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震惊了,败家子竟是妖孽国师!》 第740章 这口才,当真是天下无双! “林尘!你休要在此故弄玄虚!老夫所言六大祸国之由,字字珠玑,皆有实据!你若有半分道理,便逐条反驳!若是无言以对,便乖乖束手就擒,向陛下请罪!”一名御史厉声喝道,唾沫星子横飞。 林尘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尘,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两口古井,波澜不惊,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穿透力: “诸位大人,莫急,莫急嘛。本官既然站在这里,自然是要给诸位一个交代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孙启明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孙祭酒方才所言,听起来确实是义正辞严,忧国忧民。只可惜啊……在本官看来,不过是些拾人牙慧,固步自封的陈词滥调罢了!” “第一!”林尘竖起一根手指,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孙祭酒说,推行简体字,会割裂祭祀传统,动摇‘天人感应’之国本。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官何时说过,推行简体字,便要将现行的繁体字,或者说,你们口中的‘正体字’,彻底废除,付之一炬了?” “简体字,乃是为了方便天下万民读书识字,开启民智,让更多的人能够接触到圣贤文章,明白事理,从而为我大奉培养更多的人才!而繁体字,作为我大奉文化传承的一部分,自然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每逢国家大典,祭祀天地祖宗之时,该用何种字体,便用何种字体!无论是篆书、隶书,还是你们推崇备至的繁体楷书,只要能彰显我大奉之庄重,有何不可?这与推广简体字,让九成九的百姓能够更轻松地识文断字,有任何冲突吗?” “孙大人,您老人家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何偏偏要陷入这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怪圈之中,难以自拔呢?难道在您眼中,这世间万物,便只有一种标准,一种形态吗?未免也太过于狭隘了吧!” 林尘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 孙启明脸色一僵,显然没想到林尘会从这个角度进行反驳,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林尘却不给他喘息之机,继续朗声道: “第二!孙祭酒说,本官推行的拼音之法,是效仿胡人,是‘书同音’之翻版,有辱我天朝上国之颜面!此言,更是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敢问孙祭酒,我大奉立国以来,为何能国力蒸蒸日上,威震四方?靠的,难道仅仅是固守祖宗之法,抱残守缺吗?!” “非也!靠的,正是我大奉海纳百川,兼收并蓄的博大胸怀!无论是军事、经济、文化,还是科技,只要是对我大奉有利,对百姓有利,我们便应该大胆学习,积极引进,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我所用!” “草原蛮子的骑兵骁勇善战,难道我们就因为他们是‘蛮夷’,便要对他们的骑射之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吗?若是如此,我大奉的边疆,恐怕早已烽烟四起,永无宁日了!” “拼音之法,不过是一种辅助识字的工具罢了!它能让初学者更快地掌握汉字的发音,更准确地理解字词的含义。这与什么‘胡人政策’,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难道只要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即便是好东西,我大奉便不能用了吗?这是何等愚昧,何等可笑的逻辑!” “若以此论,那佛法自西域传来,岂非也是‘蛮夷之教’?我大奉是否也应该将其彻底禁绝,以免玷污了我华夏正统?” “孙大人,真正的天朝上国,不是夜郎自大,固步自封,而是要有容纳天下的气魄,要有学习一切先进事物的勇气!这一点,您老人家,似乎还没想明白啊!” “噗——” 一些思想较为开明,或是与林尘交好的官员,听到此处,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败家子,骂人当真是不带一个脏字,却偏偏能把人气个半死! 虞国公朱照国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赞赏,对身旁的杜国公低声道:“好小子,这口才,当真是天下无双!老夫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杜国公亦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向林尘的目光,充满了惊叹。 太子任泽鹏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悄然落下了一半。林师果然是林师,这应对之从容,反驳之犀利,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深邃的目光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小子,脑子转得确实快,而且胆气十足! 孙启明被林尘一番抢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尘“你你你”了半天,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尘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第三!孙祭酒忧心我大奉书法艺术会因此凋零。呵呵,这更是杞人忧天!” 他环视一周,朗声道:“书法之美,在于其线条、结构、气韵、风骨!而不在于其笔画之繁复,字形之怪异!” “繁体字能写出龙飞凤舞,能写出铁画银钩,难道简体字便不能吗?敢问孙祭酒,您是瞧不起天下书法家的才情,还是瞧不起简体字本身?” 说着,林尘对着殿外朗声道:“廖常志,何在?” 话音刚落,便见一身青衫,神采奕奕的廖常志,捧着笔墨纸砚,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 “学生廖常志,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诸位大人!”廖常志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林尘微微一笑:“廖常志,孙祭酒担心简体字写不出书法之美。你便当着陛下的面,当着诸位大人的面,用简体字,写一幅字,让大家品鉴品鉴,如何?” “学生遵命!” 廖常志应声称是,当即便有内侍搬来一张临时案几。他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气,饱蘸浓墨,手臂轻舒,笔走龙蛇! 不过片刻功夫,一幅字便已写就! 只见宣纸之上,八个简体大字,笔力遒劲,气势恢宏,赫然写着——“大道至简,利国利民!” 那字迹,虽是简体,却丝毫不减风骨!点画之间,既有传统书法的厚重沉稳,又不失简体字的简洁明快,别有一番清新脱俗,大气磅礴的韵味! 第741章 这林尘,简直就是个妖孽!怪物! “好字!”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殿内便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之声。 即便是那些对简体字抱有偏见的老臣,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简体字写出来的书法,确实……也挺好看的!甚至,别有一番风味! 孙启明看着那幅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林尘微微一笑,看向孙启明:“孙大人,您觉得,这简体字书法,如何?” 孙启明嘴唇哆嗦着,强自辩解道:“哼!不过是……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一两个字写得好,不代表……” “呵呵。”林尘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孙大人不必嘴硬。美与丑,自在人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第四!孙祭酒说,推行简体字,会让天下寒门学子数十年苦功前功尽弃,是对他们的莫大折辱与不公!此言,更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敢问孙大人,天下寒门学子,学习如今这笔画繁复的文字,需要花费多少心血?多少时间?从几岁开蒙,到能勉强读懂经义,写出一篇像样的文章,短则七八年,长则十数年!这期间,他们要付出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与努力?” “而简体字呢?笔画简单,易学易记!以本官之估算,一个普通人,只要用心学习,最多不出半年,便能完全掌握常用的三千简体字!纵然是那些已经学习了繁体字的学子,现在转学简体字,也只会事半功倍,大大缩短他们学习文字的时间!” “请问孙大人,究竟是让他们皓首穷经,耗费十数载光阴在这些繁琐的笔画上,才是对他们好?还是让他们用更短的时间,掌握更多的知识,才是真正的为他们着想?” “到底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学习成本?孙大人,您老人家,怕是把账给算反了吧?!” 那些出身寒门,或是家中子弟正在苦读的官员,此刻无不感同身受,纷纷点头称是! 学习文字的艰难,他们比谁都清楚!若是真有一种方法,能让孩子们少受几年苦,更快地成才,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孙启明被林尘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论据,在林尘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林尘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乘胜追击: “第五!孙祭酒担心,文字更易,会导致政务瘫痪,吏治败坏!这,更是天大的笑话!” 他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孙大人,您是不是以为,离开了你们那套老掉牙的部首查检之法,这天下就要乱套了?” “本官告诉你们!非但不会乱套,反而会更加高效便捷!” “如今,本官既然开创了简体字,自然也开创了与之配套的部首查检法!不仅如此,本官还根据拼音,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拼音查字法’!其检索效率,远胜以往!” “更重要的是!诸位大人请想一想,我大奉各部院衙门,馆藏的那些卷宗典籍,何止汗牛充栋?若是全部改用简体字誊抄记录,同样的纸张,同样的书架,其藏书量,至少可以翻上一番!这对于保存文献,传承知识,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至于什么钱粮赋税厘不清,国家府库难管理,更是无稽之谈!只要制度完善,方法得当,何愁政务不畅?莫非孙大人以为,我大奉的官员,都是些离了繁体字就不会算账的蠢材吗?” 林尘一番话,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将孙启明的担忧批驳得体无完肤! 最后,林尘的目光落在了那位战战兢兢的钦天监监正身上,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至于孙祭酒所说的第六点,所谓‘荧惑守心’,‘文昌星黯淡’的天象示警……呵呵,本官倒是想请问一下钦天监的诸位大人。”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本官记得,天鼎三年,本官与之前的礼部尚书对峙,钦天监谈起了‘天狗食日’之象。当时,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各种谣言四起。不知诸位大人,可还记得,是谁,将‘天狗食日’发生的具体时辰,以及其往年发生的时间,算得一清二楚?” 现在的钦天监监正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的冷汗如同瀑布般流淌下来,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其余大臣也是纷纷想起了此事! 当时正是林尘!他凭借着神乎其神的算学之能,将那天象变化推算得分毫不差,令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林尘看着钦天监监正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怎么?诸位大人这是忘了?还是不敢承认?” “莫非……本官还需要再当着陛下的面,为诸位大人算一算,这所谓的‘荧惑守心’,‘文昌星黯淡’,究竟是何缘故?以及,它下一次出现,又会是在何时何地吗?” “不必了!不必了!林大人算学通神,我等……我等佩服!佩服之至!”钦天监监正再也支撑不住,连忙声音颤抖地说道。 开玩笑!再让他算下去,他们钦天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若是林尘真能把这天象也算得明明白白,那他们这些吃皇粮观天象的,岂不都成了吃干饭的废物?! 孙启明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气得眼前发黑,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准备,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六大罪状,竟被林尘如此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便化解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最能蛊惑人心的“天象示警”,都被林尘用他那妖孽般的算学能力,给怼了回去! 这……这林尘,简直就是个妖孽!怪物! 朝堂之上,一片小声的议论。 虞国公朱照国对杜国公笑道:“痛快!痛快啊!老夫活了这把年纪,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朝堂辩论!这林小子,当真是个奇才!” 第742章 这煌煌大势,岂是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有资格反对的? 杜国公亦是点头道:“不错,此子之才,远超我等想象。陛下得此良臣,乃大奉之幸啊!” 太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林师,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龙椅上的任天鼎,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这小子,确实有几分真本事!而且,这份临危不乱,舌战群儒的胆魄,更是难得! 孙启明眼见局势急转直下,心中又惊又怒,他不甘心就此失败,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厉声道:“林尘!你休要在此巧言令色,蛊惑人心!就算你牙尖嘴利,能言善辩,但推行简体字,事关国体,岂能如此儿戏?老夫还是那句话,此举弊大于利,必将后患无穷!” 林尘闻言,眉毛轻轻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孙大人,说了半天,您老还是在原地打转,重复这些空洞无物的陈词滥调,不觉得有些无趣吗?” 他根本懒得再与孙启明进行口舌之辩,直接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工部尚书拱手道:“何尚书,本官这里有两份船坞营造图纸,一份乃是旧时所用,标注繁复。另一份,则是本官用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重新标注过的。敢请刘尚书,以及工部几位精通营造的官员,当场比对一番,看看哪一份图纸,更为清晰明了,更易于工匠识图施工,效率更高?”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两卷图纸,示意内侍呈给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何汝明微微一愣,随即接过图纸,与几名工部官员一同展开,仔细比对起来。 片刻之后,何汝明的脸上,便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 “陛下!太子殿下!诸位同僚!”何汝明声音激动地说道,“臣等粗略比对,林大人这份用简体字和……和那种新式数字标注的图纸,确实比旧有图纸,要清晰明了数倍不止!许多原本需要用大量文字描述的细节,如今只用寥寥数笔,便能标注得清清楚楚!若是以此图纸施工,不仅能大大减少工匠识图的难度,更能避免许多因图纸不清而导致的失误,营造效率,至少能提升三成以上!” “哗——”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提升三成以上的效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对于工部这种掌管国家营造的部门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紧接着,林尘又转向户部尚书,朗声道:“陈大人,本官这里还有两份账册,一份是按照旧例,用繁体汉字和传统筹码记录的。另一份,则是本官用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记录的。敢请陈大人,以及户部几位精通算学的官员,当场核对一番,看看哪一种记录方式,更为简洁明了,更易于核算,不易出错?” 说着,又有两本崭新的账册,被呈到了户部尚书面前。 户部的官员们接过账册,只翻看了几页,便个个面露骇然之色! 那用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记录的账册,条理清晰,数字醒目,一目了然!与旁边那本字迹密密麻麻,数字繁琐难辨的旧账册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户部尚书陈文辉当即道:“陛下!林大人这种新式记账法,简直……简直是神来之笔啊!若是此法能够推行,我大奉的钱粮核算,不仅效率能提升数倍,更能大大减少错漏舞弊的可能!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轰!” 太极殿内,彻底沸腾了! 如果说,之前林尘的反驳,还只是停留在口舌之利上的话。那么现在,这两份来自工部和户部的实物对比,以及两位尚书大人的亲口证实,则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简体字和那种被林尘称为“阿拉伯数字”的新式符号,其优越性,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孙启明看着眼前这急转直下的局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在林尘这摧枯拉朽般的攻势面前,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他完了! 他彻底败了! 而林尘,却依旧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缓缓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上的任天鼎,朗声奏道: “启奏陛下!事实胜于雄辩!简体字与新式数字之便利,已然彰显无遗!臣以为,推行新文字体系,乃是利国利民,强我大奉之千秋大业!” “故而,臣大胆建议!” 林尘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其一!提请陛下下旨,命京中及各地武勋子弟,优先学习此套新文字体系!军国大事,信息传递,务求精准高效!简体字与拼音,正可堪此大用!” “其二!请陛下明诏,将简体字定为我大奉官方流通字体!凡朝廷公文、律法条令、科举考试,皆以简体字为标准!至于繁体字,可在祭祀、书法、古籍研究等特定场合保留使用。臣子私下场合,无论使用简体繁体,朝廷概不干涉。” “其三!为确保政令通达,臣建议,日后所有刊印之书籍文章,均需提供简体字版本!朝廷可组织翰林院及国子监官员,编纂一部《简化字总表》及《常用字范本》,以为标准,昭告天下!” “其四!为激励新文字之推广,臣恳请陛下,在未来三个月内,凡我大奉境内之商人、书局、造纸坊,若其账册、招牌、契约文书,以及刊印之书籍,使用简体字者,可减免商税两成!凡书商刊印简体蒙学读物,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简体注音版本,销量优异者,朝廷可赏赐宫造笔墨纸砚,以示嘉奖!” 这一连串的建议,如同重磅炸弹一般,接二连三地在太极殿内炸响! 一整套组合拳下来,招招致命,环环相扣! 从官方确立地位,到实际应用推广,再到经济利益激励,简直是将推广简体字的所有环节,都考虑得滴水不漏! 那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想要继续反对简体字的官员们,此刻都彻底傻眼了! 他们张口结舌,面面相觑,除了重复一些“祖宗之法不可变”、“有违圣贤之道”之类的陈词滥调之外,再也想不出任何有力的反驳之词! 林尘看着他们那副失魂落魄,黔驴技穷的狼狈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睥睨众生的冷笑。 “诸位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若是没有,那便请收起你们那些不合时宜的聒噪吧!”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尔等,不过是些螳臂当车的跳梁小丑,抱残守缺的冢中枯骨罢了!” “这煌煌大势,天下民心所向,岂是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有资格反对的?!” 第743章 孙祭酒,我家主人有请 “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也配反对?” 这话,何其嚣张!何其狂妄! 然而,面对工部、户部两位尚书大人拿出的铁证,面对那清晰明了,效率数倍提升的图纸与账册,再看看林尘那副智珠在握,睥睨天下的从容气度,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孙启明面如死灰,浑身摇摇欲坠,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知道,自己完了!不仅是名声扫地,更是成了全天下读书人的笑柄! 其余那些方才还上蹿下跳,叫嚣着要严惩林尘的官员,此刻也都如同斗败的公鸡,一个个垂头丧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败家子,不,这林大学士,当真是妖孽啊!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深邃的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尤其是在孙启明等人身上略作停留,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 “众卿,可还有异议?”任天鼎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内落针可闻。 谁还敢有异议? “既然众卿无异议,”任天鼎的声音微微提高,“那便依林爱卿所奏!” “即日起,于全国推广简体字与阿拉伯数字!礼部、翰林院、国子监协同编纂《简化字总表》与《常用字范本》,一月之内,颁行天下!” “京中及各处武勋子弟,优先学习新文字体系,由兵部督办!” “朝廷公文、律法条令,逐步改用简体字。科举之事,亦当循序渐进,加入新学内容。” “凡商贾、书局、造纸坊,使用简体字者,依林爱卿所议,减免商税!刊印简体蒙学读物有功者,重赏!” 一道道圣旨,如雷霆般落下,彻底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文字改革之争,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虞国公朱照国为首的一众支持林尘的官员,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声震云霄! 太子任泽鹏激动得双拳紧握,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成了!林师的宏图大略,终于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孙启明等人,则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退朝——!” 随着内侍一声高亢的唱喏,这场足以载入大奉史册的早朝,终于落下了帷幕。 御书房内,暖意融融。 皇帝任天鼎褪去了龙袍,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正与太子任泽鹏、虞国公朱照国、户部尚书陈文辉、吏部尚书王奎以及林尘几人,围坐品茗,气氛轻松而热烈。 “林爱卿,今日朝堂之上,你那番言辞,当真是酣畅淋漓,字字珠玑啊!”任天鼎端起茶杯,对着林尘笑道,“朕在上面听着,都觉得痛快不已!那些老顽固,就该好好治治!” 虞国公朱照国亦是抚须大笑:“陛下所言极是!林贤侄今日,可是给老夫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看着孙启明那老匹夫吃瘪的模样,老夫这心里,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要舒坦!” 户部尚书陈文辉拱手道:“林大人深谋远虑,接下来推广简体字与新学,编纂教材,我礼部定当全力配合,不敢有丝毫懈怠!” 吏部尚书王奎也连忙表态:“林大人所提减免商税以鼓励新字之策,亦是高明之举!” 林尘淡然一笑,拱手道:“陛下谬赞,诸位大人过誉了。尘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这文字改革,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只是被一些既得利益者,蒙蔽了双眼,故作阻挠而已。” 他放下茶杯,神色微微一正,继续说道:“陛下,诸位大人,今日朝堂之事,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便是要在全国范围内,铺开官学教育了。” “如今已是深秋,天气渐寒。臣估算,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待各地官府招募的老师到位,相关的教材也能初步编撰完毕。届时,便可先在各省州府,开设第一批官学,主要招收蒙童,先将简体字、拼音以及基础的算学课程开起来。” “待官学步入正轨,便可逐步加入格物、化学、地理、历史等新学科目。最终的目的,便是要将这些真正经世致用的新学,纳入科举考试的范畴,彻底改变以往‘皓首穷经,学无致用’的科举弊病,为我大奉,培养出源源不断,能够真正治国安邦的实用人才!” 任天鼎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精光闪烁:“好!林爱卿此策,深得朕心!此事,便全权交由你负责!各部院务必全力配合,若有阳奉阴违,推诿扯皮者,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朱照国、陈文辉、王奎三人齐声应道。 太子心中充满了期待。有林师在,大奉何愁不兴盛?! 此刻的孙启明,却是如坠冰窖,心丧若死。 失魂落魄地走出皇宫,他甚至没有乘坐自己的官轿,只想着快些回到国子监。 然而,就在他行至一条僻静的巷弄时,一辆外表普通的黑色马车,却悄无声息地横亘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祭酒,我家主人有请。”一名身着劲装,目光阴冷的汉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着孙启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孙启明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家主人是何人?老夫与他素不相识,有何可见?” 那汉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孙祭酒不必多问,到了便知。我家主人,可是对孙祭酒今日在朝堂上的‘风采’,仰慕得很呐!” “风采”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孙启明脸色一沉,正待发作,却见从马车周围的阴影处,又悄然走出了几名同样气息彪悍的汉子,隐隐将他包围了起来。 他心中一凛,知道今日若是不去,恐怕难以善了。权衡利弊之下,只得冷哼一声,拂袖登上了马车。 马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座看似普通的酒楼后门。 孙启明被人引着,来到了一间雅致却透着几分压抑的包厢之内。 推开房门,只见包厢内,赫然坐着四位身着锦衣,气度雍容,却面色阴沉的男子。 正是先前被林尘削藩夺爵,如今名为“请”到京师“颐养天年”,实则形同囚禁的宁王、恒亲王、端亲王,还有晋王! 第744章 既然讲道理讲不过他,那就让他永远闭嘴! “孙祭酒,别来无恙啊?” 宁王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孙启明心中巨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原来是几位王爷!不知几位王爷召老夫前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恒亲王冷笑一声,“只是今日早朝之事,我等虽身在此处,却也略有耳闻。孙祭酒……似乎不是那林扒皮的对手啊?” “林扒皮”三字,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孙启明老脸一红,羞怒交加,却又无力反驳。 端亲王阴恻恻地说道:“孙大人,那林尘小儿,倒行逆施,擅改文字,毁我大奉千年文脉!若是真让他得逞,推广那什么劳什子简体字,开启民智,日后这天下,还是我等的天下吗?恐怕,那些泥腿子都要爬到我等头上作威作福了!此等后果,想必孙大人比我等更为清楚吧?” 晋王接口道:“孙大人乃我大奉文宗,桃李满天下,岂能坐视此等奸佞小人,祸乱朝纲,颠覆人伦?” 孙启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几位王爷,有话不妨直说!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宁王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他伸出手,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抹脖子手势! “很简单!既然讲道理讲不过他,那就……让他永远闭嘴!” “嘶——” 孙启明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刺杀朝廷内阁大学士,英国公之子,当今圣上眼前的第一红人?这……这简直是疯了! “不可!万万不可!”孙启明下意识地摇头,“此举太过冒险!一旦败露,便是万劫不复的抄家灭族之祸啊!” “哼!瞻前顾后,成何大事?”宁王不屑地冷哼一声,“孙大人,如今我等已是阶下之囚,生不如死!那林尘小儿,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除掉他,我等永无宁日!” 恒亲王也劝道:“孙大人,富贵险中求!只要除掉了林尘,朝堂之上,必然大乱!届时,我等未必没有机会东山再起!孙大人若能助我等一臂之力,待到事成之后,这国子监祭酒之位,乃至更高的相位,也未必不能许给孙大人!” 其余二人也纷纷开口,威逼利诱,巧舌如簧。 孙启明的心,彻底乱了。 一方面,是圣贤教诲,君臣之道,让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另一方面,是对林尘的切齿痛恨,以及对权位的渴望,又如同魔鬼的低语般,不断诱惑着他。 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陷入了剧烈的天人交战之中。 …… 林尘回到阔朗气派的英国公府,他只觉得浑身舒泰,神清气爽。 “少爷,您回来了!” 赵虎笑道。 “嗯。”林尘笑着点了点头,“今日朝堂,本公子骂得爽。” 赵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声音洪亮如钟:“猜到了,少爷这么厉害,谁是你的对手,可惜俺进不去,若是俺能进去,都恨不得冲进去给您叫好呢!” 高达则是沉稳许多,负着双手道:“这件事还不算完,那些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还需小心提防,莫要让他们狗急跳墙。” 赵虎闻言,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嗤笑道:“怕他们个鸟?这里是京师!天子脚下!他奶奶的,那白虎营的数千精锐,就驻扎在京师附近!更何况,还有俺老赵和高达兄弟在少爷身边护着!他们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还敢玩什么花样不成?借他们十个胆子!” 林尘哈哈一笑,拍了拍赵虎的肩膀:“还是高达说得有理,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 回到府内,先是与老爹英国公林如海寒暄了几句,老头子今日也是容光焕发,显然对自己儿子在朝堂上的表现极为满意,一个劲儿地夸他“有你爹我当年的风范”。 随后,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安乐公主和徐璃月二女缠住。 安乐公主娇憨可爱,拉着林尘的衣袖,叽叽喳喳地问着朝堂上的趣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林尘的崇拜。 徐璃月则是温婉娴静,默默地为林尘沏上一杯香茗,眼波流转之间,亦是情意绵绵。 林尘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与暧昧,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正与二女说笑间,下人来报,朱能与陈英来了。 “让他们进来。” “尘哥!” 人未到,声先至,朱能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便传了进来。 很快,两个锦衣华服,英气勃勃的年轻人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尘哥,今日朝堂之上,你可是威风八面啊!我去找我爹,把你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可把我们给羡慕坏了!”朱能一见面,便咋咋呼呼地说道。 陈英则是沉稳一些,拱手笑道:“林兄妙计安天下,我等佩服之至。” 林尘笑着招呼二人坐下:“行了,你们两个就别给我戴高帽了。今日之事,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朝堂上的事情,暂时也算告一段落了。有陈文辉、邬思辨他们在朝中看着,我也能抽出些时间来,处理一些积压下来的闲事了。” 朱能眼睛一亮:“哦?林大哥,你又要搞什么大动作了?快说来听听!我们兄弟也好跟着你沾沾光!” 林尘神秘一笑:“你们两个来得正好。左右无事,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好啊!去哪儿?” 林尘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先去玻璃坊看看,再去……煤炭镇转转!” 第745章 巡视玻璃坊与煤炭镇 林尘带着朱能和陈英二人,先行来到了位于京师之内的玻璃坊。 如今的玻璃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略显简陋的小作坊,而是一片占地广阔,厂房林立,人声鼎沸的繁忙景象。 “恭迎公子!” 林尘三人刚到门口,便有两名身着干净匠人服饰,神情恭谨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上来。正是当初最早跟随林尘研究玻璃的两位核心工匠——秦威与宫成。 “不必多礼。”林尘笑着摆了摆手,“今日我带两位兄弟过来瞧瞧,你们忙你们的便是。” 秦威和宫成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 “公子,这边请。”宫成在前引路,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公子,如今咱们这玻璃坊,可是今非昔比了!您看这片区域,便是专门生产玻璃窗的。自从您将这玻璃窗推广出去,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简直是抢疯了!订单都排到明年开春了!” 林尘放眼望去,只见一片宽敞的厂房内,工匠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切割、打磨、装框,一道道晶莹剔透的玻璃窗在他们手中成型,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玻璃,但也绝对好过铜镜,铜镜需要不断打磨,可玻璃却只需要擦拭就行了,成本也更低。 “不错,不错。”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玻璃窗的利润,可是相当可观的。 随后,他们又来到了一片专门生产普通玻璃器皿的区域,各种杯盘碗盏,瓶瓶罐罐,琳琅满目,晶莹剔透,令人目不暇接。 “这些寻常的玻璃器皿,如今也成了寻常百姓家中的新宠。虽说价格比不上瓷器,但胜在新奇耐用,销量也是节节攀升。”秦威在一旁补充道。 最让朱能和陈英二人感到惊奇的,还是琉璃区。 只见一片独立的厂房内,炉火熊熊,匠人们正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各种颜料,将烧制好的玻璃胚体,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再经过精心的雕琢打磨,便化作一件件巧夺天工,流光溢彩的琉璃珍品! 那些琉璃制品,有的晶莹剔透,有的色彩浓郁,在光线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简直比传说中的龙宫宝藏还要炫目! “我的乖乖!尘哥,这些玩意儿,也太好看了吧!”朱能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叹道。 陈英也是看得目不转睛,连连点头。 宫成自豪地说道:“不瞒二位公子,咱们这琉璃区的制品,如今可是远销海外的抢手货!市舶司那边,每个月都要从咱们这里订购大量的琉璃器皿,运往西洋、南洋诸国,换回来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林尘微微一笑,这琉璃,本就是他用来打开海外市场的一大利器。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戒备森严,门口有专人把守的特殊区域。 “公子,这里便是按照您的吩咐,专门设立的磨制玻璃镜片的区域。”宫成压低了声音说道,“目前主要是在为军中研制的那种……那种‘千里镜’提供镜片。” 林尘点了点头,这望远镜的研制,关乎军国大事,自然要严格保密。他走进去看了一圈,见匠人们正一丝不苟地打磨着镜片,工艺流程也颇为规范,心中很是满意。 “秦师傅,宫师傅,”林尘转头问道,“如今这玻璃坊内,工匠们的收入待遇如何?” 宫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回公子的话,托您的福,咱们玻璃坊的每一位工匠,如今的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即便是最普通的学徒,一个月下来,也能拿到至少五两银子的工钱!那些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一个月挣个十两八两的,也是常有的事!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啊!大伙儿都打心底里感谢公子您的大恩大德!” 秦威也连连点头:“是啊公子,如今兄弟们干活都有劲头,都说跟着公子干,不仅能学到真本事,更能过上好日子!” 林尘听了,心中也是一阵欣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能让这些匠人凭借自己的手艺过上体面的生活,这才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辞别了玻璃坊,林尘一行人又策马出城,径直往京师西边三十里外的煤炭镇而去。 还未进镇,远远便能看到镇口那用坚固的水泥铺就的宽阔道路,平坦整洁,与旁边坑坑洼洼的土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道路两旁,栽种着各种花草树木,虽已是深秋,却依旧能看出精心打理的痕迹,错落有致,美轮美奂,与寻常村镇的脏乱景象截然不同。 一进入小镇,便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闹与祥和气息。 街道上人来人往,百姓们脸上都洋溢着淳朴热情的笑容。孩童们三五成群地在街边嬉笑打闹,无忧无虑。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则三三两两地聚在向阳的墙角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喜气洋洋地聊着家常。 放眼望去,几乎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一串串金黄饱满的苞米棒子,在阳光下闪着喜人的光泽,象征着丰收与富足。 街道上,一辆辆满载着蜂窝煤的马车,络绎不绝地驶向京师的方向,车夫们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公子!是公子来了!”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很快,便有许多百姓认出了林尘,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向他问好,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尊敬。 林尘微笑着与众人打着招呼,心中也是暖意融融。 这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仰着小脸,脆生生地喊道:“公子好!” 林尘见他生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便笑着俯下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男孩有些害羞地说道:“我叫狗蛋……不,先生给我取了大名叫李志学。我今年八岁了,已经上学了!” “哦?上学了?”林尘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学了些什么啊?” “学了好多字!还会算术!”李志学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林尘笑着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他手中:“好孩子,好好学习,将来定有出息。” 第746章 不少弟兄,都还是光棍一条呢! 李志学接过银子,高兴得连连鞠躬:“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这时,一位身着青色布袍,面容干练的中年男子,快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林尘躬身行礼:“卑职张有德,参见公子!” 此人正是林尘当初一手提拔起来,负责管理煤炭镇的镇长。 “张镇长,不必多礼。”林尘扶起他,问道,“近来镇上一切可好?” 张有德脸上堆满了笑容,激动地说道:“托公子的福!如今这煤炭镇,可是大变样了!不仅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蜂窝煤,日子越过越红火,就连镇上的风气,也比以前好上太多了!” “按照公子的吩咐,咱们镇上已经推行了夜班计划,让那些白天没空识字的青壮,晚上也能有机会学习。如今,镇上不少人都已经认识了不少简体字,简单的书信往来,都不成问题了!” 说着,他便从人群中喊出几个略显拘谨的汉子,让他们当场演示了一番书写简体字。 那几个汉子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确实已经能认读和书写不少常用的简体字了。 林尘看着他们那认真而自豪的模样,欣慰地笑道:“好!好啊!只要肯学,什么时候都不晚!简体字易学易懂,就是要让天下百姓,都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朱能和陈英跟在林尘身后,看着眼前这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尘一手缔造出来的! 在煤炭镇巡视了一圈,林尘又带着二人,来到了驻扎在镇外的白虎营军营。 进入军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戒备森严的火药坊。 负责火药坊的将官,向林尘详细汇报了目前步枪和火器的改进情况。 “启禀都督,按照您的指示,咱们新研制的步枪,射程已经比原先提升了至少三成,威力也更大了!而且,咱们还根据您的图纸,成功仿制出了一种新式的后膛装填火枪,装填速度比以前的火门枪快了数倍不止!目前,营中已经训练了不少精通此种火枪的火枪兵!” 那将官又指着一旁几门崭新的火炮说道:“都督,这是咱们最新研制出来的新式火炮,炮身更轻便,射程也更远。而且,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正在尝试改进炮弹,希望能提升炮弹的威力,同时减轻炮弹的重量,并且采用引信点火的方式,只是……目前还在尝试阶段,尚未完全成功。” 林尘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些武器装备的改进,虽然还在蒸汽时代的技术框架之内,但已经是这个时代所能达到的顶尖水平了。 巡视完了火药坊和器械库,林尘又来到了操练场,检阅了士卒们的操练。只见士卒们个个精神饱满,队列整齐,操练起来虎虎生风,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之师。 最后,林尘将暂管白虎营日常事务的一名将军叫到一旁,询问道:“本督今日前来,一是看看营中的情况,二是问问,营中可有什么需要本督解决的难题?” 那将军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道:“启禀都督,营中各项事务,都还算顺利。只是……只是有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困扰了不少弟兄。” “哦?何事?”林尘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将军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地说道:“都督,您也知道,咱们这白虎营的弟兄,大多都是从京师抽调出来的百姓,他们平日里除了操练,便是待在营中,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外人。这日子一长,不少弟兄……都还是光棍一条呢!” “噗——” 林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手下这支精锐之师,最大的难题,竟然是……个人问题! “哈哈哈哈!原来是此事!”林尘笑得前俯后仰,拍了拍那将军的肩膀,“行!此事包在本督身上!没有问题!” 那将军见林尘答应得如此爽快,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躬身行礼:“多谢都督体恤!卑职代全营的弟兄们,谢过都督大恩!” 林尘一行人并未在煤炭镇过多停留,而是再次策马扬鞭,一路向着京师的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林尘的封地——两年半县。 马蹄踏在平坦的水泥官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未真正进入县城,远远便能看到官道两旁,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派繁忙兴旺的景象。 来自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来自北地的皮毛、药材、山货,甚至还有来自海外的香料、珍玩,都在这里汇聚、中转,再流向四面八方,毕竟两年半县在京师附近,北面的货物到南面,南面的货物到京师,都要经过两年半县。 路上的行人,无论是本地居民还是往来客商,大多衣着光鲜,面色红润,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满足的笑容,与寻常州县百姓的愁苦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啧啧啧,尘哥,你这封地,可真是了不得啊!比江南的一些大城,看着还要繁华热闹几分!”朱能一边策马,一边啧啧称奇。 陈英亦是点头赞道:“林兄经营有方,此地百姓安居乐业,商贾云集,当真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林尘淡然一笑:“不过是占了些地利人和罢了。” 很快,一行人便抵达了县城。 两年半县的县令,早已得到消息,领着一众属官,在城门口恭候多时。 “下官两年半县县令张远,恭迎侯爷大驾!” 县令张远是一个年约四旬,面容精明,身形略显富态的中年人,见到林尘,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至极。 “张县令不必多礼,本侯今日只是随意过来看看。”林尘翻身下马,笑着说道。 这张远,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吏,在治理两年半县,发展商业方面,颇有建树,深得林尘信任。 “侯爷里面请!” 张远殷勤地在前引路,一边走,一边向林尘详细汇报着两年半县的近况: “启禀侯爷,托您的洪福,如今我两年半县,已然成为连接南北,辐射周边百里最为重要的货物集散中心!每日进出县城的商队,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盛况空前!” 第747章 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人口方面,自侯爷在此推行各项利商惠民之策以来,短短数年,我县登记在册的户籍人口,便已从当初的不足三千户,激增至如今的近三万户!