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手握大佬剧本》 第1章 第一章 秋简此人,人如其名。 简单的名字——据说取自早逝双亲的姓氏。 简单的经历——刚出生没多久就成了孤儿,被师父带回山上养大。 还有简单的师门关系——爱喝酒的师父、喜欢看悲伤话本的师兄、还有貌美如花且柔弱的小师妹。 但秋简自己有个不简单的抱负,她要成为江湖上最厉害的女侠,在找到身世的真相后,行走天下,行侠仗义。 为此,秋简从小就勤学苦练,并不断付诸实践。 十岁那年,秋简下山帮师父打酒,路过山脚下的小村子。 只见一稚童立于枣树下,伸手似欲采摘,奈何个子矮小,怎么也碰不到。 秋简觉得自己行侠仗义的第一个机会来了,于是奋勇上前,内力聚集狠狠拍出一掌。 枣子落了,孩子哭了。 “哇啊啊啊——娘亲!果子没了呜呜呜呜——我刚要数完的呜呜呜呜——” 秋简:“……” 从此,她懂得了行侠仗义之前要先问清楚对方需求。 十三岁那年,秋简下山帮师兄买话本,路过一片竹林。 只见一老人拄着镰刀立于一旁,气喘吁吁。 她上前关心道:“老人家,您是要砍这些竹子?可需要我帮忙?” 老爷子颤颤巍巍:“这、这些、竹子、砍、砍……” 秋简:“懂了!我来帮您!” 于是抽刀一挥,雪亮刀光闪过,一片竹子应声而倒。 “砍、砍……不得啊……” “……”秋简与终于说完下半句话的老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从此,她又学会了行侠仗义要听清诉求,尤其是对于说话结巴的老人家。 十五岁那年,嗯,那年秋简没再被允许下山。 时间一晃而过,秋简十八岁了,她终于又能下山了。 而这次下山,便要真正开启她的女侠之旅。 离去之际,师门几人齐聚一堂,依依惜别。 师兄戚寻枫顶着一对黑眼圈,将一个小布袋递给她:“阿简,这是我熬夜为你炼制的蛊虫,遇到打不过的人就放出来,可保你平安。” “当然,阿简不必言谢,只要遇到新话本时记得师兄就好。” “好的师兄!”秋简感动地接过,又小声提醒,“但是师兄,你袖子里的话本快掉出来了,是不是昨晚熬夜看完又忘了收好?” 戚寻枫迅速收好话本:“……咳咳……小师妹有话要同你说,你快去吧!” 一旁的小师妹连漪嗤笑一声,转头握住秋简的手,一双秋水眸明艳动人:“师姐~我可不像某人,明明熬夜看话本,还非要假装辛苦。漪儿是真舍不得你,知道你要离开,我昨夜都吃不下饭。”说罢泪光盈睫。 这时,门外传来师父的喊声:“连漪!你昨天是不是把为师留来今日下酒的叫花鸡给吃了?” 连漪:“……” 秋简安慰地拍拍小师妹的肩:“没事的,师姐明白,你还在长身体呢。” 季迟阳拎着酒葫芦晃晃悠悠走过来,倚着门框看向秋简:“决定要下山了?” 秋简认真点头:“已经决定了。师父,您一直不愿告诉我爹娘的身份,想来他们的去世也不是什么意外吧?我知道您怕我遇到危险,但我志在江湖,不愿当一辈子缩头乌龟,爹娘于我有生恩,我更不能糊里糊涂对待他们的事情。” 当年秋简父母双双身亡,季迟阳作为他们的好友,赶到时只来得及救下还在襁褓中昏睡的孩子,一切痕迹如云烟消散。 暗处危机仍在,季迟阳便带着孩子隐居山间。 看着面前少女那双酷似其母的清澈眼睛,里面有和她母亲同样的坚定温柔。 季迟阳仰头灌了口酒,回味道:“这镇上如意酒馆的酒啊,十几年如一日,就算换了掌柜的儿子来酿,这味儿竟也没变多少,想来儿女肖父母,也是人之常理啊!” 说罢转身离去,只随手抛来一物:“去吧去吧!这东西记得戴在身上,保平安!” 秋简一把接住,只见一枚小巧的叶片状玉坠卧在手心,玉坠中心刻着一个“闲”字,上面还坠着一根红绳。 “这东西看着蛮贵的,竟然没被师父拿去换酒喝……”秋简嘀咕着,将玉坠挂在了腰间。 接着,她转身看向师兄和师妹:“师兄,漪儿,我真要走啦!等我查清爹娘的事,就回来寻你们。” 戚寻枫点点头:“师父不告诉你,是因为当年之事幕后黑手仍在暗处,连他也不清楚究竟是谁,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能告诉你这些,你一路小心,遇到难处就传信回来。” 连漪也正了神色,拿出一支乌木刻莲花镯子,替秋简戴在手腕上:“师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戴什么首饰,这镯子轻巧素净,你便当做我一番心意,戴着吧!” 秋简温柔地摸摸小师妹脑袋:“好,谢谢小师妹,我会一直戴着的。” “师兄,师妹,我走了,你们照顾好自己和师父,保重!” “一路保重!”师兄妹三人都红了眼眶。 秋简一路下山时,还抹了抹眼睛,心想,果然人只有到了离家时才会恋恋不舍,师父他们平时看着不靠谱,却还是挂念自己的。 这时,前方一阵喧嚷,只见山下村里常替人跑腿送东西的老张叔带着几个汉子,各个手上搬着大笼屉,风风火火往山上走。 秋简疑惑喊道:“老张叔!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老张叔一看是她,乐滋滋道:“是简娃儿啊!这不是你师父订了镇上富贵酒楼的席面,说是今天是好日子,要庆祝庆祝,我给他送菜去啊!