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重生太子丹,郭嘉带我复兴大燕》 第384章兵临城下,生死一线 当晚的子时三刻,叶阳站在赵括营帐外的阴影里。 夜风卷着草屑掠过他的靴面,腰间那半块玄鸟纹玉牌硌得大腿生疼。 三日前阿三抢回的玉牌断口还带着血丝,齐国王室的阴刻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赵括与齐人私通的铁证。 “殿下,玄甲营已将营地围死。”阿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裹着夜色里的霜气,“外围哨兵换了咱们的人,赵括的亲兵被迷烟放倒在马厩,现在帐里只剩他一个。” 叶阳摸了摸腰间林婉打的匕首,淬毒的刃身贴着皮肤,凉得刺骨。 三天前他跟着赵括行军时,总觉得这人看地图的眼神不对——指北的手总往东边多偏半寸,那是齐国的方向。 回想起林婉昨夜替他整理甲胄时突然说:“若真要动手,别等他带军出了狼牙关。” “动手。” 叶阳打了个手势。 话音未落,帐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叶阳瞳孔骤缩,掀帘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赵括正站在案前,左手攥着半块被撕毁的密信,右手的剑已经出鞘三寸。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赵括的声音发哑,铠甲没系全,肩带松垮垮垂着,“末将明日就要带军截击秦军侧翼,您深夜围营,这是……” “哼哼,围的就是你。”叶阳反手扣住帐帘,帐外火把“轰”地亮起,火光照得赵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齐国王室的玄鸟玉牌,你藏得可真好。” 赵括的剑尖“当啷”坠地。 他踉跄后退半步,撞翻了案上的酒坛,琥珀色的酒液在地上蜿蜒,混着撕碎的密信残片:“殿下,我没有通敌!那齐使说……说齐国愿出十万大军助燕抗秦,末将想着多一路援军总是好的,就……” “就私会敌国使者?”叶阳上前一步,靴底碾碎一片酒渍,“你可知齐湣王当年如何对待乐毅的?齐人何时真心帮过燕国?” 闻言,赵括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抓住叶阳的手腕,唰的一声跪倒在地,掌心全是汗,说道:“末将是急啊!秦军三十万压境,燕国能战之兵不过八万,末将想着若能借齐军……” “借?”叶阳甩开他的手,袖中匕首“唰”地抵住赵括咽喉,“当年楚怀王借齐军抗秦,结果被张仪骗得割了六百里地!你读的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帐外传来玄甲营甲胄摩擦的轻响。 赵括望着叶阳发红的眼尾,突然笑了:“殿下要杀便杀,末将认了。只是明日秦军若破武遂,蓟城……” “蓟城不会破。”叶阳收了匕首,指节重重叩在赵括肩头,“阿三,带他去后营,派二十个好手看着。他若敢跑,打断腿。” 赵括被拖出去时,踢到了那半块玉牌。 玉牌骨碌碌滚到叶阳脚边,他弯腰捡起,指腹擦过齐王室的刻纹——凉的,和当年从咸阳逃出来时怀里的冰一样凉。 “殿下!” 探马的嘶吼穿透夜色。 叶阳掀帘的手一顿,看见探马浑身是血地滚下马背:“秦军前锋到了!离蓟城东门不足十里!” 马蹄声在耳边炸响。 叶阳翻身上玄甲营的乌骓马,缰绳勒得手腕生疼。 林婉昨夜塞的蜜枣还在怀里,此刻硌得胸口发闷——她总说甜的东西能压惊,可现在他嘴里只有铁锈味。 “回蓟城!”他抽出腰间虎符,“传孤命令:城防营上城墙,民壮搬滚木礌石,林婉带老弱妇孺去西山避兵!”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叶阳登上了蓟城东门。 城楼下,秦军的黑旗像片乌云压过来,青铜甲胄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他摸了摸城垛上新砌的夯土——这是他上个月命人用石灰、黄土、糯米汁混合夯成的,比普通城墙硬三倍。 “投石车准备!”他扯开嗓子喊,声音撞在城墙上嗡嗡作响。 第一波秦军冲到城下时,五十架投石车同时轰鸣。 叶阳设计的改良投石机甩着牛皮兜,将磨盘大的石块精准砸进敌阵。 惨叫声里,他看见个穿皮甲的年轻军官——那人举着盾牌冲在最前,盾牌上的燕字被血染红,却仍在喊:“跟我上!填护城河!” “那是谁?”叶阳扯住旁边百夫长的衣领。 “回殿下,是前月招的新兵,叫霍青。”百夫长抹了把脸上的血,“这小子练投石机时总问角度、力道,说您教的算筹能算准落石点……” 话音未落,又一波石块砸下。 秦军的冲锋被撕开道口子,霍青趁机带着人用土袋填河,动作快得像群狼。 日头偏西时,秦军退了。 叶阳靠在城垛上,铠甲里全是汗。 城下横七竖八躺满尸体,血把护城河染成了暗红色。 霍青浑身是伤地爬上来,军帽丢了,头发黏在额头上:“殿下,末将没给燕军丢脸!” “你立了大功。”叶阳拍他肩膀,摸到一手血,“下去治伤,明日随孤巡营。” 夜幕降临时,叶阳站在城楼上遥望西方。 秦军的篝火连成串,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摸出怀里的密信——给楚考烈王的,墨迹还没干,写着“合纵抗秦,共分秦地”八个字。 “殿下,该回王宫了。”阿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夫人说您三天没合眼了。” 叶阳转身时,一颗流星从头顶划过。 银白的光拖得老长,转瞬就消失在秦军营地的方向。 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那是林婉亲手打的,刃上的乌头毒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王宫里的灯笼已经点亮了。 叶阳踩着青砖往书房走,靴底黏着干涸的血,发出“吱呀”的声响。 书案上堆着军报,最上面那张写着“赵括绝食”——他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提笔在旁边批了“送碗羊肉汤”,墨迹晕开,像朵褪色的花。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叶阳吹灭烛火,黑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和当年从咸阳逃出来时一模一样。 第385章流星之兆,暗谋合纵 叶阳推开书房门时,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晃了三晃,将案上军报的影子揉成一片模糊。 他解下铠甲搁在椅背上,金属环扣撞出闷响,这才发现指节青得发紧——方才在城楼上握了半日令旗,掌心早被木柄硌出深深的红痕。 “殿下。” 身后传来极轻的唤声,带着点湿润的雾气。 叶阳转身便见林婉端着药盏站在廊下,月白裙角沾了星点药渍,发间那支青玉簪子在月光里泛着温凉的光。 她大约是刚从药房过来,鬓边还沾着几丝艾草香,“阿三说您又没用晚膳。” 叶阳喉间一热。 他望着妻子眼底的青影,想起这三日她守在伤兵营里,亲手给伤兵换药的模样——前日有个小卒疼得昏过去,她便攥着那孩子的手,说“忍忍,我夫君当年在咸阳被刺客划开胳膊,也是这样咬着牙挺过来的”。 此刻她眼尾的细纹里还凝着未褪的疲惫,却仍将药盏捧得稳稳的。 “先搁着。”他伸手去接,指尖却先触到她掌心的薄茧。 那茧是前日替伤兵拆箭簇时磨的,边缘还带着血痂。 叶阳喉头哽了哽,到底没说“我不饿”,只将药盏凑到唇边,苦得皱眉,“这参汤里加了多少黄连?” 林婉垂眼替他理了理衣襟:“您这三日心火太旺,总得压一压。”她扫过案上摊开的密信,墨痕未干的“合纵抗秦”四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楚国的回信还没到?” “第一封是半月前送的。”叶阳将药盏搁回案上,指节无意识地叩着信笺,“楚王若真有抗秦之心,该是收到信便派使者——可如今秦军都打到易水了,楚使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块碎玉,“昨日在城墙上捡的,是楚国郢都的样式。” 林婉接过玉块,指腹抚过刻着的云纹:“郢都被秦军破城时,楚王宫的玉器碎了一地。”她抬眼时眸中闪过锐光,“或许该再送一封。” 叶阳盯着她眼底跳动的烛火,突然笑了:“婉娘,你比孤更像个政客。”他抽过张新的信笺,笔尖在墨里浸得极深,“第一封说唇亡齿寒,第二封便该说——”笔锋重重一顿,“秦占郢都时屠了十万楚民,如今他们的刀,正架在寿春的脖子上。” 林婉望着他笔下洇开的墨团,像极了当年咸阳城破时流在青石板上的血。 她转身从妆匣里取出个檀木盒,掀开时露出枚青铜虎符:“我前日去西市,遇见个老卒。他从前在边境传信,能扮成货郎、游方道士,甚至——”她指尖抚过虎符上的缺口,“能扮成秦兵。” 叶阳接过虎符,见背面刻着“忠”字,已经磨得发钝:“可靠?” “他女儿去年染了时疫,是您拨的药材救的。”林婉将虎符塞进他掌心,“昨日我去探他,他说‘若能替太子办件大事,便是死了也闭眼’。” 叶阳捏着虎符站了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婉娘,你总替孤想得周全。”他低头在信笺末尾盖了玉印,“让老卒走泗水,绕开齐境。齐王建那老匹夫,见着楚燕结盟的消息,指不定要捅给秦人。” 三日后的清晨,晨雾还未散尽,宫门前的铜鹤灯便被马蹄声惊得摇晃起来。 “楚国使者到——” 通报声撞在宫墙上,惊飞了几尾麻雀。 叶阳站在偏殿檐下,望着那乘四马大车碾过青石板,车帘掀开时露出个穿玄色深衣的中年人,腰间玉玦上雕着九头凤,正是楚国王室的纹样。 “末将见过燕太子。”楚使行了个半礼,目光在叶阳腰间的匕首上顿了顿——那是林婉打的乌头毒刃,“楚王闻得燕都告急,特命在下送来五十车米粮。” 叶阳垂眼盯着他腰间的玉玦,指尖轻轻敲着案几:“劳烦使者了。”他抬手指向殿外,“孤已备下宴席,使者且去用些酒食。” 宴会厅里,青铜鼎中飘着鹿肉的香气,楚使却只盯着案上未动的酒盏。 叶阳夹了块鹿肉搁在碟中,突然开口:“使者可去过郢都?” 楚使的筷子顿在半空。 “孤去年派密探去过。”叶阳望着窗外的梧桐叶,“秦兵破城那日,章华台的柱子上还沾着血。有个老妇人跪在废墟里,说她孙女生辰那日,楚王还赏过她块糖。”他端起酒盏,“后来秦军烧了纪南城,火光照得长江水都是红的——不知寿春的宫墙,比郢都的厚多少?” 楚使的脸腾地红了。 他“啪”地摔了酒盏,青玉碎片溅在叶阳脚边:“太子这是何意?” “孤不过想说。”叶阳慢慢擦着匕首,刃上的乌头毒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秦人若得了燕地,下一个要烧的,怕不是寿春的章华台?” 楚使拂袖而起时,腰间玉玦撞在案角,发出清脆的裂响。 他甩袖时带翻了酒樽,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砖上蜿蜒,像极了当年郢都的血。 “殿下,这……”阿三缩着脖子进来收拾碎片,被叶阳抬手止住。 “由他去。”叶阳望着楚使踉跄的背影,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意,“今夜他若不把这些话写进密报,便不是楚王的人。” 果然,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宫门外便响起急促的叩门声。 楚使来得极急,冠带都未系正,额角还沾着晨露:“太子!楚王有令——”他喘着气从怀中摸出竹简,“愿与燕国共抗强秦,出兵十万牵制秦军主力!” 叶阳垂眼盯着竹简上的鸟虫篆,手指在案上敲出极轻的节奏。 他等了片刻,才抬眼道:“燕地缺铁,楚地多马。”他屈指敲了敲案几,“孤要楚国三千骑兵,换燕国半年的精铁粮草。” 楚使的喉结动了动:“楚王说……准了。” “好。”叶阳刚要提笔签盟书,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 密探撞开殿门,甲胄上的铜片撞得叮当响:“赵括被软禁后,其亲信张全昨夜潜出城门,去向不明!” 叶阳的笔“啪”地断在掌心。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三日前军报上“赵括绝食”那四个字——原来那不是绝食,是在等张全。 “封锁全城四门。”他霍然起身,匕首“唰”地插入案几,“派暗卫沿易水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转头盯着楚使,“使者,这盟书得今日午时前签了。” 楚使被他眼里的冷光刺得后退半步,忙不迭点头:“在下这就修书回楚!” 直到楚使的马车消失在宫门外,叶阳才松了松紧绷的肩背。 林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递来件披风:“要去城墙看看?” “去。”叶阳将披风系紧,指尖触到颈间的虎符——那是老卒昨日出发前塞给他的,“顺便看看霍青那小子,昨日换药时还说‘末将能再扛十车土袋’。” 