将她掀到一边,她顺势躺下去。
下一秒,男人压了上来。
第284章 一个人再怎么变,底色不会变
江曦瑶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她闭上眼睛,紧张被动地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天禧小税王 追醉鑫璋节
“啪——”
她想象中的亲吻没有落下,而是被男人甩了一巴掌。
力道不大软绵绵的,但江曦瑶确定是个巴掌。
她愕然睁眼,对上霍赫言不加掩饰的厌恶眼神。
“果然是膺品。”
江曦瑶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歪身往旁边倒去,胸口剧烈起伏。
江曦瑶错愕屈辱不解几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半晌没有下一步动作。
“滚。”霍赫言嗓音哑得象被火燎过。
江曦瑶屈辱爬起来,捂着脸往外跑。
“给靳穆打电话。”霍赫言的声音有气无力,每一个字却清淅传进江曦瑶耳朵里,“再敢耍花招就别想活了。”
靳穆赶到房间吓一跳,他从没见过霍赫言这样,定睛看两眼便察觉出不对:“言哥你中药了?”
霍赫言的身体已到极限,哑声:“送我去医院。”
等霍赫言的体征趋于平稳已是半夜,靳穆百思不得其解,霍赫言怎么会中药,又为什么是江曦瑶打电话通知他。¢oe?z\3§小;÷说?网1?′ ?¨更>=:新??最*]全@`
医生做完检查从房间出来:“霍先生让你进去。”
靳穆推门进去,霍赫言已经靠床坐了起来:“把所有能查到的,温苒和江曦瑶的资料都给我调来。”
靳穆不知道霍赫言在纠结什么:“言哥,真没必要查了,你再查一千遍温苒也不可能是江稚。”
霍赫言是没力气,不然肯定把输液瓶砸他脑袋上,给他开个瓢看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行,你坐。”他指下床旁边的椅子,“有几个事我问问你。”
靳穆坐下。
霍赫言问:“你觉得你一个人小时候和长大的性格能差多少?”
问得莫明其妙,靳穆说:“成长环境影响,性格肯定会跟小时候不一样,差异看个人吧。”
霍赫言:“有句老话叫‘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一个人的性格再怎么变,底色是不变的,心善的人坏不到哪里去,天生坏种的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靳穆听得迷糊:“言哥,我听不懂。”
霍赫言无奈闭眼,靳穆算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过去,他第一次发现他的臂膀是个残疾,脑残。
“我换个方式问,在你心里,你认为江稚是个什么样的人。+天.禧·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_”
提到江稚,靳穆眸中一片柔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言哥你知道江稚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我觉得全世界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她都不为过。”
霍赫言:“我再问你,你觉得江曦瑶是个什么样的人?”
靳穆愣住。
他没深想过这个事。
江曦瑶他该怎么评价才是对,他从到江曦瑶身边开始,就一心维护她。后来他成为她手里的一把刀,听她的话干了太多违背良心的坏事,否定她就等于否定自己。
他其实不怕否定自己,他是想起他做过那些伤害温苒的事
他根本不敢想那个可能,他宁可去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认错了人。
“你觉得江稚的底色是什么,你再想江曦瑶的底色是什么,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霍赫言说。
霍赫言之前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经过昨晚的事他确定了。
江曦瑶肯定不是江稚。
就象他说的那样,一个人再怎么受环境影响,她的性格底色不会变,江稚是江家的掌上明珠,是从小被爱意包围长大的孩子,她看似娇横,其实比谁都善良,她一身正义感,小小的人却藏着大大的能量,这么一个美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下药这么卑劣的事?
江稚不会做,再怎么变江稚也不会做。
再看这些年江曦瑶干的这些事,哪一件象是江稚会干的事?
温苒是不是真的江稚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江曦瑶肯定不是江稚。
靳穆走出房间的时候浑身发冷,像坠进冰窖一般。
他竟然为一个“冒牌货”做了这么多伤害别人的事。
他突然后怕起来,他怕温苒是江稚,他怕面对温苒,更怕温苒会厌恶地看着他说,我为什么当年要救下你。
靳穆面上一片惨白。
他这一刻甚至自私地想,温苒不要是江稚。
江稚是谁都可以,是谁他都有补救的机会,唯独温苒
温苒有两天没太理周聿珩。
周十岁有点郁闷。
那天喝酒被抓了,后来被温苒拽到房间狠狠训了一顿,他委屈巴巴说是霍赫言那个老阴比故意激他,温苒反问:“他激你你就喝,那他再激你你是不是要把公司都给他?”
周十岁像只犯错的小狗狗,耷拉着脑袋不敢反驳,认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认完错他去贴贴,温苒看都不看他一眼:“还说要快点长大,先把情绪控制好。”
老婆不理他,周小狗蔫蔫的。
萧昭路过公司,正好有空就来看看周聿珩,一瞧他的样子,乐了:“嘿,珩哥,不对,珩弟你咋怎么丧,发生什么倒楣事了说出来让兄弟乐呵乐呵。”
周聿珩:“滚!”
他在温苒面前像小狗,不代表在别人那也是小狗,他对其他人是狼,一匹不好惹的狼。
萧昭龇着的大牙一收:“怎么了?”
周聿珩声音闷闷不乐:“惹温苒生气了,她不理我。”
萧昭露出一个“恋爱脑能不能原地爆炸”的鄙视表情,想到什么:“诶不对啊珩哥你不是失忆吗,你现在应该是以前的记忆啊。”
周聿珩看他:“是又怎么了。”
萧昭身子靠着办公桌:“我记得你小时候那会儿经常提起津城的江家千金,尤其是暑假只要去过津城,回来就把那小丫头挂嘴边,你那时候就对小丫头有点意思了吧。”
周聿珩把玩着手里的钢笔没说话。
“江曦瑶就是那小丫头,按你十岁的记忆,你不是应该喜欢她,而不是温苒”
周聿珩倏地掀眼:“你等会儿,你说谁是江家千金?”
第285章 抢夺
萧昭担忧探他额头:“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_x¢i\a·o_s/h_u/o?g*u.a′i`.!n~e`t\江曦瑶啊,除了她还有谁,你把她从津城带到京北,为了给她治腿还特意把她送去国外待了几年。哦,这些你都忘了,也没人跟你说吧。”
“”
“也是,谁敢说啊。如果不是江曦瑶,你跟嫂子也不会闹到离婚这一步。不是哥,你给我说下现在到底怎么个想法,你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你到底喜欢谁啊”
萧昭后面的话像蚊子嗡嗡,周聿珩一句也没听进去,脑海里只盘旋他说的那句“江曦瑶是江家千金”。
挡在眼前的迷雾被一双手拨开,真相逐渐清淅展现在眼前。
他只知道江家一朝落没,温苒失忆,中间还有个江曦瑶,中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他手指轻扣桌面,试图代入他的视角,如果江家的事发生在眼前,他会怎么做?
温苒跟高层敲定项目细节,回办公室没看见周聿珩。
“周总呢?”她问助理。
“周总好象有事,走得挺匆忙。”
温苒给周聿珩打电话,响一声挂了,她一个秘书,做好分内事就行,周聿珩是老板,他去哪里她无权过问。
此时,周聿珩人已经到临江公寓。
“叩叩。”
按照查到的地址,阿诚上前敲门。看书屋 冕沸阅读
门内,江曦瑶一脸颓丧坐在沙发上。
那天下药之后,霍赫言没来找她,靳穆也没有,周聿珩就更不要说了,她象被世界遗弃了,窝在这小公寓里,半死不活。
有时她都想,她死了是不是都没人发现,她会在暗无天日的公寓里发臭发烂。
听到敲门声,她迟钝几秒才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竟然看到周聿珩的脸。
“聿珩!”江曦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大白天,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周聿珩没有往里走,上下打量她一圈,朝阿诚抬抬下巴。
阿诚上前抓住江曦瑶手臂:“江小姐,珩哥给你安排了其他住处,我带你去。”
江曦瑶的欣喜还没来得及消化,陡然听到这句,瞬间想起被软禁的日子,腿下意识想跑,手臂却被阿诚紧紧钳着:“你不想去珩哥安排的住处也行,你离开京北,永远别回来。”
江曦瑶愕然睁眼,看向周聿珩:“为什么又要送我走?”
周聿珩压根不看她,手指弹下玄关柜上的花瓶,冷漠道:“你是个大麻烦。”
“我不走!”
江曦瑶不想走,她要留在京北,她就是死也要死在京北,挣扎之际,一只手横过来捏住阿诚手腕。
阿诚快速反应,反手抓住那只手猛地一拉,两人肩膀碰到一起,正面硬刚,战火一下烧了起来。?狐+-?恋;文?学1 ?°?更?{新,最¢全¥?x
“都是朋友,别一见面就动手。”
身后响起霍赫言的声音,周聿珩浓眉紧蹙,这老阴比真的阴魂不散。
江曦瑶看到霍赫言眼睛亮了一瞬,随即想起那晚的事,怕得又缩回脖子。
霍赫言上前道:“好了,蛮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松手。”
靳穆松了手,目光掠过江曦瑶,一秒没有停留,似乎多看一眼都厌恶。
江曦瑶心哇凉哇凉,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靳穆对她变成了这样。
霍赫言看向周聿珩:“周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周聿珩摆手,示意阿诚盯紧江曦瑶。
公寓走廊尽头,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对立而站。
霍赫言笑了声:“周总把江曦瑶先是关在国外,然后不闻不问好一阵,怎么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周聿珩神情淡然:“好歹是江家唯一的千金,周家跟江家多少有点交情,江家人都不在了,我理应要照顾她。”
霍赫言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是真心要照顾还是想把她送到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周聿珩:“江家落没到今天这步,霍家脱不了干系,你觉得我放心让江曦瑶跟你接触?”
“只有这个理由?”
“不然呢。”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两个男人的衣角,他们互不退让,强势对峙。
霍赫言嘴角笑意消失,冷冷盯着周聿珩,空气沉默半晌。
“周聿珩。”他说,“我都知道了。”
“”
周聿珩呼吸微顿,不动声色道:“知道什么,我们周氏的商业机密泄露出去了?”
霍赫言观他神色,冷笑一声:“装,你继续装。”
“听不懂你说什么。”
周聿珩抬脚就走,吩咐在门口盯人的阿诚:“把她带走。”
靳穆拦住阿诚,转头看周聿珩:“凭什么你说带走就带走。”
霍赫言走过来:“周总,江曦瑶不是个物件,你说带走就带走,你把她当什么了。”
周聿珩毫不示弱:“那你呢,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你又把她当什么。”
霍赫言绅士一笑:“她就在这,她愿意留在这还是跟你走,让她自己选择。”
周聿珩看向江曦瑶。
江曦瑶愣住。
怎么突然让她做选择?
她看着两个男人投来的视线,心怦怦快跳起来。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抢夺她吗?
惊喜来得太突然,江曦瑶的心情像被抛上云端,轻飘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原来她没有被遗弃,原来他们都还在乎她。
江曦瑶欣喜之馀脑海中天人交战,她想跟周聿珩走,但那段时间的软禁让她后怕,她怕周聿珩又会软禁她。
可如果不跟他走,他一定失望吧?
聿珩或许是想起了他们的曾经,想起了她的好,想跟她重新开始?
她内心还是渴望跟周聿珩一起,毕竟那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江曦瑶咬着唇抬头,正要说话,周聿珩似是等太久了不耐烦,啧一声:“算了。既然霍总这么喜欢照顾人,那就让霍总照顾吧。”
霍赫言挑眉,也突然退让起来:“我想了想,你们毕竟有感情,我就不在你们中间插一脚了。”
周聿珩示意阿城一起走:“我们这算什么感情,比不上霍总,你好好照顾吧。”
江曦瑶:??
周聿珩和阿诚的身影随着关闭的电梯门消失。
霍赫言没有看江曦瑶,甚至没有一句结束的话,跟靳穆坐另一部电梯离开了。
从双方抢夺到无人理睬,前后不过五分钟。
江曦瑶站在门边,只觉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好象一切象梦一样。
第286章 故意录音
温苒在快下班的时候接到霍赫言的电话。比奇中蚊罔 吾错内容
她看是个陌生号码,以为是工作电话就接了。
听筒那边传来霍赫言的声音,她第一反应要挂掉,那边却道:“温苒,给你寄了个东西。”
温苒疑惑是什么东西,办公室的门敲响,秘书探身进来:“温秘书,有个同城快递需要你签收。”
一个巴掌大的小纸盒,拿起来晃一晃,很轻,好象没什么东西。
温苒递回给快递员:“麻烦退回去,拒收。”
秘书好奇问:“温秘书你为什么不签收啊,谁寄的?”
“无关紧要的人。”
温苒有前车之鉴,莫名快递不能随便拆,何况发件人还是霍赫言,在她眼里,霍赫言和靳穆是一路的。
话音刚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过来,一把抓过纸盒。
“什么东西,我看看。”
温苒拧眉:“好奇害死猫,别看。”
周大少爷一身反骨:“怕什么,里面还有鬼不成。”
周聿珩大手一挥签下温苒的名字,捏着纸盒进办公室。
温苒秀眉越拧越紧:“别怪我没提醒你,里面要有什么恶作剧的东西你别叫。”
“你什么时候胆这么小了。|5?43^看d书| ¨|?已!-¢发?布?u最_新£章??节
温苒躲得远远的。
“嘶啦”一声胶带撕开,没有飞出奇奇怪怪的东西,周聿珩也没有被莫名吓到,温苒凑近,看见他指尖捏起一个用气泡膜严实包裹的东西。
“录音笔?”
温苒奇怪给她寄录音笔干什么,拿过来拆开。
“谁寄的?”周聿珩联想丰富,酸溜溜说,“不会是你暗恋者寄的,里面都是肉麻情话吧。”
温苒按下按钮,熟悉的男声传出来——
“好歹是江家唯一的千金,周家跟江家多少有点交情,江家人都不在了,我理应要照顾她。”
周聿珩脸色骤变。
操!老阴比又阴他!
他一把夺过录音笔,着急解释:“不是你听的这样,是姓霍的故意诓我,你别误会!”
温苒表情淡淡:“哦。”
“真的。”周聿珩急得抓下头发,“你相信我,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说的照顾不是你想的那个照顾。”
温苒:“哦。”
她这么淡然,周聿珩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你不生气?”
“生气什么。”温苒一双美眸平静无波。\b!i·q¢i¨z*w¨w?.*c^o!m¨
周聿珩心口更堵:“你不吃醋吗?”
“我为什么要吃醋。”
“你听我说要照顾她,她心里没有不舒服吗。”
“没有。”
温苒这样把周大少爷整郁闷了,喜欢才会吃醋,她这样不就明摆着不喜欢嘛。
周大少爷陷入eo情绪中。
温苒把文档递过去:“一下午没看见人,这些文档都是要签的,你签一下。”
周聿珩像只受伤小狗,趴在办公桌上,下巴抵着手臂,别过头:“不签。”
“为什么不签?”
“我生气了。”
温苒有些无语:“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包裹不是你非要拆的吗。”
周聿珩又委屈又后悔,早知道是录音笔他就不拆了。
“就是生气。”他闷闷说,“你是我老婆,你都不喜欢我。”
温苒没功夫跟一个十岁的少爷讨论喜不喜欢的问题,手指在文档上点点:“我要走了,给你十分钟签完,我会打电话跟助理确认。”
周小狗蹭一下坐起来,不服气:“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你是老板。”温苒拿起包,“老板,麻烦您签字,我下班了。”
说完就走了。
说的话是打工人,可做的事和表现出来的强势比老板还象老板。
“母老虎。”
周聿珩嘀咕一句,还是乖乖把文档拉过来,认真签字。
温苒今天下班比较早,蓁蓁幼儿园有集市活动,小朋友们做了点心和饼干,化身小摊主摆摊卖东西,家长们都来捧场。
温苒到的时候小集市已经很热闹了。
“妈妈这边!”
蓁蓁朝她兴奋挥手:“妈妈,这是我和小泽一起的摊位,怎么样,很不错吧!”
“好棒。”温苒弯眸,指着台面上一只看上去不算精美,但点缀了许多彩色糖珠的小蛋糕,捧场道,“这个看起来好好吃,请问多少钱呀?”
“五块!”
温苒身上没带零钱,去老师那边兑零钱,回来看见小泽妈妈许倾倾也来了。
许倾倾跟她打招呼,买了个小蛋糕一边吃一边八卦问:“苒苒,你跟周聿珩离婚办得怎么样了?”
小朋友卖小蛋糕卖得热火朝天,两人捧着小蛋糕在旁边聊天。
温苒:“还没办好,估计得等一段时间。”
“还等,都等三年多了。男人不自爱就是烂白菜,烂白菜一拖拖了你几年,真讨厌。”
许倾倾撇撇嘴:“之前还说什么重新追你来着,那时候我就想呸他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干嘛去了,男人就这死德行,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又不甘心。我看他也没追多久,估计追不到烦了吧,你看最后不也同意离婚了,呵,男人。”
许倾倾机关枪似的啪啪啪,温苒看见不少人朝这边竖耳朵,八卦写在脸上,她咳一声:“好了,不说这些了。”
许倾倾收了话题,没过一会儿又撞下温苒:“诶,那边有人看你,看你好久了。”
温苒循声望去,看见霍赫言。
“”
她是什么招鬼体质,怎么总碰到阴魂不散的人。
她收回视线,许倾倾又是撞下她:“长得还挺帅,谁家家长啊,看你看这么久,也不怕被老婆抓到打一顿。”
话没说完,霍赫言朝这边走来。
“温苒。”
他主动打招呼,许倾倾惊讶道:“你们认识啊。”
霍赫言朝许倾倾温和笑笑:“算是朋友。”
温苒面无表情:“霍总可能对‘朋友’两个字的理解跟别人不一样,我不觉得我们是朋友。”
她说话实在不算客气,霍赫言没有动气,维持温润笑容:“以前不是,现在是就可以了。”
温苒想说“没打算跟你成朋友”,话到嘴边,下面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妈妈,你看我卖了好多钱啦!”
霍赫言低头看去,视线落在小奶团子脸上,瞳孔猛地一震。
第287章 周小狗耍心机
“她是你女儿?”
这话问的,蓁蓁朝温苒喊妈妈可不就是她的女儿嘛,许倾倾心说这男的人长挺帅,脑子看起来不太好的亚子。a:5d4.看¥书%?d -{?追d最?新1_章a\°节§:
温苒揉揉蓁蓁的头,弯起眼眸:“好棒啊,我们家蓁蓁是富有的小老板了。”
霍赫言呼吸凝住,眸光一直盯着蓁蓁,蓁蓁抬头看他:“叔叔,你为什么总看我呀?”
霍赫言浅浅吸气,微笑朝她伸手:“很高兴认识你,蓁蓁。”
说完觉得身高太高,他蹲下身,仍保持伸手的姿势。
蓁蓁不懂这叔叔为什么看起来很触动的样子,出于礼貌还是跟他握了握手。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霍赫言抬手想碰她的脸,温苒把蓁蓁往旁边拉:“霍总!”
这声是提醒,声调有些高,霍赫言身体僵了一瞬,站起身:“抱歉,我没有恶意。”
温苒对霍赫言的防范写在脸上,他离开后,许倾倾疑惑问:“苒苒,你看起来很抵触那个人,他是谁啊?”
温苒一时想不到形容词:“一个莫明其妙的人。”
莫明其妙的霍赫言回到车上,盯着窗外的秋海棠出神许久。
“言哥?”靳穆在前排喊了他一声。?/求!′?书?帮? (?_首x?-发+
霍赫言回神:“你下去抽根烟。”
靳穆知道霍赫言要他回避,落车了。
车门关上,霍赫言拨通周聿珩的电话。
“周聿珩,我都知道了。”他说,“温苒就是江稚。”
那边像静音一样,久久没有回应。
一时间听筒里只有呼吸声。
“切。”周聿珩喉间溢出散漫的笑,“你是不是有臆想症,要治疔的话我认识几个权威的脑部专家,介绍给你?”
霍赫言语气笃定:“不用你承认,我非常确定温苒就是江稚。”
在否定江曦瑶后,霍赫言只有百分之八十猜测温苒就是江稚,而他今天看到蓁蓁,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温苒就是江稚。
蓁蓁跟小时候的江稚一模一样。
别人或许会认错,他不会认错。
他还记得三岁那年,父母说小妹妹出生了,他跟去医院,好奇扒着婴儿床的边缘,看那个软软小小的小不点。
大人打趣说他怎么一直盯着妹妹看,小婴儿醒来哭了,大人说他这么喜欢小妹妹,那就由他来抱吧。
大人说是这么说,其实哪敢放手,就托着小婴儿的身体在他手上放了几秒。
许多人长大会忘记幼儿时的记忆,可霍赫言永远记得那几秒的奇异感觉。精武晓税旺 首发
小baby香软软的,象带奶香冰激凌,好想抱在怀里,又怕她软得会化掉。
后来小江稚长大一点,会摇摇晃晃走路,会在他身后磕巴的奶声奶气喊:“赫言哥哥~”
他大江稚三岁,他看着江稚从咿呀学语的婴儿到明媚张扬的女孩,他脑海中仍能清淅记得江稚成长的许多重要时刻,她的生日,她做的第一个手工,她画的第一幅画
他大概是除了亲人以外最熟悉江稚的人,所以他笃定自己不会认错。
这场注定不会有人松口的对话最后以周聿珩先挂断电话为结束。
他转头打给温苒:“你在哪?”
温苒正在帮蓁蓁收小摊位:“在幼儿园,怎么了?”
周聿珩心里烦,又不能把烦说出来,于是钻空子发脾气:“哪有你这么上班,还没到下班时间就走了,高薪聘请你不是让你迟到早退的。”
温苒莫明其妙:“我走的时候你不是看见了?”
“我看见又不代表我同意。”
温苒一噎。
人在公司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老板故意找茬她也得忍着,她好脾气道:“那您有什么吩咐,需要我现在回公司吗?”
“回。”他说,“回来加班。”
温苒以为真有工作上的事,把蓁蓁交给许倾倾,麻烦她送回水岸林邸,开车往公司去。
温苒乘电梯到顶层,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看见周聿珩坐在办公桌后面,指间夹着一支烟转来转去,象是有心事。
温苒第一反应就是过去把烟拿掉:“未成年不许抽烟。”
“我成年了。”周聿珩看着她说,“我只是记忆停在以前。”
温苒才不管:“说了不许抽就不许抽。”
周聿珩没纠结这个事,他本来也没想抽,朝餐桌抬抬下巴:“吃饭吧。”
温苒这才发现送了晚餐上来:“不是加班吗?”
“加班就是吃饭。”周聿珩说。
温苒几分无语。
周聿珩学她的话:“说了加班就是加班,我是老板,有问题吗。”
没有。
拿千万月薪,牛马里的顶级牛马,能有什么问题。
温苒坐下吃饭,吃到一半发现周聿珩一直盯着她。
“看什么,我脸上有饭?”
周聿珩突然问:“你是我私人秘书对不对?”
“是。”
“私人秘书,我理解的是除了工作,生活也要照顾吧。”他说。
温苒直觉有诈:“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聿珩:“没什么,吃饭吧。”
周大少爷奇奇怪怪,温苒没往心上去,只觉得这个年纪的人大概就这样,时不时犯下中二病,没突发奇想纹个身弄个爆炸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吃完饭,周聿珩一反常态的没缠着她,好象突然之间变稳重,还嘱咐她回家开车注意安全。
温苒估摸着中二少年突然看了什么受影响,以前班上就有男生受香港古惑仔的影响,总有一种给他一把砍刀就能杀出天下的自负感。
周聿珩差不多,可能看了文艺片想装成熟忧郁吧,温苒挺配合他,笑着跟他拜拜走了。
回到家跟蓁蓁玩了一会儿,蓁蓁当小摊主太累,洗完澡早早睡了。
温苒也打算早点睡,刚躺下,听见彭阿姨叫她。
“苒苒,你快出来看看!”
温苒套上外套出房间:“怎么了?”
问完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周聿珩,愣了下,这个点他怎么会在这?
定睛一看,她发现周聿珩脸色不太好,手捂着肚子表情有隐忍的痛苦。
“你怎么”温苒走过去,话没说完,周聿珩脑袋一歪朝她身上倒。
“温秘书,我胃疼”
第288章 有很多人喜欢妈妈
这个称呼很微妙,不是温苒,不是老婆,是温秘书。\三^叶-屋, ~最^新-章·节!更+新?快,
秘书就代表职业,代表责任。
温苒推不开他沉甸甸的脑袋,拧眉:“胃疼找医生,找我干什么。”
“我不想看医生。”
周聿珩此时象一只可怜巴巴需要抚慰的小狗,他说:“我怕,我怕看到医生。”
很多小孩子怕医生怕打针,打预防针的地方每次去都听见哇哭一片,周聿珩像无数怕医生怕打针的小孩一样,委屈巴巴说不想看医生。
温苒停顿几秒,无奈道:“你哪不舒服,我看给你先弄点药来吃。”
周聿珩成功留了下来,但没混到床,混在沙发上,心安理得地躺下,又心安理得地看着温苒在药箱里翻翻找找。
一边翻一边给周家的私人医生打电话,问胃疼吃什么药最好。
她选好药,倒一杯水走过来。
周聿珩刚才还炯炯有神的眼睛,瞬间变得病恹恹,动作也透着有气无力,挣扎坐起来。
温苒看他的动作:“你不会连药都要我喂吧。”
“不至于。”他痛苦皱下眉,靠着沙发背坐直一点,接过药放进嘴里,刚喝一口水就被呛得连连咳嗽,呼哧呼哧喘着气,看样子呛得不轻。-卡?卡_小,说·网* *免^费`阅.读_
“”
生个病把自己生出林黛玉的感觉了。
温苒抽两张纸巾给他,等他止住咳嗽,把另一粒药送到他嘴边:“张嘴。”
周聿珩乖乖张嘴,不等温苒把药塞进去,他舌尖灵活一卷,将她掌心的药卷进口里。
一秒酥麻痒意和一点湿润。
温苒:“”
吃完药,周聿珩顺势往下一躺,温苒秀丽的眉又拧起:“你回家睡。”
“我胃还是疼。”周聿珩用一种狗狗求心软的眼神看她。
“药效没那么快,”温苒别开视线,“待会儿就不疼了。”
“那你怎么知道一定会起效,万一没效果呢。”
温苒哑了下。
周聿珩继续说:“你不是我秘书吗,我身体不舒服你不是应该照顾我吗,如果我身体出问题,不是会影响工作吗。”
三连问,问得温苒更哑。
静默片刻,温苒说:“随便你,你想睡沙发就睡吧。”
说完回房间了。?s+h_u.x.i?a\n!g_t.x′t¢.-c?o_m~
彭阿姨出来看见周聿珩身高腿长那么大一个人窝在沙发上,于心不忍:“先生,不然您回家睡吧,要是还不舒服给我打电话,这里过去也方便。”
“不回去。”周聿珩好不容易才混进来,怎么可能走,“就睡这很好。”
“沙发小了,您睡得不舒服。”
“我觉得挺舒服的。”周聿珩实际翻身都麻烦,却无比满足,“枕头软,沙发也挺软的。”
彭阿姨算看出来了,在这就算给他睡地板,他也会夸地板硬的睡了对骨头好。
翌日,温苒醒得很早,想起昨天周聿珩睡在客厅沙发。
推开门出去没看到沙发上有人。
“彭阿姨。”她看见彭阿姨从厨房出来,“周聿珩是不是走了?”
