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侠影:无敌武僧闯江湖》 第261章死不了 方剑明道:“杨大姐,我没有骗你,华大哥的确没有死,他虽然没了鼻息,但我能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奇怪的真气在流动,如果他死了的话,真气怎么会在体内流动呢?这表明华大哥还有一口气在。”众人听了这话,脸上均是一喜。吴世明走上来,伸手在华天云胸口推拿了一会,一脸疑惑,道:“奇怪,大哥的心跳明明已经停止,我怎么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好像他还活着,但剑明你说的那股真气,我怎么没有发现?” 方剑明一愣,道:“你没察觉到?”吴世明笑道:“你这家伙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方剑明道:“那就更加奇怪了,我明明能感觉到华大哥体内有真气流动,而你却没有发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吴世明眼珠一转,突然面露惊奇的笑容,道:“剑明,你不是说过你暗自修炼了一门叫做大睡神功的武功吗,听你说起来有很多古怪的地方,莫非你可以……”方剑明搔了搔脑袋,道:“但是我没有运起大睡神功呀。刚才我见华大哥表面上是死了,但还不死心,正要施展内力探察,忽觉足底一热,之后,便从华大哥体内反弹出一股真气,这实在太奇怪了。” 蓦地,一声驴叫在黑夜中传来,有人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懒洋洋地道:“睡得好舒服啊,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咦,怎么到了这个地方?驴子啊驴子,难道你是迷路了吗,快走快走。”接着便是驴蹄声。方剑明听了这个声音,心中大喜,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金聚德已大喝一声,疾奔了过去。 未几,打斗声“噼噼啪啪”的传来。方剑明大叫道:“金舵主,不是敌人。看老,手下留情。”话声刚落,一声“哎哟”传来,接着一个庞大的东西飞了过来,这东西来得好快,落地之后,打了几声驴叫。见了这个东西,众人都禁不住面露古怪的笑容。只见这个东西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毛驴,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毛,毛驴上倒骑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干瘦山羊胡子老头。老头双手紧紧地抱着驴屁股,惊慌失色地道:“不得了,不得了,绿林好汉看中了老汉的毛驴,求求各位大爷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方剑明哭笑不得,将华天云交给杨柳月,笑道:“看老,你可真会装,你把金舵主怎么样了?”看唱本抬起头来,见是方剑明,拍了拍胸口,脸上做出放心的表情,怪声怪气地道:“原来是你啊,什么金舵主?你说的是那个一上来就要吃掉我的毛驴的家伙么?不得了,不得了,他好大的胃口,要不是我这驴子跑得快,连我也要被他吃了。” 这时,邹易夫纵身跃了过去,也不知看见了什么,惊奇而又气急败坏的大叫了一声。片刻,只见邹易夫领着金聚德从黑暗中走出,邹易夫脸上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金聚德揉着肩膀,脸色青红,见了看唱本,好像很惧怕似的,也不敢多瞅他一眼。邹易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便跑回府中去了。 邹易夫看了看看唱本,脸色一沉,道:“你是何人?”方剑明正要为他们引见,看唱本抢先道:“看唱本。”邹易夫一愕,道:“看唱本?什么看唱本?”看唱本道:“骑驴看唱本啊,骑驴的不看唱本看什么?难道要老汉看小媳妇,看大姑娘?虽然老汉也喜欢看小媳妇,大姑娘,但就是没人看得上老汉,老汉只好看唱本了。”邹易夫听他疯言疯语,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有些生气地道:“你胡说些什么,谁叫你看小媳妇了?” 方剑明生怕他们说僵,急忙道:“邹长老,这位老前辈自号看唱本,是一位江湖奇人,他是我的朋友。”接着给看唱本介绍其他人。看唱本听了,“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丐帮的朋友啊,那敢情好,老汉这辈子最想吃的东西就是叫化鸡,不知有没有幸能吃到。”吴世明在旁讥笑道:“你想吃叫化鸡还不容易?只要你加入丐帮,天天都能吃到,就怕到时要你吃得倒胃口。”看唱本“嘻嘻”一笑,道:“你这小娃娃明明不是乞丐,却成天和乞丐在一起,你怎么不加入丐帮?” 吴世明一瞪眼,正想说什么,方剑明一拉看唱本,走到杨柳月身前,道:“看老,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你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来救我华大哥的,你看我华大哥到底是怎么了?他还能救过来么?”看唱本不去看杨柳月怀中的华天云,而是盯着杨柳月看了一眼,显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杨柳月被他看得脸上一红。看唱本嘻嘻一笑,道:“哎哟,这小媳妇真俊啊,怀中之人是你夫君么?” 方剑明向杨柳月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叫杨柳月不要得罪他,杨柳月虽不清楚这看唱本有何本事,但见方剑明如此看中他,只得答道:“小女子杨柳月,我怀中人是丐帮帮主,他不是我夫君,是我结拜的大哥,老前辈能救我大哥吗?”看唱本道:“原来是丐帮帮主啊,这太好了,只要老汉救了他,还怕吃不到叫化鸡?”吴世明听了,冷笑道:“你可不要说大话?”看唱本道:“老汉说了什么大话了”吴世明道:“你知道我大哥伤在谁的手里吗?”看唱本道:“老汉当然知道,不就是赤眉老仙吗?”众人一怔,吴世明叫道:“你认识赤眉老仙?” 看唱本嘻嘻笑道:“见过几次面,却没有动过手,别看他当年的名气比老汉大,打起来老汉可不怕他。”除了方剑明,其他人都不相信。赤眉老仙武功之高,恐怕只有传说中老辈人物才能比肩,就算是天地榜上的人,也没有人比得上。看唱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高手的样子,而且没有一丝高手的风范,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插科打诨的老不尊,他说不怕赤眉老仙,谁又会相信? 吴世明泼冷水似地道:“你有什么本事?我大哥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凭什么?”看唱本哈哈笑了一声,道:“就凭老汉这双手。”说着,将一对瘦胳膊举起,道:“老汉这双手有许多年没有动过了,刚才看得差点就要冲上来和他们两个打上一架。”众人一惊,王宾道:“你说你早就来了?”看唱本道:“相不相信由你,让老汉来看看他。”说着,伸手去抓华天云,杨柳月刚想将华天云交给他,一瞬间的功夫,华天云已到了看唱本手中,不由呆了一呆。 看唱本道:“小姑娘,你受了那老怪的无形剑气,还不赶快运功疗伤,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杨柳月盈盈下拜,道:“多谢看老,我大哥的命全靠你老的妙手回春了,大恩不言谢,唯有来生做牛做马报答。”看唱本看了看华天云的脸色,忽将华天云交给了方剑明,笑道:“不必做牛做马,一顿好酒好菜招待就行。喂,姓邹的长老,叫你的徒子徒孙们看好这片草地,别叫外人闯进来。”话声中,人已远去。 方剑明一怔,扬声道:“看老,你须要什么药,我帮你去买便是。”看唱本的声音飘来道:“这味药只有我才能要得来,放心吧,你们的华大哥,你们的帮主,死不了的。”他走后,邹易夫和王宾立即让丐帮弟子在草地四方看守,方剑明将华天云平放在草地中央,打算在看唱本到来之前为华天云运功疗伤,谁知刚一运功,足底醒神经的真气就会出来捣乱,使得他痛苦异常,生怕会给华天云到来不利的影响,只好放弃了。吴世明试了一次,却被震得气血沸腾,不敢再试。 好一会儿过后,忽听看唱本的声音飘来:“闪开,闪开,别挡道,我把药带来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已来到了近前,那只毛驴见了他,亲昵的叫了一声。忽见一个庞然大物向草地深处狂奔而来,丐帮众弟子哪里阻拦得住,便连邹易夫,一掌落在那物身上之后,被震得翻飞出去。方剑明定睛一看,见是看汉书骑着大金牛追到,忙拉住了要上前阻拦的吴世明和王宾。 “徐老儿,你别跑,这次你休想甩掉我。咦,你怎么不跑了?”看汉书驱牛赶到。看唱本嘻嘻一笑,道:“不跑啦,不跑啦,这次就让你逮个正着吧。”看汉书大喜,飞身落下大金牛,向看汉书走来,道:“来来来,咱们就在这里斗上三百回合,谁再跑的话,谁就是乌龟王八蛋。”方剑明向他叫了一声“前辈好”,他点了点头,对于其他人,却是看也不看一眼。看唱本见他一副要动手的样儿,忽道:“先别忙,你不是老想着赢我么?这里有个快死的人,你我各凭本事,谁把他的命从鬼门关救回来,谁就算赢,如何?”看汉书一怔,瞟了华天云一眼,道:“你说得就是这个人么?”看唱本道:“不是他还会是谁?”看汉书道:“我为什么要救他,他是我什么人?”看唱本“呸”了一声,道:“你脸皮真厚,你有多大本事,你能救得活他?”看汉书大怒,伸手一抓,忽然将华天云吸到了手中,愤愤地道:“徐老儿,你也太小看我了,不就是个半死不活的人吗,看我……咦,这家伙体内的真气好强,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 第262章救活 看唱本道:“你还记得李慕华这个人吗?”看汉书道:“是他?”眉头一皱,在华天云身上拍了几掌,忽地一拳打在华天云心口,华天云却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看汉书心中一急,猛然将华天云扔到了半空,出拳如风,劲道全都打在华天云身上,按理来说,这些掌力打在人的身上,不出半会,人便要被打得稀巴烂,但华天云除了在空中翻来滚去的外,毫无其他损失。 看唱本看了一会,忽地骂道:“你个老糊涂,人没被你救活,再打下去,便要把他剩下的一魄打没了。”腾身跃起,看汉书怒道:“你敢骂我?”一拳打出。看唱本回了一掌,只听“轰”的一声,方剑明等人只觉一股大力推来,身不由己的退了好几丈,往场中看去时,只见两人把华天云当成物体,在他身上比起内功来。方剑明大惊,飞奔过去,叫道:“两位前辈快住手,不要伤了我华大哥。”看汉书道:“他本来就是个死人,还怕伤了他么?”方剑明怔了一怔,忽见看唱本从身后拿出酒葫芦,全都给华天云灌了,看汉书也是亦然。方剑明深知两个酒葫芦内的药酒一热一寒,普通人哪怕是喝上一小口,便承受不起。 看汉书怪笑道:“徐老儿,这次你输定了。”看唱本瞪眼道:“谁输谁赢,言之过早。要是不能把他救活过来,你我都要买块豆腐,撞死算了,免得丢人现眼。”看汉书笑道:“干嘛那么麻烦,要是救不醒他,你骑你的小毛驴,我骑我的大金牛,咱们比谁快,谁第一个赶到黄河边往里跳,谁就是赢家。”方剑明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此老好胜如命,连死都要斗上一斗。片刻之后,见两人全身笼罩着一红一白两层雾气,想是倾尽了全力,心中好生感动。他们与华天云无亲无故,却这般拼命相救,慈悲侠义之心,实不多见。 吴世明走到方剑明身边,低声道:“剑明,这两个老怪物你是怎么认识的?”方剑明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吴世明听后,笑道:“这两个老怪物的本事倒真不小,多亏你认识他们,不然的话,天下之大,又去哪里找这么两个武功无上的人。”方剑明嘿嘿笑道:“除了他们之外,我还见过好几个武功进入无上境界的世外高人。”吴世明惊诧地道:“了因大师早已进入了无上境界,他老人家算一个,你什么时候还遇见了其他无上高手?”