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的白月光是反派》 第1章 魇始一·镜花水月皆梦幻 雪花像纸片一样簌簌落下,似要将这漆黑的大地全都遮蔽起来。入目皆是一片雪白,不见其他色彩,动物的本能让它们在这滴水成冰的时节里缩起身体窝在自己的巢穴中,一时间这荒芜的大山只余寂寥唬人的风雪呼啸。约莫过了半刻钟,细微的踩雪声响起,仔细听有马蹄声,还有人的脚步声。只是那人走的速度越来越慢,一脚踩下去好半天才能抬起来。 这大雪封山的日子怎么会有人进入深山呢?不要命了? 唐卿黛吃力地将脚从雪坑里拔出来,回头看向来时的路,脚印已经被风雪遮盖了个严实,一丝痕迹不留。“若是就这么死在这儿,估计也没人会发现吧。”唐卿黛不由心想道。可是不行,她还没找到谢谕衿,她不能死在这儿!她毫不犹豫地转回头牵着马儿继续朝前走。风雪呼啸的天气里,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沿着乌黑的发丝、饱满的额顶滑至如画般的眉眼、下颌,因为吃力脸颊像扑了胭脂似的鲜红俏丽。 风雪遮蔽了日光,唐卿黛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依稀看到前方有个建筑便决定过去歇歇脚。走近才发现,那建筑原来是座破庙,从外面看已是门窗坍塌墙皮脱落,想必空置许久了。唐卿黛找了个背风的檐下将马栓好,手摸向腰间中的宝剑,此刻金属的坚硬感让她心里多了些踏实。她迈步走入庙堂,只见正中供奉着金身不再的佛像,烛台潦倒,厚厚的蜡滴满烛台,和灰尘混合在一起显得更加肮脏,角落里的老鼠被惊动一下子蹿得没影。唐卿黛看了眼外面呼啸的风雪,叹了口气。她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佛像拜了三拜,返身回去将马牵进了庙内。 庙外风雪鬼哭狼嚎般不停歇,庙内一人一马缩在火堆前休憩。唐卿黛看着眼前跳跃地火焰,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扛不住进入了梦乡...... 五月的淮安正是最宜人的时节,芳草嫩绿憋了一个冬天的花儿竞相开放,少男少女们相约曲水廊亭诗会画艺无不精彩。可惜,首富唐家的卿黛小姐是淮安出了名的闷美人,一年到头也鲜少见她出门几次,除非...... 午间,华光照耀的院落里早早放下了遮阳的纱幕,廊下名匠悉心培育出的名种花草们争奇斗艳向主人展示自己的娇美,屋内一只翠鸟在黄金笼间蹦跳,丝丝光线透过纱幕落在它闪耀的羽毛上恍如神鸟。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拿着画笔,在价值连城的雪纸上一笔一画地勾勒着翠鸟闪耀光芒的尾羽。玉手主人忐忑地落下最后一笔,看着耗费数日终于完成的青鸾衔玉图,微蹙的眉眼终于舒展开。 “小姐画得真好!活灵活现的!” “就是就是!真的青鸾神鸟也不过就是这样吧!”一旁侍候的小丫头们看着画作叽叽喳喳地夸赞着。 唐卿黛被她们逗笑,从画布前抬起头,容貌令人心神一震,倒比青鸾衔玉图更似画作,正如那句‘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盛星华’。她含笑道:“你们啊,就是嘴甜!这话在家里说说就行了,若是在外面,人家听了是要取笑我的。” 贴身丫头清荷捧着兑了百花露的水给女子净手,笑道:“谁不知道小姐画艺高超,莫说淮安,就是放眼九州四海的才子才女,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谁敢取笑!” “你们就惯着我吧!”唐卿黛轻点清荷的鼻头,“将画仔细包了送去画坊,让他们务必用最好的东西装裱,要多少银钱都不要紧。” “是!” “我家卿卿想要什么东西啊?”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突然出现在这座少女闺院,奇怪的是唐卿黛和小丫头们都没有露出一丝慌张惊讶的表情。唐卿黛淡定坐下喝茶,小丫头们则是分别为男子奉上茶点、包裹画作、收拾画材有条不紊地忙活着,似乎习以为常。 “就你耳朵灵,没什么东西。你怎么这会儿跑来了?不是说今日和沈家兄弟有约了?”唐卿黛岔开话题问道。 男子一身蓝白劲装走进,进门时逆着光看不清眉眼,但是光线反而让他的轮廓更加清晰,宽肩窄腰,由于劲装较为贴身的缘故两条修长有力的双腿更加显眼,浑身散发着独属于少年的阳刚勃发之气。“听说今日武神节骑射以龙血髓做彩头,我记得卿卿从前提过,今日一同去看看?若能入卿卿眼,我便为你拿下如何?” 书中曾说,龙血髓乃祖龙归于天地前最后的精血炼化所成,是传说中的稀世之物,吃下能使老者还童、起死回生甚至飞升成仙。没想到竟能被沈家找到,还拿来做彩头,这沈家还真是深藏不露。 待男子在身边站定,唐卿黛便被他的气息完全包围,又见他今日衣装将身材完美勾勒出来,有些后知后觉的脸红。男子五官锐利,骨感立体,尤其一双眼定定的注视一个人时,让人有种被锁定的猎物感。不知道谢氏祖上是不是有外族混血,男子鼻梁高挺,皮肤分外白皙,薄唇弯弯,故意弯下身,贴近她低喃:“若真如传闻说的能使人成仙,那卿卿便真是耀如春华的神仙玉骨了。” “你......谢谕衿!不许离我这么近!”唐卿黛佯装恼怒,轻推开谢谕衿,微转身侧对他。 “好好好,别生气,嗯?”谢谕衿就是喜欢逗她,看她生气又低头去哄。“等我平了北部的匪乱,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自五十年前先皇逝世黎朝覆灭,皇族四散逃命九州四海各为其主,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谢家也属先皇一脉,可惜经年战乱如今只剩谢谕衿一人,由叔父淮安之主谢廷安抚养,他自小便立志收复家国,再续黎朝国运。这条路很难,她想陪着他走,或许不至于让他太孤独。近日北部突然发生匪乱,唐卿黛听父亲说起过,这场匪乱很奇怪,每次都是夜间侵袭,也不图钱财只要活物,和他们交过手的非死便是失踪,至今没有人活着回来过。 唐卿黛有些担心道:“北部那些人太过凶残,你一定要小心。” 谢谕衿拉起她的衣袖,安抚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本少主随军多少次了,哪次不是智谋高超!再者说......” 他故意贴近她耳畔,低声道:“我还没娶到你,我怎么敢死。” 谢谕衿朝外头瞥一眼,眼见日头着实不早了,忙拉着她出门,道:“龙血髓难得一遇,不管传闻真假咱们去看看,若能入眼,日后给我家卿卿做聘礼也好!” 唐卿黛看着谢谕衿的笑貌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少年的脸越来越模糊,唐卿黛觉得自己似乎坠入了冰窖周围越来越冷,耳边响起爹爹严肃的斥责声:“站住!谢谕衿已经战死了!你还想去哪找?阴曹地府吗!” 娘亲带着哭音的劝慰:“卿卿,好孩子,跟娘回家好不好?你不要爹爹娘亲了吗?” 清荷小声道:“小姐,南边的角门虚掩着,您趁着天黑快走吧,奴婢不会告诉家主的。” 唐卿黛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似乎要被冻僵了,谢谕衿、爹爹、娘亲和清荷都在离她远去。突然,马儿的嘶鸣将她从这痛苦的冰窖中拉了出来。唐卿黛警觉地睁开双眼,只见火堆早已熄灭徒留几点火星。通过细微的月光,依稀看到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一些“动物”,它们四肢匍地,乱七八糟地爬行着,有些爬的快的已经到了马儿身边,方才的嘶鸣声正是因为它们攻击马导致的。唐卿黛立时抽出长剑向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刺去,长剑挥舞间她看清了那些“动物”的真面目,它们竟然长着人脸!不,它们或许就是人!他们匍匐在地上手脚并用爬行着,双目凸出似乎下一刻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朝她咆哮着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涎水不停从他们口中流出滴落在他们爬过的区域,他们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变成怪物了!短暂的错愕让唐卿黛被他们的利爪抓破了后背,反应过来她再次毫不犹豫地将剑刺向那些人的心口。意料之外的,剑尖竟然没能刺破皮肤反而像是刺中了金属似的被弹开了。四面八方的怪物向她扑去,唐卿黛闪身躲过几次袭击飞身跃上屋顶的横柱。马儿已经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那些怪物如饿极的猎狗般撕扯着马儿的身体,将血肉迫不及待地吞食下去。唐卿黛看着这一幕胃里不由升起一股恶心,心里盘算着当下情势,‘眼下这破庙已经被怪物围了个水泄不通,得先离开这儿才行。这些怪物体质特殊刀剑不入,看样子还喜食活物......等等,活物!难道.....这些怪物跟北部匪乱有关?’ 前三章为前始,是唐卿黛和谢谕衿的故事,一场悲惨的前因,如不喜可直接跳至正文,不影响阅读体验~ 两人名字取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取了谐音的卿,也是唐家父母对女儿的美好祝愿:高洁典雅、浪漫自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魇始一·镜花水月皆梦幻 第2章 魇始二·叹一场明月前身 唐卿黛眼神一凛,看向怪物的眼神里多了恨意。那些怪物吃完了马匹,又开始躁动起来四处闻着什么,看来是还没吃饱。唐卿黛朝后背摸了一把,果然满手湿热鲜血。唐卿黛扫了眼下方那些满地乱爬的怪物,突然有了个冒险的想法。她将染血的外袍褪下,用剑将染血的部分单独划出几块,将其中一块团成团试探着扔向远处。果然那群怪物追着血团朝远处跑去,待追上倾刻将血团撕个粉碎。唐卿黛见有用,立刻又朝远处扔出一个血团,待怪物被引开迅速飞身朝反方向跑。待手中血团扔尽,唐卿黛已奔至一片雪林中,借着树形高大得以在树杈上短暂喘口气。看着四周一片白雪茫茫,月光撒在雪地间银光闪烁比星辰还要亮眼,可惜现下实在无心欣赏。唐卿黛觉得背后如灼烧般疼痛,周身寒气侵袭让她更加脸色煞白,口中不受控地大喘气。唐卿黛尽力压低自己的喘气声,捂住伤口隐蔽自己的存在却还是发现有几只怪物往她藏身的树下搜寻过来。那怪物在树下闻来闻去却迟迟不肯离开,她原本就是倚坐树上,为了不压住背上的伤口用胳膊撑住身体。树杈上的积雪因她体温而不断融化,眼看雪滴落下即将砸在怪物身上,唐卿黛无法抽出手去接那滴雪水,千钧一发之际怪物微微侧头,飞落的雪滴和它旁边的雪地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唐卿黛轻吐出一口气,‘真是祖宗保佑了。’ 可还没等她感激完唐家列祖列宗,怪物突然倒在她藏身的树下,看样子是累了准备休息,本来这树身粗壮怪物的碰撞不碍事,但是唐卿黛撑住身体的胳膊早已麻痹,这一撞让她猝不及防地从树下掉来。 ‘糟了!’这下除非她长出翅膀恐怕是逃不掉了。可是,她还没找到谕衿啊......爹爹娘亲知道她私跑出来肯定很生气,要是知道她死了也会难过吧。 预想到的下坠感一瞬之后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温暖的触感。唐卿黛眼前再度出现了那个她盼望已久的人,只是那双总是志在必得的傲目变成了诡异妖媚的血红色,昔日的豪情壮志被眼眸里无尽的死水淹没。 “谕......衿?”唐卿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真的是他吗?找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卿卿,是我。”谢谕衿的声音一下子抚慰了唐卿黛紧绷的心绪。 两人平稳落在地面,谢谕衿注视着唐卿黛的脸,见对方看着他的眼睛却并未表露出任何不适,才如同干涸的土地被注入水源,脸上咧开一丝笑容:“卿卿,我很想你。” 唐卿黛也不顾背后的伤势,用力埋进他的怀里哭着发泄自己这些日子积压的情绪:“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死了!我......我只能跑出来找你,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我还被那些怪物追着跑!” 说到怪物,唐卿黛理智回笼,从谢谕衿怀里抬起头向四周望去,原来在树下徘徊的怪物竟然不知不觉间都消失了。 “卿卿,你受伤了,不要乱动。”谢谕衿见她衣衫破碎单薄,便把人揽进怀里给她取暖。 “那些怪物去哪了?”唐卿黛四处探查起来,可这白茫茫的雪地竟然一丝怪物的影子都没有了。 “是你赶走了他们?” “嗯。” “那些怪物实在太凶残了,我竟从未听闻过。”唐卿黛回忆起那些怪物撕食马匹的画面,后脊更凉了。抬头见谢谕衿面色不佳,以为他身体不适,急忙道;“谕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受伤了?我看看!” 谢谕衿制止她,“卿卿我没事,倒是你,你的伤需要马上治疗才行。” 谢谕衿带着唐卿黛找了处背风的山洞,给她处理背上的伤。现下没有药物,外面又是冰天雪地的,唐卿黛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挖出来的草药。就着划破的衣口,谢谕衿将碾碎的草药轻轻抹在唐卿黛背上,黑红的伤口在白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隔着草药都能感觉到那皮肤下温热的血液,少女的身体散发着诱人的馨香。谢谕衿血红双瞳更甚,隐隐散发着红光,手下的皮肤也变得格外烫人。 唐卿黛背对着他,只感觉谢谕衿呼吸略有些沉重,少女的羞赫爬满了脸颊,出言打破这古怪的气氛道:“谕衿,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眼睛怎么了?” “卿卿,不要提这些了好吗?我已经回来了。”身后谢谕衿声音喑哑道。 唐卿黛暗自揣度他这些日子定是不好过,竟将淮安最桀骜的少主折磨成了如今这幅颓丧样子。背上突然传来一道温热的柔软触感,柔软的不像手指,那是...... 唐卿黛脑子“轰”地一声被震住了,身体僵在那儿忘了该如何行动。 “卿卿,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谢谕衿触之即离,为她包扎好伤口,面向唐卿黛恳求道。 唐卿黛从未见过谢谕衿这样近乎卑微的姿态,那血红的双眸里竟让她看出一些苦苦挣扎的希冀。唐卿黛捧着他的脸,看着近乎破碎的他,承诺道:“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唐卿黛都会一直陪着谢谕衿,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谕衿,我们成婚吧,我不想再等了。”唐卿黛道。 谢谕衿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好半晌才回道:“好!” 淮安 淮安位于九州四海中部,虽不及曜华海那般温暖怡人,却也不似广凛州那样严寒,冬日里寒亭鹤立,红梅暖炉也别有一番意趣。唐卿黛看着城门上淮安两字,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离开时还是盛夏,再回来已是第二年的隆冬。不知道爹爹娘亲看到她回来会不会高兴,毕竟她私跑出府伤了二老的心,就算爹爹再严厉的惩罚她也尽数认,只愿家中一切都好。 唐卿黛侧头看向身边的谢谕衿,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从前的颜色,看着和大家没什么两样。唐倾黛心中也存着疑惑可又担心触碰他埋藏在心底的伤痛,犹豫了这么些日子到底没问出口。 见谢谕衿久久盯着城门的方向不发一言,唐卿黛驱马靠近他,紧紧牵住他的手,“谕衿,我们回家了。” “嗯。”谢谕衿紧紧回握住她的手。 两人进城之后,过往百姓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唐卿黛无心管他人怎么想和谢谕衿直奔唐府,正欲叩门,没想到却被谢谕衿抢先一步。 门内立马有门子开了条缝,‘也没听说今日有哪位客人要上门啊?’待从门缝里看到那位传闻死在北部的谢少主此时竟一身黑衣冷着脸出现在唐府门前,还没等小厮尖叫见鬼,他家小姐竟然也出现在谢少主身后。 “家主!夫人!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门子也顾不上理会死而复生的谢谕衿,慌忙把门打开迎两人进来,还不忘通知其他人去告知唐家主和唐夫人。 还没到两人走进正厅,就看见唐家主和唐夫人赶了出来,唐卿黛敏锐发现父亲母亲原本激动高兴的眼神在看见她身边的谢谕衿时停滞了一瞬,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默契装作没看见他。唐夫人激动地抱着女儿,心肝肉地哭。唐家主虽说着责怪惩戒的话,可眼睛却越来越红,最后也说不下去直让婢女们赶紧去做些滋补的药膳,让大夫来给女儿调养身子。 “爹爹娘女儿不孝,私自出府害父母日夜不安,愧对父母养育之恩,骨肉之情。女儿错了!”唐卿黛看见父母一股心酸愧疚涌上心头,对着父母跪拜认错。娘亲最是爱美虽已年过四十但在平日金尊玉贵的保养下和双十年华没什么两样,爹爹虽经常在外奔波可因着母亲照顾有加的缘故也是英俊潇洒,气度不输少年。可如今两人眉眼间竟添了些许细纹,额发间也生了白发。 “世叔、婶婶,卿卿私自出府是为了我,还请尊长宽恕她,一切罪责由晚辈一人承担!”谢谕衿也跟着她一齐跪下。 唐家主看向跪着的谢谕衿语气冷了下来,厉声道:“你既然大难不死活了下来,就应该躲得远远的,离卿卿、唐家和淮安的所有人远远的!”气氛随着唐家主的话陡然僵冷下去。 “世叔这是何意?淮安也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躲?”谢谕衿反问。 “爹爹您这是什么意思?谕衿活着难道不是值得庆幸的事吗?”唐卿黛不解爹爹为什么对谢谕衿态度骤变,他从前明明对谕衿赞许有加,十分欣赏。 “卿卿,你在外许久,城内发生的很多事你并不知道。谢老州主已经离世了,如今淮安已由沈家做主了,而且......”唐家主看了眼谢谕衿,继续道,“而且沈家说,此次兵败乃谢谕衿过分自傲,误判敌情所致。他是淮安的罪人!” “什么!我叔父他过世了!”谢谕衿疾走至唐家主身前,确认道,叔父身体一向不错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过世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唐卿黛慌忙拉住他,放缓语气问父亲,“爹爹,谢伯父身体一向康健,为何突然过世?