说着鼻尖嗅到一阵食物香,像熬的什么粥,米香和荤香融合在一起,香味勾勒美味轮廓,大早上的馋人得很。
“在熬什么,好香。”她说。
彭阿姨笑得眼睛弯起:“闻着都好吃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温苒思绪一打岔忘了继续问周聿珩的事,以为他走了,回房间换完衣服化了个淡妆出来,看见蓁蓁已经起来了,规规矩矩坐在餐桌边,在等她吃早餐。
温苒走过去:“蓁蓁你先吃,不用等我。”
“要等妈妈的。”
蓁蓁说完,温苒发现蓁蓁的头发奇奇怪怪,像努力想梳出个惊天动地的完美发型,可又失败了,一半精致一半潦草的感觉。
“你的头发是”
“是先生梳的。”彭阿姨接话。
蓁蓁脆声道:“聿珩叔叔给我扎的,妈妈,好看吗?”
“”温苒默默把她后脑勺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好看。”
发现压不下,只好拆了马尾重新扎过。
周聿珩穿一个印着小黄鸭的黑色围裙,端着蒸笼从厨房出来:“可以开餐了。”
温苒:“你还没走?
”
彭阿姨连忙道:“先生好早就起来了,研究了半天食谱说给你和蓁蓁做早餐,刚才你说闻起来好香的粥就是先生熬的。”
周聿珩朝彭阿姨投去一个“活该你拿高工资”的赞赏眼神。
蓁蓁无敌捧场,喝一口粥用力拍手:“哇——好好吃,这是我吃过最最最好吃的粥了!”
温苒面无表情,拉开椅子坐下,显然没打算表扬他。
周聿珩有一丢丢失落,转而又邀其他地方的功:“蓁蓁的头发是我梳的。”
“看出来了。”温苒说,“像被狗挠过似的。”
周聿珩扭头跟蓁蓁说:“我很好奇有没有人因为你妈妈这张嘴打过她。”
“没有!”蓁蓁大声,“很多人喜欢妈妈,才没有人想打妈妈。”
周聿珩意气风发的脸瞬间一垮:“很多人?还有谁?”
“能说吗?”蓁蓁看温苒。
周聿珩把蓁蓁的脸转过来:“能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蓁蓁看他那么肯定,也就没顾虑了,一个个数起来:“研究院的任叔叔,医院的董医生,还有谨明叔叔,哦对了我悄悄跟你说哦,昨天妈妈去幼儿园,有个叔叔也总盯着妈妈看,还过来跟我们打招呼”
温苒一个奶香馒头塞蓁蓁嘴里:“食不言。”
周聿珩幽幽看过来:“万人迷啊你。”
“羡慕吗。”温苒说,“天生丽质,你羡慕不来。”
周聿珩磨了磨后槽牙,觉得进口的粥不是甜的,是酸的。
温苒又说:“你胃都好了还待这干什么,早餐彭阿姨会做,不用你做。”
周聿珩心口的酸被堵住,露出小狗般的可怜表情:“你怎么知道我胃好了,被你一气又开始疼了,好疼”
温苒:“”
第289章 两边相亲局
周聿珩的胃疼象一张赖皮金牌。^小¤说=C%?.st21 ?更|?新&最|.?快?′
他去公司上班不疼,下班就开始疼,一疼就赖上温苒,赖在温苒家里不走,霸占沙发。
到了第二天,又早早起来做早餐,招呼蓁蓁起床,给她扎歪七扭八的辫子。
他做饭有天赋,能照着食谱做个八九不离十,但扎头发真的不敢恭维,偏偏蓁蓁还挺喜欢他扎的头发,非要顶着一脑袋翘毛去幼儿园。
幼儿园老师委婉发来信息:【蓁蓁妈妈,如果早上太忙可以不扎头发,来幼儿园老师会帮她扎好“笑脸”】
温苒有点忍无可忍,跟周聿珩说:“你能不能别总赖在我这,每天那么早起来你不累吗。”
“不累啊。”他耸耸肩,“比起你带蓁蓁的几年,这点累算什么。”
温苒愣住:“什么?”
周聿珩身上是成熟跟少年真诚两种混合起来的气质:“以前我好象挺混蛋的,我想帮那个混蛋的我补回一点东西。”
温苒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被真诚打败。
周聿珩勤勤恳恳在温苒家里当田螺王子,后面一段时间里,两人上班公司见,下班家里见,除了睡觉那八个小时,基本都待在一起。
霍赫言没再出现过,也可能出现了,但周聿珩看得太紧,他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
十月底,老爷子八十大寿。_d.i.n/g.d`i-a_n/s¢h!u.k¨u\.?c.o/m?
老爷子过生日不喜欢办,通常就是一家人团聚吃个饭,可这次是整岁大寿,不是散生日,家人一致决定要帮老爷子大办。
宁茵提前半个月就在操办这事了,大寿这天更是忙上忙下。
温苒提前一天去了老宅,给老爷子提前祝寿送了礼物,大寿这天就不出席了。
毕竟要来很多周家的亲戚,以她跟周聿珩如今不尴不尬的关系,与其被亲戚不停地问问问,还不如回避的好。
没有温苒在,周聿珩挺无聊的,兴致缺缺。
萧昭全家来给老爷子贺寿,漂亮的贺词说了一堆,哄得周老爷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哄完老人家他去后院找周聿珩。
“珩哥。”
周聿珩叠腿坐在鱼池旁,时不时扔一把鱼食进去,背影透着“好无聊好无聊”的颓然气息。
“咋了,这么没精神。”
周聿珩把手里的鱼食全洒进去,惹得一堆锦鲤哄抢:“没意思。”
萧昭左右看看:“温苒和蓁蓁没来?”
“没有,温苒不想来。”
萧昭懂了,难怪觉得没意思,老婆不在呗。
他在旁边的大石头坐下:“珩哥,其实我不太明白,你跟温苒都拧巴这么多年了,如果合适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地步,你为什么不放手算了。^暁,税?C,m?s? ?勉\费-越~犊-”
周聿珩凉凉看他,心想鱼食扔早了,不然把鱼食扔他嘴里正好。
“你管我放不放手。”
萧昭难得正经:“不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不然你尝试打开心扉看看其他人?京北优秀的姑娘多了去了,又不止只有温苒优秀。”
话音刚落,旁边有人笑声传来:“聿珩,原来你在这。”
周聿珩转头,认出来人是某个远方亲戚,算起来他应该叫她“三姑婆”。
三姑婆顶着一张拉皮拉得有些变形的脸,笑眯眯打量周聿珩:“哟,几年时间不见你还是这么帅,这哪看得出是三十岁的人啊,换成运动装跟大学生差不多。”
周聿珩不冷不热应一声打算走,三姑婆拉住他:“聿珩,这是我外甥孙女芸芸,才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学的是金融专业,听说你大学辅修金融很厉害,正好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芸芸站在一旁,文静温柔,软软叫了声:“聿珩哥哥。”
哟,这是介绍对象来了吧。
萧昭撞下周聿珩:“珩哥,人跟你打招呼呢。”
不远处,许倾倾来后院找萧昭,一眼就看见他们几个。
正要过去,听见两个佣人压低声音:“给少爷介绍对象来了?真的假的,少爷不是还没离婚吗,这相亲局未免也太急了”
说着注意到许倾倾,赶忙收音,低着头走了。
许倾倾一听火气就蹭地上来,真踏马狗改不了吃屎,渣男就是渣男,骑驴找马这套算是被周聿珩玩明白了,呸!
许倾倾拿手机对准那边拍了张照片
,愤然敲字:【苒苒,这种死渣男你可别再被骗了,婚还没离呢,就在这跟别人相上亲了】
【烂黄瓜就是烂黄瓜,刷了绿漆也掩盖不了里面烂了的事实】
【呵,男人】
温苒的手机在包里嗡嗡震动好多下,她没注意。
今天天气好,又没周聿珩缠着,温苒带蓁蓁来公园玩。
蓁蓁在秋日阳光下蹦蹦跳跳,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温苒跟在她后面,在保证蓁蓁不脱离视线的情况下,悠闲赏景。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温苒只感觉周围很多大爷大妈。
一个穿花外套的大妈拉住她:“小姑娘你多大了?”
“啊?”温苒有点懵,在大妈炯炯有神的目光中仿佛被支配了一般,答道,“28。”
“28呀,有点超过标准了。”大妈又问,“那你什么学历?”
温苒再次被支配:“博士。”
“哎哟,”大妈立马变脸,“那不大,读这么多书可不要读到28嘛。”
温苒云里雾里,前面的蓁蓁转过头来:“妈妈,你来这边呀!”
大妈的脸比学渣翻书还快:“你结过婚啊,那不行,我儿子可不能要个二婚的。”
温苒:?
可能她的言论太过气人,旁边一个胖胖的大妈不客气撞开她:“二婚怎么了,二婚女人就不配拥有幸福了?我这辈子结四次婚,我就过得挺好。小姑娘,”她笑眯眯看温苒,“看看我儿子呗,私营企业老板,有房有车,我们家不介意二婚,带个娃也行,正好我家也有个娃,小孩多个姐妹,有个伴多好。”
温苒往前看,看到路两旁拉了许多绳,绳子上夹了各种打印的纸,有些纸上还有照片,在风中飘飘扬扬。
所以这是瞎逛瞎逛逛到相亲角了?
胖大妈见温苒不说话,以为她在考虑,刷一下抽出资料:“姑娘你看,这是我儿子,年轻有为,靠自己的双手在京北立稳脚跟,脾气也好,就是学历差了点,不过没关系,你不是博士嘛,你学历高,你俩正好互补,天作之合了不是!”
这是合不了一点。
温苒正要说话,一道温润声音传来:“不好意思,她不需要相亲。”
胖大妈一瞧来人,相貌出众气质不凡,她儿子就是蒙再重的滤镜也赶不上啊。
走了走了。
温苒没想到逛个公园能碰到霍赫言,秀眉微拧,蓁蓁已经蹦到跟前,霍赫言蹲下身跟她打招呼:“小蓁蓁,我们又见面了。”
不远处,齐助理难得休息一天,还被他母亲拉到相亲角来,不耐烦到处看,蓦地视线顿住。
第290章 小蓁蓁爱看修罗场
齐母见他盯着那边一动不动,以为他有看中的人:“儿子,看上了就过去问问,我们条件顶好了,十拿九稳。比奇中闻罔 嶵薪璋結哽新筷”
齐助理赶忙拉住齐母:“问什么问,那是总裁夫人。”
“啊?她结婚了还来什么相亲角。”
“情况很复杂,是结婚但也快离了。”
“那难怪,边离边找嘛。”
齐助理一想这事不对啊,要是离了随便找,但还没离肯定不行,边离边找那不就是渣嘛。
他受雇于周聿珩,就算平时跟温苒关系不错,但给发他高薪的人是周聿珩,怎么他都是站老板这边的。
齐助理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事委婉告诉周聿珩。
【周总,您在忙吗?
周聿珩被三姑婆拽着,滔滔不绝介绍她这位无比优秀的外甥孙女,他的耐心电量差不多耗到底,兜里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
失望,不是温苒给他发信息。
【有事说】
齐助理斟酌敲字:【我今天休息,跟我母亲来燕山公园】
周聿珩:【你休息就是去太空我也管不着】
齐助理恨自己打字慢,加速打字:【我在公园相亲角碰见温秘书了】
周聿珩盯着“相亲角”三个字眸光微顿,抬手朝三姑婆做个打住的动作,跟着把萧昭往前一推:“介绍给他,他合适。~e~z?k/s,w·.?n~e^t*”
萧昭一脸莫名:“珩哥,我结婚了。”
“难道我没结?”周聿珩瞥一眼三姑婆,“结婚的男人也要,也真是饿了。”
说完走了。
三姑婆脸一阵红一阵青:“聿珩不是跟他太太要离婚了嘛,这我也是想着未雨绸缪。”
显然周聿珩不喜欢未雨绸缪这套,回主厅的路上碰到许倾倾,直接把雨淋到萧昭身上。
“你跟萧昭最近感情怎么样,不会要离了吧,我看他在那边跟人相亲呢。”
许倾倾当然知道是假的,但她正好憋了口气没处撒,逮着机会气势汹汹冲过去。
“萧昭你死定了,敢背着我相亲!”
“我们还没离婚你就想着找下家,要脸不要脸?这位姑娘你也是不挑,什么人都看得上,未婚男人京北一抓一大把,你挑个已婚的图啥啊!”
三姑婆跟她外甥孙女脸精彩得跟调色盘似的,萧昭被许倾倾抓着头发嗷嗷叫一个劲地喊冤枉,场面精彩得象大马戏,但周聿珩头都没回一下,大步去了正厅。
宁茵见他往外走:“聿珩你去哪啊,快开餐了。”
“有事。”
“什么事能比你爷爷大寿还重要,你这孩子。”
周聿珩回头:“再不去您亲爱的小孙女要喊其他人当爸爸了,您说重要吗。¢精-武^小!说?网′ !免.费*阅^读¨”
宁茵一愣,赶忙推他外走:“那快去,可得把我小孙女保住了啊,保不住就别回来了!”
周聿珩上车,给齐助理发信息:【具体定位,我就过来】
又问:【除了她还有谁?】
齐助理抬头望去,温秘书前面有个小奶团子,是蓁蓁小姐怎么还有个男的,背影看着还有点眼熟。
男人侧过身,齐助理终于看清男人的脸,诶?男人不是霍总吗?
可能嫌他回消息太慢,周聿珩直接电话打过来。
“除了她还有谁?”
齐助理额头冒出汗。
“说话!”
齐助理一个激灵:“温秘书带着蓁蓁小姐,还有霍赫言,霍总。”
电话啪的挂掉。
周聿珩油门踩到底,车像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温苒其实内心抵触霍赫言这个人,但他对蓁蓁格外有耐心,蓁蓁跟他也聊得比较来,温苒都没找到机会打断。
“那边有卖棉花糖的,蓁蓁想吃吗?”霍赫言投其所好问。
蓁蓁仰头看温苒:“妈妈我可以吃吗?”
“可以。”温苒牵着蓁蓁往棉花糖摊位走。
霍赫言迈步跟上:温苒,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不用这么防范我。”
“没办法,”温苒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靳穆过来找霍赫言,正好听到这句,愧疚抿唇:“对不起,我为以前的事道歉。”
温苒压根不看他,也没打算理他,蓁蓁反而认出他:“诶,你不是肯德基叔叔吗?”
蓁蓁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上次这个叔叔给她买了肯德基吃。
靳穆伸手想摸她的头,温苒皱眉挡开他的手:“别碰她。”
靳穆手尴尬停在空中。
霍赫言忽然明白为什么温苒对他一身防备的刺了。
他不悦瞥眼靳穆,也不知道这货以前干过什么缺德事,让温苒防范成这样。
“靳穆,你先去车上。”
靳穆点头,临走前深深看温苒一眼:“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不对的事,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能满足我一定满足。”
温苒:“那你去自首吧,顺便把江曦瑶一起带牢里去。”
“”靳穆说,“抱歉,我做不到。”
江曦瑶不是江稚,在找到真的江稚之前他不能出事,他该报的恩还没报。
温苒带蓁蓁到卖棉花糖的摊位前,要了一个粉色花朵的棉花糖,霍赫言要付款,温苒出声:“霍总,我实在不明白,我们真算不上有交情,你总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什么。”
霍赫言垂眼看蓁蓁:“一见如故这个理由可以吗。”
温苒讽刺笑了声,接过棉花糖给蓁蓁:“蓁蓁,你去椅子上吃,妈妈说两句就来。”
有些话小孩子在温苒不方便说,蓁蓁听不到她就不客气了:“一见如故这种哄鬼的话霍总自己说不想笑吗。”
“如果是江曦瑶让你来的,麻烦你转告她,我会跟周聿珩离婚,麻烦她不要再阴魂不散来搞小动作,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真把我惹毛了,我一辈子霸占周太太的位置,让她永远上不了位。”
霍赫言的关注点比旁边那棵歪脖子树还歪:“你跟周聿珩一定会离婚?”
温苒:?
这是重点吗。
“不会离,这辈子不离,下辈子也不离。”手腕蓦地被攥住,高大的身躯挡住她,温苒抬头,看见周聿珩线条利落的下颌线。
“我们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不会离。”周聿珩说。
霍赫言扯唇:“周总,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我至少有瓜,”周聿珩呛回去,“甜不甜我自己知道,关你什么事。”
霍赫言冷笑:“你只顾自己甜不甜,别人的苦你是一点看不见。”
蓁蓁坐在长椅上,小脚一翘一翘的,一边咬着棉花糖一边看这边。
心里想好精彩呀,像太奶奶经常看的电视剧一样精彩。
第291章 聿珩叔叔好可怜哦
温苒不知道两人在呛个什么劲,抬脚就走:“蓁蓁,我们回去。\k*s^w/x.s,w?.`c.o/m~”
蓁蓁跳下长椅,周聿珩过去弯腰把她抱起,把她嘴角的棉花糖屑擦掉,问她:“要喝水吗?”
“要。”
蓁蓁身上挂了儿童水壶,周聿珩熟练开盖给她喂水,十足的好爸爸样。
霍赫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再亲也抵不上周聿珩的血缘亲,何况他还跟蓁蓁不亲,温苒防他跟防蛇一样。
温苒想把蓁蓁抱回来,但周聿珩把蓁蓁搂得紧紧的,温苒无从下手又不能自己走掉,只能跟在旁边。
周聿珩眼睛斜过去:“霍总跟着我们干什么,我们一家天伦之乐可挤不进第四个人了。”
霍赫言:“路又不是周家修的,凭什么别人不能走。”
周聿珩嫌弃道:“狗皮膏药。”
温苒看他一眼,心说他还好意思说别人。
霍赫言知道自己跟他们一家三口格格不入,但他难得有机会接近温苒,这段时间周聿珩看温苒跟看眼珠子似的,别说他了,估计公蚊子都近不了身。
只是霍赫言还没找到见缝插针的机会,不知从哪冲出来个大妈,拽着他就热情介绍:“哎哟小伙子,长这么帅有对象没?你看看我女儿吧,人漂亮身材又好,虽然不是头婚,但有经验不是,我觉得配你正正好,你看起来也老大不小了,人生大事要抓紧”
霍赫言努力把袖子往回拉:“我暂时不想找对象。?完¨夲!鰰¨占/ !追/最¨辛`蟑/踕.”
大妈哪是好对付的,平常超市抢免费鸡蛋永远是最厉害那批人,紧紧拽着袖子不放:“为什么不找对象?你是不喜欢女人,还是哪有问题?”
霍赫言:“”
周聿珩得逞似的提下唇,霍赫言被大妈扼住命运的手腕,走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个走远。
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喋喋不休的大妈突然松手,然后闪现似的咻一下不见了。
齐母跑得气喘吁吁,在一棵香樟树下跟齐助理汇合:“崽,妈这算完成任务了吧,你老板怎么说?”
齐助理竖起大拇指:“托您的福,这个季度奖金翻倍。”
齐母啧啧感慨:“有钱人的钱就是好赚。”
到了停车场,温苒打开车门:“放安全座椅。”
周聿珩把蓁蓁放进安全座椅,关上车门,在温苒坐进驾驶位前拉住她:“你来相亲角干什么,一天不看着你你就不老实。”
温苒三分莫名三分无语外加四分没耐心:“在相亲角就一定相亲?你能不能别没事找事。”
周聿珩是小狗属性,有时候可怜巴巴,有时候又霸道蛮横,上前一步:“我就是没事找事,我生气了,你哄哄我。^微¨趣?小\说/ +追,最+新?章·节?”
温苒被逼得后背粘贴车窗,挡住在车里看戏的蓁蓁,蓁蓁急得抓额头,抻直身子努力把耳朵贴到车窗。
温苒莫明其妙:“没人哄你,一边去。”
说完推开他,快速坐进车里。
“砰。”
车门关上,周聿珩上了副驾驶,温苒没好气:“你自己有车别坐我的车。”
“我车坏了。”周聿珩在线耍赖皮。
温苒不激活车子,态度摆在这,不欢迎请落车。
周聿珩像看不到她的态度,闲适地调整座椅。
温苒知道这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耗就耗,她拿出手机刷新闻。
周聿珩调整到最舒服的坐车姿势,蓦地感觉周围很安静。
微妙的那种安静。
他转头,看见温苒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
“看我干什么。”
温苒微微一笑:“今天爷爷寿宴怎么样,来了很多亲戚吧。”
周聿珩还以为她主动跟他聊天,昂了声:“三姑六婆,叔叔伯伯来了一堆,吵死了。”
“也有漂亮姑娘吧。”
周聿珩其实没做亏心事,但在温苒几分强势的视线中莫名有点心虚:“不知道,没注意。”
“这个也没注意?”温苒把手机转过去,照片正对他的脸。
周聿珩背脊一僵。
“看着挺漂亮的。”温苒说。
周聿珩急忙解释:“不是我跟她没什么,是三姑婆莫明其妙把人带过来,叽里呱啦说一堆,我一句没听进去,我又不想相亲。”
温苒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哦原来是相亲。”<
/p>
“不是相亲,不是你想的那样。”周聿珩急得抓头发。
“我想的那样是哪样?”
周聿珩一个十岁的芯子哪玩得过温苒,温苒皮笑肉不笑说:“是我把你踹下去还是你自己踹自己下去?”
有区别吗。
周十岁丧着脸落车,车子扬长而去,喷他一脸尾气。
蓁蓁好奇的大眼睛眨眨:“妈妈,你吃醋了吗?”
“”温苒看一眼后视镜,“从哪学的词。”
“太奶奶爱看的电视剧呀。”
小孩子果然不能跟老人家一起看电视,温苒说:“小孩子少看点那种电视。”
“噢。”蓁蓁执着,“妈妈你是吃醋吗?”
温苒:“没有。”
蓁蓁:“聿珩叔叔好可怜哦,妈妈你都不吃醋。”
温苒噎了下:“不说话了,妈妈要专心开车了。”
黑色迈巴赫行驶在路上。
靳穆看眼后视镜,突然道:“言哥,后面好象有车在跟我们。”
霍赫言警剔坐直:“加速,甩掉他们。”
迈巴赫象一头苏醒的野兽,疾驰而过。
京北郊区车辆不多,一个红灯截断,迈巴赫一下没了踪影。
跟踪的车辆无奈准备掉头,黑色迈巴赫突然冲过来横停在车前,强势挡住去路。
靳穆拉开车门,拽出驾驶位的人,扔到迈巴赫车旁。
车门大开,霍赫言叠着腿,斯文的气质中隐藏狠厉杀气。
“谁派你们来的?”
地上跪着的男人吓出一身汗,喊道:“少爷饶命,我们是老爷子的人!
第292章 去你妹的青梅竹马
霍赫言眉心拢起深褶。-s¨o`s,o/s¢h′u~.+c,o,m\
车门关上,靳穆开出去一段,谨慎看眼后视镜,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开口:“言哥,老爷子的人怎么会来京北?”
霍赫言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一变。
温苒到家刚换完鞋,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她看一眼,尾号有些熟悉,好象是霍赫言的号码,她想都不想挂断,拉黑。
过了会儿,手机又震,另一个陌生号码。
蓁蓁正拿温苒的手机在给阳台的花花拍照,一不小心就接了。
“温苒!”
语气太急切,即使没开扬声器也能听到声音。
蓁蓁把手机贴到耳边:“你找妈妈吗?”
“蓁蓁?”听到这边安全软和的声音,霍赫言松了口大气,“没事,就想问问你们到家了吗?”
蓁蓁听出是公园碰到的那个叔叔:“到啦,妈妈在厨房洗水果。”
挂了电话,蓁蓁小朋友想想不对,哒哒哒跑去房间用电话手表打电话。
周聿珩一听小奶团子的声音心都要化了,声音也跟着柔下来:“找我有事吗?”
“有个叔叔给妈妈打电话,就是今天在公园碰到的那个叔叔。”
周聿珩嘴里像突然含了块冰:“知道了,下次他的电话直接挂断。=搜#>搜u小?说?·/网x| )更[:x新o+最*\[快<谢谢蓁蓁,给你买礼物送过去。”
周聿珩把手机扔到副驾驶,烦躁扯松领带,这姓霍的,总他妈阴魂不散,就今天没把老婆看住就被他钻了空子,霍家人这么会钻,还搞什么房地产,直接搞钻洞得了。
心里没骂完,手机响起,他听到霍赫言的声音一声冷笑:“你还敢给我打电话。”
霍赫言意简言赅:“有事找你,很重要,关于温苒的。”
周聿珩靠着车门等了会儿,霍赫言一个人来的,没带靳穆。
他打开后座车门:“车里说。”
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坐进后座,宽敞的车厢瞬间显得拥挤。
周聿珩不悦:“什么事要躲车里说,你爱干偷鸡摸狗的事我可不爱干。”
霍赫言:“霍家派人来京北了。”
周聿珩神情一顿。
下一秒猛地抓住霍赫言领口:“是你把霍家人招来的,我有没有说过让你离温苒远点?”
霍赫言脸色不好:“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周聿珩侧脸咬肌鼓了鼓:“做不了霍家的主就有多远滚多远,非要害得温苒和蓁蓁没地方可去才甘心么。”
霍赫言推开周聿珩:“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让霍家派来的人相信江曦瑶就是江稚。\d¨a?s_h,e+n^k?s′.*c^o_m+”
周聿珩看他。
霍赫言道:“这个世界知道温苒真实身份的只有你跟我,要瞒过去并不难。”
周聿珩讥诮扯唇:“你姓霍,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反手柄温苒卖了呢。”
“我要卖的话,你认为温苒现在还会安然无恙?”
周聿珩听出那么一点话外音,心口犯堵:“你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讨厌。”
霍赫言冷笑:“我讨厌?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跟江稚青梅竹马定亲的人是我,而不是让你钻了空子。”
霍赫言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说完就落车:“我会安排好,你配合演下戏就行了。”
车门关上,周聿珩一肚子火没处撒,对着座椅捶了一拳:“去你妹的青梅竹马!青你个棒槌!”