若是算上那些往来的流动商旅,常驻人口更是超过十万之众!” “至于税收,嘿嘿,”张远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色,“侯爷,不瞒您说,单是今年上半年,我县上缴朝廷的商税,便已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丰年全年的总额!这还不算咱们县衙留存,以及直接上缴到您府上的那部分收益!如今这两年半县,说是日进斗金,也绝不为过啊!” 林尘听着张远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商业发展带来的红利,果然是惊人的。 在县衙略作停留,林尘便提出要去看看他最为关心的另一项产业——玻璃大棚。 在张远的引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位于县城郊外的一片广阔区域。 放眼望去,只见一座座巨大的玻璃暖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齐排列,蔚为壮观! 这些玻璃大棚,全都是用坚固的钢架结构支撑,覆盖着厚实的玻璃,内部空间宽敞明亮,如同一个个巨大的水晶宫殿。 “侯爷,您看!这些便是按照您的吩咐,建造起来的玻璃大棚!” 张远指着眼前的壮观景象,自豪地说道,“如今,咱们县里,已经建成了近百座这样的大棚!每一个大棚,都能种植数亩地的反季节蔬菜!” 走进一座大棚,一股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只见棚内绿意盎然,一排排整齐的田垄上,各种各样的蔬菜长势喜人,青翠欲滴。 有碧绿生青的油菜,有鲜嫩水灵的白菜,有顶花带刺的黄瓜,甚至还有一些红彤彤的番茄,在深秋时节,能见到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着实令人啧啧称奇。 张远指着这些蔬菜,兴奋地说道:“侯爷,这些可都是宝贝啊!如今已是深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寻常的蔬菜早就下市了。咱们这些大棚里种出来的反季节蔬菜,到时候运到京师,乃至周边各大城镇,那价格,绝对能翻着番地往上涨!” “而且,咱们这些蔬菜,不仅种类多,品相好,更重要的是,完全不用担心虫害和冻害!每日都有专人精心打理,浇水施肥,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林尘看着这些长势喜人的蔬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玻璃大棚种植反季节蔬菜,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一步棋。一方面,可以满足达官贵人们在冬日里对新鲜蔬菜的需求,赚取高额利润。另一方面,也能为他麾下的百姓,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和收入来源。 “不错,不错。”林尘点了点头,对张远说道:“张县令,你做得很好。如今冬日马上就要来了,京师那边,对于新鲜蔬菜的需求量极大。这一批蔬菜,定然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也要注意控制产量和价格,莫要竭泽而渔。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计。另外,除了供应京师之外,也可以考虑向周边的一些富庶州府,少量供货,进一步扩大销路。” “侯爷英明!下官明白!”张远连忙躬身应道,心中对林尘的深谋远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朱能和陈英二人,看着这神奇的玻璃大棚,以及里面生机勃勃的景象,也是啧啧称奇。 “尘哥,你这简直就是点石成金的手段啊!” 林尘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算什么?等以后杂交水稻、化肥农药都搞出来,那才叫真正的农业革命呢!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如今这玻璃大棚,已经能保证冬日的蔬菜供应了。 从两年半县满载而归,林尘刚回到京师的府邸,屁股还没坐热,便有下人通报,太子任泽鹏微服来访。 “林师!”太子任泽鹏一进门,便笑着拱手,“孤今日前来,可是有两件事。一是恭贺林师新政推行顺利,父皇龙颜大悦。二嘛,是听闻林师又去了煤炭镇和两年半县,可是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让孤也开开眼界?” 林尘哈哈一笑,请太子坐下,命人上了新采的茶叶,这才将白虎营中将士们的“难言之隐”说了出来:“殿下,今日臣去白虎营巡视,发现将士们操练勇猛,军容严整,唯独有一事,颇为棘手。” “哦?何事能难倒林师?”太子好奇道。 林尘摸了摸下巴,故作神秘地说道:“殿下可知,军中儿郎,热血方刚,可不少人……尚是孤家寡人啊!这军营之中,阳气是足了,可阴阳不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将士们没有家室之忧,这戍卫京畿,保家卫国,才能更加安心不是?” 太子闻言,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林师所言极是。将士们为国戍边,劳苦功高,他们的家事,也确实当由朝廷体恤。”他话锋一转,道:“说来也巧,孤今日来,也正想与林师商议一事。父皇体恤宫中用度,有意裁撤一批年岁已到,或家中尚有亲人的宫女,让她们出宫自行婚配,也算是给她们一个好归宿。” “哦?竟有此事?”林尘眼睛骤然一亮,一拍大腿,“殿下!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妙啊!妙啊!” 太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兴奋弄得一愣:“林师何出此言?” 林尘笑道:“殿下,你想啊,白虎营的将士们缺媳妇,宫里又正好要放出这么多待嫁的姑娘,这不就是天作之合吗?咱们何不来办一场……嗯,就叫‘相亲大会’!” “相亲大会?”太子眼中满是疑惑,“这是何意?” 林尘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将这些有婚配意愿的将士和宫女们召集到一处,让他们互相认识,彼此交流。若是有看对眼的,情投意合的,便可自行发展。如此一来,岂不是既解决了将士们的终身大事,也为那些出宫的宫女们寻了个好人家?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啊!” 太子听得连连点头:“林师此法,当真是闻所未闻,却又合情合理!只是,这男女双方,如此公开见面,是否……有伤风化?” 第748章 第一届大型沉浸式军民联谊交友活动! 林尘摆了摆手:“殿下此言差矣。男婚女嫁,人之大伦。只要咱们安排得当,礼数周全,有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又有何不可?总好过那些媒妁之言,盲婚哑嫁,不知强了多少倍!” 太子被林尘说得心动不已,当即便道:“好!此事孤这就去禀告父皇!若父皇恩准,便全权交由林师操办!” 果不其然,太子将林尘的“相亲大会”计划禀告给皇帝任天鼎后,龙椅上的任天鼎听罢,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哈哈哈哈!这个林尘,脑子里总是装着些稀奇古怪却又颇为实用的点子!好!准了!就让他去折腾!朕倒要看看,他这‘相亲大会’,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有了皇帝的首肯,林尘便立刻着手操办起来。 五日后,京师最大的酒楼“聚仙楼”,被林尘财大气粗地整个包了下来。 这一日,聚仙楼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大早,便有两队人马,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浩浩荡荡地朝着聚仙楼而来。 一边,是身着崭新军服,个个精神抖擞,却又难掩几分紧张与期待的白虎营将士。他们平日里舞刀弄枪,杀伐果断,此刻却像是要去赶考的书生,一个个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另一边,则是乘坐着统一青色马车的宫女们。她们大多是二八年华,容貌清秀,虽然在宫中见惯了规矩,但想到即将到来的未知“相亲”,心中也是小鹿乱撞,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几分对陌生场合的羞怯。 这两队人马,沿途自然是吸引了无数百姓的目光。 “快看快看!那就是要去参加林大人办的那个……那个什么相亲会的兵爷和宫女们吧?” “可不是嘛!听说啊,林大人是要给这些当兵的找媳妇,给那些出宫的姑娘找人家呢!” “哎哟喂!这可真是新鲜事儿!以前只听说过媒婆说亲,两眼一抹黑就拜堂了,哪有像林大人这样,让男女双方自个儿见面的?” “林大人就是林大人!总能想出咱们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好主意!这下好了,那些为国戍边的兵爷们,也能讨上媳妇,安心过日子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无数百姓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想要看看这前所未有的“相亲大会”,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聚仙楼内,早已布置一新。 大堂之中,摆放着数十张方桌,每张桌上都备有茶水点心。林尘借鉴了后世相亲活动的一些流程,让人准备了号牌,男女双方各执一端,按照号牌入座。 他甚至还让人准备了一面巨大的红色绸布,上面用金粉写着“白虎营将士与宫中佳丽喜结良缘相亲大会”的醒目大字,挂在大堂正中,显得既正式又喜庆。 林尘一身锦袍,手持折扇,站在台前,充当起了临时的“主持人”。 “咳咳!各位将士,各位姑娘,欢迎大家来到由本官……咳,由英国公府与皇宫联合举办的第一届‘大型沉浸式军民联谊交友活动’——相亲大会!”林尘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略带戏谑的语气开场。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原本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咱们今天的活动宗旨呢,就八个字——真诚交流,自主选择!”林尘继续说道,“一会儿呢,大家可以自由交流,聊聊家常,谈谈理想,看看彼此是否情投意合。若是看对了眼,那就皆大欢喜。若是没看对,也没关系,就当是多认识一个朋友嘛!” 简单的开场白之后,相亲活动便正式开始。 起初,场面还有些拘谨。那些平日里在战场上嗷嗷叫的猛汉,此刻面对着娇羞的宫女,一个个都成了锯嘴的葫芦,脸憋得通红,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而那些宫女们,也是低着头,捏着衣角,不敢直视对方。 林尘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乐师奏起欢快的乐曲,又让人上了些精致的果品糕点,自己则带着朱能、陈英,以及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太子任泽鹏和另一位勋贵子弟江广荣,在场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一边品茶,一边观察着场中的情况。 “林大哥,你这相亲会,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江广荣是个活泼性子,看着场中那些笨拙而真实的互动,乐不可支。 朱能和陈英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太子则是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几分赞许:“林师此举,虽是新奇,却也颇合人情。如此一来,倒也能减少许多错配姻缘的憾事。” 林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中却是一阵感慨。想当初,他没穿越之前,也是被各种相亲安排支配得苦不堪言,没想到如今,自己却成了组织相亲的“月老”了。 为了打破僵局,林尘又让人组织了一些简单的小游戏,比如“击鼓传花”、“才艺展示”等等。 别说,这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将士和宫女们,一旦放开了,倒也展现出了不少令人惊喜的才艺。有的将士拳脚功夫了得,引来一片喝彩;有的宫女歌喉婉转,或是舞姿翩跹,也博得了阵阵掌声。 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道刀疤的百夫长,鼓起勇气,对着面前一位文静秀气的宫女说道:“姑……姑娘,俺叫张铁牛,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俺……俺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那宫女闻言,脸颊绯红,低声道:“军爷过奖了。” 张铁牛挠了挠头,憨笑道:“俺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俺……俺会打很多很多猎物给你吃!” 另一边,一位平日里在军中负责文书的年轻校尉,正与一位谈吐不俗的宫女相谈甚欢。 “姑娘也喜欢读诗?”校尉惊喜地问道。 宫女浅浅一笑:“略通一二。只是宫中寂寥,唯有诗书可以解忧罢了。” “那敢问姑娘,最喜哪位诗人的作品?” “奴婢偏爱林大人此前写的那些诗词……”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中渐渐出现了一些明显“看对眼”的组合。他们或低声细语,或眉目传情,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丝丝甜意。 当然,也有一些不太顺利的。比如一位将士口若悬河地吹嘘自己的勇武,却引得对面的宫女频频蹙眉。也有一位宫女过于矜持,让对面的将士无所适从。 但总体而言,这场相亲大会的氛围,是热烈而充满希望的。 第749章 这些人,便是他推行新政,开启民智的星星之火 一个时辰后,相亲大会接近尾声。 林尘再次走上台前,朗声问道:“各位,今日相处,可有心仪之人?”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略带羞涩的应和之声。 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凡今日两情相悦,有意继续相处者,可到我这里登记备案。回去之后,你们便可自行往来,加深了解。若是数日后,双方仍有结婚之意,本官……亲自为你们证婚!” “哗——”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 能得到当朝红人,英国公世子林大人的亲自证婚,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和荣耀啊! 那些已经看对眼的将士和宫女们,无不喜出望外,纷纷上前登记。粗略一数,竟然成了不下三十对! “多谢林大人!” “林大人恩德,我等永世不忘!” 一时间,感谢之声此起彼伏,那些成功牵手的男女,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尘举办“相亲大会”为白虎营将士和出宫宫女解决婚配之事,如同一阵春风,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师。 一时间,无论是勾栏瓦舍,红袖招的烟花之地,还是茶馆酒肆,寻常客栈,亦或是那些高门大户的勋贵府邸,都在热烈地议论着这件新鲜事。 市井之中,百姓们自然是赞不绝口。 “听说了吗?林大人给那些当兵的和宫女说媒呢!听说啊,好多人都看对眼了,林大人还要亲自给他们证婚呢!”一家生意红火的茶馆里,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 “哎哟,这林大人可真是活菩萨啊!那些当兵的,平日里保家卫国,风里来雨里去的,能娶上媳妇,可不容易!”一个挑担的货郎感叹道。 “可不是嘛!还有那些宫女,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能有个好归宿,也是天大的福分!林大人这事儿办得,敞亮!”旁边一个卖包子的妇人也插嘴道。 “要我说啊,这林大人就是与众不同!想出来的点子,总是这么贴心,这么为咱们老百姓着想!” 然而,在一些勋贵府邸之中,却也有些不同的声音。 “哼!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一位须发皆白,身着锦袍的老侯爷,在自家的书房里,对着几个子侄辈吹胡子瞪眼,“这林尘,仗着陛下宠信,越来越无法无天!” 与此同时,国子监祭酒孙启明,自上次朝堂受挫,又受宁王等人胁迫,心中郁结难解。近些日,他称病在家,杜门谢客,神思恍惚,不复往日之从容。 这一日,门下来报,前任帝师董太傅,携户部左侍郎张成德联袂造访。孙启明闻言,心头微动,暗忖此二人皆为朝中守旧一派的中坚,此番前来,必有深意。遂强打精神,命人开中门相迎。 三人分宾主落座,清茶奉上。董太傅轻呷一口,便放下茶盏,面色凝重道:“孙大人,林少师推行简体字一事,如今已是满城风雨。我等食朝廷俸禄,深受圣人教诲,岂能坐视千年文脉,毁于一旦?” 张成德亦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董太傅所言极是!那林尘仗着陛下恩宠,行事乖张,目无纲纪!若任其胡为,只恐动摇国本!孙大人,您身为国子监祭酒,士林领袖,此事,万不可袖手啊!” 孙启明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二位大人,非是孙某不愿为圣贤之道出力。只是,那林尘舌灿莲花,圣眷正浓,上次朝议,我等已是……唉!”他长叹一声,似有难言之隐。 董太傅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孙大人,此一时,彼一时。林尘虽势大,却也并非无懈可击。他强推简体字,已然触怒了天下读书人之心。我等只需顺水推舟,便可掀起滔天巨浪!” 张成德抚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太傅之言,深合我意!我等可暗中联络京中各大书院的士子,以‘护文脉,正文风’为名,组织他们上书陈情,乃至游行示威!那林尘向来骄横,见士子群情激奋,必然会采取强硬手段。届时,我等再于暗中运作,将他打压士子,钳制言论之恶行公之于众,必然能引得天下士林共鸣!到那时,即便是陛下,亦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事!” 孙启明听着二人的谋划,原本沉寂的心,渐渐泛起了波澜。他深知,此事若成,固然能打击林尘的气焰,但若败露,自己亦难逃干系。然而,一想到林尘那咄咄逼人的态势,以及自己日渐式微的威望,一股不甘与愤恨便涌上心头。他沉吟良久,终于一咬牙,沉声道:“好!便依二位大人之策行事!为我大奉文脉,为圣贤之道,孙某,愿冒此风险!” …… 数日之后,林尘亲自为那数十对喜结良缘的白虎营将士与宫中佳丽主持了隆重的合婚大典。一时间,京师内外,无不称颂林少师高义,此事亦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美谈。 处理完军中之事,林尘并未停歇,随即又前往京师大学堂。 如今的京师大学堂,在他的亲自督建与规划之下,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不仅学舍宏伟,藏书丰富,更开设了诸多闻所未闻的新式学科,吸引了八方学子慕名而来。 今日,林尘一是为此前考科举的学生,点拨应试之道,二是要为那些即将奔赴各州县,担任官学启蒙教习的士子们,传授一些知识。 这些报名参与培训的士子,大多是科场失意,或是家境贫寒之人。他们对朝廷能给予他们这样一个教书育人,安身立命的机会,无不心怀感激。此刻,他们正襟危坐,认真学习着简体字的识读,拼音的发音,以及《三字经》、《百家姓》等启蒙读物的教授方法。 看着他们专注的神情,林尘心中亦是十分欣慰。这些人,便是他推行新政,开启民智的星星之火。 待到一日课程结束,林尘登上讲台,目光扫过台下数百名面带期盼的士子,朗声说道: “诸位,你们即将奔赴各地,肩负起教化一方之重任,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第750章 民怨沸腾,士林共愤!看他林尘还如何嚣张! “抵达任所之后,务必与地方官府通力合作,尽快将官学建立起来!按照本官所颁布的教学章程,先行将一至三年级的启蒙教育做好!这三年,或许会很辛苦,但本官相信,诸位定能不负所托!” “三年之后,本官会陆续派遣精通格物、算学等新式学科的教习,前往各地协助尔等!朝廷的教育经费,本官亦会亲自督办,确保足额拨付!届时,本官会将尔等与地方官吏召集一处,共同核查账目!若有任何人胆敢克扣教习俸禄,挪用教育款项,尔等可径直遣人来京师禀报!本官,定会为尔等做主,严惩不贷!”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振奋!这些饱受世态炎凉的士子,何曾见过如此体恤下情,又如此雷厉风行的高官?一时间,群情激昂,皆愿为林少师效犬马之劳! 林尘待众人情绪稍平,又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诸位,如今基础学识已备。在尔等奔赴各地之前,本官还有一事相托。” 他清了清嗓子,道:“本官近日偶得一部奇书,名曰《西游记》。此书讲述唐时高僧玄奘,携三位高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远赴西天求取真经的传奇故事。其文辞生动有趣,情节引人入胜,亦多有劝人向善,磨砺心志之意。本官念,尔等分工协作,将此书誊写下来。日后在各地教学之时,亦可作为课余读物,讲与学童们听,想必定能启迪心智,广受欢迎。” 众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对这部林少师口中的“奇书”,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林尘择其《西游记》开篇数回,以及主要人物脉络,简略口述一番,又将后续章节的编撰整理任务,分派给不同的士子。 课后,一名锦衣卫校尉快步入内,趋至林尘身前,低声禀报道:“启禀少师,京中多处发现有士子聚集,似有游行之举,言辞皆是反对推行简体字。” 校尉略一停顿,目露寒光,请示道:“少师,是否需要卑职带人,将那些为首鼓噪之人,先行拿下?” 林尘身旁的陈英闻言,眉头微蹙,沉声道:“林兄,此事恐有蹊跷。” 林尘微微颔首,神色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一着。他摆了摆手,对那锦衣卫校尉道:“不必惊慌。派人密切关注便是,只要他们未有逾矩之举,便由他们去。本官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遵命!”锦衣卫校尉躬身领命退下。 等锦衣卫退下没多久,又有一人匆匆来报。 “大人,应天府尹突然下令,将那些在街上聚集的士子,全都给抓了!” “抓了便抓了。”林尘略作沉吟,语气平静地说道,“先不必理会,静观其变。” 他心中自有计较,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是何人在兴风作浪。 果不其然,就在那些士子被捕入狱之后,京师之中,便迅速流传起各种对林尘不利的言论。 有的说林尘独断专行,意图废弃圣人所传文字,推行粗鄙不堪的“简体字”,乃是斯文扫地,祸乱朝纲之举。 有的说林尘心胸狭隘,不容异见,那些士子不过是为民请命,便遭其残酷打压,可见其用心之险恶。 更有甚者,将林尘比作前朝权奸,指责他欲兴文字狱,以堵塞天下人之口。 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浮动。 孙启明、董太傅、张成德等人,更是趁此机会,在暗中大肆煽动,蛊惑那些不明真相的士子,以“卫道统,斥奸佞”为名,再次组织起更大规模的游行。他们慷慨陈词,宣称林尘之举,乃是要断绝大奉文脉,毁弃圣贤之道,号召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 在孙启明、董太傅等人的刻意操纵与煽动之下,各种攻讦林尘的谣言甚嚣尘上。短短数日之间,林尘在京师的名声,便仿佛从云端跌落,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听说了吗?那林少师要废掉咱们用了千年的方块字,推行什么缺胳膊少腿的‘简体字’!这不是要刨咱们读书人的根吗?” “何止啊!他还打压直言上谏的士子,将他们全都投入大牢!我看啊,他就是想一手遮天,堵住天下人的嘴!” “此人年纪轻轻,便如此专断跋扈,若是将来权势更重,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来!”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类似的议论不绝于耳。更有甚者,将林尘与前朝那些臭名昭著的奸佞权臣相提并论,言辞之恶毒,不堪入耳。 孙启明等人在府中听到这些传言,皆是抚掌大笑,得意非凡。 “哈哈哈哈!林尘小儿,终究是年轻识浅!他以为凭借圣眷,便可为所欲为?殊不知,这天下悠悠众口,亦可载舟,亦可覆舟!”董太傅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张成德亦是满面春风:“不错!如今民怨沸腾,士林共愤!看他林尘还如何嚣张!这简体字,休想再推行下去!” 孙启明更是觉得一雪前耻,心中畅快无比:“我等只需再加一把火,让这股声势再浩大一些,届时,便是陛下,也不得不顺应民意,严惩林尘,以平息众怒!” 然而,就在孙启明等人自以为得计,京师舆论对林尘一片喊打喊杀之际,始作俑者林尘,却依旧在京师大学堂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的计划。 