咋的,你咋还往山下走?不吃了么?” 秋简面带微笑:“不吃了,我不饿。”说完转身就走。 这个家,不值得。 山上,戚寻枫和连漪正准备各回各屋,蓦地想到什么,看向对方。 连漪:“我们是不是忘了告诉师姐,今天师父订了酒楼的好菜,让她吃完饭再走来着?” 戚寻枫:“……好像,或许,应该,是忘记了。” “……” 另一边,秋简直接运起轻功在树林里穿梭,师父说当年是在一个叫桃溪镇的地方附近捡回的她,那里是爹娘身故之地,亦是她下山调查的第一站。 在掠过一处异常茂密的树丛时,她鼻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血腥味,顿时停下动作。 凭借习武之后愈加灵敏的感知,秋简缓缓向散发出血腥味的地方探去。 拨开一丛又一丛杂乱的枝叶,她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 最先注意到的,是对方那张即使沾着血污也异常俊美的脸,长眉凌厉,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嘴唇淡而薄,是一张既锋锐又精致的面容。 他一身黑衣染了血色已变得暗沉,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就算昏迷也紧蹙着眉头。 秋简上前探了探他脉门,空荡荡没有一丝内力,竟是个普通人。 要不要救呢? 秋简虽然没什么江湖经验,但也知道路边的男人不能随便捡,更何况是这种不知善恶,还一看就正被什么人追杀的大麻烦。 但是,他可真好看啊!秋简内心感叹。 不行,要冷静,不能轻易被美色所惑,你可是要做大侠的人! 秋简坚定内心,浅浅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想了想又留下一瓶伤药,自觉已是仁至义尽了,转身要走时,一只手突然死死拽住了她的衣摆。 秋简吓了一跳,就见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一双丹凤眼果然凌厉非常,只在看清她时气势又落了下去,只听他声音微弱道:“求、求姑娘救救我……” 秋简为难地看看他,蹲下.身道:“你是何人?为何会被追杀?” 男人虚弱地咳了几声:“在下言景,出身金陵富商之家,本要前去北方书院求学,怎料路遇匪徒打劫,只剩我一人侥幸逃亡至此,还请姑娘救救我,此番必有重谢!” 撒谎。秋简静静看着他。 这人明显是被人下了死手追杀的,劫财的匪徒拿到钱财后会如此不依不饶?死敌还差不多。但这人又确实没有内力,衣料也华贵…… 言景看见她眼中的动摇与思索,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的说辞还是有几分错漏,但如今他内力被封,手无寸铁,又联系不上自己的心腹,只能依靠面前这个女孩。 于是他又道:“看姑娘前来的方向,可是要去桃溪镇?” 秋简:“哦?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家中前往书院求学,就要路过桃溪镇。家里在沿路都安排了侍从接应,若姑娘愿意救我一程,到了桃溪镇,我就能联系上家里人,届时姑娘想要什么回报,尽可以同言某说。” 秋简心想,这人没有武功,又受了伤,耍不了什么花招,自己到了桃溪镇若是有人帮忙,查当年的事也更方便些。 思及此,秋简便道:“行,我带你过去,也不要你什么东西,到时你借些人手给我,帮我查件事。” 言景微笑点头:“这是应该的,有什么事姑娘到时尽管提,实在是多谢姑娘了!” “对了,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秋简。” 秋简一边答着,一边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件披风包住了言景,把他染血的衣服遮住,再将他一把扛起。 言景骤然失重,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等等,你做什么?!” 秋简疑惑地眨眨眼:“带你去桃溪镇啊。你难道能走?” 长于世二十年,从未被人这样扛在肩上过,还是被一个姑娘家,言景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你!” 秋简语气平静:“我怎么了?” 有求于人,言景硬生生憋回了某些字眼,艰难道:“你力气可真大啊。” 秋简得意一笑:“是吧,我天生力气就大。” 天生力气大的秋女侠扛着她下山以后的第一单,哦不是,第一个救助者,毫不费力地运着轻功继续前进。 几刻钟后,他们离去的地方,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飞速靠近。 为首之人来到言景躺过的树丛边,伸手捏起一片落叶,一条细细的黑线从他手腕上浮现出来,扭动着仿佛在挣扎。 “牵丝有动静,他在这停留过,继续追!” “是!” 第2章 第二章 桃溪镇,一个在江湖上毫不起眼的偏僻小镇。 