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秒杀:我在灾荒年间捡娘子》 第44章 箭支充足,尽管取用 经过演练之后,贾三能感觉到镖局里的火药味更浓了。 八大营的互相看彼此不对眼,甚至发生了十多起互相斗殴的例子。 对此陆沉舟没说什么,只是按律处罚。 人与人的相处就没有一帆风顺的和睦,更何况这还在军中。 他只不过让积压的矛盾提前爆发,也好让他们明白现在斗狠撒气可以。 若是上了战场,遇到困境的情况之下,唯一能救你们的就是眼前生死相依的袍泽。 于是乎,练武场就多了一个擂台,每天都有发生口角的士兵上去对打。 而赵云眨眼一变当上了第十位副将不说,还成了将军的禁卫统领。 这个殊荣就不必说了。 他赵云能进,我们又有何不可。 一股好强的气氛开始在军中弥漫,也极大地让不少士兵开始疯狂内卷。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也多少明白了一些。 虽然在表面上没说,但是眼下的扩招和军备。无一不在说明,将军欲图争霸天下。 到时候,他们就是位居首功从龙之臣。 死? 怕死早就饿死了,现在大鱼大肉吃着,死了将军替我赡养双亲以致终年。 我的一切都是将军给的,将军的恩情还不完啊! 别说将军不想造反,他们现在都想推翻这个无能的朝廷。 这几日最忙碌的无疑就是赵云。 早上跟着韩成功学武,中午练习骑射,下午跟刘五学大刀,晚上跟甄有钱识字。 赵云也不负众望,他学习的天赋,就连霍虎都直呼逆天。 而陆沉舟除了指挥聂小雨驯鸟之外,晚上对十人的军事培训也在同时进行。 没见过猪跑,还没见过猪肉吗。 多亏了陆沉舟的父亲是个历史迷,从小家里都是一些历史书籍。 更别提《三十六计》这种必看的经典。 加上贾三这个智囊的补充,陈大山等人的军事素养也在逐渐提高。 “段三刀进驻清河之后,马上就把粮草运往了途州城,王县令反抗无果被打倒在地。” 王豹汇报着最近收到的消息:“可能粮食马上告急,很快就会派人前来借粮。” “这不是预料中事,就他们那点军事防御,怎么可能是宋叔文亲卫的对手。” 韩成功接过话语,没好气道:“之前没有爆发动乱,那是因为有我们在一旁维持秩序,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独当一面了。” 说到这里韩成功可惜地摇着脑袋:“我们一走,还不是把粮草拱手让人。” “现在清河民心大乱,发生了不小的暴动。” 王豹斟酌了一番,望向了主座上陆沉舟:“明公,要不要我们趁机进攻?” 陆沉舟哀叹了一声:“目前还不是时候。” “这时候攻打清河确实能成,但若是想安稳地扎根此城。” “我们必须要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出现,这样他们才能彻底的拥护吾等。” 封建束缚已久的思想,不能一时半会能够消除。 人的适应力非常恐怖。 攻城容易,守城难啊! 哐! 陈大山握紧了拳头,猛锤着板凳的扶手:“就只能任由段三刀他们饿死无辜的百姓!” “真是气煞我也!” “恐怕这是宋叔文敲山震虎。” 贾三说道:“我们先斩后奏,虽然是以他的名义发粮。” “但是以他的胸襟,恐怕会怀恨在心。你陆沉舟不是在乎这些百姓吗?那我就偏不如你的愿。这样也能上次找回的场子,也能消磨我等的锐气。” 陈大山是个火爆脾气,当即发怒:“有本事就来找我们算账,欺负百姓算什么男人。” 贾三眉头紧闭:“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他们在等。” “等什么?” 刘五听得头皮发麻,沉声道:“三哥的意思是,他在逼我们兵变。” 贾三微微颔首。 “只要我们兵变,他就能名正言顺跟他老子借兵平叛。” 一旁的赵云挺直腰杆,仔细倾听。 霍虎越听眼神越亮:“所以眼下就看我们谁能隐忍不发,谁先一步露出弱点。” “宋叔文不敢彻底翻脸,只能让段三刀前来试试我们的反应。” 李四郎一针见血的指出:“又能利用我们对付庆阳的发难,他又可在后方静观其变。” 众人说完,陆沉舟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吐了一个烟圈,缓缓说道: “他想坐山观虎斗,那我们就顺了他的心意。” 陆沉舟眼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不过孰是鹬蚌,孰是渔翁,还尚未可知。 “你们最近这段时间加紧练习,让木匠所多造一些攻城器械,用来应对庆阳。” 时间截长不短的过去。 中平九年,腊月二十五,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五天。 长时间紧绷压抑的身心,也让众人有了一个可以彻底释放的机会。 镖局里大红灯笼挂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就连难民营地的百姓都在超市购置了一些年货,准备度过阖家欢乐的春节。 【一文钱秒杀商场LV11,批量购买已开启。】 这段时间系统已经升到了十一级。 刷到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有能用的,当然也有毫无用处的。 