方剑明古装高深地道:“此刻说出来,也就没有意思了,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再告诉你,说不定将来你也会碰见他们。”吴世明道:“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运气。” 一炷香过后,看唱本和看汉书发出的雾气渐渐消散,两人一头大汗,喘气如牛,忽地同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华天云自然就落在了草地上。方剑明和吴世明跑上去一看,见华天云面色红润,已知他从鬼门关回来,心头好不欢喜。两人见看汉书和看唱本在运功调元,不敢打扰,只是守护着。 这时,杨柳月也运功完毕,得知华天云已被两老救活,顿时有一种再世为人之感,与邹易夫、王宾叫弟子们搬来好酒好菜,等候在旁。不多时,看唱本和看汉书睁开了双眼,同时起身,一个道:“我比你快。”一个道:“你比我慢。”互不相让,便要方剑明做裁决,方剑明笑道:“两位前辈一般快。多谢两位前辈仗义出手,晚辈先代华大哥拜谢二老。”说着,正要下拜。看唱本扭过身去,道:“是他救了你华大哥,你谢他吧。”看汉书也扭过身去,道:“错了,错了,是他救的,别谢我。”方剑明也不管那么多,拜了两拜,笑道:“两位前辈想必也饿了,请先用餐。”看唱本嘻嘻一笑,走过去,拿了叫化鸡就吃,一边吃一边道:“我可又吃上这等美味了。”看汉书见他先吃上,好不懊恼,忽地拍开酒坛封泥,咕嘟咕嘟喝了大半坛,得意地笑道:“徐老儿,你先吃而我先喝,我没输给你。”看唱本哼了一声,几大口将叫化鸡吃的骨头也不剩,对方剑明道:“华帮主虽给我们救回来了,但身体还很虚弱,想要他尽快好转,除了安心调养外,还须一件清心调气的宝贝。” 方剑明想了想,拿出清心石来,道:“不知道它行不行?”看唱本接过来一看,喜上眉梢,道:“妙,实在是妙。”看汉书道:“妙个屁。”看唱本不理他,道:“这块奇石比别的宝贝强了许多,有它的话,不出三天,华帮主就能下地走路。你把这块奇石给他戴在胸口,我保证他今后体内的真气不会出乱子。”看汉书听了,从他手中抢过清心石,拿在手中看了一会,笑道:“妙啊,实在是太妙了。”看唱本道:“妙个大臭屁。”正好还了一报。 方剑明把清心石给华天云戴上之后,由杨柳月将他抱回住处看护,自己和吴世明陪着二老在草地上吃喝。两个老家伙海阔天空,聊得极是欢畅,方剑明和吴世明见识远没他们那么广博,只有干听的份。 忽听看汉书道:“喂,徐老儿,李慕华这次到中原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看唱本道:“除了那个人外,谁还会惊得动他?”看汉书道:“那姓张的也还没死?”看唱本笑道:“你都没去见阎王,人家哪会先死?”看汉书叹了一声,道:“当年我去找他比武,他让了我一剑,这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而今他的剑法只怕已通神了。”看唱本道:“通神又如何?还不是麻烦缠身。”看汉书道:“怎么?”看唱本道:“李慕华这次到京城,大半原因是为了他,你安心住几日,可能会有一场好戏可看呢。” 看汉书摇了摇头,万分感叹地道:“都老得不像人样了,不见也罢。再说,我追了你几十年,直到今日,才明白似水流年这话的意思。”看唱本一怔,望着他道:“怎么?你要走?”看汉书无奈地道:“不走不行啊,葫芦里的酒都喝光了,得回家看看了。”说完,站了起来。方剑明忙道:“前辈何必急着要走?不如留在京城多玩几日。”看汉书笑道:“我什么都玩过了,还玩什么?你这娃娃倒很可爱,嗯,记住了,什么时候路过东海蓬莱山,便来山中找我。我那时倘若还活着,一定请你喝仙酒。”跃上牛背,道一声“走”,大金牛飞跑而去。 看唱本目送他远去,眼中依依不舍,忽动感情地道:“江兄,你赢了。”看汉书愕然声传来道:“徐兄,何出此言?”看唱本大声道:“江兄,每次都是我跑在你前面,这次你跑得比我快,难道不是你赢了么?”看汉书哈哈一声笑,道:“不错,我终于赢了。”笑声中充满了高兴,但又夹着离别时的忧伤。看唱本道:“江兄保重!”看汉书笑道:“你也保重。”眼看他就要消失在夜色中,忽听他不满地道:“徐老儿,我本想高高兴兴的离去,你却弄得就像生离死别死的,不行,不行,我是蓬莱山的高人,怎么会有这等世俗之态?”扬声唱道:“东海如碧环,西北卷登莱。云光与天色,直到三山回。我行适仲冬,薄雪收浮埃。黄昏风絮定,半夜扶桑开。叁差太华顶,出没云涛堆。安期与羡门,乘风安在哉?茂陵秋风客,劝尔麾一杯。帝乡不可期,楚些招归来。” 这首诗是苏东坡描写蓬莱仙境的《望海》,被他苍老的声音唱出,越发有味。他一走,看唱本沉默了好一会,胡乱吃了半只鸡,便也告辞走了,只听他也唱了起来,不过,他唱的却是词,道:“咸阳百二山河,两字功名,几阵干戈。项废东吴,刘兴西蜀,梦说南柯。韩信功兀的般证果,蒯通言那里是风魔?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醉了由他!”伴随他的声音,驴蹄声越来越远,风送歌声,还能隐隐听到“……王图霸业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宫,楸梧远近千官冢。一场恶梦!……” 方剑明注视着远处,目光闪出钦佩和向往之色,叹道:“这两位前辈真是当世奇人,异人异行,非同流俗,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做到这般洒脱。” 翌日,擂台比武大会照常进行,不过丐帮却一个没有到场,如果硬说有一个的话,那就是吴世明。由于昨晚发生的事,方剑明的心情不太好,他还在担心华天云的伤,虽有清心石的帮助,但华天云此刻还是没有醒来。华天云一天不醒,他就会多一天担心。 上午的比武,方剑明打了两场。比武实行的是淘汰制,就是说一人要想在台上夺魁的话就不能输掉任何一场比赛,谁输了一场的话,就不能继续上台比武,这听起来很残酷,其实也是朝廷厉害的地方。朝廷举行这次擂台大会,是为了选出一批高手,不管这批高手最终会不会答应接受朝廷的封官,但只要产生这批高手,以后朝廷对江湖的了解以及进而插手,甚至控制,那要比以前方便得多了,当然内中的小九九朝廷是绝不会事先曝露的。 第263章归远帆 十个擂台到最后会产生十个高手,一个擂台只能有一个,这虽然不能保证十个人都是最强的,但毫无疑问,这十个人的武功要远远超出一流水准。上午这两场,方剑明虽然都赢了,但也赢得不轻松,越到最后,对手的武功越高。下午,到了校场,方剑明和武狂直接来到三号台下,清成却跑去六号台观看,他说要去给吴世明助威。 麒麟鼠自从同纪小黑相处以后,就跟在他身旁。纪小黑说身体不舒服,留在了客栈,麒麟鼠像个跟屁虫似的,情愿待在客栈,哪儿也不去。这让方剑明非常奇怪,因为除了他这个主人外,麒麟鼠最喜欢挨着女人,越漂亮的女人,它越喜欢。这次不知是转了性,还是中了邪,居然会喜欢上乞丐样的纪小黑。 师徒两人在台下看了一会,第一场比试便以一个外号叫“降龙手”的人击败对手而告终。那名叫罗振声的武官出来宣布获胜者为“降龙手”后,翻开花名册,道:“第二场,少林方剑明对清萍剑客归远帆,请两位选手上台。”方剑明听对手是归远帆,不敢大意,率先跃到台上。归远帆从人群中走出,纵身落到台上。尔后,竟将宝剑解下,拿在左手,脸上一片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儿。看来,他把方剑明视作了头号对手,不敢有一丝轻视。方剑明朝他一抱拳,朗声道:“归兄,请赐教。”归远帆道:“方少侠的大名,在下早已如雷贯耳。武功、机智之高,从昨日所见,也是当世少有。不过,少侠想空手对付归某的话,似乎显得托大了一点。”方剑明微微一笑,从怀内拿出了短箫,道:“在下深知归兄剑术精妙,怎敢空手接招?在下除天蝉刀之外,身边还有这件兵器。” 归远帆淡淡一笑,道:“方少侠的宝贝可真多,不知羡煞了多少江湖好汉,归某有心想见识天蝉刀的威力,看来是机缘难得了。”方剑明笑道:“这却不然,归兄只要逼得在下出刀,自然就会见识天蝉刀的威力。”归远帆大笑一声,道:“归某正有此意。”话声一了,人已冲了上来,右手五指搭在了剑柄之上。他的来势相当奇怪,只是做出拔剑之状,好像要撞入方剑明的怀里。 方剑明双脚一点台面,向后急退。突听“铮”的一声,一道剑光飞起,然后便是“当”的一响,原来是方剑明用短箫磕中了归远帆的剑身,将宝剑荡出了一尺外。归远帆只觉手腕一麻,暗自吃惊地道:“我这宝剑虽非极品,但也非凡品,竟吃不住他的短箫,今日要取胜的话,实在太困难。”明知赢的把握很少,还是奋力抢攻,一把宝剑使得风雨不透,将方剑明笼罩在剑光之下。方剑明不敢托大,虽然自己的内力比对方深厚一些,但归远帆的剑法弥补了这点不足,剑势来去自如,挥洒由心,剑光如瀑,剑气若雷,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落败。他将短箫舞动,时而当刀用,时而当剑用,脚下倒踩七星,在身前布下了层层防护,但求自卫,不求攻敌。两人身形飘舞,姿势优美,看在外人眼里,哪里是什么比武,简直就是一种舞蹈。 武狂抱着膀子在台下看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他从二人的身手看出了主人一定会赢,他对主人的信心可不是盲目,而是一种观察加直觉。他正在看得津津有味,却听旁边有人议论道:“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鬼,一个抢攻不止,却总是攻不进去;一个紧守门户,看似没有回击之机。照这样打下去,早晚会两败俱伤。”武狂扭头一看,见是一个背着大刀的汉子,他旁边一个瘦小佩剑中年人眼睛一翻,道:“谭老弟,他们这是力不从心啊,我要是那个归远帆,就故意卖个破绽,让方剑明上当攻击,那时出奇招,叫他落败。”背刀汉子摇头道:“这却不然,我要是方剑明,绝不会上当受骗。你说这姓方的小子明明有天蝉刀在身,为何不用呢?”佩剑中年人道:“别不是他怕败在归远帆手上,不敢出刀,丢了少林寺的脸面吧?”说着,脸上露出了一副怪笑。那背刀汉子也露出一副怪笑,道:“正要是这样的话,少林寺的名声岂不是一落再落?前些日子,风传少林寺遭到不明强敌攻击,险些毁掉千年基业,难道是由于寺中弟子一代不如一代,才会弄成这样?” 武狂听了,怒道:“你们两个小子在这里胡说什么,不懂就不要装行家,再敢胡言乱语,叫爷爷听了火起,绕你们不得。”佩剑中年瞄了他一眼,讥笑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糟老头子,我们谈少林寺,关你屁事。”武狂听了这话,脸上反而去了怒火,笑眯眯的走上来,道:“老兄尊姓,咱们亲近亲近。”说着,伸出左手。佩剑中年人笑道:“好说,好说,在下人称‘剑霸’,阁下……”伸出手去,同武狂的大手一握,话说到这,尖声惨叫了一声,喊道:“我的娘呀,你……”整个身躯卷作一团,额头冷汗狂流。背刀汉子脸色大变,将大刀撤了下来,喝道:“你想干什么?快些把尤兄放开,不然休怪大爷的刀不长眼睛。”武狂嘿嘿一笑,道:“你试试看,是你的刀硬,还是爷爷的手快。” 背刀汉子见佩剑中年人疼的只流汗,再也哼不出声来,知道面前这人的武功高出他们甚多,哪敢造次。这时,两个锦衣卫士发觉情形不对,走了上来,一人道:“干什么,干什么,场内不得闹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武狂抢在背刀汉子前面笑道:“我和这位老兄亲近亲近,谁知这老兄身子骨弱,禁不起我一握。”说时,将手松开,推了佩剑中年人一把,佩剑中年人险些跌倒,幸亏有背刀汉子及时接住。两人又怒又怕地看着武狂,谁也不敢动手。那两个锦衣卫士哪里看不出是怎么一回事,要不是这两个家伙说了不该说的话,又怎么会招惹上武功比他们高了很多的人。 “好啦,好啦,没什么事就好,下次别再惹事了。”两个锦衣卫卫说完之后,走了。武狂瞪了两个不识好歹,乱发臭屁的家伙一眼,道:“再敢胡说,出了校场,当心我剥了你们的皮。”两人不敢回嘴,心中却早已把武狂祖宗八代骂上了天,悻悻地转身钻进人群里。武狂十分得意,扭头去看台上的比武。 此刻,台上二人交手已过五十招,归远帆的身法逐渐缓了下来,剑招也由快攻变为慢击,每一出剑,剑上就如托着重物一般,脸上神情也显得凝重无比。方剑明的身法也随之减慢,他的打法完全是跟着对方剑势。剑到哪,萧就到哪。偶尔剑萧相碰,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以剑刃之锋利,却伤不了箫半毫。 众人见了,无不惊奇。看归远帆的剑绝非凡品,虽不能说是神兵利器,但也能够吹毛断发,怎么会削不断一根萧呢?