侠客们南来北往,能路过这的屈指可数。 若不是秋简听师父提到这个地方,也不会寻到这里来。 此刻,越过小镇路口那块字体都风化了大半的界碑,秋简扛着肩上人健步如飞。 镇上人不多,但路边店铺和小摊仍是应有尽有,行人三三两两穿行,烟火气十足。 感受着一路上或明或暗的好奇视线,言景强忍着颠簸后的眩晕恶心,闭着眼不愿睁开。 他以为被追杀到几近绝境已经是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没想到还有这一刻在等着他。 “不用赶路了,其实我已经可以下来自己走了”言景虚弱的声音响起。 秋简哪里肯听他的,她自觉自己现在像个话本里扛着压寨夫君进城的女匪头,莫名体会到几分乐趣,打算好人做到底,扛佛扛到西。 于是安抚地拍了拍肩上的人,但碍于位置关系,她好像拍到了言景屁股上……秋简假装不知道,只说:“我不介意,你少说话,好好休息。” 可我介意!言景脸憋得更红了,又不敢再做声。 秋简满意了,她对周围传来的视线和隐晦的议论声并不在意,还自来熟地叫住了路边正在嗑瓜子的大娘:“大娘,咱镇上有客栈不?” 大娘也是分外热情,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略显精明的眼珠子在她和言景之间来回转了几圈,不知脑补了什么,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咱镇上就一间客栈,就前边儿路口右转,走个半刻钟就到啦!” 秋简笑着谢过大娘,继续前行。 很快,顺着大娘所指的方向,一座简朴的两层小楼静静伫立在街道尽头,上面一看就有些年头的木质牌匾刻着几个大字——桃源客栈。 走进大门,里面冷冷清清,小二打扮的青年肩头搭着块抹布,正倚着柜台打呼噜。 秋简这才将言景放下,言景马上拖着虚弱的身体坐到一边的长凳上,暗自松了口气。 小二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眼望来:“来、来活人了?” 秋简指着一旁因为失血过多已经脸色惨白的言景,认真地看着小二:“现在还是活的,再不让他好好休息,可能就变成死的了。” 小二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弹跳起来,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言景的面色,生怕他当场去世:“哎呦喂!原来是客人来了,您二位要几间房啊?” 秋简伸出食指:“一间,要便宜的,能睡人就行。” 言景闻言一惊:“一间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啊!” 秋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他:“我没钱。” 言景:“……” 秋简:“你有钱吗?” 言景:“……有时候规矩确实不用卡得那么死……” 秋简看向小二:“一间。” 小二在一旁察言观色,瞬间明白了这大概是个吃软饭的病秧子和没钱硬养病秧子的组合。 他面不改色地微笑:“有的,您这边请——” 房间虽小,但床和桌椅还是有的,窗户临街,白日里有些吵闹,但也忍受得了。 秋简向小二要了热水和简单的饭食,转头看向已经坐在桌边为自己上药的人:“你不是说你家里安排了侍从在这?人在哪,怎么联系?” 言景顿了顿,从衣领里扯出一根黑绳,上面坠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银哨,只见他将银哨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明明耳中寂然无声,秋简却能感觉到一阵无形的波动穿过空气向四周扩散。 她惊奇地看着银哨:“这东西好神奇!” 言景等了片刻,眉头紧皱,不对劲! 这银哨是他与心腹的联系信物,里层是南疆巫族特有的浮音木打造,能发出人耳听不到的音波,另一方手持对应的响音铃,只要身在同一座城中,便能在范围内接到信号。 他早已安排了人在这小镇等着接应,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时,腹中一阵绞痛传来,言景冷汗直冒。 秋简察觉不对劲:“你怎么了?” 说着上前把住他脉搏,托她那擅长蛊毒之术的师兄的福,秋简对这方面尤其敏锐:“你身体里……好像不对劲,有东西在动!” 言景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糟了!难道是……” 秋简和他四目相对,同样脸色凝重:“难道你是……” “蛊虫!”/“怀了?” 言景:“……” 秋简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我以为你不想说出来,还想假装不知道呢。” 言景看着眼前似乎一脸单纯无辜的姑娘,只能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谢谢你啊。” 