比如苹果手机、电风扇、电冰箱..... 还有陆沉舟梦寐以求的PS5游戏机。 在没有发电机支持的前提下,这些东西跟废铁没什么区别。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现在他仓库里的存货已经是用吨来形容,三百吨的大米只占一格仓库。随时随地都能批量存储,让陆沉舟彻底断绝了为食物来源烦恼的问题。 因为这段时间刷新的食物是最多的,唯一一次欧皇还是在甄宓的房间。 刷到了大容量的太阳能LED露营灯。 镖局迎来了电灯时代,曾经用灯油照明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从最初的好奇和羡慕,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对于陆沉舟天天拿出新奇的食物或者东西,众人都有了抗性,也不再像那般激动。 【限时秒杀:高效净水设备一套,限购十次】 陆沉舟兑换了出来一瞧,果然还是需要通电的。 看来把雪水融化之后存储下来,将来用作灌溉的想法也落空了。 不管怎么说,先买下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若是能刷出供发电机可以用。 【限时秒杀:外伤急救套件。】 无菌纱布、绷带、止血带、手术缝合针线、碘伏、酒精棉片.... 正好可以让裴秀的徒弟杨思思试试,不得不说,这个姑娘真有学医的天赋。 眼下有了物品,举行一场简易的自救课程,还是很有必要的。 以免将来士兵在战争上受了伤,也能第一时间学会科学的保命方式。 【限时秒杀:助产包。含有:消毒产包、止血药、新生儿保温毯。】 【限时秒杀:高效石磨一台。】 【限时秒杀:改良踏板织机。】 好东西,明天正好可以让白凤婉的纺织厂人员学习一下,增加纺织的进度。 【限时秒杀:大功率扩音喇叭一台,太阳能充电。】 可以给韩成功,这小子最近嗓门都喊哑了。召集民众、指挥的时候也方便。 【限时秒杀:耐磨帆布。】 制作背包、衣物等,防水结实耐用,最主要的搭建帐篷,很难让人不心动。 【限时秒杀:复合弓+碳纤维箭十支!】 陆沉舟看到这一幕彻底坐不住了! 复合弓! 有了这玩意,他就能训练出一堆百步穿杨的弓箭手。 传统弓箭停止射击70-100米都要练习很久,除了骑射之外最重要的是本身的力气。 而复合弓不同,高精准度、高稳定性、威力大、省力。 小白上手不到百箭练习,70-100米上靶不是问题。 传统弓手转复合弓,那不是如鱼得水。 陆沉舟直接购买了十万张弓,虽然用不上这么多,但他惦记的附赠的碳纤维箭。 仅仅花了一千两,一百万根碳纤维箭,这得射到什么时候。 直接化身国战袁本初! 没办法,他与生俱来就患有火力不足恐惧症。 后面刷新的都是之前刷到的食物,陆沉舟看了一眼仓库都还有存货,也就没继续购买。 激动只有,对着身边沉睡的甄宓猛亲了一口。 四娘子,真是我的天选福星! “哎呀你要死啊!” 甄宓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恼怒地捶打着陆沉舟。 不多时,两人又滚到了一起。 情乱情迷,一夜无话。 第45章 驾崩 雪,无边无际地落下。 将清河这苦寒之地严严实实地覆盖。 陆沉舟骑着墨云眺望着庆阳府。 按照记忆中,三月份气温就会转正,冻土开始融化。 那时候就可以彻底地开始实行铺设水泥路的计划。 此刻,一只猛禽,稳稳地立在他的右肩之上。 它体型硕大,神态倨傲,头颅高昂。 金黄色的眼瞳里,没有丝毫被驯服的温顺,只有属于天空霸主的野性光芒。 大白。 这是陆沉舟给他取的名字。 就跟他纯白没有一丝杂质的羽毛一样。 他猜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支海东青不被族群接受,误打误撞之下来到清河。 说来也怪。 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大白,唯独喜欢骑在陆沉舟的肩上。 别人一旦想碰,它就用利爪挠人,这几天已经有几个家伙被它挠伤了。 “大白!” 陆沉舟将一封信绑在了它的腿上,轻轻的抚顺着大家伙的羽毛轻声说道。 “去给贾三送信!” 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但是直觉告诉自己,它应该听懂了。 金黄色的瞳孔看着他,陆沉舟又从仓库里取出一块生肉。 纯白的海东青似乎也感应到了某种命令。 不可察地向下点了一下,幅度小得如同幻觉。 吃完生肉后,强有力的双翅展开。 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高亢的厉啸。 “唳!” 熔金般的瞳孔缓缓转动,扫过脚下无垠的云海雪原。 那姿态,如同帝王检阅他沉默的疆土。 身边的沈世龙见状,不禁疑惑:“明公,这大家伙真能听懂人话吗?” 陆沉舟叹道:“这谁知道呢!试试再说。” “走吧,我们原路返回,看看贾三能不能收到信后过来接应我们。” 四海镖局的上空。 贾三正伏案写作,忽听得天空传来一声鹰唳。 抬头望去,只见宛如冰晶的小点由远及近,是明公的海东青。 大白双翼猛地向后一收,整个流线型的躯体瞬间绷紧拉直。 