看来这根短箫不是一般的萧,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打造的,坚硬如斯。武狂看了几招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就在这功夫,方剑明长啸一声,身形一翻,短箫一点,明明看起来要同剑身相碰,却在米粒之间贴着剑身,向归远帆手腕“曲尺”穴点了过去。归远帆脸色一沉,不等剑招用老,一个“燕子大翻身”,几乎和方剑明同时跃起。右脚尖在左脚面一点,上身微仰,姿势优美而又逾电般向斜上方拔高了六尺,忽地回手一剑刺出,剑光闪动,剑气森森,五道剑影洒向方剑明的手臂。这一剑出得不仅快,而且招式无比的精妙,所用身法更是高超。 方剑明双肩一晃,左手二指点出,正是烈火指。只听“当”的一响,利剑被震偏了两寸,从方剑明身旁刺了过去。方剑明不等对方变刺为削,凌空一转,飞起一脚,踢向归远帆手腕。归远帆大吃一惊,想不到方剑明的反应比他还快,急忙抽身退了一丈。两人一合即分,从半空落了下来。 两人落地后,却不急于攻击。方剑明皱眉问道:“归兄所用的身法好不奇妙,请问何名?”归远帆笑道:“昨天有人说我使的是武当梯云纵,我不妨在此言明,此为家师的绝学之一,名叫踏风步。”忽听台下有人笑道:“好一个踏风步,这明明是从我武当的梯云纵演化而来。”方剑明往下望去,见说话的人是飞星道长。归远帆哈哈一笑,道:“道长,你昨日纠缠于我,定要晚辈承认这是你武当的梯云纵,不好意思,家师传这身法给我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它叫踏风步。家师既然叫它踏风步,我身为弟子,又焉敢乱叫?”飞星道长道:“令师究竟是谁?现居何处?贫道要去拜访一下。”归远帆道:“家师名讳无崖子。”飞星道长一怔,道:“无崖子?贫道还是头一次听说。”归远帆笑道:“家师云游四海,行踪不定,现在何处,晚辈实是不得而知。贵派神通广大,想必定有本事找到家师。”飞星道长笑道:“就算他远在天涯海角,本派也要将他找出来,问清……呵呵,至于你,本派是不会找你麻烦的。” 第264章万川归海 忽听有人笑道:“贵派要找他的麻烦,可曾问过本公子了么?”这话是从人群中传来的,至于是谁,却不得而知。飞星道长察觉不到此人藏在何处,心中暗惊,面上却是笑道:“尊驾又是哪位?”那人笑道:“本公子乃逍遥派帮主。”场上的人听了,都是一愣,江湖中何时出了个逍遥派?飞星道长道:“贫道孤陋寡闻,竟不知道贵派之名,实在惭愧。”那人道:“归大哥是我逍遥派中的一员大将,贵派要找他麻烦的话,就是与我逍遥派过不去。”飞星道长道:“过不去又怎么样?”那人笑道:“过不去就过不去,又还能怎么样?”飞星道长一声长啸,猛地跃起,朝十丈外扑了过去。 “你干什么?” “武当就很了不起么?可以无视校场规定。” “老道好猖狂,竟敢从老子头顶过去。” 叫骂声响成一片,乱了一会,人群才安静下来,飞星道长却已不在场上,至于那逍遥派的帮主,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场上。归远帆笑道:“本派帮主喜欢开玩笑,请各位见谅。”方剑明虽不知道那逍遥派的帮主是谁,又在何处,但听他的声音,分明就是那晚在皇宫中曾与一男一女两个扶桑人对峙的人。那人武功之高,匪夷所思,难怪连飞星道长也找不出他来。 归远帆咳嗽了一声,对方剑明道:“方少侠,接下来你可要当心了。在下有一剑名叫‘万川归海’,虽不敢说是当世无双,却也算得上是世间少有。”方剑明道:“归兄尽管使来,在下候教。”归远帆手腕一抖,只见剑影向外排开,一浪接着一浪,好像他手中拿的并不是一把剑而是千万把。见了这种手法,看者无不骇然。 方剑明脸上显出凝重之色,注视着剑影,右手中的短箫一抬,横在胸前,左脚缓缓后移了一步。这一步移动得相当缓慢,就如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生怕走快了会跌倒。他的左脚方着地,归远帆全身一紧,忽地一剑遥遥刺出。方剑明眼角扑捉到了一道细微的剑影夹着刺破气流的剑气袭到了右胸,大吃一惊,将手一举,“当”的一声巨震,只觉一股令人可怕的剑气几乎要穿过短箫打入体内。 方剑明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好怪异的剑招。”归远帆脸上带着笑意,道:“方少侠觉得这起手式如何?”方剑明赞道:“光是一个起手式就有如此强大的威力,何况后招呢?看来在下是低估了归兄,归兄真是深藏不露,在下说不得要出刀了。”说着,将短箫放入怀内,解下天蝉刀。 归远帆嘴角禁不住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苍白,就像看见了可怕的怪物一般。方剑明右手轻轻往刀柄上一搭,眼中神采飞扬,看似随意却恰到好处的那么一站,刹那之间,天地似乎已经和他合为一体,一种非凡的气势立时引得看者为之侧目。有人惊呼道:“人刀合一。”方剑明微微一笑,谦虚地道:“兄台过奖了,在下的刀法只能算是入流而已,人刀合一的境界还远远未到,这也是在下所追求的刀道。”看者多半不信,要做到这种令对手心惊的姿势,岂是入流就能所致?没有对刀法精湛的领悟,万万不能办到。 不知为何,在这一刹那,方剑明有了一种神奇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就是刀,刀就是他,那种刀与人的共鸣虽不是第一次出现,但这次的感觉比以往多了一分自然。他感觉自己已不在台上,四周都没有人,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他的灵魂似已出窍,飞入了无边无际的苍穹。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神思逐渐回到了台上,抬眼一看,微微一愣,原来归远帆不知为何满头大汗,双眼圆睁,惊恐地看着他,身躯轻微颤动着,手中的剑支在台面,整个人就如虚脱了一般。 方剑明奇道:“归兄,你这是……”归远帆感觉压力一松,长吐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汗水,叹服道:“方少侠的刀法实乃归某平生所仅见,正所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归某虽有心击出这一剑,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归某败了,败得心服口服。”说完,深深地看了方剑明一眼,纵身落下擂台,闪入人群中。 罗振声走上来向方剑明拱手笑道:“恭喜方少侠获胜,此番胜出,便能进入前六强,下官见了少侠如此精湛的刀法,不虚此生矣。”方剑明听了,啼笑皆非。他刚才不过是摆了一个出刀前的姿势而已,没想到却惊走了归远帆,还让罗振声说出这番恭维话,这些都在他意料之外。这罗振声话中有巴结之意,却不知为了什么?自己又不是朝中大臣,他巴结自己又有何用? 方剑明下了擂台,不少人围上来向他祝贺,惊叹、佩服之言,听得方剑明大感苦恼。方剑明又不认识他们,只好含笑回礼。武狂却不管那么多,拉起方剑明就走。方剑明忙道:“咱们先别走,说不定待会还有我的比赛呢。”武狂道:“放心吧,我已经打听过,今天没有主人的比赛了。明天早上进前三,下午就可夺魁。哈哈,主人,你刚才的表现实在妙极了,看得真过瘾。”方剑明暗忖:“刚才根本就没有交手,怎么就是看得真过瘾了?”不等他问起,武狂解开了他心中疑惑,道:“主人,别看你什么都没有做,但在你不动如山的那半盏茶时辰内,让我领悟了不少。我一直都想突破自身的极限,但苦于没有人指点,没想到主人却成了我的师父,看来我跟着主人是上天赐予我的机会。” 方剑明惊讶地道:“你说我立在哪里有半盏茶之长?”武狂道:“是的。”方剑明心中侥幸地道:“好在归远帆没有出剑,不然,以我当时的情形,哪里会挡得住他的一剑。”孰不知在那种情形下,归远帆已没有了出剑的可能,又焉能伤得了他?两人边说边走,来到六号台下。找了一会,便看见清成和吴世明在人群里聊天。武狂将方剑明获胜的消息告知两人,两人都很高兴,清成更是大大的赞扬了一番,却又在末尾泼了不少冷水,这一次,方剑明非但没有抬杠,反而虚心接受。这时,台上的点名官点到了吴世明。吴世明“哈哈”一笑,跃上了擂台。 台下观看的人,在这两天内对他早已熟悉,纷纷为他叫好。吴世明抱拳向四方回礼,却听得有人阴沉沉的一笑,一条人影飞上擂台,一双阴寒的眼睛看着他,就像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吴世明怪声笑道:“幽冥鬼王欧阳绝,你大白天的出来吓人,难道不怕遭雷劈吗?”欧阳绝“桀桀”一笑,道:“老夫在地狱里待腻了,想上来抓个人吃吃,没想到偏偏遇到了你这个小鬼,我这个做鬼王的,少不得要把你打回原形。”吴世明仰天大笑道:“谁把谁打回原形言之尚早。出招吧,本公子要好好领教你的高招。”欧阳绝阴笑道:“小鬼狂妄无知,就让鬼王来教教你,叫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说罢,一掌带着阴风劈了过来。吴世明哼哼冷笑,神龙棍一舞,顿时便将阴风除尽。欧阳绝叫道:“别以为你有了神龙棍,我就拿你没办法,看招!” 两人动作快到了极点,只听“嘭”的一声,两人都被震得退了出去。尔后,两人施展所学,寸步不让,只听“砰砰……”之声响个不停,台上棍声如雷,掌风激荡,两条人影起落有致,看得台下观众心惊胆战,大呼过瘾。这种打法简直就是在搏命,哪里是在比武? 方剑明不知欧阳绝的底细,便问道:“师父,这欧阳绝是什么人?浑身透着一股阴森森的东西,让人感觉好不自在。”清成道:“他是黑道上的高手,凶名远播,杀人不眨眼,因此,被人叫做幽冥鬼王。”武狂道:“这厮我以前见过几次面,虽然凶残,但也只是针对敌人,你不去惹他的话,他也不会去找你的麻烦。”突然叹了一声,道:“想当年,我也是一个疾恶如仇,见到坏人就杀的怪客,不论是谁,只要落到我手中,从来没有绕过,因此,江湖中人都叫我铁面怪,并把我列为江湖八怪之一。现在想起来,觉得太过暴戾,今后跟在主人身边,要好好的学习什么叫做修身养性。” 方剑明笑道:“武老哥,我自己有时候都管不住自己,哪里还能让你学习?对了,你们江湖八怪都是互相认识的么?”武狂道:“哪能都认识,有些彼此都没见过面。”方剑明道:“烟枪怪你认识么?”武狂笑道:“认识,那家伙论脾气,比我更臭。”方剑明道:“他现在追随高人,脾气似是好了许多。”武狂诧道:“真的么?那家伙高傲得很,还有谁能让他折服?”方剑明笑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与地榜上的如云神龙方白羽方前辈是在一起的。”武狂更加惊诧,道:“那家伙几时和方白羽攀上了交情?见了他,定要问个明白。”方剑明道:“武老哥,你成名多年,近些年才自称武狂,不知原名叫做什么?世上还有亲人么?” 第265章镖局 武狂呆了一呆,道:“我原名叫李芳武,说来奇怪,我年轻时生过一场大病,之后便不再记得之前的事,世上还有没有亲人,一点也想不起来。”方剑明奇道:“武老哥,你生的是什么怪病啊?怎么会忘记以前的事?”武狂听了,脸上显出迷茫之色,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我想了许多年,想得头疼起来,脾气更坏。我能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叫李芳武,却想不起以前做过什么事,家住哪里。我总觉得李芳武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不然我不会在失忆后还记得它。李芳武李芳武,天下姓李的不知凡几,我究竟是谁?”方剑明见他表情由迷茫变为痛苦,不敢再问,却听他自言自语地道:“我是从北方一个叫吉祥村的村落走出来的。我问过村中的许多人,他们都说我不是当地人。他们发现我的时候,我是躺在村外的树林中,头脸一身血污,不知死活,幸亏有好心的人用草药给我疗伤,不然我也不会活下来。在村中的那些岁月,我经常感到头如针扎,十分痛苦,只要去想以前的事,更会痛得死去活来。我离开吉祥村后……”方剑明截口道:“等等,吉祥村?我不也是被师祖从一个叫吉祥的村子中捡回来的么?武老哥,你说清楚些,吉祥村究竟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在雁门关南,山西代县境内?”武狂怔了一怔,双手猛地一拍脑袋,脸色痛苦地道:“正是,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我是谁?