随即正色道:“抱歉,我之前确实骗了你,其实我并非遇到劫匪,而是……被我同父异母的兄弟追杀。” 秋简闻言瞬间想到了以前蹭过师兄的那些话本:“你们家有皇位要争?” 言景咳了咳,道:“差不多吧,但也没那么夸张,家中是有几分钱财权势,我那弟弟才与我如此相争,只是我不知道他竟还暗中给我下了蛊。” 秋简没说信没信,只支着下巴道:“所以,我救你的报酬没了,还要和你一起被追杀。” 言景:“……是我对不住你,我现在联系不上家仆,怕是已经出了什么意外。姑娘将我救到这,已是万分仁慈,这体内蛊虫怕是我那好弟弟的追踪手段,姑娘可赶紧离去,免遭无妄之灾。” 秋简摇摇头:“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言景惊讶,世间竟有如此善良之人?她不像啊。 就听秋简继续道:“第一,这房间我付的钱。” “第二,你答应我的报酬还没给呢!” 言景:“……”不知为什么毫不意外,并且确实很有道理。 “至于第三嘛,我已经走不了了,他们要到了。” “什么?” 秋简面色平静,只轻轻抚摸手中刀柄:“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好人吗?” 言景一愣,他下意识抬头,直对上面前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虽是疑问,她眼中却没有任何疑惑、猜忌或忌惮,只有一片坦然清澈,仿佛不管言景说出什么都能被包容在那片宁静的湖水中。 但看着她并未离开刀柄的手,言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他当然应该肯定的回答。 可透过秋简,言景却仿佛看到了记忆中另一双熟悉的眼睛,那是一双并不清澈也不包容的眼睛,更是一双时刻带着疯狂的眼睛。 他最终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也不是坏人。” 秋简始终凝视着他的双眼,听完后顿了顿:“哦。”说完走到窗边,掀起一丝缝隙观察着外面。 言景等了等,什么也没等到,忍不住道:“就没了?” 秋简疑惑:“还要有什么?” 言景:“我说我不是一个好人。” “可你也不是坏人。” “你这就信了?” “我不知道,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似乎很想做个好人,而我暂时会看着你的。” 说着,秋简又看似不经意地瞄了他一眼,暗想,还挺好看的,但她可不是见色眼开的人,嗯,一点都没有。 言景没说话了。 他很想做个好人吗? ……他还能做个好人吗? 没给言景太多思考的时间,秋简轻轻道:“五个人,步伐整齐轻巧,在向我们过来。” 言景脸色一变:“你看到他们了?可是穿绣银环纹黑袍的人?” 秋简摇头:“我是‘听’到的,我从小五感比较灵。”所以当时才能在山林里循着味儿捡到这家伙。 言景没想到秋简的五感天赋这么出众,江湖上什么时候有这种天赋的人了? 很快,楼下传来小二高昂的招呼声。 “几位客官里边儿请!是要喝点什么还是住店?” 楼下人不知说了什么,小二声音也低了下去。 很快,一阵脚步声踩着楼梯越来越近。 靠在门边的秋简面色凝重,她盯着门道:“那几个人确实是找你的,他们要上来了,我来拦着。” “怎么好让你一个人面对。” “没事,你不会武功,我一个人应付就够了,你——”秋简转头,只见房内已是一目了然的空荡,唯有床底下露出一截黑色衣角。 很快,一只手将那截衣角也拽了进去,一丝也不露在外面了。 秋简:“……” 脚步声已至门外,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传来,看似有礼的声音响起:“有人吗?” “没人。”秋简也假装有礼地回道。 门外:“……” 下一瞬,“砰”的一声巨响夹杂着外面小二的惊呼声,房门被大力撞开,一道黑影闪袭而来,直取面门。 秋简刀不出鞘,只一边疾退几步一边运起内力伸手一挡。 一声闷响后黑影暴退数步,被外面还没进来的另几人接住。 站稳后的黑袍人感受着手掌的微微震颤,内心惊讶:眼前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轻松接下了自己这足有四成内力的一掌。 秋简飞快扫了一眼这几人,确实是言景所说的绣银环纹黑袍,一个个还蒙着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为首的黑袍人在进来那一刻就扫过一圈屋子,很快就把余光定格在床底,此刻他对秋简身份生疑,不愿多生是非,只道:“不知阁下师出何门?为何干扰我夜雨声行事?” 夜雨声?什么玩意儿? 刚下山的“土包子”秋简在心里发出了疑问。 而此刻正在山中钓鱼的季迟阳摸了摸突然有些发痒的鼻子,唉,秋简那孩子走得太快,本来打算在送别宴上给她普及一下如今江湖上的门派知识,可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问题大了。 