没有犹豫,没有盘旋,朝着下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俯冲而去。 稳稳地落在了陆沉舟平时坐的位置上。 时不时用爪子敲击着桌面,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 贾三看到了大白脚上绑的纸条,脸色微微一变,难道这大家伙真能担任送信的功能? 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试探性的伸手取下纸条,毕竟大白伤人的场景历历在目。 自己这小胳膊被它一抓,那还不是自讨苦吃。 不过今天的大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暴躁,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取下纸条之后,它急不可耐地鸣叫了一声,便飞向了天空之中。 贾三摊开纸条,马上召集了十多位镖师,驱使着快马离开镖局。 朔风如刀,自天际奔涌而来,携着浓重寒气。 惚间却看见远方地平线之上,蓦然浮现出一排细密黑点。 那黑点渐渐放大、清晰起来,终于显现出百余人马。 他们身披玄甲,甲胄表面凝结着的冰渣。胯下马蹄翻飞,踏碎厚厚的积雪。 “将军!你看!” 随着一名将士的呼唤。 陆沉舟望着天空中疾驰而来的海东青。 “好伙伴!” “往这飞!” 海东青瞳孔里看到疾行的“蚁队”。 俯冲而至! 那双足以撕裂大型猎物的利爪缓缓放下。 当啷。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大白稳稳地落在了陆沉舟伸出的手臂之上。 扬起它那优雅高贵的头颅,颈部的翎羽在凛冽的风中挺立如矛。 似乎在诉说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 陆沉舟催动墨云与鹰同骋,全然不顾寒风刺骨裹挟着雪粒抽打在脸上。 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苏老爷子说的也莫过如此了吧! 中平九年,腊月廿九。 宜祭祀、入殓、破土。 清河特产糖瓜,带着一股焦糊味的甜香,顽强地钻过镖局的每一处角落。 孩子们躲在门口,发亮的眼睛和嘴角的口水,紧紧地盯着家里的大人。 “灶王爷,老灶爷,” 王婆子双手合十,布满皱纹的脸,虔诚地凑近画像。 “求您在天上好话多说,歹话少言呐。” “保佑咱这镖局里的人,来年开春能吃口饱饭。” “保佑总镖头一家平安健康....” 家家户户都如出一辙祈祷在空气中回荡。 接完灶王,他们便开始了另一项浩大而混乱的工程:扫尘。 与其说是为了辞旧迎新的气象,不如说是曾经积累的绝望所做的驱逐。 暮色四合。 年夜饭在逼仄的空间里铺开。 家家户户的门户都难得地开着,似乎想将这点微末的“丰盛”彼此分享,也彼此见证。 陈大山家的桌上,摆上了一大碗油光锃亮的猪油渣炖白菜。 老村长枯瘦的手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油渣,放进小孙子陈青山的碗里。 “小山快吃,吃了肉啊,长壮一些!” “爷爷我想喝那个!” 陈青山嘴里嚼着油炸,双腿在空中幸福地来回荡,指着桌子上绿色的塑料瓶说道。 “别急,你爹待会去巡逻了,马上就回来,等他回来再喝!” 说罢又扭头冲着厨房里的喊道:“老裴啊,你的小菜弄好了没有!” 厨房里“笃笃笃笃”剁馅的声音单调而有力。 “老哥哥再等一下,马上就完事了!” 不多时陈大山也推门走了进来,解开大衣抖落细雪挂在了墙上。 从身后亮出藏着的东西,一脸炫耀道:“老爹,裴老师。” “今晚你们有福了,我刚从明公那拐了一瓶好酒!” 老村长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连忙让几个儿媳上菜,准备吃年夜饭。 随着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零星的密集的炸响。 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女人们搂着被吓坏了的孩子,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 欢声笑语喜怒哀乐、碗筷碰撞....都被烟花的动静掩盖其中,随即再次响起。 可远在千里之外的王都,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宣明帝宋煜于养心殿驾崩。 宫闱之内,暗流汹涌,朝野震动。 宫中秘不发丧。 太后之兄萧县,闻帝驾崩,率甲士入宫,隔绝内外。 召三公九卿商议:“先帝晏驾,国不可一日无君!” “皇子瑜,嫡长之序,仁孝之名,当承大统。” 司徒刘恒等诺诺称是。 魏王愤懑,次日欲伏刀斧手于朱雀门内诛县。 事泄,县大怒。 遂命虎贲中郎将引兵围宫,尽捕魏王及其党羽,枭首示众,宫中震怖。 萧县扶皇子宋瑜即皇帝位,尊帝后萧氏为皇太后,临朝称制。大赦天下,改元正统。 县以大将军总揽朝政,然根基未固,内惧太后、外忧四方藩王。 