这淮安州主又怎么会变成沈家了?” 唐家主瞥了眼面色低沉的谢谕衿道,“老州主知道他养出了这么个狂妄祸军之辈,自是无颜面对百姓,活活气病没几天便去了。至于沈家,沈瑜那孩子自小端方持重,领兵打仗也是不在话下。要不是他出面赈济安抚将士们的孤儿遗孀,还帮着料理老州主的丧仪,淮安早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沈家论实力仅次于谢家,如今正值流民遍地兵马颓废之际,谢家已无人支撑,他家继任州主有何不可!”又指着谢谕衿对唐卿黛反问道,“难道还要他这么个丧家之犬来当州主?” “我已将那帮杂碎全部歼灭!我没有愧对那些将士们,是有人陷害我们!那些北人他们......” 谢谕衿反驳着,却被唐家主厉声打断,“时移世易,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怪就怪你回来太晚了!” 唐家主站起身对谢谕衿抱拳道:“谢谕衿,我索性与你说明,今日我以唐家家主之名正式与你谢家退婚,从今以后你谢谕衿与唐家之女唐卿黛没有任何关系,现在请你速速离开唐家!” “爹!您在说什么!我不同意退婚!”唐卿黛急声反驳。 谢谕衿盯着唐家主,面色阴沉道,“世叔,您也是明事理断是非的人,难道您看不出来这分明是有人陷害于我吗!我谢谕衿的为人难道您不清楚吗!” 唐家主面色一僵,对外面急道:“多说无益,来人!送客!” 一群手拿棍棒身高马大的壮年武者,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谢谕衿团团围住,粗略看来怕也要近百人。这些都是唐家私练的家兵,唐家坐拥巨富,生意遍布九州四海。如今乱世动荡,武力便是最强的保障。历代唐家家主都会从各地借着为唐家镖局招镖师的名义暗中挑选武者,如此历经数年唐家已拥有不可小觑的武力。 唐夫人赶忙拉开唐卿黛,对包围圈里的谢谕衿厉声道:“谢谕衿,夫君已是顾念着两家从前的情谊,你若是为了卿卿着想便放过她,快走吧!” [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最近在修文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魇始二·叹一场明月前身 第3章 魇始三·泪了几千春 谢谕衿自小随军征战,年纪轻轻已是九州四海屈指可数的少年将军,武力都是在战场厮杀上练出来的,出招狠辣干净利落直冲命门。可唐家这群武者也不是吃素的,百年的功法教习下来招式配合默契难有弱点。双方一时间陷入胶着,招式挥舞间将唐家正厅砸成了一片废墟,无数珍宝就这么在地上化为碎砾。 “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给我把这个麻烦轰出去!”唐家主一掌拍碎面前的红木雕花镶玉案,对手下武者怒道。 “我看谁敢!”唐卿黛急声制止,挣脱唐夫人的手向父亲求饶:“爹爹,您不是心狠手辣的无情人,谕衿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啊,谢伯父...谢伯父跟您亲如兄弟,您不能这样对谕衿啊!” “卿卿,你不要为难你父亲!”唐夫人拉住女儿的胳膊,让她不要再说。 唐家主趁唐卿黛不防备一掌将其劈晕,交给唐夫人,对四下奴仆道:“把小姐带下去关起来!不许她再出门!这次我看谁敢再放她出去!我让他生不如死!” 武者们也看出谢谕衿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几番对战下只能先用车轮战耗光他的体力,将他一步步逼至大院。院子里日光正盛,谢谕衿只觉血脉不受控的滚烫膨胀似乎要从他的血管里爆裂开来,那太阳在他眼中不断放大再放大让他觉得分外刺眼。位于四周的武者察觉到他状态不对,默契地朝他挥棍,谢谕衿避无可避硬生生被打飞撞在大门上,又顺着大门滑落在地,体内沸腾的鲜血从口鼻、眼角、耳朵内喷涌而出,昏死过去。 唐家主见状吩咐武者,“将他丢出去,有多远丢多远,不许他接近唐府!” “是!” 一个应是武者头领的中年男子像扛麻袋似的一把扛起谢谕衿往唐府外走,鲜血沿着路迹缓缓滴落。武者头领将他丢在城门口便返回唐府,谢谕衿意识朦胧只觉得周身似火烧一般,五脏六腑似要喷火。周围十分吵闹,这股吵闹声没过多久便化为实质的拳脚落在他身上。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眼前挤满了人。可和从前围着他欢呼献媚不同,现在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口中谩骂,还对他拳打脚踢。 “呸!你个逃兵!你怎么还敢回来!” “你!你害死我儿子!你把他还回来!你还我儿子!” “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你个人面兽心的王八!活该下十八层地狱,老天怎么能让你活着!” “叛徒!定是你勾结北匪害了将士们!叛徒!无耻!打死你!” ...... “我...没...”谢谕衿试图解释着。 “大伙儿看看!他居然还有气!这种人怎么配活着!” “还真是!咱们千万别放过他!” “对!不能放过他!要让他下十八层地狱!” “把他拉去集市,让大家都出口恶气!” 百姓们听见他的声音更加激愤,将他两只脚拖拉着朝城中人流最为密集的市集走去,一路上人群纷纷朝他投去憎恶的眼神,一人一脚泄愤地往他身上招呼。一些小孩见有趣,也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朝他吐口水,跟着人群跑。一个胖娃娃跑不动了,索性坐在谢谕衿身上骑马似的喊着:“快点!快点!吁~” 唐卿黛猛得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床幔,这是她的房间!没想到父亲竟会对自己出手,没想到局势竟会变成这样!唐卿黛疾步走向门口,试着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门外传来道男声:“小姐您醒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谕衿怎么样了?快放我出去!” “回小姐,谢谕衿已被赶出府,家主吩咐小姐这段日子不能出去!还请小姐见谅!” “他可受伤了?他去哪了?” 门外的人口风很严,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 唐卿黛气得踹了门一脚,看着密不透风的房间,要想出去凭她一个人怕是难了。 “我的侍女们呢?我到底是唐家大小姐,难道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吗!” “回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告诉小人便是,小人会让人给小姐拿来的。” “混账!你不怕我出去之后杀了你吗!”唐卿黛一脚踹在门上怒道。 “小人是唐家养大的,小人所有都属于唐家,小姐若想要小人的性命,一声令下小人必定不会犹豫分毫!” 窗外残阳如血,唐卿黛看着那犹如染血般的晚霞,心里升起一股慌乱。‘谕衿,千万不要有事啊!等等我,请你一定要等等我!’ 市集中心处用来问斩死囚的刑场上吊绑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身后夕阳垂落下来仿佛神也在注视着他。破烂衣衫上满是污秽,滴滴答答的血液在身下的土地上汇聚,将土地染成黑紫。 “咻”一枚暗刃从远处射来划破捆绑着双手的粗绳,钉入后方的墙中。被绑着的人跌落在身下血红的土地里,手指微动。 一双做工精致的白色锦鞋缓缓走来,在血土边停步。 “啧”锦鞋主人盯着谢谕衿,好半晌发出一声嫌弃的声音,“没想到昔日扬言要问鼎九州四海的淮安少将军、少州主——谢谕衿竟有一日会是这副样子。” 那人抬脚欲朝谢谕衿腹部踢去,却在靠近之时转了方向朝谢谕衿的脸踢了过去。谢谕衿被踢至墙边,他的眼睛已经被百姓打伤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看见一个白衣身影朝他走了过来。 “喂,谢谕衿你这副样子就像路边半死不活的野狗,你知道有多让人恶心吗?”男子语气里满是鄙夷和得意。 谢谕衿听出来了,是沈瑜!他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他要杀了他!杀了他!强大的恨意支撑着他竟然能扶着墙站了起来。 沈瑜见他起身,如临大敌似的朝后退了一步,又后知后觉般自嘲一笑。 “怎么,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想跟本州主动手?我现在抬抬手就能要你性命!谢谕衿,今时今日也轮到我在上你在下了哈哈哈哈”沈瑜大笑出声,他盼这一天盼了十几年!为了这一天舍弃家族从小教导的文人风骨,违背自己的良心,不惜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只为了这一天!只为了能将谢谕衿踩在脚下的这一天!他不后悔! “是...你...害了将士们,害了我叔父。”谢谕衿吐出一口血,双眼像盯着猎物般盯着沈瑜。 沈瑜身形急速甩出四枚暗刃分别划破谢谕衿的手筋脚筋,看着他再次倒下才走近他身边,拿出一枚暗刃刺进谢谕衿腹部,手指用力狠狠绞着他的血肉,轻蔑道:“当然不是,他们不都是你害的吗?是你桀骜不驯!丝毫不给旁人一丝喘息之机!他们都被你蒙骗了,我身为淮安世族之子当然要让所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谢谕衿鲜血顺着口腔再次喷涌而出,眼里的恨意倒映着缓缓西沉的残阳,“沈瑜...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沈瑜看着他那副死到临头还嘴硬的样子,简直令人厌恶至极!他笑道:“你以为本州主还会给你翻身的机会吗?” “我杀了你!”谢谕衿喊着,鲜血喷了沈瑜满脸。 夕阳落尽,夜色降临...... 唐府唐卿黛闺房好半天没有一丝声响,门外的侍卫们却不敢松懈,仍然驻守在房门外不离开半步。只是在这安静的空间里,一股烟味愈发浓烈,伴随着浓烟袭来其间火光闪烁竟是烧起来了!侍卫们也是慌乱了起来,一边去告知家主和唐夫人,一边朝屋内喊着:“大小姐!您还在吗?出什么事了?您回句话啊?” 屋内不见一丝回应...... 侍卫们也急了,正犹豫着屋内火光更甚。众人立时慌乱起来,打开房门冲了进去。入目之处帷幔、桌椅和床铺已经烧的厉害,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唐卿黛的身影。 “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哪啊!大小姐!” 一阵风从小侍卫身边吹过,小侍卫瞬间倒地。唐卿黛趁机溜了出去,她不知道谢谕衿在哪,只能漫无目的到处找。只是今天的淮安城太过寂静,昔日人满为患的街道上竟连一个商贩都没有。 “咕咚”一个木桶突然滚至她脚边。 唐卿黛顺着木桶滚来的方向看去,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物种再次出现在了她眼前——竟是北部雪原遇上的那些怪物!只是这个怪物是一副老婆婆的样子,还穿着人类老者的衣服。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怪物会出现在淮安城内!’唐卿黛一边往屋顶躲避一边想着。 那怪物竟也顺着周遭物品爬了上来,显然比雪原那群要聪明。 唐卿黛手上拿着从侍卫身上顺出来的剑,和怪物厮杀起来。这怪物皮肤和雪原那群一样坚硬刀剑不入,一人一怪搏命之际,一声强大的爆炸声响彻全城,一时间城内无数嘈杂声起。唐卿黛看着那几乎炸毁半城的火光计上心来,一个跳跃,闪身至怪物身后。她利落抄起屋内的灯油倒在怪物身上,身法不停转换着方向砍向怪物,剑身与怪物皮肤产生摩擦,火花瞬间点燃灯油。 看着怪物在火中痛苦嘶鸣,唐卿黛松下口气。 那怪物嘶鸣不断火光烈焰间,唐卿黛似乎听到了老人沧桑的呼喊声,随着怪物狰狞到地那可怖的躯体竟变成了一副人类躯骨! 沈府 烈焰焚烧着雕梁画栋的院落,周边已倒下了无数护卫武者,他们的衣服上无一例外绣着沈字,命门皆中一道血痕乃是被人一击毙命所致。其间几名身穿锦衣华服的老弱妇幼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偷偷望向那火坑中的二人。 沈瑜早已不复纤尘不染的白衣公子形象,此时狼狈地趴在院中的大坑里,精心打理的发髻早已散乱,一身华服丝线破烂,衣角处还残留着焦黑的焚烧痕迹,上面绣的莲花也被鲜血染成血莲。一只赤脚踩在他背上,在沈瑜听来如同恶魔低语:“沈大州主,你们沈家就这么点能耐吗?” “你...你个怪物!谢谕衿你以为你赢了吗?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有谁会接纳这样的你!淮安百姓不会,九州四海不会!”沈瑜感受到随着他的话语背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口中鲜血喷出也阻拦不了他对谢谕衿的恨意。 “怪物?不接纳又怎样?我生来就该是这天下共主!而你......"谢谕衿血红的双眼闪烁着光芒,轻蔑地看向脚下犹如半死不活的狗一样的沈瑜,“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信不信我死了唐家人都得死!唐卿黛会死无葬身之地!”沈瑜疯狂大叫着。 “哦?你威胁我?” “那你杀了我啊!我既说得出这句话,自然做得出来!” 谢谕衿眼中红光更甚,手中似随意一甩一道血鞭从之间发出,利落地刺进妇幼堆里,手指收紧时一个人也随之倒下。 沈家人哭喊起来,但也知道自己不是眼前人的对手,无助地看向他们唯一的希望——沈瑜。 相比之下,沈瑜倒是冷静许多,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道:“你急了?想用这法子逼我?谢谕衿,你也太小瞧我了!” 谢谕衿不说话,只是指间血鞭不停挥舞,嘴里数着:“6、5、4、3、2.....” 随着他的倒数,沈家人一个个倒下,只剩下小少年一个了。 沈瑜原本讽刺的目光渐渐染上些犹豫,他开始动摇了。 谢谕衿观赏着他的眼神变化,血鞭开始绕着男孩缓缓缠起他细嫩的脖颈,在沈瑜耳边低语道:“你生母早亡,只留下这位幼弟。沈家关系复杂,你父亲有数位美妾庶子,你们兄弟虽为嫡出却根本得不到父亲宠爱。而你沈瑜却还是坐上了沈家家主之位,想来这一路颇费心机手段吧。不知道如今对这位亲弟弟,还留着几分真心呢?” 沈瑜看到谢谕衿眼中的玩味,仿佛自己不过是他手里的小玩意儿,愤怒和仇恨冲昏了他的头脑,“你杀啊!你把我们都杀了啊!我好不容易才成为沈家家主!为什么还要被你压一头!我为淮安做了那么多可他们眼里只有你!难道就因为你是皇族后裔吗!就因为你姓谢吗!我不服!”他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笑得像地狱里的鬼魅,“你以为黎朝为什么倾覆?你们想统一天下也不问问这九州四海答不答应!俯首称臣,世代屈膝,谁会愿意!” 他看着谢谕衿眼中的玩味散去转变为愈发强烈的杀气,看着他渐渐收紧手指,少年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呜咽,“哥...哥哥...救我。” 随着时间流逝,男孩的脸色愈发涨红,声音越来越微弱。 “谕衿!快住手!”唐卿黛突然出现,出声制止谢谕衿。 谢谕衿和沈瑜同时望向她,唐卿黛从门口跑来,背后的火光映着浅蓝的纤瘦身影,几缕散落的发丝随着跑动飞舞。虽没有往日华贵发饰妆点,但是谢谕衿觉得现在的卿卿比往日还要漂亮,像火中飞舞的蓝蝶。 突然间他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慌忙捂住双眼背过身去,不敢直面唐卿黛。 而就在这一瞬间,被谢谕衿丢在一边的小少年竟然从袖中射出一枚暗箭,直冲背过身的谢谕衿而去。 “谕衿,小心!”唐卿黛立刻飞身上前从背后抱住谢谕衿,暗箭没入她的后颈。 死亡来的太过突然,除了后颈的暗箭和嘴角的鲜血,她看起来和平常似乎没什么不同。谢谕衿接住唐卿黛抱在怀里,她的眼睛还没闭上,里面还倒映着他的身形。可是他知道,爱人的灵魂正在离开这副躯体。 谢谕衿从来没想过唐卿黛会死,在他所有的未来里,唐卿黛都会和他结为夫妻,在九州四海的祝福里,他们永远在一起。或许...还会生儿育女,他们一起陪着孩子长大,一起慢慢变老。 他们的未来还很长,可她却死了!她怎么能这么死了呢!这是谢谕衿绝不能接受的事! 他抬眼看着那个少年跌跌撞撞跑向沈瑜,看着那个少年惊恐地紧紧拥抱着哥哥寻求安全感,那双手紧紧抱住沈瑜血迹斑斑的胳膊,也正是那双手杀了唐卿黛!湮灭了他对这世间最后的仁慈! 沈瑜自知失去了唯一能拴住谢谕衿这条疯狗的绳索,眼下赶紧离开才是正紧! 两兄弟刚迈出一步,一道血刺便向两人刺来。沈瑜伤势过重无法躲避,被血刺刺穿心口狠狠钉在墙上。 他对着谢谕衿那张阴沉的脸笑,“这次...我没输。”说罢,头无力垂落下去。 谢谕衿瞥向府门处慌张逃跑的少年,五根血鞭飞出缠绕住少年四肢和颈部,血鞭上的倒刺绞住少年的血肉将他硬生生拖到谢谕衿面前。 在少年看来眼前的男子已经疯魔,他抱着那个死去的女子悲伤地低语,“你杀了她!可她刚刚还救了你!” 小少年早已疼得半死,他知道那个女子,唐家的大小姐——唐卿黛,闻名九州四海的画师。 少年努力辩解道:“我要杀的是你,不是她!她自己扑上来的!” 谢谕衿看着在他怀里已经没了呼吸的少女,耳边满是少年的哭求声。 “卿卿,你说我要不要放了他?”谢谕衿俯下身似乎在听唐卿黛说话,可是她已经无法回应了。 “你不说话,那就交给我处理了。” 小少年闻言面如死灰,谢谕衿眼中血光大盛,五根血鞭立刻绞紧,少年身体像豆腐一般瞬间四分五裂。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谢谕衿端详着怀里的女子,血色渐渐从她的脸颊褪去,很快她就会变得冷冰冰的,不再会有爱恨嗔痴,也不会再对他笑了。 谢谕衿发出怒吼声,整个人产生异化:尖耳、利爪,周身血色光芒大盛直冲天际,两人身下形成一个繁杂的血阵,逐渐包裹住他和唐卿黛。阵中,谢谕衿身上蔓延出数条血线化作血鹰四处飞舞,它们冲破血阵飞向各处,停在活人身边从他们头顶吸食出一团散发着微光的光团,被吸食的人类迅速干瘪化作白骨。它们又带着光团飞回阵中,那些光团不断汇入谢谕衿身体。随着成百上千光团的汇入,谢谕衿肌肉暴涨不安分的血液在血管里叫嚣。他毫不犹豫划破自己的心口,心头血在血阵中漂浮起来。他又划破唐卿黛心口,让心头血汇入唐卿黛的心脏。看着眼前人渐渐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尖耳利爪,谢谕衿心里松了口气。血鹰停止搜寻光团,随着血阵光芒渐渐消散,唐卿黛睁开了一双血瞳...... 