宫门外的晨雾已经散了。 叶阳踩着青石板往城门走,靴底碾过楚使昨日摔碎的玉片,发出细碎的响。 他望着远处城墙上晃动的火把,突然想起昨夜那颗流星——银白的光拖得老长,消失在秦军营地的方向。 或许,那是个好兆头。 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刃上的乌头毒在晨露里泛着幽蓝。 第386章风雨同舟,内外兼修 楚使的马车刚转过街角,叶阳便扯下披风甩给随从,玄色深衣下摆扫过青砖上未干的酒渍。 林婉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指尖在袖中轻轻蜷起——这是他战时特有的模样,像块淬了火的精铁,连呼吸都带着锋刃的冷。 “去城墙。”他只说了三个字,靴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般的响。 晨雾未散,城墙上的火把还在忽明忽暗地晃。 叶阳仰头望着雉堞后堆成小山的滚木礌石,忽觉鼻尖一痒——是新劈的松木味混着铁锈,那是燕国工匠连夜赶制的守城器械。 他伸手扶住最近的投石车木架,指节刚扣住横木,“咔”的轻响惊得他瞳孔微缩。 “停!”他喝住正往车斗里装石弹的士卒,屈指叩了叩木架裂痕处,“这根横木用的是桦木?” 老匠头佝偻着背从梯子上爬下来,额角还沾着木屑:“回殿下,松木不够了……” “不够就去砍野山的橡树!”叶阳抽出腰间匕首,顺着裂痕一划,木屑簌簌落在他靴面,“桦木脆,受不住石弹冲力。上个月代郡那辆投石车怎么塌的?压死三个兄弟的时候,你们说‘松木运不过来’!” 老匠头膝盖一弯就要跪,被叶阳伸手托住:“不是怪你。”他放软了声音,指腹蹭过裂痕里的年轮,“去,把西市仓库的陈年檀木调过来,榫头用铜楔子加固。日落前换不完,孤陪你们蹲在城墙上吃冷饼。” 老匠头抹了把脸,转身时腰间的斧凿叮当作响。 叶阳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喉结动了动——前世在博物馆见过战国投石车的残件,他早该想到木质的承重极限。 “殿下。”林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股暖融融的麦香。 她递来个粗陶碗,“刚出锅的小米粥,趁热喝。” 叶阳接碗时触到她指尖的薄茧——那是昨夜搬运粮草时磨的。 他低头抿了口,滚烫的粥液顺着喉咙滚进胃里,像团烧得正旺的火:“工坊那边,孤等下要去。你呢?” “城南难民区。”林婉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昨日有个老妇说,她儿子偷偷磨了把砍柴刀,说要上城杀敌。”她眼尾弯起,“您说过,民心比城墙结实。” 叶阳望着她发间那支褪色的银簪——还是刚逃回燕国时,他用半块碎银打的。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等打完这仗……” “等打完这仗,再听您说。”林婉抽回手,将他的大氅系紧,“您看,霍青那小子又在偷懒。”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城垛后露出个年轻士卒的后脑勺,正踮脚往城下瞧。 叶阳大步走过去,照着那人后颈拍了一掌:“霍青,昨日换药时说‘能扛十车土袋’的是谁?” 那士卒转身,左脸还裹着渗血的纱布,咧嘴笑出白牙:“末将说的!这不瞧见王铁匠家小闺女送了热馍馍来,想给兄弟们分……” “分可以。”叶阳从他怀里摸出个馍,咬了口,麦香混着点野葱的辛味,“但先把西墙第三段的土袋码齐。昨夜巡城时孤数过,少了十三袋。” 霍青的耳朵唰地红了,抓起馍就往城下跑,纱布上的血渍在晨雾里格外显眼。 叶阳望着他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虎符——那是老卒临去代郡前塞给他的,说“这东西比我这条老命金贵”。 日头爬到三竿高时,叶阳站在工坊的火塘前,额角渗着汗。 案几上摊开张羊皮纸,他握着炭笔,正往上面画螺旋形的弩机结构。 “这是连弩。”他指着图纸上重叠的箭槽,“拉一次弦,能连射三箭。”他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军械官,“木料用柘木,弩臂削薄半寸,但得加铁筋——就像你们修房梁时打的柱脚石。” “可……可传统弩机……”老军械官捻着花白胡须,指尖直抖。 叶阳弯腰捡起块烧红的铁块,在砧子上敲出火星:“您说去年函谷关之战,赵军弩手被秦军骑兵冲散,是因为换箭太慢。连弩能让三个箭槽同时上弦,骑兵冲到跟前时,能多射两轮。”他把铁块浸入冷水,“滋啦”一声,白雾里露出冷冽的锋,“您说,是老规矩管用,还是多活几个兄弟管用?” 老军械官突然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地面:“殿下教的,老臣学。” 与此同时,城南难民区的草棚外,林婉蹲在个裹着破棉袄的少年跟前。 少年手里攥着把豁口的菜刀,指节发白:“阿娘病了,我得护着她。” “你叫什么?”林婉摸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泥。 “狗剩。”少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但我想叫……燕勇。” 林婉笑了:“好,燕勇。”她指向远处校场,那里已经支起了箭靶,“等下带你去见霍青将军,他会教你怎么拿刀,怎么保护阿娘。” 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跟着她往校场跑时,破棉袄下摆扫过满地的碎砖。 林婉望着他的背影,摸出怀里的竹简——这是今早统计的难民青壮名单,整整三百七十三人。 未时三刻,城中广场的青铜鼎升起点点烟火。 叶阳站在祭台中央,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老匠人的围裙还沾着木屑,农妇的手背上裂着血口,连几个白发老者都柱着拐杖挤在前排。 “燕国的儿郎们!”他的声音像敲在青铜编钟上,“三日前孤收到军报,秦军二十万大军已过漳水!他们要拆我们的房,烧我们的田,杀我们的爹娘妻子!” 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声,有个汉子举着砍柴刀吼:“跟他们拼了!” 叶阳抬手,人群立刻静了下来。 他从怀中摸出卷竹简,在阳光下展开:“但孤要你们知道,打完这仗——每户能分五亩田!不再交七成租子,只交两成!工匠的工钱,涨三倍!” 台下炸开了锅。 有老妇抹着眼泪喊“活了六十年没听过这等好事”,有青年攥着拳头喊“我要第一个上城杀敌”。 叶阳望着他们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课本里的一句话——人民是最坚实的城墙。 “报——” 暗卫的声音像支冷箭,划破了沸腾的人声。 那人身着夜行衣,腰间还沾着草屑:“张全在北市米仓被擒!他身上搜出齐使的密信,要策反右军都尉!” 叶阳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早料到张全不会逃远——赵括绝食七日,为的就是等这个能传递密信的死士。 他转头看向台下,声音陡然冷如霜刃:“带上来!” 张全被押上来时,脸上还留着被藤条抽的血痕。 他望着叶阳,突然笑了:“太子殿下,齐军十万已过易水……” “砍了。”叶阳打断他。 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台下先是死寂,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太子万岁”。 林婉站在祭台侧边,望着叶阳被鲜血染红的衣摆,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话——“有时候,慈悲要蘸着血才有用”。 月上柳梢时,叶阳站在城墙最高处,望着秦军营地方向的火光。 林婉递来件狐裘,指尖触到他后背的冷汗——不是害怕,是兴奋,像前世第一次操盘大项目时的感觉。 “明日……”林婉刚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叶阳猛地抬头。 东方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晨雾里隐约可见黑压压的人影。 他握紧腰间的匕首,乌头毒在刃上泛着幽蓝。 “来了。”他说。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数十架云梯“哐当”一声搭上了燕国的城墙。 第387章血染晨曦,破晓之战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数十架云梯"哐当"一声搭上了燕国的城墙。 叶阳站在雉堞后,甲胄下的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能清晰听见秦军皮甲摩擦的沙沙声,混着粗重的喘息——那些攀梯的士卒正咬着刀,指甲缝里嵌着城砖的碎屑往上爬。 "弩手!"他的声音混着晨雾撞在城墙上,”前三排平射,后三排仰角!" 五十张新造的连弩同时抬起,青铜机括发出轻响。 叶阳望着最前排那个年轻弩手发颤的手腕——三天前这小子还在铁匠铺抡铁锤,此刻额角的汗正顺着护颈甲往下淌。 他突然想起昨夜校场,自己亲手掰着那小子的手调整弩翼角度:"等箭雨盖过去,他们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波弩箭破空时,叶阳闻到了铁锈味。 不是血,是连弩机括长期浸泡桐油后渗出的金属腥。 秦军最顶端的士卒被射成了刺猬,尸体砸下去又撞翻三四个攀爬者,云梯在惨叫中剧烈摇晃。 "好!"旁边的偏将擂着城墙欢呼,刀疤脸涨得通红。 叶阳却盯着远处——秦军营垒里那面玄色将旗动了。 "是主将!"暗卫的声音贴着他耳畔炸响。 叶阳顺着望楼方向眯起眼,果然见一员重甲将领跨着黑鬃马冲出阵,玄铁鱼鳞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那将旗上"蒙"字被血浸透般暗红——不是蒙恬,是蒙家旁支的蒙骜族弟,他前晚在密报里见过画像。 "开闸!"叶阳突然扯开嗓子。 偏将愣住:"殿下,护城河..." "按孤说的做!"叶阳抽出腰间匕首,乌头毒在刃上泛着幽蓝。 他想起三天前带着工匠蹲在护城河闸口,用炭笔在泥地上画水势图:"等秦军前锋过了浮桥,水位涨半尺就能冲垮他们的盾阵。" "吱呀"声中,铁闸缓缓抬起。 护城河水裹着晨雾倾泻而下,正漫过浮桥。 蒙家将显然没料到这一着,他的玄铁重剑刚劈翻两个燕卒,脚下的浮桥突然剧烈晃动。"退——"他的吼叫声被水声淹没,前军士卒像下饺子似的栽进河里,皮甲吸饱水沉得快,眨眼就没了顶。 "火油!"叶阳转身对身后的火油兵挥手。 陶罐炸裂的闷响中,浮桥腾起赤焰。 火舌舔着秦军的衣甲,惨叫声混着焦肉味冲上云霄。 蒙家将被亲兵架着退到岸边,玄铁甲被烧得通红,他狠狠甩脱亲兵的手,脸上的血痕不知是被火燎的还是被刀划的。 城楼下突然传来喧哗。 叶阳扶着女墙往下看,见林婉正带着几个妇人抬着药箱往箭楼跑。 她的青布裙沾着血污,发簪歪在鬓边,却仍在喊:"张大娘,止血药在第三层!" "夫人!"一个浑身是血的卒子从瓦砾堆里爬出来,抓住她的裙角。 林婉立刻蹲下,见那卒子胸甲裂开道口子,肠子正往外淌。 她解下腰间的丝帕去按,却听见濒死的喘息:"赵...赵括的亲卫...被秦...擒了..." 林婉的指尖一颤。 她想起昨夜叶阳翻着竹简说:"赵括虽降,但他的亲卫营里有个叫陈九的,能摸到秦军粮道虚实。"她按住卒子的手,声音稳得像山涧:"陈九怎么了?" "秦...秦将用他...引咱们轻骑..."卒子的眼睛突然失了焦,手"啪"地垂在青石板上。 林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扯下头上的银簪,在城砖上刻下"陈九被擒"四个字,然后抓起药箱就往望楼跑。 守门的甲士要拦她,她直接把银簪戳向对方甲缝:"我是太子妃!" 叶阳正盯着蒙家将重新整队,就见林婉提着裙角冲上来。 她的发梢还滴着血,却把刻字的城砖往他手里一塞:"陈九被擒,秦军要引轻骑!" 叶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藏在北坡的松林里那三千轻骑——三天前他故意让细作放风说"燕军轻骑在易水北岸",原来蒙家将在等这个! "吹角!"他抓过身边的号角,亲自吹了三声短音。 远处的松林里突然腾起烟尘,三千轻骑像离弦的箭般射出,不是往易水,而是直插秦军侧翼。 蒙家将显然没料到这手,他的令旗刚要挥向左侧,就见自家后阵炸开了花。 战马的铁蹄碾碎了弩手的肩骨,马刀劈开了盾兵的头盔,秦军的玄色方阵被撕出一道血口。 "杀——"叶阳抽出佩剑,剑穗上的红绸被血风吹得猎猎作响。 城上的燕卒跟着吼起来,原本龟缩的守军突然像换了批人,举着刀枪就往城下冲。 蒙家将的玄铁剑砍翻第三个燕卒时,剑刃已经卷了口。 他望着四周渐渐合拢的包围圈,突然笑了——笑得比血还艳。"