县欲尽诛宦官,皇太后犹豫不决。 谋士陈典献计曰:“可召四方猛将引兵入京,以协太后。” 司空刘恒皆谏曰:“此事易成,但恐外兵入京,如抱薪救火,反生大乱!” 县不听,暗发檄文,召前将军、河东太守唐禄,剑南太守董武等率军赴京勤王。 风声走漏,官宦大惧,知萧县必不容己。 乃诈传太后旨,诱县进入宫杀之。 宫外董武闻变,大怒,率兵攻入南宫。 但见火光冲天,杀声震地。百官失措,王都大乱。 是时,唐禄先锋已至城西,遥见火起,知有变,乃昼夜兼程。 遇少帝,随迎帝还宫。 然其狼子野心,自此昭然。 唐禄手握河东劲旅,入主王都,自封司空,骄横日甚。 遂胁萧太后下诏,废瑜为江夏王,立端王宋符为帝,改元天狩。 唐禄暴行,震动宇内。 天狩元年二月,淮东州郡,义旗并举。 魏王宋良借三公移书,传檄州郡,历数唐禄罪恶。 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 晋王宋定邦、渤海王赵秉、庐翎王杨显、平南王郑新唯..... 一时豪杰,各聚兵马,会于朔州,歃血为盟,誓讨国贼。 时年三月,消息传至天下。 陆沉舟深知天下大乱自此开启,遂召集众将士准备攻打清河。 第46章 烽烟四起 天狩元年,三月初九。 卯时,清河县城的风卷着春寒料峭的气息拂过。 数支碳纤维箭裹挟着升起的朝阳一同刺破黑夜。 “咚咚咚!” 战鼓猝然擂响,鼓声沉闷而有力,如巨人的心脏跳动。 惊得段三刀猛地一颤。 就听见门外传来慌乱的呐喊:“敌袭!敌袭!” 顾不得多想,他抄起枕头下的大刀就匆忙奔向城头。 “稳住!给老子稳住!” “谁敢退后一步,老子先砍了他的脑袋!” 段三刀嘶哑的声音在城楼炸响。 “敌军攻势太猛,我们实在是抵挡不住了!” 他一脚踢开传令官,此时刚睡醒的王浩然也匆忙赶到。 “段副将,这是发生了何事?” “为何会有敌军攻城?” 段三刀啐了一口:“还能是谁,除了陆沉舟那个王八蛋,还有谁敢攻打清河!” “王县令,你手底下还有多少人?” 尚未消化完毕的王浩然,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催促,只能本能地回应:“只有七百人,加上守城官兵共计一千七百人。” 陆沉舟的本事段三刀是领教过的。 眼下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折损了一半的人马。 尤其是那奇形怪状的弓箭威力巨大。 若还在此缠斗,恐有性命之忧,忽然他心生一计。 “王县令你带着官兵守城,我这就快马加鞭赶去途州求援。” “你可千万要顶住啊!” 面对临时的权力交接,王浩然一时懵了。 又看了看远处跑得跟孙子一样的段三刀,他马上回过神来。 这混蛋弃城逃跑! 把锅全甩在了自己头上! 自己哪里会排兵布阵啊,眼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地倒下,他只能让传令官举旗。 意图跟陆沉舟谈判。 毕竟他现在都还是蒙在鼓里,要死也得死个痛快啊! 看到城头举起白旗,还有王浩然的身影,陆沉舟当即下令停止射击。 “诸位兄弟,我是清河县令王浩然。” “认识你们的将军,不知道所为何事攻打县城,能否请你们将军出来一叙!” 身旁的韩成功笑道:“还别说啊,这小子嗓门比我还大。” 霍虎趁机回怼了一句:“嗓门再不大点,那可真要是死了。” “明公,跟他废什么话,看我一箭射死他!” 陆沉舟抬手制止,也没有傻到亲自去城下解释,而是拿出了大声公。 “王浩然,晋王已经谋反,我这是奉命平叛。” “劝你马上打开城门投降,看在我们过往有旧的份上既往不咎。” “如果你还是冥顽不灵给反贼做事,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我都没看到陆沉舟的人影,他的声音怎么传得这么远。 “陆将军,此事是否有误会啊,本官从未收到过晋王谋反的消息啊!” 晋州各处都在严禁粘贴朝廷的公告,这还是王豹截获了官差拿到的消息。 否则,现在的他都还是蒙在鼓里。 “王浩然,你自己看吧!” 说罢,陆沉舟就让赵红缨把截获的官文射往城头。 “红缨,瞄准一点,千万别射死了,他对我还有用呢!” “夫君且放心。” 只见赵红缨弯弓搭箭,英姿飒爽的一箭破空而出。 咚! 王浩然不知道刚才耳边飞过了什么东西,但是他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一个将士从箭尾上取下递了过去。 他抖看细看,赫然是朝廷的大印盖的榜文。 晋王宋定邦、渤海王赵秉、庐翎王杨显、平南王郑新唯.....意图谋反。 他只是收到了皇帝驾崩的消息,没想到这短时间内,竟然又换了一位皇帝。 “王县令,食君俸禄,为君分忧。” “晋王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他意图谋反大逆不道,难道你要为虎作伥吗?” “你忘了宋叔文对清河百姓的所做为何吗?” “还不速速打开大门,迎我等进城!” 贾三的声音响起,如同魔音一般在王浩然的耳边回荡。 说得对! 比起作恶多端的宋叔文,杀人不眨眼的陆沉舟显得更有良心。 最少他不会欺压百姓,也能武装能力保护清河。 治罪? 你晋王现在都是反贼了,还有什么权利治我的罪。 