夜雨声是什么,这个问题在江湖上混的基本无人不知。 那可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里面都是一群冷酷无情以及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狠角色。 轻易无人敢招惹。 毕竟谁也不想体会被一群经验丰富的猎人追杀的滋味。 但秋简不一样,她头铁。 她很有义气地没有出卖自己那个其实说出来也没人听过的小门派,只道:“你们无故闯进我房间,还进来就动手,我还要告诉你们我是谁?” 夜雨声在江湖成名已久,战战兢兢的见多了,倒是很久没见过这样理直气壮的,黑袍人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要不是一时摸不清秋简的武功路数,他根本不会如此废话! 不过,这小姑娘武功再高,也还是嫩了点,他们几个人,未必制服不了。 他心中有了成算,眼睛微眯,面罩下的脸神色冰冷,说话却还带着笑意:“我们只是在追踪一个任务目标,发现他就在姑娘房间里,怕影响到无辜之人罢了,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与你一同住进来的那个男人……” “去哪儿了呢?” 身后几名黑袍人隐隐往房内压了一步,气氛瞬间紧张。 第3章 第三章 床底,言景的手心紧紧握着一枚淡金色的蝉蛹,金蛹本该是死物,内里却有一阵阵如心跳般鼓动的起伏,透过手心传递到他体内,隐隐震慑着什么。 言景腹部蛊虫已然没有了动静。 这是在黑衣人进入客栈前,秋简塞给他的。 “我师兄教过我,你被种的蛊虫应当叫牵丝,母蛊在你这,子蛊在另一人手中,子蛊天生便会感应母蛊,向它靠拢。” 秋简说着,伸手在临行时师兄给的布袋子里挑挑拣拣,挑出了一枚淡金蝉蛹。 “这是断幽蛊,能克制绝大多数蛊虫,你试试。” 言景接过后,腹中绞痛瞬间消散了。 他惊讶挑眉,牵丝是夜雨声追踪目标的利器,传言是从南疆古籍中得来,在江湖上无往不利。 秋简这位师兄竟如此了解,甚至还有破解之法。 他对秋简的来历越发好奇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探究的好时候。 时间回到现在。 秋简仿佛感受不到气氛的紧绷,只笑着轻敲手中刀柄:“男人?你是说我前不久捡的那个?他太无趣了,我不喜欢,就把他丢了。” 又指了指窗外,真诚道:“喏,就从这儿丢的,你们现在去瞅瞅,也许还在附近呢。” 身后一黑衣人上前低声道:“大人,牵丝没动静了。” 领头之人眯了眯眼,他自然不会信面前这丫头的胡言乱语,所有人身上的牵丝子蛊虽然都失去动静,但在之前,子蛊指引的方向一直是这里。 他目光又移向那张床榻,嗤笑一声:“是吗?” 话音未落,袖里剑骤出,闪电般刺向床底! 秋简看似慵懒站着,实则一直防备着这些人,反应极快地伸刀去挡。 “锵”的一声,刀剑相碰,剑尖被死死卡在床底边缘。 黑衣人早有预料,迅速凝起内力剑尖往上一挑,脆弱的床板在内力面前轰一下被掀翻。 秋简瞳孔一缩,正要继续出手,却在看到床底情形时愣住了。 暴露在外的床底空空如也,只有被掀开的床板上的灰尘在窗外投来的光线中轻舞。 黑衣头领抑制住内心的震惊,仔细搜寻了一遍地上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缝隙和痕迹。 秋简反应过来,一脸淡定地收刀站回原位,摇头叹道:“我说了人不在这了,你们还偏不信,先说好,这损坏客栈公物的可是你们,我可不赔钱啊!” 因为害怕一直缩在门外的小二看着空荡荡的床底,不知为何表情有些奇怪,只飞快看了一眼便低头赔笑道:“几位客官言重了、言重了,这点小损失,各位误会解开就好,不用赔,不用赔……” 黑衣头领盯着秋简看了一会儿:“你叫什么名字?” 秋简面不改色:“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简秋。”。 黑衣人轻笑一声:“简秋,简姑娘,我们夜雨声记住你了。” 说完转身便走。 被记住的是简秋,关她秋简什么事? 等通过听声确认他们真的离开了,秋简立马来到被掀开的床前:“言景?” 没有任何动静。 秋简眉头紧皱,为了让言景更隐蔽,除了压制牵丝的断幽蛊,她还给他喂了凝息丸,可以短暂屏蔽自身气息,这导致秋简也对他的消失一无所知。 她想了想,看向门外,正对上小二有些紧张的目光。 “小二哥,他们都走了,不进来吗?” 小二心虚笑道:“姑娘,小的也是迫于无奈,那群人威胁我。” 秋简:“哦,先不说这个,我就想问你,和我一起的那家伙,去哪儿了?” 小二瞪大了双眼:“姑娘,这小的怎会知道啊!那位公子不是一直与您在一块吗?” “那就怪了,他怎么不见了呢?”秋简疑惑地低喃,一边慢慢走向门外,“难道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跑了?” 就在秋简离小二几步之遥时,两人同时出手,刀身与匕首猛然撞击在一起,擦出剧烈的火花! 秋简一把顶开对方匕首,惊叹道:“哇哦!小二哥身手不错嘛。” 