前始三章结束~接下来就是正文啦~我们一起来看看这群少年的故事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魇始三·泪了几千春 第4章 正文一 夏侯一族最后的血脉 世间有食人怪,人们称之为血嵬。传闻血嵬也是由人类异变而来,其中亦有血统等级之分。低阶血嵬惧怕阳光,只在夜晚现身,它们双目突出目白无瞳、血盆大口,惯用四肢攀爬行走,皮肤坚硬刀枪不入。高阶血嵬白天化身为普通人类藏匿在人群中,只在夜晚现出怪物之身猎食,他们保留着人类时期的情智且各自拥有非凡的能力,是嵬王忠诚的干将。嵬王鲜少露面,有人说他是只人身兽头的怪物,也有人说他是位翩翩少年郎,但真貌如何,没有活人知晓。血嵬以人类为食,肆意屠杀生灵占领城池。百姓生活在随时会被血嵬吞食的恐惧中苦不堪言,直到一位名叫夏侯徵的男子出现,他凭借人类身躯斩杀嵬王一员大将,打破了血嵬不可战胜的传说,点燃人类生存的希望之火。夏侯徵为解救百姓消灭血嵬,集结天下人类强者创立灭嵬司,在他的带领下,灭嵬司一跃成为无数百姓心中守护神般的存在。只可惜天妒英才,夏侯徵年纪轻轻便离世,灭嵬司由其后人夏侯一族继续统领。 灭嵬司 云雾缭绕的山峰间,几只金丝小猴在山林屋舍间跳跃玩耍,或惊起一群雀鸟或惹起几声怒骂。但是在三声响彻山林的钟声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一群身穿月白制服的少年少女们半睁着朦胧的睡眼从各自屋中出来,在山脚下汇聚列队,整齐划一的开始绕山晨跑。山脚下连绵的长阶一眼望不到头,那自最高峰处飞流直下的万丈崖瀑,如同一条银带延伸出无数分支将山峰环绕,山林间屋舍俨然,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亭台楼阁星罗棋布,飞檐青瓦盘根交错,曲折回旋精致典雅,又不失磅礴大气。 “啊!臭猴子!又来了!走开走开!”一位金发小少年大叫着,原来是一只金丝猴突然跳到他头上抓挠着他的头发,少年摇头晃脑地拉扯反而激起小猴子的兴味越发赖着不走。少年只能停下脚步和小猴对抗,井然有序的队伍也因为他而产生一些动乱。 一些好事者取笑道:“云沐阳,这猴子怕不是把你当它兄弟了吧哈哈哈。” “你还真别说,云少主这金发看着跟金丝猴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你们!竟敢取笑小爷!等小爷甩开这猴子非把你们揍得满地找牙!”少年冲那群人扬起拳头回怼。 突然头上一轻,云沐阳抬头一看,方才在他头上胡作非为的小猴子此时乖巧地待在教习司长怀里吃桃子。 “晨练时不得躲懒打闹,违者罚洒扫教习司三日!你们是最近过得太清闲了?”教习司长笑眯眯看着这帮小子,温和的面容却说出让他们十分令人痛苦的话语。 起哄的少年们纷纷跟上队伍跑远,个别调皮的还不忘回头对云沐阳做个鬼脸挑衅。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大家!”教习司长看着这位进灭嵬司十日,便已在教习司长间出名的‘混世魔王’,那在阳光下仿佛发光的金发昭示着少年非凡的身份——云禾州州主一脉。 云沐阳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到底屈服于灭嵬司严苛的教习规章,飞快跟上前方队伍。 “你们啊,也太调皮了。”教习司长手指点点小猴头,看它双爪抱着桃子自顾啃咬,又望向那个快速移动至队伍前列的小金头。“不过,的确是挺像的。” 云案阁 “我不同意!” 随着话音落下,“哗啦”一声一组嵌青白色玉瓷茶盏被扫落在地,噼里啪啦摔得粉碎。一位右脸上残存着一道狰狞疤痕的独眼老者何掌司站在案旁,牙关紧闭面色低沉。随着他挥撒茶盏的动作右边袖管也随之挥舞,那里空荡荡的竟没有右臂。准确说,他右边上半身除了侥幸保住的头部,右眼、右耳和右臂都没了。此时他怒发冲冠、出声如雷,配上那疤痕,小孩看了都要立马吓哭。 “何老别生气,有话好好说。何苦摔东西呢!”何老旁边白纱蒙眼的夏侯二掌司揉着耳朵劝道。 “我也不同意!夏侯清悔婚私奔早被逐出夏侯家,他的血脉怎么能继承司尊的位子!况且那孩子生母还是个毫无天赋的普通人,您这样做其他家族如何能服!”另一边坐着轮椅的季掌司也提出反对。 三位掌司都看向端坐正中的那位老者,位于正中的夏侯大掌司长髯飘飘,满头银白被一根木簪束起,身穿一身深紫云袍,愈发显得仙风道骨。大掌司双手搭于拐杖上,清了清嗓子,苍老的面容却声如洪钟,向座下三人解释道:“何老、季老我知道你们不赞同这个决定,可咱们不也是没有别的人选了嘛。” 大掌司喝了口茶接着道:“眼下夏侯一族子嗣断绝,司尊之位空悬。若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稳住局面,日久天长灭嵬司必乱。届时若血嵬趁乱反扑,百姓会再度落入水深火热之境,先祖们这数百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那也不能是那个孩子!血脉不纯,天赋必定孱弱!况且夏侯清那等自私自利之人教养出的孩子怎配司尊之位!”何老性子急,眼下根本坐不住在座位前来回踱步。 “何老说得不错,若这事让唐家知道了岂不是又要生事!此事不妥不妥啊!”季老也忙不迭道。 “夏侯清犯的错我们并不否认,但这与他的孩子无关!唐家若还要抓着当年悔婚的事不放,那我们尽可以禀明司卿大人,请她老人家出面裁断。那孩子身上流着夏侯族的血,这一点无可辩驳!她已是夏侯一族最后的子嗣,在下相信,在灭嵬司各位的教导下,就算是恶童也必定能走向正途。”四人中较为年轻些的夏侯二掌司缓和道。 “不如把那孩子带回来,让掌司们都看看,各位意下如何?”夏侯大掌司捋捋胡须提议道。 正文来啦~灭嵬司终于和大家正式见面啦~撒花~撒花~撒花~ 小TIPS:嵬,读作(wei)第二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正文一 夏侯一族最后的血脉 第5章 正文二 洛家有小女,遗世而独立 洛家村 一望无际的金色稻田里皆是挥舞镰刀的中青壮力,年长的老者则带着小孩子们在后面捡拾掉落的稻穗,女子们挎着装满衣物的竹篮三两成群散落在河边,一边锤洗衣物一边闲话家常。不知是哪个小女娃奶声奶气地唱起了童谣,女子们纷纷安静下来仔细聆听,年轻些的妇人也跟着小姑娘哼唱起来,歌声绕着河边传向稻田、村口。 一个埋头在地里挥汗如雨的汉子突然抬起头朝村口望去,他的长相和一众村汉明显不同,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上,五官精致立体,鼻高唇薄,即使一身粗布麻衣仍然掩盖不了那一身贵气,绝不是一介村汉该有的气质。 “阿清,怎么了?”邻田的汉子见男子突然起身盯着村口方向一动不动,关心道。 倒也不需男子回答他,随着土地愈发明显的震动,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慌张地聚拢了起来。震动间夹杂着越来越清晰的马匹嘶鸣声,大家朝着那声响的来源——村口看去,只见数匹装备精良,身材健硕的战马出现在村口,马匹皆披着刻有灭嵬司青龙拥日标志的护甲。五个身着劲装的灭嵬司弟子见村路狭小泥泞,纷纷下马牵着马匹缓步进入村里。 “是灭嵬司!”村民们看清司徽后欢呼起来,一窝蜂围着灭嵬司的人嘘寒问暖,更有甚者拉着他们去家中歇息用饭。 灭嵬司队伍里一位年长些的少年带着众人向村民们行礼道:“灭嵬司谢过大家厚爱,司规有令不许贪拿百姓衣食用物,还请大家体谅!在下和师弟们携师命前来,无意打扰大家,各位叔伯兄长们自行奔忙不必在意我等!” 村民们见此也不好再围着他们,慢慢散去回到田里。 “各位少侠们,小老儿是这洛家村的村长,不知少侠们前来有何要事啊?难道是那血嵬要来了!”村长见村民们都散了,才凑上前略显不安地问道。 “村长请放心,不是血嵬来了。”少年笑着解释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村长大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脸上表情放松下来,口舌活络道,“不知少侠们想找谁?别的不敢说,您要找人这洛家村问我是准没错了......” “村长不必劳烦,我们...”少年说到一半,眼神突然犀利起来,望向那个自他们出现就不曾动过的身影。那人在一众村民里实在太过显眼,想忽略都难。 “我们找到了。” 男子见他们朝自己走来叹了口气,从稻田里走出来站在田边等他们走近。 “灭嵬司第二十四代首席弟子季少微携众师弟见过夏侯先生!”少年带着师弟们向男子行礼。 周边的几个村民见此纷纷嘀咕起来。 “阿清居然是夏侯家的人啊!” “我就说嘛!你看他那样子看着就像有钱家的老爷,哪像咱们这样地里刨食的庄稼汉。” “嘿~他们家刚搬来的时候,你还说他跟他媳妇是唱戏的倌儿呢!” “我可没说,你听错了!” ...... 季少微一行人自是听到了周围村民的嘀咕,少年郎们面色都有些尴尬。 “我早已经不是夏侯家的人了,不用这么称呼我。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跟我来吧。” 洛清领着灭嵬司一队人浩浩荡荡地朝家里走,到家门口却犯难了。他们家没有牲口,自然也没有拴牲口的棚。家里种的那几棵香樟树才胳膊粗细,拿来拴马也不成,而且...他也舍不得。 “阿清,各位少侠,如果不嫌弃就把马拴在我家吧!我家牛棚大,今儿正好空出来了。”隔壁王婶见来了这么大帮人赶紧把自家牛棚门打开,让他们把马拴在自家。 “谢谢王婶!”洛清连忙道谢。王婶是个热心肠的人,农忙时周围邻居都喜欢租借她家的牛。庄稼人没什么钱,租金也不过是多给几筐新鲜蔬菜瓜果。 “几位请!”洛清将人领进自家正屋,给他们各自倒了杯水。 “是灭嵬司出什么事了吗?”洛清问道。 季少微带着一众师弟向洛清单膝跪地,道:“先生,司尊大人于一月前在遥城一战中不幸牺牲。我等今日奉夏侯大掌司之命,前来带夏侯师妹回灭嵬司。还请先生应允!” “请先生应允!”众师弟附和道。 室内一阵寂静,洛清沉着脸不回答。 “先生,如今九州四海血嵬当道,它们肆意屠戮人类、占领城池。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全天下百姓成为血嵬的盘中餐吗!您身上也流着夏侯家的血,也曾是灭嵬司的弟子啊!”季少微左侧的少年出声不忿道。 “咯吱”房门被从外推开,一身布衣的女子挎着还滴着水的竹篮,身后跟着一个拎着小竹筐的小女孩。女子显然听到了屋内人的话,脸色着实不太好看。她本想用身体挡住后面的女孩,可是那孩子却灵巧地绕过娘亲,跑到阿爹身边将手中竹筐举得高高的给阿爹看。 “阿爹你看,小兔子!我今天在山上抓住的!还有一筐蘑菇,娘说要给我们炖汤喝呢!” “好~夫人、小遗,这是灭嵬司来的几位少侠。”洛清一面哄着女儿一面将面色不佳的妻子拉至身后,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们介绍。 洛菀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对众人笑了笑。洛清遗学着记忆里村长见胖县令的样子,双手抱拳拜佛似的向灭嵬司众人行礼,“洛清遗见过少侠哥哥们!” 小孩子机灵活泼的样子让本来年岁也不大的少年们心底一软,众人纷纷笑着回礼,“见过洛夫人,洛师妹!” “夫君......"洛菀打心底不愿再见到灭嵬司的人。 “菀儿,兄长去世了,他们是来带小遗回灭嵬司的。”洛清低声道。夫妻对视间,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同样的痛苦和犹豫。 “少侠哥哥,人人都说灭嵬司的人都是大英雄!人人都会喷火御水是真的吗?”洛清遗总听说灭嵬司的人是呼风唤雨斩杀血嵬的大英雄,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绕着季少微几个激动不已。 “不敢当,都是师尊和前辈们教习的术法,我们这些小辈不过是略通皮毛而已。师妹想学吗?”季少微蹲下身和女孩平视,温柔询问着。 “想啊想啊!”小姑娘抓着季少微的手恨不得他立马教她。 “那你跟哥哥回去好不好?在灭嵬司......" “少侠!”洛菀出声打断季少微和洛清遗的谈话。她拉着洛清遗,双眼微红对季少微等人勉强挤出一抹笑道:“小遗衣服脏了不便见客,我带她去换一件!” “娘?”洛清遗看着自己干净洁白的裙角疑惑道。可洛菀力气很大,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内屋走,洛清也跟着进去。 季少微等人只得在正屋内等着,一群小伙子盯着自家大师兄等指示。 “大师兄,这怎么办啊?洛夫人好像不会轻易让我们带人走。” “师尊有令,我等身为弟子,自当竭力而为,不辱使命。”季少微看着洛家人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是!” 内屋 “娘亲。”被洛菀抱在怀里的洛清遗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见娘亲哭只能拍拍娘亲哄着。虽然娘亲有时候是挺凶的,不让她多吃一口酥糖,也不让她跟隔壁王小壮骑大黑牛下河玩儿,连阿爹都经常被她扯着耳朵训。可是她从没见过娘亲这么伤心,让她也觉得好难过。 洛清等妻子心情平复一些,拿着沾了水的帕子轻轻给她擦去脸上泪痕。洛清遗在娘亲怀里箍得不舒服,左扭右扭地想把自己扭出去。洛清看着扭成麻花似的女儿一直沉着的脸终于笑了,将洛清遗从洛菀怀里解救出来。 洛菀抓着丈夫小臂问道:“他们当年承诺过不再打扰我们,他们出尔反尔!” “菀儿,他们或许也是没有办法了。”夫妻两人一时沉默,他们不是不清楚局势,可是骨肉分离,灭嵬司修行辛苦,对抗血嵬更是凶险万分,他们也实在不忍心啊。 室内静了半晌,洛清将妻女搂进怀里下了决心道:“每一个夏侯族人自出生便肩负着消灭血嵬守护百姓的使命,为天下战死便是我们的荣耀。我这一代只有我和兄长两个子嗣,如今兄长牺牲,我筋脉已封家族除名,夏侯家唯有小遗这一个后嗣,她应该肩负起夏侯家的使命!夫人,我们该送她走。” 洛菀看着丈夫眼神间的变换,一瞬间仿佛看到当初那个挥剑救她出血嵬群的少年,又像是看到他们携手浴血走出夏侯家的雨夜。她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嘴角尝到了一抹泪水。 一块糖被塞进了她口中,糖的甜味迅速占领口腔取代眼泪的酸涩。洛菀低头看着女儿稚嫩的手给自己擦眼泪,还哄她,“娘亲,别哭了。小遗给你吃糖,小遗把糖都给娘亲,小遗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洛菀长叹口气,低头擦干自己的眼泪,利落起身道:“我知道了,夫君你快去陪陪客人吧。他们远道而来,我们这样可不是待客之道。” “菀儿,你......” “好了,你快去吧!我给小遗换身衣服,她可是我的掌上明珠,去了灭嵬司也不能让人轻视了她!” 正屋 灭嵬司众人见洛清一人出来,心下更加确定洛家夫妇不愿放人,一个个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洛清也不愿故意为难他们,开门见山道:“各位少侠稍等,容我夫人给小女换身衣装。此去恐怕余生再难相见,骨肉血亲还请见谅。” “先生的意思是愿意让我们带师妹回去啦!太好了!”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闻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色瞬间阴转晴,咧开张笑脸。 “何师弟!”季少微一把按住他,向洛清行礼:“先生抱歉,何师弟他年纪小不懂事。夫人慢慢来,我们在外等候便是。” 其他几位少年将那位何师弟拉出正屋,季少微也走了出去,隔着门隐约听到少年们的‘责备’。 “你有没有点眼色?人家骨肉分离你眉开眼笑的!让夏侯先生怎么想!” “就是,要是他不高兴反悔了怎么办!” “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一时高兴吗!师兄们别骂我了!” “回去抄司规五十遍,下次再犯就自去戒堂领罚!” “是!” 一刻钟后,洛家夫妇牵着身穿新衣的洛清遗走了出来。一身百蝶穿花缎裙,淡黄的衣裙上绣着盛开的桂花和纷飞蝴蝶,微风拂过彷佛能闻到桂花香,布料细软针脚绵密看得出制衣人技艺高超十分用心。因着是孩子穿的,还在背后绣着一对蝴蝶翅膀。洛清遗的头发也被洛菀仔细梳理,一左一右挽着双丫髻,用和衣服相衬的淡黄珠串装饰。洛清遗很好的继承了父母外形优势,睫毛浓密纤长,一双大眼睛像装了小星星,扮可怜的时候水汪汪的没有人能狠心拒绝。小嘴巴藏着丰富的表情,不高兴时撅起来能挂一把小油壶,高兴时撇撇嘴扮个鬼脸灵动可爱。此时洛清遗也明白父母是要把她送人,嘴巴撅起来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饶是洛菀往她衣袋里塞再多的酥糖也止不住,看着女儿闷声掉眼泪的样子洛菀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害怕自己下一刻便会反悔,她狠下心撒开了手跑回屋子里。 看着娘亲头也不回跑进屋里的背影,洛清遗也大哭起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四肢用力锁住洛清的腿哭道:“阿爹,娘亲你们不要小遗了吗!不要!不要把我送人!我会很乖的!我再也不调皮了!你们别不要我!爹~爹~” 洛清见状抱起女儿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小遗乖!阿爹和娘亲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可是爹爹娘亲的乖女儿!小遗不是说想去灭嵬司做小英雄吗?阿爹特意请了灭嵬司的师兄们来接小遗,乖孩子别哭啊。等你学成了,爹娘就来接你了。” “真的?” “当然,阿爹怎么会骗你!” “那我要去多久啊?”洛清遗眨巴着挂着泪珠的大眼睛问着。 洛清沉默了一阵,指着院子里那几棵香樟树对她道:“小遗你看,等树开花时,小遗就能回家了。” “嗯......”洛清遗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那阿爹你不能骗我哦!拉勾!” 父女俩拉着小指念出幼稚的童谣,许诺下注定不会兑现的诺言。 洛清将洛清遗交给季少微,看着女儿被小心的抱上马护在少年怀里。他站在马下对着季少微鞠躬拜礼,“季少侠,我今日将唯一的女儿交给灭嵬司。还请灭嵬司诸位好好待她!” 季少微一手护住洛清遗,一手起誓道:“我季少微,以灭嵬司第二十四代首徒之名在此向灭嵬司创司祖师夏侯徵、历代司尊起誓,定以自身性命保护小师妹,绝不让她受辱!若违此誓万箭穿心血嵬吞之。” 马蹄声渐不可闻洛清缓缓回头,满院孤寂,墙角的孩童蹴鞠还好好的待在角落,内屋的窗户打开着一条细缝隐约看见里面妻子垂泪的身影。 相传古代江南人家有了女孩便会在家中庭院里种下香樟树,待到女儿成人,香樟成材。媒人从外面就能知晓这家有了待嫁的女儿,待到婚嫁之时香樟树便做成嫁妆箱子,内装丝绸,取“两厢厮守”之意,陪着女儿走上另一段人生。