太子丹,你赢不了的..."他的话被矛尖捅穿腹腔的声音打断,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叶阳腰间那柄泛着幽蓝的匕首。 晨雾散尽时,秦军的败兵像被踩碎的蚂蚁群,往西南方向溃逃。 燕都的百姓举着锄头、菜刀涌上城头,欢呼声能掀翻云层。 叶阳站在尸堆里,靴底踩着秦军的玄甲碎片。 他弯腰捡起枚青铜令牌,上面的铭文被血糊住了半块。 用剑尖刮净后,"咸阳宫三号密令"七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林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轻轻搭在他甲胄上。 她能感觉到他的背绷得像弓弦,就像昨夜他翻着《商君书》说"真正的棋局,才刚落子"时那样。 远处传来收尸兵的吆喝,血腥味混着晨露钻进鼻腔。 叶阳捏紧令牌,指节发白。 他望着秦军退去的方向,那里的烟尘还未散尽,像团悬在半空的乌云。 "婉娘,"他转身时,眼底的暗火比城楼下的余烬更灼人,"让人把所有秦军的令牌都收上来。" 林婉看着他掌心那枚还沾着血的青铜牌,突然想起前晚他在沙盘前画的那道线——从咸阳到蓟城,穿过函谷关,穿过易水,最后停在燕国的心脏位置。 晨阳正爬上城墙,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叶阳的影子里,那枚令牌闪着冷光,像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 第388章密令疑云,暗流涌动 血锈混着晨露从青铜令牌上滴落,在叶阳掌心洇开暗红的痕迹。 他拇指摩挲过"咸阳宫三号密令"的铭文,指腹被刻痕硌得生疼——这不是秦王惯用的鸟虫篆,笔锋更硬,起收处带着刀刻般的锐意。 "殿下?"林婉的声音裹着风飘来,她不知何时卸了甲胄,月白中衣外只披了件染血的玄色大氅,发间的木簪歪向一侧,发梢还沾着草屑。 她伸手要碰那令牌,又在半空顿住,指尖微微发颤,"可还疼?" 叶阳这才察觉自己攥得太紧,掌心里全是冷汗。 他松开手,令牌坠进她捧着的丝帕里,金属相击的轻响惊飞了城垛上的乌鸦。"赵括死前说过,"他喉结滚动,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收尸的士卒——秦军的玄甲被堆成小山,燕卒用草绳捆着俘虏的手腕,"他说策反他的人,袖中也有块类似的牌子。" 林婉的睫毛颤了颤。 她记得三日前那个雨夜,赵括被押到军帐时,胸口还插着燕军的箭簇。 他吐着血沫说"有人许我万户侯",然后盯着叶阳腰间的匕首笑,"你们燕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局里"。 当时叶阳让人灌了他醒酒汤,可还没等问出更多,赵括就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毒囊。 "收尸队!"叶阳突然提高声音,惊得几个正往筐里扔断剑的士卒抬头。 他扯下腰间的银鱼符甩过去,"所有秦军身上的令牌,连半块铜渣都别漏!"银鱼符砸在泥地里,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士卒的裤脚,那人却像捧着圣旨似的跪下去,额头几乎贴到地面。 林婉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想起昨夜他在沙盘前的模样——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柄出鞘的剑。"或许这背后另有布局。"她轻声说,指尖轻轻搭在他手腕的脉搏上,那里跳得急,像擂鼓,"咸阳宫的密令,不该出现在先锋营。" 叶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蒙家将咽气前的笑,那笑里没有败将的不甘,倒像看个笑话——原来不是看燕军的反击,是看他们被当枪使。 "回宫。"他扯过林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染血的丝帕传来,"让乐伯把三千轻骑撤回易水,让鞠武带二十个死士守在宫门外。" 王宫里的铜鹤灯还没熄,烛油在灯盘里凝出琥珀色的块。 叶阳踢开脚边的酒坛——这是昨日庆功宴留下的,现在闻着只觉得腻。 他站在鎏金屏风前,屏风上的《燕昭王招贤图》被烛火烤得卷了边,郭隗的胡子正对着他的鼻尖。 "叩见太子。" 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六个身影从阴影里现出身形,都是黑衣短打,面巾只露一双眼睛——这是叶阳亲自训练的"玄鸟卫",每人脖颈后都纹着衔珠的玄鸟,死士的那种。 "查三件事。"叶阳抓起案上的令牌拍在檀木桌上,震得茶盏跳了跳,"第一,''咸阳宫三号密令''的铸造者、传递路径,以及李慎这老匹夫最近的动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最左边那个身形最瘦的死士——那是玄鸟卫的首领,代号"枭","第二,赵括的亲信张九,半月前说要逃去齐国,可有人见着他过济水?" 枭的喉结动了动:"末将这就带人伪装成盐商,走齐燕商道。" "不必。"叶阳抽出腰间的匕首,寒光掠过枭的眉骨,"换作药贩,带两箱防风、白术,走陈留那条小路——秦军在济水设了关卡,盐车太扎眼。" 六个身影像影子似的退了出去,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刚落,林婉就捧着药碗进来。 她的指尖被药罐烫红了,药香混着殿外的血腥气,熏得叶阳皱起眉。"喝了。"她把药碗塞进他手里,"昨夜守了半宿伤兵,今日又在尸堆里站了两个时辰。" 药汁苦得他舌尖发木。 叶阳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碗:"让宫正把后苑的老梅树砍了,根下埋着的密道,填了。" 第二日卯时三刻,玄鸟卫的快马撞开了宫门。 叶阳正蹲在演武场看民兵练刀——这些昨日还在地里锄草的庄稼汉,现在举着木刀喊杀声震得瓦当落灰。 林婉站在他身边,手里攥着本《吴子兵法》,正给教头纠正"齐勇若一"的读法。 "太子!" 骑在马上的密探没等马停稳就跳下来,皮靴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他的外袍撕了道口子,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咸阳宫三号密令,属左庶长李慎!" 叶阳的木刀"当"地掉在地上。 他记得李慎,去年秦国朝会上,这老匹夫举着竹简骂王翦"鼠目寸光",说"先灭楚,取其粮,再吞燕如探囊取物"。 后来秦王拍案说"楚地湿,寡人嫌脏",李慎的胡子都气歪了。 "李慎的私印在雍城铸的牌,"密探抹了把脸上的血,"最近三个月,有十二批密令经函谷关北上,每批...每批都跟着商队。"他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叶阳的绣金鞋面上,"末将在雍城酒肆听...听说李慎的门客跟蒙家将的弟弟喝过酒,说''燕人若败,正好坐实王上的''..." "住口!"林婉突然拽住叶阳的胳膊。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着青白,"先带他去医馆。" 密探被架走时,叶阳听见他含糊的嘟囔:"张九...没去齐国..." 午后的阳光把演武场晒得发烫。 叶阳站在点将台上,望着下面列成方阵的民兵——他们的木刀握得更紧了,刀刃上还粘着晨露。"加派三倍岗哨,"他对站在身边的乐伯说,乐伯的铠甲还没换,肩甲上的血渍已经发黑,"易水北岸的烽火台,每两个时辰放一次狼烟。" 乐伯的手按在剑柄上:"末将这就去调三千边军。" "不必。"叶阳摇了摇头,"边军要防东胡,从蓟城卫调两千人,剩下的...让林婉教民兵用连弩。"他转头看向演武场边的工坊,那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工坊的连弩,明日必须造出三百张。" 林婉正蹲在工坊门口,给匠人们分炊饼。 她的发间插着根铜簪,是今早叶阳在战场上捡的——当时那簪子插在个秦军女兵的发髻里,现在别在她乌发间,倒比珠钗还好看。 她抬头看见叶阳,朝他挥了挥手,炊饼屑落在她的衣襟上,像撒了把星星。 直到月上柳梢头,叶阳才回到书房。 案头堆着从秦军缴获的竹简,最上面那卷还沾着血,是蒙家将的行军日志。 他翻开第一页,墨迹未干的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九月初三,得李公密令,引燕军主力至易水..."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叶阳吹灭烛火,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在竹简上投下斑驳的影。 他摸着腰间的匕首,那是林婉亲手打的,刃上的幽蓝寒光在暗处愈发清晰。 门轴轻轻转动的声音响起。 叶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林婉,她的脚步声比猫还轻。 果然,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带着药香的温度透过中衣传来。"饿了么?"她的下巴抵在他肩窝,"我让厨房留了栗子糕。" 叶阳没有说话。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密探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燕人若败,正好坐实王上的..."坐实什么? 坐实秦王偏袒李慎? 还是坐实李慎有不臣之心? 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 叶阳伸手握住林婉的手,她的指尖还是凉的,像清晨的露。 他把她的手按在竹简上,月光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两柄交叠的剑。 "婉娘,"他的声音很低,像在说秘密,"明日让玄鸟卫再派一拨人去咸阳。" 林婉没有问为什么。 她知道,当他的眼睛像今晚这样亮时,必有风暴要来。 她轻轻应了声,手指抚过竹简上的血字,仿佛能触到千里外的刀光剑影。 书房的烛火重新亮起时,叶阳已经翻开了第二卷竹简。 墨迹在火光下泛着暗褐,像凝固的血。 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与案头那枚"咸阳宫三号密令"的影子交缠,像两条绞在一起的蛇。 窗外,更深露重。 第389章风起咸阳,权谋暗斗 月上三竿时,叶阳案头的竹简已堆成小山。 他捏着第三卷蒙家军的日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墨迹里的"李公"二字反复出现,从调兵遣将到粮草调配,竟有七处提到"按李公密令"。 最底下那卷染血的帛书更让他瞳孔微缩——上面是李慎的亲笔:"待燕军入瓮,蒙恬若死,其部必乱,王上欲收其权,我便做那执刀人。" "原来如此。"叶阳低笑一声,笑声里浸着冰碴子。 他想起三日前玄鸟卫密报里没说完的话——"坐实王上的...忌惮"。 嬴政早看出李慎借燕军之手削弱蒙氏,却默许了这场局:既借李慎的刀削去功高震主的蒙家,又能在事后以"擅权"之名收李慎的权。 好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烫。"林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叶阳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将茶盏递到他手边,青瓷杯沿还腾着热气。 她的手指蹭过他手背,凉得像浸过井水,"手冰成这样,可是又看了什么扎心的?" 叶阳反手握住她的手,将那片凉意焐进掌心。 烛火在她眼底跳着,映得她发间铜簪泛着暖光——那是他从秦军女兵发髻上捡的,当时血还没凝,现在倒成了最合她的首饰。"婉娘,你说这咸阳宫的天,是不是要塌了?"他将帛书推到她面前,墨迹在烛火下泛着暗红。 林婉垂眸扫过字迹,指尖轻轻抚过"执刀人"三字。 她素日温婉的眉峰微挑,倒添了几分利落:"李慎要权,秦王要势,咱们夹在中间,硬撞便是两败俱伤。"她抽回手,从袖中摸出块帕子,仔细擦去他指节上的竹青碎屑,"不如...推他们再近些。" 叶阳挑眉:"怎么推?" "商人。"林婉将帕子叠得方方正正,"三晋的布商,齐地的盐商,哪个不在咸阳城有眼线? 咱们只需让他们传些话——说李慎在易水之战私藏了燕军的降卒,说他的封地在函谷关囤了三千甲胄。"她抬眼时,眸中似有星火,"秦王最怕什么? 不是敌国,是臣子的刀比王剑快。" 叶阳突然笑了,笑得极轻,却震得案头竹简簌簌作响。 他伸手将她鬓角碎发别到耳后:"婉娘这脑子,该戴玉冠坐帅帐。"