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逆袭:捡个首辅当夫君》 第1章 第 1 章 三月的某日清晨,天晴云朗,白云悠悠。 一座山峦静静矗立,山势不高不矮,恰似一道屏风,保护着山脚下的三间茅草屋。 竹篱笆围着屋舍,错落有致地圈出一方天地。 离茅屋数丈远的地方,一棵老枣树歪着脖子倔强地生长着,枝头缀满半红半青的枣子,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屋里的阿萝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娘,我想出去。” 姜娘子正在灶台前忙活,闻言手一抖,差点摔了粥勺,脸上满是惊疑:“去、去哪儿?病才刚好利索些,可不敢再吹风!” “外面。”阿萝抬手指了指紧闭的院门,补充道,“就坐门槛上,透透气。” 姜娘子看着女儿依旧苍白的小脸,那双眼睛却似乎比病前清亮了些。 她犹豫半晌,终是心软妥协:“那,只能待一刻钟,觉得凉了立刻进来!” 阿萝点点头,慢吞吞挪到大门外,倚着门框坐下。 春风拂过她细软的发丝,带来远处田野的气息,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知,她能“听”到脚下小草舒展嫩叶的细微声响,能“嗅”到泥土深处蚯蚓蠕动的土腥气,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那棵歪脖子老枣树传递来的、带着点委屈的生命脉动。 这便是那“万物亲和”之力。 阿萝,或者说,融合了两世灵魂的姜萝,心中明悟。 她靠着门框,梳理着记忆。 姜萝,小名阿萝,今年十八岁,是大周朝偏远山区姜家村的一个农家姑娘。 而上辈子的姜萝,出生在60年代一个贫苦的农村家庭。 虽然家境贫寒,但她过得很幸福,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四个哥哥疼着宠着,即便她是个“傻子”。 是的,阿萝知道,村里的社员们都说她是个傻子。 她的眼神总是呆呆的,反应慢半拍。 别人喊她名字,她得愣上好几秒,才慢吞吞地“啊?”一声。 可偏偏,她“傻人有傻福”。 九岁那年,生产队的孩子们把她堵在晒谷场的角落,想欺负她这个落单的傻子。 他们的拳头和石子如雨点般砸来,可就在第一下要落到她身上时,阿萝还没反应过来,惨叫声却此起彼伏。 举石头的二虎子一脚踩中不知哪来的黄豆,整个人扑出去,脑袋狠狠撞翻了想扯她辫子的三丫; 本该扇在她脸上的巴掌,被一阵邪风吹偏了九十度,反而“啪”的一声,重重扇在了施暴者自己脸上。 那些孩子莫名其妙吃了亏,一个个鼻青脸肿地逃回家。久而久之,再没人敢招惹她。 上学时,老师都说她笨,数学题讲十遍,她依旧眨着茫然的眼睛,只会死记硬背。 她永远记不住公式,可偏偏,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她总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堪堪跨过录取线。 阿萝知道队里的女孩们对她读书有意见,因为她们比阿萝机灵百倍,可要么家里不让读书,要么考试落榜。 可阿萝却次次都能踩线过关, 而且,阿萝的家人还愿意供她读书,即便她是个傻子。 更离谱的是,1977年恢复高考时,成绩刚过录取线的阿萝,竟被首都农业大学破格录取,还被当年下放在阿萝生产队的教授收作关门弟子,亲自带在身边悉心栽培。 阿萝进入大学后,始终跟随教授潜心研习农学。 从本科到硕士、博士,她将所有青春献给了土地,未婚未嫁,终日与试验田为伴。 她天生与自然共鸣,能感知每一株作物的渴望,听懂每一只牲畜的低语。 指尖轻抚间,生命能量流转,基因序列在她意识中如乐谱般清晰可调。 麦穗因她垂首,病苗为她返青,牲畜生长得更加健壮。 这份自童年起便觉醒的万物亲和之力,正是她福泽深厚的根源。 阿萝其实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能与草木低语、与禽兽共鸣。 她只晓得,当指尖拂过稻穗,当耳畔响起牛羊的哞叫,胸腔里便涌起一股暖意。 