小二早已没有之前那唯唯诺诺的神态,甩了甩手中匕首,目光中露出一丝狠意:“多谢夸奖,但很可惜,你这店只能住到这了!” 镇上唯一的客栈本就地处偏僻,不知何时周围都没了行人动静,只有楼上兵刃交接之声。 你来我往几招后,秋简摸清了对方的实力。 她庆幸点头,还好,感觉打得过耶! 师父说了,遇到强敌,刀才需要出鞘,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小二不知秋简心中所想,一心灭口,又一次持着匕首攻来,却被秋简一把制住了手腕。 他一惊:“你怎么变得这么快!” 秋简:“我本来就很快。” 说着往下一折,小二惨叫一声,匕首瞬间脱手。 她又快速封住小二身上穴位,断了他内力。 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小二被秋简丢到床前:“说说,人去哪了?” 小二冷笑一声,不屑道:“你以为我会屈打成招?你有本事杀了我,我保证,你不但走不出桃源镇,也永远见不到你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秋简纠正道:“那不是我的小白脸。”想了想又点点头,“不过确实吃软饭。” 说着,她低头掏出一个小琉璃瓶,从中倒出一只通体透明的小虫,笑着走向小二。 小二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秋简温柔一笑:“喂你吃点好的。”便将小虫强行送进小二嘴里。 小二脸色骤变,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冰凉湿滑之物顺着喉咙滑了进来,不断在体内流动,很快,五脏六腑充斥着仿佛冰块冻结后又碎裂的痛楚,他忍不住翻滚惨叫起来。 秋简只淡淡道:“这是寒冰虫,能使人时刻感受脏器冻结碎裂之苦,同时还会一点点蚕食人的感官知觉,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不能动、不能言语的活死人。” “你看看,是不是先从腿开始?” 小二在极度的痛苦中感受到双腿真的失去了知觉,而这石化般的感觉还在不断往上蔓延。 久违的恐惧深深侵袭了他。 不多时,小二虚弱嘶哑的声音传来:“我、我说……” ……将昏迷过去的小二堵住嘴捆好丢到一边,秋简按照对方交代的在床底墙边上摸索一阵,很快就感受到,看似光滑平整的墙面上,有一处竟是柔软内陷,只轻轻一按,地面骤然分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而这一切都悄无声息。 难怪言景消失的无声无息。 秋简没有多想,拽过旁边昏迷的小二一跃而下,而地面与墙面转眼恢复如初,没有一丝缝隙。 在黑暗中坠落,秋简并不害怕,只仔细发挥五感,捕捉着一切动静,很快她看到下方的黑暗里有几处奇怪的影子,于是轻轻一翻,稳稳落地。 周围还是没有声音,秋简将小二随手一放,长刀横在身前,警惕地朝前探去。 在经过一处阴影时,一声极细微的破空声传来,却在秋简天生绝佳的耳力下无所遁形。 她头轻轻一偏,便避开了这道不知为何力道有些弱的袭击。 同时迅速挥拳打去,一声闷哼响起,秋简霎时停了手。 她不确定道:“言景?” 对面沉默一瞬,咬牙道:“是我。” 黑暗中,两人默默相对。 秋简不好意思道:“你服了凝息丸,我都没察觉是你。” 言景嘴角抽了抽:“先别说这个了,这客栈不对劲,我是无意中触到机关掉下来的,寻常客栈不该有如此隐秘的机关,你在上面发现什么了吗?” 秋简摇头:“我跟小二哥友好交流了一下,他只说了这机关怎么开,就昏过去了,不过我把人一起带下来了,待会儿可以再交流一下。” 言景:……都昏过去了,看来确实很友好。 “我在下面待了一段时间,不久前这些箱子后面还有点动静。”言景轻轻指着面前那堆阴影,那是一片堆在一起的木箱。 秋简:“你让让。” 言景自觉走到一边。 只见秋简走到箱子面前,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双手扶着木箱堆用力往旁边一推——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高大沉重的木箱堆竟被硬生生移开原地。 言景想起秋简那句“我天生力气就大”,瞬间有了实感,这不是力气大,这简直是天生神力。 又庆幸刚刚对方收了力,不然没被追杀死,也要被打死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 秋简不知他心中所想,木箱挪开后,一丝隐约的光出现在眼前。 两人摸到光线透出来的地方,似乎是一道铁门。 隔着那道微小的缝隙,秋简仔细听着门那边的动静。 一息、两息、三息—— 一道细微的呼吸声被秋简敏锐捕捉。 对方似乎努力在抑制,却还是因为紧张,呼吸声急促了一瞬。 秋简抓住时机,迅速凝聚内力于掌中一推,铁门被暴力推开。 门外有道矮小的身影下意识惊呼一声,接着转身便向身后狭长的通道跑去。 但跑了没几步就被秋简一把揪住了后衣领,像拎小猫般将人拎了回来。 