权衡利弊之后王浩然果断下令打开城门。 大地开始颤抖,前方黑压压的步卒方阵开始如潮水般向前涌动。 这一战,多亏了段三刀临阵脱逃,否则陆沉舟还真不一定能血不血刃地拿下清河。 接管清河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粮安抚民心。 其次就是公布晋王谋反的消息,让陆沉舟这个叛军首领变成了平叛将军。 及时雨陆沉舟在清河县已经人尽皆知,对于他们入住清河县那是举双手赞成。 当晚,四海镖局所有人协同难民营地的两千百姓全部入住清河。 县令还是由王浩然担任,毕竟他是朝廷认可的,只是让贾三从旁协助。 分家,安定居民,都是贾三之前入住清河的时候早就谋划好了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以工代赈,利用水泥修缮城墙,预防宋叔文大军压境。 陆沉舟则是住进了甄府,住老岳父的屋里,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消息传至途州城,宋叔文大发雷霆。 “混账东西,吃里扒外!” “还有你这个废物,为什么弃城而逃!” 段三刀心里委屈啊。 就那么一点兵力,如何抵挡陆沉舟的攻势,他要不跑快一点,现在都是死人了。 “王爷现在责骂段护卫已经来不及了,当下最主要的事就是夺回清河。” 幕僚邝伯学劝解道:“王爷入京未传回消息,眼下局面对我们十分不利。” 宋叔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是听你之言,我才会与虎谋皮!” 邝伯学:..... 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被陆沉舟杀死了好吗? 如今还赚了那么多粮草,你就知足吧!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秉持着幕僚的职责说道:“我也没料到他竟敢攻打清河。” “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为了平叛将军.....” 宋叔文:我成反贼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邝伯学想了想,接茬:“确实不能。” 眼见小王爷刚想发怒,他连忙解释:“如今陆沉舟名正言顺,我们师出无名啊。” “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届时王爷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宋叔文仔细地思考了一番,还真是这样。 “可小王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邝伯学心道:您再一意孤行,那可真就要咽气了。 “心浮气躁乃是兵家大忌,小不忍则乱大谋。小王爷,三思啊!” 宋叔文很想臭骂他一顿,但是碍于他之前的功劳,也只能隐忍不发。 “那你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既不让父亲怪罪于我,同时还能出了这口恶气。”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邝伯学直皱眉头。 一旁与他不对付的张让见状,直接起身拱手行礼:“小王爷,我有一计。” 望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宋叔文喜出望外:“你也有计?速速说来。” “何不让二公子去试试?” “只要小王爷说愿意把清河中的粮草赠与二公子,他定会派人前去索要。” “以陆沉舟的脾气定会不给,这样一来.....桀桀桀!” 宋叔文眸子一亮,好主意啊! 祸水东引,还能削弱二哥的实力。 他要是在清河吃了苦头,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转念一想:“若是二哥到时候责怪于我,又作何解释?” “王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只要我们七分真三分假,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只要等王爷归来,庆阳之地,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宋叔文大喜:“此事就交于先生去办,事成之后小王大大有赏。” 张让欣喜领命的同时,又得意看了邝伯学一眼。 后者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只觉得没怎么简单啊。 第47章 晋王宋定邦 七天后,清河县城百废待兴生机勃勃。 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体验。 官府鼓励农耕散发种子和农具,而且税收也减少了许多,还有分发的田地。 这都是抄李锦家后的田产,留着不用,那不是废纸一张。 