这一日,太子任泽鹏忧心忡忡地亲自来到京师大学堂。他本想与林尘商议应对之策,却没想到,一进学堂,便看到林尘正气定神闲地站在讲台上,对着一群聚精会神的士子,侃侃而谈,讲述着一个闻所未闻的奇妙故事。 “……那美猴王得了金箍棒,更是如虎添翼,上闹三十三天,下搅九幽地府,直打得天兵天将闻风丧胆,玉皇大帝束手无策……” 林尘讲得是口沫横飞,绘声绘色。台下的士子们,一个个听得是如痴如醉,时而紧张蹙眉,时而抚掌大笑,完全沉浸在那光怪陆离的神话世界之中。 太子任泽鹏站在门口,听了片刻,只觉得这故事新奇有趣,引人入胜,却又不知其名,更不明白林尘在这等风口浪尖之上,为何还有闲情逸致在此“说书”。 第751章 先生,你看俺说的对不对? 待到林尘讲完一段,示意众人稍作歇息,太子这才迈步走了进去,面带忧色道:“林师,如今京师舆论汹汹,对您极为不利,您怎地还有心思在此……” 林尘见太子到来,脸上并无半分慌乱之色,反而淡然一笑,示意他坐下,问道:“殿下,如今京师情况如何?” 太子叹了口气,道:“唉,林师,情况不容乐观啊!那些游行的士子,越发猖獗!他们不仅四处张贴檄文,声讨林师,更扬言要抵制一切简体字。如今,只要在市面上见到任何书写简体字的文书、招牌,他们便会一拥而上,直接撕毁焚烧!甚至,若有百姓或商贩不慎书写了简体字,他们便会上前围攻,轻则辱骂,重则拳脚相加!京师之内,已是人心惶惶,许多商铺都因此关门歇业,生怕惹祸上身啊!” 林尘听完,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哦?竟有此事?这倒是一件……好事啊!” “好事?”太子闻言,瞠目结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林师,这……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说这是好事?” 林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不紧不慢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些士子如今的所作所为,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已是利令智昏,自掘坟墓。”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事,若由朝廷直接出面弹压,反而会落人口实,说我们以势压人,不容异见。但若是换一种方式呢?” 林尘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殿下可知,自我让这些培训的士子,在京师各大客栈、茶楼之中,每日定时定点,向百姓们讲授这部《西游记》,至今已有数日了?” 太子点了点头,此事他亦有所耳闻,只是未曾放在心上。 林尘继续道:“这些士子在讲故事的同时,亦在不露痕迹地教导那些听书的百姓,认识一些简单的简体字,比如‘孙悟空’、‘猪八戒’、‘金箍棒’这些常用词汇。如今,这《西游记》的故事,在京师百姓之中,已是广为流传,每日不知有多少人翘首以盼,等着听后续的章节。” “殿下您试想一下,”林尘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若是那些游行的士子,因为要抵制简体字,而阻止这些说书先生继续讲述《西游记》,不让百姓们听到精彩的故事,甚至不让他们有机会认识那些与故事相关的简体字……这日积月累下来的不满与愤怒,最终会反噬到谁的身上呢?” 太子任泽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渐渐亮起了光芒!他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妙啊!林师此计,当真是妙!” 他终于明白了林尘的用意! 那些游行的士子,自以为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可以肆意妄为。却不知,他们这种粗暴干涉百姓日常娱乐,阻碍百姓识字认知的行为,早已在无形之中,触犯了更多普通人的利益! 《西游记》的故事,对于这些平日里生活单调乏味的京师百姓而言,无疑是一种新奇有趣的娱乐方式。而通过听故事顺便认识几个字,更是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一旦这种乐趣和学习的机会,被那些自诩“正义”的士子们强行剥夺,百姓们心中的不满,必然会如火山般爆发! 到那时,根本无需朝廷出面,那些被激怒的百姓,便会自发地站出来,与那些游行的士子对抗! 林尘看着太子那茅塞顿开的表情,微微一笑,继续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意,从来都不是单方面可以操纵的。孙启明他们以为可以利用士林舆论来打压我,却不知,他们这种脱离了普罗大众的所谓‘民意’,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罢了。” “真正的力量,永远掌握在最广大的百姓手中。”林尘的目光深邃而自信,“且让他们再疯狂几日,等这把火烧得再旺一些,便是我们……收网的时候了。” 太子任泽鹏此刻对林尘的敬佩之情,已是无以复加。他原以为林尘面对如此汹汹舆情,已是束手无策,却没想到,林尘早已在谈笑之间,布下了如此精妙的后手! 而正如林尘所料,接下来的几日,京师的局势,正在朝着一个微妙而有趣的方向发展。 一方面,是孙启明等人组织的士子游行,愈发猖狂。他们四处毁坏写有简体字的招牌文书,辱骂殴打使用简体字的无辜百姓,搞得京师之内,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而另一方面,一股截然不同的风潮,却在京师的底层社会,悄然兴起,并以燎原之势,迅速席卷了各大酒楼、茶馆、瓦舍。 “话说那弼马温心中大怒,暗道:‘俺乃齐天大圣,如何只教俺养马?这般藐视老孙!’他心头火起,索性打出天门,回了花果山,自立为王,竖起一面大旗,上书五个大字——‘齐天大圣’!” 城南的一家“悦来茶馆”内,一名身着青衫的年轻士子,正手持惊堂木,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西游记》的精彩片段。他正是京师大学堂培训出来的士子之一。 茶馆之内,座无虚席。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一个个都听得是聚精会神,如痴如醉。 “好!”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满堂顿时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 那说书的士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拿起一旁的石板,用白粉笔写下“齐天大圣”四个龙飞凤舞的简体大字,笑道:“诸位,这便是‘齐天大圣’四个字。大家瞧瞧,可还认得?” “认得!认得!”前排一个卖炊饼的壮汉,兴奋地站了起来,指着石板道:“先生,你看俺说的对不对?这个是‘天’,这个是‘大’!俺都认得了!” 士子含笑点头:“王大哥说得对!看来这几日没白学啊!” 第752章 打死这帮眼高于顶的王八蛋! 那王大哥激动得满脸通红:“嘿嘿,多亏了先生教得好!俺活了三十多年,头一回知道,原来认字也不是那么难的事!俺现在啊,已经能认得上百个字了!” “是啊是啊!这简体字,就是比那些弯弯绕绕的老字好认多了!” “以前觉得读书人高不可攀,现在听先生讲故事,顺便还能学几个字,这日子,过得真有盼头!”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附和,言语之间,充满了对说书先生的感激,以及对学习知识的渴望。那年轻士子看着这一幕,心中亦是充满了成就感。这,便是林少师所说的“开启民智”吧! 然而,就在这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一声不和谐的怒喝,如惊雷般炸响! “住口!一派胡言,妖言惑众!” 只见十几个头戴方巾,手持横幅的游行士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为首一人,指着台上的年轻士子,厉声呵斥道:“尔身为读书人,不思光大圣贤之道,竟在此宣扬淫词艳曲,更用此等残缺不全的‘简体字’,蛊惑无知百姓,毁我大奉千年文脉!简直是斯文败类,士林之耻!” 说书的年轻士子眉头一皱,起身正欲理论,那帮人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砸了!把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全都给砸了!” 为首那人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士子们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讲桌被掀翻在地,茶碗碎了一地,那块写着字的石板,更是被狠狠地踩成了几块!连同那年轻士子辛辛苦苦誊抄下来的几卷《西游记》书稿,也被他们粗暴地撕得粉碎,纸屑漫天飞舞! “你们干什么!” “住手!” 满堂的百姓见状,顿时勃然大怒,纷纷站了起来。那卖炊饼的王大哥更是双目圆睁,指着那帮人怒道:“你们这群天杀的!先生好心教我们认字,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一群愚夫愚妇,懂个什么!”为首的士子不屑地扫了众人一眼,“我等此举,乃是为国除害,匡扶正道!尔等休要多管闲事!” 说罢,竟带着人,在一片混乱与叫骂声中,扬长而去。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于京师各处不断上演。 这些游行的士子,仿佛疯了一般,疯狂冲击着每一个讲述《西游记》的场所,他们的行为也愈发暴力,甚至有数名说书的教习,因护着书稿,而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百姓们的怒火,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挑衅与压迫之下,如同地底的熔岩,不断积聚,只待一个爆发的出口。 终于,这一日,导火索被点燃了。 一名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年轻教习,踉踉跄跄地跑到城南最大的一个市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周围的百姓,泣声哭喊道:“诸位乡亲父老!学生无能!护不住书稿,保不住讲台!” “那帮天杀的狂生,他们……他们砸了我们的学堂,打了我们的先生,如今更是扬言,要……要冲击京师大学堂,要将林少师为我们穷苦人建立的唯一一所学堂,也给彻底毁掉啊!” “学生……学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求诸位,求求诸位为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讨一个公道吧!” 这一声悲愤的哭喊,如同一颗火星,瞬间引爆了早已积压到极限的民怨! “他娘的!这帮读死书的畜生,欺人太甚!” “连林少师的大学堂都敢冲?他们是要翻天不成!” “走!跟他们拼了!咱们听书听得好好的,认字认得好好的,凭什么要被他们搅和了!” “对!保卫京师大学堂!保卫林少师!” 愤怒的火焰,瞬间燎原!卖炊饼的王大哥第一个抄起了自己的擀面杖,振臂一呼:“弟兄们!跟我走!今天非要让那帮狗娘养的,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师!无数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手中拿着的,不再是货物,而是扁担、锄头、擀面杖……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直奔那些游行士子所在的朱雀大街! 当数千名怒火中烧的百姓,将那数百名游行士子团团围住之时,那些平日里自视甚高的“天之骄子”们,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尔……尔等刁民,想要造反不成?”为首的一名士子,还想用往日的威风来恐吓众人,他色厉内荏地喊道,“我等乃是为大奉文脉而奔走,你们……” “我呸!”一个膀大腰圆的屠夫,直接一口浓痰吐在他脚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文脉?老子不懂什么文脉!老子只知道,林少师办学堂,让我们这些粗人也能认字,听故事!你们这帮狗东西,不让我们过好日子,还他娘的跟老子讲文脉?我讲你老母!” 粗俗不堪的言语,却引来了周围百姓的阵阵叫好! 那帮士子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一个个被骂得是面红耳赤,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他们本就理亏!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名年轻的士子被激怒冲昏了头脑,指着那屠夫尖声骂道:“你……你这不知礼数的屠狗之辈!简直是贱民!” “贱民”二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百姓们忍耐的极限! “打!” “打死这帮眼高于顶的王八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卖炊饼的王大哥一马当先,手中的擀面杖带着风声,狠狠地便朝着那口出狂言的士子头上砸了下去! “砰!” “嗷——!” 一声惨叫之后,场面彻底失控!数千名愤怒的百姓,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那数百名士子淹没! 一时间,朱雀大街之上,惨叫声、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那些平日里之乎者也,风度翩翩的读书人,此刻被打得是抱头鼠窜,哭爹喊娘,狼狈到了极点! 第753章 蒜鸟蒜鸟,你们是读书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本来之前应天府就抓了一批游行的读书人,侯兆云想要直接通过这种方式镇压,可却没想到,事情反而变得更糟,京师之中的谣言四起,而且越来越多的读书人也集结在一起,进行游行。 而这一次,侯兆云听了林尘的,静观其变,并没有去抓那些游行的读书人,所以这才一连多日,这帮游行读书人,越来越过分,在京师之中,胆大妄为,而现在,朱雀街上,这帮读书人被打得抱头鼠窜,那些被惹怒的百姓,都是咬牙切齿,重拳出击! “让你砸我先生的讲桌,俺都能读《西游记》了,你还将俺先生打伤,叔可忍婶不可忍!俺打死你这个混球!” “还读书人呢,就你们这帮读书人,将京师弄得乌烟瘴气,怎么,俺们学了字,你们就急眼了?” “打,使劲打!” 朱雀大街,那些读书人怎么可能又会是百姓的对手? 要知道,百姓基本上都要干体力活,体力是没的说的,什么挑柴、劈柴、洗衣之类,而这帮读书人,平日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现在遇上百姓,真的是被往死里捶! 周围的一些百姓还在看热闹,看着那些读书人满脸惊慌,捂着额头乱窜,有的读书人还想反击,可拳头刚捏紧,就直接被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 “啧啧,真是精彩,为什么官府的衙役还没来?” “早些天府尹大人就不让衙役管这事了,我去问了。” 有一个书生,被踹倒在地上,滚在了旁边百姓身前,他脸色狼狈,身上泥泞。 身后的百姓劝道:“打什么架啊,蒜鸟蒜鸟,你们是读书人,抓鸡的力气都没有,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避下他们锋芒。” 这读书人脸色涨得通红:“我避他们锋芒?我是读圣贤经典的读书人!” 接下来,口中尽是一些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六艺、君子豹变、君子藏器,然后又大吼着朝前冲去。 没有多久,他又以一种更为圆润的姿态被踹了回来! 路过的商人都是不由驻足观看,这一场堪比铜锣湾洪兴和东星街头斗殴的场面,着实难得。 一些旁边的百姓问道:“怎么打这么狠啊,有什么事这么发气?” 正在施展拳脚的王铁匠怒道:“京师大学堂的读书人给我们讲《西游记》,教俺们认字,可这些畜生,冲进来二话不说掀翻了先生的讲桌,还将先生打伤了,俺们连字都认不得,但俺们的拳脚是认得人的!” 那被打的读书人还在咬牙道:“什么认字?那些是异端,那些字会毁了大奉的文脉和根基,你们这些愚民懂什么?” “俺不懂,你和俺的拳头说去吧!” 嘭! 又是一拳,打得那读书人晕头转向,只感觉脸上开了个染料铺,红的、黄的、白的,都糊在脸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酒楼上,林尘啧啧惊叹,身旁的朱能激动不已,摩拳擦掌。 “尘哥,这种场面,你不让我下场,真是太可惜了。” 江广荣也是很兴奋:“也应该带我一个。” “下什么下?没看到之前应天府一抓人,各种谣言就出现了?估计孙启明他们就等着我们出手,好给我们扣帽子呢。” 林尘指着下面那些百姓:“瞧见了吧,这个世道上,有沉默的大多数,不是那帮读书人喊得厉害就是正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百姓才是水,而不是这帮读书人。” 陈英在旁边道:“这要是再打下去,会不会出意外?” “能出什么意外?他们都打算冲击京师大学堂了,真打算借简体字改革,将我拉下马,那我还需要手软?” “林兄,我意思是,对你的新政,会有什么影响,他们会不会再借题发挥,而且这帮人,会不会再放出来?” 林尘沉吟了一下:“无妨,等下让锦衣卫前去拿人,现在是这帮读书人和百姓斗殴,抓他们名正言顺,而且这段时间,他们在京师做得太过火了,咱们占据了理,就算是让陛下下旨,禁掉他们的科举名额,他们也无话可说。” “而且这一次,关键是敲山震虎,孙启明他们想要煽动读书人来和我们斗法,接下来我看他还怎么和我斗。赵虎!” 身后赵虎连忙上来,拱手道:“公子。” “你去一趟应天府,让侯大人直接派人抓人,全部抓进来,再去一趟镇抚司,让王龙协助,如果应天府关不下,先都关到镇抚司去。” “是!” 赵虎当即就是去了,很快,应天府的衙役都来了,匆匆而来,然后开始抓人。 当然抓人的目标,全部都是那些读书人,百姓不抓,此刻这些读书人,几乎都是七荤八素躺在地上,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然后一个个就直接被抓着,朝应天府过去。 这个消息,很快就是传遍了京师。 太极殿,御书房。 任天鼎放下奏折,听完吕进的汇报,不由笑道。 “朕就说林尘这小子鬼点子多,这个法子一出,那些反对简体字改革的声音,要小上不少。” 纵然一些老古董,会选择抱残守缺,但任天鼎是大奉的皇帝,他要为大奉负责,这个简体字,能让所有百姓,提高识字率,这对大大奉而言,是好事。 另外一边,孙启明宅邸内,他正在和董太傅,还有户部左侍郎张成德,正在交谈。 “诸位,看来这一次,算是我们占了上风。” 孙启明微微一笑:“这些读书人反对,简体字再怎么想推动,那也会受阻,而且他不是要推到地方吗,到时候让地方士族,明里暗里,阻扰一下,自然能让林尘的简体字,收效甚微了。” 董太傅道:“这些学生,是老夫亲自出面,拉下脸,四处奔走,才让他们共同去反对新政,等这一次过后,明年开春的科举考试,可得要多多帮下他们。” “自然,到时候咱们运作一下,看看陛下钦点谁主考,只要不是林尘的人,那我们都能说上话。” 张成德道:“放心,这一点朝堂其余官员有把握,他林尘太过稚嫩,入朝时间短,想当主考官?还没这个资格。” 就在三人闲聊时,忽然之间,一道身影急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那些游行的读书人到了朱雀街,被百姓给揍了!” 第754章 此等人,也配称之为‘栋梁\’? “什么?!” 孙启明、董太傅、张成德三人,如同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董太傅一把揪住那家仆的衣领,急切地追问:“你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百姓?百姓怎么会打士子?!” 那家仆被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将朱雀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三人彻底呆住了。他们站在原地,如遭雷击,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荒谬与不可置信。他们算计了朝堂,算计了林尘,甚至算计了陛下,却唯独没有算计到,那些在他们眼中如蝼蚁般存在的愚夫愚妇,竟然会为了几段听来的故事,为了几个粗鄙的简体字,而对“尊贵”的读书人,大打出手!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下,董太傅是真的坐不住了。这些游行的士子,大多是他凭着老脸,奔走各大学院,“晓以大义”才鼓动出来的,如今全都身陷囹圄,他这个领头人,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无奈之下,他只得与孙启明、张成德二人,硬着头皮,连夜赶往应天府,求见府尹侯兆云。 应天府后堂,侯兆云一见三人到来,便立刻露出一副比死了亲爹还难看的表情,亲自迎了出来,拱手作揖,满脸为难。 “哎哟!董太傅,孙大人,张大人!三位到访,可是折煞下官了!” 董太傅哪有心情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道:“侯府尹,废话少说!老夫只问你,为何要抓捕那些手无寸铁的士子?他们不过是为民请命,何罪之有?” 侯兆云闻言,长叹一声,开始了他的太极推手:“董太傅,您这话可是冤枉下官了!这件事,下官也是不好办啊!” 他一脸苦涩地说道:“此前,这些士子在京师游行示威,毁坏商铺招牌,殴打无辜百姓,本官念及他们是读书人,一时冲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一次,他们与数千百姓当街斗殴,影响何其恶劣!事情更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宫里,陛下龙颜大怒!下官若再不抓人,只怕头顶这顶乌纱帽,就要保不住了呀!” 孙启明沉声道:“侯府尹,此乃刁民殴打士子,是非曲直,一目了然!你只需将那些刁民严惩,将士子们放了便是!” “孙大人,此言差矣!”侯兆云连连摆手,“据下官审问,乃是士子先行辱骂百姓为‘贱民’,才激起民变。再者,斗殴双方,皆有伤损,岂能只罚一方?此事如今已是圣上亲自过问的案子,下官……下官是真不敢擅自做主放人啊!三位大人,您们就别为难下官了!” 任凭董太傅三人如何威逼利诱,侯兆云就是咬死了不松口,只说一切要等圣上发落。 三人无计可施,最终只得悻悻而归。 待他们走后,应天府府丞陆明从屏风后走出,对侯兆云笑道:“大人好一招太极推手,将这三位顶了回去。” 侯兆云冷笑一声,端起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跟谁斗不好,偏偏要跟林少师斗?这帮老家伙,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都忘了。他们啊,必输无疑!” 孙启明等人碰了一鼻子灰,别无他法,只能决定,第二日早朝,在陛下面前,再与林尘做最后的博弈! 翌日,太极殿。 早朝时分,气氛肃杀。 果不其然,朝班刚一站定,孙启明便第一个出列,声泪俱下地奏道:“启禀陛下!老臣有本启奏!昨日京师朱雀大街,有数千刁民,无故围殴数百名请愿士子,致使士子们死伤惨重,哀嚎遍野!此乃我大奉开朝以来,闻所未闻之惨案!士子乃国之栋梁,文脉之所系!如今竟遭此奇耻大辱,若不严惩暴民,恐天下读书人之心,尽皆寒矣!恳请陛下圣裁,赦免士子无罪,严惩暴徒!” 董太傅与张成德亦是随之出列,慷慨陈词,将那些士子塑造成了为民请命,反遭横祸的悲情英雄,请求任天鼎为他们“做主”。 任天鼎坐在龙椅之上,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缓缓从班列中走出。 正是林尘。 他先是对着龙椅上的任天鼎躬身一礼,随即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孙启明三人,声音清朗而有力,响彻整个太极殿。 “孙大人此言,恕本官不敢苟同!本官倒想请教孙大人三个问题!” “其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乃我大奉立国之本!敢问孙大人,士子,是否在国法之上?这些士子,假借请愿之名,行打砸之实,毁坏百姓财物,殴打说书先生,聚众滋事,扰乱京师治安!桩桩件件,皆是触犯我大奉律法!应天府依法将其缉拿归案,何错之有?难道就因为他们是读书人,便可无法无天,凌驾于律法之上吗?!” 此言一出,孙启明顿时语塞,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尘却不给他喘息之机,步步紧逼: “其二,孙大人言必称士子乃‘国之栋梁’。敢问,何为栋梁?是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会空谈误国,视百姓为‘贱民’的腐儒,还是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供养着整个国家的农人?是那些建造了巍峨宫殿,织就了锦绣绸缎的工匠,还是那些戍卫边疆,保家卫国的将士?在本官看来,这些士子,非但不是栋梁,反倒是侵蚀栋梁的蛀虫!他们不事生产,却鄙夷劳动百姓;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却嘲笑浴血将士!此等人,也配称之为‘栋梁’?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其三!此次士子游行,规模之大,组织之严密,口号之统一,遍及京师各大学院,实属罕见!本官敢问,这些年轻士子,背后是否有人在组织,在煽动,在教唆?是谁,给了他们冲击官府,对抗朝廷的胆子?又是谁,妄图利用这些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林尘猛地提高了音量,对着龙椅一揖到底:“陛下!