遗字取自汉代宫廷音乐家李延年的《李延年歌》,“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赞颂一位举世无双的绝色美女。后两句就是有名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正文二 洛家有小女,遗世而独立 第6章 正文三 唐家发难 灭嵬司一行人策马奔走在山林间,待到远离村落良田之地渐渐慢了下来。直到队伍最前方的季少微御马停下,他侧头对左侧的少年道:“叶师弟麻烦了!” 那位叶姓少年点点头,双手捏起繁复的法诀,指间竟然凝聚了一股小型的飓风团,风团不断分裂由一化二、化四......最后脱离指间朝他们马匹的马蹄飞去,在马蹄上打入一道风团烙印。 “小遗,抓紧了。驾!” 随着季少微一声令下,马匹再次飞驰起来,竟是真的御风而行!洛清遗本来还沉浸在和父母分别的悲伤里,直到迎面而来的冷风掀起季少微拢盖她头的衣袍,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天上跑!四周是飞速消散的云团,向下看是缩小成一块块宛如棋盘的稻田,以往庞大如迷宫的山林和村庄现在也不过是一块酥糖大小。洛清遗好奇地伸手去抓身边的云团,五指张开却落了空。 脑袋后面传来一道闷响,季少微笑了一声。他将被风吹落的衣袍再次盖在洛清遗头上,哄小孩道:“小遗,仔细吹了风头疼。” 洛清遗撇撇嘴不说话,心里觉得季少微方才是在笑她没见过世面。 一行人飞驰的速度极快,马蹄下景物不断变换:稻田变成山林、大河、又成了划分明晰,热闹繁盛的城池。随着日暮降临,他们已来到一片云雾缭绕的山群。季少微一行人缓缓降了下来,在正式踏进山体时,稳稳落在地面。洛清遗感觉到自己似乎穿过了一道柔软的水幕,眼前景象扭曲了一瞬又恢复正常。季少微抱着她下马,看着蜿蜒的阶梯少年思考着欲抱着她走上去。洛清遗察觉他的意图,扭着身子跳下来。 “我自己走!” 她自会走路便不要人抱了好不好!她可是洛家村小霸王怎么能给洛家村丢脸! “你确定吗?”季少微看着她的小胳膊小腿,又看看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不相信地问着。 “小师妹,别闹了你还是乖乖让师兄抱上去吧。”身后何师弟也劝道。 怎料,小姑娘就像脱手的野兔一步步蹿上了阶梯。等她一口气跃上了十几层之后,还朝着后面的灭嵬司众少年扮鬼脸:“哈哈,我上来了!我说了我可以的!”说罢继续朝前跑。 “嘿~这小丫头挺有意思啊!”何师弟摸摸鼻子,对洛清遗喊着:“师妹!我们来比赛吧!看谁先登顶!”说罢朝洛清遗追去。 剩下的几位少年互相看看对方,感叹以后灭嵬司只怕是热闹了。 云案阁 季少微一行人站在阁前屏息静待,洛清遗歪在季少微怀里,脸色通红大汗淋漓,四肢无力地耷拉着。 “小遗,你还好吗?”季少微关心道,一会儿师傅和掌司们还要见她,这副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洛清遗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太行。那台阶怎么那么长啊!她到后面已经手脚并用了,可还是爬不完,还惹得那位何师兄大笑!气死人了!她愧对洛家村的父老乡亲,给他们丢脸了呜呜~ 站在队伍后面的何鸣祀明显感觉到一股充满怨愤的眼神在盯着自己,抬头望去原来是洛清遗。他也学着洛清遗的样子扮鬼脸,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酥糖夸张地放进嘴里。“小师妹,技不如人不能怪我哦~这酥糖还真好吃呢!” “掌司有请夏侯遗!”门内走出一位身穿月白制服的弟子,对众人宣布。 那弟子又朝前走一步,对季少微微微躬身,露出一丝笑容:“大师兄,掌司说众位师兄弟今日辛苦了,由您带大家下去好好休息。” 队伍后面的何师弟听了高兴地蹦起来,挎着前面师兄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何掌司特别交代,何鸣祀师弟今日要交的五十遍司规仍需按时交付。”那弟子悠悠补充了句,只见挎着人的何鸣祀平地栽了一下被旁边师兄淡定扶住带下去。 季少微将洛清遗放下,察觉到小姑娘的紧张茫然,安抚道:“小遗,别害怕,掌司们都很好,你跟着这位师兄进去便是。” “你去哪?”洛清遗警惕地抓着季少微的衣袍,“你答应过我阿爹要保护我的!” “我当然会好好保护小遗,掌司们不会害你的。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家了。” 洛清遗看看那弟子又看看季少微,终是撇撇嘴道:“好吧。” 那弟子向季少微躬身行礼,便朝阁内走去,见洛清遗还站在原地没跟来,转身看着她示意跟自己走。洛清遗迈着酸痛沉重的双腿,无奈跟上去。待阁门即将合上时,她不安地朝后望去,少年挺拔如松的身影却还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她。 云案阁内除了一早便等候着的何掌司、季掌司以及夏侯两位掌司外,向来嫌少露面的唐家掌司也端坐阁内,还有灭嵬司唯一一位女性掌司——柳掌司。 洛清遗仰着头惊叹云案阁内精美典雅的内饰,在她有限的认知里陈员外家已经是很有钱的人家了,可是跟这比起来也差太多了吧!他家可没有这么多闪闪发光的宝贝! “夏侯遗?”位于正中的夏侯大掌司唤道。 堂下仰着头的小丫头扑闪两只大眼睛还在四处望着,像没听到似的。 “哼~”位于左下第二位的唐掌司,发出一声耻笑。这样没见识的乡下丫头,还指望她当司尊?夏侯恪这老头子简直是疯了! “夏侯遗。”夏侯大掌司又唤了一声。 洛清遗旁边的弟子,赶紧拉了她衣袍提醒她。 洛清遗堪堪收回目光,扫视了一圈坐着的老爷爷们,对着正中像传说故事里老仙翁似的老爷爷道:“老爷爷,你叫我吗?” “没错。”夏侯大掌司笑着点点头。 “可我叫洛清遗,爷爷你弄错了。”洛清遗好心提醒着。 “我没弄错,你父亲曾经是夏侯族人,你生下来就应该姓夏侯。” 洛清遗不太明白,她阿爹可没说过这个啊。 “无妨无妨,你既已回到这里,那从现在开始就要叫做夏侯遗,明白吗?” 洛清遗似懂非懂,正准备点头,她旁边坐着的爆炸头老爷爷突然出声吓她一跳。 唐掌司不悦地皱眉,反驳道:“夏侯大掌司且慢!这丫头到底该姓夏侯还是姓洛,可不是能这么轻易定下的。” 唐掌司慢悠悠起身,他身躯高大壮硕远超常人,张扬树立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络腮胡整齐梳理在下巴处扎成一条小辫,一身扎眼的红衣玉带,手上珍宝玉戒堆砌时刻彰显着强大的财力。 “事关司尊之位,咱们还需谨慎行事。要是这灭嵬司毁在咱们手里,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您老不是也说让众掌司们看看,再做决定吗?”唐掌司手捏须辫笑道。 “唐掌司不必着急,我们说过,会考量这孩子的。”盲眼的夏侯二掌司劝和着。早料到唐家今日必定会生事,但到底还没撕破脸,也不好闹得太难看。 “是吗?那看来我唐家和众位掌司们想法不谋而合啊!我昨日带领弟子灭嵬时,正好抓捕了一只低阶血嵬,我想着拿来试试这丫头正合适!众位掌司意下如何啊?”唐掌司坐回位置,好笑地盯着洛清遗。这样混血的小杂种,能有什么天赋。他家少主出身正统天纵奇才,又有家族倾尽全力培养,不比这个乡下小杂种强出百倍!这是天要绝了夏侯家,灭嵬司改朝换代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这丫头年纪尚小,又从未学过什么术法。此番测试若伤了她性命,说出去灭嵬司欺负孩子,岂不毁了灭嵬司百年声誉?”季老出声反对,这到底是个孩子,这么做太过凶险了些。 “季老说的没错,到底是条性命。既然要测试,还是请夏侯大掌司以精神力探测最为妥当。”何老也不赞同,他平日就不喜欢唐掌司的做派,嘴里说着好话,心里不定打的什么主意呢! “大掌司的精神系术法虽好,可是探测结果只有大掌司一人知晓,是否公正咱们也不清楚不是?倒不如用低阶血嵬测试,夏侯家血脉之力强大,想来即使混血,也不至于被一只低阶血嵬要了性命吧?”柳掌司适时出声。她是个极为消瘦的妇人,说几句话便咳嗽不止。从她憔悴虚弱的苍白脸庞、消瘦凸出的骨骼和略显乌紫的唇色能看出,她恐怕身患重病。 “夏侯大掌司不必担心,若这丫头果真天赋孱弱,我派几名弟子从旁守护便是。”唐掌司装作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大手一挥朝外道:“来人!” “等等!你们,还没问过我呢!”洛清遗看着这群人争论着自己有关的事,但好像他们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她很生气! “你这个小杂......”觉察到四面传来不悦的视线,唐掌司改口道:“小丫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这里可不是你家村口,没你说话的份!” “可是,你说的不就是我的事吗?”洛清遗大着胆子朝前一步道:“既然和我有关,那你当然要问我的意思!你凭什么替我做主?你是我的谁啊!我阿爹带我去市集都得问我去不去呢!”小姑娘说完对着唐掌司翻个白眼冷哼一声。 “你!你个野丫头!”唐掌司自从做了掌司还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气急之下右掌发力化出一道火光冲向洛清遗。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洛清遗能躲避的,在火光即将袭向她时,一团温和的光芒出现打散了那火光。 众人朝正中的大掌司看去,老者正轻轻挥落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拄着拐杖起身走至洛清遗身侧。老者伸出满是皱纹的手,一下一下抚摸小女孩的发顶,抚平她慌乱害怕的心绪。洛清遗感觉一股温暖的力量通过那只手汇入她的四肢。她似乎听到眼前老人的声音在跟她说话,可他明明没有开口啊? 她刚想开口问,脑袋里老人的声音却制止了她。他说,这是他们俩的小秘密。 “既然用血嵬测试,那若这孩子果真斩杀血嵬,是否能证明她有继承司尊之位的资格?”大掌司转头盯着唐掌司反问。 “若她真能赢,那我唐家自无话可说。”唐掌司自信满满道,那虽是只低阶血嵬可被他关了一天,现下正狂暴不已,捏碎这么个小女孩还不是轻而易举。夏侯格这老糊涂还真以为这小杂种能有什么天赋不成。 “好!那咱们就用血嵬测试。若她赢了,她便是灭嵬司的少尊。按照灭嵬司规矩,待她成年之后打败众掌司,她便是灭嵬司的司尊。若她输了,灭嵬司司尊之位则无论世族寒门,能者居之。灭嵬司上上下下,不得质疑!”大掌司朗声对众人宣布道,他的声音被术法放大至灭嵬司所有角落引起一片议论。 一个身穿月白制服的唐家弟子,单膝跪在阁外道:“奉掌司之命,弟子们已将血嵬放至司外囚牢中,周边也已安排弟子守卫,可确保万无一失。” “众位掌司,请吧?”唐掌司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看向正中的夏侯大掌司。 解释一下夏侯两位掌司的关系:夏侯大掌司是哥哥,二掌司是弟弟。大/二掌司是区分他们兄弟的,掌司之间没有等级划分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正文三 唐家发难 第7章 正文四 洛清遗初露锋芒 “丫头,你可愿意?”大掌司不忘询问洛清遗的意思,他也看出来这丫头性子可不好惹,不问问她,她可能真的撂挑子不干。 “去!我去!”洛清遗学着她家邻居王大婶的样子叉腰道。眼前活蹦乱跳,神气得不行的小姑娘,哪还有方才脸色发白身体颤抖的害怕模样。 唐掌司和柳掌司对视一眼,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走吧,唐掌司,柳掌司。”大掌司率先拄着拐杖牵着洛清遗往外走,身后跟着夏侯二掌司、何老和季老。 灭嵬司群山外,一单独辟出的山体里传来阵阵野兽的嘶鸣和□□撞击山体的闷响。一群拿着长剑、符箓和一些五花八门器具的弟子守卫左右,五步一人,沿着洞口向里人数逐步增加。洛清遗被夏侯大掌司牵着走进山洞里,刚一踏入便闻到一股浓烈到几乎凝为实质的血腥味,洛清遗反射性干呕出来。 “丫头,你还好吧?”大掌司拍拍她的后背想让她舒服些。 洛清遗根本无法说出话,她天生对腥味就很敏感,平常吃肉她娘亲都会格外注意去腥。这一下子接触到这么浓烈的腥味,感觉人都要晕过去了。 “这小丫头也太不中用了,这还没开始呢就受不住,待会儿见真章的时候岂不直接晕死了哈哈~”唐掌司看笑话似的看着洛清遗。 “柳掌司,还请拿一枚闭气丹予她。”夏侯二掌司开口道。 柳掌司看看唐掌司,见他也并未反对,才从腰间锦囊里捏出一枚蓝色丹药。洛清遗感觉那闭气丹入口即化为一股清气,方才压在她鼻间的血腥味瞬间消失。不止是血腥味,洛清遗觉得自己似乎连所有气味都闻不到了。她以为自己鼻子坏了,摸摸鼻子竟然没有呼吸! 洛清遗激动地拉着夏侯大掌司衣袍,刚想开口询问。对方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解释道:“这是闭气丹,它原本是水下作战时用的。吃了它便不用受呼吸限制可在水下自由行动,不过效力有限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哦~”洛清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行人来到山洞内部,只见一只魁梧高大的野兽被阵法困在一处坑内。外面一圈弟子守护着,坑洞内野兽四肢伏地沿着坑壁攀爬不断找寻出口,其间不停用身体撞击企图撞破坑壁。在火光闪烁下,洛清遗看清那并不是她所见过的野兽,而是一只长相可怕的怪物。它泛白的双目可怕地凸出来,咧到耳边的血口还不断往下滴着涎水,身形像一只抽干后拉扯放大的老虎,尖利的爪牙在山壁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洛清遗本能地向后退一步,一道暖流从心门流向四肢。她脑子里又听到了夏侯大掌司的声音...... “好了,到地方了。小丫头,开始吧?”唐掌司迫不及待想看夏侯家失利落败,他唐家终于要一雪前耻了! 洛清遗犹豫地看向夏侯大掌司,对方对她露出和蔼的笑容,鼓励她向阵法内走去。 洛清遗双手捏拳深呼吸一口气,便不再犹豫迈步进入阵法内。 阵法内血嵬不断嘶吼咆哮,见一个小不点进入视野,发泄般挥手袭向她。洛清遗只觉一阵飓风向头顶袭来,下意识抱头躲避。脑中夏侯大掌司声音不断响起,教她直面血嵬。洛清遗哪敢睁开眼看那怪物,现下她能使出力气逃命就已是不错了。 唐掌司在阵法外见洛清遗被血嵬追着跑,乐得哈哈大笑。感叹这可比斗鸡有趣多了! 那血嵬似乎是烦躁起来,两只手左右包抄似要抓起洛清遗。“啊!”洛清遗被血嵬抓在手心,四肢被紧紧束缚住脸色涨得通红。那血嵬像得到了一件稀奇的玩具,也不急着吃她反而抓在手里左摇右晃地把玩起来。洛清遗感觉自己脑浆都快被摇匀了,强大眩晕感让她直接吐了出来。 “坏了!”何老暗叹一声,似乎已看到洛清遗被血嵬砸死的惨状。季老却轻声示意他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夏侯大掌司,“夏侯大掌司,不会不管那丫头的。”季老缓缓道。 只见夏侯大掌司彷佛入定般,双手拄拐看向阵法内的洛清遗,身体一动不动面色也不见一丝波澜。 阵法内的洛清遗缓过劲来,看着面前血嵬可怕的脸不断凑近,瞪着泛白的双目研究她,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活着。见她抬头,血嵬一下子把她抛起来欲一口吞了她。洛清遗被抛至空中,看着下方血嵬张着血盆大口迎接她,伴随着剧烈的失重感她离那獠牙越来越近,她甚至能看见血嵬猩红的咽喉。就在血嵬即将吞食之际,众掌司只觉眼前一阵青蓝的光芒亮起,等视线清晰时血嵬的血口已经合上。 “人呢?是不是已经被血嵬吃了?”唐掌司急切地问着在场众人。 可众人也无法回答他。 那血嵬自顾自嚼了两下,似乎也没感觉到食物的存在,疑惑地四处张望。它困惑地到处搜寻,却没发现在头上突然出现一个青蓝色的光团,洛清遗从里面跳出来抓着不知道哪来的长剑用力刺进血嵬眼里。那血嵬突然被刺疼地满地乱窜,要将洛清遗甩下来。洛清遗利落拔剑,脚下再次出现一模一样的光团,她跳进光团里又再次消失了。不一会儿又从血嵬背上出现,又是一剑刺入便再次遁走。血嵬身边如同炸烟花似的,青蓝色的光团不停出现消失,洛清遗在光团间跳跃闪现,如此反复不停,血嵬已是身中数剑。 唐掌司看着这一幕有些错愕,这丫头什么时候会运用术法了? “这....这是空间转换的术法?”何老也有些不敢置信,能运用空间转换术法的人实在稀少,除了司卿一脉,几乎没有人掌握。 “怎么可能!”唐掌司瞪着何老,这不可能,空间转换术法那么稀有,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混血小杂种身上! 待到血嵬摇摇晃晃倒下,青蓝色的光团才彻底停息,洛清遗一边大喘气一边问阵法外众人:“它死了吗?” “嗯,你看。”夏侯大掌司命弟子撤去阵法,拿出帕子给洛清遗擦汗,指着那不断缩小的血嵬尸体给洛清遗看。 那血嵬自倒下后身体便不断缩小,最后缩至正常人类体型。洛清遗壮着胆子凑近去看,哪还有什么血嵬,只有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倒在那里。 一名弟子在那男子面前单膝跪下,一手合掌立于胸前捏诀,口中念出繁复的咒文。随着法文浮现,男子身体渐渐化为金色光粒,它们相互缠绕成一股,绕过那名弟子来到洛清遗身边。她感受到那股金团像一双慈爱的手拂过她的脸,带着歉意般包裹住她的身体,停留了一瞬后冲出阵法、冲出山洞,在广阔的天地间消散。 夏侯大掌司刚想恭喜洛清遗,却见小姑娘犹如断线的风筝般往地面砸去,他迅速出手把人捞起来,小姑娘双眼紧闭怎么叫也不醒。 “这是?”季老问着。 夏侯大掌司唤来一位女弟子,将洛清遗交给她。对一直看着的众掌司摆摆手道:“无妨,小孩子体力不济,睡着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不知唐掌司对结果可还满意?”夏侯大掌司笑着询问一直不再出声的唐掌司。 “呵呵,恭喜夏侯大掌司,夏侯族血脉之力超群绝伦,即使混血也能出如此天赋。在下佩服佩服!”唐掌司皮笑肉不笑恭贺道。 “哼!”何老见他这变脸速度,不屑地转过身去,不愿再看。 “时候不早了,族中事务繁多,在下先行告辞!”唐掌司着急回去将今日之事,禀报给唐家家主,匆忙与众掌司告辞离开。 “夏侯遗测试顺利通过,即日起成为灭嵬司少尊,待成年后通过掌司试炼正式继承司尊之位。在此之前,灭嵬司事务暂由众掌司协理,灭嵬司上下不得质疑!”夏侯大掌司再次宣布道。 众掌司齐声道:“是!” 小遗的烟花打法属实简单粗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正文四 洛清遗初露锋芒 第8章 正文五 神秘的司卿大人 “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将术法如此自如运用,天赋异禀!