但是上辈子的奶奶粗糙的手掌抚过她发顶笑呵呵地说,“阿萝啊,说不定是大自然亲闺女托生来的。” 后来,实验室发生了一场大火,阿萝力气大,把实验室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背出来,直到最后一名研究员被推出火场,她才倒下。 闭眼前,她恍惚听见有人哭喊着她的名字,可她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灼痛中沉浮。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包裹了她的核心意识,仿佛与草木土壤、虫鸣鸟叫建立了某种玄妙的联系。 她感觉自己被这温暖的力量温柔地推入了一片新的黑暗。 再次“睁眼”,便是这副高烧滚烫、头痛欲裂的少女身躯了。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喉咙,陌生的记忆碎片,属于这个同样叫“姜萝”、年仅十八岁的古代农家女,如同潮水般涌入她混乱的脑海。 记忆的最后,是原主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扑腾,被拖上岸后便高烧不退,意识模糊前,似乎看到堂姐姜月蓉惊慌失措、却又带着一丝诡异快意的脸。 等阿萝退烧后,从脑海中零碎的记忆里得知,自己似乎又是个“痴儿”,反应迟钝,眼神呆滞,连哭都很少。 然而,单纯的阿萝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她如今是个十八岁的农村傻姑娘,家境贫寒,只有三间破旧的茅草屋,家徒四壁。 正值春寒时节,粮食短缺,每日只能靠野菜糊糊和野菜团子充饥。 这个家,甚至比她上辈子还要穷。 阿萝不知道该怎样帮衬家里,但她记得上辈子的爷爷说过:“人穷不要紧,但不能又穷又懒。” 于是,她想帮姜娘子做些家务,可姜娘子以她病未痊愈为由,不让她动手。 她想出门看看,姜娘子也不许。 阿萝其实明白的,从那些模糊的记忆里,她知道自己一出门就会被人欺负。 小时候还好,最多是被扔几块石头、骂几句“傻子”。 可奇怪的是,阿萝越长越好看,全然不像个农家女。 虽然呆呆愣愣的,却有种清冷脱俗的气质,肤白唇红,娇小玲珑。 渐渐地,村里的混混便盯上了她。 姜娘子生怕哪天稍不留神,阿萝就会被人欺负,所以时时刻刻都把她带在身边。 阿萝心想,既然娘不让她干活,不如先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 突然,一阵“咯咯”声传来,阿萝转头望去,目光落在家中唯二值钱的两只母鸡身上。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养的鸡,经她照料的鸡总是健健康康,每天必定下双黄蛋。 除了自家吃的,剩下的都被娘攒着换钱补贴家用。 阿萝清晰地感觉到,两只母鸡正向她传递着饥饿和口渴的信息。 她眼睛一亮:可以帮家里养鸡啊! 攒鸡蛋换钱,不就能改善生活了吗? “咕咕,咕咕,过来!” 阿萝甜甜地唤道,脸上绽开可爱的笑容。 神奇的是,两只母鸡竟毫不怕生地朝她走来,传递来的饥饿感更加明显了。 阿萝想起鸡最爱吃蚯蚓,便在心中默念:蚯蚓、蚯蚓…… 不一会儿,十来条肥硕的蚯蚓从泥土地钻出来,出现在母鸡面前,转眼就被啄食一空。 感受到母鸡传来的满足感,阿萝目送它们“咯咯”叫着回了鸡窝。 阿萝轻抚母鸡后背,暖流渗入它们体内。 不一会儿,母鸡突然躁动起来,原本明日才会形成的蛋,此刻竟提前滑落下来。 她耐心地蹲在鸡窝前等待。 不多时,两只母鸡晃着身子离开,窝里赫然躺着四颗新鲜的鸡蛋。 阿萝习以为常地捡起鸡蛋,转身去找姜娘子。 阿萝双手捧着四颗温热的鸡蛋,小跑进厨房:“娘,鸡蛋!”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献宝似的把鸡蛋举到姜娘子面前。 姜娘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鸡蛋:“哪来的这么多鸡蛋?” 阿萝指了指院角的鸡窝:“母鸡下的。” “四颗都是今早下的?”