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叩窗声——三长两短,是玄鸟卫的暗号。 林婉转身去开窗,夜风卷着槐花香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晃。 玄鸟卫的暗桩单膝跪地,袖中滑出个油布包:"楚使到了,在偏厅候着。 说要两万骑兵北援,换五万石粮草。" 叶阳将帛书收进暗格里,起身时顺手将林婉的披风搭在她肩上。"去偏厅。"他对暗桩道,又回头看林婉,"你也来。" 偏厅里的楚使正捧着茶盏吹热气,见叶阳进来,忙起身作揖。 他腰间的玉珏叮当作响,叶阳扫了眼那成色——南阳玉,雕工粗劣,倒像是临时从哪个市井铺子买的。"太子若应了粮草,我家令尹说,骑兵旬日内便能到上谷。"楚使搓着手,目光在叶阳和林婉之间打转。 "五万石粮草..."林婉突然开口,指尖轻点茶案,"够楚军两月用度。 令尹倒是算得精。"她抬眼时,眼尾微挑,"只是燕地今年遭了霜,仓廪本就薄。 若贵军能先出五千骑兵作前驱,我家太子或许能...再想想办法。" 楚使的喉头动了动。 叶阳垂眸盯着自己的靴尖,见那楚使的鞋尖不自觉往前挪了寸许——这是松口的征兆。 果然,楚使干笑两声:"前驱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令尹那边..." "我听说令尹最近在查江关的盐税。"林婉端起茶盏抿了口,"玄鸟卫前日截了封密信,说有商队夹带私盐,货单上的印章...像极了令尹府的。" 楚使的脸瞬间煞白。 叶阳在桌下握住林婉的手,感觉到她指尖微微发颤——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他轻轻捏了捏,替她接话:"若贵军能先出两万骑兵,我燕国愿与令尹共享咸阳的消息。 比如...李慎最近在栎阳的动静。" 楚使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弯腰深揖:"某这就修书回郢都,三日后必有准信。" 等楚使跌跌撞撞离开,林婉才长出一口气,靠在门框上揉太阳穴:"我这谎撒得够圆么?" "圆得能滚进咸阳宫。"叶阳扯了扯她的披风,"回房歇着,明日还要去校场。" 林婉却没动,目光落在院角的老槐树上。 月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她脸上割出细碎的阴影:"方才那楚使的玉珏,是赝品。"她转头看他,"李慎的人,怕是也在楚国。" 叶阳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匕首——那是林婉用秦军的废铁打的,刃口淬过青,此时正泛着幽光。"所以更要让楚国人觉得,咱们比李慎的消息更金贵。"他拉着她往内室走,"睡吧,明日玄鸟卫该带咸阳的回信了。" 三日后,咸阳的消息比楚使的快。 玄鸟卫的暗桩浑身沾着露水,跪在书房地上时,衣襟还滴着水——显然是泅过渭河来的。"李慎被王上召进章台宫,待了三个时辰。"暗桩喘着气,"他的亲卫统领被调去北地守长城,右军都尉改由王绾的族弟接任。" 叶阳将竹简往案上一磕,震得墨汁溅在袖口。"好!"他拍案大笑,"李慎失了军权,嬴政收了蒙家的势,现在该轮到咱们动了。"他转头对林婉道,"传信给乐毅,让他带三千轻骑去易水南岸,探探新主将的底。" 林婉刚应下,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太子!西境急报!" 话音未落,一个浑身是血的信使撞开房门,膝盖砸在青砖上,溅起细碎的血珠。 他的左腹插着半截断箭,伤口翻卷着,能看见白森森的骨茬。"赵将...赵将的旧部..."他咳着血,手指死死抠住叶阳的靴面,"昨夜...越狱了,还...还跟城里的...跟城里的..." "跟谁?"叶阳蹲下身,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信使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血沫从嘴角涌出:"旧...旧贵族...那宅...那宅子..." "哪座宅子?"林婉扯下自己的帕子,按住他的伤口。 血浸透了帕子,染红她的手背。 信使的手指颤巍巍指向窗外,指向北城方向。 那里有片青瓦大宅,朱漆门匾上"郭"字还未被风雨磨尽——那是燕国旧贵族郭氏的祖宅。 叶阳的目光骤然冷如寒铁。 他站起身,将信使交给候在门外的医官,转头对林婉道:"去叫玄鸟卫,封锁北城郭宅。"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莫要让一只苍蝇飞出去。" 林婉点头,转身时瞥见他腰间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极了暴雨前压城的云。 院外,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 这一回,"小心火烛"的喊声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沉重。 第390章烽火未熄,再起波澜 叶阳的指节在案几上叩出急促的节奏,目光死死锁着北城方向那抹青瓦飞檐。 郭氏祖宅的朱漆门匾在晨雾里泛着暗哑的红,像块浸了血的破布——他记得三个月前平乱时,这宅子的主人跪在阶下,老泪纵横地说"愿献田产换个改过自新"。 "玄鸟卫统领何在?"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青铜剑。 "末将在!"院外传来铁甲相撞的脆响,玄鸟卫统领蔺越掀帘而入,腰间虎首短刀碰在门框上,撞出清冽的锋鸣。 "带三十个暗桩,换作送菜的、挑水的,混进郭宅。"叶阳从袖中抖出枚青铜虎符,"他们若要传信,必定走后巷那口老井——十年前郭氏私运盐铁,就是用井里的陶罐藏密信。" 蔺越接过虎符时,指腹擦过符身的刻痕,那是叶阳亲自动刀刻的"玄"字暗号。"太子是要引蛇出洞?" "赵将旧部越狱,图的是里应外合。"叶阳扯下腰间匕首,在案上划开张羊皮地图,刀尖点在郭宅与西境交界处,"我若现在围宅抓人,他们狗急跳墙,说不定会屠了半条街的百姓。"他抬眼时,眼底燃着冷冽的光,"放出风声,说三日后要在大牢门口释放二十个''悔过的旧族家仆''——真真假假,他们才会信。" 蔺越突然单膝跪地,铁盔磕在青砖上:"末将明白! 定让他们把尾巴全露出来!" "去。"叶阳挥了挥手,目光转向站在门边的林婉。 她正低头整理裙角的血渍,那是方才按住信使伤口时染的,在月白裙裉上洇出朵暗红的花。 "你要去北城?"他放软了声调。 林婉抬头,鬓边的木簪晃了晃:"西市卖米的张婶今早来敲门,说粮价又涨了。"她将帕子叠得方方正正,收进袖中,"百姓最怕乱,我去集市转转,顺便让学堂的孩子们背两段《耕战策》——朗朗书声比什么都能稳人心。" 叶阳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带十个玄鸟卫暗桩,扮作卖花担子。" "知道。"林婉轻笑,指尖碰了碰他腰间的匕首,"你总把人护得太紧。" 她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竹简哗哗作响。 叶阳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外,这才抓起案头的狼毫,在羊皮地图上圈出三个红点——郭宅后巷的老井、西境大牢的侧门、易水南岸的芦苇荡。 三日后的黄昏,郭宅的角门开了道缝,个穿粗布短打的老头挑着菜筐挤出来。 他走过青石板路时,左脚总是先点地——这是赵军残部的暗号。 蹲在茶棚里的玄鸟卫暗桩摸了摸腰间的短刃,低头喝了口茶。 茶里浸着茉莉,香得发苦,像极了即将收网时的滋味。 与此同时,西市的米行前围了群妇人。 林婉站在青石板上,身后跟着两个挑着鲜花的"卖花女"——竹篮里的牡丹开得正好,却掩不住她们腰间鼓囊囊的短刀。 "张婶,上月新修的水渠通到了渔阳,今秋的新米能多收三成。"林婉捏起把米,在指缝间漏下,"太子说了,米价若再涨,官仓开仓平粜。" 张婶的眉头松了些:"可那郭氏......" "郭老爷前日还来求见太子,说要捐二十顷良田修学堂。"林婉笑得温和,"旧年的事,太子最是宽和,只要真心改过......"她话尾的余音被一阵马蹄声打断——大牢方向传来喧哗,二十个穿着囚衣的人被押着往城门走,为首的举着块木牌,写着"悔过自新"。 茶棚里的暗桩摸了摸耳朵——这是行动的暗号。 他起身付了茶钱,鞋底碾过片碎瓷,清脆的声响里,郭宅的老头正往老井方向快走。 月上柳梢时,易水南岸的芦苇荡突然起了风。 三十个黑影从草窠里钻出来,腰间的刀还带着血——赵将旧部的残兵正往郭宅方向跑,却撞进了乐毅带的三千轻骑的包围圈。 "放箭!"乐毅的令旗挥下,火箭如流萤般划破夜空。 芦苇荡腾起大火,映得叛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有人想往回跑,却被从郭宅后巷追来的玄鸟卫堵住——那个挑菜的老头正跪在地上,怀里的陶罐摔得粉碎,里面的密信被玄鸟卫捡起来,还沾着湿泥。 与此同时,郭宅的正厅里,蔺越的刀尖抵着郭老爷的咽喉。 老人的胡须抖得像秋风里的枯草:"我...我只是想送些吃的给旧仆......" "吃的?"蔺越从梁上扯下卷布帛,展开是幅西境布防图,"这是赵将旧部要的城防图吧?"他反手给了郭老爷个耳光,"太子放话要释囚,你们就急着送图,生怕叛军不知道怎么里应外合?" 鸡叫头遍时,叶阳站在大牢外的高台上。 晨雾里,郭老爷被绑在木桩上,旁边跪着七个赵将旧部的头目。 台下挤了上千百姓,有挑担的、卖菜的、读书的学子,连学堂的蒙童都被先生带来了。 "燕国的规矩,叛国有三种罪。"叶阳的声音像敲在青铜编钟上,清越又沉厚,"通敌、谋逆、害民。"他指了指郭老爷,"郭氏私通赵军残部,要引叛军屠城,这是害民;偷绘城防图,这是通敌;趁乱谋夺权位,这是谋逆。" 台下有人喊:"杀了他!" "杀!" 喊声像潮水般涌来。 叶阳抬手,人群瞬间静了。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那是林婉用秦军废铁打的,刃口泛着幽蓝的光:"首恶七人,斩!" 刀斧手的砍刀落下时,林婉正站在人群最后。 她望着血溅在青石板上,想起三日前信使指向北城的手——那时血也是这样,浸透了她的帕子。 "婉娘。"叶阳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放得很轻,"吓到了?" "没有。"林婉摇头,"只是觉得......"她望着台上被拖走的尸体,"这样的血,该是最后一次了。" 叶阳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薄茧,是握剑握出来的,却暖得很。 就在这时,南城门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个浑身是汗的骑手撞开人群,滚鞍下马:"太子! 楚使急报——秦军主力在楚边境集结,意图围魏救赵!" 叶阳的手猛地收紧。 他抬头望向南方,那里的天空正泛着鱼肚白,可远处的山尖上,有黑烟正缓缓升起,像根刺向苍穹的黑矛。 林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问:"要召集幕僚?" "去。"叶阳松开她的手,匕首在腰间碰出轻响,"让乐毅、剧辛、邹衍都来。"他望着那缕黑烟,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真正的仗,这才开始。" 城楼的风卷着晨雾扑来,吹得叶阳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望着南方,眼底的光比刀更亮——那是属于猎猎战旗、属于金戈铁马、属于这个乱世里,真正的霸主才有的光。 第391章烽火再燃,楚境风云 山谷间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残阳如血,映照着遍地狼藉。 叶阳立于一块巨石之上,神色冷峻,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那些垂头丧气的秦军俘虏。 风吹过,卷起他玄黑色的披风,猎猎作响,更添几分肃杀。 “李慎未倒,暗流汹涌……”他低声自语,俘虏口中那句“仍有人暗中为其效力”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头。 这场看似辉煌的伏击战,不过是掀开了冰山一角。 嬴政的多疑与李慎的狡诈,注定这场博弈远未到终局。 真正的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酝酿。 “将军,清点完毕,我军伤亡轻微,俘虏秦军甲士三百余,另有辎重兵、民夫近千。缴获兵甲粮草无数。”一名亲卫上前禀报,语气中难掩兴奋。 叶阳微微颔首,心中的沉重却未减轻分毫。 他深知,这点胜利对于庞大的秦国而言,不过是疥癣之疾。 但对于燕国,对于岌岌可危的楚国战线,却是一剂强心针。 “传令下去,打扫战场,收拢伤员,所有俘虏严加看管,尤其是那些军官模样的人,单独羁押。”