霍赫言做东请周聿珩和江曦瑶吃饭。
江曦瑶受宠若惊,她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弃,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
这天她在梳妆台前捣鼓了一下午,不停查美妆教程,化了卸,卸了化,最后终于撸了个自己相当满意的妆容。
她早早赶到吃饭地点,是一家米其林餐厅。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霍赫言到了。
“聿珩呢?”江曦瑶往他身后望。
四人位,霍赫言在她对面落座:“应该就来了。”
说着,服务生领着周聿珩过来。
周聿珩穿笔挺正式的西装三件套,瞥一眼座位,两边各馀一个位置,要么挨江曦瑶坐,要么挨霍赫言坐。
霍赫言轻咳一声像提醒,周聿珩馀光扫过不远处,迈出去的脚尖转个边。
江曦瑶没想到周聿珩会坐到她旁边,激动
得心怦怦直跳,面色绯红。
温苒在公司任职的时间不长,但人缘不错,同层的秘书加她后,拉她进了个闲聊群。
群里大概几十个人,各部门的都有,平常下班聊聊八卦聊聊萌宠什么的,有孩子的宝妈也会在里面暴躁发脾气,说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辅导孩子做作业。
温苒很少在群里冒泡,属于隐身那一类人,上次是她听说有人在群里直播打孩子,实在按捺不住这种直播诱惑才进的群。
今天吃完饭闲来无事,她窝在沙发刷手机。
有个女员工说在电影院看见朋友老公跟别的女人手拉手举止亲密,在群里问该不该把这事告诉朋友。
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突然有人甩了几张照片出来,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照片吸引。
【这不是周总吗?】
【诶,坐周总旁边的女人是谁?周总竟然还给她夹菜!】
【我瞧着不对,前方情报员速速跟进,他们什么关系?!】
群里还有之前嗑cp的:【等等,我嗑的是周总和温总工啊,不接受其他人】
由于温苒不冒泡,知道她本人就在群里的不多。
【之前炒cp是商业作用,集美你别往心里去】
【不行,我受不了,我人都能是假的,我嗑的cp绝对是真的!】
前方情报员又甩了两张照片,不知是不是角度问题,餐厅浪漫灯光下,两人某一瞬含情脉脉对视上了,氛围感拉满。
【各位,我发现了个盲点,照片上的女人怎么跟温总工有点象】
【诶诶诶,你别说诶你还真别说】
【哎了我去,甄嬛传照进公司,莞莞类卿?】
秘书看到群里信息吓一跳,赶忙私聊温苒:【温秘书你别介意,她们不知道你在群里】
温苒点开那几张照片看了眼,说实话,内心没什么波澜。
好象并不讶异会发生这些,她回秘书:【没关系,照片拍得挺有氛围感的,卖给周总兴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她发完退出聊天界面,手机震动收到一条彩信。
一张照片,象是偷拍的有点糊,但糊也但不住周聿珩那张帅气逼人的脸。
温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发来的,连文本都跟她猜的大差不差。
【温苒,我跟聿珩在一起吃饭,你吃了吗,要给你打包吗?
第293章 求她生气
老瓶装老酒,一个套路不知道用了多少回。狐恋雯茓 追最歆蟑节
温苒淡然得都懒得给个表情,放下手机给蓁蓁洗澡去了。
蓁蓁洗得香喷喷从浴室出来,温苒身上弄湿了,顺便也把澡洗了。
蓁蓁小朋友想起幼儿园的手工作业,她想看看老师有没有把她的作业发到群里,于是坐在沙发上点开温苒的手机。
有个群在不停刷消息,她不小心点开,然后看到别人发的照片。
她不认识字,不知道群里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只盯着照片看,诶,这不是聿珩叔叔吗?
周聿珩一顿饭兴致缺缺,他从来没有觉得一顿饭如此漫长。
终于结束饭局,他起身要走。
“聿珩,”江曦瑶叫住他,咬了咬下唇,“你可以送我吗?”
霍赫言咳一声,暗示。
周聿珩甩给他一个“差不多得了”的眼神。
“霍总有空,让他送你。正好他咳嗽,家里有安眠药就给他喂两粒,清净。”
“”
周聿珩配合做戏,但吃饭已经是顶天了,别的想都不要想。
出了餐厅坐上车,他接到蓁蓁的电话。+微^趣+小~说- ?最`新-章+节*更/新*快*
他以为蓁蓁催他回家,嗓音宠溺又温柔:“有点事耽搁了,现在就回来,待会儿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不要。”蓁蓁有点生气,“我今天不太想看到你。”
周聿珩莫名:“怎么了?”
“我要见面跟你说。”蓁蓁气鼓鼓,语气却如小大人一般认真,“明天中午你来幼儿园找我,不许让妈妈知道。”
周聿珩实在想不通哪惹小小祖宗不高兴了,第二天如约到幼儿园。
周聿珩这张脸实在权威,以前送过一段时间小泽,老师都认识了。
“周先生,您来找小泽吗?”
“我找蓁蓁。”
蓁蓁才吃完午饭,穿着英伦风的裙子套装,可爱里透着几分正式,周聿珩蹲下身朝他打开双臂。
蓁蓁看都不看他,径直越过他走向后面的小秋千,坐上去。
周聿珩啧了声,他不知道女孩子是不是不论年纪大小,生气都是这样,感觉不好哄。
“我做错什么了你总得给个提示吧。”周聿珩走过去轻轻推秋千,动作透着哄意。
蓁蓁:“哼。”
“”周聿珩无奈又好笑,“一个字我可猜不到,语文阅读理解至少也有一句话吧。¤微¨?趣|`小<=1说?网3] &首?[£发e3?”
蓁蓁晃起来脑后的小马尾一翘一翘,表情却格外严肃,问他:“你真的喜欢我妈妈吗?”
周聿珩眉尾往上一提:“小小年纪问这么成熟的问题。”
蓁蓁绷着小脸:“你认真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
周聿珩顿了顿:“喜欢。”
蓁蓁顿时很气愤:“喜欢你为什么还跟别的阿姨在一起!你说一套做一套,这样不对!”
周聿珩愣住:“什么阿姨?”
“昨天我在妈妈手机上看见照片了,你跟一个阿姨吃饭,你看她,你还给她夹菜!”
越说越气,蓁蓁跳下秋千:“你这是”毕竟才幼儿园学历,说不出“渣男”这种词汇,憋几秒憋出一句,“大坏蛋!”
周聿珩眉心能夹死蚊子:“温苒手机里有照片?怎么来的照片?”
这是关注点吗!
蓁蓁奶凶奶凶:“你如果喜欢妈妈就不应该和别的阿姨那么好,你因为不对,非常不对!”
周聿珩揉下蓁蓁的头:“我没有跟其他阿姨好,大人的事很复杂,一下说不清。”
蓁蓁感觉被敷衍,大大的敷衍,大人总是用“复杂”来含糊带过,有什么说不清,好好说慢慢说,总会说得清的。
你不说他不说,谁都不说,难怪总是吵吵闹闹没办法在一起。
哼,聿珩叔叔坏坏,她再也不帮他了!
周聿珩回去路上越想越想不通。
既然蓁蓁在温苒手机里看到照片,那温苒肯定也看见了,她看见照片为什么不来质问他?
回想今天一上午,温苒跟往常一样开会,整理资料,分析报表,丝毫看不出心绪波动,情绪稳定得象个工作ai。
就算知道他跟江曦瑶之间清白,好歹也要来问一声吧?
难道就这么相信他的人品?
不
,也可能不是相信,是不在乎。
不在乎所以都懒得放心上。
周聿珩心塞塞,转念又自我pua说温苒肯定是相信他。
相信到一定程度所以会忽略这种没意义的照片,她怎么可能一点不在乎。
“你为什么不生气?”
会议室里,温苒正在跟营销部的同事分析市场调研报告,周聿珩进来就是这么一句。
温苒莫名看他。
“你为什么不生气?”周聿珩直勾勾盯着她,又问,“你有一点生气的对不对?”
会议室里坐了三个营销部的同事,八卦火热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温苒的脸隐隐有发红趋势,她装得镇定:“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再聊。”
同事从来没这么惋惜一场工作会结束得早。
会议室的门关上,周聿珩几步走到温苒面前,一张俊脸逼近:“你在生气是不是?你只是不说,女孩子最爱生闷气了。”
温苒拧眉推开他的脸:“发什么神经。”
周聿珩像只急切得到主人安抚的小狗,抓住她收文档的手:“你骂我神经,你是在生气?”
温苒有时候真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真的越来越莫明其妙。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拿着千万月薪我有什么好生气的点。”
周聿珩:“昨天我跟江曦瑶吃饭被人拍了照,你看到照片为什么不生气?”
“你怎么知道我看到照片了。”
她果然看见了,她看见了还能情绪稳定地工作,她看见了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周聿珩胸口像堵了好多团棉花,闷闷的不透气:“你有气撒出来,别闷在心里。”
温苒:“我没气。”
“你有气。”周聿珩垂眼看她,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委屈得象要哭了,“你就生个气给我看,朝我发个火行不行。”
第294章 打狐狸精去
“”
没见过这种无理要求,第一次听说要人生气的。·`?咸ˉ鱼e?看[书?;网? ?1最t÷?新=章$#节±e:更\??新¢^快£=;
温苒把资料捧起来:“下午三点有个会,会前资料我还没弄完,没时间生气。”
因为温苒不生气,周聿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知道鼻子的,一个会开得气氛压抑,参会人员个挺直背,生怕一点懈迨被老板拎出来挨骂。
会上估计就温苒一个人从容淡定,该记录记录,该发言发言,情绪稳定得尤如什么都淡然的卡皮巴拉。
周聿珩都快气死了。
蓁蓁到幼儿园放学的时候还在生周聿珩的气。
聿珩叔叔真是太太太让她失望了!
“蓁蓁,你太奶奶来接你了。”
蓁蓁一听太奶奶来了,架在头顶的乌云放了一点晴,背着小书包哒哒哒跑出去。
“太奶奶!”
“诶——我的乖宝!”
隔代亲隔代亲,到了蓁蓁这隔两代更是亲不得了,老太太笑得眼尾都是幸福的纹路。!精\武+小·说/网_ *追·最-新/章′节~
蓁蓁却突然兴致不高。
“怎么了乖宝,”周奶奶捏捏她的脸,“怎么不开心啊,谁惹我家蓁蓁不高兴了?”
蓁蓁扁扁嘴巴:“我以后不喜欢聿珩叔叔了。”
周奶奶无脑护重孙女,骂道:“那混蛋玩意儿看着就闹心,一天天的不干好事尽惹我家蓁蓁生气,你别气,太奶奶一定帮你教训他!”
骂完一通才问:“告诉太奶奶,他怎么惹你了?”
蓁蓁一半郁闷一半生气地把昨天和今天的事说了,周奶奶愠怒道:“还敢给别的女人夹菜,他不想活了!等着,看太奶奶怎么教训他。”
蓁蓁道:“太奶奶,那个阿姨其实我以前见过,跟妈妈长得有一点象。”
周奶奶勃然大怒,好啊他个混帐玩意儿,失个忆又跟那贱三儿混到一起去了,看怎么收拾他们!
“走蓁蓁,太奶奶带你打坏人去!”
保镖在路上查到江曦瑶的地址,蓁蓁看着窗外陌生的路:“太奶奶,我们去哪里打坏人呀?”
“先打坏人一号。”周奶奶有计划,“再打坏人二号,通通打,他们一个都跑不掉。·s*h\u!y^o·u¨k¨a\n~.~c`o?m^”
车开到查到的地址,江曦瑶正好从小区出来,手上拎着一个保温瓶,上了的士。
周奶奶哪会轻易让江曦瑶跑了:“跟上去,看她去哪。”
江曦瑶坐上车,唇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手不停抚着保温瓶。
上次周聿珩的表现让她重燃起了希望,男人就是这样,兜兜转转可能还是觉得原来的最好。
江曦瑶想抓住这次机会,最近降温流感肆虐,她特意熬了预防流感的梨子百合水送到公司,把温柔体贴展示得淋漓尽致,想趁热打铁挽回他的心。
“恩?她怎么来公司了?”周奶奶瞪眼,“好啊这个死狐狸精,竟然敢到公司来。”
蓁蓁眨巴大眼睛问:“太奶奶,什么是狐狸精呀?”
“就是超级超级坏的人。”周奶奶说着想到什么,“坏了!”
“怎么啦?”
周奶奶赶忙拍司机:“停车停车,我们就在这里下。”
车一停,周奶奶立马带着蓁蓁落车往公司冲。
“老夫人。”前台一见她赶忙站起来,“您来找周总吗?”
周奶奶没回答,着急问:“刚才是不是有个女的上去找聿珩了?”
前台愣了下:“是啊。”
周奶奶心道不好,要让温苒看到这狐狸精那可就坏了,火急火燎拉着蓁蓁往电梯去。
前台看着这一波接一波的人,隐隐感觉上面有好戏发生,但她碍于工作又不能上去看,好捉急!
人力资源部的王经理是公司的老员工,以前他见过江曦瑶几次,隐约感觉她和周总的关系不一般,今天在楼下碰到她,一想表现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嘛,自告奋勇把人带上楼。
秘书听到电梯门打开,起身道:“您好,请问您是”
话止住,秘书瞧来人有些眼熟,顿了两秒想起来,这不就是昨天照片上周总给夹菜的女人嘛,哎了我去!
办公室的门这时推开,温苒从办公室出来,跟江曦瑶对上视线。
空气一秒微妙。
江曦瑶疑惑:“温苒你怎么在这?”
随即视线落在温苒胸牌上,眼眸圆睁:“你在这工作?”
秘书抓着桌角暗暗激动,没想到这种前排吃瓜的事被她碰上了!
温苒面无表情:“我在这工作不奇怪,倒是你,你怎么上来的?”
王经理心里咯噔一下,他是想表现来着,该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秘书台的内线电话丁铃响起,秘书接起,听到周聿珩低沉的声音:“叫温苒进来。”
“现在吗?”
周聿珩语气嘲弄:“不是现在难道还要提前预约?温总这么大架子呢。”
“”秘书看向温苒,“温秘书,周总让你进去。”
温秘书?江曦瑶一下炸毛,她怎么会是周聿珩的秘书?
温苒才从办公室出来,屁股都没落凳又叫她进去,她知道,周聿珩这是故意折腾她。
不知道他一天在不爽什么,她不生气还不行了,一下午来来回回叫她,就是不让她离开办公室。
温苒转身握上门把手,江曦瑶突然上前,抓住温苒的胸牌往下拽,温苒抬手按住衬衣:“你发什么疯!”
“这胸牌肯定是假的,你怎么可能是聿珩秘书!”
江曦瑶情绪有些失控:“你自己给自己安的身份是不是?真不要脸,我算知道我输在哪里了!”
两人拉扯间,江曦瑶手里的保温瓶剧烈晃荡,她忽地松了手,拧开保温瓶,把瓶里热烫的梨子百合水朝温苒脸上泼去。
第295章 因为妈妈一点都不喜欢你呀
身后的门这时打开,谁都没看清周聿珩的动作,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的下意识动作,动作快速思考,伸手将温苒拉进怀里,背过身稳稳护着。.幻¨想\姬! *首.发-
水全泼在周聿珩背上。
“嘶——”水的温度不低,周聿珩即使穿了西装衬衣也被烫了下。
所有人齐齐吸一口凉气,江曦瑶更是石化在原地。
周聿珩低眸看怀里的人,被烫了一张嘴依然能气死人:“跟我一天横天横地的,怎么跟别人这么怂,一脚踹过去不就行了,还给她出手的机会。”
温苒:“”
“聿珩”江曦瑶知道自己犯错了,声音几分颤意,“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是有意的了。”周聿珩转过身,沉冷的眸子扫过她手里的保温瓶,“专门拿瓶热水上来泼,谁放你是上来的?”
“这不是热水,这是”
周聿珩看到旁边极力缩小存在感的王经理:“是你?”
王经理汗如雨下:“周总我、我以为江、江小姐她”
“一个搞人力资源的,不但话都说不清还是人是鬼都分辨不出,我们周氏要养你这种饭桶?”
王经理腿软得都快跪下了,江曦瑶被说得难堪,脸一阵红白,终是扛不住开口:“聿珩,不小心把水泼到你身上是我不对,但你也没必要这么说我。,x`x!k~a!n_s`h?u^w?u\.-c*o`m+”
周聿珩虽然是十岁的芯子,但冷厉和锋芒已经明显,他冷冷扫过周围:“好看吗,要不要给你们备几条小板凳,还有瓜子花生慢慢看?”
总裁办的人齐齐一个激灵,纷纷撤离现场,吃瓜起劲,忘了老板是个怎样的狠角色。
走之前还不忘一起拽走一身汗津津的王经理。
总裁办这层空下来,周聿珩面上最后一点样子都懒得装,突然大步上前,吓得江曦瑶下意识后退两步。
他不会来扇她吧?
周聿珩不打女人,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他只是抢过保温瓶,转身塞进温苒手里:“她说‘不小心’,你也不小心一个给她看。”
江曦瑶眼眸大睁,声音发颤:“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不能?”周聿珩冷笑,“泼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这会儿怕了?”
可能见温苒没有动作,他有几分不耐烦:“泼啊,别只跟我横,跟外面的人也横一点。我不对女人动手,你来,她怎么泼的你怎么泼回去。”
电梯门这时打开,周奶奶带蓁蓁抵达战场。
地上一滩水,双方对站,温苒手里握着保温瓶,周奶奶无脑护:“对,苒苒,就是这样泼死她,狐狸精活该!”
说完看见周聿珩湿了的肩膀,啊了声,为温苒的一切行为找合理理由:“先泼渣男也行,反正都要收拾!”
周聿珩一脸黑线:“您怎么来了,还带蓁蓁来?您这不是胡闹!”
周奶奶才不管胡闹不胡闹,她活到这把年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早不管那些了,反正随着自己性子来,大不了往棺材板里一躺一了百了。,/ˉ5?¤4x看?书}x $?无¨`错±>内?容???
“我来给我家孙女撑腰!”周奶奶气势叉腰,“免得被你们这对渣男贱女欺负!”
蓁蓁默默走到秘书台后面,爬上椅子找了个最佳观赏位,感觉又有好戏看了。
周聿珩脸黑绿黑绿:“奶奶您能不能注意下用词,蓁蓁还在。”
“敢做还不敢当,呸!”周奶奶看向温苒,“别因为我们来影响你发挥,下一步要泼狐狸精了是吧,你继续。蓁蓁,把眼睛捂上,画面太血腥小儿不宜。”
蓁蓁立马用小手捂住眼睛,手指分开,拉出一条小缝偷看。
江曦瑶见状要跑,她不会傻到站在那给温苒泼。
周奶奶可不会让她跑,周奶奶年轻时候是出了名的彪悍泼辣,人虽然老了但战斗力照样强,上前抓住江曦瑶的手臂。
“放开我!”江曦瑶惊慌大喊。
“比过年的猪还难按!”周奶奶骂一声,拽着她猛地往温苒这边推,“苒苒泼她!”
江曦瑶脚步不稳,跟跄朝温苒扑来。
“妈妈小心!”蓁蓁怕撞到温苒,撑着台子起身拉了把温苒。
江曦瑶被自己绊倒,扑通一下摔到温苒脚边,温苒被蓁蓁拉的那下手没拿稳保温瓶,直直坠下去砸到江曦瑶脑袋上。
“咚——”
“啊!!”
保温瓶里的水流出来,灌进江曦瑶脖子。
蓁蓁立马小手捂住眼睛:“好血腥!”
周奶奶愣了下,跟着爽快哈哈大笑,虽然跟她想的泼人方式不一样,但也一样爽。
“活该你!”
在场五个人,三个都站温苒那边,江曦瑶势单力薄,屈辱到极致,忍着脖间火辣辣的疼痛爬起来,捂着脸跑了。
周奶奶过去把蓁蓁的小手拉下来:“得了,那条缝比我奶的牙缝还大,别装模作样了。”
蓁蓁古灵精怪动下眼睛,跳下椅子,故意凑到周聿珩面上,仰头贴脸开大:“聿珩叔叔,那个阿姨跑了,你不去追吗?”
周奶奶也跟着阴阳怪气:“是啊,你还不去追吗,待会儿可就追不上了。”
周聿珩一人给她们一个脑瓜崩:“你俩讲相声去得了。”
温苒转身进办公室。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温苒一直没说话。
三个人从老到小,忐忑得象鹌鹑,跟着一起进了办公室。
温苒往休息室走,三鹌鹑也跟着往休息室去。
“跟着我干什么。”温苒回头。
周奶奶撞开周聿珩,挤过去:“苒苒你别生气,都是他们的错,你别气着自己。”
温苒:“我不生气。”
周聿珩消下去的不爽又蹿上来:“你就不能生一回气?”
“混帐玩意儿,”周奶奶一巴掌拍他肩上,“说什么胡话呢。”
她在这努力劝温苒不生气,他倒好,还撺掇温苒生气。
周聿珩几分委屈,转头告状:“奶奶,她都从来不生气也不吃醋。”
周奶奶:?
小蓁蓁补一刀:“因为妈妈一点都不喜欢你呀!”
第296章 耍心眼第一名
噗嗤——
周聿珩仿佛听见匕首插进心口,飚出一行血。^y¢e`x,i?a′k-e·.?c!o^m¨
温苒不参与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走进休息室:“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周奶奶拽着蓁蓁就跑,真应了那句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太奶奶,”蓁蓁跑出办公室不解问,“我们为什么要跑?”
周奶奶笑眯眯:“接下来的画面就真的少儿不宜了。”
休息室,周聿珩盯着温苒,没有下一步动作。
温苒从衣柜取出一套西装:“换这个。”
周聿珩没接,仍看着她。
“不换衣服看我干什么。”温苒把西装往前推,“快换。”
“好像烫伤了。”他说。
“所以你赶紧换看一下。”
“我的眼睛没长后面。”周聿珩说,“我看不到。”
温苒想说眼睛看不到还有镜子,又想到这是帮她挡下的一劫,如果烫伤了,他能看到自己也抹不了药。
“衣服脱了,我先看看。”
周聿珩嘴角一下飞了上去,心里的气像轻飘的雾,被温苒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吹散。
就知道她还关心他。
周聿珩动作利索脱了衣服,露出紧实流畅的背部线条,每一寸都好似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温苒忽地意识到,芯子虽然是少年,他的身体仍是那个成年的周聿珩,荷尔蒙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三a$[叶?屋?\ >无?}?错,)?内|±t容1~§
温苒浅浅汲气,定睛看他的背,肩头和左肩胛的位置一片红,他天生皮肤冷白,背这种常年不见光的地方更是细腻白皙,被烫伤的地方尤为明显。
“烫到了,我去拿药。”
好在隔了衣服,只是烫红没有起泡,涂上烫伤膏应该几天就好了。
温苒去医药箱取来烫伤膏,周聿珩已经大咧坐到床上,摆好姿势等着温苒给他上药了。
少爷就是少爷,理所应当等着被伺候。
温苒走过去,视线不可避免地被干扰。
他手臂因为撑腿的动作肌肉线条更加明显,背部同样显出紧实有型的微鼓轮廓,一束光打在他肩头,灯光折射线条阴影,像精心拍摄的男明星海报。
温苒平心而论周聿珩的外在条件没得说,属于周氏倒闭还能靠出卖色相养活一大家子的类型。
温苒努力管住的眼睛,用棉签沾药膏,刚抹上去。
“嘶——”周聿珩肩胛骨动了下。
温苒顿住:“疼吗?”
“疼。”
“……”
在温苒看来,这点疼于周聿珩而言实在不算什么,但毕竟换了芯子,或者十岁的周聿珩很怕疼?
温苒这么猜测,凑近对涂药的地方轻轻吹了口气。#¤求??u书oa′帮?± ?<>无±\§错??内??~容÷£
她看见周聿珩手臂肌肉鼓了下,应该是手掌捏膝盖带动的反应。
“不会吹一下都疼吧?”
周聿珩嗓音微哑:“不是。”
温苒又挤药膏,听见周聿珩又“嘶”了声。
就这么怕疼?
温苒动作越发轻,一边涂药一边轻柔吹气。
烫伤的地方只剩最后一点涂完,温苒挤药膏抬手。
“嘶——”
温苒把棉签重重按下去:“还没涂呢,你嘶早了。”
周聿珩明显一顿,温苒冷笑:“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说完把药膏拍到床上:“这么怕疼,后面长手自己涂吧。”
温苒没想到有些人换个年少的芯子还能如此奸诈,细想又不觉得意外,好像这就是他,不管年少还是成年,耍心眼永远第一名。
周聿珩从休息室出来温苒已经下班走了,给她打电话没接,于是他打给周奶奶。
温苒没去找周奶奶她们,自己回家了,周奶妈跟蓁蓁一人一杯奶茶,折回公司。
“白瞎我俩还特意出去给你们留空间,就这么点时间,”周奶奶嫌弃说,“难怪苒苒不要你。”
“……”周聿珩脸发绿,“她要走我又拦不住。”
周奶奶哧溜一口奶茶:“还不是因为你干的不叫人事,换我我不但走,我还得扇你一巴掌再走。”
周聿珩憋屈:“我不知道江曦瑶会来,我也是受害者。”
他指下自己的肩:“你看,我还被烫伤了。”
“活该。”周奶奶一针见血,“不要说你不知道江曦瑶会来,如果你没释放这方面的信号,她会无缘无故跑来?”
蓁蓁帮腔:“是呀,都是聿珩叔叔你不对!”
周聿珩:“……”
……
温苒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
她的世界现在只有蓁蓁和钱两件事,如果非要排第三件事,那就是什么时候跟周聿珩离婚。
“离婚?”周聿珩闻言不冷不热呵了声,“我们周家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萧昭抓抓脑袋:“你跟
温苒的爱情故事比我妈看的狗血短剧还狗血,傅则桉明天回来,他要知道你俩还没离婚,不用想都是一个大白眼。”
“我离不离婚关他屁事。”
“他盼着你们离婚可不是一两天……”萧昭话到一半,对上周聿珩疑惑的眼神,“看我这死嘴,忘了你失忆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啊。”
周聿珩蹙眉:“你屁股便秘传染到嘴巴了?有话就说。”
“我不说,你自己问傅则桉,反正他明天就回来了。”
为了庆祝傅则桉进修归来,兄弟们在群里热闹讨论要开个庆祝会。
庆祝会是一个意思,另一个意思是兄弟几个太久没聚了,尤其是周聿珩,几个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都找不到人。
庆祝会定在珀悦会所,京北出名的销金窟。
周聿珩来之前问了温苒,温苒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拒绝得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周聿珩说不郁闷是假的,尤其一路还看到那么多手挽手的情侣心里更不是滋味。
在包厢刚落座就有几个朋友过来打招呼,周聿珩有些能跟记忆里的脸对上,应付打招呼。
“珩哥,今天嫂子怎么没来?”
周聿珩也想知道温苒为什么不来,他不死心,垂眼给温苒发消息过去:【别人都在问你怎么没来,大家都挺想你的,我来接你怎么样?】
温苒高冷两个字:【不要】
周聿珩舌尖顶下腮,熄灭手机:“你嫂子有事,忙得很,她一个为国家做贡献的科研人员你以为都跟你们一样无所事事?”
“那我们当然跟嫂子没得比。”
周聿珩这话听得舒服无比:“知道就好。”
包厢门打开,来人人没进,声音先嚷嚷开:“傅则桉今天才回国就撩上妹了,我看见美女给他送礼物了,啧啧啧,光看背影都知道肯定很正!”
周聿珩坐在灯光昏暗的沙发角落,进来的人没注意他。
后面冲上来一个人朝他脑袋就是一巴掌:“正你个头,那美女是珩哥老婆,我们嫂子!”
第297章 没离,以后也不会离
#h包厢放着节奏悠扬的爵士乐,周聿珩周围一片安静,像被冻住了一样。
之前那个过来问“嫂子怎么没来”的人夹紧屁股大气不敢出,妈呀,他好像窥探到了什么。
嚷嚷的人这才注意到周聿珩,心咯噔一下,恨自己大嘴巴说了不该不说的话。
周聿珩嚯地站起来。
一群人的视线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往上抬。
“正点美女在哪?”他问。
“啊?”大嗓门懵了下,后面的人看不过眼又给了他脑袋一下,“珩哥问你嫂子在哪!”