司尊之位后继有望啊!”季老等唐、柳二位掌司走后,一反前态,对洛清遗方才表现赞道。 “行了,知道你爱才,好歹收敛些。你看看你这样,哪像堂堂掌司,你这么喜欢拿去当孙女好了。”何老没眼看吐槽道。 “只要两位夏侯掌司愿意,我季家自是没二话,我一定把她当我亲孙女看待。”季老看着两位夏侯掌司笑眯眯道。 “季老,您家可是已有少微那位玉剑君子,这个小丫头好歹留给我们夏侯家吧。”夏侯二掌司也笑了。他虽看不见,但从掌司们的对话里也听出洛清遗的不凡。心中惊叹再次开口问道:“不知这孩子该入哪位掌司座下?司中掌握空间术法一道的唯有司卿大人,可她老人家素来不喜人打扰......” “这件事我会去和司卿大人谈,事关灭嵬司未来,想来司卿大人也不会拒绝。”大掌司缓缓道。 翌日 洛清遗被人从温暖馨香的被窝里拉起来,沉重的眼皮根本无力抬起,灵魂似乎也脱离了沉重的□□。她能感觉到有人拿湿润的帕子在给自己擦脸,可是她太困了真的起不来! “娘~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说罢,再次倒了下去。 “扑哧”几声柔柔的女子笑声在耳边响起,她再次被人拉起来,感觉到有人在给她换衣服,洛清遗索性埋进那人的怀里抱着腰撒娇。 可是皮肤摩挲下传来的不是她熟悉的皂角香味,也不是略为扎脸的棉麻质感,反而香香软软的。洛清遗猛地瞪开双眼,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陌生女子的怀里,女子手上正在给她穿衣物。 “啊!!!!”一声尖叫从司尊院里传来,惊起一片飞鸟,树上攀爬嬉闹的小金丝猴们疑惑地朝声响来源处望去。 “你们是谁啊?”洛清遗缩在被子里,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陌生女子。她们穿着相同的月白制服,看上去也都才十四五岁,一个个琼花玉貌巧笑嫣然。 “少尊别怕,我是崔妙,我们都是灭嵬司的弟子。夏侯二掌司说您年纪小,让我们来帮您梳洗。”刚刚被洛清遗抱过的女子开口道。她看着年岁大些,其他女子也较尊重她。 “啊?我...我不用人帮忙。姐姐们,你们回去吧,回去吧。”洛清遗缩在被子里不好意思道。她才不要陌生人给她换衣服呢,多羞人啊! “少尊别害羞,咱们都是姑娘家怕什么呀!”旁边一个略活泼些的女子笑道。 “对啊少尊,大掌司说一会儿要带您去拜见司卿大人。这可不能马虎的,您快出来吧。” “司卿大人?那又是谁?” “司卿大人是灭嵬司里除了司尊,地位最高的人,连几位掌司都比不了。”方才活泼的女子索性给洛清遗讲起来,“灭嵬司就是由初代司卿和祖师夏侯徵一起创立的。司卿一脉尤为神秘,她们很少露面,只能从声音分辨出约莫都是女子。对了,您所具有的空间之力,以往都是司卿一脉独传的。如今教习司长们争论不休,都想亲眼过来看看您呢!” “难道是空间之力传女不传男,所以历代司卿才都是女子吗?”另一个女子也说出自己的疑惑。 “不知道,反正现在能说明,空间术法并不是只由血脉传承。” “好了,时候不早了。少尊您快出来吧,再晚些迟了时辰,夏侯大掌司会怪罪的。”崔妙捧着方才被洛清遗脱下的月白华服提醒着。那衣服虽是统一的月白色,但制式明显更加华贵,布料柔软光滑光线照射下波光粼粼,一针一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菡萏纹样。 “这是给我穿的?” “是。” “我昨天穿着的衣服呢?”洛清遗四下观望寻找她娘亲手给她做的衣服。 “少尊是说这件吗?这衣服已经没法穿了。”位于后方的女子从一旁的榻上拾起那套白蝶穿花缎裙。那裙子在昨天对战血嵬时不甚被划破,其上还沾了不少血嵬的绿血,现下干了之后糊在衣服上,哪里还能看出衣服原来的美丽。 洛清遗赤脚跑下床,也不管衣裙上的脏污是否会弄脏自己,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其他女子再三劝她也不管用,崔妙怕误时辰只能蹲下身子和她道:“少尊,季师兄告诉我,你是他见过最懂事听话的姑娘。您父母愿意将您送来灭嵬司,也必定对您寄予厚望,您可不要让他们失望才是啊。” 洛清遗思考着她说的话,自己当然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可是这是娘亲给她做的衣服啊,娘亲熬了整整一个月才做好,原本是给她过生辰时穿的,这才一天就弄成这样了可怎么办啊? 崔妙见洛清遗似乎听进了她的话,接着道:“少尊这么喜欢这件衣服,不如把它交给我,我给您浣洗缝补好,您再好好收起来岂不是更好?” 洛清遗纠结许久,向崔妙确认道:“姐姐,你能把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 “这衣服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恢复成原样嘛。”方才给洛清遗找到衣裙的女子提醒她。 崔妙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又转头对洛清遗露出温柔的笑:“别人或许不行,但我保证,我一定能把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真的?” “当然!” 洛清遗欢喜地站起身,把衣服郑重交给崔妙,对她拜佛般答谢着:“谢谢妙妙姐姐!” 屋内的女子都被她逗笑,崔妙也嘴角噙笑,帮她穿好鞋袜拉着她坐在妆台前,“少尊不必谢我,司内兄弟姐妹们互相照应本就是应该的。今日拜见司卿大人,我给您梳个漂亮的发髻可好?” “嗯!”洛清遗乖巧地点点头。 等崔妙她们给洛清遗收拾好已经是辰时一刻,夏侯大掌司都在院子外等着她了。洛清遗对着老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办法她昨天真的太累了,这个时辰能起床已经是奇迹了。娘亲知道的话,肯定会高兴得多给她几块酥糖。 “小遗,感觉身体可还好啊?”夏侯大掌司乐呵呵地问她。 “嗯...除了有点累,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洛清遗晃晃自己的胳膊腿儿,又晃晃脑袋如实道。 “好好好,那咱们走吧。” 一老一小行走在山林间,清一色的石阶盘旋,林子里不时蹦出来几只金丝小猴,转瞬又跳入树丛中消失不见。偶尔几只鸟雀在空中盘旋,伴着厨司的袅袅炊烟飞舞,隐约还能听见朗朗读书声和刺耳的器物相击声。洛清遗性子散漫,走着走着就开始采路边的野花,不一会儿便摘了一大捧。 “大掌司,好看吗?”她把花捧到夏侯大掌司面前问着。 夏侯大掌司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一大捧,笑道:“小遗的花艺独具一格,倒是亮眼。你是想把它送给司卿大人吗?” 洛清遗不明白什么是花艺,夏侯老爷爷说话文邹邹的,跟她们村里的秀才一个样,但大约是在夸自己吧。 “不是,我是送给我自己的。”她将花捧在鼻下闻着,扑鼻的花香草香让人心情愉悦。 “哦?小遗是个很有意思的孩子啊。”夏侯大掌司有一瞬错愕,反应过来感叹不愧是夏侯清的女儿,的确与众不同。 两人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静谧的院落。这院子远离灭嵬司建筑群,孤零零坐落在一座山头,周边除了小动物们简直是人迹罕至。夏侯大掌司并未直接叩门,而是领着洛清遗在院外拱手行礼道:“少尊夏侯遗、掌司夏侯恪拜见司卿大人,还望司卿大人露面相见。” 洛清遗偷偷侧目见夏侯大掌司还行着礼,自己也不好擅自起身。院子里静悄悄地,都不知道是否有人。一道清冷如玉的女声凭空响起,“进来吧。”紧接着,紧闭的院门无人自开。 “别怕。”夏侯大掌司牵着洛清遗进入院内。 洛清遗感觉自己再次穿越一道水幕,和进入山体时一样眼前景物又变了。他们已经身处一处华光照耀的院落,院中有一汪池塘,池面上几株菡萏含苞待放,池面如镜倒映着碧蓝的天飘渺的云,偶尔水底的小鱼跃上池面激起一阵涟漪。院中挂着遮阳的纱幕,廊下花草交错,一老一小行走在廊桥上犹如置身画中。 他们进入一间类似画室的屋子,里面挂满画像男女都有,画师技艺高超将人物描绘得栩栩如生。他们有的持剑玉立、有的拿着古怪法器、有的甚至拿着食物。洛清遗还想朝里看看,夏侯大掌司却拉住她摇摇头。 “坐吧。”里间传来方才的女声,透过画布和纱幕依稀能看到一个曼妙修长的身形站在画架前。 “谢过司卿大人。”夏侯大掌司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领着洛清遗在正对门的雕花茶桌上坐下。 “司卿大人,这孩子便是我与您说过的夏侯遗。”夏侯大掌司介绍道。 洛清遗赶紧端正坐姿,背挺得笔直。 那画架前的身影微微朝她的方向侧头,不过一瞬又转了回去。夏侯大掌司便继续道:“缘分使然,这孩子与您一样具有操纵空间之力,在下思虑,放眼整个灭嵬司也唯有您才能教导她,还望您接纳。” 洛清遗一路观望下来,早已对这位司卿大人十分好奇,能让夏侯大掌司这么尊敬的人一定很厉害,要是能做她的弟子,阿爹和娘亲肯定会很高兴的。 里间好半天都没出声,夏侯大掌司也不再说话,时间就这么缓缓淌过,屋内只余风吹动纸张的哗啦声。 不知过了多久,里间人终于有了大动作。只见她从画架上取下画仔细端详着,后道:“你过来。” 洛清遗缓步走进,隔着纱幕,一双纤细白嫩,素若兰花的手递出来一副画。洛清遗看着那双手愣住,她娘说过看手如看人,这双手生得漂亮里面这人得长多好看啊! “嗯?”见洛清遗迟迟没有接过,里面的人出声提醒她。 她如梦初醒般接过去,里面接着道,“挂起来吧。” “哦...哦!”她忙四处看看寻了个通风好的墙面将画挂上,画上是个年轻女子,一身灭嵬司弟子的月白制服,手拿罗盘腰挂铜钱,目视前方灵动可爱,旁边小字写着她的姓名年岁:薛珠华,年十七。 司卿大人登场~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正文五 神秘的司卿大人 第9章 正文六 洛清遗拜师司卿大人 “你说,她有操纵空间之力?”里面那人问道。 “正是。” “如何证明?” “小遗,你过来。”夏侯大掌司招手示意洛清遗去他身边。 等洛清遗走近,他伸出手摸向她的头,“凝神闭眼,想象昨日面对血嵬时的感觉。” 随着夏侯大掌司的引导,洛清遗身边再次浮现出青蓝色光团,只是那光团比昨日小了数倍,只有一个拳头大小。夏侯大掌司将一个茶杯丢进光团内,下一瞬一堆茶杯碎片出现在薛珠华的画像下方。 “好了,小遗睁开眼吧。” 洛清遗彷佛被抽干力气,光洁的额头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干脆歪在茶桌上休息。夏侯大掌司笑着为她倒了杯茶,“小遗现下年纪尚小,还不能自如运用这等天赋。日后若能得司卿大人教导,必定如鱼得水前途不可限量。” “我不喜欢人打扰。” “小遗乖巧可爱,是个懂事的孩子。司卿大人相处几日一定会有所改观,况且她平日还能帮您挂画添香,日后大些也能帮着磨墨描画。夏侯家子嗣凋零,如今只有她一个后人,还请您看在夏侯家为灭嵬司奉献全族的份上,收她为徒吧。” 洛清遗见状赶紧跪下,对里面那人道:“司卿大人,我会很听话的,还请您收我为徒吧!” 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我渴了。” 夏侯大掌司动作敏捷,怕里面人反悔似的,忙倒了杯茶塞进洛清遗手里,“快去给你师尊奉拜师茶。” 洛清遗接了茶赶紧小跑几步到纱幕前,也没敢直接掀开纱幕进去,只是在纱幕前跪下,双手捧茶奉于头顶道:“洛家......” “咳咳”夏侯大掌司咳嗽几声,提醒她:“夏侯遗。” 洛清遗撇撇嘴,接着道:“洛家清遗拜见师父,请师父喝拜师茶。” “这孩子!”夏侯大掌司暗自摇头苦笑。 里面那人暗道:“有意思。”伸手接过茶喝下。 “这几日司中事务繁杂,今日拜师也实在仓促,我已命人去准备拜师礼所需用物,在下知晓司卿大人不愿受俗世打扰,但礼不可废,还请大人届时务必收下。” “知道了,你没事就可以走了。”里面已经开始赶人。 “在下告辞,小遗你......”好好跟司卿大人修习啊。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夏侯大掌司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了。 “啰嗦。”里面传来悠悠的女声。 夏侯大掌司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院落外,他也不生气反倒开心地捋捋胡须,慢悠悠往山下走。司卿大人能收下小遗,灭嵬司未来有望,他也算没辜负夏侯家。 啰嗦的夏侯大掌司走了,画室内一下子安静地让洛清遗有些无所适从,她要不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啊?可是师父好像也不喜欢人多话。 就在洛清遗暗自纠结的时候,里面那人开口道:“把那堆瓷片收拾了。” “啊?”洛清遗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听见师父说话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说的应该是方才弄碎的茶杯。忙道:“是!” 日影渐移,凉风习习,洛清遗清扫完碎瓷片便乖乖窝在茶桌上等待,不知不觉已睡了过去。再睁眼夜幕降临,璀璨星河取代了灼眼的太阳和流转的飞云,在空间肆意蔓延。洛清遗被胃里灼烧的痛感叫醒,望向那个依旧埋头在画架前的身影,忍受不了地喊着:“师父~天黑了,该吃饭啦~” 那身影顿了顿,好似才想起来这屋里多了个孩子,思考半晌道:“塘里有鱼,院外山里有野味。” 洛清遗皱眉揣测着,她师父不会打算让她自己去抓鱼抓野味吃吧?不会吧?! “师父,我抓不着。”洛清遗秉承着实话实说,会撒娇的孩子有饭吃,原地摆烂。 “桌上有茶点。” “下午就没了。”洛清遗看向那比自己脸还干净的盘子,舔舔嘴角道。 里头传来深呼吸的声音,接着道:“那你就忍一忍,明天去司里用饭。” “师父你不饿吗?” “不饿。” “哦。”小姑娘可怜巴巴地趴在桌上,肚子还配合地叫了两声。 看着天空的银河,洛清遗开始想念娘亲做的黄鱼羹、蜜渍豆腐、白玉鸡脯、醋排骨还有她刚摘的蘑菇,娘亲说要做汤的,可是她还没喝上就到这儿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娘亲和阿爹是不是已经喝完了,那蘑菇可是她费了好大力气在山上采的,炖汤肯定特别鲜。 “扑通!”一条肥美的红鲤鱼突然掉落在洛清遗面前,打断了她美好的畅想。 红鲤鱼扑腾着鱼尾险些拍打在洛清遗脸上,她感觉抱住鱼不让它跳走,看向纱幕的方向:“师父,这是......” “把你的口水擦擦,别再念了。不是饿了吗?自己去做。” “啊?”洛清遗赶紧摸摸嘴边,果然触手微湿。原来她不知不觉间将自己所想的都念了出来,还流出口水。 洛清遗自觉丢脸不已,抱着鱼就往外跑。没过一会儿又跑回来,站在门口不好意思进去,只露出半边脸嗫嚅道:“师父,厨房在哪啊?” 里面的身影也僵了一下,后道:“你且先在池塘边,找个避风的地方烤鱼吧。” “是!”小姑娘一溜烟跑了,画室内再度安静下来。确认小姑娘短时间内不会再跑回来,那纱幕后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只见一张如神如仙的清冷面容缓缓出现,一身沧浪色织锦竹纹长裙衬得她愈发冰肌玉骨,三千绸缎般的墨发用一支玉簪半绾,其余随意散落在盈盈一握的腰间,随着走动轻轻摇晃,女子仪态端庄优雅,风姿华貌当如一句画中仙。 女子缓步走至茶桌前,见茶盏尽空,三两个蒲团被拼在一起,上面还压出了女孩小小的身体痕迹。院子里传来几声动静,不一会儿一股浓烟弥漫开来。女子走至廊下的纱幕前,见小姑娘不知从哪找了木头,也不管是否干燥适于点火。眼见烟雾越来越大,她又手忙脚乱地灭火,拔了荷叶取水朝火上浇。火灭得快,小姑娘的脸也黑得快,一会儿功夫被烟熏成小花猫儿。司卿看着被她糟蹋得一片狼藉的池塘:烧焦的草地、拔断的残荷、泥沙浑浊的池水,只觉许久未有的头疼。偏小姑娘还累得不行,看到她的身影像看见救世主般撒娇:“师父,您出来啦!我不会生火,您帮帮我吧~” 司卿捏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素手挥转间,洛清遗面前已掉落一盘奶汤蒲菜、一盘炒虾仁、还有一碗满满的米饭。洛清遗看着眼前冒着气的美食目瞪口呆,她师父是神仙吧!竟然还能变出食物! 即使隔着池塘和纱幕,司卿也感觉到对方投来的热烈视线,小姑娘激动的语气从池塘那边传来:“师父您是神仙吗?谢谢师父!我不客气啦!” 看着那个在饭碗里埋头不起的身影,司卿语气颇有些无奈道:“君子常言坐卧有礼,用饭也应端正仪态,不可太过粗鲁。” “嗯?四!”洛清遗抬头含糊不清地应着。 “吃饱了,就去休息吧,你住旁边那间屋子。”说着院子右后方的屋子亮起了灯,那应是洛清遗的住处了。司卿说完便迈步走向后方位于院落正中的屋子,那应该就是她的房间了。 洛清遗目送神仙师父离开,虽然看不清样貌,但从身形来看她师父必是美女无意!人美心善,她也太幸运了吧!洛清遗一边开心地享受着饭菜,一边畅想着未来和美女师父的美好生活。 与此同时,灭嵬司厨司 一身泥泞的何鸣祀围在自己桌前上下搜寻,终于忍受不了大喊:“谁啊?谁把我饭拿走了啊?给我出来!别让我逮到!我饶不了他!”喊了半天,也没见一人主动出来,反而正在厨司用膳的一众师长和师兄弟们都朝他看来。 何鸣祀见没人出来,瞪向身边的师弟道:“是不是你?嗯?说!” “没...没有啊,何师兄。”那人原本正夹了一筷子菜欲张口,不妨何鸣祀一拍他,直接将菜喷向了对面的弟子。 “啊!”对面被喷了一脸,正要发怒。 “好了鸣祀,别闹了。饭菜没了,再去拿一份就是了,不要打扰大家用膳。”季少微适时出现叫停这场闹剧。 “大师兄,我跟你说,我的饭菜突然就没了,肯定是有人故意捉弄我。”何鸣祀脸上一派正经,手却往季少微盘中的虾仁夹去。 “嗯,你说的对,好好吃饭。”季少微一边回答他,一边淡定地截住何鸣祀的筷子,用巧劲将虾仁送进自己口中。 “大师兄,你也不信我!”何鸣祀没偷着虾,眼见大师兄也不信他,只能暗自在心中对偷饭贼翻白眼。 冤种师兄何鸣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正文六 洛清遗拜师司卿大人 第10章 正文七 混世少尊初显 绿树成荫,繁花点点的大树下,熟悉的小院里,洛菀坐在一把竹椅上绣花,几缕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身上,院内微风吹起花香四溢。父女俩说笑的声音由远及近,洛菀也起身迎他们。洛清遗骑在阿爹身上,穿着那身白蝶穿花缎裙,一手拿着酥糖,和阿爹嬉笑着。看见洛菀在等他们,洛清遗从阿爹身上下来,小跑着扑进娘亲怀里,一家三口在香樟树下团聚。 突然,洛清遗感觉周身一阵湿冷。天空急剧变化,乌云蔽日,暴雨夹杂着雪花砸在她身上,阿爹娘亲离她越来越远。 “娘亲,阿爹,别走,等等我!”