叶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分出一队人马,将此地所有能带走的粮草物资即刻运往楚军大营,同时将我军伏击成功的消息,以及秦军新任主将反扑失利、李慎仍有余党的情报,火速通报楚帅熊拓。告诉他,秦军锐气已挫,我燕军会持续在秦军后方制造麻烦,请他务必稳住阵脚,寻机反攻!”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夜色渐浓,山谷中燃起了数堆篝火。 叶阳没有丝毫懈怠,他亲自巡视了俘虏营,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秦军士卒,此刻如同斗败的公鸡, “将军,我们何时返回?”副将凑近问道,他能感受到叶阳身上那股凝重的气息。 叶阳望向北方,那是燕都的方向。 “此地不宜久留,秦军主力虽受牵制,但其根基未损。一旦他们反应过来,这支孤军深入的小部队,便是他们的眼中钉。明日清晨,拔营,我们绕道返回。这些俘虏,尤其是那些秦军军官,是重要的情报来源,必须安全带回。” 他顿了顿,补充道:“特别是关于李慎的党羽,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副将心中一凛,郑重点头:“末将明白!” 归途并非一帆风顺。 秦军的斥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在他们身后远远缀着,不时试图骚扰。 但叶阳指挥若定,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轻骑兵的机动性,数次巧妙摆脱,甚至反过来设下小型陷阱,歼灭了几股不自量力的追兵,令秦军斥候再不敢轻易靠近。 队伍日夜兼程,终于在数日后,遥遥望见了燕都巍峨的城墙。 城中,林婉早已接到叶阳即将凯旋的消息。 她组织民众在城门口夹道欢迎,鲜花与欢呼声此起彼伏。 然而,当看到叶阳那张依旧布满风霜、眼神深邃的脸庞时,林婉心中的喜悦便沉淀下来 叶阳并未在城门口过多停留,简单安抚了民众,与林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立刻下令将所有重要俘虏押往军机处大牢,他要亲自审问。 军机处地牢阴暗潮湿,火把的光芒摇曳不定,将墙壁上的人影拉得歪斜扭曲。 叶阳端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案后,面前跪着几名秦军校尉,个个面如死灰。 “说,李慎在朝中还有哪些亲信?他在军中又安插了多少人手?你们这次反扑,背后是否还有他的影子?”叶阳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敲打在俘虏的心头。 几名校尉在最初的抵抗后,面对叶阳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毫不留情的审讯手段,心理防线逐渐崩溃,开始断断续续地吐露一些信息。 然而,这些情报大多零碎,且真假难辨。 叶阳眉头紧锁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够牵出李慎背后更大网络的人。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看守普通俘虏的亲卫匆匆进来,压低声音道:“将军,在那些辎重兵和民夫当中,发现一个有些蹊跷的人物。此人不像寻常民夫那般惶恐,反而异常镇定,我们的人在他身上搜出了一些……与身份不符的东西。” 叶阳心中一动,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带上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普通民夫衣衫,身材中等,面容黝黑,眼神却异常平静的中年人被带了上来。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衣物虽然沾染了尘土,却并非破烂不堪。 “你是什么人?”叶阳缓缓开口,目光如炬,仿佛要将此人彻底看透。 那人抬起头,迎上叶阳的目光,嘴角竟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将军何必明知故问?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小人不过是咸阳城内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随军贩运些货物罢了。” “咸阳商人?”叶阳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愈发锐利,“一个普通的商人,在两军阵前被俘,竟能如此从容不迫?你的镇定,可不像一个普通的生意人。” 那“商人”依旧保持着那份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将军见笑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落到将军手中,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只是,小人烂命一条,怕是入不得将军的法眼。” 叶阳没有动怒,反而也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他死死盯着这个自称“咸阳商人”的家伙,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简单。 他那份超乎寻常的镇定,以及言语间刻意显露的卑微,反而像是一种伪装。 而更让叶阳心头一凛的是,从此人的眉宇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搜出的东西呢?”叶阳转向亲卫。 亲卫立刻呈上一枚小巧的玉佩和几张看似普通的货单。 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绝非寻常民夫所能拥有。 而那几张货单,字迹虽然潦草,但叶阳常年处理军务文书,一眼便看出其中几处隐晦的标记,似乎暗藏玄机。 叶阳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这个所谓的“咸阳商人”,绝不是池中之物! 第392章谍影重重,权臣余波 铁蹄踏破燕都的沉寂,叶阳甫一归来,甲胄未解,便直奔大牢。 连日奔波的疲惫被他强行压下,眼中闪烁着比刀锋更锐利的寒芒。 审讯俘虏的过程枯燥而冗长,但叶阳耐心十足,终于,一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涟漪——“咸阳商人”! 据俘虏断断续续的供述,此人操着一口关中口音,出手阔绰,在军中各级将领间游走,名为经商,实则打探军情,言语间时常暗示秦军势大,燕国独木难支。 叶阳心中一凛,这分明是李慎惯用的伎俩! 那老狐狸,即便身在咸阳,也未曾放弃对燕国的觊觎与渗透! “传令下去!”叶阳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起,燕都四门戒严,无本将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派遣影卫,严密排查近一月内所有进出燕都的可疑人员,尤其是操外地口音的商人!” 命令一下,整个燕都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城门口,此刻只有甲胄鲜明的士兵森然林立,盘查的力度空前绝后,引得城中百姓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于喧哗。 与此同时,林婉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幽兰,悄然融入燕都的市井。 她避开耳目,暗中走访了城中几处规模较大的商号,尤其是那些与军需物资略有关联的店铺。 凭借女性特有的敏锐和昔日商家小姐的经验,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一家不起眼的药材商号。 此人姓钱,自称来自赵地,但其言谈举止间偶尔流露出的细微习惯,却让林婉心生警惕。 更重要的是,林婉手下的探子回报,这位钱掌柜近日常常深夜造访几处早已失势的旧贵族府邸,行踪诡秘,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林婉不敢怠慢,立刻将线索整理,秘密传递给叶阳。 叶阳看完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旧贵族?哼,亡国之恨未消,复辟之心不死么!好一个药材商!”他当即调遣最精锐的斥候,二十四时辰不间断地秘密监视这位钱掌柜。 数日追踪下来,证据越发确凿。 此人不仅与旧贵族暗通款曲,更与几名在军中郁郁不得志的低级军官有过接触。 斥候甚至截获了他试图送出城外的一封密信,信中虽言辞隐晦,却明确提及“静待时机,里应外合”。 最终,通过对一名被策反的旧贵族家仆的审问,终于确认了这名“钱掌柜”的真实身份——李慎潜伏在燕国多年的旧部,王桐! 其任务便是联络燕国内部对叶阳不满的势力,伺机而动。 “好一条潜藏深处的大鱼!”叶阳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他深知,此刻打草惊蛇并非上策,必须将这些暗中的钉子连根拔起,方能永绝后患。 他不动声色,却故意在朝堂之上放出风声:三日后,将召集百官,商议联合楚国,继续抗秦的具体方略!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支持者有之,担忧者有之,而那些心中有鬼之人,更是如坐针毡。 果然,当天深夜,那化名“钱掌柜”的王桐如惊弓之鸟,慌忙收拾行囊,趁着夜色掩护,鬼鬼祟祟潜出燕都,一路向西疾驰。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一张由叶阳亲手编织的天罗地网,早已悄然张开。 精锐的斥候如同跗骨之蛆,一路尾随,不远不近,只待最佳时机。 终于,在靠近燕秦边境的一处荒僻山谷,当王桐以为即将逃出生天,可以向李慎报信邀功时,数道黑影从天而降,冰冷的刀锋瞬间架上了他的脖颈。 “王将军,别来无恙啊。”叶阳麾下心腹大将冷笑着出现在他面前。 王桐面如死灰 押回燕都大牢,面对叶阳亲自审讯,王桐起初还想负隅顽抗,但在各种酷刑与心理攻势面前,他的意志很快便土崩瓦解。 他供出了一份名单,上面赫然列着七八名燕国低级官员的名字,以及一名驻守边境的地方守将。 这些人,大多是当年李慎执政时期提拔的亲信,或是与李慎有着千丝万缕的私交,对叶阳的新政心怀不满。 叶阳看着名单,眼神冰冷。 他没有丝毫犹豫,雷霆手段立时展开! 一份份拘捕令雪片般发出,一支支精锐小队奔赴各地。 不过一夜之间,名单上所有涉案之人尽数被拿下,无一漏网。 对于那名地方守将,叶阳更是亲自点将,派遣最为忠诚勇猛的将领,星夜兼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管了防务,一场可能发生的内部叛乱被消弭于无形。 燕都城内,持续数日的紧张气氛随着这些蛀虫的清除而渐渐缓和,百姓们也从最初的惶恐不安,转为对叶阳果决手段的敬畏与信赖。 正当叶阳以为可以稍稍喘口气,整合内部,巩固权力之际,一封来自南方的密信,却如同燎原的星火,再次点燃了他心中的万丈波澜。 密信来自楚国,由楚王亲笔书写,言辞恳切。 信中,楚王盛赞叶阳在燕国的铁腕新政与抗秦决心,并郑重提议,希望燕楚两国能摒弃前嫌,结成更为紧密的同盟,于近期共同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反攻,东西夹击,给予秦国沉重一击! 叶阳手持密信,久久伫立在窗前。 夜风吹拂着他的发梢,也吹动着他胸膛内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他望着南方楚国的方向,目光深邃。 这一仗,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同样诱人。 若能一战功成,便可彻底扭转自长平之战以来六国面对强秦节节败退的颓势,为天下苍生博取一线生机!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密信在他掌中被捏得微微变形。 心中的决断,已然清晰。 燕国的命运,天下九州的未来,或许都将系于此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转身走出书房,沉声对门外侍立的亲兵道:“传令,召集所有在京三品以上文武重臣,一刻钟后,议事大殿见我!我有要事宣布!” 夜色深沉,王宫议事大殿的灯火却次第亮起,如同黑夜中不屈的星辰,预示着一场关乎国运的重大决策即将在此诞生。 