“……在停车场那棵大榕树下。”
周聿珩气息沉冷地出去了。
大嗓门又挨了第三下,回头骂:“你有病啊,总打我干嘛!”
“你才有病,说就说,还说那么具体,生怕珩哥跟傅则桉打不起来啊!”
“送个礼物而已,至于吗。”
有人一言难尽道:“可珩哥说嫂子很忙,没时间来。”
没时间来,但又出现在会所外面送礼物……
一群人脸色比灯光还五彩斑斓。
“……你们谁去现场直播,我愿意出一千。”
“才一千,我两千。”
“三千。”
“算了,”有人说,“出一万也不敢去啊,有钱拿有命花么。”
……
周聿珩沉着脸往外走,戾气横生,路过大厅经理想跟他打招呼都临阵退缩了。
停车场,榕树下,几乎不费力就能找到。
路灯柔柔洒下,两人站在那不知道在说什么,笑意嫣然。
对着他就是公事公办的工作脸,对着傅则桉就笑得像朵太阳花一样,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是傅则桉长得比较好笑吗。
在他丢失的这段记忆里,他俩又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难怪心心念念要离婚,他们是不是早就暗度陈仓暗通款曲了?
周聿珩顶着一脑壳冷沉沉的绿光过去,傅则桉先看到他:“聿珩。”
还好意思用这么自然的语气叫他,他的好兄弟。
他讥诮扯唇:“出国一趟变丑不少,丑得我都快认不出了。”
“……”
傅则桉习惯他一句话能毒死人,没说什么,温苒感觉这下一句就要毒她,跟傅则桉道:“希望你工作顺利,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说完就要走,周聿珩拉住她手腕,一肚子火偏偏对上她又一点都发不出来,憋两秒憋出一句:“吃饭没?”
快八点了,温苒用一种“你问废话的”的眼神看他。
周聿珩跟她无声僵持几秒,温苒先开口:“放手。”
周聿珩不放,还捏得更紧:“你怎么知道我没准备礼物,这么聪明,不愧是我老婆。”
说着瞟一眼傅则桉,半是强调半是嘚瑟说:“我老婆厉害吧。”
“……”傅则桉被整得有点无语,“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榕树下,三人变两人。
温苒扭动手腕:“放手,我要回家了。”
周聿珩盯着她,表情像小狗生气:“你不是不来吗,为什么又送礼物过来?”
温苒不知道周聿珩叫她出来聚会还有傅则桉,她下班接到傅则桉的电话,几个月不见,温苒想起之前傅则桉帮她那么多,吃完饭去商场给他选了个回国礼物。
买完礼物联系他,他说他在珀悦会所,温苒在附近,顺路就把礼物送过来了,没想到会碰到周聿珩。
不过她没想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我让你放手。”
周聿珩从生气狗狗变成委屈狗狗:“你给他送了什么?怎么不送我礼物?”
温苒看他:“送你一本离婚证,你要吗。”
周聿珩气得牙痒痒,忍不住上手捏她的脸:“你怎么这么坏。明明是你不对,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温苒实在不想跟他争,但脸被捏着手被攥着,不得不说:“我哪不对。”
“你为什么不跟我来聚会自己又跟傅则桉见面,如果换成我跟别的女人你会舒服吗?”
温苒反唇相讥:“你没跟江曦瑶吃饭?”
周聿珩梗住。
温苒:“还有,你跟江曦瑶吃饭我没有不舒服。”
这句的杀伤力比前面几句加起来都大,周聿珩心塞得要透不过气,捏着她的下巴,突然低头。
温苒吓一跳。
以前的周聿珩会时不时“疯”一下,但现在的周聿珩芯子是少年,她没有这方面的防范。
萧昭刚下车就看到这一幕,“卧槽”脱口而出。
温苒猛地推开周聿珩。
周聿珩侧眸扫过去,如果眼神有实质,萧昭这会儿已经被剜成一片片了。
温苒汲气,转身快步走了,快得周聿珩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上车,扬长而去。
萧昭又是“卧槽”一声,转身要跑,周聿珩拎住他衣领:“这么会挑时候出现,给你颁个最佳出现奖好不好。”
话是笑着说的,但语气阴森森,萧昭浑身汗毛竖起:“不是哥,你才多大……你刚才不会要亲了吧?”
周聿珩愣了下。
要亲吗,他自然没有轻佻的想法,但不知道怎么的,温苒一气他他就忍不住靠近,想咬她一口。
回到包厢,玩乐的人群瞬间安静,眼珠在他和傅则桉之间扫来扫去。
周聿珩混不吝瞥一眼:“怎么,都集体爱上我了?”
说完走到傅则桉旁边坐下,心平气和的,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众人见两人和和气气,估摸着是误会已经解开了,散开都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傅则桉给周聿珩拿了杯酒:“跟温苒离婚办得怎么样了?”
周聿珩挡开他递来的酒,拿了杯果汁:“回答之前你先回答我,你以什么立场问这个问题。”
“朋友。”傅则桉顿了顿,“在温苒那边也是朋友。”
这么多年过去,傅则桉已经想通了,如果他有机会不会到今天还是这样,他喜欢温苒没错,但成年人的世界哪是喜欢就能拥有。
温苒对他始终客客气气,保持朋友疏淡的距离和态度,这次送回国礼物更是,把普通朋友的感觉拿捏得恰如其分,不生疏但也绝对不亲近。
周聿珩淡瞥他一眼:“没离,以后也不会离。”
果然,傅则桉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哎哎哎我就说了他一定会翻白眼吧。”萧昭拍大腿,“我料事如神!”
第298章 他不同意离婚是错了吗?
周聿珩猝不及防抓着茶几上的打火机扔过去。
zi打火机不轻,嗑在萧昭额头,他吱哇乱叫:“靠!珩哥你谋杀亲弟!”
“不是料事如神么,怎么没料到会被打火机砸。”周聿珩冷笑。
萧昭捂着额头不说话了,珩哥今天有气,惹不起惹不起。
傅则桉怕被打火机攻击,坐远了些:“只是问一句,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你翻什么白眼,显得你眼珠灵活有灵气?”
“……”
傅则桉记着被送出国的“仇”,今晚又句句被怼,也不想客气:“你们一个离婚拖了三四年,万里长征都没你们耗时长,觉得不合理人之常情。”
周大少爷已经不爽到极点:“我怎么你们了,个个盼着我离婚。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们天天拿个锄头挥来挥去,也不怕遭报应。”
傅则桉:“你没把我们怎么了,是你亏待了温苒,如果一个人劝你离婚可能是别人的原因,但所有人都劝你离婚,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周聿珩烦躁,烦躁死了,又不能喝酒怕被温苒骂,不耐烦地扯开衬衣领口扣子。
“我们这些朋友一路过来,看到多少次你辜负温苒维护江曦瑶。”傅则桉随便指一个人,“不信你问他,你以前是怎么对温苒的。”
周聿珩不记得了,但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要“维护”,又是怎么“维护”。
“我是因为有苦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傅则桉几分讥讽扯唇:“就算有苦衷,你对温苒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你拿你的苦衷去抵消她的苦难,凭什么?”
周聿珩像被人挥了一闷棍,脑子嗡嗡的。
萧昭记着被打火机砸脑袋的仇,趁机放箭:“其实从温苒的角度来看,你是挺渣的。”
这一晚,周聿珩睁眼到天亮。
他不知道自己渣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自己伤温苒到什么程度,他其实很好奇自己怎么会同意离婚。
所以他是想通了,知道自己太渣太烂配不上温苒?
该是烂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他这么一个心比天高的人低头认下自己的错,愿意放手?
周聿珩不禁想,如果他没有出车祸,没有失忆,他跟温苒是不是已经离婚了。
应该是。
那天温苒失望难过的样子历历在目,她好像真的很想,也很期待离婚。
所以他不同意离婚,是错了吗?
等他恢复记忆,那个周聿珩会怪他现在的决定吗?
……
周聿珩后面几天有些沉默,也不太跟温苒对视,突然就沉稳了。
温苒把这种情况归于青少年青春期综合症。
一般不用特殊治疗,过段时间就好了,谁还没有过在QQ空间装深沉装逼的时候呢。
温苒下班接到林沐辰的电话,说她妈爸心血来潮突然来京北,也没提前打电话,她被律所的事拖住走不开,拜托温苒去机场接人。
说来就来,风风火火,倒是很符合林沐辰父母的行事风格。
温苒接到林父林母,林沐辰还没忙完,她便先带叔叔阿姨去吃饭。
“这地方有意思啊,小桥流水,哎哟,这河里还有鱼,吃个饭还能赏景,真不错。”
林母喜欢这个地方,还从包里拿出丝巾,站在假山前摆了好几个经典的妈妈拍照姿势。
林父也很经典地敷衍拍了几张照,然后很经典地被骂了。
“要你有什么用!”林母唾弃完林父把拍照重任交给温苒,“苒苒,你帮我拍。”
温苒拍得认真,丝毫没注意甄谨明站在几步外的地方,浅笑看着她。
“咖嚓——”
拍完照,假山另一边人影闪过。
温苒拍完照,转头看见甄谨明:“你怎么在这?”
“跟朋友来这吃饭。”
甄谨明走过来,林母瞧来人俊朗帅气,朝温苒挤挤眼睛:“苒苒,这位是?”
“同事。”温苒说。
林母啥都写在脸上,略带遗憾的哦了声。
甄谨明跟她们聊了会儿,林母身子往甄谨明的方向斜了又斜,爱帅哥之心人皆有之嘛,林父在旁边一个劲地咳嗽。
甄谨明走后,林母瞬间变脸:“咳咳咳,人都被你咳走了,不知道还以为你得肺结核了。”
……
周聿珩下班没地方去,正好萧昭叫他吃饭,他就赏脸去了。
刚走进包间,手机响了,有人发来两张照片。
潺潺流水前,略微有些年纪的女人看甄谨明的眼神那叫一个慈爱,温苒站在一旁,笑得温婉动人。
萧昭凑过来:“诶,这不嫂子吗,她母亲来京北啦,在哪吃饭呢?”
周聿珩沉眉:“温苒母亲要出来吃饭,恐怕全京北的道士都会跑来。”
萧昭没懂:“什么意思?”
“温苒养母入土好几年了!”周聿珩说完就走,萧昭在后面喊,“珩哥你怎么才来就走,你不吃饭啊?”
吃个锤子!
他有屁心情吃饭。
照片上的阿姨不可能是温苒母亲,那是谁母亲一目了然。
一不留神那边开始见家长了,这一天天的,赶了这个来那个,怎么苍蝇都围着温苒转!
……
吃饭到一半林沐辰还没来,她抽空打来视频让他们先吃不用管她,林母笑她自作多情:“你以为我们还等你吃饭啊,你想多了。”
拼死拼活还在工作的林沐辰:“……”
林母气人有一套,还转动手机让她看周围的环境:“你看苒苒选的这地方真好,有景有美食,这顿饭吃得真舒服。”
林沐辰超级无敌心里不舒服,大喊:“苒苒!给他们点两道青菜豆腐就可以了!不能超过一百块!”
林母朝她略略略:“就超过一百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气,我们苒苒大方着呢。”
说完不给林沐辰嚎叫的机会,挂了视频。
挂断前,温苒在晃动的视频里好像看到熟悉的身影,她转头,跟从桥上款款走来的江曦瑶对上视线。
江曦瑶脖子烫得不轻,高领打底衫遮挡不住的地方有暗红色疤痕,她唇角弯着笑,那笑却没有一丝温度。
第299章 “我老婆凭什么给你”
陉温苒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她跟江曦瑶的仇怨本就不轻,上次江曦瑶的脖子还烫伤了,不用想也知道,江曦瑶现在看到她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温苒不想跟这种疯女人有冲突,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能抬脚就走,可还有林家父母在,长辈吃饭吃到一半,不好让他们走。
江曦瑶走过来,端着温柔乖巧的笑:“温苒,这么巧,你和父母出来吃饭?”
温苒冷冷抬眸,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明知道她是孤儿院被领养,现在只有养父在世,还要问这么一句。
林母没看出两人之间的微妙,大咧揽过温苒的肩:“对啊,女儿带我们出来吃好吃的。”
干女儿也是女儿。
江曦瑶有礼貌地叫了声“叔叔阿姨”,道:“我朋友还没来,介意在你们这坐一会儿吗,一个人坐那边挺无聊的。”
林母性格豪爽,看两人又认识,刚要答应听见温苒说:“我陪你去那边,别在这影响叔叔阿姨胃口。”
“……”
江曦瑶的座位不远,过小桥就到了,偏头还能看见林家父母那一桌,周围服务员顾客人来人往,头顶几台高清监控,这样的情况不怕江曦瑶作妖。
“那是谁的父母?”江曦瑶还挺心平气和地聊天,“刚才好像看见你同事了,是他父母吗,看起来他父母对你很满意。”
温苒淡扫过去:“把你手机的录音关了吧,一点老把戏来来回回玩,你不嫌烦我都嫌烦。”
江曦瑶:“……”
温苒:“何必费那个神,想让周聿珩听见直接打电话,给他来个现场直播怎么样。”
“……”江曦瑶笑容消失,“你仗着聿珩喜欢你,已经肆无惮忌到这种地步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根本不在乎。”温苒说,“这句重点录下来,记得放给他听。”
江曦瑶怄到心口渗血,她看出来了,现在不是温苒不放手,是周聿珩不放手。
周聿珩是什么时候陷进去,并且到了这种不可自拔的地步?
江曦瑶不甘、愤怒、火大,这场感情里,她从主角变成边缘配角,都是因为温苒,如果温苒没有出现,不会变成这样。
指甲陷进掌心,江曦瑶扎在温苒脸上的目光阴狠恶毒,温苒无心跟她啰嗦,起身离开。
过小桥的时候,肩上骤然多出一只手,温苒转头,对上江曦瑶阴毒的眼睛,她本能警觉,如果江曦瑶敢动手她不会客气。
果然,江曦瑶手掌使力,像要把她推下去,温苒反应很快,肩膀挪开后撤,江曦瑶手掌扑空,整个人往前栽去。
温苒真的烦死这种一天没事找事的人,没打算拉她,甚至想抬腿送她一程。不过想归想,她没坏到那种地步,却没想到江曦瑶突然回头,拽住她的手。
失重感就是一瞬,扑通一声,温苒被溅起的水花扑得满脸满身都是。
“啊!救命……救命啊!”
江曦瑶在几步远的地方扑腾,鱼被她吓得游好远。
傻逼!
温苒很少骂这么粗鲁的话,但此情此景心里只有一连串的傻逼傻逼飘过。
室内造景的鱼池能有多深?
她站起来,水只到腰部位置,走过去,朝江曦瑶就是一脚。
不少顾客听到动静围过来,林家父母在岸边大喊,使劲朝温苒伸手想拉她上来。
温苒看到人群中慌忙赶来的周聿珩。
他身后是霍赫言。
你说巧不巧,人都竟然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请”来的。
把人都喊来,然后掐准时间落水,上来后柔弱告状,反咬她一口。
到处有监控,这种小儿科伎俩一眼就能识破,可有些人眼盲心瞎,压根不想识破。
温苒想起以前的种种,浸了水的衣服突然变冷,像裹了件冰裳,冷进骨髓。
周聿珩撑着木栏杆要下水,霍赫言拉住他,沉声:“霍家的人在盯着,先救江曦瑶。”
周聿珩顿住。
霍赫言:“这点水淹不着人,温苒已经站起来了,这是让霍家相信的好机会。”
周聿珩面色微凝,霍赫言还想说什么,他猛地甩开霍赫言的手,去你妹的相信!
傅则桉说得没错,什么得已不得已,给温苒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的。
如果他辜负温苒,“维护”江曦瑶,那他还有什么脸叫她老婆?
江曦瑶终于从水里扑腾起来,眼看周聿珩朝她走来,眼里迸出欣喜的光。
一件带着冷松香的外套罩下,温苒抬起的眸掠过一丝诧异。
“你那什么表情。”周聿珩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哗啦带起的水花溅江曦瑶一身,“你是我老婆我不救你,难道还去救别的无关人员?”
无关人员江曦瑶一听脸都白了,身上冷心里更冷。
霍赫言瞥眼不远处还在监视的人,心里咒骂一声,只能跳下去抱起江曦瑶。
周聿珩身高腿长,栏杆的高度其实只要抬手,上面有人就能把温苒接过去。
一双有力遒劲有力的手出现在林家父母旁边:“给我。”
周聿珩抬眼看见甄谨明,蹙起眉,跟温苒说:“手抱住了。”
温苒没来得及反应,托着她腰的手突然撤力,吓得她赶紧抱住男人脖子。
周聿珩单手抱着她,空出的手攀上栏杆,抬腿跃了上去。
动作挺稳,动作也挺帅。
稳稳落地后朝甄谨明冷冷睇去一眼:“我老婆凭什么给你。”
第300章 第一次
林母多少从林沐辰口中知道些周聿珩跟温苒的事,她看着周聿珩无可挑剔的侧脸,心中感慨,这么好看一张脸,可惜了是个渣男。
霍赫言也带江曦瑶上来了,相比温苒的“两人抢夺”,江曦瑶惨得可怜。
霍赫言显然没打算帅帅地抱她上去,只把她抱到栏杆边,抬下巴示意她自己上去。
江曦瑶是自己爬上去的,身上湿漉漉,还没有一件能帮她挡风的外套,冷意使她的脸更加惨白。
霍赫言看见她在发抖,往自己身上看了眼,没打算绅士脱外套,赶来的服务员递给江曦瑶一条浴巾。
经理忙过来请围观的顾客回到自己位置,人群散了不少。
江曦瑶身上盖着浴巾,但身上也没有多少暖意,脸仍白得像纸一样,牙关打颤:“……别怪苒苒,是我不小心。”
这就开始演上了。
温苒美眸睇过去。
她不想开口说看监控,相信你的人自会相信,不会相信你的人就是把监控摆他面前他都会说是p的。
几年前的许多事她以为自己早忘了,可心绪翻腾间她发现并没有忘,只是掩耳盗铃埋起来了而已。
差不多的场景下,她几乎能预料要即将发生的事,她也懒得自证,反正没有她在乎的人,要误会就误会,无所谓。
耳边却听见周聿珩说:“别以为会哭就有理,温苒还什么都没说,别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江曦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愕然止住泪:“我有骗人的必要吗,几年前我被温苒按到水里差点呛死,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怕水,我没有给她扣屎盆,我只是实话实说!”
一句话把温苒塑造成一个惯犯形象,这不是第一次,以前她也欺负过江曦瑶。
周聿珩低头问怀里的人:“你把江曦瑶的头按过水里?”
“……”做过的事温苒不否认,“按过。”
周聿珩挑眉,眼眸浮起一层赞赏笑意:“真棒,不愧是我老婆。”
温苒:?
周聿珩抬头,眼里的笑意瞬间散干净,矜贵和痞气两种气质在他身上浑然天成,他混不吝道:“是她推的又怎么样,你想报警还是赔偿,随便。”
江曦瑶哑口,比身上湿意更冷的是他的话,他护温苒已经到了无脑的地步,真就这么爱?
“我要她道歉。”江曦瑶眼睛红得厉害。
周聿珩嗤声:“你做梦。”
“我周聿珩的老婆就是把白宫炸了都得夸她炸得好,让她道歉?吃点安眠药看梦里能不能听到吧。”
“……”
嚣张至极的发言,把在场的人都整无语了。
江曦瑶气得浑身发抖,扭头看向霍赫言,企图寻找依靠:“霍先生,你说句公道话。”
“霍总你在这慢慢说,有事联系我助理。”周聿珩才没闲心在这陪他们扯,“我老婆身子弱,这么冷的水容易感冒,走了。”
走出去一段,温苒挣扎要下来:“叔叔阿姨还在这,我不能走。”
周聿珩气得打她屁股:“叔叔阿姨,我再来晚点是不是要改口叫爸爸妈妈了?要你操这份心,甄谨明不是在这。”
温苒愣了下:“关甄谨明什么事。”
周聿珩从她表情判断出不对:“……那两位是?”
“林沐辰爸妈。”
说完温苒突然意识到周聿珩那些话背后的意思,一拳朝他肩膀招呼上去:“你神经啊。放我下来。”
周聿珩怎么会放:“消停点,都在看你呢。”“……”
温苒要脸,太要脸,硬是被这个理由硬控,脸埋进他怀里,恨不得变透明就好。
“你现在一身湿哒哒的像个女水鬼,至少也要换身衣服再去招呼人。”
周聿珩一边往前走,一边拿手机打电话出去,温苒听见了,他让助理招呼好林家父母。
司机早在车旁侯着,见他们过来打开车门。
车内暖气很足,空间又小,温苒身上那点微弱的寒意都驱散了,只是湿衣服在身上还是不舒服。
“去最近的商场。”周聿珩吩咐司机。
温苒没犟,她现在湿哒哒的自己去商场确实不方便,有现成的车不坐白不坐。
十五分钟后,温苒换上干爽的新衣服,试衣间的手机响起,是林沐辰打来的。
“我只是想来求证下,我妈是不是狗血短剧看太多把脑子看坏了。她说周聿珩从头到尾护着你,还帮你大怼特怼江曦瑶?请告诉我,这一切是假的,都是我妈瞎编的。”
“……”温苒停顿几秒说,“你什么时候忙完,我当面跟你说。”
车子重新开回饭店,周聿珩出乎意料没缠她:“你去吧,估计你也不想我跟着。”
温苒下车,周聿珩又叫住她:“这是第一次吗?”
温苒回头,没听懂:“什么第一次。”
周聿珩手臂搭在车门上,才笼罩下来的夜色薄薄打在他身上,让人看不清他眸底涌动的幽深。
“你那么惊讶,这是我第一次站你这边吗。”
可能也有过吧,她消失三年回来后,也有过维护,但像今天这样不和稀泥,不迂回正面硬怼,从头到尾坚定站她这边,无条件相信是第一次。
温苒不说话,周聿珩又问:“以前我帮江曦瑶不帮你的次数多吗?”
夜色弥漫,温苒深吸口气道:“说这些没意义了。”
那就是很多次了。
周聿珩垂眸,涩然扯唇:“看来我以前真是个混账东西。”
直到温苒的背影消失很久周聿珩才转身,他没有上车,而是往饭店的管理办公室走去。
……
温苒进去的时候,林沐辰到了一会儿了。
林母跟她不知道在争什么,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这两母女性格极其相似,要么不吵,开吵了就得吵赢,林父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的“内部斗争”,好整以暇地抓了把饭后瓜子嗑,边看吵架边嗑。
温苒走过去抓起一把瓜子,跟林父一样坐在一边静静观赏吵架。
“你这是什么恋爱脑言论,什么叫是人都会犯错,你的意思是不管以前多渣多烂,只要他痛改前非就一定要给他机会?呸,渣男就是死也不值得原谅!”
林母不落下风:“我是这个意思吗,我的意思是给不给机会要看在什么基础上,如果两人之间还有爱,当然还是要给机会。这不是单纯给对方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呵,还说自己不是恋爱脑。”
林母瞪眼:“恋爱脑恋爱脑,在你眼里只要有点爱情的都是恋爱脑,你就喜欢这样把感情一刀砍死。感情又不是打官司,法律法规条条框框往里套就行,感情影响的因素太多,不能一概而论。我说了前提条件还是爱,有爱自然可迎万难。”
林沐辰有点落下风,转头看见温苒来个,手一指:“喏,当事人来了,你问她爱不爱。”
“……”
温苒猝不及防,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第301章 从没把替身放在眼里
面对两双目光灼灼的眼睛,瓜子是嗑不下去了,温苒说:“我现在走行吗。”
“休想。”林沐辰过来架着她的胳膊把人架过去,“你来跟我亲爱的母上大人说,你爱周聿珩吗。”
温苒略一迟疑,林母拍桌跳起来:“犹豫了犹豫了,犹豫就是承认,我说了他们之间你还有爱吧!”
温苒赶忙:“不爱。”
林沐辰同姿势拍桌而起:“听到没,她说‘不爱’!你耳朵不好要不要我多重复几遍,不爱不爱不爱!”
林母梗着脖子:“口是心非。我活多少年,你们活多少年,我能看不出来?苒苒,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还爱,你别不承认。我瞧着小周挺好的,没你们说的那么渣,以前的事应该有误会。”
“哟,小周挺好的。”林沐辰阴阳怪气模仿她说话,“他那么好你去嫁给他啊!”
“以为老娘我不想?我要年轻三十岁你看我上不上,嫁你爸我到现在都后悔!”
磕着瓜子的林父突然就觉得瓜子不香了:“……”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那边的监控电脑前的男人面沉如水。
饭店老板是接到电话临时来的,一听是周家少爷,饭都没吃完就往这边赶,殷勤拿烟打招呼,他却是摆手推开,只吐出三个字:“调监控。”
……
霍赫言并没有管江曦瑶,吩咐司机把她送回家就走了。
江曦瑶身上还盖着饭店那块浴巾,一路狼狈,一路有人侧目。
这种视线其实并伤不了她什么,伤她心的是周聿珩的态度,他无条件偏袒温苒,完全不顾别人死活的态度。
江曦瑶走在夜色中,浑身冷意像冰片一样往她身体里扎,她恨,她恨温苒一个替身夺走了她的一切。
她没做错,她不管做什么,前提都是因为属于她的失去了,她失去这么多,报复一点怎么了?
在她看来,温苒就是把命赔给她都应该!
肩上突然多出一只手,猛地拽着她往另一边去,她惊慌大喊,只是还没喊出音就被捂住嘴。
江曦瑶被拽到小区的景观池旁,身后的人猛地用力把她推进池里。
江曦瑶喉咙灌进好多冷水,呛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好在景观池水位不深,她扑腾扑腾,呛咳好多下终于狼狈爬到池边,气喘吁吁。
推她的是个带帽子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珩哥说了,以后你老老实实不作妖就天下太平,你要作妖的话,嫂子掉一根头发你就掉十根,嫂子要呛一口水你就呛十口,听懂了吗。”
江曦瑶脸色煞白,她没想到周聿珩为了温苒竟然对她动手,这是从没有过的,不是口头威胁,不是送走,是真的动手!
周聿珩身在豪门世家,从小接受最好的精英教育,教养是刻在骨子里东西,他再恼怒也不会对女人动手,可他现在为了温苒竟然连基本原则都不要!
男人见她没说话有些不耐烦,蹲下身说:“人不受点罪永远记不住,多呛两回就记住了。”
说完把她又推了下去。
……
江曦瑶那晚后发了严重高烧,烧了三天三夜。她不敢给周聿珩打电话,也摸不准霍赫言的心思,只能打给靳穆。
靳穆接了,但仍给她的只有冷漠三个字:“没时间。”
江曦瑶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感情能扭转得如此迅速,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她嗓子疼得像吞刀片一样,“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
靳穆沉默片刻,说:“抛开所谓的救命之恩,我在你身边待了快四年吧,你知道我回想这四年的点点滴滴,想到的是什么?”
“没有丁点美好的回忆,全是你把我当狗使唤的画面。”
江曦瑶梗住,竟一时无言反驳。
“如果你给我最基本的尊重,我想即使没有报恩这层关系,我们也能是朋友。”
江曦瑶没听明白,什么叫“没有报恩这层关系”?