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双手揪住方剑明,一脸凶相。 方剑明见他因想不起以前的事而发狂,暗暗吃惊,任他揪住,温和地道:“武老哥,你别胡思乱想了,你就是武狂。”武狂道:“不,不,不,我叫李芳武、我为什么叫李芳武?李芳武是谁?我是谁?我是谁?”将方剑明推开,一跃而起,踩着人的头顶狂冲出去。方剑明和清成见了,大惊失色。方剑明后悔不已,早知道如此,就不必问那么多了。有人见武狂要来踩自己的脑袋,大怒道:“他妈的你不长眼睛啊,敢踩老子……”话没说完,一阵狂风卷过,武狂脚尖一点他的脑袋瓜,飘出了十数丈外。方剑明生怕武狂出事,急忙追了上去,在后面叫道:“武老哥,武老哥,快回来,快回来,等等我。”清成追不上,只好留在了场上。 武狂这一闹,校场内的锦衣卫可不干了,纷纷朝武狂的方向扑了过去。总负责人何飞见有人当众踩人的脑袋狂奔,不禁又气又笑,待看清是武狂时,不禁愣住了,一时也忘了赶过去制止。武狂身法极快,不等锦衣卫来捉他,已从南门冲了出去。很快,方剑明也追出了南门外。大道上停着许多车马,人来人往,见有人狂奔而来,那来得及闪开的急忙闪开让道,闪不开的只觉人影一晃,对方已从身旁如一阵风般卷过。不一会,道上的人越来越少。 忽听又人喝道:“青天白日,竟敢行凶追人,看镖!”随着话声,三枚金钱镖自斜翅里飞了过来,分打方剑明上、中、下三路。方剑明左掌一拍,一道强劲的掌风将三枚金钱镖打落。这么一耽搁,武狂转了一个方向,跑进了一片竹林内。方剑明正要追进林中去,忽觉心头一跳,一道奇怪的压力从斜翅里逼了过来。他大吃一惊,暗自运功,凝神戒备,目光看向了数丈外。率先看得到就是一把触目惊心的大弓,箭在弦上,眼看即发,压力正是从弓上发出。方剑明看见这张大弓,心头立时涌出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来。 不错,持弓的人正是一个少年。此刻,少年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十分友善,但手上的大弓却很不友善,并没有放下的意思。方剑明这一被阻,武狂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对那少年抱拳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是兄台,在下若没有记错的话,阁下就是不平箭曹继云吧。”少年笑道:“兄台原来还记得我,失礼,失礼。”说着,收起了弓箭。 曹继云身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金刀镖局的少镖头。打出金钱镖的是另外一个少年,其父是京城一家镖局的副总镖头,一手金钱镖十分厉害,他幼承家学,打得有模有样。不过,方剑明很轻松的将他的金钱镖打落,他心中颇为不服,叫道:“好啊,功夫不错呀。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追人?是不是想行凶?”没等方剑明开口,曹继云已笑道:“戴兄,我担保他不会是坏人。”对方剑明道:“上次一会,未及请教尊姓,这次兄台可以告知了吧?”金刀镖局的少镖局忽然想起来了,道:“原来是你啊,难怪我见了你觉得有些面善,似在哪里见过。”方剑明笑道:“小弟方剑明,想不到又有幸见到了少镖头,幸会。”几人听了,除了曹继云外,其他的都惊奇的叫了起来,少镖头惊喜地道:“你就是那个方剑明么?哎呀,真是失敬,失敬。早知道是你,我们就该帮你把那人抓住,那人定是个恶徒。” 按理来说,方剑明去年才刚崛起,名头再大,也不可能谁都知道,但他在石壁上的事迹传入江湖后,一来因为被龙碧芸认作未婚夫,二来仗着天蝉刀技压群雄(虽然未必是),夺得《天河宝录》,因此,便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成了后起之秀,在那年轻的一代中,更是成了偶像,大都觉得他给年轻人挣了脸面。自古以来,武林中的大人物大高手,哪个不是上了年纪的人,江湖人也常常嘲笑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是黄口小儿,不懂武林规矩。方剑明这一出名,受众度之高,超过了之前武林中的所有后起之秀,少镖头等人都是爱热闹的年轻人,又怎会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方剑明抱拳笑道:“不敢,不敢。那人不是恶徒,我追他另有原因,只是现在说来话长。”曹继云笑道:“原来是方兄,方兄之名,小弟近来常常听说,难怪小弟的这一箭对方兄没有多大用处,方兄的武功确实名不虚传。”方剑明道:“曹兄说笑了,你这一箭还没射出,我就已倍感压力,倘若放箭,我只怕便要亡命而逃了。”曹继云哈哈一笑,道:“方兄风趣得很,上次相见,未能把酒畅谈,今日相遇,说什么都要喝上三杯水酒,方可不辜负这等良机。”少镖头等人纷纷赞同,定要拉方剑明前去喝酒。方剑明推辞不了,只得随同而去。 到了一家酒店,叫上好酒好菜,边吃边聊。金刀镖局的少镖头名叫胡云飞,打出金钱镖的少年名叫戴希龙,另外三个少年,一个是胡云飞的师弟,叫做沈云友,其他两个却是京城“金枪镖局”总镖头戈凯然的两位公子,哥哥叫戈慕德,弟弟叫戈慕贤。 原来“金枪镖局”总镖头戈凯然与“金刀镖局”总镖头,也就是胡云飞的爹爹胡成武,乃同门师兄弟。戴希龙之父,是“金枪镖局”副总镖头,与戈凯然拜过把子,交情匪浅。 曹继云帮胡云飞保住了镖,胡云飞死活不肯让他离开,将镖安全押送到目的地后,便请曹继云到“金刀镖局”做客。擂台大会早已在武林中传开,大家都想来看看热闹,因此,到了京城后,胡成武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师兄戈凯然,而曹继云因为胡云飞的关系,也就住进了“金枪镖局”。 曹继云问起先前之事,方剑明长话短说,将经过说了,几人听后,好不后悔,戴希龙道:“都怪我。方兄,你请放心,只要武老前辈还在京师,我竭尽所能,也要帮你找到他老人家。”方剑明笑道:“这样的话,小弟就先谢过戴兄了。”戴希龙道:“方兄不必客气。” 交谈之中,方剑明发现曹继云的年纪虽然不是几人中最大的,但其他四人,都以他为首,心中不免诧异,暗道:“曹继云的武功看起来似要在其他人之上,他做‘大哥’也说得过去,但胡云飞等人与他说话时,脸上带着尊重,就像长辈一样,不知是何道理?”曹继云想是看明了他的疑惑,笑道:“方兄,我听说你的义父便是多年前名震天下的刀神楚老前辈,不知可是真的?”听了这话,胡云飞等人均是发出了一声惊呼,一脸惊讶地望着方剑明。 方剑明淡淡一笑,道:“没错,小弟的义父正是刀神。曹兄的来历只怕也不会简单。”没等曹继云开口,胡云飞已叫道:“方兄说得没错,曹老大的师父乃地榜上的‘箭傲天下’曹庆伤曹老前辈,你们都是少年英雄。来,我们大家干了这一杯酒,以后就是好朋友。”方剑明笑道:“原来如此。好,来,干了这一杯。”六人举杯相碰,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天、地榜之名,方剑明不知听了多少遍,但直到现在,他才搞清楚是那二十位。天榜上的十位是正天教前任教主独孤动天、“天竺僧”竺法音、“天都圣人”余天都、天山派的老掌门钟子丹、刀神楚东流、“赌神翻天”上官无错、“病书生”殷无极、“钓叟”姜无崖、醉道人、文若望。 第266章前六 地榜上的十位是少林寺前任掌门无空大师、正天教现任散人飞龙子、天地盟现任大护法“拳罡魔君”朱笑白、“箭傲天下”曹庆伤、祁连山邱家的邱天忍、高不兴的师兄毒龙尊者、“长白雄狮”卫天国、“如云神龙”方白羽、“白眉神君”白无忌、惠尘师太。 以上这些人,方剑明亲眼见了大半,只是此刻在他心中,最想见而又永远不能得见的人却是天榜上那位最不出名的文若望。因为他早已知道,文若望正是他的爷爷。 吃喝了一会,方剑明问曹继云是否报名参加了擂台赛,曹继云笑着说参加了。原来,到了京城后,曹继云便报名参加了比武。他所在的擂台是八号,他一路过关斩将,击败许多成名高手,名声随之大增。不久前,他晋升了八号台前六强,心情非常好,便与胡云飞等人出来庆贺,没想到的是,刚走出不远,便碰上了方剑明,因此而结下交情。 方剑明听他也进了前六,笑道:“曹兄夺魁指日可待,小弟先恭喜了。”曹继云道:“方兄取笑小弟了,谁不知道方兄才是这次擂台的热门人选?对了,方兄,你是几号台?”方剑明道:“三号。”曹继云道:“那我就不必担心碰上方兄了。”方剑明开玩笑地道:“那可说不一定,十个擂台比完之后,朝廷只怕又会玩别的花样,要这十个夺魁的人比一场,到时……”曹继云笑道:“这种可能性不大。”方剑明诧道:“莫非曹兄有内部消息?”曹继云笑道:“的确是内部消息,实话告诉方兄,擂台大会只召开三日,明天就是最后一日。十个高手产生之后,朝廷还会让这十个人同其他各国高手比武,意在相互切磋,发扬武术,另外……” 方剑明道:“另外什么……”曹继云压低声音道:“方兄可想为朝廷效力?”方剑明一怔,道:“这话从何说起?”曹继云道:“朝廷召开这次擂台大会,完全是为了选拔人才。取得好名次的,均有封赏,尤其是最后角出的十个高手,朝廷更要封官拜将。”方剑明哈哈一笑,道:“这不过是朝廷的一厢情愿而已,我可没有想过要为朝廷办事,我纵然侥幸得胜,朝廷的封官厚赏,我也会推辞掉。”曹继云叹了一声,方剑明听出叹声有异,问道:“曹兄缘何叹气?” 曹继云面色一正,道:“当今朝廷朝纲不振,为王振所把持,才使得黎民受苦受难。我闯荡江湖两年,不知见了多少贪官污吏,我若做了官,定要铲除这些朝廷的蛀虫。”方剑明佩服地道:“曹兄有此见识,实令小弟深感惭愧。”曹继云道:“方兄仗义江湖,也可造福武林。”胡云飞举杯笑道:“来,咱们干了这一杯,一为曹老大将来能荡净朝纲,二为方兄弟将来能扫尽武林污浊。”六人心中滚烫,把杯中酒喝尽,大笑数声,出店而去。 由于武狂追丢了,方剑明就算有心想找,也无从找起,只好回转校场,而曹继云等人自是回“金枪镖局”。方剑明正往前走的功夫,忽听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道:“方大哥,真的是你,等等小弟。”方剑明回过身去,见了来人,大喜,迎上去道:“原来是钟老弟,实在是太好啦。昨天我看到你在台上和人比武,本想等你比完之后找你叙旧,却因事耽搁了,去找你时,你已不在。”顿了顿,像个大哥似地道:“钟老弟,你到了京城,怎么也不来找我?不然的话,我们早就见面了。” 钟涛笑道:“我本来早该到京城的,但因为雷府出了一些事,来晚了,前天刚到京城。”方剑明一惊,问道:“雷府出了什么事?”钟涛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几个人,到时我会告诉你雷家的情况,还要把这几个人介绍给你认识。” 两人并肩而行,方剑明问起他要介绍的人,钟涛只是笑,说到了便知。两人进了校场,混迹在人群中。走了一会,来到一处围着栅栏的地方。方剑明见了,暗自纳罕。两个官兵站在栅栏外,见两人来到,一人伸手拦住方剑明的去路,道:“十分抱歉,这里不是一般武林中人所来的地方,请少侠绕道而行。”钟涛道:“他不是一般的武林人物,他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名气在武林中大着呢,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先前那官兵道:“钟公子,不是小的不给您面子,实在是职责所在,我们两个万万不敢擅自作主。” 方剑明不知这里为何要如此戒备,见他们确实是有为难之处,微微一笑,道:“钟老弟,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让两位大哥为难了。”说完,转身欲走。钟涛拉住方剑明,道:“方大哥别走,我有办法。”对两个官兵道:“你们可知道他是谁吗?” 先前那官兵道:“正要请教钟公子。”钟涛道:“他就是近来武林中名声很响亮的方剑明方少侠,不知道他是否有资格进去?倘若他都没有资格进去,我看天下就没有几个人能进这里了。” 两个官兵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道:“原来是少林寺的方少侠,失礼,失礼。不知方少侠……”说到这,脸上都带着一丝怀疑的表情。钟涛道:“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先前那官兵迟疑了一下,另外一个官兵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道:“咱们还是放他进去吧,就算他不是方剑明,得罪了钟公子就是得罪了公主,你我还有好果子吃吗?