第393章合纵之策,逆命之战 幽暗的烛火在燕国议政殿内摇曳,映照着殿中每一个人凝重的脸庞。 空气仿佛凝固,落针可闻。 燕王叶阳端坐于御座之上,目光沉静如渊,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重臣。 他刚刚抛出的那枚重磅炸弹——联合楚国,主动反击强秦——显然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王上,万万不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率先出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秦国虽有内忧,但虎狼之师的底蕴尚在。楚国……楚国素来狡诈,与之为盟,无异于与虎谋皮啊!万一他们阵前倒戈,我大燕将万劫不复!”老臣捶胸顿足,一脸的痛心疾首。 “是啊,王上!”兵部尚书紧随其后,“秦军主力未损,我军贸然出击,若不能一鼓作气将其击溃,一旦陷入持久战,国力消耗不起。不如固守边境,徐图良策。”殿内附和之声此起彼伏,保守求稳的意见占据了上风。 他们习惯了在秦国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突如其来的反攻提议,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了恐惧。 叶阳并未动怒,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缓缓起身,龙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诸位,秦国如今的内忧,是公子扶苏与李斯旧部对赵高集团的反扑,这场内斗已让秦军军心涣散,士气跌至谷底!此乃天赐良机,转瞬即逝!”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至于楚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比我们更懂!秦国若吞并我燕国,下一个便是楚国。此刻联合,是他们唯一的生路。我们不是与虎谋皮,而是驱虎吞狼!只要我们掌握主导,何惧楚国反复?” 叶阳走到沙盘前,手中长杆猛地指向秦国腹地:“秦军战线过长,补给艰难。我们只需集中优势兵力,配合楚国侧翼牵制,直捣其心腹薄弱之处,便可一战定乾坤!若一味固守,便是坐以待毙,将我大燕的命运,交到秦国屠刀之下!” 他目光如电,扫视众人:“孤意已决!畏首畏尾,只会错失战机!诸位,我大燕的存亡,在此一举!” 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那份洞察全局的睿智,以及话语中蕴含的决绝,深深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位臣子。 原本鼓噪的反对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思与些许被点燃的希冀。 半晌,一位素来持重的老将军慨然出列:“王上深谋远虑,臣,愿追随王上,与秦贼决一死战!” “臣等附议!”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有了带头人,殿内群臣纷纷拜倒,山呼万岁。 叶阳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但眼中锐气更盛。 第一步,成了。 议政殿的灯火彻夜未熄,而王后林婉的寝宫同样亮如白昼。 她正伏案疾书,娟秀的字迹落在盟约草案的绢帛上,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叶阳的战略构想令她心潮澎湃,她必须确保这联盟的基石万无一失。 墨迹未干,她又取过印玺,亲自监督内侍用印、封存。 “王上,”林婉放下手中的朱笔,看向一旁凝视着她的叶阳,“盟书送往楚国,路途遥远,恐生变数。臣妾以为,当分两路使团。一路快马加鞭,经齐国边境,出示通关文牒,日夜兼程,此为明线;另一路则挑选精锐水师,备上重礼,由水路秘密潜行,直抵楚都寿春,此为暗线。如此,纵有一路受阻,另一路亦可确保盟书送达。” 叶阳明线使团,由礼部侍郎张谦负责,他言辞便给,熟悉礼仪。 暗线……”他略一沉吟,“便由禁军统领赵勇亲自带队,他武艺高强,心思缜密,定能不辱使命。” 数日焦灼等待,楚国使者果然再度来访,带来了楚王熊悍亲笔签署的盟约草案。 叶阳大喜,当即设宴款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阳看似不经意地笑道:“贵使远道而来,不知楚王对我燕国提出的联合作战方略,有何高见?” 楚国使者乃是楚国上柱国屈平,他放下酒樽,神色郑重:“燕王雄才大略,我家大王深感钦佩。秦为虎狼,六国皆受其害。联合抗秦,乃大势所趋。只是,这兵力调配与指挥权归属……” 叶阳心中了然,这是要讨价还价了。 他微微一笑,从容道:“屈大人所虑极是。我燕国久经战阵,对秦军战法颇有心得。此战,燕国愿倾囊相授战术指导,并负责提供部分精良军械。楚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主力作战,还需仰仗楚军将士。至于指挥,可设联合帅府,两国主将共同商议,以确保军令畅通,如何?” 屈平眼中精光一闪,这条件比他预想的要好。 燕国不争兵权,只提供战术和装备,这无疑是极大的诚意。 双方代表唇枪舌剑,就粮草、军械、战利品分配等细节反复磋商,直至深夜,终于在盟约上共同落下了代表两国最高权力的印玺。 盟约既成,叶阳雷厉风行,立刻开始部署。 他的书房内,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铺满了整个桌面,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标注着山川河流、城池关隘。 他亲自执笔,在地图上勾勒出一条条进军路线,每一个转折,每一次合围,都经过精密计算。 “传令,命工部日夜赶工,务必在半月之内,再造连弩五百架,投石车五十乘!” “特使即刻出发,分别前往韩、魏两国,晓以利害,说服他们至少保持中立,若能出兵相助,则我大燕必有重谢!” 一道道命令从叶阳口中发出,如水银泻地般传达到燕国各个角落。 整个燕国,仿佛一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空气中都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紧张与肃杀。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叶阳预想的方向发展,胜利的曙光仿佛已在眼前。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密探,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之外,他神色仓皇,带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 “王上!咸阳急报!”密探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恐惧,“李慎……李慎未死!他已悄然复起,正秘密联络旧部,纠集死士,似乎在策划一场针对六国的惊天阴谋!” 消息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叶阳脑海中炸响。 李慎! 那个本应死在权力倾轧中的秦国权相,竟然还活着! 而且还在暗中积蓄力量,图谋不轨! 叶阳猛地转身,快步走到窗前。 窗外,夜色深沉,乌云遮月,只有几颗疏星在无边的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的脸色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双拳不自觉地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气,自他体内缓缓升腾。 他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夜空,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刺破这重重黑幕,看清那隐藏在咸阳深处的阴谋。 良久,他嘴角咧开一抹森然的弧度,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既然你们想玩大的,那就别怪我……掀翻这棋盘!” 夜风呼啸,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一股比这寒夜更加冰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轻响,每一个节拍,都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394章暗线翻盘,权臣覆灭 夜幕如墨,寒星点点。 燕太子叶阳寝宫之内,灯火通明,映照着他俊朗却凝重的面庞。 他指尖轻叩着案几上那份刚刚绘制完成的舆图,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标注着通往咸阳的隐秘路径和关键节点。 “都清楚了吗?”叶阳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如同暗夜中的一道惊雷。 阶下,三名身着玄色劲装的汉子垂首肃立,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如鹰。 他们是“影卫”中最顶尖的统领,每一个都曾执行过九死一生的绝密任务。 为首的汉子,代号“魅影”,沙哑开口:“殿下放心,‘魅影’小队已在城外集结完毕,皆是精锐中的精锐。商队身份文书、货物清单,早已备妥,万无一失。明日拂晓,便可启程,七日之内,必能潜入咸阳。” 叶阳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舆图上李慎私宅与秦国军机房之间的那条红色细线:“此行关键,在于这条联络通道。本宫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李慎与秦国边军将领之间所有的秘密书信往来,尤其是近期可能涉及军事调动或阴谋策划的证据。记住,你们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次。” “属下明白!”三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去吧,”叶阳摆了摆手,“本宫在燕都,等你们的捷报。” 待三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叶阳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深知,此举如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秦国咄咄逼人,嬴政野心昭昭,若不先发制人,燕国危矣! 与此同时,燕都太子妃府内,林婉一袭素雅宫装,却自带一股雍容气度。 她以太子妃之名,连夜召集了燕都各大商会的会长及代表。 “诸位,”林婉清越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秦燕战事一触即发,为确保我大燕军需民用,太子殿下特命本宫统筹战时物资调配。自明日起,凡大宗货物出入燕都,皆需向太子妃府报备,严格审查。” 堂下商贾们面面相觑,心中虽有嘀咕,却不敢公然违逆。 毕竟,太子监国,太子妃的命令便等同于国令。 林婉目光扫过众人,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继续道:“当然,朝廷也不会让诸位白白辛劳。凡积极配合、踊跃捐输者,战后必有重赏。但若有人趁机囤积居奇,勾结外敌,意图不轨……”她语调陡然转冷,“杀无赦!” 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商贾们纷纷垂首,噤若寒蝉。 “好了,”林婉语气稍缓,“具体章程,明日自有官员与诸位接洽。今日天色已晚,诸位请回吧。” 待众人散去,林婉身边的贴身侍女低声道:“娘娘,名单上那几家与秦国暗中素有往来的商号,今日都派了管事过来,神色颇有些不自然。” 林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做得好。