洛清遗口中喃喃着,猛然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不在床榻上,而是在一处浅潭里!难怪她会觉得周身湿冷。 “醒了?”司卿清冷的声音从一旁的廊下响起。 “师父?您为什么要把我放进水里啊?”洛清遗颇为不解道,换做别人她肯定早生气了! “日上三竿,该起床了。” 洛清遗看向高高悬挂的日头,好吧,的确不早了。 “那您可以好好叫我嘛。”洛清遗边拧干身上的水边走至廊下。 “你那般酣睡,恐怕灭嵬司被炸了才能唤醒你。” 洛清遗略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她只不过是这两天太累了而已嘛。 “认字吗?” “嗯!” “将它背下来。”话落,一本厚厚的术法典籍出现在洛清遗面前。洛清遗看着上面大大的《入门术法综合》,比划一下书本厚度足足有她三指粗! “师父,全都要背吗?” “不仅要背,还要一字不落地默写下来。” 洛清遗感觉自己被瞬间石化,可她没想到,真正地痛苦才刚刚开始。 待十日后她好不容易默写下全书,她师父又丢给她一本《五行基础术法》。等她说服自己平稳心绪坐在书桌前背书时,她开始受到她师父司卿大人莫名地攻击。石子、树枝、茶盏等莫名奇妙出现,然后精准砸在她的头、背和腿上。师父还不许她躲,要她自己调用术法解决,今天是石子茶盏,明天是桌椅、镇尺,没有一日消停。洛清遗只能努力回忆当时和血嵬战斗的身体感受,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就是没法再调动那股力量。 半月后,洛清遗正背着书,突然双脚一空直接掉进池塘里。肺里的空气瞬间被池水挤压殆尽,她本能地挣扎着,可池水没有办法给予她支撑,她只能往深处坠去。明明是一汪浅池,现下却如同深渊一般。看着在池塘里扑腾的女孩,司卿也不由开始怀疑,夏侯恪是不是骗了她。这个孩子真的有空间之力吗?这些日子下来,她丝毫使不出术法跟普通人无疑。 眼见洛清遗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司卿正欲将她捞上来。 可是下一秒,一只稚嫩的手突然凭空出现将她拉进池水中。 洛清遗在生存压力下终于激发出自己的能力,眼前青蓝的光团再度显现,她试探着把手伸进去,触手一片光滑。她使劲一抓,没想到意外把她师父抓了进来。她果然没猜错,她师父真的是个美人!在池水的作用下,墨发和衣袍随水摇摆,像水中的海妖诱惑渔人坠入深渊。不等洛清遗反应,下一瞬两人已经躺在廊桥上。司卿背对着她,看不出情绪。 洛清遗赶紧起身站好,“师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记住方才的感觉了吗?”司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 “嗯...”洛清遗回忆着方才濒临一线的感觉,手中青蓝光团再次显现。她举着那拳头般大小的光团,激动道:“师父!我成功啦!” 一条鲤鱼被司卿丢进光团里,随之在师徒俩脚下,一条血迹斑斑四分五裂的鱼身出现。 “这是...怎么了?”洛清遗被腥味恶心到,捂着鼻子跑远。 “方才你生死一线激发的力量,能够让我通过你的术法跨越空间。而现在,你已经没有威胁的压力,也无法再施展出那样的力量。”司卿解释道。 “那我...” “继续练习,什么时候能自如使用术法才算小成。”司卿说着,又抬步向画室走。 司卿给夏侯大掌司传了封信,言明洛清遗基础太差,且身为灭嵬司少尊不仅应该精练自身术法,也应对其他派系有所了解,博闻广学才是。自此,洛清遗上午跟着灭嵬司课程修习,其余时间跟着司卿学习空间术法。洛清遗方知灭嵬术法繁多,分类广泛。以五行术法为基础,分化出剑修、符箓阵法、医修、和精神系。各弟子除了修习自己的天赋术法,还可以选择其他门类修习,以求相辅相成战力倍增! 洛清遗因体能太差,被司卿勒令修习体术,整天练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司卿实在看不下去,扔给她几味药膏,她才知原来她师父也是位大医修。 随着洛清遗术法精进,司卿立下的规矩也越来越多:第一条,不可随意喂食山中动物吃食;第二,课上不可随意使用空间转换之力;第三,女弟子不许随意进入男弟子寝室。等等。 前三条,是司卿被夏侯大掌司上门哭诉,才得知自己竟放虎归山。洛清遗和何鸣祀伙同一帮小弟子在司中捉猴逗鸟,甚至捉弄教习司长们。司长们集体找上夏侯大掌司讨要说法,大掌司无奈只能上门打扰司卿。结果是,洛清遗被司卿困在虚渺之境三日,灭嵬司暂得片刻安宁。 待洛清遗年满十二,便被司卿派出去跟随一众师兄实战修习,少女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渐渐游刃有余,出手沉稳利落,夏侯大掌司对此赞叹不已,恨不能洛清遗即刻继承司尊之位。 如此数年,洛清遗在灭嵬司终得了个虽性情顽劣但天资出众的“赞誉”,此话一出,无数师长师兄弟们纷纷含泪点头,无不称是。别问,问就是少尊大人年少有为,修为高深,非闲杂人等能比肩。上能“尊敬”师长,下能“爱护”师兄同门。 第11章 正文八 一年一生辰,一次办半年 教习司 窗明几净,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至室内,数十张桌案森然排列,桌上书籍笔墨有序摆放。刚下文课,弟子们三两聚集:或交流修为术法、或打闹嬉笑。一只金丝猴熟练地穿过人群和书桌,跳进一名女子怀里。那女子一手遮挡刺目的阳光,一手抱着小猴朝外走。路过的弟子皆端正仪态,朝她行礼问好。 “少尊大人午好。” “见过少尊大人,您今日愈发美丽动人了。” “少尊大人好,您下次什么时候下山呀?听说挽香楼出了新的胭脂水粉,好少尊,您再帮姐妹们带些吧~” “少尊大人,您上次是怎么制服那御水血嵬的?跟咱们讲讲吧!” 夏侯遗一路点头微笑,目如秋水唇若点绛,身姿窈窕莲步轻移,腰间环佩叮当。微风吹起长至腰间的华发,玉指轻捻青丝,举止之间尽显端庄有礼。 一弟子走至她身前,行礼道:“少尊大人,夏侯大掌司在云案阁等您,说有要事商议。” “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夏侯遗低头摸了把猴毛,不慌不忙地问着。 那弟子走近一步,悄声道:“我在外头听着,似乎与授业大会有关。” “行吧,我去瞧瞧。” 云案阁 众掌司分坐堂下,数年如一日的陈设上焚烧着袅袅香烟,景未变人却不同。何老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动辄拍案摔杯,在季老的影响下整个人柔和许多;柳掌司身体每况愈下,连日常的医修教习都难以维持,今日照旧也并未出现;季老活得最为通透,整天乐呵呵,反倒没什么大变化;而众掌司间最年轻的夏侯二掌司,在数年间承担起大部分灭嵬司事务,满头青丝间也露出少许银白。初入云案阁的小丫头如今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从当初懵懂无知眼花缭乱,到如今的进退有礼宠辱不惊。 “夏侯遗见过各位掌司。”夏侯遗抱着小猴向众掌司颔首行礼。 “小遗,坐吧。” 夏侯遗在正中左下第一位入座,她对面便是夏侯大掌司。至于正中的尊位,那是司尊的位置,夏侯遗目前还不能入座。 “唐掌司,今日怎么有空来了?您家少主大人的生辰大宴办得可还顺利?” 夏侯遗不曾想今日还能遇见唐掌司,这人提前半年多说要给他们唐家少主办生辰礼,半年来一直待在唐家,对司中事务表面应承实际能拖则拖,最后夏侯遗实在看不下去,全部接手处理。 “劳烦少尊大人挂心一切顺利,此次少主生辰,家主有令九州四海同贺,来往人马实在太多不容有失,在下也是没有办法。人这一辈子唯有一个十七岁,青春年华怎能不费些心思呢。同为少年人,少尊大人应当最能体谅吧?”唐掌司捋着他那胡须辫,皮笑肉不笑道。 “是,毕竟你们唐家爱热闹,九州四海谁人不知。这一年一生辰,一次办半年,要不唐掌司直接向唐家家主请令,专心在唐家为你家少主办生辰,您也不必两头奔忙,我看您这身子...”夏侯遗上下打量唐掌司那愈发膨胀的腰围,如同揣着两个西瓜似的大肚子,讽刺道:“都消瘦了。” “少尊大人您言重了,为少主庆生是我身为唐家人该做的,为灭嵬司奔忙也是身为掌司应尽的责任,再累再苦我唐某都义不容辞!”唐掌司一句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不明白内情的倒真要赞他一句“忠贞义士!” “好了,咱们还是先商议要事,少尊和唐掌司私下再好好叙旧吧。”夏侯大掌司出声提醒两人,老者一双眼依旧神采奕奕,朱颜鹤发超然脱俗。 夏侯遗拉起小猴一只手让它露出其下锋利的爪尖,冲唐掌司挑衅地晃晃。只见唐掌司膘肥圆润的身子狠狠一抖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回忆,闷哼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今日请少尊和众掌司前来是为商议授业大会的一应事项,我灭嵬司得祖师夏侯徵庇佑,屹立数百年。为承继祖师遗志,灭嵬司每十年举办一次授业大会,广邀九州四海少年,选拔英才、授以术法、承继灭嵬重任。”夏侯二掌司朗声切入主题。 夏侯遗和众掌司商议了一下午,终于将一应事项敲定得七七八八。直到晚霞漫天,夏侯遗估摸着差不多该结束之时,唐掌司一句话将她从饥肠辘辘满脑子糕饼甜汤的幻想里拉回。 “授业大会殿元一向都是由最顶尖的弟子担任,上一届是季少微,这一次难道不能是我家少主吗?”唐掌司在堂中来回踱步,一身环佩金带叮啷作响。 授业大会上次举办还是夏侯遗入司前,前任司尊在世时。大会每每举办必是九州四海人才云集,世家豪族纷至沓来。而授业大会殿元,通常由灭嵬司历代最优秀弟子担任。。殿元将在大会当日在所有来访宾客、拜师弟子面前一展绝技。起初只为向九州四海展现灭嵬司的强大实力,安抚民心。每任殿元之名几乎传唱九州四海,成为人尽皆知的人物。后因殿元实力强劲,其中大多数成为灭嵬司下一代掌司。久而久之九州四海便默认,授业大会殿元弟子即是灭嵬司下一代掌司。 “你家少主?你家那位少主空在司里挂了个名号,七岁之后都没来过司里,他当殿元?你让九州四海如何看我灭嵬司!”何老指着唐掌司,恨不得骂他异想天开。这人脸皮之厚,实在是远超常人。 “我家少主天赋异禀人中龙凤,我唐家更是九州四海首富,家中高深术法典籍数不胜数,少主即使不在司中,那实力也绝非司中弟子能比!”唐掌司不满地辩驳着。 “怕不是你自个吹的吧!谁见过啊!你家那少主天天二门不出,大门不迈的,比闺阁女儿还娇嫩。你看看我们少尊...”何老说着手指夏侯遗的方向,她静静端坐着给小猴子撸毛。 何老拄着拐杖走到夏侯遗身边,对唐掌司道:“我们少尊八岁觉醒空间天赋,又得司卿大人教导。虽大器晚成,但一直刻苦努力不曾松懈,课业不说数一数二那也是名列前茅。虽性情顽劣,偶有无礼之举,但在司内上下还是颇得人心,在外灭嵬也是冲锋陷阵不惧生死。你说说,这是你家那连面都不露的少主能比的?” 夏侯遗听着这一席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何老夸就夸嘛,把前面虽然那些去掉岂不是更好? 唐掌司叉着腰和何掌司对峙,双方各持己见毫不相让。 “好了好了,你们吵的老头子我耳朵实在受不了了。”季老静坐半晌,终于出声。“唐掌司,你要推举你家少主,是不是也得要你家少主回司才行?惟礼那孩子可不是好说话的,你可问过他的意思?” “额,这...”唐掌司闻言顿时气场全无,是啊,少主又不是他孙子,可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不行!他得回去禀报家主,授业大会殿元的荣耀必须是他家少主的! 活在大家言语里的男主哈哈哈~何掌司和唐掌司简直就是男女主的毒唯,专注自家~小遗马上就要见到男主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正文八 一年一生辰,一次办半年 第12章 正文九 首富少主唐惟礼 “唐掌司,你在这跟我争论半日,可现下你家少主都不在司里,你白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何掌司看唐掌司那副偃旗息鼓的样子,反唇相讥道。 “少尊,意下如何?授业大会殿元可是向九州四海证明自己的好机会,这些年外界对少尊的质疑不少,这次可要好好表现,堵住悠悠众口!”何掌司有心想让夏侯遗在九州四海露脸,凑近她苦口婆心低声劝着。 “我...” “谁说我家少主不回来的!你等着,我这就回唐家禀报家主,请少主回司,殿元一定是我家少主的!”唐掌司不等夏侯遗开口,着急起身往外走,还不忘对何掌司放话。 “唐家真的会让唐惟礼回司?”何掌司看着唐掌司风风火火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确定地问道。 “惟礼那孩子的确天赋过人,一手通天雷电,威力实在霸道。若他回来,小遗,你恐怕是要遇上对手了。”季老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夏侯遗,提醒道。 “他若真那么想要,给他就是了。我的任务是继承司尊之位,斩杀血嵬。其他的,我没想过。”夏侯遗撸撸猴毛,不在意道。她的空间术法修习出了些岔子,一直无法让活物自如穿梭。可明明当年,在夏侯大掌司辅助下她成功施展过的。司卿费了许多心力依旧无所进展,叮嘱她此事唯有她二人知晓,切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她想继承司尊之位就难了。因此夏侯遗目前并不想节外生枝,徒增烦恼。 “胡闹!怎么能拱手让给他人!唐掌司向来仗着他们唐家有几个臭钱,整天耀武扬威躲懒耍滑,都没把你这个少尊放在眼里。若是唐惟礼做了殿元,他还不得把这灭嵬司掀了!”何掌司恨铁不成钢道。 “何老,您别生气嘛。灭嵬司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弟子,何师兄不是快回来了?师兄修为高深,战斗经验丰富,若说争一争殿元资格也未尝不可啊。”夏侯遗明眸善睐,朱唇轻启,几句话便将祸水东引。 “我这可是为少尊你好,外面对你混血身份的质疑,难道你不知道吗?”何掌司想不通,这么好的机会夏侯遗为什么要拒绝。 “凭外头怎么说,等我打败众位掌司,正式坐上司尊之位,他们自然会闭嘴的。”夏侯遗抱着小猴起身,对何掌司颔首行礼宽慰道:“有劳何老替我费心,不过,还是把它给想要的人吧。时辰不早了,师父还在等我,晚辈先行告辞。”说完,抱着小猴施施然走了。 “这...这...,你们看看她!夏侯大掌司,你也不劝劝吗?”何掌司指着夏侯遗的背影,恨铁不成钢道。 “老何,年纪不小了,快坐下歇歇。小遗如今也大了,凡事她心里有数,就由她去吧。”夏侯大掌司缓缓道。 司卿院落 “师父,我回来了。”夏侯遗站于纱幕前,向里间的司卿行礼。 里间人并未回应她,夏侯遗司空见惯在外间的桌案前坐下,手中画笔轻点。司卿作画时心无旁骛,常常一动笔便是半日,且最厌恶人打扰。夏侯遗无人陪伴,久而久之也开始学着练字作画,只是成果嘛...... “你若实在空闲,便是去厨司砍柴挑水,也比在这污我双眼,浪费画材来得好些。” 不知何时,司卿已走至夏侯遗桌前,看着画布上难辨鬼神的东西扶额叹息。虽已过十年,女子样貌却未有半分变化,风华绝代一如往昔。 “师父,您画完了?”夏侯遗陪着笑手中忙活不停,将方才的画飞速藏进画纸下。 “我这屋子叫你藏得到处都是鬼画符,也是怪了,这天天动笔怎么也没见长进?”司卿素手轻点,几张画纸突然掉落在夏侯遗桌前。纸上依稀看得出人、景、物皆有,再往下细看,却分辨不出是何原貌。 “师父,喜欢画画,也不代表就能画好啊。我本只为静心,不求技艺。”夏侯遗为自己辩解道。 “随你,此次下山可有所获?” 师徒两人缓步走向池塘边,院中这方世界似躲避了时间侵蚀,一草一木十年间皆未曾有一丝变化。 “此次御水血嵬虽有些难应对,但好在师兄弟们相互配合得当,也并未造成太大伤亡。”夏侯遗如实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司卿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她,眼神里带着几抹严厉。 夏侯遗随即躬身作揖道:“师父,我...仍是不成。” “罢了。”司卿叹息一声。 “恐怕是机缘未到吧,师父您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司尊?难道你要赖在我这儿一辈子?”司卿被她这丝毫不慌的态度气笑了,连她有时候也看不清,这丫头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的。 “那也很好啊,我陪着师父,给师父端茶倒水,伺候您终老。”夏侯遗赶紧卖乖讨饶,搀住司卿右臂,仿佛她真的老了似的小心翼翼扶着她走。 “若真到了那时候,倒还真是多谢你了。”司卿嘴角轻扬,转头的瞬间掩盖住眼里不经意的哀寞。 唐家 “家主啊!您可得劝劝少主,这授业大会殿元可是一个名扬九州四海的好机会,还能趁机打压夏侯家。一举两得!回司不亏啊!”圆润的唐掌司跪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整个身子远看几乎是个球体。 大殿之上,金丝楠木打造的宝座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座椅上铺着柔软的雪狐毛毯。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端坐其上,听着唐掌司的话,朱唇轻启:“灭嵬司那个地方,想起来就令人厌恶。” 殿下跪着的唐掌司,闻声汗如雨下,轻声道:“若少主不去,这机会必定落在那个小杂种身上,若她趁机拉拢九州四海的世家,我唐家该置于何地啊!当初她爹......” “闭嘴!”一道火光瞬间将唐掌司击出殿外。待烟尘散尽,门口候着的侍者利落地为他上药止血。 唐家主飞身至门外,看着鼻青脸肿的唐掌司道:“唐守忠,你是不是掌司做久了,忘了我唐家的规矩了!” “家主饶命,家主饶命!属下一时情急,胡言乱语,请家主看在属下一心为唐家的份上,饶属下不死!”唐掌司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刚刚包好纱布的额头再次渗出血迹。 “母亲?” 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暗影里走出一身穿玄衣的男子,他身材修长,腰背挺直。走近些才看清,他生得极为精致漂亮,清俊的眉下有着一双极为温柔的丹凤眼,左眼下一点朱红泪痣,为他平添几抹惑人之气。鼻梁挺拔,双唇紧抿成线,脸庞线条鲜明,显得硬朗英俊。不知是否刻意为之,整个人走来时透着一股凌厉之色。 “礼儿,你来了,进来坐吧。”唐家主一扫之前震怒,看着儿子眉眼都柔和起来。 “母亲,您这是?”唐惟礼抿一口茶水,问道。 “他犯了错,母亲略施惩戒罢了,这些小事你不用操心。”唐家主轻抚鬓角不在意道。 “今日盘账时,有些账目似有问题,特来请教母亲。”唐惟礼不予深究,将怀中账册打开,指着几处用朱笔标注的账目给唐家主看。