姜娘子掂了掂沉甸甸的鸡蛋,眉头微皱,“这两只母鸡平日一天最多下一颗蛋。” 阿萝抿嘴笑了笑,没有解释自己偷偷用特殊方法喂养的事:“娘,蒸鸡蛋,给你补身子。” “娘身子骨硬朗着呢。”姜娘子摸了摸阿萝还有些苍白的脸,“倒是你病刚好,中午娘给你蒸鸡蛋羹。” “一起吃。”阿萝固执地摇头,“娘不吃,阿萝也不吃。” 姜娘子心头一暖,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好,都吃。今儿个倒是托了这母鸡的福。” “娘,我想养鸡。”阿萝突然说,眼神坚定,“我会养,真的。” 阿萝还会孵小鸡呢! 她想起前世在农大实验室里学到的养殖技术。 姜娘子心疼地看着女儿:“养鸡又脏又累。” “阿萝不怕。”小姑娘挺直腰板,“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姜娘子叹了口气:“都怪娘没本事,让你整日闷在家里,”她顿了顿,“行吧,以后家里的鸡就归你管。不过可不许累着自己!” “嗯!”阿萝重重点头,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 她可是农业大学的高才生,养鸡算什么? 等她把养殖规模扩大,一定要让全家过上好日子。 饭毕,阿萝闲坐檐下,托腮望着院中那两只踱步的母鸡。 “两只鸡,有点少。”她小声嘀咕。 得孵小鸡,就得有种蛋; 想要有种蛋,就得有公鸡。 可家里,只有母鸡! 阿萝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的大山。 野鸡,山里有的是。 她回头望了望屋檐下正低头绣帕子的姜娘子,手指翻飞,针线穿梭。 姜娘子绣好的帕子,会卖给绣坊补贴家用。 阿萝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 娘肯定不会同意她上山的。 阿萝叹了口气,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满心满眼都是那山野间的雄雉,暗自念叨:“野鸡,野鸡,要公的野鸡……” 突然头顶一阵风掠过,阿萝还未及抬头,便见一道五彩斑斓的影子自林间扑棱而下,直冲冲朝她怀里撞来。 阿萝惊得“呀”了一声,手却比心思快,倏地一拢,竟将那扑腾的活物擒在掌中。 然后,阿萝定睛一看,倏然眼睛一亮。 是野鸡! 公的! 一只雄赳赳的公野鸡! 第2章 第 2 章 忽闻阿萝的惊呼声,姜娘子停针抬眼:“阿萝,怎的了?” 只见阿萝双手擒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雀跃奔来:“娘快看!公野鸡!” 那野鸡竟出奇温顺,在她掌中纹丝不动。 姜娘子怔然:“这……” “它自个儿扑到我怀里的。” 阿萝笑眼弯弯,“咱家正缺只公鸡呢。” 姜娘子蹙眉:“野性难驯,怕是要飞走的。” “飞不走。” 阿萝胸有成竹,左手稳稳掐住野鸡翅膀,右手从娘亲针线筐里摸出剪刀,“咔嚓”几声,利落剪去几根飞羽。 又扯了把茅草,三搓两捻成绳,一头系住野鸡左脚,一头拴在石磨上。 那野雉初时还扑腾着绕磨盘转圈,阿萝扬手撒了把谷粒,它竟渐渐安分下来,低头啄食。 不多时,已自在院中踱起步来,恍若家养的一般。 姜娘子望着阿萝利落的动作,又见那野鸡竟乖顺地任她摆布,不由怔住了。 自打阿萝上回落水高烧,醒来后便似换了个人,眼神清亮亮的,再不似从前那般呆滞。 虽说反应仍有些慢,说话也一字一顿的,可整个人却鲜活了许多,偶尔还会抿嘴轻笑。 这些变化落在姜娘子眼里,心头又惊又喜。 她悄悄抹了抹眼角,暗道:老天开眼,闺女这是要好了。 就这样,阿萝养的两只母鸡和那只野公鸡,如今成了家里最金贵的宝贝。 每日天蒙蒙亮,鸡窝里总能摸出四颗温热的蛋。 阿萝将它们仔细收好,两颗留给家里吃,两颗交给姜娘子攒着卖钱。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第十日,阿萝只交了三颗蛋,其中一颗最好的那颗留作种蛋。 半个月过去了,姜娘子数了数篮子里攒的鸡蛋,竟已有满满一筐。 她心里虽觉得稀奇,但转念一想,阿萝日日挖蚯蚓喂鸡,想必是鸡吃得好了,下蛋也勤快。 “明日去县城,把这些蛋和绣帕卖了。” 