传令下去,盯紧这几家,特别是他们的信鸽、车马往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秦国想在我燕都安插眼线,探听虚实,本宫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接下来的数日,燕都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叶阳坐镇中枢,调度全局,林婉则在内稳固人心,肃清隐患,夫妻二人配合默契,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张开。 第七日黄昏,一只来自咸阳的信鸽,带着微不可察的特殊标记,落入了影卫在燕都的秘密据点。 叶阳寝宫内,当他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密信时,呼吸骤然一滞。 密信以特殊药水浸泡,字迹在烛火下缓缓浮现——正是李慎写给秦国一位边境大将的亲笔信! 信中内容,触目惊心! 李慎竟与秦将约定,三日之后,趁嬴政前往雍城祭祖途中,发动一场代号“雷霆”的斩首行动,目标直指嬴政本人! 信中还附有嬴政出行仪仗、沿途布防的详细情报,显然是预谋已久。 “好一个李慎!好一个斩首行动!”叶阳眼中寒光爆射,嘴角却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封信,来得太及时了! 他当即下令:“立即将此信誊抄三份,用最快的速度,分别送往楚、赵、魏三国君主手中!务必让他们知晓,秦国内部亦非铁板一块,嬴政更是即将大祸临头!” 这是一招狠棋! 一旦楚、赵、魏三国得知秦国将帅不和,甚至有弑君之举,必然会重新评估秦国的实力,甚至可能改变其外交策略。 更重要的是,这能给嬴政带去巨大的舆论压力和内部猜忌。 就在叶阳的情报飞速送往各国的同时,秦国咸阳,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酝酿。 嬴政端坐于章台宫冰冷的王座之上,面沉如水。 数日前,他收到心腹重臣密报,称太傅李慎私藏大量六国叛党往来文书,意图不轨。 嬴政本就多疑,对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傅早有忌惮,闻报之下,更是雷霆震怒! “彻查!给寡人彻查!掘地三尺,也要将证据找出来!”嬴政的怒吼声,让整个宫殿都为之颤抖。 黑冰台的缇骑倾巢而出,李慎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数日搜查,除了些许无关痛痒的文字,竟无实质性发现。 就在嬴政耐心将尽,以为是有人故意诬告之时,燕国影卫辗转送回的情报,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僵局。 那份情报并非李慎通敌的直接罪证,而是李慎府内一条极其隐秘的暗道图,以及暗道尽头一间密室的机关开启之法。 当黑冰台校尉按照图纸,在李慎书房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博古架后找到密室入口,并成功开启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密室之内,不仅有李慎与六国旧臣的联络书信,更有他私下培养死士、囤积兵甲的账册! 最致命的是,其中一封尚未发出的信函,竟是详细策划如何在秦军内部制造混乱,配合“外部力量”颠覆大秦的阴谋! 铁证如山! 嬴政看着呈上来的罪证,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将竹简摔在地上,眼中杀意沸腾:“李慎!竖子!寡人待汝不薄,汝竟敢背叛寡人,背叛大秦!” 当日,太傅李慎被缚至殿前,面对如山铁证,他自知死罪难逃,竟放声狂笑,历数嬴政暴政,最终被下令车裂于市。 其党羽门生故吏,或被夷三族,或被贬斥流放,一时间,秦国朝堂为之震动,军政体系因大量官员的缺失而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与恐慌。 消息传回燕都,叶阳听闻李慎伏诛,秦国朝局动荡,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他深邃的目光望向西方,那里是强秦的所在。 “李慎虽除,但嬴政此人,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叶阳对身边的谋士沉声道,“他此刻定然已将矛头指向我大燕,一场远胜以往的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他当即下令,燕国全境加强边境巡逻,各关隘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同时,命令各地官营工坊,不分昼夜,加速打造兵器,储备粮草。 整个燕国,犹如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雪粉,预示着一个更加酷烈的寒冬。 燕国宫城之内,军机阁灯火彻夜不熄。 叶阳端坐主位,下方是燕国最核心的军机幕僚和宿将重臣。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叶阳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诸位,秦国内乱,乃天赐良机。然,嬴政之怒,亦如悬顶之剑。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唯有主动出击,方能觅得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波澜壮阔的未来。 “传本宫之令……”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他们知道,太子殿下即将宣布的,必将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一个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战略! 一场决定燕国,乃至整个七国命运的豪赌,即将拉开序幕。 第395章风起合纵,谋定而动 夜色,浓稠如墨,笼罩着燕国都城蓟城。 军机府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如铅。 叶阳端坐主位,目光如炬,缓缓扫过面前一众心腹幕僚。 他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庞,在跳动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沉稳。 方才那封来自魏国的急信,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诸位,”叶阳的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打破了室内的寂静,“魏王来信,邀我亲赴大梁,共商合纵抗秦大计。”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神色各异。 有经验丰富的老将眉头紧锁,似在思索其中利弊;有年轻气盛的参谋跃跃欲试,认为这是扩大联盟的良机。 “将军,魏国此刻表态,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一名蓄着山羊胡的老者,乃是军机府的首席参谋徐庶,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秦军新败,李慎倒台,按理说各国应是争先恐后响应我燕国号召才是。赵国尚且犹豫再三,魏国却突然如此积极,甚至点名要将军亲往……其中恐有蹊跷。” 叶阳微微颔首,示意徐庶继续。 “魏国与秦国接壤最广,向来是秦国东出首当其冲的屏障,也是秦国重点拉拢或威慑的对象。魏王此举,若真心合纵,固然是我等之幸;可若是秦人暗中作祟,借魏王之手,设下鸿门宴……”徐庶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将军此行,安危堪忧啊!” “徐参谋所言极是!”另一名武将霍然起身,声如洪钟,“将军乃我燕国擎天之柱,万万不可轻易涉险!魏国若有诚意,何不派遣使者前来蓟城?或由我等代为前往大梁,试探其虚实!” 一时间,堂内议论纷纷,担忧之声不绝于耳。 叶阳并未急于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笺的边缘。 那薄薄的纸张,此刻在他手中却仿佛重若千钧。 他何尝不知此行凶险? 魏国地处中原腹地,四通八达,但也意味着四面受敌。 其国策一向摇摆不定,时而联秦,时而抗秦,全凭利益驱使。 如今秦军势弱,魏王突然抛出橄榄枝,背后动机确实值得深思。 或许是秦国新任主将的离间之计,意图瓦解刚刚萌芽的合纵雏形,擒贼先擒王,将他这个发起者困于大梁。 又或许,是魏王想待价而沽,借他叶阳之名,抬高自身在合纵体系中的地位,谋取更大利益。 种种可能,如电光火石般在叶阳脑中闪过。 “安静。”叶阳抬手,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喧闹的军机府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他站起身,踱步至窗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远方,隐约可见蓟城百姓家中的点点灯火,如繁星般闪烁。 那是他誓死要守护的万家灯火。 “秦国之强,远非一两次战役失利便能动摇根本。”叶阳缓缓开口,语气坚定,“李慎虽倒,但秦军的底蕴犹在。新任主将无论能力如何,只要给他时间整合军队,恢复士气,对我等而言,都将是灭顶之灾。” “合纵抗秦,乃是唯一生路。楚国已率先响应,赵国亦在权衡之后加入。如今,韩、魏两国态度未明。韩国向来孱弱,观望为主。而魏国,则至关重要。”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鹰:“魏国若能加入,则合纵之势可成泰山压顶之势,东西夹击,秦军首尾难顾。若魏国倒向秦国,或保持中立,则我等北路军将独自面对秦军主力,压力倍增,合纵大业亦可能功亏一篑。” “此信,确实有可能是陷阱。”叶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但,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走这一遭!”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众幕僚闻言,皆是心头一震。 他们从叶阳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魄。 “将军三思!”徐庶再次劝道,“此事,可从长计议,派遣使者先行斡旋,未必没有转圜余地。” 叶阳摆了摆手:“时不我待。秦军不会给我们太多从长计议的时间。魏王点名要我亲往,这既是试探,也是一种姿态。若我畏惧不前,只会让魏王看轻我燕国,更会让他对合纵的信心产生动摇。” 他走到沙盘前,指着魏国都城大梁的位置:“大梁,是中原的枢纽。拿下它,便等于扼住了秦国东进的咽喉。即便此行有诈,我也要亲自去看看,魏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更何况,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当面阐述利害,将魏国彻底拉拢过来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勇气的交织光芒:“我相信,风险与机遇并存。若能成功说服魏王,则我合纵大军便如虎添翼!” “可是将军……” “不必多言。”叶阳打断了还想劝谏的部下,“此事我意已决。立即传令下去,加强蓟城防务,密切关注秦军动向。在我离开期间,军机事务由徐庶总揽,林婉协助。各部将领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遵命!”堂下众人见叶阳意志坚定,知劝说无用,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对统帅的信任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夜,更深了。 叶阳回到自己的府邸时,林婉仍在灯下批阅着各地送来的情报,娟秀的字迹在纸张上流淌,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 见到叶阳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相迎,眉宇间带着一丝关切。 “事情,我已听说了。”林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敏锐,“魏国的邀请?” 