不如这样,我们……”他的低语还没有说完,只听有人冷冷地道:“两个不开眼的家伙,还不快请方少侠进来?你们胆敢阻拦方少侠的去路,有几个胆子?” 两个官兵听了,脸色大变,急忙回头躬身道:“张大人,小的们不敢,既然是方少侠,我们这就请他进来。”说完,两人闪开,伸手做请的姿势,道:“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斗胆冒犯方少侠,还请少侠恕罪。”方剑明摇摇头,笑道:“两位也是职责所在,何罪之有?”那呵斥两个官兵的人走上来,笑道:“方少侠到了京城,怎么也不来看望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对方少侠可是惦记得紧。”方剑明见得是他,微微一怔,钟涛抢先开口道:“张大人,原来你和方大哥早就认识了。” 方剑明在雷家时,碰到女伴男装的“巾帼公主”朱祁嫣,双方误会,方剑明同其中一个人还较量了一番。眼前这人正是那个同方剑明交过手的护卫张舟。张舟虽然只是一个护卫,但因为他是朱祁嫣的手下,别说小小的官兵,就算是知府见了,也得低头哈腰讨好。 张舟哈哈一笑,道:“钟公子,我与方少侠非但认识,而且还是不打不相识呢。方少侠别来无恙,近来可好?”方剑明道:“原来是张大人驾到,失敬,失敬。托你家公子的福,在下一向过得很好,多谢张大人前来解围。”张舟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方少侠到了京城,莫非是为擂台大会而来?”方剑明道:“在下随同师门长辈前来京城开开眼界,让张大人见笑了。”张舟道:“岂敢,岂敢,在下预祝方少侠夺魁。”方剑明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求不要弱了师门名声才是。”张舟道:“我家主子早就听说方少侠到了京城,几次想前去拜会,但又怕十分冒昧,是以……”方剑明道:“在下一介武夫,怎敢劳动你家公子大驾。” 钟涛忽道:“张大人,你现下有什么紧要的事吗?”张舟一拍脑袋,叫道:“你不说我还险些忘了,我还要去面见主子,有一件重要的事禀报。方少侠,在下先失陪了。”方剑明道:“张大人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还请代我向你家公子问好。”张舟道:“一定,一定。”说完,匆匆而去。 钟涛见他走了,便带着方剑明进了栅栏,来到一座大厅内,大厅极为宽阔,内中摆了几张漂亮的花木大桌,其上点心茶水,一样不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俏生生地立着四个落落大方的侍女,见二人进来,福身见礼。出了大厅,向左而行,忽见前面走来三个人。当先一位是个中年文士,步态沉稳,气势不凡,颌下蓄着长须,颇有出尘之味,只是他眼光转动之间,寒气逼人。跟在他后面的两人分别是一个英挺华服青年和一个师爷模样打扮的老者。 方剑明的目光同英挺华服青年一对,两人都不禁怔了一怔,心中都道:“怎么会是他?”钟涛见了三人,甚是高兴,迎上去道:“宇文前辈,你们要出去啊?”那中年文士含笑点了点头,看了方剑明一眼,眼中闪过一道令人难以察觉的惊奇,口中道:“钟公子,这是你的朋友吗?”钟涛道:“不瞒宇文前辈,他就是少林寺的方剑明方少侠。”为方剑明介绍道:“方兄,这位大伯就是白陀山庄庄主宇文修岚宇文前辈。”方剑明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闻言向前一步,道:“武林后学方剑明,见过宇文庄主。”宇文修岚微微一笑,道:“原来少侠便是名震武林的方剑明,真是幸会、幸会。”方剑明向他身后的宇文坚看了一眼,笑道:“宇文公子,近来可好?” 第267章风尘四侠 宇文坚淡淡一笑,道:“托少侠的福,在下过得还好。”宇文修岚听了,哈哈一笑,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方剑明道:“在下与宇文公子有过数面之缘。”宇文修岚笑道:“这就好,这就好,今后你们可要多多来往。方少侠、钟公子,我等有事在身,不便久留,他日有空再聊,告辞。”说完,带着宇文坚和那师爷模样的老者走了。方剑明问钟涛道:“钟老弟,在此地落脚的人好像都不是无名之辈,莫非……”钟涛笑道:“能在这里落脚的,多是江湖奇人,我能到这里来,一来是因为雷家的关系,二来是因为我……”说到这,脸色一红,吞吞吐吐,难以启齿。 方剑明见了,心头大奇,他知道钟涛忠厚老实,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会不知因为什么,却突然哑巴起来,正想询问,一声奇怪的铃音响起,一股凌厉的气劲逼了过来。方剑明心头一跳,暗自运功,抬头望去,见到来人,脸上禁不住露出吃惊的表情。钟涛却跳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对来人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朋友?我还想把他介绍给你们呢。” 只见来人是一个明艳照人的女子,脚下穿着一对草鞋,玉足白嫩,浑然天成,她岂不就是那日说要找于谦的女子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和钟涛又是什么关系? 草鞋女子听了钟涛的话,脸上闪过一道歉意,道:“涛弟,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你别责怪我。我曾见过他,知道他武功甚高,所以才会忍不住出手试探。”钟涛脸色转喜,道:“原来你和方大哥认识,那真是太好啦,省得我再为你们引见。”方剑明笑道:“我与小姐只是见过一面而已,彼此不知姓名。”钟涛道:“怎么?你和我……表姐还没有互通姓名?”方剑明道:“那日令表姐急于去找于大人,因此彼此均未留下姓名。”钟涛呵呵笑道:“这就难怪,走,咱们进去说话。” 进了右首不远处的一间厅堂,只见里面坐着几个人,见钟涛回来,除了一人外,其他人都站了起来,纷纷叫道:“钟小弟,你进了前六,明日便可夺魁,我们正在商量到那一家去喝酒庆贺呢,不如由你拿主意。”钟涛笑问道:“我没告诉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全胜了?”一个大肚皮的和尚笑眯眯地道:“你家学渊源,武功非凡,夺魁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况是进前六强呢?”钟涛笑道:“大肚叔叔,你又来取笑我。你们瞧,我带来了一个你们都想认识的人,你们怎么谢我?” 除了那个仍旧坐着的人外,其他人都把目光移到了方剑明脸上。草鞋女子进来后,却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那坐着没动的人一旁的坐下。那几人注视了方剑明一会,“大肚叔叔”神色一喜,眉开眼笑地道:“和尚要是没有料错的话,少侠莫非就是方剑明方少侠?”方剑明道:“正是在下,未请教诸位高姓。”几人听了,十分高兴。“大肚叔叔”对钟涛笑道:“钟小弟,你怎么不早把方少侠带来,我们一直都想见见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不愧为少年英雄。”钟涛道:“我也是才见到方大哥的。呵呵,若不是我,你们哪里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见到方大哥。” “大肚叔叔”道:“这可说不一定,和尚等人有脚,难道不会去打听方少侠的落脚之处么?不过这次你功劳不小,和尚等人……”一个道士笑骂道:“你这假和尚唧唧歪歪的净说些废话,我看你改作废话和尚得了,钟小弟,别理会他,快把我们介绍给方少侠。”钟涛点了点头,正想为方剑明介绍他们,方剑明却是微微一笑,道:“钟老弟,不用麻烦,我已猜出了四位前辈的来历。” 一个身穿百衲衣的老头道:“咦,少侠是怎么看出我们的来历来的?”方剑明笑道:“在下猜得不错的话,四位正是江湖人称‘风尘四侠’的四位前辈。”一个长瘦身材,秀才样儿的男子道:“方少侠眼光如电,原来早已看出我等来历。” “大肚叔叔”诧道:“少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钟小弟偷偷告诉你的?”那道士瞪了他一眼,道:“好你个假和尚,一定是你露馅了,你这大肚皮太引人瞩目,早该把它割了。来来来,让我亲自操刀,将它割掉,免得下次被人一眼看出。”“大肚叔叔”笑骂道:“你这疯道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去去,别在方少侠面前丢脸,亏你还被人称作大侠。” 方剑明听了,哈哈一笑,道:“晚辈小的时候,家师曾在晚辈跟前说起过四位前辈的侠义故事,对四位前辈是赞不绝口,没想到晚辈有幸能见到四位前辈,真是幸会、幸会。”顿了顿,道:“百衲一枝梅,笑傲疯道长,大度假和尚,飘然一羽生,江湖中人,只怕没有几个不知道。” “哼,在我出山之前,我就不知道什么风尘四侠!”草鞋女子忽然冷冷地道。那“大肚叔叔”,也就是“风尘四侠”中的老三大度和尚,苦笑一声道:“我的姑奶奶,你行行好,多少要给和尚等人一些面子。如今江湖上成名之人实在太多,谁还会记得我风尘四侠?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荣誉感,就这么毁在你姑奶奶手底下,多冤枉呐。” 草鞋女子瞪了他一眼,道:“假和尚,我可不像涛弟那般好说话,你再说一句‘姑奶奶’,当心我割了你的大肚子。”大度和尚伸手一捂圆滚滚的肚子,讨好地笑道:“不叫你姑奶奶,那就只好叫你大小姐了。大小姐,和尚错了,你可千万别割掉和尚的肚子,和尚还要靠它撑门面呢。”草鞋女子听了,一张寒冰般的俏脸滑过一丝极为罕见的笑意,她扭头看着那坐着不动的人,温柔地道:“云哥哥,你看我们要不要把假和尚那讨厌的大肚子割了?” 一进屋,方剑明就被风尘四侠围住了,尚未看清那人是谁,但已察觉到对方武功很高很高。这会,方剑明定睛朝那人望去,只见是一个三十出头,脸上笼罩着一片冷煞之气的汉子。 那汉子始终没有看方剑明一眼,眼光在草鞋女子脸上看了一下,便移向角落的一个花盆,淡淡的语气,几乎是不带一丝感情,道:“你不应该来。”草鞋女子听了他的话,俏脸霎时变得苍白,钟涛见状,知道要糟,急忙嚷道:“冷大哥,我带来了一个朋友,想把他介绍给你,我想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那汉子嘴里轻轻地“哦”了一声,眼光冷如剑芒,终于看了方剑明一眼。 仅止一眼,业已足够。汉子眉头微微一皱,眸子内闪过一道神奇的光芒,看似慈悲却又充满了煞气,也不见他如何出手,一道强大的剑气自他身上猛然爆发,向方剑明袭了过来。方剑明大吃一惊,忙运功相抗。一股尖锐的狂风在堂内卷起,吹得四壁作响,正中那张大桌浮在离地飘起,显得诡异之极。 两人突然交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钟涛与风尘四侠不约而同的失声惊道:“冷大哥(冷兄弟),千万不可。”话音刚落,只见方剑明脸色一沉,伸手摸向了天蝉刀刀柄,双目闪过一道奇异的黑芒,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浓烈的煞气。那人也几乎在同时伸手摸着了身边的一把长剑,剑柄入手,脸上依然是那么的清冷,似乎天地之间已没有任何事情能令他变色。 天蝉刀发出狂吟之声,强烈的震动起来,透过刀柄,方剑明从它身上感觉得出它遇到了“劲敌”。奇怪的是,在天蝉刀狂吟之声中,还夹杂着三分的惊喜,就如遇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此时的方剑明却管不了那么多,心神一沉,同天蝉刀融为一体。 那草鞋女子看到此处,微微惊讶。她对“云哥哥”实在太清楚了,这个世上能让“云哥哥”出手的人已不多。可是,方剑明却做到了。眼看二人就要动手,钟涛一咬牙根,挡在方剑明面前,大声叫道:“冷大哥,方大哥是我的好朋友,我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你,让你有如此强的敌意。你要打架就找我好了,我不能让你们打起来。”草鞋女子道:“涛弟,别胡来。”钟涛一正面色,道:“表姐,我说过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许你们这样对他。”