门后的空间昏暗,只有墙上点着一盏壁灯,灯罩内透出的烛光让秋简看清了手中不断挣扎尖叫的身影—— 那是个**岁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简陋的粗布衣,浑身脏兮兮的,头上扎着的两只小揪揪松散凌乱,在挣动中歪歪晃晃,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哭喊着疯狂拍打秋简的手:“放开我!你们这些大坏蛋!呜呜呜……姐姐——把姐姐还我——” 第4章 第四章 秋简不由僵住,除了小时候的师妹,她从未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哭成这样的,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时,旁边言景蹲下来,直视着小姑娘的眼睛,冷静道:“你姐姐还在等你,你是要继续哭,还是同我们说清楚?” 小姑娘顿了顿,挣扎力度小了些,一边自以为隐晦地打量着两人,一边渐渐停了哭声。 秋简干脆席地一坐,将小家伙搂在怀里,擦擦她脸上的泪珠,又理了理她鬓边的发丝,轻哄道:“小妹妹,我们不是坏人,也是意外来到这里的。你叫什么,怎么一个人在这?你说的姐姐被抓走了是怎么回事呀?” 小女孩看了他们好一阵,才哽咽着开口:“我、我叫花芽,是上阳镇余水村的,我姐姐、姐姐被坏人抓走了呜呜呜……” 花芽说到一半又要哭出来,却又自己强行抑制住了。 秋简赶紧安慰地轻抚着花芽的背。 言景眉头紧皱,似是想起了什么:“余水村……” 秋简:“你听过?” 言景看了小姑娘一眼,轻声道:“三个月前,我还在家中时,曾看到过一封密报,上面写着余水村……全村起了大火,无人生还。” 秋简怀中的小身体微微一颤,花芽低着头没说话。 秋简只能将孩子搂更紧,道:“你家还管这个?” 言景表情平静:“我家比较关注江湖中事,这村子能上那封密报,只能说明这件事背后有江湖人的手笔。” “现在,只能问问花芽,你姐姐被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从上阳镇,到了这偏僻的桃溪镇,还出现在这密室里?” 花芽紧紧攥着秋简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些安全感,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一堆事的小姑娘记忆逐渐回到了那个一切事情开始的日子。 半年前,上阳镇余水村。 依水而建的村庄在阵阵鸡鸣声中苏醒,早食的炊烟缭绕,家家户户都有了动静。 花芽习惯地从姐姐怀里醒来,享受着姐姐轻拍自己的背,再帮她梳好两个整齐可爱的小揪揪,用姐姐那条红色的发带缠着,小姑娘可以在村子里神气一整天。 花芽家是做木匠的,就两个女儿,姐姐花露比花芽大八岁,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 这天与往常一样,姐妹俩收拾好便出来帮母亲把蒸好的馒头端到桌上,早起出门整理木材的父亲也回来了。 只不知为何,一向温和的父亲这次眉头紧锁,没了往日轻快的笑意。 花露体贴地为父亲盛好粥,关心道:“爹爹怎么了,可是今日的活儿不好做?” 花父看了眼乖巧懂事的大女儿,叹了口气:“不是为这个,露儿,阿爹有件事想问你。” 这时,外边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花老大,花老大在吗?” 花父一顿,只能回头喊道:“在呢!你进来吧!” 那人便走了进来,是同村的赵家婶婶。 花母也从厨房出来,稀奇道:“赵婶子,这一大早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赵婶笑道:“这还不是有好事才上门来了嘛!你家花露呀,要有福喽!” 花父花母对视一眼,花母道:“露儿,你带妹妹先回屋里去,爹娘和赵婶有事要说。” 花露一向懂事,哪怕听到有关自己,但也信任爹娘,带着妹妹进了里屋。 花芽却好奇得不行,趁姐姐开始专心做针线活,悄悄溜到门边伸直了耳朵听。 “花老大,你们考虑好了么?要不要让花露去我说的那地方?” 花母语气有些犹豫:“露儿还小,还是再多留两年吧?” 赵婶:“这可不小啦!我看最近,十里八乡来提亲的不少吧?” “你说花老大做木匠传家的,姑娘家又不适合做这个,更得找个好去处了。” “那地方可好了,就在县城里,给人家打打下手,人家承诺了每月都给十两银子呢!平时做得好还有各种奖励,更别说等做满五年,就放孩子出来,到时钱财在手,这嫁不嫁的都不愁以后啊!” 花父:“我们家露儿也就是普通姑娘,那个什么香料坊花这么多钱招人做事,这不亏本吗?” 赵婶:“你是不知道,那香料坊可是从大地方来的贵人开的,只做各地有钱人的生意,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那招去做事的姑娘们既要长相端正、家世清白,又要为人勤快肯干,这要不是你家露儿漂亮能干,我就是想介绍她去也没办法呀!” 