姜娘子盘算着,将鸡蛋用稻草细细裹好。 翌日清晨,姜娘子挎着篮子出门,临行前再三叮嘱:“阿萝乖,在家待着,莫要去村里走动。娘晌午就回。” 阿萝站在门边,乖巧地点头。 姜娘子放心地走了,她的阿萝虽不机灵,却最是听话。 待娘亲的身影消失在村口,那个被姜娘子认为最是听话的阿萝静立片刻,转身背上竹筐,轻轻合上院门。 不是她不听话。 家里的母鸡太少,孵蛋的速度远远不够。 她得去山里再捉两只野母鸡回来,帮忙孵小鸡。 阿萝背着竹篓,脚步轻快地朝着那座青灰色的高山走去。 大山对她而言,从来都不是危险的地方。 每当踏入林间,她都能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安宁,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枯枝在她脚下自动让路,荆棘也温柔地蜷缩起尖刺。 “阿萝是大山的闺女呀。” 她想起前世那个总爱揉她头发的小哥哥说过的话,“回自己家拿点山货,有什么好怕的?” 记忆里,小哥哥每次从山里回来,背篓里总是装满山珍野味。 “咱们阿萝可不能饿着。” 他总是一边这样说,一边把最肥美的蘑菇挑出来煮汤给她喝。 阿萝深吸一口林间湿润的空气,今天,她也要像从前那样,带两只健壮的野母鸡回家。 阿萝刚进林子不久,就在一处灌木丛边发现了两只褐羽野母鸡。 它们见到阿萝非但没逃,反而歪着头好奇地打量她。 阿萝轻轻将两只温顺的野鸡放进背篓,正要转身下山,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望着眼前这座物产丰饶的大山,想起家中空空的米缸和娘亲粗糙的双手。 “阿萝可以帮家里的。”她小声对自己说,朝更深处的山林走去。 说来也怪,这一路上竟没遇见半只猛兽。 几只松鼠从树梢探出头来,野兔蹦跳着跟在她身后,就连最警觉的山雀也敢落在她肩头歇脚。 不知不觉间,阿萝来到一处陡峭的崖壁下。 她的心突然跳得快了些,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蹲下身去。 指尖触到湿润的泥土时,一种奇妙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小心地拨开土层,渐渐地,一株粗壮的山参露出了金黄的根须。 阿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是株野山参! 她认得这个。 前世在山里玩耍时,也曾挖到过这样的宝贝。 记得爷爷当时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把它浸在酒坛子里,念叨着“这可是大补之物”。 补不补她不懂,但小哥哥说过,这东西在城里能卖个好价钱。 阿萝解下娘亲给她的绣花手帕,轻轻拂去人参根须上的泥土,仔细包裹起来。 抱着这个意外的收获,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这下能换不少粮食呢。 “嗖!” 头顶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阿萝抬头,只见一道人影正急速坠落! “危险!” 她心头一紧,本能地伸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崖壁上的枯藤突然活了过来,如灵蛇般窜出,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密实的网。 “砰”的一声闷响,坠落之人稳稳落在藤网上。 阿萝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对于藤蔓的“自作主张”,她丝毫不觉得惊讶。 毕竟,与草木对话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藤蔓缓缓将那人放在地上,阿萝凑近一看,是个满脸血污的男子。 她拨开他凌乱的额发,指尖探向鼻息。 “还活着!”阿萝松了口气,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愣住了。 