可不等她问出,靳穆挂了电话。
江曦瑶独自前往医院,她从来不知道深夜的医院那么安静,也不知道一个人拖着昏沉沉的病躯去缴费输液是那么凄惨的事,她从云端狠狠摔进泥里。
她本是养尊处优的江家大小姐,遭遇家族变故也没有使她落魄,毕竟在周聿珩的庇护下,除了没有亲人外,她一样过得很好。
可这一切都在温苒出现后变了,从什么时候变的?从周聿珩通知她,他要结婚,跟一个长相与她有六七分相似的女人结婚。
她吵过闹过,可周聿珩是谁,他决定的事岂会轻易改变?
后来她无意听到周聿珩跟家人通话,有激烈争吵的内容,大概意思是不让他娶她也行,那就同意温苒进周家。
江曦瑶大概知道周家不接纳她是因为她的身份,虽然她不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周聿珩为了保护她付出很多,她突然就能理解周聿珩娶温苒的用意。
他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她。
江曦瑶内心既无奈又甜蜜。
最后还是想通了,“周太太”只是虚名,周聿珩心里有她,最在意的人是她,有这些就够了。
温苒不过是周聿珩拉来给她“挡灾”的,因为长了张跟她有几分相似的脸,所以才会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温苒这么命好都是因为她,温苒得到的都是她“施舍”过去的。
江曦瑶心高气傲,从没把一个小小的替身放在眼里,直到周聿珩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虽说周聿珩以前来的也不多,来了也是随意看一眼就走,但好歹来了,出趟国不容易,他至少每个月都来看了她。
他跟温苒结婚后,一个月变两个月,两个月变三个月,后来甚至半年才来看她一次,来也是像走过场一样,匆匆来匆匆走,连顿饭都不肯留下来吃。
江曦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她没有通知周聿珩,一个人安排行程悄悄回了国,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周聿珩难看的脸。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她琢磨不透他的心,她好生好气跟他说话,他却是沉着脸道:“今晚安排飞机,送你走。”
江曦瑶当然不肯走,她还不回来,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个替身取代她吗?
事情转机就出现在去机场的路上,他们碰到靳穆。
第302章 霍老爷子
江曦瑶不知道靳穆跟周聿珩是什么关系,她只知道靳穆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眸一瞬变深,似有波涛翻涌。
她即刻捕捉到靳穆对她的“不同”。
她不想走,即使周聿珩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她走,她还是想挣扎留下来。
她当下就哭了出来,当着周聿珩朋友的面哭得可怜兮兮,央求他,说想留在京北,留在他身边。
很神奇,周聿珩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但柔声安慰,还拿纸巾帮她擦眼泪。
靳穆说:“京北又不是没有好医生,她那么想留在京北,为什么不让她留下来。”
她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周聿珩是因为她的眼泪心软还是因为靳穆说了什么。
当晚她很高兴,一直缠着周聿珩,天南地北什么都聊,那一晚周聿珩跟她说的话比前面十来年加起来还多。
靳穆也在,但是他话不多,就那么一直陪在旁边,没有走的意思。
聊到深夜她困了,她怕周聿珩走就强撑着不睡,靳穆大概看出来了,开玩笑说:“睡吧,我在这帮你守着他。”
那天住的是酒店套房,除了主卧还有一间次卧和客厅,她不知道他们怎么安排睡的,反正第二天起来她看见周聿珩还在,靳穆也在。
她高兴坏了。
靳穆看着她带笑的眼睛说:“今晚给曦瑶办个接风宴吧。”
那晚跟周聿珩走得近的几个朋友都请来了,靳穆却因为临时被工作的事绊住没来。
周聿珩喝了很多酒,不仅把敬他的喝了,还把敬她的也挡了下来。
那时候还很好的,后来的许多次周聿珩也是护着她。
温苒每一次跟她交锋落败的样子都让她心生畅快,得意不已。
她一个替身凭什么跟正主斗?
她以为她斗赢了温苒,温苒消失她终于能拿回“周太太”的位置,可周聿珩却态度强硬地把她送去外地。
一待就是三年,直到她收到消息,知道温苒回了京北。
都消失三年的人,为什么不死外面还要回来?
她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哀求靳穆,适当地掉几滴眼泪,靳穆便像最忠诚的狗,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帮她安排好一切回京北。
她以为她可以牢牢抓住周聿珩的心,却没想到周聿珩对她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不耐烦……
江曦瑶退烧后在家又休养了几天,一个星期她的精神才勉强好一些,出门去超市买点东西。
刚出小区门口,一辆电动车滴滴驶来,站在路边的老人惊慌后退踩到她。
“你踩到我了!”
江曦瑶烦躁,这老头往哪边退不好,偏要往她这边退,鞋子被踩脏,搞得心情更差了。
老人看她一眼,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是刚才那人……”
“没注意不会注意点吗。”江曦瑶本就心情不好,话也刻薄,“别仗着年纪大就借口多,我才买的鞋子被你踩一脚都废了。”
老人更加局促,连连点头道歉:“实在对不起,我、我身上也没……”
江曦瑶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耐烦摆手:“算了,算我倒霉。”
说完要走,老人又叫住她:“姑娘,你能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
江曦瑶回头,上下打量老人一眼,穿着颜色洗到发灰的外套,袖口还磨毛边了,再洗几次估计都要破了,一看就是“下等人”。
她才不想把时间耗在下等人身上,没搭理他,直接走了。
老人还想说什么,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合上了嘴。
……
温苒下班没直接回家,拐去一家私房甜品店给蓁蓁买她喜欢吃的木糠杯。
从甜品店出来,一道人影朝她撞来,她下意识扶了把慌忙躲避的老人。
电动车差点撞到人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呼啦加速走了。
温苒这脾气一下上来,确认老人站稳后快速拿出手机拍下电动车的牌照,直接打交通部门投诉。
横的他,马路是他家开的啊?
挂了电话,她转头发现老人一直在看她,四目相对,老人不安搓了搓手:“对不起啊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撞到你吧?”
老人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还好你扶了我一把,不然我摔得不轻。”
老人看向地上,歉意更浓:“就是可惜了这蛋糕。”
“人没事就好。”
温苒确认老人没事,捡起地上的木糠杯扔进垃圾桶,转身要走,老人叫住她:“姑娘,我忘带手机了,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给我家人吗?”
“可以啊。”温苒把手机给他。
老人接过手机开玩笑:“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拿了你的手机就跑啊。”
“那你跑吧。”温苒说。
老人抬了下眉。
“正好试试我的跑步速度有没有变慢,我大学短跑可得过第三名。”
老人哈哈大笑,打完电话,温苒折回甜品店重新买了一盒木糠杯。
出来看见老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家人还没来。
温苒在他旁边坐下,老人看了眼她手里的蛋糕盒,很快收回视线。
“老人家,可以帮个忙吗。”温苒问。
“可以的,你说。”
“最近在减肥,甜品店又搞活动,买五个送一个,这么多拿回家我肯定会忍不住吃的。”温苒拆开盒子,递一个过去,“帮我吃一个行吗?”
老人很轻地吞咽下:“你又是扶我,又是借手机给我打电话,我还吃你蛋糕不好吧。”
“怎么不好,刚才算我帮你,”温苒把木糠杯和叉子放他手里,“现在算你帮我,两清了。”
老人的家人在二十分钟后赶来,木糠杯正好吃完,温苒跟他告别上车走了。
老人目送温苒的车汇进车流,他身旁衣着普通的男人恭敬低头:“老爷子,我去开车过来。”
不多时,一辆津城牌照的黑色宾利停在老人面前。
第303章 我听出你舍不得我
温苒没有把那天的小插曲放心上,倒是老人的儿子第二天联系了她,说感谢她的帮助,从家乡拿了些土特产,想当面给她。
温苒连连说不用,男人说:“温小姐,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是我们一份心意,我父亲身体不大好,昨天如果不是你,这会儿估计已经进医院了。我父亲从小就教我知恩图报,您不收下,我心里总挂着这事,你就收了吧,就当帮我了。”
话到这份上,温苒不好推拒。
午休时间,她到离公司不远的广场。
今天天好,柔柔暖阳洒下,广场聚集了不少晒太阳的人群,小孩滑着滑板嗖一下滑过去,爱好乐器的老人在摆弄乐器,时不时吹上一曲,不远处的树荫下,一群老人占了不少桌子,那表情认真得跟在澳门似的,其实在打一两块的纸牌,一下午输赢封顶五十块。
温苒到的时候男人已经到了,没想到老人也来了,懒洋洋地坐在那晒太阳。
老人笑容和煦地跟她打招呼,温苒开玩笑:“您怎么没去打两把,看他们打牌打得挺有意思。”
“我不爱打牌,我只爱下棋。”老人拍了拍身旁的棋盒,“我爱下围棋,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把。”
别的棋温苒无感,但围棋她喜欢,她下围棋可能以前学过,反正上手就会,而且十打九赢。
“我只能陪您下一局,下午还要上班。”
这没桌子,两人就在长椅上摆开棋盘下。
老人跟她闲聊:“你这下棋的招数可不像没学过,小时候专攻过这方面吧。”
“可能吧。”温苒注意力在棋上。
老人:“什么叫可能,学过就是学过,没学过就是没学过。”
温苒那句“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已经到嘴边,反应过来止住:“跟朋友混过几节课,不算专门学过。”
老人没说什么了,专心下棋。
再专心,也没打过温苒。
温苒嘴上谦虚,实则得意早就飞上眉梢:“运气好,您承让了。”
老人笑着收起棋盘:“今天你没时间算了,改天一定找你切磋。”
温苒弯眸:“好啊,那我回去上班了。”
待温苒走后,一直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问:“老爷子,您怎么看。”
老人望着温苒的背影,眯下眼:“开局就进攻,大规模绞杀对方棋子压制全局,这么多年过去,小丫头的路数还是这么野。”
“您的意思是……”
老人笃定:“不用查了,她就是江家丫头。”
……
温苒拎着两盒土特产回公司,周聿珩从办公室出来正好看见。
“我说去哪了,中午跑出去买东西了。”说着瞥到她手里印着花开富贵的大红礼盒,“买的什么,这超绝审美,奶奶看了都要说一句‘土’。”
土特产盒子不就是这样的,温苒故意伸手:“吃的,你要吗。”
“要。”周聿珩立马接过去。
温苒跟进办公室:“你不是说土吗,土你还吃。”
“土跟吃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穿身上。”老婆给的怎么可能不吃,周聿珩拆开花开富贵礼盒,微顿了下。
温苒看他没拿里面的东西,又去拆另一盒,以为他嫌弃,要拿回来他按住:“喜欢吃津城的东西?”
温苒探头看一眼,麻花和磨盘柿。
磨盘柿在京北这边吃得少,但麻花她挺爱吃的:“喜欢啊。”
周聿珩把麻花拿出来,妇唱夫随:“我也喜欢。”
“……”
温苒咬了口麻花,津城的麻花口味跟京北口感不同,外层酥脆带着芝麻香,内馅还有桂花辅料,甜而不腻。
周聿珩吃一口就没吃了,他应该不太喜欢麻花这类东西,也就嘴上说喜欢。
他看着她吃完一个又去拿第二个,突然道:“以后带你回津城吃。”
回?
温苒倏地没了胃口,江曦瑶是津城人,所以他把津城当半个归属的“家”,用的“回”字。
温苒把吃了一半的麻花放下:“我去准备整理会议记录了。”
“就不吃了?”
“不吃了,一般般。”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周身气息莫名冷下几分,周聿珩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思怎么说变就变:“你有不高兴要跟我说,别闷在心里。”
碰到不高兴的事吐槽,寻求共鸣安慰是跟亲近的人才会做的事,谁跟前夫说这些。
“拿千万月薪有什么不高兴的,我晚上睡觉都会哈哈笑一阵才睡下去。”
周聿珩见她会开玩笑松下几分,说起行程:“下个星期去南城出差,你准备一下。”
温苒:“不是齐助理跟你去?”
周聿珩拿她的话怼她:“齐助理可没拿千万月薪。”
好吧,拿了高薪就得听老板安排。
出差计划是五天,南城气温比京北略高,温苒备了几套薄衫,但是在出发前出了点小状况。
蓁蓁发烧了。
傍晚时分,突然蹿起的高烧,小脸烧得红扑扑的,人也迷糊,窝在温苒怀里不肯出来。
飞机八点半起飞,温苒看眼手表,她得带蓁蓁去医院,赶不上了。
她打电话给周聿珩,那边一听蓁蓁发烧,即刻道:“医院我来安排,我现在过来接你们。”
“不用,我带蓁蓁去医院,已经联系邬主任了。”温苒说,“去南城的行程不能推,据说南城的陆总不算好打交道,不能留下不好的初印象。”
周聿珩知道温苒是工作原则很强的一个人,听她的安排让齐助理跟他去南城。
上飞机前他还是不放心,打电话问情况。
“邬主任还在看检查单,应该没事,暂时没有发现感染。”温苒顿了顿,加一句,“一路顺风。”
周聿珩嘴角一下不争气飞了上去:“我听出你有点不舍得我了。”
“你耳朵有问题,给你预约个专家号,记得回来看下耳朵。”
温苒说完挂了,周聿珩舌尖顶下腮,暗爽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齐助好奇老板听到什么,一脸春心荡漾的死样。
“看什么看,”周聿珩斜睨过去,“羡慕我有老婆关心你没有?没办法,你一个单身狗羡慕不来。”
齐助:……不是,他什么都没说啊。
而且他单身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还要被嘲笑啊啊啊啊。
第304章 突如其来的攀比心,谁还没老婆了
蓁蓁要输液退烧,怕有其他情况,邬主任建议在医院住一晚。
晚上十一点,医院静下来,房间关了大灯也静悄悄的。
手机在口袋嗡嗡震动,温苒连忙按成静音,看一眼床上熟睡的蓁蓁,给她拉好被子走出病房。
“蓁蓁怎么样?”
电话是周聿珩打来的,那边有嘈杂的背景声,应该刚下飞机。
“退烧了,在医院住一晚,没其他问题明早回去。”
周聿珩似很轻地叹了声:“我一走蓁蓁就不舒服,你看你们还是离不开我。”
“别往脸上贴金。”温苒说,“你走之前蓁蓁就发烧了。”
“行,是我离不开你们行了吧。”
“温苒。”他突然叫她名字,“怎么才到南城,我就开始想你了呢。”
可能医院太安静,也可能夜晚情绪太敏感,他的声音透过听筒显得格外低磁撩人。
温苒感觉耳朵麻了下:“……没其他事挂了。”
周聿珩今晚格外肉麻又粘:“你想我吗?”
回应他的是挂断电话后的嘟嘟忙音。
周聿珩握着手机气笑,嗔骂了句:“不解风情的小混蛋。”
……
周聿珩这次来南城谈一个跨城合作项目,对方老总据说是个狠角,家族集团在他手里发展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妻子也是南城顶级豪门,可以说是强强联合。
周聿珩以为对方应该是个有点年纪的商人,没想到本人跟想象有出入,三十来岁却不显年纪,那张脸也是,不像商人,像小白脸。
“你好,陆绎琛。”
周聿珩跟他握手,注意到他身旁跟了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这位是?”
“我儿子。”陆绎琛不客气拍下小男孩的头,“云斐,叫叔叔。”
云斐礼貌叫了声“叔叔”,人是叫了,但五官精致的脸上写着“不情不愿”四个大字。
陆绎琛又拍下他的头:“整天就想着玩,不多学点东西怎么早点接手公司。”
云斐似忍无可忍:“为什么要我早接手公司,你又没老得不能动,不能你自己干吗。”
陆绎琛又爱地抚摸了下云斐的头:“不能。你早点接手我才能早点退休跟你妈妈去游山玩水,你是帮我努力吗,不是,你是在帮你妈妈努力。”
一段高层次puA好像把小云斐说服了,剩下的那点不服在他的另一句话里消失殆尽。
“你多帮我分担点,也许我有精力了,可以考虑给你生个妹妹。”
周聿珩挑眉,心道资本家的puA果然狠。
云斐不说话了,认认真真在旁边听两人谈事。
这场合作洽谈持续了几天,周聿珩闲下来就会给温苒打电话,温苒开始还接,可能怕他有工作的事,后来就挑着接。
周聿珩打不通就打给公司其他秘书:“温苒呢?”
秘书看眼不远处的工位:“温秘书在审核文件。”
“审核文件为什么不接电话?”
秘书心说你别问我,你问温秘书去啊。
跟着听见周聿珩说:“开视频,对着她。”
秘书:?
温苒看文件看得认真,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跟着周聿珩那张俊脸出现在眼前。
温苒抬眼,秘书朝她祈求合手,用口型无声说“帮帮忙”。
温苒知道周聿珩又在折腾人了,折腾不到她就折腾其他人,碰到这样的老板也是命苦。
她点下头,秘书感恩戴德走了。
“你就不能消停点。”温苒低头继续看文件。
周聿珩闲闲坐在老板椅里,没系领带,领口微敞着,那张脸透过镜头没有半分失色,反而被背景衬得像广告里的男明星。
“你接我电话,我不就消停了。”
温苒:“我一天忙得很,没功夫跟你扯没营养的东西。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挂了我还会打。”
温苒能不接周聿珩电话,办公室其他人可没胆子不接,在周聿珩手底下讨生活真的不容易,温苒不想难为其他人,想想自己忍忍算了。
反正她不说话,他无聊了自然会挂。
可没想到,温苒审核完一沓文件抬头,视频还没挂。
周聿珩也在忙,钢笔不停刷刷写着字,浓密的长睫毛垂下,落下一小片阴影。
彼此隔着屏幕安静,却又像在身边陪伴。
温苒恍了下神。
想起遗忘在记忆角落的曾经。
曾经也是这样,在异国,因为有时差,她这边是夜晚他那边就是白天。
两人打着跨国视频,她在他单调催眠的沙沙写字声中入睡,有时她睡一觉醒来视频还没挂,她揉着眼睛问怎么不挂,他低笑一声说:“舍不得挂。”
“这个表情在想哪个野男人呢。”
周聿珩的声音把她从回忆漩涡拉出来。
“……野男人没有,野狗倒是有一条。”温苒脸上有热浪,怕被看出来,“挂了,别再打过来。”
周聿珩在她挂断的前一秒说:“我明天晚上的飞机,我想下飞机就……”
“见到你”三个字没说完,温苒挂了电话。
……
在南城的最后一天,陆总做东请两边项目人员吃饭。
饭局到一半,陆绎琛接了个电话。
当着全桌人的面,陆绎琛毫不避讳地、腻歪地叫了声“老婆”。
陆绎琛那边的人显然见怪不怪,没多大反应,周聿珩这边的人表情丰富,隐隐有种见鬼的感觉。
谁能想到生意场上手段厉害,分毫不让的陆总面对老婆会是这个黏样。
周聿珩也侧目看了眼,是够黏巴的。
谁知还不止,起?你就这么不关心我的行程?陆太太,你查岗能不能查尽心一点?”
众人的表情比桌上的刺身拼盘还精彩。
周聿珩盯着冒干冰烟的刺身拼盘,突然心里不是滋味,陆绎琛再黏巴,至少还有个黏巴的人。
他呢,连人都没有。
想黏巴都不知道往哪黏。
突然就起了攀比心,谁还没老婆了?
周聿珩拿出手机给温苒打电话。
她那边背景有点嘈杂,似还有医院电子播报的声音。
“在医院?”
“带蓁蓁来复查。”旁边人太多,温苒不得不提高声音,“有事吗?”
“有事,很重要的事。”
可能陆绎琛“不要脸”的行为给他打了个样,他也无所畏惧,刚想问“你想我了吗”,话到嘴边,有道苍老的声音插进来叫了声“温苒”。
两人交谈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温苒举起手机才发现电话还没挂。
“谁啊?”周聿珩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温苒知道不说他能扯一堆:“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
“看不出你的交际层还有这么老的,能聊到一块儿去吗,听声音都能当你爷爷了。”
“交朋友哪有什么年龄限制。”温苒说,“上次的土特产还是他送的呢,他们一家人都很好。”
周聿珩顿了几秒,倏地想到什么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带倒桌上红酒杯。
“你带蓁蓁立刻离那人越远越好!”
第305章 严重怀疑你没有心
电话突然挂掉,再打过去就无法接通。
也不知道温苒有没有听到最后那句。
“周总?”陆绎琛看他状态明显不对。
周聿珩心绪不稳,凝一口气道:“陆总,突然有急事得马上回京北,其他同事陪您,下次再给您赔罪。”
陆绎琛摆摆手:“一顿饭而已,不碍事。不过你们的机票不是晚上,临时回去有航班吗?”
齐助理已经利索搜了机票:“周总,下午没有航班。”
一下午的变数太多,周聿珩沉声道:“我开车过去,一路到哪个城市有票就在哪里登机。”
这样也不能确保更快到京北,但让他在南城待着他做不到。
陆绎琛起身:“周总,我打电话问问。”
陆绎琛的私人飞机需要申请临时航线,周聿珩给阿诚打电话,让他马上赶去医院。
半个小时,周聿珩频频看手机,还没有那边的消息。
陆绎琛打开雪茄盒:“周总,来一支?”
“不用,谢谢。”
“周总不抽烟?”
虽然不合时宜,但周聿珩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老婆不让。”
陆绎琛像被噎了下,扯唇笑:“没想到周总是个妻管严。”
周聿珩心说你不是?你打电话那样子未必不听老婆话?
半斤何必笑八两。
终究没把这话说出口,毕竟飞机还是人家的飞机,得收着点。
又过了半个小时,拿到飞行航线许可,周聿珩一刻不停地往机场赶。
陆绎琛把人送到机场,周聿珩上飞机前回头:“陆总,这次帮忙记心上了,以后来京北只要能帮的,在所不辞。”
陆绎琛笑了下:“老婆的事吧,可以理解,老婆大过天。”
机场平坦空旷,风吹乱两个男人的头发,衣角翻飞。
周聿珩看着他,很奇怪,明明跟南城的陆总认识不过几天,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们身上好像有一种宿命般的共通点。
周聿珩朝他点头再次道谢,转身踩上舷梯。
……
南城飞回京北,两个半小时,私人飞机把时间压缩到两个小时。
周聿珩一刻不敢阖眼,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任何信息。
飞机落地京北,他第一个出舱门,掌心的手机嗡嗡震动,阿诚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说找到温苒和蓁蓁了。
看时间发过来有一段时间,但因为飞机上信号不稳定,下飞机才收到。
周聿珩即刻打电话过去。
“让温苒接电话。”
“嫂子还在治疗室。”
周聿珩嗓音一瞬紧张:“她受伤了?”
“有点擦伤。”
“怎么受伤的?意外还是人为?”
去医院的路上,阿诚把医院的事详细告诉告诉他。
温苒她们也是不走运,在一楼大厅的时候遇到医闹,据说是父亲在医院治疗去世了,不接受医院给出的结果,带着村里的几个壮汉来医院闹。
一楼人员密集,一闹就乱成一锅粥,人群推搡间温苒的手机被挤掉,温苒一直护着蓁蓁,被人挤到地上摔了一跤,手掌蹭破皮。
这次医闹挺严重的,有推搡踩踏的情况,不少人受伤,还有两个严重的进了手术室,医院的保卫科和警察来赶来,控制住这场医闹。
然后调查的调查,治疗的治疗,温苒因为受伤较轻,做完笔录到最后一批才处理擦伤。
周聿珩赶到医院,温苒和蓁蓁坐在金属长椅上,看上去状态不错,两人还在那玩石头剪刀布呢。
周聿珩快步过去,先左右打量两人一番,然后猛地将温苒拉起来,紧紧抱进怀里。
温苒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晚上吗?”
周聿珩松开她,先检查她手上的擦伤,确认没事后放下心来,而后抬眼,一双深黑的眸深深凝视她。
“想你了,想得紧,早点回来不行?”
温苒赶忙去捂蓁蓁的耳朵,蓁蓁眨巴眼睛说:“妈妈,我都听到啦,不要多此一举。”
多聪明的孩子,三岁就会用成语。
“……”温苒只能瞪周聿珩,“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十岁的芯子才不会说这么肉麻兮兮的话,他这几天腻歪过头了。
周聿珩从善如流点头:“恢复了。”
温苒信才怪,故意说:“恢复了正好,把该办的事办一下。”
她说的是去民政局办离婚。
周聿珩嘶一声,揉下太阳穴:“啊,又忘了。”
“……”
满嘴跑火车。
温苒拉起蓁蓁的手:“蓁蓁,我们回家。”
“我送你们。”
“不用。”
温苒走得快,正好电梯门打开,她带蓁蓁走进去,把周聿珩关在外面。
周聿珩哂笑:“笨。”
这是四楼,医院这种地方,电梯几乎每层都停,低楼层坐电梯不一定比走楼梯快。
果然,周聿珩在一楼截住她们。
温苒:“……”
周聿珩单手插兜,一副谴责渣女的语气:“我千里迢迢赶回来,就是为了早点看到你,你这么冷漠,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没有心。”
温苒不搭理他,他又说:“反正在医院,让医院给你照个片,看能不能给你安个心,你总这样太伤我心了。”
“……”
不知道是不是芯子附久了,周聿珩越来越跟成年的周聿珩相似,说话轻挑吊儿郎当。
温苒加快脚步。
医院经过下午的医闹,这会儿防范特别严格,一楼两边都有值班保安。
温苒走出门诊大楼,迎面走来一个高瘦男人,他神情紧张地左右看,忽地跟其中一个保安对上视线,男人像应激的野兽,突然伸手抓离他最近的人。
温苒有本能护崽意识,余光瞥到,几乎没有思考就推开蓁蓁,男人粗糙的手转向温苒,粗鲁把她拽到身前。
下一秒,一把冰凉的水果刀贴上她脖子。
第306章 用他的命换温苒的命,很值
u0013_一个人能有多倒霉,看温苒就知道。
遇到医闹不说,还被人劫持。
蓁蓁怔住,张开嘴想哭,又怕激怒拿刀的人,硬生生忍住。
周聿珩把蓁蓁一把拽过去,抱起来。
“别过来!你们谁都别过来!”男人一边怒喊一边后退,听上去有些失智。
周聿珩停住脚步,手指重重握了下,沉声:“别动她,有话好说!”
男人情绪激动,抓着温苒退到墙壁位置,背靠着墙,确保后背安全,喘着粗气说:“把我哥放了!如果不放我现在就捅死她!”
温苒背脊所有寒毛都竖起,她好像知道挟持她的是什么人了,跟医闹的估计是一家,一场跟她毫无关系的医疗纠纷,她却连碰两次,第二次还是暴风中心。
她是什么品种的倒霉蛋。
来往路过的人纷纷围过来,只是不敢围太近,都离得挺远,行成一个大圈。
周聿珩和蓁蓁,还有几名保安,在大圈里面。
周聿珩死死盯着男人,脸比天边的乌云还要沉:“抓你哥的人又不是她,你抓她有什么用。”
男人不管,一直声嘶力竭重复那句“放了我哥”,刀也一直紧紧贴着温苒脖颈。
人群扒开一条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民警匆匆赶来。
医生边走边着急说情况,周聿珩听到医生说:“这是曾强的弟弟,他是曾强带大的,只认他哥哥,还有,他患有精神疾病,刺激不得。”
蓁蓁听到这句,抓着周聿珩肩头衣服的小手骤然收紧,周聿珩安抚意味地拍两下她的背,毫无温度的视线转过去:“你就是这次医疗纠纷的医生?”