花父花母对视一眼,赵婶见他们有所动摇,忙趁热打铁道:“我娘家侄女一个月前就去了,确实拿了十两银子回来,绝对保真。再说了,工坊就在城里,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常去看嘛!” 赵婶家的侄女花父花母都知道,确实在一个月前去了那香料坊做事,也的确听说拿了不少银子回家,比起这么多银子,这五年的劳契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最重要的是,花父做木匠,家里日子向来算不错,不需要担忧养老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没有传承木匠手艺的两个女儿以后怎么过活,也不能全靠未来夫家呀! 想着,花父道:“赵婶子,多谢你说的这些,我们再与露儿商量商量,看看那孩子的意思。” 赵婶也理解:“成,若是要去便同我说,实不相瞒,若是露儿被我介绍成了,我也有幸沾光能蹭点儿零用钱呢!” 人无利而不往,这点花父花母早就清楚,也笑着回应几句,送赵婶出了门。 花芽连忙回到自己的小桌子旁,假装一直在看连环画,旁边的姐姐温柔笑看了她一眼。 很快,花母便来喊了姐姐出去。 花芽只记得,三人在外面谈了许久,接着姐姐回房便开始收拾东西了。 晚上临睡前,姐姐把她抱在怀里,说:“花芽儿,姐姐明日便要去城里做工了,等姐姐赚好多钱,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还有更漂亮的发带,你在家可要好好听话呀。” 花芽:“姐姐你不嫁人了吗?” 花露笑了:“我不想嫁人,我要自己赚到钱,过好自己的日子,也能养好爹娘和你。” 花芽不太懂,但她看到姐姐眼里闪着光,很漂亮。 第二天,姐姐走了。 姐姐不在家了,但每月也会寄封信回来,姐妹俩从小都会被教认字,因为花父认为这样才不会吃亏。 花芽捧着姐姐的信读了又读,对爹娘道:“爹爹,娘亲,我想姐姐了。” 花父笑:“那明天便带你一同去看姐姐。” 花芽来到香料坊那天,正是个大晴天。 这时候的姐姐已经在香料坊干了快三个月了。 可这次一家人过来,却扑了个空。 管事的告诉他们,因为花露做事勤快,做的香料又快又好,被调去了更大的云城,以后月钱也还会再加。 花母急了:“怎么突然去了那么远,那孩子也没跟我们说呀!” 管事的安抚道:“我记得花露已经写好信给你们了,想来刚找人带回去,你们便来了,怕是刚好错过了,你们放心,等到了地方安顿下来,她还会给你们写信的。” 父母在与人谈话,花芽好奇地溜进了香料坊的后院。 许是都去做事了,后院冷冷清清,她漫无目的地乱晃着,突然看到一间房门口长着桂花树。 她想起姐姐在信里说过,她住的房门口,就有一株桂花树。 那是姐姐的房间吗? 花芽好奇地走过去,轻轻一推,门竟开了。 里面家具很少,显得空荡荡的,花芽走到床榻前,突然看到床底露出的一截红丝带,轻轻拉出来,竟是个缝了一半的扎着小揪揪的布娃娃,布娃娃头上绑着的,是姐姐最心爱的红色发带。 姐姐说过,要做个小花芽娃娃给她做今年的生辰礼。 可为什么姐姐走了,没做好的娃娃却丢下了呢? 想着这几个月一直没回过家的姐姐,花芽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周围静得有些吓人,她抱紧了娃娃,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院门口,管事刚和花父花母说完话,没注意到进去又出来的小姑娘,转身回去了。 花芽避开管事的视线,冲到爹娘面前,举起了娃娃:“爹,娘,娃娃,姐姐做的娃娃!她说好要做给我,没做完却丢在房间里了,姐姐不会这样的!” 在花芽已带着哭腔的声音里,爹娘变了脸色。 那天对爹娘最后的记忆,是他们让她先待在外面不要乱走,自己进了香料坊去找管事。 花芽抱着娃娃,等了好久,爹娘却没再出来,再次走出来的,是一群护院打扮的人,他们四处张望着,似是在找着什么。 她缩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到那个管事也走了出来,面色严肃:“在这附近都找找!还有,叫几个人去余水村,看那小崽子会不会回去,若是回去了……别让她有机会乱说话!” “是!” 花芽睁大眼睛,恐惧和无助深深席卷了她,她退了几步,接着转身便跑。 她虽然和爹娘来过城里,却也没本事自己再走回村里,也不敢再回去,只能尽量先往人多的地方跑,最后在一处酒楼旁的巷子里停了下来。 艳阳高照,她在巷子里却如至冰窟。 怎么办?姐姐在哪里?爹娘怎么样了?她还可以找谁?有谁能帮帮她? 豆大的泪珠滑下,花芽抱紧了怀里的娃娃,她是不是不该直接告诉爹娘不对劲的…… “小妹妹,你怎么了?是找不到爹娘了么?” 一袭月白衣角出现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她如受惊的兔子般往后一跳,惊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