这张沾血的脸,分明是师兄的模样! 师兄是农学院教授、阿萝老师的儿子,虽不学农学,但因常来实验室帮忙,阿萝总这么唤他。 见他伤得这般重,阿萝慌忙将手心贴上他血迹斑斑的额头。 一股暖流从她指尖涌出,缓缓渗入伤口,血渐渐止住了。 “只能这样了!” 阿萝咬着唇收回手,她的能力尚浅,只能勉强止血。 阿萝力气很大,轻松地就把师兄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山外走去。 可能是山里的树木多,阿萝在穿过树林时不小心让他的头撞上了树干。 “哎呀!”阿萝慌忙道歉,“师兄对不起,阿萝不是故意的。” 阿萝想了想,改为背的姿势。 师兄比她高大许多,背起来脚都快到地上了。 两只野鸡也安静地缩在背篓里被阿萝挂在手臂上,然后就走回山脚下的家。 阿萝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那人安顿妥当。 当她用湿布拭去他脸上最后一道血痕时,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四目相对的刹那,阿萝的心猛地一沉。 这双眼睛,冷冽如刀,锐利似鹰,与师兄那总是含笑的温润目光截然不同。 虽然面容一模一样,但眼前之人周身散发的气息,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不是师兄。 阿萝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救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男子猛地撑起身,却又因眩晕跌回枕上,冷汗瞬间浸透单衣。 阿萝:“师兄,你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阿萝习惯性地喊师兄。 男子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声音沙哑,“这是……何处?” 男子突然僵住,“...我是谁?” 阿萝愣住:“啊?” 男子盯着自己染血的掌心,呼吸急促:“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男子突然抓住阿萝衣袖,“你认识我?” 阿萝被他拽得一个踉跄:“不、不认识!阿萝只是在山里捡到你的!” 这下糟了。 阿萝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眼前这个和师兄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仅是个陌生人,还失忆了? 她该拿他怎么办? 男子突然盯着自己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指间还沾着些许血渍。 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你方才叫我什么?” 阿萝正偷偷往门口挪步,闻言一抖:“阿、阿萝什么都没叫。” “是吗?”男子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可我分明听见,” 他突然掀开被褥,露出包扎整齐的伤口,“【师兄】?” 他手指轻轻抚过绷带,“这些,是医者的手法? ” “就普通包扎呀。”阿萝不自觉地小声嘟囔:“要是师兄在就好了,他可是医学院的。” “师兄?医学院?” 男子敏锐地抓住关键词,却因突然袭来的头痛按住额角,指节发白:“你当真,不认得我?” “都说了是认错人了呀!” 阿萝急得直跺脚,忽然瞥见窗外人影,福至心灵般喊道:“娘回来了!” 有事找娘准没错! “阿萝,娘回来了!” 姜娘子挎着空篮子刚回到家,就被阿萝拉到她的房间里。 刚迈进屋,一眼就瞧见她未出阁的闺女床上躺着个陌生男子,顿时眼前一黑,手里的竹篮“啪嗒”掉在地上。 “阿萝!” 她一把拽过女儿,声音压得极低却止不住发颤,“这是怎么回事?” 指甲几乎要掐进阿萝的胳膊,“他是谁?打哪儿来的?” 若让村里长舌妇们知晓,阿萝这辈子就毁了。 