医生满头是汗:“……是啊。”
周聿珩揪住他衣领把他拽过来:“你造的孽凭什么我老婆遭殃?你去把人换过来!”
说完把人往前推,民警攥住周聿珩的手:“你冷静点,当事人一家跟医生本就有积怨,把医生送过去等于把人命送过去,不行。”
医生趁机甩开周聿珩的手,蹭蹭蹭退出去好远。
周聿珩冷笑:“冷静?”
他眼神淬冰般冷:“那把刀现在架在我老婆脖子上,你让我怎么冷静?”
蓁蓁实在忍不住,趴在周聿珩肩头害怕地小声啜泣。
另一位民警劝道:“谈判专家和特警在来的路上,预计十分钟到,你太太跟当事人无仇无怨,当事人伤害她的可能性比较低,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妈的!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周聿珩把蓁蓁塞到啰里吧嗦说一堆的民警手里,转身朝男人摊开手,表示身上什么都没有。
“跟你做个交易。”他声线沉冷,“你不是要你哥吗,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管他们后续怎么处理,我能让你哥平安出来,前提是你放了我老婆。”
男人见他往前迈步,情绪失控到破音:“你站住!再往前我就捅死她!”
后面的民警急得团团转:“你回来啊!你这不是想把你老婆弄死吗,你不会跟你老婆有什么仇吧!”
周聿珩充耳不闻,他没办法看温苒的命悬在刀尖上,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处理。
“我不往前了,你注意你的刀。”相比男人的失控,周聿珩冷静得可怕,“我说出的话就一定做得到,但你不能伤害我老婆,一根头发都不行。”
“……你说什么大话!我谁都不信,我只要我哥来,我要带他走!”
“走了之后呢?”周聿珩一句问到点上,“你们能走到哪去?哪里能逃避抓捕?”
男人似没想到这一层,愣了下。
周聿珩继续道:“我说了你可以相信我。”
他右手指下不远处高耸的大厦:“看见那个高楼了吗,我家建的。我家每年纳的税比十几家中型企业加起来还要多,包括你踩的这条路,当年政府预算有限,我爷爷一口气捐了三千万,所以说这条路也可以说有我家一份。”
围观群众:“……”
不是,搁这炫富呢?
温苒看着周聿珩,本来慌跳的心突然平静下来,甚至有些凉,她几乎能猜到他后面要说的话。
“如果说京北谁能保住你们兄弟,我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周聿珩目光紧紧攥住他,周身的强大气场令人不得不信服,“我保你们兄弟平安,你放了我老婆。”
男人明显被说动,抵着温苒的刀松掉几分力,下一秒又紧紧抵住,温苒脖子往后仰,周聿珩瞳孔骤缩:“再动她下试试!”
气势太过吓人,男人手轻微抖了下,大喊:“我凭什么信你!你们都虚伪,我爸明明治不好还骗我们说可以治好,我哥借了好多好多钱,还去卖了血,现在我爸没了钱也没了!我哥被逼得只想死,我为什么要信你们!”
周聿珩盯着男人手里的刀,生怕伤了温苒一分一毫:“能用钱解决的事是这个世界最容易的事,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你先别激动,我保证帮你处理好一切。”
“不是要挟持吗,你挟持她有什么用,挟持我,我的身价现在京北城最高,没人比我更值钱,只要我在你手里,什么都可以解决。”
温苒眸光似蒙了层雾,朦胧哀伤,这是何必呢?
男人神色动摇。
周聿珩抓住他动摇的机会:“我老婆怀孕了,她不能受刺激,你行行好,就当帮我了。”
“……”
温苒眼里那层哀伤的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难言复杂。
一直在小声啜泣的蓁蓁停止哭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这边,妈妈……怀孕了?
她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男人的动摇明晃晃写在脸上。
周聿珩动之以情:“你也有家人,你知道那种不忍心看家人受一点伤害的感觉。我老婆现在一人两命,她如果出事,我也不想活了。求你了。”
男人紧了紧手中的刀,下定决心:“好,你过来!别耍花样,不然后果自负!”
周聿珩张开双臂,当他的面慢慢转一圈:“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我过来,你放了她。”
男人死死盯着周聿珩,生怕他耍花样。
而实际上周聿珩不想耍花样,他是真心实意想把温苒换出来。
这一刻,他觉得用他的命换温苒的命,很值。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近,忽地余光注意到玻璃上的倒影,是个一晃而过的手势。
围观群众不知什么时候被疏散,两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此时已在墙体上方准备就绪,只等最佳时机出击。
周聿珩屏息凝神,在离男人两步的地方停下。
“我过来了,你放开她。”
男人仍有戒备,死死盯他片刻,确认没有问题后卸下力道。
刀离开温苒脖子的那一刻,周聿珩猛地把她拽出来,同一时刻男人抓住周聿珩手臂,反手要把刀架他脖子上!
就是现在!
特警队员的速度快到无法想象,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朝从他手中逃脱的周聿珩狠狠踹去。
温苒慌忙回头,只见周聿珩失重前扑,头重重撞向大理石立柱!
第307章 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人
戨还没醒来周奶奶从知道消息就没合眼,一直在医院待着。
温苒一天做两次笔录,实际已经疲惫到精气神全无,但她并不想睡。
她心情复杂。
除了感慨自己倒霉,脑海中频频浮现周聿珩朝她走来的画面,他在靠近之前没有注意到特警,他是真奔着交换人质来的。
那感觉很奇怪,像你要扔开一坨屎,然后有人说先别扔,你闻闻,她闻了,就发现原来屎不是屎,而是一块看起来像屎的巧克力。
温苒捧着这块屎味的巧克力,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不是他,男人那一脚要踹她身上,这会儿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她了。
周聿珩一个多月前才经历车祸,脑子刚稳定又撞这么一下,上次撞一下撞成十岁,这次又撞,不会撞到胚胎时期去吧?
温苒思绪神游,看见周奶奶坐在病床边连连叹气,回神:“奶奶,时间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就行。”
周奶奶想等着周聿珩醒来看一眼再走:“医生不是说没什么事,怎么还没醒来呢。”
“可能累了吧。”一个身体承载两个人,现在还有可能多一个胚胎,负荷不是一般的大。
温苒说:“奶奶,这边我看着,随时有情况会通知您,蓁蓁还在老宅,我们都不回去她会担心的。”
宁茵进病房听到这句,也劝:“是啊,我们先回去吧,蓁蓁也吓不轻,正是要人陪的时候,这里有温苒看着够了。”
老太太和宁茵回老宅了,房间安静下来,温苒把灯调暗,坐在床边静静看他。
周聿珩的骨相实在优越,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就是那种360度都全能扛打,即使再过十年,岁月也拿他没办法,还会更添沉淀之美的长相。
温苒看着,忽然余光里什么动了下。
她眸光转过去,看见周聿珩食指轻轻动了。
“周聿珩?”
她轻唤他一声,见他没反应,连忙起身去叫医生。
……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像浓雾把人包围,周聿珩抬手用食指点了下,雾是虚的,没有实质。
他迈步往前走,一片粉色花瓣落在他脸上,他抬头,看见一棵硕大的、花开得无比繁盛的海棠树。
海棠树太过茂盛,挡住了顶,目眼所及都是粉色海棠花,明明没有风,花瓣却如雨般洋洒飘落。
这是哪?
周聿珩不明,抬眼看见浓雾中高大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飘散的海棠花瓣是背景,这位的出场方式比韩剧男主还要浪漫,再配点Bg能直接出mv了。
装货,周聿珩心里暗讽一声。
走得近了,他看清浓雾里的人脸,哦,原来装货是他自己。
两个长相身高一模一样的周聿珩对立而站,只是眉眼细看还是有不同,一个矜贵散漫却透着不可忽视的锋芒,一个桀骜张扬,有股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恣意嚣张。
周聿珩开口:“周十岁?”
周十岁憋了憋:“见面就取外号,你礼貌吗?”
“不然叫你什么?”周聿珩欠打不是一点,“周小爷?周深沉?”
谁对你当年干过的蠢事一清二楚?成年的你。
十岁的中二少年脑子多少带点病,干过自封“小爷”的傻事,也干过突然装深沉假装自己是大人的蠢事。
周聿珩一清二楚,少年燥红了脸,烦躁:“就喊周十岁吧!”
周聿珩环顾四周一眼:“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好像也是最后一次。”
少年不想落了下风,装着成熟点头:“嗯,我要走了。”
说要伸出手:“给你。”
周聿珩摊开掌心,一朵粉中带白,连花瓣边缘都完美的海棠花放到他手心。
“交给你了。”
周聿珩轻轻捏着花梗,有幽香飘来:“谢谢。”
少年单手插兜,拽拽要走,想到什么又停下:“诶。”
周聿珩看他。
“以后对她好一点,以前真太不是个玩意儿了。”
周聿珩垂眸看手心的海棠花没说话,少年像突然找到“长辈”的感觉,教育起来:“你护归护,但也不能只顾大局不顾她的感受,明知道那江什么瑶的心思不正你要就要有应对方案,非得把老婆气离婚了才后悔,只能说你真的活该。”
说起离婚,少年声音虚几分:“不过我没同意离婚,你我就不知道了,你想离的话……”
卡了下,后面的话少年好像说不出来,就感觉一把刀悬在心口,那几个字只要出来就会被狠刺一刀,他不想说。
“我不想离。”周聿珩说,“我怎么可能想离。”
“那你还同意离婚。”
周聿珩眸底苦涩蔓延:“做了无法被原谅的事,不想耽误她了。”
少年炸毛:“还有更过分的事?你脑子被驴踢了不清醒?你不是最爱她吗?”
周聿珩转动海棠花,沉沉叹气:“是啊,最爱她,却也最伤她。”
少年给干沉默了。
花瓣纷扬,静默了会儿,周聿珩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少年想说,如果真到无法挽回的那一步,那就放她走,可话哽在喉咙又说不出口。
像被某种感情硬控了。
“……你自己决定,我不是你,没办法替你决定。”
说完少年似咳一声偏过头,似说了跟自己刚才相悖论的话有些难堪,
周聿珩扯唇:“你不是我?”
“我可没你那么渣。”
周聿珩被自己气笑:“说的话没一句爱听的,快走吧。”
少年傲娇哼一声:“还有几句话交代完就走了。”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竟然还要交代他,周聿珩这会儿才知道自己以前挺讨人厌的。
“那个叫什么甄谨明的,就是温苒的同事,一看就是个斯文败类没安好心,你防着点。”
“还有霍赫言,小时候讨厌现在更讨厌,他知道温苒就是江稚,可能存了别的心思,你也防着点。”
“靳穆也是,还不知道温苒就是江稚,知道了估计……”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意思。
周聿珩啧声:“加我凑一桌麻将了。”
“知道在麻将桌上就好好表现,好不容易拿到庄,别把庄作没了。”
少年离开之前最后说:“对她好一点,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人。”
第308章 恢复记忆
温苒静静站在一旁,等医生的检查结果。
“医生,怎么样?”
医生收起瞳孔笔灯:“有苏醒迹象,但具体醒来时间还得看他自己。不用太担心,脑部Ct正常,暂时也没有异常情况。”
“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温苒继续在床边守着。
夜深人静,安静的氛围让人神经放松,温苒眼皮渐沉,趴在床边,头枕着胳膊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手指痒痒的,像被小动物挠似的。
“唔……”她睁开困顿的眼皮,入眼先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视线上移,看见昏黄灯光中,男人靠着床头坐着,一双深邃眼眸在光晕中迷离柔情,似蕴含无限深情凝视她。
温苒有两秒以为在梦里。
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梦,那时的他会用这样缱绻的眼神看她。
“醒了?”他嗓音低磁带着微微的哑。
温苒如梦初醒,坐直身子:“你总算醒了。”
周聿珩浅浅勾唇:“怎么,还怕我醒不来,变寡妇了?”
“死了才是寡妇。”
温苒怼一句,忽然觉得这语气跟周十岁不太像,反而像真正的周聿珩。
她盯着他片刻:“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嗯?”
温苒观察他的微表情,都是周聿珩,但两人的感觉是不同的,她越看越觉得是:“我看电视上好多主角失忆,意外撞一下就恢复记忆,你今天撞了下……”
“我倒是想。”周聿珩露个少年式的玩世不恭笑容,“可我这次估计还没撞到位吧,没恢复记忆。”
真的吗?
温苒眼露怀疑。
周聿珩被她的表情气笑:“你那什么表情,我为什么要恢复记忆装没恢复,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温苒答不上来,是不是同一个芯子全凭感觉,总不能说自己感觉出来的,她起身:“我去叫医生。”
高级病房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询问了周聿珩几个问题,一番仔细检查后道:“有轻微脑震荡,不过现阶段没有大问题,如果后续没有头晕呕吐的情况,休息几天就好了。”
交代完温苒送医生出病房,问道:“医生,他这样的情况,有可能因为撞击恢复记忆吗?”
“周先生跟你说恢复记忆了?”医生诧异,“刚才没听他说。”
“没有,我只是问问。”温苒抿唇,“恢没恢复记忆可以通过医学手段验证吗?”
“啊这……”医生说,“医学检查只能检查病理情况,不能检查恢没恢复记忆,恢复记忆的情况您只能问周先生。”
“……”
所以有没有恢复只有周聿珩自己知道。
温苒回到病房,周聿珩已经躺下了。
“我知道你想起来了,别装。”温苒站在床边,试探。
周聿珩面不改色:“我装什么,想起来不是更好,我为什么要装。”
温苒:“你说为什么。”
周聿珩装傻:“我不知道,你说。”
“……”
温苒噎了噎,有些话说出来有自作多情的嫌疑。
“不说我睡了,头疼。”
温苒破罐破摔:“你恢复记忆装没恢复,就是不想去办离婚是不是?”周聿珩深黑的眼眸浮出疑惑:“以前‘我’既然答应离婚就一定会做到,我为什么恢复记忆要装没恢复?”
话到这份上温苒也什么都说开:“因为你耍赖皮,反悔了。”
周聿珩哼一声:“我是耍赖皮的人吗。”
“你是。”
“我不是。还有,你怎么就笃定‘我’会赖皮。”周聿珩睨她一眼,“没看出来,你还挺自恋。”
温苒一梗,果然。
周聿珩见她一脸不上不下的表情,愉悦勾唇:“快睡吧,这么想那个‘我’,在梦里碰到他,我一定帮你转告。”
“……”
这是个无解题,如果周聿珩死装到底,温苒拿他没办法。
可他到底是装还是确实没恢复记忆,温苒也没办法完全肯定。
……
第二天,周奶奶和宁茵带着蓁蓁来医院。
周奶奶作为资深狗血剧剧迷,问出跟温苒同样的问题:“你应该撞一下都想起来了吧?我看电视剧上都这么演。”
周聿珩还是那句:“没有。还有,您少看点脑残电视。”
周奶奶如出一辙地露出怀疑之色:“你不会装的吧?”
周聿珩气到发笑:“您回去吧,这种没智商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蓁蓁跑过来,小手撑着床边仰头看他,新奇道:“哇!好大的包!”
额头顶着一个大青包的周聿珩:“……”
老中小三人在病房叽叽喳喳待了一阵,周聿珩吵得头疼,找个借口把她们赶回去,温苒出去送她们。
门关上,周聿珩下床走出病房,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推开门,阿诚在里面。
“珩哥,查到了,这是监控调出来的画面。”
周聿珩看着画面里老人的脸,眉心折成“川”字。
“视频拷贝一份给霍赫言,所有人集中保护温苒,不要被发现。”
阿诚点头应下,顿片刻:“珩哥,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周聿珩抬眉。
是个个都鬼精,还是他演技太差?
无所谓,反正他不承认,哼。
“没有。”
阿诚:“珩哥,是不是你感觉不一样,我能看出来。”
周聿珩用一种很耐人寻味的眼神上下打量阿诚,阿诚被他看得有点毛:“珩哥……你看什么?”
“你不会暗恋我吧?”
阿诚瞳孔放大,蹭蹭蹭后退贴到墙边:“我没有!”
周聿珩狭长的眼眸一眯:“你从没谈过恋爱,也没见你对哪个女人动过心,很有嫌疑是不是喜欢我。”
阿诚百口莫辩:“我没有!我真没有!”
周聿珩微笑:“我现在问你,我恢复记忆了吗?”
阿诚脑海一道灵光闪过,大声道:“没有!绝对没有恢复!”
周聿珩很满意,拍下他的肩:“知道碰到温苒怎么说了吧。”
“知道!
第309章 滚回津城
温苒送完周奶奶她们,返回病房,在走廊遇到阿诚。
阿城主动跟她打招呼:“嫂子,你有什么牌子的游戏机推荐吗?”
“游戏机?”
“嗯,珩哥让我给他买游戏机,他说住院太无聊了。”
“……”
周聿珩当然不会喜欢玩游戏机,但十岁的周聿珩就不知道了。
温苒有点动摇,难道他真没有恢复记忆?
阿诚还真把游戏机买回来了,温苒下午看见周聿珩坐在床上,修长的手指灵活按键,神情专注得好像在看十个亿的项目资料,凑过去一看,霎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在玩一款难度很高的通关游戏,温苒玩过,一般第一关就噶屁了,运气极好的情况下能勉强到第二关。
可周聿珩竟然玩到了第十关,总关卡就是十关!
温苒某个闲暇下午,因为死活过不了第二关还发过脾气,像个破防的渣男大骂什么垃圾游戏,这种难度怎么可能有人通关。她还特意去搜了通关率,很好,几百分之一,所以不是她过不了,是设计游戏的人傻缺。
自我安慰完后她就再没碰过这款游戏,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活生生的人玩到第十关。
就在温苒羡慕又嫉妒的注视中,周聿珩最后一个漂亮跳跃并发动高级火焰技能击败大boss,通关了!
哈!她不但看到活人打到第十关,还看到活人打通关。
周聿珩倏地转头看她。
因为温苒凑太近,男人薄唇差点擦过她脸颊。
温苒猛地后退拉开距离:“……你干嘛?”
周聿珩无辜眨下眼:“是你靠太近,这话不是应该我说?”
“……”
温苒竟一时无言以对。
周聿珩眼尾溢出一抹不明显浅笑,晃晃游戏机:“要玩吗,不难,都通关了。”
羞辱人的方式很多种,周聿珩选了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一种。
温苒绷着脸,怀疑这款游戏改良过变简单了,不然周聿珩怎么能轻轻松松通关?
“就玩你刚才玩的那个吧。”温苒还是很聪明,给自己留了余地,“我没玩过,可能没你玩得那么溜。”
周聿珩把游戏机给她,她卷起袖子在床边坐下。
事实证明,卡住你的依然会卡住你,尽管过了很多年。
温苒其实运气不错,上手就把第一关过了,然后第二关玩了两遍,都是同一个地方死翘翘。
温苒梦回那个被游戏操控胜负欲的下午,不同的是那会儿只有她一个人,她能像破防渣男一样大骂游戏开发者,但这会儿她不好意思破防。
温苒脸颊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而微微泛红,鼓着气继续第三遍,她就不信了。
打到一半的时候,男人温热的掌心突然覆住她的手。
“我带你。”
温苒微顿半秒,很快被紧张刺激的游戏拉进去,忽略周聿珩的手。
干燥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出汗微潮的手。
人在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会忽略很多事,等温苒反应过来的时候,周聿珩胸膛贴着她后背,双手从背后环着她,属于男性的热度和荷尔蒙透过单薄的布料源源不断传来,烘烤着她。
她的脸热度很高,连带耳垂都红了,粉嫩得像枝头未成熟的樱桃。
不知道是打游戏太激动还是因为别的。
温苒不自在往外移,周聿珩手臂拱了下她将她环更紧,语气没有半分暧昧,只有对游戏通关的专注认真:“别动,差点死了。”
温苒不敢动了,硬挺着一关完毕,快速按下暂停键。
“不玩了。”
周聿珩接住扔过来游戏机,抬眉看她:“你脸怎么这么红?”
“……空调温度太高了。”温苒走过去猛按几下,把空调温度调低。
周聿珩看她的动作弯眸,温苒恰好转身对上他的视线,就见他露出一个周十岁的经典笑容。
“你脸红红的很漂亮。”
没有什么暧昧词语,就简单直白一句夸赞,可温苒的脸又是轰的一下。同手同脚往外走。
“下午的药还没吃吧,我问问护士。”
温苒出了房间,站在走廊摸了下发烫的脸颊,想起刚才一连串的不受控反应,只觉得离谱。
她这是被一个十岁的少年撩了?
……
傍晚温苒去公司整理这几天未处理的工作文件,周聿珩接到霍赫言的电话。
“我没想到老爷子会来京北。”霍赫言说,“我会想办法让老爷子回去。”
周聿珩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渐变灰蓝的天幕:“霍老爷子十几年没来过京北了,突然来,你应该清楚是为什么。”
霍赫言沉默。
周聿珩:“十几年前为了挡下霍老爷子,我跟家里闹到差点反目,只有一次,再来一次我不保证能挡得下。”
周家有周家的考量,老爷子年事已高,不想给周家树敌,十几年前周聿珩拿命威胁强硬保下江曦瑶,十几年后,周老爷子不可能再保。
周家大族,周聿珩一家虽然掌权,但要考虑的是一个家族的兴荣衰败,周老爷子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赌上家族命运。
霍赫言停顿片刻道:“你可以考虑,把江曦瑶交出去。”
周聿珩呵了声,有几分讽刺。
“霍总,好狠的心啊,不护着你的小江稚了?”
霍赫言不说话。
周聿珩一语道破:“你以为霍老爷子同时接近两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回头看一眼房门,确认没人进来才压低声音道:“你能认出真的江稚,你凭什么认为霍老爷子认不出?”
周聿珩一口气郁在胸口想骂脏话,他藏了那么久,真的藏,假的也藏,就是怕霍家人把真假翻出来一对比,认出真的江稚。
他费劲心力做这么多事,扛过最惊险艰难的时刻,十几年过去,他以为时间冲单仇恨,这事已经淡到无人再提起,却没想到被霍赫言这搅屎棍又搅出一番风云。
他如果不来京北,不发现温苒,霍老爷子的人根本不会循着味查到京北来。
“霍赫言,搅屎棍都他妈没你能搅!”周聿珩不骂不痛快。
霍赫言深吸口气:“给我点时间,我会让我父亲回津城。”
“不止霍老爷子。”周聿珩说,“还有你搅屎棍,麻烦你也麻溜滚回津城。”
第310章 茶香比花香浓
不知道霍赫言用了什么办法,三天后阿诚说霍老爷子启程回津城了。
“搅屎棍走了没?”周聿珩问。
阿诚头顶两个问号:“什么搅屎棍?”
“就是霍赫言。”
……给人取的这外号,阿诚说:“走了,靳穆也跟着一起去津城了。”
一次解决两根搅屎棍,周聿珩心情颇好,手指捏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突然想到温苒出去挺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看过去,阿诚不用他开口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五分钟前保镖说嫂子去医院门口买了束花,走到半路又转去咖啡店买了杯咖啡,现在在回来路上。”
周聿珩点头,走到窗边。
他住的是楼层采光最好的vip病房,从落地窗望出去,不仅能看到视野绝佳的湖景,还能看到医院一楼来来往往的人群。
周聿珩的眼睛跟雷达似的,一下锁定某个倩丽身影。
不愧是她老婆,在人群中永远是最耀眼的,左手拿咖啡,右手捧花,随便截一帧都能当电影海报。
周聿珩赏心悦目欣赏着,忽然看见温苒停下来,有时人的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一下就认出跟温苒打招呼的是甄谨明。
哦,忘了京北还有一个搅屎棍。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周聿珩看见温苒把手里的花递了过去,呵,明明是买给他的花,凭什么送搅屎棍?
是因为搅屎棍太臭,所以要花香清新一下吗?
周聿珩嘴里残余的葡萄甜味瞬间变成酸的,转身出了房间。
……
温苒跟甄谨明聊天得知他来医院看朋友,看她手里的鲜花好看就顺嘴问了句,温苒也是心血来潮买的花,没什么特殊用途,就说他拿去送朋友。
“温苒,我的花呢?”
身旁突然传来周聿珩的声音,温苒转头:“你怎么下来了?”
周聿珩心道他还不下来老婆都要被拐跑了,面上挂着微笑:“看你买花买这么久,担心你就下来看看。”
“这是送我的花吧,辛苦你同事帮我拿了。”他伸手拿过花束。
甄谨明:?
温苒莫名,她下来的时候没说买花啊,而且也没说要送他花。
“你想要花我重新给你买,这花我答应给甄谨明了。”她说。
周聿珩突然霸道:“不,我就要这束。他要花,让他自己去买一束不就行了。”
温苒:“我已经答应他了,我重新给你选一束好不好。”
“不好。”
周聿珩低头闻花的幽香,说出来的话茶香比花香还浓:“甄先生,你也知道我失忆了,现在记忆只停留在十岁,你一个成熟的科研人员,应该不会跟一个十岁的人抢东西吧?”
甄谨明:“……”
温苒嘴角抽动,这人又哪根神经搭错,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失忆到十岁会被看轻,天天捂得严严实实,这下倒好,直接自爆。
周聿珩牵起温苒的手:“老婆,跟甄先生说再见,我们先走了。”
话是这么说,温苒“再”字才说出口,“见”还在嘴边就被他拉着转了身。
温苒扭动手腕,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电梯门打开,电梯里没人。
封闭的轿厢里,温苒说:“你恢复记忆了是吧?”
周聿珩手指抚过鲜花,老婆买的花就是漂亮:“没有。”
“你发誓。”
“我发誓。”
“你发誓撒谎的话……”温苒卡住,一时想不到合适“诅咒”。
周聿珩突然靠近,温热气息洒在她耳尖:“我发誓如果我撒谎,就让我养的鱼死翘翘。”
温苒愣了下:“你养了鱼吗?”