“母亲,唐家在广凛州的经营主要是矿产生意,虽说是要花些人力成本,但这账目上写的数目也实在太过惊人。您可曾过问一二?” “哦,这事儿大管事曾禀报过,说是广凛不比中陆,气候严寒开采不易,招的工人也多些。咱们唐家向来宽宥工人,一应用物采买也多。那广凛州主也不是好相处的,上下打点也是一笔支出。”唐家主摆摆手,摸着座下柔软的雪狐皮道:“不过好在,这生意终究是咱们拿大头,这点花费不足挂齿。” “母亲心中有数便好。”唐惟礼虽心中还是有些不解,但还是选择相信母亲。母子俩又对着其他几处账目讨论一二,唐惟礼眼看时辰不早便准备离开。 唐家主送他出门,行至殿外,见头裹纱布的唐掌司居然还站在殿外候着,灰头土脸的样子真有几分可怜。 “家主,授业大会殿元一事,还请您三思啊!”唐掌司见两人终于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礼儿,你先回去吧,我这还有事。” “无妨,我也想听听。母亲,让唐掌司进殿说吧。”唐惟礼脚步一转,又走回殿内。 “启禀少主,属下今日与灭嵬司众掌司商议授业大会事宜,没想到在这殿元人选上那小杂种竟然想和您争!夏侯家两位掌司伙同何掌司鼎力支持她,属下寡不敌众,我们唐家怎能忍下这口气!况且殿元大会正是结交九州四海名门望族的好机会,正应让世人见识到少主破天戟的威力,让那无知小儿好好看看什么叫天之骄子!少年英雄!”唐掌司不忿道。 “唐掌司,一介村女无知无礼本就是常事。您是唐家人又贵为灭嵬司掌司,谈吐间还是要注意些,小杂种这等粗话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唐惟礼早已听闻灭嵬司的少尊是个混血村女,且性情顽劣不堪难当大任。没想到,她还真敢和唐家叫板。 “是是是,属下一介粗人言语粗鄙,污了家主少主尊耳,该罚该罚。”唐掌司嗫嚅着,肿着一双眼小心地打量唐惟礼和唐家主,谨慎开口道:“那不知家主少主是何打算?那丫头如此狂妄,咱们也该给她个教训才是。” “我...” “那我便让她看看,什么才是实力,什么叫云泥之别。”唐惟礼抢先唐家主一步,在她开口前应下了。 “礼儿,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吗?连生辰都嫌少露面。”唐家主有些惊讶地看着儿子,颇为不解道。 “母亲,儿子并不只为自己,也是为您,为唐家。夏侯遗一介混血,仗着夏侯族的血脉坐上少尊之位已是勉强,居然还如此狂妄自傲,不给她点教训,她又怎知安分守己。更何况,她父亲愧对您在先,父债子偿他的女儿也该付出代价。” 唐惟礼走至母亲身边,看着唐家主明显不悦的脸色,轻拍母亲的手一字一句道:“当年您和唐家所受的屈辱,儿子会全部要回来!” “好孩子,有你这句话,母亲的心血就没白费。”唐家主神色颇为动容,转头看向旁边的唐掌司时又一脸冷峻道:“少主回司事宜你可要好生安排,日后好好照料他,若少了一根头皮破了一块皮肉,我唯你是问!” “是!属下一定好生照顾少主。”唐掌司笑着附和。 唐家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第13章 正文十 如烟花般乍现的男子 “我的少尊姑奶奶,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您倒好,跑这儿猫觉儿来了!” 在昏暗的山谷处沿着一天然形成的石路行进,耳边是飞流冲刷顽石的水溅声,穿过前方透着亮光的洞口,内里竟别有洞天。日光从山峰间倾泻下来,有涓涓细流汇成一汪小谭。在那日光最盛处,生长着一棵异常高大茂盛的栾树,其枝叶伸展出十数米,树身之宽足需十位成年男子合抱,枝繁叶茂不知树龄几何。那交错的枝杈被精心装扮上各色绸缎饰物,在日光的照耀下犹如神树熠熠生辉。夏侯遗倚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光着双脚,一头墨发四散垂落,随着主人的动作在枝杈间轻轻晃动。 “何师兄?你回来啦?” 夏侯遗从枝叶间探出头来向外望,一身青衣的何鸣祀正朝树走来。待到树下,他抬起头冲夏侯遗抱怨道:“我刚回来就被老爷子逮到了,拽着耳朵让我来劝你竞争殿元之位。” 何鸣祀虽已二十六岁,可依旧是爱玩闹的性子,和夏侯遗简直臭味相投,两人早早便是戒司的常住人口,各样处罚尝了个遍。何鸣祀甚至出了本《戒罚应对宝册》,在弟子间颇受欢迎。 夏侯遗闻言将头缩回枝叶里,闷闷道:“你要是来跟我说这个,那就大可不必了。你走吧,别来打扰我。” 何鸣祀三两下跳上树,在她对面倚着,逗她道:“你家哥哥是那种追名逐利的人?” 夏侯遗睨了他一眼,何鸣祀又凑近她些挑眉道:“过两日就是上巳节了,我回来时见山外城镇热闹非凡,貌似还要举办晚市燃放烟火庆贺。” “真的?还有晚市烟火?”夏侯遗坐起身,两眼放光,极为感兴趣。 何鸣祀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面,朝树上的少女装模做样叫苦道:“我可是奏明夏侯二掌司,授业大会一应用物采买由我负责,少不得要去山外转悠几天。哎呀~这可真是一件‘辛苦’的差事啊~” “师兄,师兄。”夏侯遗赶紧跃下树,小跑跟上何鸣祀大义凛然道:“你刚刚回司必定心乏身疲,如此辛苦之事怎能让师兄独自承担,我既为少尊,当然要为师兄分担了!我跟您一起去!” “好妹妹,走!” 两人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朝外跑去。 山外湘宁城 夜间的街道处处张灯结彩,街边各色小摊贩们热情洋溢地叫卖着自家货品,放眼望去衣食用物、各种小玩意儿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街道上满是行人,或买或看悠悠穿梭在货摊前。整条街中属卖吃食的摊位人流最多,热气蒸腾烟火不绝。 “小遗,小遗,这边呢!”已换了身白底竹青绢袍的何鸣祀朝外头四处张望的夏侯遗喊道。 夏侯遗怀中抱了一堆物品,不敢跑动,朝何鸣祀小心翼翼走来。因着在外面过节,夏侯遗身穿西子蓝罗裙外配晴山紫鸢尾衫,面上戴着和外衫配套的晴山紫鸢尾面纱缓步走来,一路吸引了不少儿郎注目。有些胆大的本想上前攀谈一二,却见佳人身边拥上一群人,个个样貌精致,气质非凡。猜测定是哪家豪族的小姐公子们私下出游,不由偃旗息鼓,不敢造次。 “师姐,你这都买的什么啊?这么多!”摊位前,众人帮着接过物品,看着堆成一座小山的各色玩意儿,好奇问着。在外面夏侯遗不许他们叫少尊,因此大家便按司中弟子排序称呼她。 夏侯遗摆摆酸疼的双手,叹道:“都是给司中兄弟姐妹们带的东西,仔细些,可别弄坏了。” “好香啊!这是挽香楼的胭脂,还是这月特定的款式!师姐,这可难买了!”一个头戴绢花的姑娘惊喜道。 “你这鼻子也太厉害了,哪家的胭脂都能闻出来了?”旁边一少年惊诧道。 “小遗,你来的正是时候,这锅鱼丸可是刚出锅的!实在鲜美,你快尝尝!”何鸣祀一手一碗鱼丸,走了过来。 “这就是你们一大帮人排了近半个时辰也要吃的鱼丸?”夏侯遗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清汤,上漂几点葱花,内里五六颗鱼丸。 “嗯嗯,四姐,好次。”何鸣祀旁边的少年含着热烫的鱼丸,被烫得呲牙咧嘴还不忘出声肯定,滑稽的样子逗得一众兄弟姐妹捂嘴偷笑。 夏侯遗口味较重,一向喜食辛辣,对看起来清淡的鱼丸兴趣不大。但看众人都对此赞叹不已,也好奇地尝了一口,竟真的鲜美至极! “这鱼丸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想到,竟如此鲜美!”夏侯遗不由对这小小的鱼丸摊刮目相看。 一行人正热热闹闹地吃着鱼丸,突然一阵哄闹叫骂声由远及近,一抹红影飞速从他们的桌前掠过。 “呀!胭脂!鱼丸!” 地上打翻的胭脂和鱼丸混在一起,白嫩的鱼丸沾染上胭脂的粉色,极尽可惜。方才还高兴的绢花小姑娘瞬间愁眉苦脸起来。 “师妹,没事吧?” “都是刚刚那家伙打翻的!可恶!” “好好的东西糟蹋了!” 大家纷纷起身帮着店家收拾,几个女孩子安慰小姑娘,年轻气盛的师兄弟叫嚣着去追那抹红影。 “人没事就好,东西坏了再买就是。”何鸣祀安抚众人道,此次外出他是年纪最长的,除了夏侯遗众人也都听他的话。 “师兄,我去追人!” 夏侯遗撂下一句话就没影了。 被灯火映照得分外清晰的屋顶上,一伙人正飞速追赶着一名红衣人。那红衣身影行动迅速,犹如逗猫似的故意忽远忽近逗弄身后那伙人。那伙人被逗弄得发怒,挥手间飞出一条飞虎钩向红衣人袭去。红衣人闻声而动闪身躲过,只见那飞虎钩插入瓦砾间,被主人轻轻一拉竟直接掀起半间屋顶的砖瓦,被虎爪抓住的那根木脊直接断裂开来。 “有两下子!”那红衣人还出声赞道。听声音清澈透亮,透露着一股磅礴的朝气活力,竟是个少年人。 一阵吼声从身后响起,形成一阵紫色音波攻击飞向红衣人。那人临空而起,竟能踩着纷飞的瓦片在空中跳跃!一直躲在后方默默观战的夏侯遗也不由赞叹这身好功夫! 眼见红衣人旋身落入下方街道隐去身形,那伙人不得不四散开来找寻。夏侯遗也从暗处现身,看着四周来络绎不绝的行人犯愁,那人如同鱼入大海还怎么找得到呢。 夏侯遗叹了口气,只叹自己运气不好。刚准备回去和灭嵬司众人汇合,眼前突然出现一盏花草纸灯。方才消失的红衣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面容被一纯金重翼镶红宝石面具遮盖,面具两边垂着数条金链,其上编制着细碎的红色珠串。面具下薄唇上扬,下颌锋利,一双脉脉含情眼正映着她的身影。 “方才不慎打翻姑娘的东西,不知可否让在下略尽愧意?”红衣人谦逊有礼道。 夏侯遗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心中一惊,这人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自己竟毫无察觉!难道...此人修为在自己之上? 夏侯遗瞬间戒备起来,双手间青蓝光芒微闪,和红衣人拉开距离。 那人见状轻笑一声道:“在下无意伤害姑娘,只是想和姑娘道歉而已。瞧这灯上鸢尾和姑娘衣物上的一样,特买来赠予姑娘。” 夏侯遗仔细看去,那花草灯上果然描摹着数枝鸢尾,和她今日所穿衣物倒是极为相配。 夏侯遗打量间,方才追踪的那伙人再度聚拢。他们朝两人的方向看来,似乎有些怀疑,但又有些不敢确认。他们悄然靠近,只待看清红衣人便立即动手。 红衣人也察觉到他们,突然上前揽住夏侯遗,一手提灯一手揽着她朝人群中走,经过那伙人时故意压低声线:“夫人,听说马上要放烟花了,咱们去看看吧!” 夏侯遗被他的话激得一阵羞恼,甩手欲走却被红衣人紧紧箍在怀中。 红衣人贴近她耳畔道:“姑娘人美心善,今日帮帮在下,来日在下以命相陪。” 夏侯遗鼻间皆是强烈的男性气息,脸不由通红,气恼道:“放开我!你信不信落在我手里,下场更惨!” “哦~原来还是个厉害姑娘~”那人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夏侯遗反手运掌拍向红衣人胸膛,那人却一个闪身,从旁边的小摊上拾起一支小巧的簪花插在夏侯遗头上。 “不错,很漂亮。” 夏侯遗又是一掌劈过去,那人侧目躲过,反手化掉夏侯遗掌力顺势牵住她。 两人在人群攒动的闹市里,你来我往地对战起来。周围人只觉得年轻人打情骂俏,不足为奇。暗地观察的那伙人见状,心中疑虑渐消,四散往别处寻去。夏侯遗察觉人走了,也不再束手束脚,一招蝎子摆尾欲踢落红衣人面具,却不妨自己面纱被男子面具下的金链勾住。没等踢掉他面具,自己面纱倒是被扯下来。 红衣人反应极快,以手覆面替夏侯遗遮挡面容。 “你干什么!” “姑娘既选择遮面出行,必是有不便露面世人的原因,在下不欲探究。” 夏侯遗还欲开口,突然听闻烟花乍响,抬头看去,漆黑的夜空中数十支烟花一同绽放,绚烂夺目。湖上无数花灯漂浮宛如人间银河。天空烟花四散,人间烟火鼎沸。 “姑娘,有缘再会。” 一顶帏帽罩在夏侯遗头上,纱幔遮挡视线,手中被塞入那盏花草灯。那身红衣如同烟花般乍现,又悄然消散在人群中。 第14章 正文十一 唐家少主VS夏侯少尊 “小遗!小遗!”何鸣祀也四处寻找夏侯遗,远远地看见湖边站着位相似的身影,试探着朝那人喊。 那身影听清之后果然朝他走来,何鸣祀赶忙迎上去。 “怎么样?人可追上了?” “跟丢了。” 何鸣祀见她一直垂着头,以为她不高兴,开解道:“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兄再给你买就是了。哎?你这灯还挺好看的!” 何鸣祀伸手拿过那花草灯拨弄着,“这灯做得倒也精巧。” 夏侯遗揭开纱幔一角朝何鸣祀四周看去,却没见灭嵬司其他人,开口问着:“其他人呢?” “时辰不早了,便让他们先带东西回去了,咱们也回司吧。” “嗯。” 翌日教习司 夏侯遗一进门便见一群弟子围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讨论着什么,她习以为常地走至自己的位置上,却发现旁边竟新添了张桌椅。虽是灭嵬司的一应制式,但其上放置着数十张相叠齐整的凝光纸,整套玉制的笔墨砚台只一眼便知其价值连城!桌面左角甚至还有一炉水晶衔环香炉,正飘出阵阵香烟,座上铺着兔毛雪锦软垫。 “这是...来了位娇小姐?”夏侯遗问着旁边的女弟子。 “是唐家少主回来了!” “唐家少主?回来了?”夏侯遗颇为惊讶。这位唐少主她听掌司们说过的:首富天才!家世背景和天赋实力皆是世家公子里数一数二的。因着是家族独苗,早早就被接回家教养了,如今竟然回来了? “对对!就是他!”旁边的女弟子神情颇为激动道。 夏侯遗环视一圈,见不止是女弟子们个个面露桃花,眼含秋波。不少男弟子们也是兴奋不已,眼露热切频频望向门口。 “师姐妹们我还倒能理解,你们又是干什么呢!”夏侯遗在一位不停张望地小弟子眼前挥挥手,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 “少尊,您不懂!唐少主那斩天裂地的实力,那呼雷唤电的英姿,让我等实在佩服!若能和他切磋一二,定能武力精进修为大增!”小弟子犹如面见真神般倾叹道。 他这样子倒激得夏侯遗也好奇起来,能让灭嵬司上上下下都赞不绝口的,除了大师兄季少微,还没有其他人。不得不说,她对这个唐少主有了些兴趣。 “来了来了!”一个小弟子开心地跑了进来。 瞬间,整个教习司吵闹起来,不论男女皆朝门口挤去。夏侯遗恍惚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在严肃静谧的教习司,而是在人声鼎沸的花楼里,各宾客翘首以盼等着花魁娘子露面。 “扑哧。”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没忍住笑出来。 “少主,您请。”唐掌司人未到声先至。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少年们愈发激动,又随之陡然安静下来。夏侯遗心里纳闷,抬头朝人堆看去。 只见来人一身玄色窄袖锦袍,腰坠一枚龙形血玉,面上戴着一副黑金獠牙面具,看上去颇有些凶神恶煞。他被人簇拥着,在唐掌司的带领下来到夏侯遗旁边的空桌前。 “你...”夏侯遗试探着开口想和对方打个招呼,却不防对上那人冷漠的双眼。 ‘得!人如其面,不好惹哦~’夏侯遗暗暗想着。 一旁的唐掌司见夏侯遗怔怔地盯着他家少主,眉眼间的骄傲自豪更是无法掩藏,神气地朝夏侯遗迈了一步挡住她的视线,装作告诫教习司众弟子道:“这位是唐家少主唐惟礼!” “哇!真是唐少主!” “哇!!!” 唐掌司的话未落又激起一阵惊呼。 “咳咳”唐掌司故作不悦地清清嗓子,实则脸上满是享受,朝夏侯遗轻蔑地瞟了一眼,仿佛在说,看看!即使他家少主这么多年不在灭嵬司,可一回来照样是目光所至人心所向。 “惟礼少主早年因家族事务不得不离司修习,如今家事已了,少主自请禀明众掌司回司承担灭嵬重任,和师兄弟们共同修习!各位日后应当好生向惟礼少主学习,克己奉公!不要向某些人似的偷懒耍滑,败坏司规!若让本掌司知道了,我可饶不了她!” 说到后两句,唐掌司咬牙切齿地瞪向夏侯遗,却发现对方压根不管他,自顾自地撑着头看起书来。 “哼!”唐掌司暗暗咬牙不满地哼了一声,转头又是一副花团锦簇的笑脸,对唐惟礼恭维道:“少主,您看看,在下的布置可还能入您眼?若有什么不妥的,您一句话在下立马让人换了。” 唐惟礼扫了一眼桌椅布置,又瞥向夏侯遗的位置,悠悠道:“尚可。” “那少主您安心上课,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时辰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扰少主,先行告退。”唐掌司庄重行礼告辞,离开时还不往轰走围在周围的弟子们。 今日是术法理论课,授课的是教习司长里年纪最大的老司长。这人年纪一大说话做事不免慢些,夏侯遗最爱上这老人家的课,语气和缓轻慢,配上和煦的阳光,简直太适合小憩了! “司长!” 突然,旁边一道清朗男声打破了祥和美好的氛围。连同夏侯遗在内,好几位早已昏昏入睡的弟子心口都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一下子心惊乍醒,抚着胸口缓气。 夏侯遗抚着胸口,纳闷,‘怎么回事儿?心口像被雷惊了似的。’ “你有何疑惑?”老司长也习惯了自说自话式教学,今日突然有学生打断,老人也颇为疑惑地望向唐惟礼。 “司长在堂上教学,而堂下弟子却明目张胆酣睡。司长,难道不管管吗?”唐惟礼脸色颇为难看,他忍了很久,眼见一堂课都快结束了,老司长也未出声惩治夏侯遗等人。 “啊,这.....”老司长手捋长苒,脸色颇为尴尬,弟子们不重视文课已久,他早些年也管,可惜收效甚微,后来便索性放开手。愿意听的就听,不愿意听的只要不扰乱堂上秩序他也基本不管。今日被唐惟礼再度提起,很明显嘛,他是冲夏侯遗去的。 “那......依你看,该怎么管呢?”老司长问道。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众师兄弟们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夏侯少尊即贵为少尊,也应当作表率才是。依我看,今日堂上耍玩酣睡者,皆因罚手杖20,抄写司规10遍。夏侯少尊罚手杖40,抄写司规20遍!” 唐惟礼话音未落,已引得满堂侧目唏嘘。受罚的弟子们,都悄悄望向夏侯遗,和她骨节纤细的手。40手杖打下去,少尊这手岂不是要肿成猪蹄了? 唐惟礼漠然盯着身旁的人,她并未着急反驳,冷哼一声抬眸问道:“唐少主,这是为维护司规,还是为泄私愤呢?” “哼,你有错在先,不论如何都该受罚!” “若是为维护司规,那我甘愿受罚;可若是为了泄私愤。呵~”夏侯遗转身直面唐惟礼,嘴角带笑一字一句道:“我、不、认!” “堂堂灭嵬司少尊,竟是敢做不敢当之徒!灭嵬司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唐惟礼站起身怒目而视,他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不认!她居然不认! “你明显故意针对我,我为什么要任你欺负?你当这是你唐家,当我是唐掌司吗!本少尊可不是你能随意欺凌的人!”夏侯遗也一拍书桌站起身和唐惟礼四目相对。这人刚来就想对付她,若是乖乖受了这气灭嵬司以后哪还有她立足之地! 