阿萝被娘亲铁青的脸色吓住了,缩着脖子小声道:“山里捡来的。” 她本能地把“从悬崖掉下来的”这句话咽了回去。 娘亲这副模样,阿萝突然福至心灵有些实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经阿萝磕磕绊绊地解释,总算让姜娘子与男子都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在山中负伤昏迷,被阿萝发现带了回来。 姜娘子细细打量这陌生男子,十**岁的年纪,面如冠玉,虽苍白却难掩贵气,剑眉入鬓,鼻若悬胆,即便衣衫破损,仍能看出是上好的云纹锦缎所制,腰间一枚残缺的玉佩,隐约可见精致雕工, 这分明是个官宦人家的公子! 姜娘子心头一紧。 可这般人物,怎会孤身出现在深山老林?又为何满身是伤? “这位公子,”姜娘子斟酌着词句,“待您伤势稍缓,还是尽早归家为好。” 她刻意避开阿萝焦急的目光,“寒门小户,实在不便久留贵客。” 阿萝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吭声。 她偷偷瞥向男子,他额上还渗着血丝,眼神茫然如迷途幼兽。 一个失忆之人,能去何处? 更何况,他长得那么像师兄,阿萝确实有点不忍心。 男子敏锐地察觉到母女间的暗涌。 他轻抚疼痛的额角,声音虚弱却清晰:“娘子大恩,在下没齿难忘。只是,” 他苦笑一声,“如今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实在无处可去。” 他抬眼看向姜娘子,目光诚挚:“恳请暂借一隅养伤。待记忆恢复,必当重谢。” 第3章 第 3 章 姜娘子眉头紧锁,拒绝的话已到嘴边,却在瞥见阿萝期待的眼神时生生咽了回去。 她暗自思量:眼前这位公子衣着华贵,定是官宦子弟。 若此时将他拒之门外,待他恢复记忆后,怕是会得罪于他。 “公子见谅,” 姜娘子终是叹了口气,“实在是家贫如洗,连糊口都艰难,实在无力拿出银钱给你请大夫。” 话音刚落,阿萝突然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般跑到墙角,从一个小木盒里地捧出一物。 “娘!您看这个!” 她献宝似的将野山参递到姜娘子面前,“阿萝今日在山里挖到的,能换好些钱呢!” 姜娘子接过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参须长体胖,少说也有二三十年的参龄。 若拿到城里药铺里卖,那绝对是一笔不少的银两。 男子见状,紧绷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放松下来。 有了这株山参,他留下的理由便充分多了。 “姜娘子,”他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却坚定,“在下虽记忆全无,但绝非不知感恩之人。若蒙收留,待伤愈后定当加倍偿还。” 姜娘子沉吟片刻,终是开口道:“公子既无处可去,便暂且留下吧。只是,” 她顿了顿,“对外便说是阿萝的远房表哥,今日来收山货时不慎跌伤了腿。还有,” 她抬眼看了看简陋的闺房,语气坚决:“公子得搬到隔壁柴房去,这里终究是姑娘家的屋子,不妥当。” 男子郑重拱手:“多谢姜娘子收留之恩。在下明白。” 姜娘子犹豫着又问:“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 男子一怔,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身上除了一块寻常白玉佩,再无其他信物。 目光不自觉地转向阿萝。 这姑娘说他像她口中的“师兄”。 究竟是何等相似,才会让人错认? 那“师兄”又是何人? 阿萝见他望来,顿时会错了意,以为他在询问名讳。 她突然福至心灵:“要不,就叫沈砚清吧?” 这是师兄的名字。 反正师兄不在此处,借来一用也无妨。 “沈砚清!” 男子轻声重复,随即深深作揖,“多谢阿萝姑娘赐名,更谢救命之恩。” 他暗自记下:这“沈砚清”,想必就是那个与他容貌相似之人。 到时候,他倒是要会一会这个沈砚清。 