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务必要将这躲在幕后,操控士子,意图搅乱朝纲的‘黑手’,给揪出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如此,方能正国法,安民心,还天下士林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 “嗡——!” 董太傅只觉得脑中一声轰鸣,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他与孙启明、张成德三人,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朝服! 整个太极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孙启明三人身上。 第755章 老夫今日,是特来向少师请罪的 太极殿内,董太傅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老血险些喷涌而出!他与孙启明、张成德三人,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滚滑落,瞬间浸湿了朝服。 林尘这诛心三问,一问国法,二问民心,三问动机!环环相扣,字字如刀,直接将他们钉在了“藐视国法,脱离百姓,意图谋逆”的耻辱柱上! 更可怕的是,这柄名为“彻查”的屠刀,已然悬在了他们的头顶!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在孙启明、董太傅、张成德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孙启明!董正廉!张成德!”任天鼎一字一顿,点出三人的名字,“朕且问你们,推行简体字,乃是朕与内阁、六部共同商议,定下的大奉国策!尔等身为朝廷重臣,不思为国分忧,竟在背后煽动士子,冲击官府,对抗国策,你们是想意欲何为?!” “是觉得朕的旨意,出不了这京师?还是觉得,这天下士子,只听你们的,不听朕的?!”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任天鼎那蕴含杀意的声音,回荡在太极殿中。 孙启明三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陛下息怒!老臣万死!老臣绝无此意啊!” “绝无此意?”任天鼎冷笑一声,“那些士子,连京师大学堂都敢冲击!那是林少师为国育才之地,更是朕钦点督办之所!他们冲击大学堂,与冲击皇宫,有何区别?!” “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门生!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大奉脊梁?!” “传朕旨意!”任天鼎眼中杀机毕现,声音冷酷无比,“所有参与此次游行斗殴,冲击官府的士子,着应天府验明正身,录入档册!自今日起,尽数革除功名!五年之内,不得参加大奉任何一场科举!以儆效尤!” 此旨一出,满朝哗然! 五年不得科举!这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无异于直接断绝了其一生的前途! 孙启明与董太傅二人,更是如遭雷殛,面无人色!这数百名士子,是他们最后的依仗,也是他们维系士林领袖地位的根基!若是全被废了,他们此番不仅是满盘皆输,更是赔了个底朝天! “陛下,不可啊!”董太傅也顾不得许多了,膝行上前,老泪纵横地哭喊道,“陛下,这些士子,他们……他们只是一时糊涂,受人蒙蔽啊!他们都是我大奉的读书种子,未来的人才砥柱!若因此而断送了前程,实乃我大奉的巨大损失啊!求陛下法外开恩,收回成命吧!” “求陛下开恩!”一时间,朝中与孙启明一派交好的官员,也纷纷跪倒在地,为那些士子求情。 然而,任天鼎心意已决,面容冷峻,不为所动。他冷冷地扫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猛地一甩龙袖:“此事,无需再议!退朝!” 说罢,便在太监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太极殿。 皇帝的雷霆之怒,让孙启明与董太傅彻底陷入了绝望。他们失魂落魄地走出皇宫,心中一片冰凉。他们知道,如今能救那些士子,能救他们自己的,普天之下,只剩下一个人了。 内阁衙门。 孙启明与董太傅二人,屏退了下人,如同两个斗败了的公鸡,低着头,走进了林尘的公房。 此时,林尘正悠闲地品着茶,批阅着公文。见到二人进来,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他们只是两团空气。 董太傅一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踌躇半晌,终是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对着林尘深深一揖:“林……林少师,老夫……老夫今日,是特来向少师请罪的。” 林尘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董太傅何罪之有啊?” 董太傅老脸一红,硬着头皮道:“林少师,那些士子,乃是我大奉未来的砥柱人才,朝廷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因此而尽数废黜,实在……实在是可惜。还望少师……能不计前嫌,在陛下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 林尘闻言,嗤笑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二人脸上。 “砥柱人才?就是那些只会空谈误国,殴打百姓的‘砥柱’吗?朝廷用人,要的是能臣干吏,不是这等惹是生非的蛀虫!” 林尘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再者,此事乃陛下金口玉言,本官人微言轻,怕是没什么分量吧?” 孙启明和董太傅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任由林尘阴阳怪气地嘲讽,连个屁都不敢放。 过了许久,见林尘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孙启明心一横,上前一步,沉声道:“林少师,我等知道,您如今是内阁首辅,位高权重。可有些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您说,要如何,才肯放过那些士子?” 林尘终于将目光转向他,淡淡地问道:“你们,能拿出什么本官需要的东西吗?” 此言一出,孙启明与董太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屈辱与无奈。他们知道,这是林尘在逼他们,逼他们交出投名状! 沉默良久,孙启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自今日起,我等……我等二人,以及身后的整个士林旧派,将不再以任何形式,反对朝廷推行简体字改革!” 此话一出,正在一旁整理文书的邬思辨,以及恰巧过来商议公务的户部尚书陈文辉、吏部尚书王奎三人,皆是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震惊地看了过来。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这两个与林少师斗了数月之久,掀起无数风浪的守旧派领袖,终于,低下了他们那高傲的头颅! 林尘听了这话,却并未立刻答应。他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陷入了沉吟。 孙启明与董太傅二人见状,心中更是紧张,生怕林尘不肯罢休。董太傅连忙又道:“林少师,我等……我等是真心悔过!只要您肯高抬贵手,日后,朝堂之上,我等定当……定当唯少师马首是瞻!” 第756章 女菩萨,饶命啊!俺老猪皮糙肉厚,不好吃的! 林尘这才悠悠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就算你们不反对,这简体字,本官就推行不下去了吗?”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二人,淡淡道:“你们这次机关算尽,又是煽动士子,又是制造舆论,可结果如何?” 孙启明与董太傅二人,顿时哑口无言。是啊,结果如何?结果是他们一败涂地,输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看着他们那副模样,林尘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他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语气缓和了些许:“也罢。孙大人,董太傅,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本官可以去陛下面前,为那些士子求个情,将五年的禁考,改为申斥警告,只禁一年。但本官也有一个条件。” 孙启明与董太傅二人闻言,顿时如蒙大赦,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连忙道:“少师请讲!无论什么条件,我等都答应!” 林尘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本官要求,自今日起,京师之内,乃至整个大奉,不能再出现任何因为简体字而起的幺蛾子!本官希望二位能约束好门生故旧,让他们明白,顺应时势,方是正途。” “是!是!一定!一定!”孙启明二人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我等回去之后,立刻告诫众人,定不让少师失望!”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林尘这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嗯,你们去吧。” 应天府,天字号大牢。 潮湿阴暗的牢房之内,气氛却并非想象中那般愁云惨淡。那数百名被关押的士子,三五成群,虽然衣衫狼狈,神情间却依旧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傲气。 “诸位无需担忧!我等此番乃是为天下文脉而蒙难,乃是义举!待出狱之后,董太傅与孙大人,定然不会亏待我等!” “不错!经此一事,我等在士林中的声望,必将更上一层楼!日后科举,有董太傅他们照拂,还怕没有一个好前程?” “哼,那林尘再是嚣张,还能与整个天下士林为敌不成?等着吧,陛下最终定会顺应我等之意!” 他们彼此交谈,相互鼓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加官进爵,名满天下的未来,完全未曾意识到,真正的风暴,早已在他们头顶凝聚。 就在此时,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自牢房外传来。“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一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那冷冽的目光,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牢房内热切的气氛。 “陛下口谕。”锦衣卫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冷地说道,“所有参与此次游行斗殴,冲击官府的士子,着应天府验明正身,录入档册!自今日起,尽数革除功名!一年之内,不得参加大奉任何一场科举!钦此!” “轰——!!!” 这短短几句话,不啻于晴天霹雳,在所有士子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革除功名?一年禁考?! 牢房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士子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双目圆睁,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们十年寒窗,悬梁刺股,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吗?如今,这一切,全完了!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名士子率先崩溃,失声尖叫起来。 “是林尘!定是那林尘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 “完了……全完了……” 一时间,哀嚎声、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整个大牢,如同人间地狱。 那锦衣卫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待到众人情绪稍稍平复,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淡漠:“不过,尔等也该庆幸。若非林少师在陛下面前,为尔等求情,尔等现在,就不是一年禁考,而是五年,都休想再踏入科场半步了。” “林大人让本官给各位带一句话,”锦衣卫的目光扫过众人,“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尔等再如此冥顽不灵,自误前程,届时,科举的资格再被封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说罢,他不再多看这些失魂落魄的士子一眼,转身便走,只留下那沉重的铁门,缓缓关上。 牢房之内,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气与自信。那些士子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悔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与大牢内的愁云惨淡截然相反,如今的京师,却是处处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随着孙启明与董太傅的“偃旗息鼓”,简体字的推行,再无任何阻碍。而那一部《西游记》,更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入了京师的千家万户。 各大酒楼茶馆,依旧是人满为患。 “话说那八戒被女妖捉了去,绑在柱子上,叫苦不迭!只听他喊道:‘女菩萨,饶命啊!俺老猪皮糙肉厚,不好吃的!’惹得那些女妖,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说书先生讲得眉飞色舞,台下的百姓们听得是前仰后合。 一旁的小黑板上,用简体字写着“猪八戒”、“高老庄”等词汇。许多百姓,一边听书,一边对照着黑板上的字,低声念叨,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喜悦。 “张大哥,你看,这‘猪八戒’三个字,俺现在全认得了!” “哈哈,俺也认得了!这简体字,就是好学!多亏了林少师啊,也多亏了这些说书的先生!” “可不是嘛!现在俺去铺子里记账,都能用简体字写上几个了,掌柜的都夸俺聪明呢!” 百姓们的议论声中,充满了对林尘的感激,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这股由下而上汇聚起来的民心,比任何刀剑都要来得更加坚实有力。 然而,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孙启明的府邸,这些日子,气氛一直阴沉得可怕。他与董太傅相对而坐,唉声叹气,往日的意气风发,早已荡然无存。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董太傅捶着胸口,满脸的不甘,“我等筹谋多日,竟落得如此下场!不仅没能扳倒林尘,反而赔上了数百士子的前程,老夫……有何面目,去见天下士林啊!” 第757章 这位孙大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孙启明亦是面如死灰:“谁能想到,那林尘竟能引动民意为己用!此子之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 就在二人相对无言,满心颓唐之际,下人来报,有客来访。 孙启明有气无力地让人请了进来,却见来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正是那宁王的心腹。 那人也不多言,只是将一封信,轻轻放在了桌上,声音沙哑地说道:“孙大人,我家王爷让小人来问一句,您,考虑得如何了?” 孙启明看着那封信,脸色瞬间变幻不定,阴晴交错。他知道,这是宁王给他的最后通牒。信中的计划,无异于与虎谋皮,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若不如此,他孙启明,还有翻身之日吗? 他想到了林尘在朝堂之上那咄咄逼人的眼神,想到了自己如今在士林中一落千丈的威望,更想到了那关乎家族未来的权势…… 良久,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狠厉,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此事,老夫……应下了!” 英国公府邸,后院的暖阁之内,却是一片幸福美满,其乐融融的景象。 林尘的父亲林如海,正满脸含笑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们,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林尘、安乐公主、徐璃月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玩着一种新奇的纸牌游戏——斗地主。 “一对三!” “要不起!” “顺子!” 林尘看着自己手中的牌,嘴角微微上扬。他手里捏着三个炸弹,眼看这一局就要大获全胜。 可就在他准备出牌之时,对面的安乐公主却嘟起了红润的小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撒娇道:“夫君~” 林尘心中一软,哪里还顶得住这般攻势。他哈哈一笑,故意将手中的一个三带一,拆成了一对三,打了个单牌出去。 “嘻嘻,我赢啦!”安乐公主见状,立刻将手中最后一张牌打了出去,高兴得直接跳了起来,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一旁的徐璃月见状,用手帕捂着嘴,轻声笑道:“夫君又惯着安乐了,那三张牌拆了,可真是可惜。” 侍立在侧的妾室夏若雪,亦是满眼笑意。她温柔地为徐璃月续上热茶,柔声道:“璃月姐姐,方才你若是不出那对k,留到最后,或许就能赢了呢。” “还是若雪妹妹看得清楚。”徐璃月拉着她的手,姐妹二人,亲密无间。 其乐融融的家庭游戏刚刚散场,温馨的气氛尚在空气中流淌,便有下人步履匆匆地前来通报,打破了这份宁静。 “启禀少爷,国子监祭酒孙启明,于府外拜府求见。” 此言一出,暖阁内的欢声笑语顿时戛然而止。林如海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而一旁的安乐公主、徐璃月与夏若雪,也都默契地停下了交谈,将目光投向了林尘。她们深知,孙启明这个名字,几乎等同于“麻烦”的代名词。 “哦?这位孙大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林尘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将手中温热的茶杯轻轻放下,语气平淡地吩咐道,“让他到前厅候着吧。” 不多时,林尘换上常服,踱步至前厅。孙启明早已在此等候,与前几日在朝堂和内阁时的卑微惶恐、失魂落魄截然不同,今日的他,虽依旧摆出一副恭敬谦卑的姿态,但那低垂的眼眸深处,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仿佛是下了某种巨大的决心。 一见林尘进来,孙启明立刻长揖及地,姿态放得极低,声音也带着几分刻意的沙哑:“下官孙启明,拜见林少师。未曾通报便贸然来访,还望少师恕罪。” 林尘随意地在主位上坐下,并未请他落座,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孙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本官的时间,向来很宝贵。” 孙启明直起身子,脸上挤出一丝忧心忡忡的苦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林少师,下官此来,还是为了那数百名学生。唉,如今他们虽承蒙少师宽宏,免了五年禁考之重罚,但经此一事,一个个都心灰意冷,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对自己未来的前途,感到迷茫又恐慌。下官身为祭酒,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尘的神色,见他并无不耐,便继续道:“下官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简体字而起,也因少师您而平。那些学子,对您是又敬又怕。所以下官斗胆,想请少师您能拨冗,寻一清净之所,与那些学子代表见上一面,为他们指点迷津,讲明朝廷大政之方向,也好安抚一下他们那惶惶不安的心。不知少师可否赏光?” 林尘听完这番合情合理的说辞,嘴角微微一勾,勾起一个莫测的弧度。他几乎没有思索,便点头道:“孙大人有心了。既然是为了我大奉的读书人,本官自无推辞之理。好,届时,本官会准时赴约。” 孙启明似乎完全没想到林尘会答应得如此爽快,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与喜色,但还是立刻用更深的躬身掩饰了过去:“少师高义!下官替国子监全体师生,谢过少师!如此,下官便在相国寺,恭候少师大驾了。” 说完,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仿佛怕林尘反悔一般,匆匆告辞离去。 待孙启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如海,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脸上写满了担忧。他走到林尘身边,声音低沉而凝重:“尘儿,为父总觉得此事有诈。” 林尘扶着父亲坐下,为他重新斟上一杯热茶,笑道:“爹,您何出此言?” “你且想,”林如海接过茶杯,却没有喝,眉头紧锁地分析道,“这孙启明,近来视你为生死大敌,恨不得食你之肉。前几日方在朝堂之上,被你逼得颜面尽失,威望扫地。为何今日,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摆出这副为国为民的姿态?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第758章 一群将死之人,你们的想法,重要吗? “再者,安抚国子监的学生,本就是他分内之事,何须劳烦你这位内阁首辅?他若真有此心,大可将学生带到国子监,或是登门请教,为何偏偏要约在城外的相国寺?那地方虽香火鼎盛,但后院禅房众多,地势复杂,是个既公开又容易隔绝人烟的场所。为父担心,他名为商议公事,实为设下陷阱,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此去,万万要小心,恐有天大的危险!” 林尘听着父亲关切的分析,心中一暖。他拍了拍父亲的手背,脸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的笑意:“爹,您放心。您的顾虑,儿子都明白。”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悠悠道:“有些在暗处嗡嗡作响的苍蝇,实在是烦人得很。它们躲在阴沟里,总是不好清理。如今,它们好不容易自己搭好了台子,想请我入瓮。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它们的一番‘美意’?” “有些网,只有亲自走进去,才能知道它究竟有多大。也只有这样,才能将网里的鱼,一网打尽。” 三日之后,约定的日子如期而至。 一辆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青布马车,缓缓驶出英国公府。车厢之内,林尘闭目养神,神态自若。而在车辕之上,赵虎与高达二人,身着便服,亲自驾车。他们一个眼神沉稳如山,一个气息内敛如渊,看似随意的目光,却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街道上的每一个角落。 马车一路向南,穿过繁华的街市,最终在巍峨古朴的相国寺山门外停下。 此地乃是京师第一古刹,历经数朝,底蕴深厚。寺内苍松翠柏,殿宇连绵,香火鼎盛,往来的香客游人络绎不绝,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 林尘走下马车,自有寺中一名知客僧早已等候在此。那僧人双手合十,低眉顺眼,恭敬地说道:“施主可是林大人?孙大人已在后院‘静心堂’等候多时,请随小僧来。” 林尘点了点头,带着赵虎与高达,在那知客僧的引领下,穿过香烟缭绕的大雄宝殿,绕过游人如织的放生池,一路走向寺院深处。越往里走,人声便越是稀少,四周也愈发僻静。 最终,知客僧将他们引至后院一处独立的禅院前,院门上书“静心堂”三字。他躬身道:“林大人,孙大人就在里面,小僧不便入内,先行告退。”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赵虎与高达对视一眼,神情愈发凝重。 林尘神色不变,推开院门,迈步而入。只见院内青石铺地,一棵百年菩提树枝繁叶茂,树下设有一石桌石凳。正对着院门的佛堂,门户大开,里面香烟袅袅,一尊鎏金佛像在昏暗的光线下,面容悲悯,俯视众生。 