就算你不想种地,也可以去报名干些差事,修缮城墙打扫街道卫生。 总之,只要你肯干活,陆将军的待遇绝对不会让人吃亏的。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百姓们高兴了,城中的富商可就惨咯。 杀人不眨眼的陆沉舟又回来了,而且这回是全军入城,上次李府的惨状历历在目。 尽管他一次也没找过自己,但就仿佛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刀,让人寝食难安啊! 让下人无数次去甄宓求见,结果都是吃了闭门羹。 不怕你不见,就怕你不当一回事啊! 眼下晋王谋反那就是妥妥的反贼,这要不赶紧表态,那可真就是活全家了。 如果将来陆沉舟真的不幸兵败,也能说是身不由己,见风使舵他们最擅长。 晌午时分。 陆沉舟正在后院喂大白吃肉,贾三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 “明公,那些富商们送来了很多东西,您要不要见一下?” 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都送来了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金银细软,古董书画,粮草军备之类的。” 陆沉舟若有所思,这群墙头草的家伙,最会审时度势。 “不维持一下感情,将来又会闹出乱子。这维持一下嘛,他又懒得应酬。” 想了一会便道:“金银细软收下,其他的退回去。” “你负责跟他们见一下,就问问他们要不要赞助我们铺水泥路的工程。” “只要把庆阳的路修好,将来他们的生意也能赚更多钱。” “还有库房那些小零食之类的,问问他们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陆沉舟深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眼下清河附近的贼寇差不多已被消灭干净。 只要是还想活命的,基本上都不会盯上四海镖局运的货物。 贾三应声马上退下去着手办理。 不多时,甄宓又带着丫鬟小树走了进来。 自从甄有钱遣散下人之后,她就一直在城中一家酒楼做事。 听到老爷回来之后马上就赶回了家中,也算得上比较忠心了。 “夫君,你得多给我备点存货啊,如今我的超市人满为患。” 这妮子自从在镖局开了超市之后,对于经商方面就一发不可收拾。 搬回清河之后,马上购买了一栋房产对外出售。 值得一提,现在城中的充电露营灯的项目,也是她在跟一家富商合作。 没钱不要紧,我们免费帮你装,日后有了钱之后再上交就行了。 可以说,如今的清河县城,已经实现了电灯自由。 售卖灯芯的商家已经哭死在厕所。 “没问题,不过进货的银两你可要交给大姐,亲兄弟都要明算账。” “更何况咱们是夫妻,你说是吧娘子!” 陆沉舟对着甄宓挑了挑眉,最近的钱有些不太够了,只能把主意打在了她身上。 “给给给,这是五千两银票,算我给你私房钱,晚些我去跟大姐核对账目。” 甄宓白了他一眼,催促道:“赶紧带我去库房吧。” 拿到钱的陆沉舟虎躯一震,腰杆瞬间挺直了许多。 “不过娘子,钱这东西赚不完的,你也要小心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人啊。” 甄宓推着他的后背回答:“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听你的,我已经建立了一个商会,让他们批发电灯。” “我不会一个人吃独食的!” 所谓的库房是隔壁的一栋府邸,原本是有人的,但是被段三刀给霍霍之后就逃走了。 现在被他拿来当库房,每天都派兵把守寻常百姓不得靠近。 除非有陆沉舟的令牌,或者是他本人亲自到场才能进入。 他不会把东西全部取出来,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是大概了算一下七日的需求量,隔一段时间补货就行。 白凤仪现在的工作就是在府上核对各种开支,如今占据了清河县,人口数量忽然增长。 白凤婉则是招收了不少的女工加入纺织厂,有了改良踏板织机效率增加了许多。 赵红缨嘛,陆沉舟让她带了一批女眷,就是在虎啸谷救下的十几个女子。 这位娘子不爱红装爱武装,索性就顺了她这个心意。 同时也在慢慢打破世俗的偏见。 聂小鱼还是训练信鸽,开春天气变暖,之后鸽子可以到了繁衍的季节。 从幼鸽养起便于认主,还要训练家飞,让他们适应归巢等等。 又不是所有鸟类都跟大白似的,捡大漏一次就阿弥陀佛,陆沉舟可不会人心不足。 从库房回来后,他又去了一趟军营。 这原本就是校场,既能快速控制城门,又远离居民区以防骚乱。 城防戒备和治安维稳都是他出一部分士兵混着官府的衙役,彼此相互监督。 王豹负责城外的暗哨,赵云负责甄宓的保护,其余人均在日常的操练。 有着后世的练兵法则,加上他们本就是老兵,同时又能训练新兵此消彼长。 陆沉舟也可以省去不少心思,这段时间用脑过度,他甚至有种未老先衰的感觉。 以往不留胡须的他,也开始蓄须。 虽然不信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说,可高长恭的例子摆在眼前。 