姜娘子的目光在阿萝和男子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化作一声疲惫的叹息。 她忽然懒得再追问这“沈砚清”究竟是何方神圣,甚至连阿萝为何会违背嘱咐私自进山的事,也提不起劲来追究了。 卖蛋换钱的喜悦早已烟消云散。 此刻,她只想好好歇一歇。 转眼几日过去了,姜娘子暗中观察着这位被冠以新名的公子 。 他的伤势渐愈,记忆却始终不见恢复,还是住在姜家的柴房里,吃着野菜糊糊和野菜团,一点也不见他挑剔。 他举手投足间自带风仪,谈吐温雅,一看便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 最让姜娘子意外的是,即便面对阿萝这般娇俏可人的姑娘,他也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全然不似那些见了美人就挪不动脚的登徒子。 虽说日久才能见人心,但这位沈公子的品性,眼下看来确实无可挑剔。 姜娘子渐渐放下戒心,允许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与阿萝往来。 “你看!” 阿萝蹲在后院新搭的鸡棚旁,眉眼弯弯地招呼道,“这是我的小鸡崽,可爱么?” 四只母鸡和一只公鸡在宽敞的棚子里踱步。 自从多了两只野母鸡,孵蛋的效率明显快了许多。 这么多天过去了,现在终于多出了五六只小鸡,叽叽喳喳的在院子里啄食。 阿萝难得这般雀跃,自打她病愈醒来,整日对着的只有姜娘子一人,实在闷得慌。 沈砚清俯身看去,只见野鸡与家禽同处一室,竟也相安无事。 这景象莫名让他感到新奇。 他应当从未见过家禽。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却无比笃定。 垂眸瞥见自己破损却依然精致的衣料,沈砚清心下了然:自己出身必定不凡。 可这么多天过去,却无人来寻。 处境怕是比想象中更糟。 但失忆之人,想得再多也是徒劳。 沈砚清蹲下身,与阿萝平视:“这些雏鸡,都是阿萝姑娘亲手孵化的?” 阿萝双眸晶亮,用力点头:“嗯!芦花鸡要十二天,野鸡得十四天呢!” 她轻轻捧起一只毛茸茸的小鸡,“这只是最先破壳的,我给它取名小将军。” “将军?”沈砚清眉梢微挑。 阿萝将小鸡举到他面前,另一只手比划着:“它可厉害了,踹破了三个兄弟的蛋壳!就这样,咚!咚!” 她模仿着小鸡蹬腿的动作,衣袖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 沈砚清注视着她生动的表情:“阿萝姑娘似乎很懂禽鸟习性?” “嗯!”阿萝将小鸡贴在脸颊边蹭了蹭,“我能感觉到它们想表达什么。” “姑娘当真厉害。”沈砚清望进她清澈见底的眼眸。 阿萝顿时笑靥如花,早已忘记初见时他凌厉骇人的模样。 此刻对着这张与师兄一般无二的面容,她不自觉便卸下心防。 沈砚清看得分明,这傻姑娘又将他当成了那位“师兄”。但他并未点破。 这些时日,足够他摸清姜家底细,更看透了这位救命恩人。 阿萝日日与鸡群为伴,除了养鸡,再无他事。 可她养的鸡却格外精神。 那只野公鸡昂首阔步,领着四只母鸡和一群雏鸡在院中巡视,俨然一方霸主。 而阿萝,这姑娘确实与寻常女子不同。 反应慢些,眼神时常发怔,却有着最纯粹的良善。 她心心念念的,不过是靠这些鸡改善家计。 沈砚清暗自钦佩。 以阿萝的姿容,若姜娘子狠心些,早被富户纳为妾室衣食无忧。 可这对母女宁可清贫度日,也守着这份骨气。 尤其姜娘子,独女无子,却从未动过卖女的念头。 不过,沈砚清望着阿萝姑娘那清丽绝俗的容颜,眉若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凝波,肌肤胜雪,唇不点而朱。 这般姿容,寻常人见了难免目眩神迷,自然容易招来祸端。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砚清方才还在思量阿萝的容貌易招祸患,这日晌午,县里的媒婆便摇着团扇登了姜家的门。 祸根早在一个月前便埋下了。 阿萝的堂姐姜月蓉,原与村里张秀才议着亲事。 谁知那张秀才偶然见了阿萝一面,竟被那副容貌勾了魂去,死活要改娶阿萝为妻。 “我儿莫不是疯了?” 