“没有。”
周聿珩懒懒靠着电梯壁,在花的映衬下笑容越显恣意风流:“那怎么办,舍不得拿自己发誓,更舍不得拿你发誓,只好委屈下不存在的鱼了。”
温苒无语:“……”
周聿珩这张嘴,一会儿假一会儿真,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出,温苒对他“没有恢复记忆”这事始终抱怀疑态度。
但周聿珩太能装,还拿他那套歪理怼她。
“我们周家是有钱,但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至于为了装个失忆每个月砸几千万出去?我叫周聿珩,不叫冤大头。”
温苒一想也是,她任职秘书是因为周聿珩失忆,周家怕周聿珩被人算计,所以把她安插在身边。如果周聿珩恢复记忆,她自然没必要继续担任秘书一职。
请个秘书,一个月薪资几千万,傻子都知道是赔本买卖,何况还是周聿珩这种精明的利己资本主义家。
温苒像个感情里左右摇摆的渣男,一会儿觉得他在装,一会儿又觉得他没必要装,来来回回,摇摇摆摆。
……
周聿珩在医院住了四天,星期五出院直接去了公司,上午一个接一个的会,下午处理积压的工作。
温苒跟着忙得像陀螺,感慨霸总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一般人还真没这么充足的精力。
忙到快下班,温苒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咖啡刚喝两口,手机响起,她一看是导师的电话,猛地想起今天是导师生日,很早就跟她说了一起吃饭。
“一下午给你发信息都没回,还以为你失踪了。”导师说,“如果你工作太忙没时间就算了,一顿生日饭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温苒知道小老头可计较了,今天要敢放他鸽子,他能记你一辈子。
“忙也一定要去,一年一次,我都有三年没陪您过生日了。我这里还有点收尾工作,忙完就来,你们人到齐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挂了电话,导师转头问妻子:“你说这样合适吗,也不打个招呼就给她介绍对象。”
“又不是正式相亲,有看得上的他们自己加微信联系,看不对眼就当交朋友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导师妻子姓“云”,温苒叫她“云姨”。
云姨和导师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碍于工作职务没有要二胎,等国家开放二胎她又生不了了,所以对“女儿”这个事有执念。
云姨对温苒一见如故,第一次见面就拉着温苒的手连连说是她女儿就好了。
温苒的事云姨多少知道一些,心疼温苒,也担心她无法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
思来想去,觉得生日饭是个好机会,于是秘密筹划了这场“交友会”。
云姨道:“放心吧,人我都筛选过,品行条件都不错,就看温苒怎么想了。”
第311章 鬼话谁不会说
温苒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想单纯陪导师吃顿生日饭。
所以当她到包厢看到一群年轻人没多想,毕竟导师桃李满天下,优秀的学生很多。
云姨旁边坐了一位戴眼镜的女士,温苒以前在生日饭局上见过,跟云姨关系很好,她笑着道:“不等了吧,他发信息说路上有点堵,我们先吃,边吃边等。”
温苒这才发现还有人没到,她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云姨道:“不着急,反正菜没上齐,先聊会儿天。”
云姨说完朝某个方向飘了个眼色,那边接收信号,开始做起自我介绍。
温苒小口喝着茶,听了几个突然发现怎么都是朝她这边介绍的?
不是应该朝大家吗?
“不好意思,来晚了。”
包厢门打开,温苒听见熟悉的声音,看到甄谨明走进来,诧异写在脸上。
甄谨明温润一笑,难得开了个熟人式的玩笑:“意外吗,那我勉强算是另外惊喜?”
云姨撞下旁边的人,嗔道:“好啊你,抄近路截胡。”
那人笑:“哎哟目标一致,不要在乎那么多细节。”
温苒耳朵尖听到,反应过来,所以那些人朝她自我介绍不是凑巧,这不是简单的生日饭……
甄谨明在她旁边座位坐下,脱下外套搭在后椅背,低头跟她解释:“我不是想来相亲局,我是听到有你在才来的。”
温苒看眼云姨,云姨假装看菜看天花板就是不看她,有点虚。
她知道导师和云姨一片好心,但她的情况哪里适合这种局。
温苒低声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知道今天有相亲局……你能帮我个忙吗?”
甄谨明:“当然可以。”
甄谨明像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温苒用他这块砖在不折导师和云姨面子的情况下,把那些人都挡在了外面。
看得出有几个人还挺失望,毕竟像温苒这种外形不逊色女明星,看上去性格又好,工作单位也好的女人在市面上凤毛麟角。
饭局结束,温苒留到最后,包厢的人走得差不多后,她在导师旁边的座位坐下:“老师,云姨,我知道你们一片好心,但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云姨以为她还是情伤状态,叹口气道:“苒苒,一次失败不算什么,谁都是第一次结婚,没经验很正常,第二次有经验就好了。”
“……”温苒有点哭笑不得,“云姨,我没往那方面想,我就是没这方面的打算,何况我还……”
导师看她:“还什么?”
温苒抿下唇:“还没离成婚。”
导师和云姨都一副见鬼的表情:“不是,三年前你去参加项目不是就说要离婚了,怎么还没离成?”
“出了点纰漏。”
“一点纰漏?”导师也是个护犊子的,一股儿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我知道了,是你那个不是玩意儿的老公不同意吧?”
虽然导师有点无脑护,但没说错。
确实是他不同意。
云姨眉皱得老高:“他肯定是后悔了。一个女人青春才几年,他一拖就拖别人三年,真不是个玩意儿。”
说着注意到温苒旁边的甄谨明,刚才两人熟络亲近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默认温苒跟甄谨明“看对眼”,其他人也就没有往前一步的想法了。
“这位是你朋友吧?”云姨后知后觉了刚才的话题有点敏感,有几分尴尬,“他知道你……”
“我知道她什么情况。”甄谨明气质温润如玉,是长辈会喜欢的那种后辈,“我在等,等她把自己的事处理好。”
云姨朝温苒揶揄眨眨眼:“可以啊你们。”
“……”
温苒知道云姨误会了,但解释起来好像更麻烦,于是什么都没说。
一群人在包厢又聊了会儿,结伴离开。
正好回去是一条路,几人各开各的车,但排在一起,一直没有散开。
最先一个到家的是温苒。
温苒在小区门口放慢车速,导师示意她靠边停车,有话跟她说。
“苒苒。”云姨在车边拉住温苒的手,“不管以前经历过什么,永远不要丢失再来一次的勇气,以后日子还长,属于你的幸福总会来的。”
这浓浓的鸡汤,温苒应下:“我知道。”
甄谨明也下了车,云姨和蔼拍拍他的手臂,像温苒的娘家人一样:“苒苒是个好姑娘,她是一颗珍珠,放在哪里都会发光,你如果把珍珠捧进掌心了,那你就好好对她,别让她蒙尘受委屈。”
温苒尴尬看甄谨明一眼,这越说越偏了,她还是不该偷懒不说清楚,连忙解释:“云姨,其实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云姨一脸“我懂”的表情:“好了,知道你不好意思,我不说了。”
“不是……”
温苒还想解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导师出声道:“甄谨明是吧,来,我跟你单独说两句。”
导师跟甄谨明走到不远处的香樟树下。
导师没兜圈子:“温苒没有兄弟姐妹,母亲也去世了,如今只有一个父亲在世,听她说好像关系也不算太亲近。她的家庭情况是这样,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看轻她,她有娘家人,我们这些老师和师兄师姐都是她的娘家人,如果有一天让我们知道你欺负她,我们不会让你好过。”
这番话不算客气,以甄谨明如今跟温苒的关系完全可以反驳,但他郑重应下:“老师,我向您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请您放心。”
“一辈子?”阴影处传来一声薄凉嗤笑,“大晚上的,上下嘴皮一碰,鬼话谁不会说。”
甄谨明转头,看见周聿珩从越野车的阴影处走出来。
第312章 低头吻上她的唇
导师一看他,就像娘家人看到始乱终弃自己女儿的渣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出现。”
周聿珩对甄谨明是恨不得大晚上给他飞俩暗器,对导师还是尊重,礼貌打招呼:“老师晚上好。”
“不好,看到你就一点都不好。”导师也是挺有个性一老头。
温苒听到这边的声音,扭头看到周聿珩,眼眸圆睁:“你怎么在这?”
周聿珩皮笑肉不笑:“问得多新鲜,我家在这,我出现在这很奇怪吗。”
导师误会,皱起眉:“你们还住在一起?”
温苒赶忙:“没有……”
“是啊。”周聿珩截住温苒的话,“老师您这话说的,我们是夫妻当然住一起。”
导师如果有胡子,这会儿估计吹老高了:“离婚的事你就不能干脆点?三年了,你一个男的三年没什么,一个女人有几个三年,白白浪费在你身上。”
“浪费”两个字实在刺耳,周聿珩神情冷下两分:“老师,结婚证是两人情投意合一起去民政局领的,离婚证自然也要你情我愿一起去办,我不想离婚,当然没办法干脆。”
导师想上手揍他了:“欺负温苒没娘家人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不离还有别的方法离,休想一本证就拿捏住温苒!”
温苒眼看再说下去可能会打起来,快步走过去夹在导师和周聿珩中间,隔开两人。
“老师,不早了,您跟云姨早点回去吧。”
导师恨铁不成钢戳她额头:“就你这糯米粑粑的性格,难怪会被男人拿捏。”
温苒无奈,转头看向云姨,寻求帮助:“云姨。”
感情的事就像穿鞋,合不合适,硌不硌脚,到底哪硌脚只有自己知道,外人不能掺和太多,云姨把导师拉过去:“好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
在这里也不能真把周聿珩打一顿,导师瞪眼周聿珩,跟云姨坐车离开了。
大修罗场变小修罗场,树下空气诡异安静了下。
周聿珩冷笑:“怎么不说话,要我开个vip提前点播吗。”
“……”温苒看向甄谨明,“今天麻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麻烦什么,”周聿珩嗓音冷如刀片,“麻烦他恬不知耻照顾别人老婆,麻烦他臭不要脸知三当三?”
温苒脸冷下去:“周聿珩,你别太过分!”
她越护,他心里越不爽。
“我过分能比你过分?你娘家人都把他当自家人,开始托付你的一辈子了。温苒,我还没死,托付我老婆会不会太早了点。”
温苒不知道导师跟甄谨明说了什么,听到这话怔了下,顿时气场弱下一半。
甄谨明上前一步,挡在温苒身前:“你有气冲我来。”
“呵。”周聿珩气极反笑,“你们两个‘郎情妾意’倒显得我是个外人了。”
温苒听不下去:“你吃哪门子飞醋,老师误会了才会说那些,没任何实质意义,不懂你在气什么。”
周聿珩抓住漏洞:“老师怎么不误会其他阿猫阿狗,偏偏误会他,你敢说你没释放任何让人误会的信号?”
“……”
不得不说周聿珩思维缜密,温苒卡壳。
甄谨明仍挡在温苒前面,这次没有沉默退让:“别人误会是别人的事,我跟温苒之间没什么,你信就信,不信我也没办法。我还是那句,有什么冲我来,别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
周聿珩额角青筋突起,眼眸眯了下,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即将发怒的前兆。
温苒从甄谨明身后出来,仰头直视周聿珩眼睛:“你双标什么,比起你以前带江曦瑶招摇过市参加各种朋友聚会,让朋友都误会你们的关系,我这算什么。”
周聿珩微顿:“那时候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温苒一眨不眨盯着他:“你怎么不怀疑那些事的真实性,你恢复记忆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周聿珩神情一僵。
甄谨明诧异道:“你恢复记忆了?”
周聿珩:“……”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都怪他疏于防范,才会着了温苒的道。
他舌尖顶下腮,苍白辩解:“你说的话我一向不怀疑。”
温苒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再信,看向甄谨明:“谢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甄谨明还有些不放心,温苒说:“相信我,我能搞定。”
甄谨明尊重温苒的决定,深深看她一眼后走了。
温苒一个眼风都没给周聿珩,拉开车门上车。
她动作快,周聿珩比她更快,几乎跟她同一时间拉的车门,坐进副驾驶,温苒想锁车门都没来得及。
特么属泥鳅的么。
温苒还是没说话,想着就开进车库这一小段距离,懒得跟他吵。
车停进车位,温苒松开安全带,手蓦地被拉住。
“我真的没有恢复记忆。这种事有什么好装的,你不能单凭几句话就下定论。”
温苒:“松手。”
“不松。”他盯着她垂下的纤长睫毛,“你答应我跟我好好说话我就松。”
温苒没什么心力在松与不松的问题上纠缠,她也想把话说开了。
“行,我们好好谈谈。”
周聿珩对温苒的信任度仅有百分之零点一,伸手按下关车门键,并把车钥匙拿过来放进兜里。
“好了,开始谈吧。”
温苒此时已经无比确定,十岁芯子的周聿珩可不是这种欠打的做派。
“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上次撞头还是更早?”
周聿珩薄唇抿了抿。
温苒:“不说话就默认从来没有失忆,从最开始就是装的。”
“真的失忆了。”周聿珩像泄了气的球,放弃挣扎,“也没有更早,就是上次撞头突然恢复的。”
温苒讽刺笑了声:“果然。”
“果然什么。”周大少爷几分不爽,“我除了这个事,其他事没骗你。”
温苒看着前方垂落的冷白灯光,语气比灯光更冷:“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我早就分不清了,骗不骗也无所谓,反正我身上没什么值得你骗了。”
周聿珩听着这话心口一窒:“除了这事,其他的我真没骗你。”
他重复:“我没骗你。”
温苒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随便吧,不重要了。”
这比刀子剜肉还让人难受,她不冷不热,仿佛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像毒药,灌进去不会马上疼,等药液溶到五脏六腑才开始发作,撕扯得每一根神经都疼。
“你别总说不重要,我怎么就不重要?”周聿珩把她的肩膀掰过来,让她面对他,“你看着我,我为什么不重要,我不是你老公吗?”
诛心不过八个字:“你是谁都不重要了。”
周聿珩体内的毒药加剧发作,剧痛时他不服气想,为什么不重要,凭什么他不重要?
他不重要难道甄谨明重要?难道霍赫言重要?
对了,一定是他在她心里还不够深刻。
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占有欲望无序融合,情感踩下理智占了上风,他抬手捏住她下巴,以近乎粗暴的强势,低头吻上她的唇。
第313章 三过办公室不入
u0005
u0012j温苒错愕睁眸。
他疯了?
温苒万万没料到会这样,她还没从周聿珩十岁芯子的状态中完全转过来,人有几秒是懵的,反应过来抬手要扇他。
周聿珩抓住她手腕,身体越过扶手强势压过来,把她的手抬高压到车窗。
真的疯了,这是地下车库!
温苒唇被他死死压着,舌想躲却被他频频勾起,就算几年过去,这个男人还是知道她的敏感点在哪,知道在这方面怎么压制她。
温苒鼻息间的空气被寸寸掠夺,她像一尾被拍上岸的鱼,呼吸渐稀,越来越没力气挣扎。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车灯光,温苒像被光突然照出力气,牙关用力咬下去。
一股血腥在口腔蔓延,周聿珩也停下来。
他退后,指尖扫过带血的唇角,抬眼:“谋杀亲夫?”
“是。”温苒喘着气把他推开,“明天就熬一碗毒药给你灌下去!”
周聿珩却看着她笑了:“还亲自给我熬药,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挺重要。”
神经病!
神经病啊!!
温苒用衣袖重重擦嘴:“你真的有病!”
周聿珩看她的动作,心口凉得很,还很执着问:“现在我重要了吗?现在对我记忆深刻了吧。”
温苒毫不犹豫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封闭的车厢格外响亮。
然后手伸进他口袋,抓出车钥匙解锁下车。
临了还把车钥匙砸他身上。
车也不要了。
再见!
……
温苒星期一果然没来上班。
周聿珩眉眼阴沉地看着办公室门,温苒每天上班都会来办公室跟他确认行程,报告工作安排,今天盯门盯了两个小时,毫无动静。
好样的,千万月薪说不要就不要。
门外,温苒没穿职业装,把胸牌放到齐助工位上:“齐助理,我过来交接下工作,从明天开始我就来不上班了。”
齐助理诧异看她:“太……温秘书,我没接到人事通知,周总也没交代。”
“不用人事通知,我入职本来也是跟普通员工不一样的流程,我把工作交接完成就可以了。”
齐助理心思百转千回,揣测两口子肯定吵架了,所以太太要离职,想起今天太太没来上班周总也没问,估计两人已经达成“共识”,谁都不搭理谁,所以他也没往办公室报告。
温苒工作一向有条理,交接起来不复杂,三天时间井井有条地交接完毕。周聿珩这几天心气不顺,但他没找温苒,他心口也攒了口气,明明是她的错,她不在乎,她还把甄谨明带去见老师,从她老师的言语中能看出来,老师已经确定两人关系,他这个老公明明还没离,却像离了三五年一样。
这放谁身上不生气?
胸口的郁气像充气气球,越胀越大,终于在某一刻胀到极限砰一下炸掉。
行,她可真行。
她不来就不来,谁还稀罕不成?
周聿珩扔了一直等不到电话信息的手机,身体后仰靠着椅背,冷傲哼了声。
两分钟后,他坐直,拿起内线电话。
他是男人,男人肚里能撑船,这次算了,他不跟她计较。
“你打电话联系温秘书,她就算不想干了是不是也得来公司把工作交接好?做人不能这么没头没尾不负责任。”
齐助理愣住,后背瞬间冒出冷汗:“温秘书啊……她已经来交接完了。”
“她什么时候来的?”嗓音冷得像冰碴。
齐助脸上表情已经快哭了:“星期一上午了来了,交接到星期三,今天……”
今天星期四,她不会来了,交接三天已经把该交接的都交接完了。
周聿珩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真行,来了三天都没进办公室一趟,跟人事交接,跟同事交接,唯独不跟他这个老板交接。
大禹三过家门不入算什么,她温苒三过办公室也不入!
好,好得很。
“齐助理,你还好吗?”秘书打来电话关心。
齐助理站在瓢泼大雨中,雨点噼里啪啦拍打伞面,吵得他不得不提高音量:“我还好。你看下文档,帮我规划下路线,看现在去哪个工地最省时间。”
齐助理话刚落音,脚“哐”一下踩进水泥坑,他使劲往外拔,结果脚出来了,皮鞋还在坑里。
齐助理欲哭无泪,早知道太太来公司他就进去说一声了,他精明这么久,从助理一路升到总助,怎么还犯这种基本错误。
他现在都记得周聿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齐助理可能办公室坐久了不太清楚公司基层工作,今天就去公司所有工地转一圈总结情况吧。”
祸不单行,转工地就转工地呗,他还碰上这几个月最大的暴雨。
齐助理黑色袜子踩在泥水里,破碎地望暴风雨天长啸:“造孽啊!”
……
温苒在家悠闲休息了两天,星期六带蓁蓁去水族馆玩了一天,星期天约林沐辰吃饭。
“恢复记忆了?”林沐辰呵呵两声,叉子狠狠插进牛排,好像牛排就是周聿珩,“我看十有八九是装的。”
温苒慢吞吞切着牛排:“可能吧,反正不会信他说的话了。”
“既然他恢复记忆,你们的离婚证能去办了吧?”
林沐辰提醒了温苒,拖拉太久,“离婚”两个字温苒觉得离自己好遥远。
不过再遥远也要去办。
温苒给周聿珩发去信息,意简言赅:【约个时间去民政局】
第314章 野男人送花
那一头,周聿珩周末没人陪,他就恶毒地让公司高管陪,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要痛苦一起痛苦!
周末加班,怨气比鬼还重,又碰上项目有分歧,高管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这边面红耳赤、慷慨激昂地阐述自己的观点,那边据理力争、分毫不让,双方势同水火。
坐在主位的男人听着两边叫板来叫板去,神情淡漠,好像没把任何一方的观点放心上。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快速拿起,看一眼。
让一滩平静的水凝结成冰只需要瞬间。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底下众人互传眼色,不知道谁的哪句话把老板惹毛了。
“呵——”
周聿珩简单一个音就足够吓人,高管们个个绷直脊背,屁股夹紧。
“说,继续说。”周聿珩把手机扔出去,啪一下砸到桌上,“别白白牺牲周末时间,争就争出个结论来。”
会议室重新热闹,跟早晨的菜市场似的。
温苒看着手机,周聿珩回得倒挺快,但只有一个字:【忙】
能有多忙,回个信息的时间总有吧。
温苒怕日理万机的总裁时间不够用,直接给出方案:【明天星期一上午可以吗,前后不过半个小时,不耽误事,可以你就回个1】
看她多贴心,怕他忙都不让他回文字,打个数字就行。
可那边不太领情,回了个:【2】
温苒:【没有2,你是不是打错了】
周聿珩:【试卷选择题都有ABCd四个选项,怎么到你这就一个选项?你这跟强迫有什么区别】
“……”
不是忙嘛,忙还能打这么多字,还夹杂英文字母。
温苒敲字:【我知道你有时间,星期一不行的话,你定个时间,我这边随时可以】
周聿珩:【那就今天,马上】
温苒看到信息还诧异他突然这么配合,转念一想,今天不是周末嘛,周末民政局又不开门。
玩她呢。
温苒:【你不决定就明天了】
这条信息发出去,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好久,久到温苒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写小作文,然而什么都没发过来。
她等了会儿,还是没有信息。
所以是打了一篇小作文又删了?
“还没回你信息?”林沐辰都把那块戳得到处是洞的牛排吃完了,温苒还在等消息。
“我说明天,他没说可以还是不可以。我怕明天我去了他不出现,我扑个空。”
“包的啊。”林沐辰如今看周聿珩就是失信人员外加无敌老赖,“他只要没确定回复,就是不会去。”
温苒:“我给他打电话。”
既然无视信息,那就直接通话。
手机在掌心震动,周聿珩看一眼,手指将手机转个边,没接。
隔得近的助理余光瞥见老板手机屏幕亮起,心想老板怎么不接,就见老板不耐烦抬手。
“去隔壁会议室讨论,吵死了。”
高管们齐齐一怔,刚才还鼓励他们争就争出个结论来,这会儿又嫌他们烦,真的是圣心难测。
所有人退出会议室后,周聿珩才点接通。
这已经是温苒打的第二通电话,她开门见山:“明天上午有空吗?”周聿珩拿起钢笔在文件上乱画,发出沙沙的类似忙碌的声音:“没空,最近项目的事很多。”
温苒记得她交接时还没那么多工作:“哪个项目,很忙吗,连半个小时都抽不出来?”
周聿珩薄凉道:“前秘书,项目的事属于公司机密,你问多了。”
已经擅自离职的温苒:“……”
“你工作忙可以理解,那星期五行吗?”温苒让步,“星期五下午,你抽一点时间来。”
“星期五也没空。”
“星期六。”温苒提前了解过,“民政局星期六上午是开门的,周末你总没那么忙了吧。”
手机那端安静片刻,周聿珩凉意凛凛呵了声:“周末是没那么忙,不过不凑巧,我星期五晚上的飞机要去外地。”
会这么巧?
温苒已经离职,退了所有工作群,对周聿珩的话持怀疑态度也拿不出任何反驳证据,她想让他硬挤一点时间明天把事办了,刚要说话,旁边传来声音。
“请问是温小姐吗?这是送给您的花。”
温苒转头,看见侍应生捧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那头的周聿珩自然听到侍应生的话,很是不爽:“又是哪个野男人给你送花?温苒,你到底背着我招了多少癞蛤蟆。”
温苒懒得理他,警觉没有接花,问侍应生:“请问是谁送的?”
关于送花这事,易君昊给温苒造成的阴影太大了。
侍应生:“是经理吩咐送来的,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不过里面有卡片,您可以看看。”
林沐辰没阴影,抬手拿下花里的卡片,念出来:“愿你眼有星辰,心有繁花。无事绊心弦,所念皆如愿。”
“哦豁,还挺浪漫。”林沐辰视线往下,“署名是——赫言。”
温苒以为自己听错:“谁?”
“赫言,谁是赫言啊?”
周聿珩在那头快炸了:“霍赫言?是不是霍赫言?他给你送花?”
他妈的都回津城了还搞这种小动作,鬼都没他难缠!
温苒没接话,挂了电话。
林沐辰拿卡片翻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讲究人啊,送的是卡罗拉玫瑰,卡片香水喷的是香奈儿,我自己都没舍得一次喷这么多,苒苒,这叫赫言的是谁啊?”
温苒没有觉得讲究,更不觉得浪漫,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在外面跟林沐辰吃饭,花都能准确无误送到她桌边,说明有霍赫言的人在监视她。
温苒脸色不好看。
“怎么了宝贝?”林沐辰担心看她,“花有问题吗?”
温苒在没弄清霍赫言想干什么之前,不想把“祸水”引到林沐辰身上。
“没事。”她恢复神色,笑了笑,“吃完了吗,吃完我们回去吧。”
“那这花还收吗?”林沐辰问。
温苒跟侍应生说:“花我拒收,麻烦转告送花的人,不止这次不收,以后我也不会收。”
林沐辰见温苒表情转好没多想,继续炫盘子里的食物:“还有个百香果重构分子甜品没上吧,收那么贵,我倒要看看怎么个重构分子法。”
林沐辰如愿吃到重构分子甜品,然后评价:“还是米其林实在,从不坑穷人钱。”
温苒左右扫视一眼,没发现可疑的人:“走吧。”
林沐辰拿起包,习惯性挽上温苒手臂。
视线忽然装入男人高大身影,周聿珩大步过来,拉住温苒另一只手臂,看她手里没花神情才缓和几分。
温苒拧眉:“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忙吗。”
“来看姓霍的那只癞蛤蟆有没有缠上白天鹅,如果缠上了的话。”周聿珩语调薄凉又慢悠地说,“我就扒了他的癞蛤蟆皮扎成花,打包发去津城。”
第315章 被狗啃了口
f`什么癞蛤蟆扎成花乱七八糟的。
温苒手臂抽出来,不看他,跟林沐辰一起往外走。
“温苒。”
周聿珩叫她,她没理。
“温苒!”周聿珩看她对林沐辰就亲亲密密,走路还挽着手,对他就冷漠得像块冰,心口酸得像有只柠檬在滴汁,“到底我是你老公还是她是你老公,在你心里我地位还比过她吗?”
林沐辰侧头:“周总,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你确定要知道答案?何必呢。”
周聿珩喉咙溢出一声笑,是冷笑。
走出餐厅,不远处有个戴帽子的男人形态鬼祟地快速钻进黑色轿车,动作很快,如果不是温苒特意留意周围情况,肯定注意不到。
“辰辰,我就不送你了,你打车回去吧。”温苒不想林沐辰因为她的关系也在“监视”下,想林沐辰赶紧离她远一点。
林沐辰却误会了,眼含泪水犹如琼瑶剧的女主角,捂唇控诉:“苒苒,迈过这道大门你就不爱我了吗,你心里还是只有那个渣男吗,我的心都碎了,我好伤心,呜呜呜……”
温苒招手拦下一辆计程车:“行了,下一部琼瑶剧没你当女主角我不看,回去注意安全。”
周聿珩难得绅士一回,主动帮林沐辰开车门:“请吧。苒苒的爱分不出去了,想要爱找秦临洲去。”
提到前男友,林沐辰的脸呱嗒一下拉下去,骂骂咧咧上车了。
温苒目送计程车汇进车流,直到拐弯看不见。
“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这么依依不舍的眼神看我的车。”周聿珩酸溜溜。
温苒往自己车那边走,周聿珩牛皮糖一样单手插兜跟着,突然抬手拉她耳朵。
温苒终于没办法视而不见:“你干嘛?”
周聿珩像小孩玩玩具似的,手指捏着她的耳朵提两下,又往旁边拽两下。
“研究下你是不是戴的仿真耳朵,不然怎么会总听到我说的话。”
“……”
无语是温苒此刻的母语。
她站到车旁,没立刻上车,突然问:“你有没有霍赫言的电话?”
霍赫言以前给她打过电话,但她早拉黑没有记录了。
周聿珩混不吝挑眉:“周太太,明目张胆跟你老公要别的男人电话,会不会太嚣张了点。”
“不给算了。”她自己想办法。
“给,老婆要什么我不给。”周聿珩拿出手机,找到霍赫言的电话拨出去,双手奉上的手机,“亲爱的老婆大人,请通话。”
“……”温苒想把手机砸他脸上。
电话嘟嘟五六声后接通,温苒先一步道:“我是温苒。”
霍赫言顿了下:“怎么没拿自己手机给我打。”
手机听筒太漏音,要么就是周聿珩耳朵太尖,他凑近手机哂笑了声:“霍总这话说的,老婆拿老公手机打电话不是天经地义,这有什么好疑问的。哦,对不起忘了,霍总没老婆,不知道夫妻相处模式。”
手机看不到对面,但霍赫言的白眼好像传了过来。
温苒推开周聿珩凑近的脸:“霍总,我不知道你什么用意,但你找人跟踪我,还有送花行为都让我非常不适,麻烦你适可而止,京北警力资源也紧张,我不希望这种小事占用警力。”
“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今天有点特殊,所以给你送了花。”他嗓音很轻地说,“今天是我生日。”
周聿珩“呵”了声,一句呵足够表达他觉得这事的讽刺和荒谬。
霍赫言过生日,给他老婆送花,怎么的,他霍赫言过生日还得全世界为他庆祝?