草鞋女子呆了一呆,道:“姓方的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你这般为他说话。”钟涛道:“方大哥没有给我什么好处,这是我自愿的。表姐,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我好不容易见到方大哥,将他拉来同你们见面,交个朋友,谁知冷大哥却要……” 刚说到这,那汉子冷哼一声,道:“谁说我们要打架?”众人均是一怔,钟涛喜道:“冷大哥,你真的不是要与方大哥打架?”那汉子道:“我说过要与你的朋友打架了吗?”钟涛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是我错怪了冷大哥,我还以为……”这次轮到方剑明打断他的话,道:“钟老弟,谢谢你刚才的那一番话,我与你的冷大哥只是一场奇怪的误会而已,你不用为我担心。” 第268章三剑之约 那汉子直视着方剑明,一目不转地道:“我问你,你身上的那把刀叫什么名字,怎么如此古怪?”方剑明道:“此刀是我少林七绝之一的天蝉刀,冷兄想必也听说过吧?”那汉子冷哼一声,道:“难怪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好刀,与我手中的阿难剑倒有一比。”这话一出,听在方剑明耳里,无疑是一声炸雷。 “你说什么?你手中之剑便是我少林寺的阿难剑么?” “笑话,你凭什么说阿难剑是你少林寺的?” “这……天下人都知道。” “哼,天下人都是糊涂蛋。人人都道‘阿难剑’是少林寺之物,可谁又知道它实非少林寺所有?你若能接下我三剑,我便把此中缘由告诉你,否则,你不配!” 方剑明听了,好生疑惑,看向钟涛,钟涛忙道:“方大哥,冷大哥之名,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但他的事迹,想必你也有耳闻。”方剑明道:“什么事迹?”钟涛笑道:“于谦于大人身边有个剑术通神的剑客,你……”没等他说下,方剑明变色道:“你说的莫非便是那负责保护于大人安全,有‘剑神’之称的大侠吗?”那人冷冷地道:“什么大侠,我就是我。” 方剑明哈哈一笑,朝对方施了一礼,道:“小弟对冷兄久仰得很,上次我到于大人府上作客,不巧的是,冷兄有事外出,未能相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人冷笑道:“哦,原来是你,听龙小姐说,她的那位未婚夫,非但武功高强,人品也是极佳,今日一见,却也是喜欢说些奉承话儿的普通人,龙小姐品貌双绝,可惜,可惜。”方剑明不以为意,笑道:“冷兄,我对你的敬意乃是发自肺腑。十多年来,你为了保护于大人,不知遭受过多少次围击,剑术之高,倒还在其次,那不怕任何艰难困苦,坚守心中的那份正义才是大丈夫所为,这也正是小弟敬仰的原因。”那人呆了一呆,道:“别人见了我,知道我是谁后,无不奉承似地夸我剑术如何了得,只有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话的人。你果然有些意思。” 方剑明道:“小弟对冷兄虽然满心敬意,但阿难剑事关本寺声誉,小弟身为少林弟子,不能坐视不理,只好硬接冷兄三剑。”草鞋女子听了,愠道:“你别不知死活,你知道我云哥哥的三剑厉害到何等程度吗?”方剑明笑道:“武林传言,剑神一剑在手,万夫莫能敌之。休说三剑,就是一剑,恐怕在下也难以抵挡。”草鞋女子冷声道:“你既然知道,还要送死?”方剑明收起笑脸,道:“送死未必,但纵然是送死,我也死得其所,有劳小姐关心。” 钟涛在旁听了,心急如焚。他太了解冷大哥的剑术了,在他心中,他的冷大哥是不可战胜的,方剑明也不例外。 说到这,不得不介绍一下天山派。天山派远离中土,却以剑术威震武林数百年,武林中人提起天山派时,往往会在天山之后加个剑字,可想而知,派中武功以剑法最为著称。天山派的人都住在天山中,其开创者,是唐时的一名剑客。起先,门下弟子不多,但个个武功高强,甚少踏足中原武林。到了北宋末期,那一年,蒙古大汗铁木真西征回程途中,与全真派的首领丘处机在天山会见,铁木真听说天山中有个天山派,便派人去请天山掌门来会面。 那丘处机之师,乃全真派的开山祖师王重阳,生前被武林中人尊为天下第一,王重阳死后,丘处机却被北方武林中人尊为第一高手。铁木真弯弓射雕,戎马一生,见两大高手在座,便请两人比试比试。那一战,除铁木真和两个当事人外,无人知其结果。其后,到天山派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发展到现在,在派中生活的弟子多达七八百。 钟涛深知冷大哥的厉害,当然不愿意看到方剑明去“送死”,赶紧出来说道:“方大哥,冷大哥的剑术当得上天下无双,阿难剑之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方剑明笑道:“天山剑法,冠绝武林,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钟老弟,这是我自找的,你别劝我啦。”钟涛道:“冷大哥不会天山剑法。”方剑明一愣,刚要开口,冷大哥已淡淡地道:“我不是天山派的人,自然不会天山剑法。” 大度和尚忽然愁眉苦脸地道:“阿难剑不出则已,一出即是石破天惊,不见鲜血不肯归鞘,而天蝉刀听说也是神奇之物,恐怕到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还望方少侠三思而后行。”方剑明听了,心头暗自纳罕。阿难剑一出,不见鲜血不肯归鞘一说,他还未曾听到有人说起。就算真有此事,也该只有少林寺的人知道,大度和尚从何得知? 见方剑明沉默不言,冷大哥冷冷地道:“怎么?你怕了?”方剑明哈哈一笑,道:“怕,我当然怕,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怕死呢?”冷大哥道:“既然怕,你就收回你的话,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是他一次对人说出这种话,以往有人招惹上他,早已被他击倒在地。方剑明笑道:“小弟虽然怕,但还不至于怯场,冷兄的三剑小弟是接定了!”钟涛变色道:“方兄,你这是何苦?”方剑明叹了一声,道:“此举非我心中所愿,实不相瞒,我一见到冷兄,心中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好像我们多年之前曾经相识,似敌似友。天蝉刀一直想出鞘,要不是我极力控制,它早已砍向了冷兄。与其说我接冷兄三剑,还不如说天蝉刀接阿难剑三剑来得合适。” 冷大哥听了这话,冰冷的脸上竟泛起一丝神奇的笑意,这一笑,顿如春暖花开,只听他道:“好,冲你这句话,我就让你接我三剑。你如能接我三剑,有关阿难剑的事,凡我所知,定然相告。”方剑明神色一喜,道:“不知小弟何时可以向冷兄讨教?” 不知怎么回事,冷大哥脸上突然闪过一道黯然,众人见了,微微惊奇,钟涛关心地道:“冷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冷大哥道:“涛弟,不要瞎想,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双眉微微一扬,看着方剑明,道:“你我三剑之约,非比等闲,待我完成一事之后便来找你,你此刻要是等不及,咱们便选一无人之处……”方剑明笑道:“冷兄既然有事,不必急于此刻,冷兄之事,可有小弟效劳之处?”冷大哥道:“我的事从来不让别人插手!”起身向门外走去,竟是谁也不理。草鞋女子瞪了方剑明一眼,追了出去,手腕上的铃儿“丁铃铃”响。 方剑明向外大声道:“还未请教冷兄大名?”冷大哥头也不回,淡淡地道:“冷暮云!”“冷慕云”三字一落,他的人已消失不见,那草鞋女子急匆匆的追了下去,生怕跟丢了似的。钟涛突然扑到门边,喊道:“表姐,你要是遇到了柔妹,就跟她说一声,晚饭我不回去吃了,我要和方大哥到酒楼里喝酒。”也不知那草鞋女子听到了没有,也不曾听到她的回应。 钟涛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方剑明,道:“方大哥,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应该拉你前来。”方剑明笑道:“我早就听说剑神之名,企盼一会,就算你不拉我来,我也要前来找冷兄。”风尘四侠的老大一枝梅点了点头,道:“方少侠果真是一个痛快人,今日有幸得见方少侠,怎能不喝个痛快?今天就由在下做东,到酒楼好好喝他一场。”钟涛道:“你老省些银子,今天的东由我来做,谁也不许跟我争。你们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跑了出去,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钟涛去后,方剑明便同风尘四侠攀谈起来。“风尘四侠”出道多年,干下了不少侠义之事,为人所称道。老大人称“百衲一枝梅”,终年百衲衣在身,每次行侠仗义之后,总要在事发地留下一枝梅花,是以武林中就叫他“一枝梅”,他自己也早把真实姓名也忘了。老二人称“笑傲疯道长”,做道士打扮,不忌酒肉,为人有些疯癫。老三人称“大度假和尚”,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他是一个酒肉和尚,有人叫他假和尚,也有人叫他大度和尚,因他的招牌大肚子,人家总是戏称“大肚和尚”。老四人称“飘然一羽生”,饱读诗书,满肚子才华,却屡考不中,后一气之下发誓不为功名所累,四海为家,游戏人间。但他不管他穿什么衣服,身上总有一股秀才气,武林中人叫他为“飘然生”。 方剑明小的时候,清成向他提起武林中的好汉时,曾提到过这四人。方剑明问起他们怎么会同钟涛认识,一枝梅告诉他说,他们四人现在的身份是天山派的护院。 第269章血手现 方剑明听了一愣,一枝梅笑着解释道:“十五年前,我们四个到天山游玩,碰到了天山派老掌门钟前辈,我们四个有眼无珠,不自量力,向他老人家挑战。钟前辈被我们纠缠不过,只好答应一战。他老人家的武功出神入化,岂是我们四个所能抵挡的?这一战我们当然是输了。败在他老人家手上,本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我们败了,便自愿甘当天山派的护院。虽说是护院,但钟前辈与钟掌门对我们四人礼遇有佳。一晃十五年过去,竟也收获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顿了顿,面色凝重地道:“近来听说武林中有一股邪恶势力妄图掀起腥风血雨,我们受钟掌门之托,下山来看看,同这班人斗斗。”话刚说完,忽听外面有人怪笑一声,道:“你们有几个脑袋,敢与本门相斗?” 话音未了,方剑明已如一只飞鸟般纵身跃出,笑道:“两位在外偷听,如此行径,莫非是鼠辈不成?”两条人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跃起,原来是两个蒙着面纱的黑衣人。两人动作飞快,怪笑声中,打出劈空掌力,两道如山劲风撞向方剑明。方剑明见了两人如此打扮和可疑行径,立时想起两个人来,但此时已不容他多做他想,凌空一转,左掌一提,推出一股内家真力,喝道:“原来是两位,来得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飞砂走石,尘土飞扬。方剑明双肩晃了一下,那两人却从空中翻滚而下。 蓦地,一道人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从右面破空射至,人未到,一股骇人的气劲便“刺”向方剑明太阳穴。风尘四侠此时恰好赶出,感觉到有人突然出现并出手攻击方剑明,本想拦住,但念头刚起,为时已晚,想阻拦已是不及。方剑明突感右首有人袭击,脸色大变,忙挥掌迎敌。 人影飘忽,两人在空中交换一招,方位顿时转换。来人阴沉沉的冷笑一声,道:“姓方的小子,这次算你走运,下次撞见了你,我定要亲自逮住你!”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冲天而起,四下劲风狂舞,沙尘满天。风尘四侠脸上闪过一道骇然之色。“砰砰砰”三声响过,接着便是方剑明一声怒啸,一道刀光猛然炸开,蝉儿飞舞,四下散开,宛如天女散花。飞舞的蝉儿中,两个血红的掌印忽隐忽现,显得极为诡异。 方剑明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血手门的人。”