一时间两人剑拔弩张起来,老司长赶紧上前制止。“有话好好说,同为灭嵬司弟子。二位何不各退一步,何必如此。” “你不服?”唐惟礼咬牙道。 “当然!” 双方都从对方眼里感受到强烈的不满,甚至敌意。 周围弟子们大气不敢出,仿佛已经遇见一场精彩的大战。! “你我即是灭嵬司弟子,自当是以实力一较高下。本少主要和你堂堂正正比一场!”唐惟礼以手为剑指向夏侯遗。 女子并未立刻答应,好似在思考什么。 唐惟礼以为她怕了,一声轻笑道:“我知你修行日短,让你三式,也不算本少主欺负你!” “呵,本少尊不需要。我只是在想,既然是比拼实力,不如咱们就真的灭嵬!也不算空比划一场,不知唐少主意下如何?你,不会害怕吧?”女子最后一句说得挑衅满满,甚至唇边微翘露出一抹颇有意味的笑意。听说唐惟礼在唐家这么多年都没出过门,灭嵬?只怕是他家门从哪开都未必清楚吧! “这可是你说的!那以日落为限,灭嵬数量多者胜。” “好!今日堂上司长和众师兄弟姐妹为证!” 两人说完,也不管这课程是否结束,向座上老司长行礼告辞便朝司外走。 司内两人比试的消息如风一般,席卷整个灭嵬司。 来咯来咯,见面就开打的两位小朋友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正文十一 唐家少主VS夏侯少尊 第15章 正文十二 唐惟礼险些被讹 一处港口水城里,四处破落的房屋不时传出几声微弱的呻吟,除此之外整座城陷入诡异的寂静。夏侯遗向叶师兄借了御风符和定嵬盘,两人飞行数百里才在这村子前停下脚步。 “定嵬盘指在这儿便不动了,这城中血嵬估计不好对付,唐少主,你确定还要和我比试?”夏侯遗再三确认道。 回应她的是唐惟礼的白眼,和迈步进城的端正背影。 ‘切,装货!’ 夏侯遗腹诽两句,也不再管他。她结合空中所见,仔细分析起城镇附近地势。这城镇正处四面河流交汇的中心,按理说贸易往来便利,城镇定当热闹非凡才是。可这城镇如今破落不堪,城门紧闭,无一人进出。 她捏了把土放在鼻间轻轻闻着,土腥味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涌上鼻尖。那味道虽淡,却莫名让她觉得放松舒畅,不似花香,却也不知是什么香料。 她又抓了一把拿荷包装起来,想带回司里给医修的兄弟姐妹们研究研究。 唐惟礼行走于街巷之间,荒凉的板路上落叶卷积着黑灰在空中呼啸,刮过黑金面具时被那双修长如玉的手碾碎。唐惟礼细细观察手中的黑灰,又放在鼻下闻了闻。 “纸钱......” 唐惟礼迈步走向那黑灰飘来的方向,几个拐弯之后,穿过排排房屋来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小院 。院子里种了棵大槐树,在那槐树下,一个白衣瘦弱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焚烧什么。除了断断续续飘出的说话声,整个院子安静的可怕。 唐惟礼手中电光隐约乍现,全身戒备靠近那身影,询问道:“在下外出经商途径此处,身觉口渴,不知可否向主人家讨碗水喝?” 那人受了惊吓,尖叫一声转过身来,惊恐地看向唐惟礼,冷不防被他的黑金獠牙面具又吓了一跳,忙朝屋内跑去。 唐惟礼才看清,原来是个姑娘家。看着年纪应有二十一二,脸尖如猴,一身丧服身形瘦弱。 唐惟礼远远站在屋外解释道:“在下无意冒犯,刚刚并不知姑娘身份,唐突靠近,在此向姑娘赔礼。” 里头半晌没出声,唐惟礼静默一会儿,索性转身离开。 “咯吱。” 唐惟礼刚走几步,那门却轻轻打开一条门缝,露出一双惊恐不定的眼。 “姑娘?” 里头女声颤抖着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若说经商,你身上又不带货物,可见所言非真。你戴着这么吓人的面具,若不是山匪便是...血嵬了!” ‘这人还算有脑子。’ 唐惟礼思索着应答:“姑娘聪慧无双,在下的确不是商人。是唐家外家门生,外出办事路过此处,见此地颇为蹊跷,故来查看。” “唐家?是灭嵬司掌司唐家吗?” “正是!”唐惟礼应道。 那门遂开了半扇,那姑娘急忙将唐惟礼迎进门,热切道:“哎呀,竟是大人来了!奴家不知,刚刚冒犯大人了。”说罢,又起身倒水殷勤备至。 唐惟礼见她欲喂他喝水,忙将水碗截下放于桌上。整个人后退三步,和那姑娘保持距离。 “姑娘可知这城里其他人都去哪了?为何荒凉至此?” 那女子听此神情颇为兴奋道:“奴家名唤彩娘,他们都去云仙楼啦!” “云仙楼?” “没错,就是那儿~”彩娘走出屋门指着远处一漆黑高耸的楼阁给他看。 远处看去,那楼和城里的建筑没什么两样,漆黑冷寂,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 “敢问姑娘,那云仙楼是什么地方?” 彩娘闻言抚腮妩媚一笑,朝唐惟礼抛去一个婉转多情的眼神,道:“凡人生来所有的**,在那儿都可以满足~” 唐惟礼一阵恶寒从脚底过电般传遍全身,赶忙行礼准备离开。 “哎哟~”彩娘突然传来一声痛苦呜咽声。 唐惟礼回头去看时,彩娘已倒在地上,脸色痛苦地揉着脚,看上去似乎摔了一跤。 唐惟礼踌躇着,彩娘已向他伸出手,语气可怜道:“大人~能否扶奴家一把?” 唐惟礼已经浑身不自在,他四下打量着咬牙扯过旁边的竹竿,让彩娘拉住另一头使劲将她扯起来。 彩娘却突然在起身时扑向他右边小臂,唐惟礼反应迅速用竹竿隔开,横在两人之间,不让她碰到他。 彩娘见状向他哭诉道:“大人~奴家那死鬼丈夫刚刚离世,如今留奴家一人孤苦伶仃,在这世上如何活下去啊。大人~今日你进了我家门,何该是咱们有缘。请大人可怜可怜奴家吧~” 唐惟礼脸色已经不耐,手下奋力挥动竹竿将彩娘弹开。 丢下一句“姑娘自重!”便跃上屋顶朝云仙楼方向奔去。 唐惟礼在离云仙楼一间屋顶距离时停下,跃至地面缓步走向云仙楼门口。四周静谧无声,阁楼也并未点灯不像是有人活动的样子。 唐惟礼心中起疑,‘难不成被骗了?’ 就在唐惟礼离楼门十步距离之时,整座楼突然热闹起来,层层灯盏渐次亮起,里间传来阵阵丝竹乐音夹杂着众多调笑欢饮之声,里头人影绰绰映照在窗纱上真是好不热闹。 唐惟礼双目一凝,手中电光闪烁得越来越快越来越亮,只见他单手朝前一挥。闪电从手中射出,径直袭向云仙楼。电光挥洒间,从唐惟礼身前到楼门之间的地面被轰出数条裂缝,重达百斤的楼门轰然炸成粉碎,露出楼内真容。 一个身穿红裙长发簪花的高挑女子静静站在厅中,她身边许多身姿曼妙的女子正翩翩起舞,一个个容颜绝世含羞带俏地望向唐惟礼。 “又来了位客人呢~” 唐惟礼听出这人话音有异,他说话虽极力夹着嗓子,可到底声线不同有别于真正的女子。 唐惟礼手中闪电再起,问道:“你是血嵬?你把城中百姓都怎么了?” “我叫云仙,客人即到此处,何不进来喝杯香茶?” 云仙话音一落,翩然起舞的舞娘们纷纷退出一条道路,为首几位莲步轻移来到唐惟礼身前,行礼邀请他进楼。云仙缓步移向一边茶桌,为唐惟礼洗手烹茶。这人盛装之下,容貌举止柔媚婉约,烹茶手法优雅端方,不似彩娘举止轻浮眼中透露着浓浓的算计。 唐惟礼却不进楼,他站在原地又是一手雷电聚集,身边几位舞娘瞬间被轰成焦炭,那骨骼形态完全不似正常人类,乃是血嵬所变。又一挥手间云仙楼右上三层阁楼坍塌,无数瓦砾如雪崩般砸下地面。从砸破的墙壁间看到,楼里竟藏着许多百姓,只是此时他们都呆立着,头重重地垂落下去。 云仙闭上双眼深呼吸,等坍塌渐止才复又睁眼,对唐惟礼道:“客人,不要自讨苦吃才好呢~” “你以为今天没得只是云仙楼吗?” 云仙脸色闻言已落了下去,唤来诸多美貌舞娘尽数朝他袭去。唐惟礼周身银白雷电不断炸响,身法如闪电般快速穿梭,根本看不清他的行动,舞娘们落地即毙命,化出血嵬原貌。唐惟礼以闪电为爪,袭向云仙狠狠箍住他的脖子将他拽至自己身前。 面具下露出的双眼满是厌恶,闪电围绕着两人噼啪炸响。云仙完美的妆容被电击得不成样子,火红的衣裙也烧焦发黑。 云仙终是发怒了,挥手吐出一团香雾正中唐惟礼面部。唐惟礼立即闭眼闭气躲开,可不免还是吸入少许。只觉身体发软,眼前浮现出众多珠宝金山。 “呵呵~想不到,这人竟是个财迷~有趣,有趣!“云仙大笑起来,吐出更多香雾将唐惟礼包围。 “金山...好多金山...”唐惟礼眼神渐渐失焦,口中喃喃着,身体形态渐渐和楼内众人一致。 云仙正欲将唐惟礼带进楼内,一柄飞刀破空而来穿过香雾精准刺中云仙肩部。 “什么人!”云仙大惊,没想到唐惟礼竟还有帮手!口中香雾不断喷出,意欲遮盖自己身形。 “哎呀~雾太大甩歪了。”雾中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 云仙见状立即唤出几只低阶血嵬,向那声源处袭去。平时他是不愿意用这些低阶血嵬的,它们等级太低无法变化人形,不适宜出现在云仙楼。可现在雾中人身份不明,为求自保云仙也别无他法。 小遗要发现唐惟礼的秘密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正文十二 唐惟礼险些被讹 第16章 正文十三 雷电霸主唐惟礼 只听那浓雾中低阶血嵬嘶叫的声音渐行渐止,雾中情形不明云仙尝试唤回那些血嵬,可都未没有半分有回应。看着眼前迷雾,他第一次觉得脊骨发麻,这不对!明明他才是血嵬,这里是他的领地!他怎么可能会害怕人类呢! 他将唐惟礼一把扯过挡在身前,戒备地朝楼内退去。一把叶刀突然靠近他的背部,伴着一句带笑的女声:“你要去哪儿?” 云仙登时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那把叶刀缓缓落下的位置正是他的心脏命门!夏侯遗另一只手轻轻收起做爪状,下一秒就要抓破他的后背挖出心脏。 “你敢动手,我就拿他陪葬!”云仙右手化出血嵬原形,白皙纤细的手臂爆裂开来被鲜红血管吸附包裹,异常粗壮的臂膀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拥有。尖利的爪尖划破唐惟礼的颈部,鲜血的味道弥漫开来。 “你就这点本事吗?”那女子语气未变,从侧面探出头挑衅。 就在叶刀插入云仙后背的瞬间,云仙全身异变身躯变成铁桶一般坚硬,叶刀硬生生被折断其中。夏侯遗迅速退后和云仙拉开距离,看着他身躯膨胀近两米,硕大的身形跃上楼顶,红裙在异变的瞬间被撑爆破碎,鼓胀暴起的血肉在月光的映衬下能清晰看见其上攀爬密布的血管,他彻底化出了血嵬原形。 “真丑。”夏侯遗看着那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模样点评道。 云仙似乎被她刺激到了,攻势变得迅猛,一记左拳眨眼间袭向夏侯遗面门,被她擦脸躲开。 云仙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更像野兽的怒吼:“是你,都怪你们!我本来在这呆的好好的,是你们突然闯入害我不得不现原形,我的皮毁了正好拿你的换上!” 云仙再度朝夏侯遗俯冲而来,利爪招招攻向她的颅顶。夏侯遗不断闪避,手中结印术法闪烁。然而云仙皮肤坚硬,术法砸上去跟挠痒痒似的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可是你逼我的!”夏侯遗脸色冷了下来,手中打出繁复的结印,随即朝天空扔出一道符箓。霎时间风云变幻,狂风呼啸形成龙形飓风朝云仙横扫而来,风龙席卷之处房屋拔地而起,被撕得粉碎。云仙只得放开唐惟礼,四肢抓地抵御风龙的袭击。 夏侯遗趁机捞起唐惟礼,将他安置在风龙的攻击范围外。见他迟迟不醒,狠狠剜他一眼,解气般一拳砸向他脑门,随即转身收拾云仙。 云仙已被风龙锁在飓风中心,以风为牢让他一身蛮力也无处施展。 “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放我一马,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云仙哭求道,配上扭曲的面容着实有些吓人。 “我若相信你的话,那我才真是傻子!”夏侯遗不欲和他多说废话,手中捏诀风龙呼啸着要将云仙吞入腹中。 “不不不!你杀了我那些百姓也都醒不过来了!那个公子,他也醒不过来了!” 云仙急中生智着急大喊,见夏侯遗挑眉看过来,以为抓住了她的软肋,急道:“姑娘!姑奶奶!大仙!你相信我!我放了他们,你绕我一命好不好?” “哦?”风龙动作暂停,夏侯遗似乎认真思考了起来。 云仙见状努力朝夏侯遗靠近,只是他努力半天也未前进分毫。夏侯遗被他那蠢笨的样子逗乐了,朝他的方向凑了过去。 “你还不赶紧的?不想活了?”夏侯遗示意云仙赶紧解开百姓身上的术法。 “是是是,我这就放了他们。”云仙堆着笑,“只是我需得将他们身上的迷雾吸出来,这风力太大,我吸不出来啊。” “你这是想跟我耍心眼?”风龙再度朝云仙嘶吼,表达出夏侯遗的不耐。 “啊啊啊别别别,姑奶奶,我真不是跟您耍心眼,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云仙赶紧缩头求饶。 夏侯遗看了看日头,时候不早了,符箓时间有限不能拖下去了。 “赶紧的!若敢动歪心思,我这风龙可是要生吞了你的!”夏侯遗施法让风龙盘旋升至空中,给云仙一定活动空间。 “”是是是,我这就吸出迷雾。“云仙谄笑着血口大张,只见无数红色迷雾从百姓身上慢慢汇聚到云仙口中。看着大家脸色逐渐回转,夏侯遗也渐渐放下心来。 红色迷雾渐渐由浅变深,云仙眼中精光一闪,深红迷雾尽数朝夏侯遗袭去。 “找死!”一柄围绕着银白电光的破天戟刺穿了云仙的心脏。 “怎...么...可能,为什么?”云仙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那柄长戟,那银白的闪电从长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损毁着他每一分血肉。 唐惟礼利落抽手高举破天戟,瞬时天空巨变,风龙之上万道雷电显现。 夏侯遗看着这幕,惊讶之余暗自收起手中青蓝的光团。‘唐惟礼、唐家,果然不简单。’ “这就是惹怒我的代价。”话毕,破天戟引动雷电朝云仙袭去,雷电轰鸣下云仙瞬间化为飞灰。 雷电已降下百道,唐惟礼却迟迟不停手,眼见云仙待的那块地都被轰成一个大坑。夏侯遗想了想,还是上前提醒道:“唐少主,血嵬已除,可以收手了。百姓们还需要救助,坑太大,填起来会很麻烦。” 唐惟礼朝她看了眼,破天戟在空中划了一圈,雷电消散,天地瞬间安静下来。 夏侯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破天戟从她面前划过,险些划掉她的额发! ‘S装货!’夏侯遗心里暗骂一声。 被云仙困在楼里的百姓迟迟不见苏醒,夏侯遗索性传信给灭嵬司,让专习医修的师兄师姐们来处理。云仙楼居于城中最高处,可俯视四方是绝佳的瞭望点。两人在楼顶守着,有什么异动也能及时发现。 “其他人都不见苏醒,为何只有你醒了?难道你是装的?” 夏侯遗看着旁边生龙活虎的人问道。若他是装的,那她揍他的事,不就被发现了? “不如你先说说,为何你身在迷雾却安然无恙?”唐惟礼头也不回,谨慎观察四周。 “我事先服用了闭气丹,自然无碍。”夏侯遗朝下望去,月色笼罩的城中一片死寂。她最不喜欢这样的气氛,静得令人心慌。 “你早知道会有迷雾?”唐惟礼有些生气,转过身直面夏侯遗。 “唐大少爷,你自己没有事先勘察,可不能怪我哦~”夏侯遗伸出食指轻摇,语气无辜。 唐惟礼自知理亏,转回身去不再理会。 夏侯遗没话找话道:“我在土里就闻到迷香的味道,气味甚异,虽不知用处但还是留了心眼。城中值些钱的物件都没了,想必都是被血嵬拿来建造云仙楼了。城内除了行动不便的老人,凡是年轻力壮的都被困在楼里。” 说到这夏侯遗顿了顿,补充道:“除了那位彩娘。” 话音一落,破天戟已来到夏侯遗颈前,闪烁着银白电光的戟尖只需在往前进一寸就能刺破她的喉咙。 “你跟踪我!” “误会误会!我就是途径那里,看见你在里面我就走了!”夏侯遗原想轻轻挪开破天戟,手抵在戟身上却彷佛被电击中,下意识甩手躲开。 “疼疼疼!”夏侯遗甩手叫嚷着,眼睛闪着光不错眼地盯着破天戟:“好宝贝!这么厉害!” 唐惟礼斜睨她一眼,“没见识,不是它厉害,而是本少主够强!” 夏侯遗无语,内心叹了口气,这人也太装了!一天下来都装了多少次了!不装会S? “你不服?”唐惟礼见夏侯遗撇嘴不答,手中破天戟电光更甚。 “停停停!唐少主,你不累吗?动不动就要打架。”夏侯遗赶紧后退,躲在昏睡的百姓身后,喊着:“我服了,我服了你了还不行吗?” 唐惟礼听着那话,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待要再问。却被数道声音打断:“师妹!”“师姐!” 远处凌空来了数十位灭嵬司弟子,不仅是医修的,剑修、符箓阵法、精神系的都来了。为首的正是何鸣祀,一落地夏侯遗便被一群人包围,七嘴八舌关心她是否受伤,血嵬如何等等。 “唐少主,你没事吧?”何鸣祀向独自站在一边的唐惟礼走去。对比夏侯遗的前呼后拥,这人孤零零地,显得有些可怜。 他方才远望夏侯遗除了衣服脏兮兮,其他倒没什么问题。反倒是唐少主,脑门上通红一块。 “唐少主,你头还好吗?” “嗯?”唐惟礼疑惑地看向他。 何鸣祀指指头,示意他自己摸。 唐惟礼摸向额头果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感,捞起旁边碎了一半的铜镜看去,光洁的额头上突生一块青红。 “夏!侯!遗!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唐惟礼一看那印子,骨节印都能依稀看清。绝不会是血嵬或者磕伤造成的,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啊?”人群中心的夏侯遗疑惑地看向他,众人也纷纷疑惑地望了过来。 唐惟礼抡着破天戟向她走来,身后的何鸣祀偷偷指向额头暗示。 “不是,这......” “好了好了,诸位兄弟姐妹们,咱们该干活了。”何鸣祀赶紧喊走围观的众人,以免误伤无辜。在电光噼啪下,何鸣祀利落安排好人员分工:医修和精神系负责救助百姓、剑修去城中搜查是否有残存的血嵬、法修修补城中破损的建筑。 电光炸破之处破天戟紧接着挥舞而来,唐惟礼速度极快且耐力极佳,两人已过百招也不见他速度有任何减缓趋势。 又一道雷电在身边爆破,燃烧的火焰燎着夏侯遗发尾。 远处观战的何鸣祀见此不由为唐惟礼捏了把汗,这小子怕是要倒霉了。 夏侯遗闻到弥漫出的焦糊味,摸向那缕烫得卷曲的头发。她脸色终于变得正经起来,冷冷盯着唐惟礼。 “唐少主,你我都为灭嵬司弟子,日后相处的日子会很多。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我很珍爱我的头发,旁人随便碰下都不行!” 唐惟礼见她终于正视起来,颇有些期待地问道:“那我今日烧了它,你又当如何?” 他能感觉到夏侯遗一直未动真格,她像逗弄猫狗一样逗弄自己。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他迫切想要看到真正的夏侯遗,想要见到这个女人真正的力量。 “那你,可就完了!” 更新啦!想了好久对于一些地方进行了调整,再次出发![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正文十三 雷电霸主唐惟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