一军之帅要的是气势,而是帅得惨绝人寰。 如今他也有了宽肩窄腰的身形,只是不像陈大山那般的虎背熊腰。 人和人的体质,终究是不同啊! 两天后,诸侯并起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孰忠孰反,百姓并不在乎,谁当皇帝也是如此。 誓讨国贼,那只不是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借口罢了。 袁本初的讨董联军已经给出答案,他们分崩离析也是迟早的事。 果然,七天后,联军大败。 各路诸侯返回封地,开始招兵买马准备扩大地盘。 三天前,商县的宋仲甫率兵前来借粮,被陈大山杀得丢盔卸甲。 陆沉舟估摸着就是宋叔文的主意,眼下看情况,他老子回来,他准备借兵来攻打清河。 昨天就让王浩然修书一封送往朝廷,大概的意思就是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的话。 好让皇帝封他一个大官当,当然不是为了过瘾,而是在名义上能人顺服。 上高皇帝远,怎么操作还是他说了算。 不封? 晋州现在就我一个带头抵抗的,你要是不封,那谁还敢帮你。 陆沉舟的算盘打得非常响,还特意送了当今陛下一个小玩意。 相信他一定会喜欢。 哎呀,没想到我陆某人,竟然有当奸臣的气质。 大明朝又缺少了一位国之栋梁啊! 实在可惜。 关中平原,晋城。 数年之前,老晋王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大儿子的名字更是陛下亲取——定邦。 京畿初定,陛下却是一纸文书将他打回边疆。 返程? 权力即将重新洗牌,盛宴刚刚开席的当口。 让我这个浑身浴血,破开城门的“功臣”返程? 所有的血战,所有倒下的三晋将士,都成了为他人作嫁的愚蠢笑话。 “晋王体恤朝廷,深明大义。北境安危,系于王爷一身,确是不可轻离。” “待此间稍定,朝廷必有恩旨抚慰边军将士。” 恩旨?抚慰? 那些倒在王都城下的三晋亡魂,他们的抚慰在哪里? 他们的“恩旨”,大概就是这杯逐客酒吧。 老晋王返回封地之后,不久便郁郁而终,长子宋定邦继承王位。 自继位以来平定叛乱,收复凉州六军,将异族入侵的脚步拦在了边疆无法前进一步。 他对得起先帝赐的名字,也对得起父亲的临终嘱托。 渭河之水,浊浪滔天。 寒风凛冽如刀,卷起岸边枯黄的苇草和冰冷的沙粒,抽打在人和马身上。 他独自策马,立于一处临河的断崖之上。 胯下骏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吹散。 脚下是翻滚咆哮的浊流,前方是苍茫一片贫瘠荒乱的关中故土。 宋定邦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玉带上。 那里,悬挂着一块温润的玉珏。 正面精雕着腾云的五爪蟠龙,背面是四个古朴遒劲的小篆——“忠勤体国”。 这是当年离京时,先帝亲手所赐。 是荣耀,是期许,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它曾伴随他度过沙场的夜晚,提醒着他的身份与职责。 忠勤体国…… 这四个字,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掌心,更烫在心上。 金殿上那杯冰冷的饯行酒,魏王虚伪的笑容,齐国公看似温和实则锋利的逐客令。 还有那些围在陛下身边、如同秃鹫般兴奋的目光…… 一幕幕在眼前闪回。 “戍边苦寒,王爷当速归封地。” “王爷体恤朝廷,深明大义……” “邦儿,忠勤体国,莫忘了祖训啊....” 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如同脚下黄河的浊浪,轰然冲垮了心头的堤坝。 那玉珏上蟠龙的眼睛,仿佛也在嘲弄地看着他。 嘲弄着他的愚蠢,嘲弄着他的忠诚! 宋定邦思索良久,忽然张开手掌,任由那块玉珏坠入下方咆哮奔腾的浊浪之中。 瞬间被翻滚的黄褐色河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 “许到!” 宋定邦转过身,声音不高。 副将许到立刻策马上前,停在断崖之下。 他在那张向来沉默坚毅的脸上,终于又看到了多年前纵横疆场的寒意。 “传令。” 宋定邦的声音平静无波:“过河之后,封闭四州所有关隘。许进,不许出。” “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浊浪翻滚的对岸:“本王要粮。” “四州之内,所有官仓、民仓、商号,所有的粮食!一粒,都不许流出关中!” “三个月后,本王要率领大军进攻河东道。” 许到瞳孔猛地一缩:“末将领命!”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激动。 第48章 山雨欲来 “粮!官仓放粮了!” “真的假的?前几日还贵得要命!” “千真万确!晋王府的告示都贴到咱村口了!官仓平价!比上月贱了七成不止!” “老天爷开眼啊!王爷开恩啊!快!快拿家伙什儿去排队!” “还那等什么!咱们快点去啊,晚一些粮食都就没了!” 