来人一声阴笑,道:“知道了又能如何?我劝你还是尽快归顺本门,下次见到你时,便是老夫擒你之日!”他开口说话之时还在本地,待他说完之后,人却出了此地,那两个蒙面人跟随他去,三人早已无踪。 方剑明深锁眉头,一脸深思。这会,不远处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一队御林军飞步而到,当先一人叫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疯道长迎上去,笑道:“没事,没事,我们几个闹着玩,抱歉,抱歉。”恰好此时钟涛在远处现身,见了这等情形,急忙赶上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跑进来干什么?”御林军的头儿恭敬地道:“原来是钟公子,打扰了,打扰了。”说完,率队远去。 钟涛等他们走后,问道:“方才可是有人来闹事?”大度和尚一怔,道:“你怎么知道?”钟涛道:“我正往这里走来,突觉有一股十分邪气的力量朝西北方飞快窜去,如果不是有人来闹事,怎么会跑得这般快?”大度和尚呵呵一笑,道:“钟小弟,几月不见,你的修为又增进了不少。再过几年,恐怕就要赶上钟前辈了,这真是虎父……”说到这,猛然顿口。疯道长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大度和尚嘻嘻一笑,道:“我当然不是哑巴,我这不是在向钟小弟说刚才事情的经过么?”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钟涛听了,道:“难怪呢,我说那股力量十分邪门,我自忖不是他的对手,那两个蒙面人和那人应该是同伙……”抬眼见方剑明还在沉思,关心地道:“方大哥,你没有受伤吧?” 方剑明回过神来,笑道:“我没有受伤,这人好不厉害,我差点被他暗算。他们三个都是血手门的人,无武功最高的那个,其地位只怕不低。”钟涛皱眉道:“血手门?血手门是哪一个门派,我怎么没听说过?”方剑明道:“我对这血手门的底细也不太清楚,是他们自报的家门。听说此门多年前曾经在江湖中出现过,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销声匿迹。年前,此门曾围攻武当派与我少林寺。门中高手众多,势力庞大,极为罕见。” 钟涛惊疑地道:“难道真的有这么一批人吗?”方剑明道:“那还有假,江湖中都在传言少林、武当遭到攻击之事,我当时就在现场,不仅目睹了他们的凶狠,还曾与血手门的人交过手。方才那人所用的功夫正是血手门最为厉害的功夫,我虽然不知道此功名叫什么,但双掌赤红,如同沾了鲜血,只要被他掌力击中,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得心脉碎裂而亡。”钟涛看了风尘四侠一眼,道:“四位前辈,你们见多识广,知道这个血手门么”一枝梅道:“血手门之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双掌赤红之功,就我所知,最厉害的要数地榜上的飞龙子前辈,但他老人家的是火焰手刀,虽然霸道,却不凶狠。看来武林中确实是邪气横生,日将大变。” 方剑明道:“那两个蒙面人是我第三次见到他们,前两次都在嘉兴,鬼鬼祟祟,欲图不轨。两人既然同血手门是一路,大白天的为何要蒙着面?再说了,血手门的人一向不蒙面,难道是他们见不得人?”一枝梅冷笑道:“邪魔外道就是这样。这次我们下山,就是要对付这些牛鬼蛇神。”说到这,看了一眼四下,确定没有人,低声道:“我听钟前辈说,江湖百晓生的传言是真的,这件事惊动了很多前辈,甚至连一些隐居多年的世外高人也被惊动了。”钟涛有些激动地道:“我……这么说来,擂台大会上岂不是能见到许多前辈?”一枝梅笑道:“钟前辈说的想来绝不会有错,就怕到时候这些前辈们不肯出来。钟小弟,你是天山钟家的人,难道还怕见不到他们么?别心急。” 天山派现任掌门名叫钟浩然,这钟浩然是天榜高手钟子丹的大儿子,论年龄,与一枝梅恰好同年,一枝梅口中的“钟前辈”,指的是钟子丹。风尘四侠中最小的飘然生看上去只有四十上下,但其实已五十多岁。五人年纪,足可以当钟涛的父辈或祖辈,但他们都称钟涛为“钟小弟”。方剑明虽然早已知道钟涛是天山派钟家的人,但一直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他也曾问过钟涛,但钟涛在这个问题支支吾吾,不肯回答。他也不好追问,只当他是钟浩然的孙儿。 飘然生道:“话虽如此说,但天、地榜上的高手还有多少人健在,尚不清楚。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要出很大的力气。”方剑明笑道:“前辈说得极为在理,我虽少不更事,但也要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飘然生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们都叫钟涛为钟小弟,叫你一声方老弟也不过分,你呢,叫我们几声老大哥就行了。”方剑明道:“既然如此,晚辈……哈哈,小弟就却之不恭了,今天能与四位老大哥相识,好不痛快,定要痛饮一番。”钟涛看看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动身出发吧。去哪里去喝?”疯道长眼珠一转,笑道:“要去的话,当然是京城最有名的清风楼了!”钟涛喜道:“可是京城八大势力之一的清风’?”疯道长摸着颌下胡须,笑道:“京城有几家清风楼?”钟涛道:“我听说清风楼堪称京城第一楼,我到了京城,还没有去看过呢,这次定要一饱眼福。” 六人出了此地,校场中的擂台赛却已统统完毕,三三两两的人正往外走,口中议论纷纷,方剑明在人群中找寻,却没发现少林寺的人,心知他们已离开。出了校场,走了大半会,才进了城。之后,便由疯道长带路。六人中只有疯道长去过清风楼,其他三侠也是头一次去。 转来转去,走到了一条不起眼的街上,疯道长指着远处笑道:“喏,那就是清风楼,你们见了是不是很失望?”五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前面左首有一幢屋宇,两扇漆红大门敞开,门匾上写着“清风楼”三字。这清风楼看起来很一般,就跟平常的酒楼差不多,怎么会被称为京城第一楼?倘若真能称得上是京城第一楼,难道不会叫人笑掉大牙? 钟涛见了,微微失望。方剑明见了,起先也是有些失望,但后来看到站在大门前迎送客人的两男两女,才觉得这清风楼的确不简单。门前两对男女,二十出头,打扮得齐齐整整,男的英俊,女的貌美,凡是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身怀武功。清风楼用这种人物来迎送客人,其势力非同寻常,但为什么会被称为“京城第一楼”,却是不得而知了。 第270章清风楼 六人来到清风楼前,那两对男女早就练就了一副好眼神,当然不会怠慢他们,得体而又大方的请他们入内。见了两对男女的微笑,六人顿时如沐春风。进了大门,便是一个大院子,院中亭台楼阁,水池假山,花木繁华中,隐隐听到悠扬的歌声、乐声传来。 一个身穿白衣,其貌不扬的少年走进前,躬身道:“请问六位可是第一次光临?”疯道长笑道:“他们是,我不是。这里的规矩就不用麻烦你介绍了,给我们开一个‘月’字号的雅间。”白衣少年道:“好的,六位请跟我来。”说完,走在前面带路,六人跟上。大度和尚边走边道:“没想到你这个疯道长对此道还甚为精通,我以往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呢?”一枝梅笑道:“老二是深藏不露,我们都看走了眼。早知道老二对这里如此熟悉,说什么也要叫他带我来此喝酒不可。”疯道长哈哈笑道:“我之所以没告诉过你们,是怕有人说我的不是。”飘然生进了此院,见风景优美,春色撩人,禁不住神采飞扬,口中念道:“‘一庭春色恼人来,满地落花红几片’,哈哈,二哥,此等好地方,你万万不该瞒着我们,你怕谁说你的不是?”疯道长笑道:“还会有谁,当然是那个肚子大得宛如饭缸的假和尚啦。” 大度和尚早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闻言,呵呵笑道:“你这话就说错了,此等好所在,你早说出来,我非但不会说你不是,还要送你一句话。”疯道长道:“什么话?”大度和尚道:“独乐不如众乐。”众人听了,都是大笑起来。 别看清风楼的门面不怎么样,但是进去之后,才发觉内中大得惊人,白衣少年带着六人穿过几座庭院,来到一个圆门外。圆门上方,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月牙印记。疯道长指着它笑道:“这就是清风楼的‘月’字号雅间,细数整个清风楼,只怕也超不过十间,能在这里喝酒的,可都不是一般的人。”方剑明道:“这么说来,我们也将是不一般的人啦。”不等疯道长说话,那白衣少年回身,一脸微笑地道:“六位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之人,当然不是一般之人。在下‘月’字号管事梅若溪,见过风尘四侠四位前辈、方少侠和钟少侠。” 六人听了,均是吃了一惊。疯道长瞪眼道:“你说你是‘月’字号管事?”白衣少年道:“正是,道长有何疑问?”疯道长仔细地看了看他,道:“我听说清风楼有八位管事,个个武功高强,本以为都是五六十岁的人,没想到你会如此年轻。”梅若溪微笑道:“有时候江湖传言未必可信,在下的武艺粗浅得很,在几位面前,自然是花拳绣腿。”方剑明看着他,笑道:“梅管事的眼力好厉害,竟然一眼看出了我们的身份。”梅若溪道:“这都是本楼楼主领导有方,在下只是听命行事罢了。六位大驾光临,本楼生辉不少,里面请。”说完,拍了拍手掌,只见四个绿衣貌美少女出现在前面,笑脸盈盈,做欢迎状。 六人随着梅若溪来到近前,进了一个雅间。方剑明走过门旁时,看到右首写着“月字第一号”,门旁放在两盆兰花,一阵花香传来,醉人心肺。方剑明思忖道:“月字第一号,难道是‘月’字号房中最好的雅间?”绕过一道屏风,眼前顿时一亮,只见刷得粉白的墙上,悬着六副诗画。屋内摆设,清雅不俗,正中放着一张大桌,席上酒、菜、杯、筷,一件不少,菜香令人食指大动。看这情形,酒菜刚刚摆好,热气正浓。 六人落座,梅若溪立在一旁,吩咐四个侍女倒酒。飘然生举目四望,看到左首壁上的一副画,眼光顿时被吸住,脸泛吃惊之色,道:“梅管事,此画莫不是北宋米芾大师的《春山瑞松图》?”梅若溪看了那副画一眼,笑道:“飘前辈真是好眼力,这副画确实出自米大师之手。”飘然生心中惊叹,暗道:“清风楼果然名不虚传,这等希罕之物也能弄到手,难怪会被称为京城第一楼。”钟涛在一旁道:“听说米大师留存于世的画作乃属凤毛麟角,得一副便价值连城。我刚才在清风楼前,心中嘀咕贵楼怎么会被称做京城第一楼,现在才知道贵楼确实不愧此名号。”梅若溪道:“钟少侠过誉了,京城第一楼实不敢当。此等物件,本楼虽然不少,却又比不上飞叶斋,若论天下珍宝谁家最多,飞叶斋是第二的话,没有一家敢认第一。” 六人听了,心中又是一惊。梅若溪说罢,向六人一抱拳,笑道:“在下还有一些事情待办,这就不打扰六位的雅兴了,有什么事,吩咐她们四个便是,告辞。”退出了雅间。疯道长嫌四个侍女在旁不便谈话,叫她们下去了,没有召唤,不许进来。 四女下去之后,方剑明眉头微微一皱,看了一枝梅一眼,道:“梅老哥,清风楼的人对我们的行踪似乎非常知晓,不知你有何看法?”一枝梅道:“清风楼是京城的八大势力之一,听说有不少好手,但鲜少涉足武林,我们刚到此地,就被他们知晓,他们确实消息灵通。”大度和尚摸着大肚子,美美地喝了一口酒,夹起一块肥鹅肉,放在嘴里大嚼,道:“只要他们不对我们有什么企图,我们只管喝酒吃菜便是,来来来,方老弟,我先敬你一杯。”端起桌上的酒杯,方剑明赶忙端杯回敬。 方剑明对京城的八大势力不怎么熟悉,问起来,疯道长几杯下肚,老脸微微一红,如数家珍一般地道:“方少侠,让我来告诉你吧。京城的八大势力,分别是飞叶斋、清风楼、七星堂、白鹤派、金枪镖局、虎门武馆、无影门、九联盟。先说白鹤派,白鹤派以白鹤拳出名,门中弟子有不少人在京中府衙当差,因此同朝廷关系最为密切,现任掌门白冠三,武功嘛,还算过得去。 接下来是虎门武馆,虎门武馆的武师,大多出自名门,在京城很有名气,馆主名叫陆天乐,为人正直侠义,听说武功极为扎实,擅长双刀。 金枪镖局呢,在京城已有数十年根底,总镖头戈凯然,一根金枪在手,少有敌手,再加上他的师弟胡成武在湘西开了个‘金刀镖局’,互为呼应,在京中的地位自然难动,听说他们的后台是朝中一位王爷。 