然而,整个院落,连同佛堂之内,却空无一人,寂静得有些诡异,哪里有孙启明的半点影子。 林尘负手立于院中,静静地等了片刻。他环顾四周,鼻尖轻轻一嗅,空气中除了浓郁的檀香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汗水混合在一起的,独属于武者的肃杀之气。 下一刻,一道阴冷而充满快意的声音,自那幽深的佛堂阴影处,骤然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林尘,你总算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佛堂的屏风之后,在那庄严佛像的两侧,一道道人影缓缓走出!为首一人,身着华贵的四爪蟒袍,面容阴鸷,眼神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怨毒,不是宁王,又是何人! 而在他身边,晋王、恒亲王、端亲王,以及其他几位在京的藩王,竟赫然在列,一个不少!他们每个人,都如同参加一场最后的盛宴,脸上带着扭曲的兴奋与残忍。在他们身后,数十名身着黑衣的武者,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涌出,他们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凶悍而麻木,手中持着雪亮的刀剑,寒光闪闪,杀气腾腾,瞬间将整个佛堂的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整个佛堂,仿佛瞬间从清净佛地,化作了森罗鬼蜮,被这股冰冷彻骨的杀机所彻底笼罩! “公子!” 赵虎与高达二人脸色剧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铁塔,将林尘死死地护在了身后,浑身肌肉紧绷,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如临大敌! 赵虎脸色一沉,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为首的宁王身上,对身旁的高达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喝道:“高达!他们的目标是公子!等下我冲过去,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公子先走!我来抵挡他们!” 高达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双手青筋根根暴起。 林尘淡淡道:“不用管我。” 佛堂之内,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 宁王看着被团团围住,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连眉梢都未曾抖动一下的林尘,脸上露出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他很享受这种猎物已入牢笼,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 “林尘,死到临头,你难道就不好奇,我等这些大奉的宗室亲王,为何会在此处,布下这等杀局,非要置你于死地吗?” 林尘闻言,竟是冷笑一声,那笑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充满了极致的不屑与讥讽:“一群被逼到墙角的丧家之犬,聚在一起,除了狂吠几声,还能做什么?至于你们为何要杀我……一群将死之人,你们的想法,重要吗?” “你!”宁王被林尘这轻蔑至极的态度,气得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旁的晋王更是个火爆性子,早已按捺不住,指着林尘厉声喝道:“林尘!你休要猖狂!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靠着些阴谋诡计,爬上高位的寒门竖子!你胡作非为,强推那该死的削藩之策,将我等世代镇守封地的宗亲,强行软禁于京师!名为优待,实为囚徒!我等在这京师之内,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过得是生不如死!这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赐!” 第759章 佛堂?修罗场! 宁王的情绪也彻底被点燃,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林尘,几乎是咆哮着吼道:“没错!你断我等财路,夺我等兵权,毁我等祖宗传下的百年基业!如今更是将这大奉朝堂,搅得乌烟瘴气,纲常败坏!你提拔寒门,打压世家,推行什么狗屁简体字,毁我圣人文章!像你这等蛊惑君父,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等便是要替天行道,清君侧,诛奸佞!这相国寺,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面对着众位王爷那滔天的恨意与沸腾的杀机,林尘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 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这群被削去了爪牙的“老虎”,终于露出了他们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獠牙。 “动手!给本王将他碎尸万段!” 宁王那怨毒的咆哮,如同拉开了地狱的闸门,成为了这场杀戮盛宴的开场讯号! 话音未落,他身后那数十名早已蓄势待发的顶尖杀手,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瞬间化作数十道黑色的闪电,从四面八方,携着森然的杀机,直扑向被围在中央的林尘! 刀光如雪,剑气如霜! 这些杀手,无一不是宁王等人豢养多年的死士,每一个都身经百战,手上沾满了血腥。他们联手一击,势如奔雷,别说是一个文官,便是一支百人精锐之师,恐怕也要被瞬间撕成碎片! 然而,他们小看了林尘,更小看了林尘身边,那两个如铁塔般矗立的男人! 就在杀手们即将近身的那一刹那,赵虎与高达,动了! “吼!” 高达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狂暴怒吼,他那魁梧的身躯,非但没有成为累赘,反而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因为他的一双铁拳,便是这世上最刚猛的武器! 他不退反进,竟是主动迎向了正面冲来的七八名杀手!只见他一步踏出,脚下的青石地砖,应声龟裂!他一拳挥出,带着裂石开山的呼啸风声,直接与一名杀手当头劈下的长刀,硬撼在了一起!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那名杀手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刀身疯狂涌来,他手中的精钢长刀,竟被这一拳,硬生生砸得从中弯折!紧接着,赵虎的拳头余势不减,狠狠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名杀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胸口凹陷下去一个恐怖的弧度,人在半空,便已没了声息! 一拳毙敌! 这便是他自幼习武之威!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舍弃了所有花哨,只剩下最纯粹、最直接、最致命的杀戮技巧! 而另一边的赵虎,则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 身为边军有先登之功的强悍士卒、顶尖高手,赵虎面对着从侧翼袭来的数柄长剑,他不闪不避,手中一柄毫不起眼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 “唰唰唰!” 剑光一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轨迹!几名杀手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低头一看,握剑的筋脉,竟已被齐齐挑断!长剑脱手落地,而高达的身影,却早已如同附骨之疽,贴近了另一名杀手! “噗!” 长剑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自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穿了对方的咽喉。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击毙命,随即抽身,迎向下一个敌人。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杀手,竟是被赵虎与高达二人,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斩杀! 鲜血,染红了佛堂的地面。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檀香,形成了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气味。 “什么?!” 宁王等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林尘身边这两个看似普通的护卫,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他们带来的这些顶尖杀手,在二人面前,竟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废物!一群废物!给我上!全都给我上!用人堆,也要给本王堆死他们!”宁王气急败坏地咆哮着,眼中满是震惊与愈发浓烈的杀意。他知道,今日若不能将林尘留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剩下的杀手们,虽然心生畏惧,但在王爷的严令之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蜂拥而上! 然而,就在此时!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之声,骤然自佛堂之外响起!几名正欲冲锋的杀手,身形猛地一滞,他们的额头、咽喉之上,不分先后地出现了一个个血洞,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宁王等人骇然回头,却见那原本紧闭的佛堂大门,以及两侧的木窗,竟在同一时间,“砰”的一声,被一股巨力从外向内,轰然撞碎! 木屑纷飞之中,数十道身着飞鱼服,手持军用强弩的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死神,自破开的门窗处鱼贯而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落地之后,立刻半跪在地,手中的强弩,黑洞洞的弩口,已经瞄准了场中剩余的那些杀手! 是锦衣卫! “放箭!”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面沉如水,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下达了格杀的命令! “噗!噗!噗!噗!” 一时间,弩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那些之前还凶神恶煞的杀手,在这些专门为破甲杀敌而设计的军用强弩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无论他们如何闪躲,如何抵挡,都无法逃脱被强劲的弩箭,钉死在地的命运!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迅速湮灭。不过短短十数息的功夫,场中所有的杀手,便被屠戮殆尽! 整个佛堂,彻底化作了一座修罗场! 宁王、晋王等一众藩王,早已被这雷霆万钧的逆转,吓得是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如坠冰窟!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又看了看站在血泊之中,连衣角都未曾凌乱半分的林尘,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第760章 王爷,你不知道吗?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诸位王爷。” 林尘那云淡风轻的声音,此刻在他们听来,却比九幽之下的恶鬼低语,还要令人心寒。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缓缓开口:“你们真以为,本官会毫无准备,就走进你们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吗?” 完了!彻底完了! 宁王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他知道,从锦衣卫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等待他们的,将是谋逆的罪名,以及最残酷的清算! 不!绝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 一股困兽犹斗的疯狂,瞬间占据了宁王的大脑!事已至此,横竖都是一死,何不拉着这个罪魁祸首,一起下地狱! “保护王爷!” 就在锦衣卫步步紧逼之时,那些藩王身边,最后几名贴身的顶尖高手,怒吼一声,竟是主动冲了上去,不求杀敌,只求用自己的性命,去纠缠住赵虎、高达以及那些锦衣卫,为他们的主子,创造出最后的一线生机! “林尘!拿命来!” 宁王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于双腿之上,如同一头发狂的野牛,朝着近在咫尺的林尘,猛扑了过去! 晋王、恒亲王等人,亦是同样的想法,嘶吼着,从不同的方向,冲向林尘!他们要用最原始的方式,与这个毁了他们一切的敌人,同归于尽! 然而,面对着这群王爷最后的疯狂,林尘却依旧淡然地站在那里,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分毫。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悠闲。他只是从自己宽大的袖袍之中,掏出了一个黑黢黢的,造型奇特的铁管。 那,是一柄制作精良的鸟铳! 在宁王那骤然收缩,充满惊愕与不解的瞳孔注视下,林尘平静地抬起了鸟铳,将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宁王的额头。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爆鸣,在佛堂之内轰然炸响! 一缕青烟,自枪口袅袅升起。 宁王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的疯狂与狰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错愕与茫然。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不断向外冒着鲜血的窟窿。 林尘缓缓放下鸟铳,伸出嘴,对着那依旧冒着硝烟的枪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他看着缓缓倒下的宁王,以及那些被枪声吓得呆立在原地的藩王们,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微笑,用一种平淡而又骚包的语气,悠悠地说道: “王爷,你不知道吗?” “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佛堂之内,硝烟与血腥的气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宁王圆睁着双眼,直挺挺地倒在血泊之中,他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上,最终定格的,是无尽的错愕与茫然。他至死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精心策划的必杀之局,会演变成这样一幅荒诞的景象。 其余的几位王爷,早已被那一声清脆而致命的枪响,吓得是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他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看着缓缓倒下的宁王,又看了看那柄在林尘手中,还冒着袅袅青烟的黑色铁管,只觉得浑身发冷,连逃跑的勇气,都提不起来了。 林尘缓缓地将鸟铳收回袖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些瑟瑟发抖的大奉宗亲,那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 “拿下。”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四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一拥而上,用冰冷的镣铐,将晋王、恒亲王等所有王爷,全都锁了起来。 锦衣卫副指挥使王龙,快步走到林尘身边,躬身禀报道:“启禀公子,属下来迟,让公子受惊了。” 林尘摆了摆手,问道:“喊都督,公共场合称职务。本官让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王龙的眼神一凛,沉声道:“回都督,都已查得一清二楚!此次伏杀,乃是宁王牵头,联合晋王、恒亲王、端亲王等人,与国子监祭酒孙启明、户部左侍郎张成德,以及京师富商贺远山等人,共同谋划!孙启明负责将您引至此地,贺远山出钱,收买了寺中僧人,并提供了这些杀手。其目的,便是要在此地,将您袭杀,而后嫁祸于江湖仇杀!” “很好。”林尘淡淡地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就都抓起来吧。一个,都不要漏掉。” “本官,会亲自写一封奏折,呈交给陛下。” “是!”王龙领命,随即一挥手,喝道:“将这些乱臣贼子,全部押入诏狱,听候圣上发落!” 那些被戴上镣铐的王爷们,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他们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结局! “林尘!你不得好死!你这个奸臣!乱贼!” “我等乃是太祖血脉!你竟敢如此对我等!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啊啊啊!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被锦衣卫如拖死狗一般押下去的时候,这些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王爷们,终于彻底崩溃,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骂与诅咒。 林尘只是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直到他们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佛堂之外。 皇宫,太极殿。 当林尘那封详细记述了相国寺伏杀案始末的奏折,以及锦衣卫呈上的完整供词,一同摆在皇帝任天鼎的面前时,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任天鼎猛地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气得是龙颜震怒,浑身发抖! “一群国之蛀虫!乱臣贼子!”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喷涌着滔天的怒火,“朕优待宗亲,将他们留在京师,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非但不思感恩,竟敢勾结朝臣,伏杀朕的内阁首辅!他们是想做什么?他们是想杀了林卿之后,再来杀了朕吗?!” “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任天鼎怒极反笑,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传朕旨意!着锦衣卫,即刻查抄宁王、晋王、恒亲王、端亲王所有在京府邸!另,将国子监祭酒孙启明、户部左侍郎张成德、富商贺远山满门,尽数给朕拿下!打入诏狱!朕要亲自审问!” “遵旨!” 第761章 为了一个败家子,陛下竟然不惜大开杀戒?!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一场席卷整个京师的政治风暴,就此拉开序幕! 无数的锦衣卫,如同出闸的猛虎,自皇宫呼啸而出,奔赴京师的各个角落。 国子监祭酒府。 孙启明正坐立不安地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等待着相国寺那边的消息。突然,府邸大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数十名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孙启明!你涉嫌谋逆,奉旨拿人!” 孙启明听到“谋逆”二字,双腿一软,当场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口中只剩下喃喃的自语:“完了……完了……” 户部衙门。 左侍郎张成德正在与同僚谈笑风生,锦衣卫直接冲入公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按倒在地,戴上了镣铐。张成德又惊又怒,大喊着“冤枉”,却被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巴。 贺府。 这是今夜风暴的中心。 贺远山作为京师有名的商人之家,其府邸之奢华,堪比王侯。此刻,这座金碧辉煌的府邸,却成了人间地狱。 锦衣卫破门而入之时,贺家上下,正在大排筵宴,庆祝即将到来的“好消息”。 当王龙带着人,出现在宴会厅时,所有的丝竹管弦之声,都戛然而至。 “贺远山,你可知罪?”王龙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 贺远山看着眼前这阵仗,吓得酒杯都掉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官……官爷,这……这是何意啊?” “何意?”王龙冷笑一声,“你勾结朝廷命官和藩王,买凶杀人,意图谋害朝廷首辅!此乃灭九族的大罪!给我拿下!” 此言一出,贺家上下,哭爹喊娘之声,响彻夜空! 贺远山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在滴血!他一生的经营,一世的富贵,竟在今夜,化为乌有!而那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贺家大少贺敬文,此刻早已没了半点威风,抱着锦衣卫的大腿,嚎啕大哭:“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关我的事啊!爹!救我!爹!” 锦衣卫的铁蹄,踏遍了京师。一夜之间,数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轰然倒塌! 这番雷霆手段,震动了整个京师! 无数百姓,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贺家、孙家那些大官,全被抄家了!” “活该!听说他们跟宁王那些王爷一起,想在相国寺杀了林少师!幸亏林少师福大命大!” “真是丧心病狂啊!林少师为我们做了多少好事,他们竟然下此毒手!陛下圣明,杀得好!” 民心,如同一杆秤,清晰地称出了是非黑白。 而在那些高门大院的阴影之下,那些尚未被波及的世家大族,此刻却是人人自危,胆战心惊。 他们躲藏在暗处,听着外面传来的哭喊声与锦衣卫的脚步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贺家……就这么完了?孙启明、张成德……全都是朝中重臣啊!” “就因为……他们动了林尘?” “那个林尘……不就是当年京师里最有名的那个败家子吗?!就算他现在是太子太师,是内阁首辅,可他骨子里,不还是那个纨绔子弟?!” “我的天……为了一个败家子,陛下竟然不惜圈禁宗室,捉拿重臣,大开杀戒?!这已经不是圣眷那么简单了!这简直是……疯了!” 京师的风暴,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酷烈方式,清扫了朝堂之上的诸多顽疾。而当那些被抄没的府邸门前,还未干涸的血迹警示着所有心怀叵测之徒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清流,已经自京师大学堂涌出,奔赴大奉的四面八方。 青州,清河县。 此地远离京师,山高路远,民风淳朴,却也意味着贫瘠与闭塞。 这一日,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驶入了县城。马车上,跳下来两个年轻人。一人身着青色长衫,面容白净,眼神中带着几分初出茅庐的青涩,却又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坚定光芒。他叫李文远,乃是京师大学堂第一批培训出来的优等生。 