温苒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噎了下:“‘生日快乐’我说不出来,我们关系还没好到说生日祝福的地步,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霍赫言的声音比刚才更低,像含在喉咙里:“你以前都是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
“什么?”温苒没听清。
不等霍赫言说话,温苒腰间蓦地一痛,她“呃”了声,娇娇软软的。
“你干嘛,弄疼我了。”温苒不知道周聿珩哪来那么多小动作,刚才那下是他掐的,还掐她腰上的软肉,那个位置既疼又酥,所以她不禁“呃”了下。
温苒觉得那声音再正常不过,但透过听筒传到那边就变了意味,像暧昧调情。
周聿珩还没完,跟着又掐一下:“疼吗,疼也忍着。”
温苒:“……”
神经病啊!
刚要骂人,周聿珩蜻蜓点水似的在她唇上亲一下,动作轻但声音挺响亮的。
不等她反应,他快速拿过手机:“霍总,春宵一刻值千金,祝你生日不快乐,再见。”
说完挂了。
温苒莫名其妙到表情空白。
什么玩意儿?
她就像站在路边被狗莫名其妙踹了下,然后又被狗莫名其妙啃了一口。
就整个,很莫名其妙。
反应过来,她嚯地扬起手。
周聿珩抬手拦住,语气无奈:“老婆,别打脸行不行,我这脸得亏是原装的,不然早被你扇歪了。”
温苒瞪他。
他抓着她的手往坚挺的胸膛打:“打这吧,出了气还能顺便摸把胸肌。”
神经病啊神经病啊神经病啊他!
温苒总能被他气得炸毛,拉开车门坐进去砰一下关上,周聿珩拍车窗:“老婆。”
老他妹的!
温苒一脚油门踩出去,过了两个红绿灯才平复心情。
她握着方向盘后知后觉发现,都跟周聿珩碰面了,怎么没按住他定下去民政局的日子。
都是被他莫名其妙闹的,烦死了!
第316章 男人的话你也信
晚上彭阿姨忙完打开电视。
她特别地方看本地节目,尤其是那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家庭伦理调解节目,一群人奇葩的人各种抓马各种反转。
温苒跟着看过一次,女人骂老公在她怀孕的时候出轨,结果跟小三闹着呢,又突然爆出女人为了报复男人跟自己公公睡了。
温苒当时三观全碎,那以后就没再看过。
她还是保护自己的三观,远离家庭伦理剧吧。
跟蓁蓁正玩着游戏,彭阿姨在那感慨:“哎哟,这女的怎么爱上尾随她的强奸犯了,她也真想得开,你看第一次都触犯法律了……”
今天的节目一如既往地炸裂。
温苒没太关注节目内容,倒是听到“尾随”两个字想起白天的事。
她有点不放心林沐辰,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手机猝然响起,正好是林沐辰打来的。
“苒苒,我跟你说刚才我们小区业主群里有人说最近有个变态到处尾随女性,吓都把人吓死。”
温苒神经绷起:“有人出事吗?”
“暂时没有,但你想想那画面,独居女人加完班一个人回家,一个猥琐男人跟着她,还在她后面用那种男人凝视的眼神看她的腰和屁股,咦……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死变态就是仗着没犯事,就算有人报警也是教育两句就放了,太特么恶心人了。”
温苒叹口气,女性生活环境真的让人很无奈,她道:“你注意一点,你经常加班到很晚。”
“放心吧,我包里备了电棍还有防狼喷雾,谁敢来谁就死!”
挂了电话,林沐辰准备去浴室洗个澡睡觉,刚起身门铃响起。
她心生警觉,走到门边没开门,先看猫眼。
秦临洲?
她跟秦临洲已经分手很久,但他偶尔会找个借口过来,一下说什么书没拿,一下又说袖口没看见,可能在她这里。
今天又不知道过来拿什么。
林沐辰打开门,没让他进:“我没记错的话,我家已经没你的东西了,就算有也是一些小东西,一年赚几百万的秦大律师,几十百把块的东西也要计较吗,买新的不就行了。”
秦临洲:“我念旧。”
行,念旧。
林沐辰让开路:“快点,我要睡了。”
秦临洲一般不会待太久,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碎东西,每次都能从犄角旮旯拿出个小玩意儿。
说实话,他就是哪天掏出一个贝壳,林沐辰都不会奇怪。
这次秦临洲找的是个便携式小充电宝。
林沐辰呵了声。
总价值不超过两百块的充电宝竟然让秦大律师特意跑一趟,这充电宝可真“珍贵”。
“律所最近生意差成这样?秦律师一个充电宝都舍不得买新的。”
秦临洲手指摩挲充电宝表面:“很多东西用习惯了,换新的不喜欢。”
林沐辰推开门,示意他离开。
秦临洲抿唇走到门边,换鞋出去又转过身:“我听说最近有个猥琐男人尾随单身女性,你经常加班,要不要我……”
林沐辰的包就放在门边的玄关柜上,包里有防狼喷雾,她一把抓过,没把防狼喷雾喷他眼睛,只对他的腿一顿滋滋滋。
“你现在的行为就很像猥琐变态,别来了,再见!”
说完“砰”一下摔上门。
秦临洲看着紧闭的房门,落寞苦笑。
另一边,温苒总有些心不安。
她不确定霍赫言有没有撤掉“监视”,也不确定会不会因此拖累林沐辰,如果单纯的“监视”就算了,就怕霍赫言还会做别的。
以前靳穆为了江曦瑶可没少做丧心病狂的事。
温苒后悔昨天没把霍赫言的号码记下来,如今要联系只能通过周聿珩。
蓁蓁睡着后,她在客厅沙发坐了会儿,觉得还是得找霍赫言说清楚,他那种有权势又有手段的人,对付林沐辰就像对付蚂蚁一样简单。
她给周聿珩打去电话:“把霍赫言的号码给我。”
那边安静几秒,跟着薄凉笑了声:“大晚上的找我要别的男人号码,你现在都不藏着,当面给我织草原帽了是吗。”
温苒没心情跟他扯:“我有事找他,很重要。”
“有多重要,说来听听。”
“又不关你的事,说给你听干什么。”
“要是我想听呢。”他那边有脚步声,应该在家里走动。
温苒故意道:“行啊,你十秒内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说给你听。”
周聿珩:“开门,老婆。”
温苒:?
她第一反应是假的,怎么可能几秒就过来,又不是魔法瞬移,但身体还是诚实起来了,往门口走去。
监控显示屏里,死亡角度都难掩男人俊朗精致的容颜。
周聿珩知道她就在门边,屈指叩门:“别耍赖皮,我十秒内到了。”
温苒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她穿一条米白色睡裙,外面套一件雾蓝色针织衫,扣子只系胸口两颗,v领上方的锁骨白皙清薄,好像随便嘬一口就能留下粉色的草莓。
周聿珩慢条斯理上下扫几遍,过足了眼瘾才举起手里的东西:“刚空运来的隋珠草莓,给你送来。”
来送草莓就正好碰到她找他,这狗屎一般的巧合让温苒一时无话可说。
周聿珩看她一脸像郁闷又不像郁闷的表情,散漫道:“要联系霍赫言就用我的手机联系,想要他号码不可能,我可没我表现的那么大气,其实我心眼可小了,比缝针的针还小。”
温苒:“……拨号吧。”
周聿珩这次开了扬声器,温苒吸取上次的教训,打电话的时候离他两米远,周聿珩气笑,趁她往里躲他就往里进,成功混了进去。
电话打了五分钟,温苒挂断把手机给他。
男人抬眼:“你不会认为就口头警告几句他就会听你的吧。”
刚才的通话内容他都听到了,温苒说:“感觉他语气挺诚恳的,不像会出尔反尔。”
周聿珩一哂:“男人的话你也信,被骗的少了?”
温苒梗住,确实,男人的话怎么能信,眼前不就有一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三翻四覆的男人。
周聿珩靠着玄关柜,慢条斯理弹下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以我对霍赫言那个老阴比的了解,他极有可能说一套做一套,可能嘴上答应你不会对你旁边的人做什么,等你松懈的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狠咬你一口。”
温苒被他说得背后汗毛竖起。
她的神情和细小动作都落在他眼里,周聿珩唇往上提了个不明显的弧度,继续道:“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的人保护你们,时间久了,霍赫言知道没机会下手,自然会知难而退。”
第317章 狗人自有狗办法
温苒顿了下:“……我不想欠你人情。”
平常她说这话周聿珩肯定冷笑连连,今天倒是格外好说话。
“我这人呢,虽然有些时候无赖了点,但基本的担当还是有,你一天是我周聿珩的老婆,我就一天会对你负责,你朋友就是我朋友,我当然不想不好的事发生。”
突然变这么好,大晚上的温苒都有点怀疑他被夺舍了。
“你没什么阴谋诡计吧?”
周聿珩直接捏起她的脸,两边软肉挤到一起唇都嘟起。
“有。”他说,“我想通过这件事让你知道老公的重要性,也想这件事如果解决得好,你会不会感动得痛哭流涕扑进我怀抱,以后满心满眼都是我,恩恩爱爱再也不要提离婚两个字,那两个字我一听就心脏疼。”
“……”
温苒用一种“梦里什么都有”的眼神看他:“大晚上的喝了多少?”
周聿珩气笑,又捏一把她的脸:“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
温苒不想跟他有牵扯,但现实让她不得不妥协,外面可以请保镖,可外面的保镖不知根知底,没办法做到完全信任。
思忖再三,温苒抬眸看他:“你要什么报酬现在说,我不接受半路变卦和加码。”
周聿珩那句“不离婚”都到嘴边,又忍了回去,以他对温苒的了解,能勉强同意的会委屈自己,完全不可能同意的,她会破罐破摔,什么都不要了。
还不如抓住机会拉一波好感:“夫妻俩谈什么报酬,跟我还这么见外。”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温苒不再纠结他是不是被夺舍的事,反正这事怎么看得利的都是她,沉默一会儿道:“你说的不要报酬,那我不客气了。现在我主要担心蓁蓁和林沐辰。”
在京北她最重要的两个人。
周聿珩:“我手底下能力最强的两个人,阿诚可以保护蓁蓁,阿彪可以保护林沐辰。”
温苒觉得这样安排很好,点头:“谢谢。”
然后推门示意他可以走了。
周聿珩舌尖顶腮,生生气笑:“用完就扔?”
温苒真诚反问:“你用完东西不扔难道还供起来,每天举香拜一拜?”
“……”
这个世界如果谁能把周聿珩气到没脾气,温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周聿珩不跟她生气,大晚上的何必为难自己:“那你呢,把蓁蓁林沐辰都安排好了,怎么就没安排自己,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温苒确实忽略了:“你多派一个人保护我吧。”
“没有了,阿诚阿彪都安排去保护她们了,除非你把她们的撤了来保护你。”
温苒拧眉:“怎么可能没有,你手底下那么多人。”
“但我百分百相信的只有两个人。”周聿珩说得一本正经又冠冕堂皇,“别人我可不信,不信任的人没必要放在你身边。”
温苒隐隐觉得哪不对,像小白兔一步步走近大灰狼的陷阱,但不走好像又不行。
“你有主意?”
周聿珩从玄关柜慢慢直起身,将散开的领口扣规整,清下嗓:“跆拳道黑带,武力值仅次于阿诚。”
温苒眨下眼,觉得他在天方夜谭:“你,堂堂周氏总裁,日理万机,你保护我?”
“也没你说的那么忙。”周聿珩心中有安排,“早上我接你去科研院上班,科研院的安保级别,别说霍赫言的人,就是乌龟来了都得把龟壳卸下来检查。”
这样的场景不该笑的,但他描述得太有画面感,温苒没忍住“噗”了声。
笑完又赶紧抿回去。
周聿珩看着她唇畔藏不住的笑意,跟着弯唇,继续道:“下午我提前下班去科研院接你,这样不就等于全程保护了。”
温苒没说话,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看得出她不想,但又好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如果觉得这套方案不行,我还有另一套。”周聿珩贴心说。
温苒立马看他:“说来听听。”
“你继续当秘书,这样跟我在一起,也等于我在保护你。”
温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还不如上一个方案。”
“行吧,那就上一个方案。”
说完不等温苒说话,一向喜欢赖皮的人干脆利落离开了。
独留温苒站在门边微微凌乱,她好像也没同意吧?
……
第二天早上,周聿珩准时按响门铃。
彭阿姨带蓁蓁正要出门,在门口换鞋顺手就开了门。
“聿珩叔叔,”蓁蓁仰起白嫩的小脸看他,“你怎么来了呀?”
周聿珩把她抱起来,但小奶团子好像不大乐意让他抱,小眉毛皱起来:“我其实还在生你的气。”
周聿珩都快忘了那件微不足道的事,闻言捏她软乎乎的小脸:“妈妈爱生气,你也爱生气,真不愧是温苒的女儿。”
“哼!”蓁蓁别过脸去。
生气真是女孩基因自带的东西,周聿珩放软声音:“我错了,我真心认错,蓁蓁不生气了好不好,想要什么礼物赔罪都可以。”
蓁蓁勉强转过脸来:“看你真心诚意道歉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周聿珩低笑:“哪学那么多生动成语。”
“妈妈教我的,家里有好多好多成语卡片!”
彭阿姨从他手机里接过蓁蓁,看一眼房间朝周聿珩眨眼:“先生,她还没吃早餐,你们可以一起吃完早餐再去上班。”
彭阿姨带蓁蓁走了,阿诚护送她们去幼儿园。
温苒换完衣服从房间出来,人都走了静悄悄的。
不对,也不是所有人,这不还有个不属于这儿的狗吗。
第318章 闭眼许愿,吹蜡烛
你怎么来了。”来就算了,还坐在餐桌边,一副等她吃早餐的主人样。
“这种没实质意义的内容就不要问了,还能怎么来的,两条腿走过来的。”
周聿珩抬手:“快来吃早餐,粥要凉了。”
温苒大清早不跟自己乳腺过不去,拉开椅子坐下,不看他吃自己的早餐。
周聿珩也不介意,慢条斯理贵公子式地享用早餐。
吃完早餐,温苒拿包走到玄关换鞋,周聿珩慢悠悠走到她身后:“开你的车还是开我的车?”
温苒:“你开你的,我开我的。”
“那不行,说好了要保护你。”
温苒前一天晚上复盘了挺久,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周聿珩做局了。
“不用,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
周聿珩呵了声:“行,你不需要保护。那我把保护蓁蓁和林沐辰的人都撤回来。”
温苒换鞋动作一顿,慢慢直起身看他:“你最好别出尔反尔。”
周聿珩丝毫不惧她冷凝的视线,跟她正面对上:“我最在乎的人是你,换而言之你就是中心,如果你出事,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不想我保护,我不勉强,我把阿诚或者阿彪调过来保护你,她们就安排其他人保护好了。”
安排其他人保护,可他百分百信任的不就只有两个人,如果调来保护她,那就意味着蓁蓁或者林沐辰其中一个还是有风险。
在温苒心里,她在乎的人比自己重要。
没必要为了犟一口气,把安危赌上去。
温苒拉了拉肩上的包,出门:“开你的车。”
周聿珩唇角缓缓勾起。
……
只是上班下班路上待一会儿,没那么难熬,何况不开自己的车,连油费都省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温苒给自己做通思想工作。
周聿珩路上也不烦人,就偶尔会来搭两句,温苒不理他,他就多动症似的一会儿来拉她的耳朵问是不是耳屎堵住了,为什么总听不见他说话,一会儿又来捏她鼻子,她不耐烦拍掉他的手,他就惊奇说:“原来不是假人啊。”
……幼稚。
一天平稳度过,车子开回水岸林邸,温苒走进电梯,余光瞥见周聿珩也进来了,住一个小区,坐一个电梯很正常。
但随着楼层升高,温苒的疑惑越来越大,终是没绷住:“你不在一楼下,去你那栋吗?”
周聿珩学她高冷,淡瞥一眼然后哼一声,不搭话。
爱搭不搭,温苒也懒得再问,他爱怎么坐电梯就怎么坐,住电梯里她都没意思。
出电梯往家里走,她余光又瞥见周聿珩跟了上来。
温苒手放在门把上,没按指纹开门:“你跟着我干嘛。”
周聿珩这才开口,拖腔带调的:“周太太,要不要我跟你解释下‘保护’两个字,除了上下班外,晚上的时间也不能松懈。”
温苒秀丽的眉轻拧:“我在家又不出去。”
“你不出去,不能保证别人不来。”
“陌生人我们不会开门。”
“谁说的。”周聿珩一口大锅扣到彭阿姨身上,“今天早上彭阿姨就看都没看给我开了门。”
门内,彭阿姨打了个喷嚏,鼻子痒得很。
温苒不跟他扯歪理:“我会交代彭阿姨以后不乱开门。”
她视线扫他一圈:“包括某些人。”
呵——
周聿珩心底轻嘲,那什么眼神,还想把他关门外?他今天非进去不可。
“温苒,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蓁蓁想,蓁蓁还这么小,如果出事她幼小的心灵能承受住?她经历过一次绑架了,如果还有第二次,她童年的阴影怎么走出来?”
门内的小蓁蓁也打了个喷嚏。
温苒没办法听到蓁蓁任何不好的事,就算假设也不行。
她神色不明间周聿珩抓住她的手,将她大拇指按到指纹感应处:“如果不是为了你们的安危,你求我留下我都懒得留。你放心,我就待到你们休息就走,你这的沙发硬死个人,你以为我喜欢睡?”
门“滴”一声打开,周聿珩面带得逞笑容,迈步进去。
蓁蓁从围栏里伸长脖子:“聿珩叔叔!”
周聿珩转头问温苒:“什么时候能教女儿让她把称呼改过来,叫我‘爸爸’。”
温苒:“你出去吧。”
周聿珩能屈能伸,朝蓁蓁大步走过去:“叔叔来了。”
周聿珩成功混了一顿饭,吃完饭又带蓁蓁玩游戏,一直到九点蓁蓁要去洗澡了,温苒赶人无情:“出去记得带上门。”
周聿珩解开袖口,慢条斯理卷袖子:“我帮蓁蓁洗澡。”
温苒:“蓁蓁是女孩。”
周聿珩从善如流:“那我帮你洗澡。”
温苒抓起抱枕砸过去。
周聿珩被砸了出去,但嘴角一直是带着笑的。
彭阿姨站在一旁捂嘴笑,要一直这么好该多好啊。
……
周聿珩用他的狗办法成功打入内部,混了几天有妻有女的美好日子。
星期四这天,周聿珩来接她没有直接回水岸林邸,而是让司机开去一家高级定制蛋糕店。
温苒莫名:“谁过生日吗?”
周聿珩意味不明看她一眼,薄淡笑了声:“你倒是忘得干净。”
周聿珩没让司机去取东西,他亲自下车进了蛋糕店。
温苒在他取蛋糕的几分钟里,想了想他那句话,然后发现他们认识的时间里,几乎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买了蛋糕。
因为这天跟她自己的生日挨得很近,所以她有印象。
她以前问过他,为什么这天要买蛋糕,他吊儿郎当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心情好,买个蛋糕吃有问题吗。”
没问题,周大少爷的心思一向难猜。
不多时,周聿珩提着精致的黑色拉花蛋糕盒出来,里面装的是温苒爱吃的香草味蛋糕。
“哇好漂亮的蛋糕!”蓁蓁趴在桌子上,看着圣白如雪的白天鹅,“聿珩叔叔,今天是你生日吗?”
“上面是白天鹅,”周聿珩捏下小奶团子的脸,“我过生日就是黑天鹅了。”
温苒在他身后点头表示赞同,没错,他黑,他心最黑。
周聿珩插了根蜡烛,点燃,让彭阿姨把灯关了。
“温苒。”他转身把她拉到桌前,“来许个愿。”
温苒:?
“为什么要许愿?”买蛋糕就够莫名了,还要她许愿。
周聿珩的脸在摇晃的烛光中显得更加俊朗深邃,柔柔暖光像给他覆了层氛围滤镜:“蜡烛点都点了,不许白不许。”
温苒:“不过生日许的愿,愿望接收处不一定会接收。”
“要那地方接收干什么,我接收就行了。”
周聿珩手掌扶着温苒的腰往前:“闭眼许愿,吹蜡烛。”
你怎么来了。”来就算了,还坐在餐桌边,一副等她吃早餐的主人样。
“这种没实质意义的内容就不要问了,还能怎么来的,两条腿走过来的。”
周聿珩抬手:“快来吃早餐,粥要凉了。”
温苒大清早不跟自己乳腺过不去,拉开椅子坐下,不看他吃自己的早餐。
周聿珩也不介意,慢条斯理贵公子式地享用早餐。
吃完早餐,温苒拿包走到玄关换鞋,周聿珩慢悠悠走到她身后:“开你的车还是开我的车?”
温苒:“你开你的,我开我的。”
“那不行,说好了要保护你。”
温苒前一天晚上复盘了挺久,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周聿珩做局了。
“不用,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
周聿珩呵了声:“行,你不需要保护。那我把保护蓁蓁和林沐辰的人都撤回来。”
温苒换鞋动作一顿,慢慢直起身看他:“你最好别出尔反尔。”
周聿珩丝毫不惧她冷凝的视线,跟她正面对上:“我最在乎的人是你,换而言之你就是中心,如果你出事,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不想我保护,我不勉强,我把阿诚或者阿彪调过来保护你,她们就安排其他人保护好了。”
安排其他人保护,可他百分百信任的不就只有两个人,如果调来保护她,那就意味着蓁蓁或者林沐辰其中一个还是有风险。
在温苒心里,她在乎的人比自己重要。
没必要为了犟一口气,把安危赌上去。
温苒拉了拉肩上的包,出门:“开你的车。”
周聿珩唇角缓缓勾起。
……
只是上班下班路上待一会儿,没那么难熬,何况不开自己的车,连油费都省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温苒给自己做通思想工作。
周聿珩路上也不烦人,就偶尔会来搭两句,温苒不理他,他就多动症似的一会儿来拉她的耳朵问是不是耳屎堵住了,为什么总听不见他说话,一会儿又来捏她鼻子,她不耐烦拍掉他的手,他就惊奇说:“原来不是假人啊。”
……幼稚。
一天平稳度过,车子开回水岸林邸,温苒走进电梯,余光瞥见周聿珩也进来了,住一个小区,坐一个电梯很正常。
但随着楼层升高,温苒的疑惑越来越大,终是没绷住:“你不在一楼下,去你那栋吗?”
周聿珩学她高冷,淡瞥一眼然后哼一声,不搭话。
爱搭不搭,温苒也懒得再问,他爱怎么坐电梯就怎么坐,住电梯里她都没意思。
出电梯往家里走,她余光又瞥见周聿珩跟了上来。
温苒手放在门把上,没按指纹开门:“你跟着我干嘛。”
周聿珩这才开口,拖腔带调的:“周太太,要不要我跟你解释下‘保护’两个字,除了上下班外,晚上的时间也不能松懈。”
温苒秀丽的眉轻拧:“我在家又不出去。”
“你不出去,不能保证别人不来。”
“陌生人我们不会开门。”
“谁说的。”周聿珩一口大锅扣到彭阿姨身上,“今天早上彭阿姨就看都没看给我开了门。”
门内,彭阿姨打了个喷嚏,鼻子痒得很。
温苒不跟他扯歪理:“我会交代彭阿姨以后不乱开门。”
她视线扫他一圈:“包括某些人。”
呵——
周聿珩心底轻嘲,那什么眼神,还想把他关门外?他今天非进去不可。
“温苒,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蓁蓁想,蓁蓁还这么小,如果出事她幼小的心灵能承受住?她经历过一次绑架了,如果还有第二次,她童年的阴影怎么走出来?”
门内的小蓁蓁也打了个喷嚏。
温苒没办法听到蓁蓁任何不好的事,就算假设也不行。
她神色不明间周聿珩抓住她的手,将她大拇指按到指纹感应处:“如果不是为了你们的安危,你求我留下我都懒得留。你放心,我就待到你们休息就走,你这的沙发硬死个人,你以为我喜欢睡?”
门“滴”一声打开,周聿珩面带得逞笑容,迈步进去。
蓁蓁从围栏里伸长脖子:“聿珩叔叔!”
周聿珩转头问温苒:“什么时候能教女儿让她把称呼改过来,叫我‘爸爸’。”
温苒:“你出去吧。”
周聿珩能屈能伸,朝蓁蓁大步走过去:“叔叔来了。”
周聿珩成功混了一顿饭,吃完饭又带蓁蓁玩游戏,一直到九点蓁蓁要去洗澡了,温苒赶人无情:“出去记得带上门。”
周聿珩解开袖口,慢条斯理卷袖子:“我帮蓁蓁洗澡。”
温苒:“蓁蓁是女孩。”
周聿珩从善如流:“那我帮你洗澡。”
温苒抓起抱枕砸过去。
周聿珩被砸了出去,但嘴角一直是带着笑的。
彭阿姨站在一旁捂嘴笑,要一直这么好该多好啊。
……
周聿珩用他的狗办法成功打入内部,混了几天有妻有女的美好日子。
星期四这天,周聿珩来接她没有直接回水岸林邸,而是让司机开去一家高级定制蛋糕店。
温苒莫名:“谁过生日吗?”
周聿珩意味不明看她一眼,薄淡笑了声:“你倒是忘得干净。”
周聿珩没让司机去取东西,他亲自下车进了蛋糕店。
温苒在他取蛋糕的几分钟里,想了想他那句话,然后发现他们认识的时间里,几乎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买了蛋糕。
因为这天跟她自己的生日挨得很近,所以她有印象。
她以前问过他,为什么这天要买蛋糕,他吊儿郎当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心情好,买个蛋糕吃有问题吗。”
没问题,周大少爷的心思一向难猜。
不多时,周聿珩提着精致的黑色拉花蛋糕盒出来,里面装的是温苒爱吃的香草味蛋糕。
“哇好漂亮的蛋糕!”蓁蓁趴在桌子上,看着圣白如雪的白天鹅,“聿珩叔叔,今天是你生日吗?”
“上面是白天鹅,”周聿珩捏下小奶团子的脸,“我过生日就是黑天鹅了。”
温苒在他身后点头表示赞同,没错,他黑,他心最黑。
周聿珩插了根蜡烛,点燃,让彭阿姨把灯关了。
“温苒。”他转身把她拉到桌前,“来许个愿。”
温苒:?
“为什么要许愿?”买蛋糕就够莫名了,还要她许愿。
周聿珩的脸在摇晃的烛光中显得更加俊朗深邃,柔柔暖光像给他覆了层氛围滤镜:“蜡烛点都点了,不许白不许。”
温苒:“不过生日许的愿,愿望接收处不一定会接收。”
“要那地方接收干什么,我接收就行了。”
周聿珩手掌扶着温苒的腰往前:“闭眼许愿,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