七星堂是一群江湖中人所结成的帮派,提起此堂,没有人不痛恨,堂主毛成坤与东厂头子王振结为一党,专门给王振做坏事。朝中有王振给他撑腰,此人气焰嚣张,横行无忌,我听说毛成坤曾经带着七星堂的人扮作马贼,干那打家劫舍之事。王振一天不倒,此堂就永存于世。 下来是无影门,这无影门同七星堂形成鲜明的对比,行事低调,门主是一个叫做善无畏的人,谁也不知其武功深浅。 九联盟却是京中九股势力联合而成,由于门下众多,良莠不齐,闹事最凶的也是此盟,朝廷本想把它赶出京城,但此盟的存在,恰好稳定了京城各方势力的均衡,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盟主名叫皮大裘,人送外号‘雷神’,兵器是一对重达两百余斤的大铜锤。 下来两家便是清风楼与飞叶斋。清风楼所做的是正规生意,一不闹事,二来每年都能交上让朝廷满意的税银,朝廷最为看好。听说楼主是一个叫慕容杰的人。清风楼之所以有京城第一楼之称,是因为这里一共有八个喝酒的好地方,分别取名为‘日’、‘月’、‘星’、‘辰’、‘晓’、‘旦’、‘晨’、‘夕’。‘日’字号房最为尊贵,只有三间,在那里招待的客人,屈指可数。最低的是‘夕’字号房。我们所在的‘月’字号房,仅在‘日’字号房后,可见非同小可。这八字号房,均有一名主事的人,称作管事,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刚才你们也看见了,那梅若溪笑谈自若,步态沉稳,定然是个好手。 这八家中,最让我好奇的是飞叶斋。飞叶斋做的是古董生意。斋主名叫贾连城,武功深不可测,麾下高手诸多。方才那姓梅的说,飞叶斋内的绝世珍品比清风楼还多,我想多半是真的。传闻飞叶斋的财富比天下豪赌坊还多。” 方剑明听后,啧啧称奇。前些天,他曾见过白鹤派的人,刀神还出手教训了他们。大概是因为刀神的武功实在太高了,出手教训白鹤派的人时,让方剑明有一种错觉,认为白鹤派也不过如此。而贾连城,方剑明在茶馆中见过,当时只觉得他像个温和的长者,因此,便没怎么在乎所谓的京中八大势力。眼下听了疯道长的分析,才发现这八大势力不是那么简单。天子脚下的情况亦是如此的复杂,江湖之大,纷争之多,可想而知。 钟涛笑道:“疯叔叔,你这一席话让我长了不少见识,刚才你说金枪镖局身后的靠山是一位王爷,你老知道是谁么?”疯道长摇摇头,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包打听。嘿嘿,不过,江湖百晓生兴许知道。”钟涛忽然神秘兮兮地道:“我知道是谁!”众人都是竖起了耳朵,疯道长道:“是谁?”钟涛虽然憨厚,但孩子性起,故意拉长声音道:“是……” 第271章傲骨 蓦地,方剑明眉头一皱,干咳了一声,道:“大家怎么都不吃菜呢?来来来,钟老弟,这鸡腿给你,四位老大哥吃啊,可不要浪费了。”说着,朝上暗使眼色,五人会意,知道屋顶上有人。钟涛眼珠一转,道:“是……是我,哈哈。”疯道长笑骂道:“臭小子,竟敢捉弄我,看我待会怎么把你灌醉。”六人一阵大笑。 吃了一会,众人都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这时,方剑明感觉屋顶上的人悄然离开,脸上闪过一道疑云,道:“这人已经走了,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何要来偷听?”疯道长脸色一沉,道:“会不会是血手门的人?”一枝梅眉头微蹙,沉吟道:“这等地方,外人怎能进得来?除非是轻功以臻化境之辈,否则便是清风楼的人。”疯道长摇头道:“不可能是清风楼的人,他们如此做,目的何在呢?倘若被我们抓住,岂不是砸了自家招牌?”大度和尚道:“那以你之见,会是什么人来偷听?”疯道长一杯黄酒下肚,双眼一翻,道:“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的话,刚才为什么不出去抓他。”大度和尚笑道:“他跑得比夜猫子还快,我没出去就让他给溜了,要抓住他的话,除非是……”钟涛道:“除非什么?”大度和尚看了方剑明一眼,道:“除非是方少侠这等年少英雄。” 方剑明道:“我本来也有此意,来这里偷听,实在令人讨厌。但是想了一下,便任由他去。这里好歹是清风楼的地盘,我这一闹,对清风楼影响不好,初次到来,怎么说也要给清风楼面子啊。”飘然生拍手赞道:“说得好,方少侠,就冲你这几句话,应当浮一大白。”方剑明也不客气,同他连干了三杯。他先前同曹继云等人喝了不少酒,而今又喝了二十来杯,换成旁人,早就醉倒了。可他面色不改,酒量之大,颇有醉道人之风。 疯道长心中惦记着钟涛的话,问道:“钟小弟,你是真知道还是骗人的?”钟涛道:“当然是真知道,告诉你们,金枪镖局的后台是郕王朱祁钰。”疯道长道:“真的?”钟涛道:“冷大哥告诉我的,信不信由你。”一枝梅道:“冷老弟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很有道理。他跟随于大人多年,京中之事,又有几件能瞒得过他?只是那朱祁钰不过二十出头,怎么会做了戈凯然的老板呢?”钟涛道:“我听冷大哥说,三年前,毛成坤要入股金枪镖局,戈凯然没答应,毛成坤第二天便上门闹事,后来多亏朱祁钰从中调和,才息了干戈,后来,戈总镖头竟找上郕王府,要把镖局的三成股份送给朱祁钰。朱祁钰没要,反倒出资壮大金枪镖局,自那以后,他便成了金枪镖局的后台。”顿了顿,笑道:“你们知道那毛成坤为何突然去找戈总镖头的麻烦么?” 疯道长道:“我猜猜看,毛成坤那小子虽是王振的人,但也没有理由和金枪镖局做对,定是王振眼红金枪镖局,暗中授意毛成坤,叫他故意去挑衅戈总镖头。是不是?”钟涛赞道:“疯叔叔说得一点没错。”飘然生道:“王振大权在手,难道还会怕郕王?”钟涛道:“当然不是,你们大概也都知道,王振十分贪财,只要送给他满意的金银珠宝,不难捞个一官半职。来京述职的官员,要么带上土特产,要么备份厚礼,否则,早晚要被王振构害。于大人正直不阿,就因为没有给王振送礼,险些被王振杀害了。” 飘然生听到这,一掌拍在桌上,愤愤地道:“这事我也听说过,王振这厮对那小昏君说于大人的坏话,小昏君居然就信了,把于大人下狱,还打算问斩,后来山西、河南两省的官民入京请愿。迫于压力,小昏君才放了于大人。王振这厮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消天下人之恨。”钟涛道:“朱祁钰正是深知王振贪财,事后送了一份大礼给王振,王振便没再让毛成坤找过金枪镖局的麻烦。戈凯然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后,对朱祁钰当然是心存感激,这才会甘愿送三成股份给朱祁钰。”方剑明听到这,忽然问道:“你们觉得朱祁钰如何?”大度和尚道:“至少比那小昏君要强。”疯道长道:“若叫我说,朱祁钰做皇帝的话,比那小昏君不知好了多少。” 一枝梅“嘘”了一声,道:“老二,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飘然生道:“谁做皇帝都一样,但只要杀了王振,那才是大快人心之事。”一枝梅瞪眼道:“这等大快人心之事你怎么不去做?”飘然生道:“只恨小弟本事不济,杀不了他。”钟涛低声道:“叫你们得知,我曾问过冷大哥,他要杀王振的话,有几成把握,你猜他怎么说?”疯道长道:“冷老弟要杀王振,那一定是十成把握。”钟涛道:“他竟然说,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杀王振。” 这次,连方剑明也都感到意外,问道:“不知他说了理由没有?”钟涛道:“说啦,他说,王振之所以这样,全都是那些软骨头给造成的,杀了一个王振,还会有第二个王振,朝中若有大半官员像于大人那般傲骨,与王振做对,便不会有王振这种人。”方剑明道:“冷兄此话倒也有理,试问朝中大臣,个个恪尽职守,不趋炎附势,王振一人力量,又能怎样?”一枝梅长叹一声,道:“官场黑暗,古往今来,皆是一般。岳武穆曾言: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不患天下不太平。可最后,他还是被奸相秦桧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害风波亭。于大人生性耿直,只怕将来会……唉!”将酒杯一举,道:“我们说这些干什么,武林之事,已够我们忙活的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朝中之事,来,喝酒喝酒。” 又喝了一会,方剑明想起一事,问钟涛道:“对了,钟老弟,你表姐叫什么名字?冷兄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呢?”钟涛喝得脸孔红扑扑的,吃吃地道:“我……我表姐叫钟锦铃。”方剑明一愕,道:“你表姐也姓钟?”钟涛舌头大了,道:“她不姓钟姓什么?她就姓钟。”方剑明道:“哦,原来也姓钟,钟锦铃,名字不错啊,铃儿丁当响。”钟涛道:“你不是问冷大哥和我们的关系吗?我告诉你,冷大哥从小同他的师父住在天山,我们是邻居也是朋友,你大概也看得出来,我……表姐喜欢他,只是……只是冷大哥他……”风尘四侠不敢再让他多喝,明天还有比赛,喝酒事小,比赛才是大事,因此,酒宴到此作罢。 出了“月”字第一号房,此时正值深夜,一轮圆月当空,分外皎洁。一阵风吹来,隐隐听见乐声和歌声。给他们带路的是一个绿衣侍女,手中提着一个灯笼。踩着细碎的石子路,方剑明心头想起了许多。白依怡、龙碧芸、东方天骄……许多人的画面在头脑中来回翻动。 依怡姐,不知你现在身在何处,可是在想念我?你叫我武林大会后去天地盟找你,你可知道,我与你的师父有着极大的仇恨,叫我怎么去见你? 芸儿,你现在应该到了慈航轩吧。你放心吧,等我去见依怡姐后,就来慈航轩见你。 东方妹妹,我没想到你和我竟然有婚姻关系,可是我已经有了依怡姐和芸儿,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 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立时出了一股冷汗。原来他突然想起了陈锦蓝与黄升。这两个人自从九年前同他分手后,一直没有音讯。年前,他发现两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像极了他们,而他们,却丧失了本性,受一个吹笛之人的控制。这些日子以来,这事几乎被忘了,如今想起来,心头暗自责备。 “方大哥,您想什么呢?想得如此入神。”钟涛的声音将他来回了现实。夜深寒气重,钟涛虽然有了酒意,但走了没多远,便清醒了许多,见方剑明沉默不语,便开口问他。方剑明抬头一看,道:“怎么?我们还走出清风楼?”钟涛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听前面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带路的侍女闪到一旁,弯腰道:“小姐好,燕姑娘好。”两个女子的在身影在石子路上出现,左首那位秀发上扎着蝴蝶结的美貌少女道:“免礼,免礼,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还是不听!”说完,拉起右首女子,娇声笑道:“燕姐姐,那地方可好玩啦,明天你和我一块儿去,定能让你大开眼界。”方剑明抬眼凝目一望,目光与右首女子的目光相触,两人均是想不到会在这里碰面,顿时都愣住了。 “是你?”方剑明失声叫道。右首女子定了定神,嫣然一笑,道:“方少侠,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幸会、幸会。”这女子正是那晚在宫中与方剑明见过一面的“飘香宫”玫瑰花主燕梅。方剑明鼻子嗅了一嗅,眉头突然皱了一下,淡淡一笑,道:“燕姑娘,你也来清风楼喝酒?”燕梅摇摇头,道:“我到这里来,是受了我这位妹子的邀请。”方剑明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燕梅一眼,接着把目光投到了左首女子身上。左首女子瞪了方剑明一眼,道:“你是谁呀?怎么认识我燕姐姐?”燕梅理了理云鬓,笑道:“兰心妹妹,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你知道他是谁吗?”叫兰心的姑娘充满了好奇,道:“他是谁呀?”燕梅道:“他是少林寺的弟子,大名叫做方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