而他身旁之人,则身着便服,身材挺拔,面容冷峻,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身上自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他腰间佩着的一块不起眼的令牌,表明了他的身份——锦衣卫。 二人没有片刻耽搁,直接来到了县衙。 县令张德昌听闻是京师来的“天使”,连忙一路小跑地迎了出来。他本以为是来抽查税收或是巡视河工的御史,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下官清河县令张德昌,不知是哪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文远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张县令,在下李文远,奉陛下之命,前来清河县,开办官学。” “官学?”张德昌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开办官学,是教化之功,但也是个清水衙门,吃力不讨好。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敷衍几句,李文远身旁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锦衣卫,却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卷黄澄澄的圣旨,当着县衙所有官吏的面,沉声宣读! 圣旨的内容,前半段是鼓励教化,开办官学的大政方针,而后面,话锋却陡然一转! “……兹告诫各地方官吏,官学乃国之根本,其钱粮、教师俸禄,皆由国库直拨,专款专用!尔等任何人,胆敢克扣一分一毫,或以任何名目,剥削教师,阻碍办学。经查实,无需三司会审,无需秋后问斩!” 那锦衣卫顿了顿,抬起眼,冰冷的目光扫过张德昌那张已经开始渗出冷汗的脸,一字一句地念出了最后几个字: “——锦衣卫可先斩后奏,全家抄没,株连三族!钦此!” “轰——!” 最后这几个字,如同一道道天雷,劈在了张德昌和一众县衙官吏的头顶! 他们瞬间面如土色,双腿发软! 掉脑袋?还是先斩后奏,株连三族?! 张德昌“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声音都带着哭腔:“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下官……下官一定全力配合李先生办学!绝不敢有丝毫怠慢!请天使明鉴!请天使明鉴啊!” 第762章 九年义务官学,正式推行 看着他这副丑态,李文远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更多的,却是对林少师和陛下这番雷霆手段的敬佩。他知道,若没有这柄悬在头顶的利剑,这官学,不知要被这些地头蛇,盘剥成什么样子。 很快,在县令张德昌“空前热情”的配合下,一座由废弃的旧祠堂改造而成的官学,便在清河县城,正式挂牌成立! 告示,贴满了县城的大街小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开民智,强国本,特于本县成立官学!凡我大奉子民,无论男女,年龄六岁至十六岁者,皆可免费入学!不取分毫束脩!另设夜学,凡成年百姓,有志向学者,亦可免费报名,识字算数!” 消息一出,整个清河县,都沸腾了! “什么?上学不要钱?” “俺没听错吧?连俺们这些泥腿子,也能上夜学认字了?” “是真的!榜上就这么写的!还有京师来的先生教呢!感谢朝廷!感谢陛下啊!!” 百姓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最纯粹的欣喜与感激。 夕阳西下,清河县下辖的陈家村。 一座破落的泥屋前,八岁的陈牛,正抱着膝盖,坐在门槛的石头上,小小的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 屋檐下,他爹陈老三,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熏得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更加愁苦。 “唉……”陈老三深深地叹了口气,“族里私塾的王先生说了,今年束脩,又要涨三文钱。可今年这收成……唉,咱家连肚子都快填不饱了,这学,怕是……上不成了。” 屋里,正在缝补旧衣的孩儿他娘,闻言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咬着牙道:“当家的!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咱们这辈子,就是因为不识字,才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只有让牛儿读书,将来才有出路啊!实在不行,我……我回娘家再去借点!” “借?你娘家都快揭不开锅了,拿什么借?”陈老三将烟杆在石头上磕了磕,满脸的无奈与辛酸。 听着爹娘的争吵,陈牛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他知道,爹娘已经为了他上学的事,愁白了头。 他猛地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发红的眼睛,用一种故作成熟的语气,大声道:“爹!娘!你们别吵了!我不去上学了!那私塾,我本来就不想去!读了也未必能考上科举,不去就不去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娘亲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就在一家人陷入两难的绝望之际,村长陈大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人还没到,那满是欢喜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老三!老三家的!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陈老三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村长,啥事啊,这么高兴?” “牛儿!你家牛儿有学上了!”村长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陈老三苦笑一声:“村长,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俺家啥情况,您还不知道?哪有钱呐……” “谁说要钱了?”村长把胸脯一挺,将怀里抄录下来的县里通告,宝贝似的展开,“你们看看!县里来人了!是朝廷派来的!成立了官学!专门给咱穷人家的孩子上学!不要钱!一个子儿都不要!还管一顿午饭!” “啥?!” 陈老三和他媳妇,同时愣住了,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 “村……村长,你……你没看错吧?这天底下,哪有上学不要钱的好事?”孩儿他娘颤抖着声音问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我让里正家的秀才给念了三遍!就是这么写的!”村长笃定地说道,“说是朝廷成立官学,免费上学!快!赶紧给牛儿去报名吧!晚了可就没名额了!” 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陈老三夫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陈老三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扔掉烟杆,双手合十,竟是朝着京师的方向,“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感谢朝廷!感谢陛下啊!草民……草民给您磕头了!” 他媳妇,更是早已泣不成声,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俺的牛儿有出息了……俺的牛儿有出息了……” 而一直强忍着泪水的陈牛,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顺着他那脏兮兮的脸颊,滚滚而下。 这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喜悦和希望的泪水! 他用手背胡乱地抹着眼泪,在心中,暗暗地立下了一个坚如磐石的誓言: 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考上科举,当大官!报答爹娘!报答朝廷! …… 京师的雷霆风暴,最终以数颗亲王与重臣的人头落地而告终。皇帝任天鼎采纳了林尘的建议,没有等到秋后,而是直接在菜市口,将宁王之外的所有涉事藩王、官员,尽数问斩! 一时间,人头滚滚,天下震动! 这番“杀鸡儆猴”的酷烈手段,彻底打断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世家宗室的脊梁骨。他们终于明白,这位皇帝与他的内阁首辅,在推行新政这件事上,有着不惜掀翻整个棋盘的决心。 自此,朝野上下的所有反对之声,几乎销声匿迹。 而就在这种万马齐喑的肃然氛围中,一项被后世誉为“千年未有之大变革”的国策,却如同一股润物无声的春风,吹遍了大奉的一千五百五十五个州县。 ——九年义务官学,正式推行。 内阁,值房之内。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尘正与几位核心阁员,围坐在一起,品着茶,气氛轻松而惬意。 吏部尚书王奎,他抚着胡须,满脸红光地笑道:“林大人,您这招‘义务官学’,实在是高啊!最近,从各地州县递上来的报告,都是一片叫好之声!民心所向,民心所向啊!” 户部尚书陈文辉,掌管着大奉的钱袋子,此刻也是一脸笑意,他接口道:“何止是叫好!我算过了,等到第一批孩子学成,我大奉每年能多出多少识字算数的人?这对于我户部清查田亩、核算税收,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第763章 巡视京师大学堂! 六科给事中邬思辨,被林尘一手提拔起来的成员,也是笑道:“下官已经接到好几封地方锦衣卫传回的密报,说自从官学开办,百姓们提及陛下与,无不是感恩戴德,家家户户都快立长生牌位了!” 林尘只是微笑着听着,并不言语。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皇帝任天鼎与太子,竟联袂而至。 “看来今日政务不多,诸位爱卿,都清闲得很嘛。”任天鼎心情极好,脸上带着笑意,大步走了进来。 林尘等人连忙起身行礼。 “都免礼,坐。”任天鼎随意地在主位上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和奏报,笑道:“朕刚才在外面,就听见你们在说官学的事了。”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说起这个,朕倒是想起那群乱臣贼子,宁王他们竟然想要袭杀林尘,哼!一群只知吸食民脂民膏的国之蛀虫,留着他们,只会坏了朕的大事!朕已下令,直接问斩,不用等秋后!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谁敢阻拦新政,谁敢动朕的肱股之臣,这就是下场!” 王奎立刻躬身道:“陛下雷霆手段,震慑宵小,实乃大快人心!” 任天鼎冷哼一声:“该杀!” 这番话,既是宣告,也是安抚。在场的阁员们,无不心中一凛,同时又涌起一股暖流。 任天鼎的脸色,又重新变得春风和煦。他看向林尘,满是欣慰地问道:“林卿,官学的进展,你再跟朕详细说说。朕这几日,看那些奏报,心里高兴啊!” 林尘点了点头,将各地汇总而来的情况,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任天鼎听得是龙心大悦,连连点头,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户部尚书陈文辉,问道:“陈爱卿,朕最关心的,还是钱的问题。国库拨款,可还够用?莫要让我们的先生,饿着肚子去教书育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文辉身上。 只见这位大奉的“财神爷”,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小的账册,胸有成竹地躬身回道: “启禀陛下,您尽可宽心!钱,不但够用,而且是绰绰有余!” 他打开账册,声音洪亮地说道:“陛下,此前林大人在江南省,查抄贪官污吏,所获银两,入库的便足足有三千四百余万两!这还不算那些田产、商铺、古玩字画!” “嘶——”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场的众人,包括太子在内,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文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笑容,继续道:“而我大奉,如今共计一千五百五十五个州县。按照首辅大人的规划,每个州县,成立一到两所官学,聘请先生,置办笔墨纸砚,再加上一顿免费午食。经过户部与工部精密核算,平均下来,一个州县的官学,一年所需的所有开销,大概在三百五十两银子左右。” “一千五百五十五个州县,一年的总拨款,也就在五十四万两上下。就算我们再算上教材的统一印制、教师的进京培训、以及护送人员的开支等等,一年的总预算,也绝不会超过两百万两!” 陈文辉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激动了。 “陛下!三千万两对两百万两!江南抄家所得的银子,足够支撑我大奉的九年官学,整整十五年!而且是绰绰有余!” 任天鼎听完,彻底愣住了。 他只知道抄家的钱多,却没想到,竟然多到了这个地步!他更没想到,一项足以改变国运的百年大计,一年的花费,竟连抄家所得的一个零头都不到! 片刻之后,养心殿内,爆发出任天鼎那畅快至极的大笑声! “好!好!好啊!” 他连说三个好字,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林尘的肩膀,眼中满是激赏与欣慰。 “林卿,有你在,朕,无忧矣!” 养心殿内,皇帝任天鼎的笑声,久久不息。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内阁首辅,心中的满意与激赏,几乎要满溢出来。金山银山,都不及眼前这幅万民归心、国本稳固的盛世蓝图,来得让他心潮澎湃。 “哈哈哈……”任天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拘谨,他兴致盎然地说道:“整日待在这宫里,听的看的,都是奏折上的文字。说实话,朕也好久没出去走动了。走!今日,朕就跟你们一道,去那京师大学堂,亲眼瞧瞧去!正好朝中也有一些官员,弹劾奏折不断,朕也带上他们,看下能否堵住他们的嘴。” 皇帝要去巡视大学堂,这可是天大的事。但任天鼎兴致已起,直接否决了内侍准备大张旗鼓备驾的提议,决定微服私访。 林尘自然笑着应道:“好。那臣,便为陛下和殿下当一回向导。” 于是,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便从皇宫的侧门悄然驶出。车内,是换上了便服的皇帝、太子,以及陪同的林尘。马车后面,则是其余跟着的大臣。车外,只有数名大内高手,扮作寻常护卫,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马车一路行驶,来到了位于京师南城的京师大学堂。 还未走近,一股与京师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市井的喧嚣,也没有官衙的威严。空气中,不再是过去国子监那种死气沉沉、之乎者也的酸腐气,而是一种混杂着墨香、草木清香与青春热忱的独特气息,充满了昂扬向上的活力。 三人走下马车,信步走入大学堂那敞开的大门。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任天鼎和太子,都为之一振。 宽阔的操场上,一群学子正跟随着一名退役的老兵,进行着队列和体能的操练,呼喝之声,整齐划一,充满了阳刚之气。这是林尘定下的规矩,大学堂的学子,不仅要修文,更要强健体魄,磨砺意志。 不远处的几棵大柳树下,十几名学子正围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激烈地争论着。他们手中拿着各色小旗,时而指点江山,时而激烈辩驳,赫然是在进行一场模拟的战役推演。他们的脸上,满是认真与专注。 第764章 蒸汽实验室与期刊中心 穿过一片竹林,便是一排排整洁明亮的教室。 其中一间教室里,一名年轻的先生,正站在一块巨大的黑板前,用白色的粉笔,讲解着林尘带来的“新式算学”。下面的学子们,人手一本纸质的练习册,听得是如痴如醉,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恍然大悟,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另一间教室,则是在上一堂“地理格物课”。墙上挂着一幅大奉的地图。先生正指着地图上,讲述着各地的风土人情与物产资源,为这些从未走出过家乡的学子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任天鼎和太子,越看越满意。 他们看到的,是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庞。这些学子,或许衣着朴素,或许还带着乡音,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丝毫的卑微与怯懦。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以及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与骄傲! 他们三五成群,或在亭中激辩时政,从朝廷新法,到地方民生,言辞犀利,却又言之有物;或在图书馆内,捧着一本本崭新的简体字书籍,安静地汲取着知识的养分;或在实验田里,跟随着老农,学习辨认农作物,记录其生长周期。 这,就是林尘想要培养出来的人才! 他们不仅仅是会背诵四书五经的腐儒,而是真正懂得格物致知,经世致用,拥有开阔眼界和实干精神的,大奉未来的栋梁! 任天鼎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幅朝气蓬勃的景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林卿。”任天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朕今日,方知你当初为何执意要办这大学堂。” “这里没有世家门阀的陈腐之气,只有寒门学子的冲天之志。” “朕在这里,看到的,是我大奉未来一百年的希望!” 身后跟随的那些臣子,则是心中哼了一声,但不太敢反对任天鼎。 一行人,继续信步前行。 他们见到,在一片开阔的教学楼前,有数百名学子,正人手一张纸,一杆笔,认真地练习着简体字的书法。那一个个方正简约的文字,在他们笔下,竟也写出了几分风骨与神韵,远比繁复的旧体字,更添几分清爽利落。 也有学子,三五成群,在为来年的科举做着准备。他们口中背诵的,依旧是圣人经典,但眉宇间,却少了几分死记硬背的呆板,多了几分辩证思考的灵动。林尘从未想过要彻底废除科举,他要做的,是在科举的内容中,逐渐加入“格物”、“算学”等新学的内容,引导天下读书人,将目光从故纸堆,投向更广阔的天地。 湖泊边上,秋风萧瑟,吹得柳条轻摆。一名学子,身着单薄的青衫,负手而立,迎着风,高声背诵着书本上的内容。那股发自内心的火热与专注,似乎连这深秋的寒意,都能驱散。 任天鼎看得连连点头,心中愈发满意。 随后,林尘领着二人,来到了一处挂着“物理学院实验室”牌匾的独立院落。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以及一种奇怪的“呜呜”声。 推门而入,只见院内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几名经验丰富的工匠,正与一群年轻的学子,围着一个奇特的铁炉子,神情专注地做着什么。 那炉子上,架着一个巨大的铜壶,壶嘴正“呜呜”地向外喷吐着白色的热气。壶盖,则被那股强劲的热气,顶得一跳一跳,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一名学子,正拿着纸笔,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水沸一刻钟,壶盖跳动九十二次,力道可顶起三枚铜钱……” 任天鼎看得是一头雾水,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场景,不由问道:“林卿,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烧开水吗?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林尘微微一笑,指着那不断跳动的壶盖,解释道:“陛下,他们确实是在烧水。但他们研究的,不是水,而是这股能将壶盖顶起来的‘气’,我们称之为‘蒸汽’。” “蒸汽?” “然也。”林尘微微一笑,“陛下请想,这薄薄的水汽,便能将沉重的铜盖顶起。那若是我们将成千上万倍的水汽,汇聚到一个密闭的铁罐之中,它将会爆发出何等巨大的力量?” “到那时,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股力量,去驱动巨轮,让没有风帆的船,日行千里;去拉动车厢,让没有牛马的货车,奔跑如飞!这,便是‘蒸汽机’的原理。如若能将此物研制出来,我大奉的国力,将会迎来一次巨大的飞跃!” 这番话,听得任天鼎是目瞪口呆,眼睛都直了! 不用牛马的飞驰之车?不用风帆的千里之船?这……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一旁的太子,显然在东宫,听林尘讲过这些,此刻笑着补充道:“父皇,这便是太师所说的‘物理’之学。据说,除了这蒸汽之力,自然界中,还有一种‘电能’,若是能掌握,便可让黑夜亮如白昼呢!” 任天鼎更是大惊:“什么?连天上的雷电之力,也能为人力所掌握?!” 林尘含笑点头:“理论上,完全可行。” 任天鼎看着林尘,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心中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只能带着一种半信半疑,却又无比期待的复杂心情,消化着这颠覆他数十年认知的一切。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大学堂的图书馆。 “陛下,目前图书馆的藏书,有接近万册。”林尘介绍道,“涵盖经、史、子、集,以及算学、格物、农学、医学等无数方面,有一部分由简体字重新誊抄,供学子们免费借阅。” 任天鼎看着那一排排直抵屋顶的书架,心中再次感慨。 就在这时,他忽然见到一个有趣的景象。 一名学子,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喜悦,快步走进了一间挂着“期刊中心”牌匾的房间。他进去的时候,手里只拿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可不过片刻功夫,他出来时,手中竟然捧着一小袋沉甸甸的,明显是银两的钱袋! 他一出来,便被周围等候的几名学生,给围住了。 “王二麻子!你小子可以啊!又投稿成功了?” “快看看,这次拿了多少赏钱?” 那名叫王二麻子的学子,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却又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嗨,一般一般。我那篇关于‘蝗灾防治之我见’的文章,见解粗鄙,估计这次只能上三级期刊,拿的赏钱比较少。” 第765章 告诉他,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切!”周围的士子立刻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王二麻子,你个装货!上次你那篇讲‘母猪产后护理’的,都上了二级期刊!快请客!请客!” “哈哈哈,好说!好说!”那王二麻子大笑着,与同伴们勾肩搭背地离去,脸上洋溢着知识变现后的满足与骄傲。 这番对话,让任天鼎和跟在他身后的几名闻讯赶来的朝廷官员,都听得是云里雾里。 任天鼎好奇地看向林尘,问道:“林卿,‘投稿’?‘期刊’?这又是什么?” 林尘笑道:“陛下,期刊,便是一种定期刊印发行的读物。其目的,是记录学子们在各个领域的新发现、新想法,总结规律,以供所有学子交流学习,共同进步。凡是被采纳的文章,根据其价值,会评定为不同等级,并给予相应的稿酬奖励。” 跟在任天鼎身后的一名礼部官员,闻言终于忍不住了。此人乃是饱读诗书的老臣,最是看不得这些“旁门左道”,当即便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哼!圣人文章,乃是教化人心,修身治国之大道!岂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将读书人的见解,明码标价,与市井商贩何异?简直是斯文扫地!奇技淫巧!” “没错!”另一名官员也附和道,“治国平天下,自有圣人经典为准,何须这些乱七八糟的新想法?哗众取宠罢了!” 他们的话,说得尖酸刻薄。 林尘还没开口,太子却眉头一皱,冷冷地看了那两名官员一眼,沉声道: “斯文扫地?哗众取宠?” “孤看,二位大人,是连看都没看,便急着下定论吧?” “既然如此,”太子伸手一指那“期刊中心”的房间,语气不容置喙地说道,“进去瞧瞧,不就行了?” 太子的声音,让那两名出言不逊的礼部官员顿时面色一滞,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涨得满脸通红。 任天鼎并未发话,他那双深邃的龙目扫过众人,最终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太子的提议。他袖袍一甩,率先迈步,走进了那间挂着“期刊中心”牌匾的房间。