叶阳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温茶,暖意顺着喉咙滑入心田,驱散了些许深夜的寒意。 “你……决定去了?”林婉凝视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映着烛光,也映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深知叶阳的性格,一旦做出决定,便九头牛也拉不回。 “嗯。”叶阳应了一声,握住她微凉的手,“婉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此行确实凶险,但,不得不去。” 他将方才在军机府的分析,简略地对林婉说了一遍。 林婉静静地听着,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反手握紧了叶阳的手:“我明白你的考量。合纵大业,系于一身,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她没有像军机府的幕僚那样激烈劝阻,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叶阳。 他不是鲁莽之人,每一个看似冒险的决定背后,都有着深思熟虑的权衡。 “只是……”林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答应我,无论如何,务必保重自身。燕国不能没有你,我也……”她话未说完,脸颊微微泛红,却更显其情真意切。 叶阳心中一暖,凝视着眼前这位蕙质兰心的女子,她不仅是他事业上的得力助手,更是他心灵的港湾。 “放心。”他郑重承诺,“我叶阳的命,硬得很。区区大梁,还困不住我。”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仿佛任何艰难险阻在他面前都将化为坦途。 林婉凝视着他,从他深邃的眼眸中,她看到的是一往无前的决心,以及那份独属于叶阳的、睥睨天下的豪情。 她知道,再多的担忧也无法阻止他前行的脚步。 她能做的,唯有全力支持。 “好。”林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你放心去吧。蓟城有我,有徐参谋,还有诸位将士,定会为你守好大后方,静候将军凯旋!”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让须眉的果决与担当。 叶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那片被夜幕笼罩的魏国方向,目光深邃而悠远。 大梁城,究竟是盟友的盛情邀约,还是敌人布下的天罗地网? 此行,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夜风,悄然吹过,带着一丝料峭的寒意,也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征兆。 叶阳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已经做好了踏入这场未知棋局的准备。 而棋局的另一端,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第396章孤身赴会,舌战群雄 夜风微凉,吹动着林婉鬓角的发丝,她一针一线细密缝补着叶阳铠甲的内衬,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与祝愿都织入其中。 叶阳静立一旁,目光沉静如水 “此行万事小心。”林婉终于停下手中的针线,为他披上沉重的铠甲,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心头一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已安排了‘风影’和‘暗刺’两组顶尖密探,共计八人,他们会比你先一步抵达大梁,摸清城内布防,为你扫清障碍。府中精锐护卫,我也挑选了五十名,皆是百战余生、忠心耿耿之辈,由赵虎统领,随你一同前往。” 叶阳握住她微凉的手,感受着那份柔软与坚定:“辛苦你了。大梁那边,我会随机应变。” 林婉轻轻颔首,将脸颊贴在他的胸甲上,感受着那坚硬冰冷的触感,低声道:“我等你回来。”声音虽轻,却重逾千斤。 数日后,魏国都城大梁。 城门巍峨,守卫森严,往来商旅皆需经过严格盘查。 叶阳的车队一至,便有魏国礼官早已恭候在此,引着他们穿过繁华的街道,直趋魏王宫。 街道两旁,百姓伸颈张望,议论纷纷,对于这位名震天下的燕国上将军,他们既好奇又带着几分莫名的敬畏。 魏王宫内,灯火辉煌,丝竹悦耳。 魏王坐在上首,面带微笑,看上去一团和气,只是那笑容背后,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与戒备。 “上将军远道而来,寡人未能远迎,失敬失敬!”魏王举杯示意,言语间透着刻意的热情。 叶阳亦举杯回敬:“魏王客气。叶阳此来,为的是六国合纵,共抗暴秦,不敢劳烦大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魏国大夫们开始轮番上阵,言辞间充满了试探与刁难。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率先发难道:“上将军,合纵抗秦,乃天下大义,我魏国自无异议。然,燕国连年征战,国力想必已是强弩之末,是否有足够实力领导合纵,力挽狂澜?若燕国不支,我等岂非引火烧身?” 此言一出,席间气氛顿时一滞,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叶阳身上。 叶阳神色不变,放下酒杯,朗声道:“老大人此言差矣。燕国虽历经战火,然将士用命,百姓同心,愈战愈勇。秦军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其战线过长,补给艰难,多线作战,兵力分散,此乃其一。其二,秦法严苛,民怨沸腾,早已失尽人心。燕国正是看准此点,方能屡挫强秦。”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陡然拔高:“至于实力,口说无凭!”言罢,他对着身后赵虎使了个眼色。 赵虎会意,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猛然展开。 “嘶——”席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那竟是一幅绘制得极为精密的秦国军事部署图! 从函谷关到河东,再到南阳、颍川一带,秦军各部兵力、将领姓名、粮草囤积之地,甚至部分秘密据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此图,乃是我军斥候冒死从秦军内部缴获,其中虚实,诸位皆是军政要员,想必一看便知。”叶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魏国众臣面面相觑,脸上的轻慢之色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与忌惮。 能搞到如此详尽的军事情报,燕国的渗透能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魏王瞳孔微缩,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沉声道:“上将军果然手段非凡。” 宴席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结束。 次日,正式会谈。 魏王端坐高台,屏退了大部分臣子,只留下几位心腹重臣。 “上将军,合纵抗秦,我魏国责无旁贷。”魏王开门见山,“但亲兄弟明算账。若要我魏国倾全国之力出兵,燕国需拿出诚意。寡人有两个条件:其一,割让上谷、渔阳、右北平三座城池与我魏国,作为我军后路保障,亦是盟约之抵押;其二,魏国出兵后,未来五年军资用度,皆由燕国一力承担!” 此言一出,饶是叶阳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眉头微蹙。 这条件何其苛刻! 简直是趁火打劫! 三座城池皆是燕国北方重镇,五年军资更是天文数字,这魏王,是想借合纵之名,掏空燕国,壮大自身! 叶阳身后的赵虎等人已是怒形于色,若非叶阳眼神制止,恐怕当场就要发作。 叶阳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魏国众臣见状,皆露出一丝得色,以为叶阳已被这条件镇住。 良久,叶阳缓缓开口,声音沉稳:“魏王之意,叶阳明白。三城关乎燕国国本,绝无可能割让。军资方面,燕国亦有楚国为盟,若由燕国独担,于理不合,亦非长久之计。” 魏王脸色一沉:“如此说来,上将军是毫无诚意了?” “非也。”叶阳话锋一转,“城池之事,燕国可暂借河间、涿郡两城与魏军驻扎,待秦国覆灭,合纵功成之日,原封归还。如此,既可为魏军提供便利,亦不损燕国根本。至于军资,燕楚两国可按出兵比例共同分摊,魏国亦可承担一部分,毕竟抗秦乃六国共同之事,风险共担,方显同舟共济之决心。如此,既减轻了燕国压力,也避免了魏国因军资不足而裹足不前之虞。” 这番话有理有据,既作出了让步,又点明了利害关系,将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 若魏王再坚持原来的条件,便显得过于贪婪,失了道义。 魏国众臣闻言,一时语塞,面面相觑,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暂借两城,战后归还,听上去合情合理;军资分摊,更是将魏国也拉下了水,使其无法置身事外。 魏王深深看了叶阳一眼,心中暗叹此子果然名不虚传,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心智与口才。 他权衡再三,若逼迫过甚,导致合纵失败,秦国铁蹄踏来,魏国也难独善其身。 “好!”魏王最终一拍御座扶手,“就依上将军所言!寡人这就命人草拟盟约!” 合纵盟约顺利签署。 叶阳并未就此满足,他趁热打铁,朗声提议:“为确保六国联军令行禁止,协同作战,叶阳提议,设立‘六国联军统帅部’。由燕国主导战术指挥,毕竟燕军与秦军交手最多,经验最为丰富。魏国国力雄厚,可负责粮草、军械等后勤调度,确保大军无后顾之忧。其余各国,各司其职,如此方能发挥最大战力!” 此提议一出,魏王与众臣皆是一惊。 由燕国主导战术指挥,这无疑是将联军的军事主导权交到了燕国手中。 但叶阳说得合情合理,燕军战绩彪炳,对秦军的了解也确实无人能及。 而将后勤调度交给魏国,也算是给了魏国极大的权力和实惠。 魏王思虑片刻,缓缓点头:“上将军所言极是,便如此办!” 此举,不仅极大提升了联盟的作战效率,更在无形中确立了燕国在合纵联盟中的领导地位。 离开大梁的前一夜,夜凉如水。 驿馆之内,灯火通明。 叶阳刚刚送走前来辞行的魏国官员,正准备宽衣歇息。 突然,窗棂微动,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单膝跪地。 “启禀上将军,咸阳急报!”来人正是林婉派出的密探之一,“风影”的首领。 叶阳目光一凝:“讲!” “嬴政于三日前,在咸阳宫秘密召见了一名神秘将领,身份不明,但据内线传回的只言片语,此人似乎与秦国新一轮的攻势有关,目标直指……”密探压低了声音,吐出两个字。 叶阳闻言,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凌厉的杀气自体内迸发而出,让室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嬴政,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 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远方漆黑的夜空,星辰寥落。 片刻之后,他心中已有决断,声音冰冷而坚定,对身旁林婉派来的信使低声道:“传我将令,通知各路已集结的兵马,以及楚国方面,原定计划稍作调整……准备,迎敌!” 那信使领命,正欲悄然退下。 叶阳却忽然抬手,止住了他。 夜风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他并未如众人所想,在驿馆内安然歇息,以养精蓄锐应对明日的归程。 他以更衣为由,屏退了左右侍从,包括忠心耿耿的赵虎。 此刻,他深邃的眸子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比星辰更加幽深的光芒。 一个更为大胆,也更为凶险的念头,正在他脑海中飞速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