张母拍案怒斥,“那姜萝是个痴傻的,如何配得上你秀才功名!” 张母不同意儿子的请求,继续与姜月蓉的父母商议婚事。 姜月蓉得知此事,妒火中烧。 那日见阿萝在河边洗衣,竟狠心将人推入水中。 眼见阿萝在水中扑腾,她脸上浮现出扭曲的快意,横竖是个傻子,死了也没人在意。 偏生姜娘子来得快,姜月蓉只得躲在芦苇丛后,眼睁睁看着阿萝被救起。 一计不成,姜月蓉咬牙进了城。 她花银钱托人给县令公子递话,将那姜萝的容貌夸得天花乱坠,说什么“比醉仙楼的头牌还要娇媚三分”。 那县令公子本就是个贪花好色的,闻言心痒难耐,回去缠着母亲要纳人。 县令夫人被磨得没法子,只得应允:“这是最后一次!” 这才有了今日媒婆上门这一出。 姜娘子心头一惊,县令公子怎会知晓阿萝? 她在绣坊卖绣活时,没少听那些绣娘议论县令公子的荒唐行径,那般火坑,她断不会让阿萝往里跳。 正焦急寻思推拒之词,余光忽瞥见沈砚清的身影。 姜娘子眼神一亮,当即对媒婆赔笑道:“实在对不住,我家阿萝已经许了人家,不日便要完婚。” 她挺直腰板,声音陡然清亮,“自古一女不二嫁,还请妈妈回去如实禀告。” 媒婆猛地甩开帕子站起身来,尖利的嗓音刺破院内的宁静:“姜家的!你可给我想清楚了!县令公子能看上你家闺女,那是你们祖上积德,” 她突然瞥见站在一旁的沈砚清,见他穿着阿萝之父的粗布衣裳,不由冷笑连连,“就这等寒酸样也敢跟县太爷家抢人?老身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跟县令夫人交待!” 媒婆摔门而去的巨响震得院墙簌簌落灰。 姜娘子双腿一软,踉跄着扶住石磨才没跌坐在地。 “沈、沈公子都听见了吧?”她惊惧,“阿萝这丫头,这可如何是好?” 沈砚清从容地掸去袖口沾着的鸡毛:“姜娘子无需担忧。在下这就去县衙走一趟,定要与县令大人说个明白,岂能容其公子如此仗势欺人?” “万万不可!” 姜娘子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您如今记忆全无,若衙门里正贴着您的海捕文书,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说着竟突然跪了下来,“老身,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沈砚清连忙侧身避开:“姜娘子快快请起!这如何使得!” 姜娘子抹着眼泪道:“阿萝今年都十八了,生得这般模样,今日挡了县令公子,明日还不知会招来什么祸事。” 她偷眼观察着沈砚清的神色,“若公子不嫌弃阿萝愚钝,不如,不如咱们假作成婚?横竖您现在也无处可去。” 这时,阿萝抱着刚孵出的小鸡崽从屋后探出头来,一脸天真地问道:“娘亲?沈公子?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呀?”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懵懂的阿萝身上。 她正歪着头逗弄怀里的小鸡崽,丝毫不知自己已成为这场谈话的焦点。 沈砚清蓦地回神,连忙俯身将姜娘子搀扶起来。 望着阿萝天真无邪的笑靥,沈砚清心中某处突然柔软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姜娘子,在下答应您。”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般纯净善良的姑娘,因为天生丽质而被那些纨绔子弟惦记,最终落得沦为权贵玩物痛失本真。 况且他如今记忆全无,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一个年轻男子寄居在母女二人的家中,终究于礼不合。 若与阿萝姑娘成亲,姜娘子便是他的岳母,阿萝则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名分既定,不仅解了当下的困局,往后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再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