他身后的朝臣们,无论心中是好奇、是不屑、还是纯粹想看热闹,也都只能鱼贯而入。 房间内,比之外面的喧嚣,显得格外静谧。一排排高大的及顶书架,将空间分割得错落有致。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装订成册的刊物,纸张崭新,墨香四溢。几名身着学堂统一青色制服的老师,正在忙碌地进行着分类与归档,动作严谨而专注。 见到皇帝与林尘一行人进来,为首的一名年约四旬、面容儒雅的中年老师,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上前,躬身便要行大礼。 林尘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温和地说道:“周先生,不必多礼。陛下今日微服前来巡视,你便为陛下,详细介绍一下这期刊中心吧。” “是,校长!”周先生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情,转向任天鼎,恭敬地说道:“启禀陛下,此地,便是我大学堂的期刊中心。其创立之初,便是秉承林校长‘实践出真知,百家可争鸣’的理念。其目的,在于鼓励我大学堂内所有学子,乃至合作的工坊匠人,将平日在学习、实践中所见、所思、所悟,以论文的形式记录下来。” “凡投稿者,其论文将由中心内的老师们进行核验。我们不看出身,不看文采,只看其记录是否真实,逻辑是否自洽,见解是否有创新。一旦通过,便可录用发表,刊印成册。” 他指了指身后那一望无际的书架,脸上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与骄傲:“陛下请看!期刊中心成立至今不过短短半年,已收到来自各大学院的投稿上千篇!经我们反复核实、检验,最终录用者,已超过一百篇!内容涵盖‘算学’的公式推演、‘物理’的现象观察、‘农学’的种植心得、‘医学’的验方总结,乃至工学院炼钢工坊每一次配比、火候、锻打的详实数据记录,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任天鼎身后的那名礼部侍郎刘承,乃是出了名的守旧派,视圣人经典为天理,视一切新学为洪水猛兽。听着周先生这番话,他那张刻板的脸上,早已是布满寒霜。此刻,他再也按捺不住,越众而出,发出一声刺耳的冷哼。 “哼!滑天下之大稽!”刘承的声音,尖酸而刻薄,“一群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再加上一些目不识丁的粗鄙工匠,他们那点浅薄的见识,随手的涂鸦之作,也敢妄称‘论文’?也配‘发表’?简直是玷污了‘文章’二字!” 他眼神轻蔑地扫过那些书架,仿佛在看一堆废纸:“圣人文章,微言大义,乃是教化人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大道!岂是尔等这些鸡零狗碎的所谓‘数据’、‘心得’可以比拟的?记录那炼钢的数据,又有何用?难道还能比得上我朝工部世代相传,秘不示人的炼钢之法不成?简直是笑话!” 他此言一出,便是将天下工匠,连同那些寒门学子,都贬低到了尘埃里。 林尘依旧面带微笑,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对周先生道:“周先生,这位刘大人心中有惑,你便为他解一解,告诉他,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是!”周先生应了一声,对刘承开口,声音铿锵有力,“林校长曾教导我们,新学的核心精神,只有六个字——‘格物、致知、求真’!期刊之用,便在于对世间万物,对科学技术,对自然规律,进行真实不虚的记录、总结与归纳!” “诚然,”他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刘承,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辉,“今日,我们记录下一组炼钢的配比数据,或许,它在您眼中,确实微不足道,看似无用。但是,当我们将成百上、成千上万组不同配比、不同火候、不同锻打次数的数据,全部汇集在一起,进行系统的比对与分析,我们便能从中,找出那最优的配比,最节省的炭火,从而稳定地炼出最上乘的精钢!请问刘大人,这,算不算有用?” 第766章 论大气压强在引水中的作用探讨 “今日,我们总结出一条看似不起眼的自然规律,或许,它在您眼中,也只是奇技淫巧。但它就像一块块朴实无华的基石!当我们将这些基石,一块块地堆砌起来,当基石越垒越高,将来的后辈们,便能轻易地站在这我们辛苦搭建的基石之上,看见我们这一代人穷尽目力也看不见的风景,做到我们这一代人绞尽脑汁也做不到的事情!请问刘大人,这,算不算有用?!” 那刘承被驳斥得一时语塞,但他为官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颠倒黑白的本事。他脸色一沉,强行狡辩道:“巧舌如簧!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未来之说!本官只看当下!当下便是无用之功!” 他像是为了寻找论据,怒气冲冲地从最近的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最新刊印的期刊。他胡乱地翻了几页,忽然像是抓到了天大的把柄,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与极致的嘲讽,高声嗤笑道:“哈哈哈哈!这简直是荒谬绝伦,滑稽可笑!” 他将那本期刊,如同举着一道罪证般,轻蔑地展示给众人看,用手指着其中一页,大声道:“看看!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论大气压强在引水中的作用探讨》?说白了,不就是研究怎么将低处的水,引到高处吗?” 他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大奉立国数百年,翻车、筒车、龙骨水车……各种提水灌溉之法,早已登峰造极!江南水乡,万亩良田,皆赖水车之功!你们竟然还在这里,闭门造车,皓首穷经地研究这种早已被解决得不能再解决的事情!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陛下!”他猛地转向任天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臣看,这所谓的期刊,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完全是在浪费朝廷的钱粮,浪费学子的宝贵光阴!此等歪风邪气,若不及时遏止,恐将动摇我大奉的国本啊!” “刘大人所言极是!有现成的水车不用,非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简直是舍本逐末!” “哗众取宠!此乃典型的哗众取宠!” 周围不少思想僵化的守旧臣子,立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随声附和,一时间,小小的期刊中心,竟成了声讨新学的批判大会。 看着他们那副自以为真理在握,上蹿下跳的丑态,林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刘大人,”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既然你认为,这篇论文,毫无用处,甚至是个笑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附和的官员,语气平淡地说道:“那不如,我们就以此为题,当场测试一番。让事实,来说一说,它,到底有没有用。如何?” 刘承以为林尘是在虚张声势,黔驴技穷,当即冷笑一声,傲然道:“好啊!求之不得!本官今日,便要代表满朝文武,亲眼看看,你们是如何将朝廷的钱粮,变成一堆无用的废铜烂铁的!” 任天鼎倒是什么也没说,反而饶有趣味准备看热闹。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师大学堂。 “听说了吗?林校长要和礼部的刘侍郎,当场对赌!” “赌什么?赌什么?” “就赌一篇物理期刊上的论文!刘侍郎说那论文是废纸一张,林校长说那论文有大用!现在要去后湖,当场把论文里的东西造出来,验证真伪!” “什么论文这么厉害?快去看看!” 一时间,整个大学堂都轰动了。无论是正在操场操练的学子,还是在课堂上课的先生,亦或是正在图书馆苦读的学生,全都坐不住了。他们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好奇、激动与期待,不约而同地,如同一股股溪流,朝着物理学院的后湖汇集而去。 湖泊边,早已是人山人海。 那几位以刘承为首的官员,被一群同僚簇拥着,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他们依旧在喋喋不休,言语间,满是对新学的不屑与嘲讽,不断地向周围散播着悲观的论调,拉满了仇恨值。 “看着吧,不过是场闹剧罢了。” “一个时辰,能造出什么东西?只怕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任天鼎则负手而立,站在一处高地上,静静地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偶尔扫向林尘离去方向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关切。 随行的太子,倒是对林尘充满了近乎盲目的信心。他只是安然地站在父皇身边,淡淡地对身边焦急的内侍道:“不必多言,静观其变。林师,从未让人失望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就在那几位臣子几乎要不耐烦,开始冷嘲热讽,说林尘是不是临阵脱逃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了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 林尘,带着一群满头大汗的工匠和物理学院的学生,回来了! 他们用一辆宽大的板车,小心翼翼地推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铁疙瘩”。 那东西,主体是一个半人高的铸铁圆筒,立在两根木架之间。圆筒的顶上,通过几根连杆,连接着一根长长的、看起来十分笨重的木制压杆。圆筒的下方和侧面,分别有两个黑洞洞的口子。整个装置,通体黝黑,铸造的痕迹清晰可见,充满了粗犷乃至粗陋的工业感,与官员们所熟悉的,那些精雕细琢的雅致器物,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噗——哈哈哈哈……” 礼部侍郎刘承一见到此物,便再也忍不住,当先指着那铁疙瘩,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林……林首辅!这就是……这就是你花了一个多时辰,带着一群人,叮叮当当敲出来的宝贝?就……就这么个丑陋的铁疙瘩,也想跟精巧绝伦的水车相提并论?你是想笑死本官吗……哈哈哈,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哪里是提水之器?我看,倒像是个地里刨出来的怪物!” “莫不是个摆设吧?中看不中用!” 周围的学生们,也是满脸的好奇与疑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他们也实在看不出,这么一个笨重的东西,到底要如何提水。 林尘对这些排山倒海般的嘲讽,充耳不闻,他那张俊朗的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 第767章 怎么可能出水……妖法……定是妖法!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学生和工匠,将一根长长的、由一节节掏空了的空的铁筒,用麻绳和桐油仔细密封连接而成的管道,接在了那铁疙瘩下方的口子上。而后,几名学生合力,将竹筒的另一端,缓缓地沉入了数丈之外的湖水之中。 接着,他又让人用木桩,将整个装置牢牢固定在岸边。他亲自拿起一个水瓢,舀了一碗清水,从顶部的压杆活动缝隙处,缓缓地倒了进去。 “哟,还要先给它喂口水?”刘承的嘲讽,无处不在,“怎么?这铁疙瘩也口渴了不成?真是闻所未闻!” 做完这一切的准备工作,林尘拍了拍手,握住了那根长长的木制压杆。 刹那间,全场静默。 “故弄玄虚!” “装神弄鬼!我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臣子们的嘲讽声,达到了顶峰。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好奇、担忧、不屑还是期待,全都死死地聚焦在了林尘的手上,以及那个笨拙的铁疙瘩上! 就在刘承嘴角那抹讥讽的笑容,咧到最大的那一刻! 林尘,双臂沉稳地用力,猛地向下,压动了压杆! “咯吱——” 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响起。 他又缓缓抬起压杆,再次用力压下! 一下,两下,三下…… 除了压杆带动内部机件发出的,略显干涩的“咯吱”声,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连接到湖里的竹筒,毫无动静。那侧面的出水口,依旧是黑洞洞的,干燥无比。 “哈……”刘承的笑声,已经忍不住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他笑声出口的前一刹那! “咕噜……咕噜噜……” 一阵轻微而奇特的声音,忽然从那长长的竹管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管道中,艰难而又执着地向上攀爬! 所有人的耳朵,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林尘的动作,不疾不徐,依旧沉稳地压动着压杆。 第四下! 第五下! “噗——” 一声轻响,如同一个憋了许久的闷屁。一小股带着泥沙的浑浊水滴,从侧面的出水口,溅射了出来,打湿了地面。 刘承刚刚涌到嘴边的笑声,顿时一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林尘压下了第六下!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预兆! “哗啦啦啦啦——!” 一股强劲而清澈的水流,猛地从那铁疙瘩侧面,那个毫不起眼的斜向下出水口中,喷涌而出! 水流之强劲,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它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无比晶莹、无比优美的弧线,带着阳光的碎屑,精准而有力地冲击在事先准备好的大木桶之中,溅起无数洁白的水花,发出悦耳至极的声响! 刹那之间,整个湖边,陷入了一种诡异到极致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嘲讽,所有的议论,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屑,都在这一瞬间,被这股凭空出现,奔流不息的清泉,冲刷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那几位之前还口若悬河,引经据典,指点江山的朝廷大员,此刻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彻底石化! 礼部侍郎刘承,他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剧变。从极致的嘲讽,到瞬间的错愕,再到全然的呆滞,最后,化为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的嘴巴,大张着,能轻易地塞进一个拳头。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那不断涌出清泉的“铁疙瘩”! “这……这……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嘴唇哆嗦着,面如死灰,口中无意识地反复呢喃着,“没有牛拉,没有水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出水……妖法……定是妖法!!” “哗——!!!!” 短暂的死寂之后,围观的学生群中,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出水了!真的出水了!我的天呐!” “不用水车,不用牛马拉,就这么一压一抬,水就自己上来了!而且水流这么大!” “这就是物理!这就是《大气压强》!这就是期刊的力量!!”物理学院兴奋的士子,激动不已! 太子看着眼前这沸腾的一幕,微微一笑。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任天鼎,在看到水流喷涌而出的那一刻,他那双古井无波的龙目之中,骤然爆发出无比璀璨、无比炽热的光芒! 片刻之后,他仰起头,发出了自他即位以来,最为畅快,最为开怀,最为肆意的大笑声! “好!好!好啊!好一个‘求真务实’!好一个‘期刊’!” 他大步流星地走下高地,穿过人群,来到那台仍在不断出水的压水器前。他没有嫌弃那铁疙瘩的粗陋,反而伸出那只执掌天下的手,亲手握住了压杆,用力地压了一下! 哗啦! 一股更猛烈的水流喷涌而出,溅湿了他的龙袍下摆,他却毫不在意! 感受着那清晰的力道回馈,看着那奔涌的生命之源,任天鼎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那几个早已面如死灰,浑身筛糠的臣子。 他指着刘承,龙颜大悦,声音洪亮如钟,传遍全场: “刘爱卿!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却称之为‘妖法’?朕倒要问问你,是你眼瞎了,还是你读的那些圣人经典,已经让你变成了不见真理的瞎子?!” “朕今日,亲眼见证!此物,一人之力,便胜过十头牛,一座水车!乃是利国利民之神器!” 他最后,将目光投注在林尘那张始终挂着淡淡微笑的脸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宣布: “林卿!你那期刊,朕看,要大办!特办!凡有贡献者,无论出身,皆有重赏!朕的国库,为它开着!” 第768章 刘大人的脑子,怕不是也被矿井里的水给淹了吧! 湖泊之畔,一边,是京师大学堂数千学子那火山喷发般的狂喜、崇拜与山呼海啸而另一边,则是一片死寂的坟场。 以礼部侍郎刘承为首的一众守旧官员,如同被秋风扫过的落叶,零落萧索。他们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嘲讽,到惊愕,到呆滞,最终凝固成一片灰败的绝望。 然而,官场浸淫多年,早已将脸皮修炼得堪比城墙的他们,在经历了最初的魂飞魄散之后,求生的本能,竟然还驱使着他们,试图做那最后、最徒劳的挣扎。 刘承的喉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艰难地上下滚动了好几次。 他声音干涩嘶哑,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陛下,此物固然有几分新奇,但终究是奇技淫巧,是小道尔!我大奉水利之本,在于传承千年、广布江南的筒车、翻车!此等巨物,借水力、风力,可昼夜不息,一人看管便可灌溉万顷良田!此物……此物最多,最多就算是一个补充,一个富贵人家的玩物!论及经世济用之大道,还是远远不及啊!” 他此言一出,身后一名工部官员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出来,尖声附和道:“刘大人所言极是!此物需人力按压,一人之力,能有几何?能提多少水?难不成还能让治下万千百姓,都抛下农活,去田边地头,一下一下地压水不成?这与圣人所言‘因势利导,事半功倍’之理,背道而驰!是舍本逐末!是倒行逆施啊陛下!” 他们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歪理,企图从“宏观应用”和“成本效益”的角度,来贬低这压水器的价值,为自己挽回最后一丝可怜的颜面。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林尘。 林尘甚至懒得亲自开口,他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两只在蛛网中徒劳挣扎的飞虫。他对着身旁那个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学子淡淡地说道:“这位学生,你来告诉这几位大人,他们错得有多么离谱。” 王二麻子,本名王绩,此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燃烧起来了。被巨大的幸福、荣耀和自豪感包裹着,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得到校长林尘的亲自点名,让他当着皇帝、太子和满朝文武的面,阐述自己的学问,这简直是寒门学子梦寐以求的无上荣光!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跳,向前一步,对着刘承等人,重重一揖,随即朗声说道,声音清亮而自信,充满了新学赋予他的,那种基于真理的强大底气: “学生王绩,见过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看见水车之利,却不见水车之弊!学生敢问,水车之设,是否必须依附于江河湖泊而建?” 他不等对方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愈发高亢,逻辑愈发清晰:“我大奉疆域辽阔,然江南水乡之地,不过十之二三!更多者,乃是北方、西北的万里旱塬!那些地方,常年缺水,百姓掘井而饮,人畜共用,辛苦异常!请问刘大人,您那高大的水车,可能在平地上,凭空生出一条河来?而这铁疙瘩,只需往下打井,以铁管连接,便可深入地下十丈、二十丈,乃至更深!将那深藏于地下的甘泉,源源不断地引出!敢问刘大人,这天下,究竟是水乡泽国多,还是缺水旱地更需要这救命之水?!” 一问之下,刘承面色瞬间僵硬,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绩毫不停歇,发出了第二问,声音更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其二!我朝开矿采煤,乃国之血脉!以京师西郊之景山煤矿为例,矿工辛苦,深入地底百丈,最怕者,便是夏日暴雨,矿洞积水!一旦积水,深达数丈,人力难为,往往一个富矿,便因此而废弃!多少矿工,因此而失业,甚至被困其中,生死难料!学生请问工部的这位大人,您能将那重达万斤,高达数丈的巨型水车,给搬到那狭窄、幽深、黑暗的百丈矿井底下去排水吗?!” “噗嗤——” 不知是哪个学生,实在没忍住,当场爆笑出声。 这一声笑,便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一点水星,瞬间引爆了全场!京师大学堂的数千学子,再也无法抑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毫不掩饰的、充满了青春快意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我的天!把水车搬到矿井里去?这位大人真是个旷世奇才!” “刘大人的脑子,怕不是也被矿井里的水给淹了吧!里面都能跑水车了!” “太有才了!我怎么就想不到呢?以后骂人,就说你脑子里能跑水车!”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如同一道无形的巴掌,将刘承等人的最后一丝尊严,彻底抽得粉碎。他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化为一片死灰,羞愤欲绝,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辩论失败了,这是当着天子、储君、同僚和数千未来精英的面,被公开处刑!是他们一生都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 太子看着他们那副魂不守舍的窘迫模样,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厌恶。 他冷哼一声,出言训斥道:“孤平日在朝堂上,听你们引经据典,动辄便以国之栋梁、圣人门徒自居!今日方知尔等不过是坐井观天,食古不化的腐儒罢了!” 他的声音,带着储君的威严,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面对此等利国利民之神器,不想着如何推广应用,造福万民,反倒百般挑剔,巧言令色,极尽诋毁之能事!圣贤之书,就是这么教你们闭目塞听,固步自封,视百姓疾苦于无物的吗?!尔等之所作所为,与那阻碍历史上变法之人,何其相似!简直枉为朝臣!” 太子的这番训斥,字字诛心,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刘承等人的心口。他们再也撑不住了,浑身发软,头晕眼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任天鼎看着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他缓步来到那群瘫软在地的官员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为首的刘承,缓缓开口道: “刘爱卿啊,朕记得,自我大奉立朝以来,弹劾首辅林尘的奏折,就属你上的最多,加起来,比朕的御案还要高了吧?从他推广简体字,你说他毁我华夏文脉;到他开办这京师大学堂,你说他另起炉灶,动摇国本;再到今日这小小的期刊……你似乎,就没看顺眼过他做的任何一件事。” “怎么,现在,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或者,还有什么新的罪名,要弹劾林卿的吗?朕,洗耳恭听呢。” “臣……臣……罪该万死……臣有眼无珠……臣……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