如此消息,似野火燎原,从一个破旧贫瘠的村落又传到另一个被饥饿笼罩的小镇。 衣衫褴褛的农人,面黄肌瘦的妇女,一个个拖家带口。 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破旧的篮子....朝着州城的方向汇聚。 他们的眼中,不再是麻木的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生光芒。 晋州、各大县城放粮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关中四州每一个角落。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 “不光放粮!王爷还张榜了!募兵!募强兵!” “募兵?给多少饷?” “饷?何止饷银!告示上说了,凡入玄甲营者,授田五十亩。” “就在晋城,上好熟田。免赋税五年,战死者,其家永免赋役,王府养其父母妻小。” “活着立功的,封赏加倍!” “五十亩田?还免赋税?!我的老天爷……” “王爷这是要……” “嘘!管他要什么!能活命,能让一家老小吃饱饭,能让咱的娃儿有条活路,就是跟着王爷去闯阎罗殿,老子也干了!” 城门口巨大的募兵告示牌下,人头攒动。 识字的大声念着,不识字的焦急地询问着。 告示上那鲜红的王府大印,授田、免赋、厚恤……这些字眼。 对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关中汉子来说,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具有吸引力。 晋王府。 宋定邦的三个儿子:伯通,仲甫,叔文,各带领五千将士归营。 “叔文,前些日子你上奏,手底下的先锋将军攻打了清河县,可有此事?” 面对父亲的询问,宋叔文忐忑地站起身来回话。 “回禀父王,确有此事。” “他本是江湖中人靠着运粮为生,我惜才便将他收入麾下。” “听闻二哥商县缺粮,便想送些粮食给他解决燃眉之急,没想到却吃了败仗。” 这番言论,他早就打好腹稿,眼下只是娓娓道来。 “调查得知,他竟然举起了平叛的大旗,说什么要清君侧肃奸臣。” “儿唯恐耽误父王大业,故未曾出兵平叛。” 堂下诸位武将听闻放声大笑。 “一个小小的先锋将军,妄言什么清君侧。” “王爷末将愿意请战,赐我不到千人,便能荡平清河。” “末将也愿....” 面对手下的好战的将军,宋定邦只是微微摆手。 “一个小小的先锋土鸡瓦狗尔,还轮不到诸位将军,不必管他。” “如今魏王宋良得知父亲被杀,更是借此理由在淮北大肆招兵买马。” “淮北与我关中毗邻,此人野心勃勃定不会偏安一隅。” “若不是及时防患,将来唯恐要陷入一场恶战。” 魏王宋良跟他是老对手了,这几年也因为界碑之事发生了好多起争斗。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不对付,更何况眼下诸侯并起个个都想窃国称帝。 本就是相邻的两位都想先一步攻入王都,他们会让彼此这么顺利吗? “唐禄正派兵南下,攻打庐陵王杨显,淮北关中两城,此时兵力空虚。” 角落里一个挥舞着羽扇的谋士说道:“这摆明了就是想让我们和宋良互相制衡。” “只要唐禄攻下江南道,便有源源不断的粮草补给,他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这一招就是妥妥的阳谋。 你要是先一步攻打王都,那么另一方就会奇袭你的后方,到时候首尾不相顾。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同时另一位将军也出来接话:“目前宋良的精锐军队已入驻云、朔两州。” “看情况就是为了防备我等,亦或者是企图吞并我关中四州。” 对于这个情况,宋文邦早有预料。 “各位将军抓紧时间练兵,三个月后,本王要攻打朔州。” “只有消灭了宋良,我军方能无后顾之忧。” 宋定邦说完又吩咐了一句:“让庆阳方面出兵攻打清河,解决这个小麻烦。” “叔文你驭下无方,作为惩罚,这一次就由你担任运粮官。” 父亲把他们三兄弟叫回来,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战场历练。 而今宋叔文只能留守后方,心中难免生有怨气。 可一些人却闻到了不同的味道,晋王这是打算把晋州交给小王爷来管理啊。 宋定邦不想再为了这点小事上心,喝了口茶润喉:“召集士兵何数?” 建国之初,高祖赏赐功臣实权:带甲八万,革车六千。 历经数次削藩之后,仅剩下不到三万。 一个幕僚拱手出列:“回禀王爷,西、庭、沙、兰州四州。” “新募兵员,合共三万一千七百八十三人。” “连同原有的凉州轻骑五千,可战之兵,已逾七万二千之众!” 堂下哗然。 七万二千?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威严。 “还不够。” 这个数字,在他们耳中是惊雷。 可在宋定邦的心里,还远远不够。 “凉州五千轻骑带上,剩下的边关军镇守凉州以防不测,还要保全晋州城防。” “三个月,最少要召集到二十万兵马。” 幕僚猛地抬头,脸上尽是为难。 四州青壮,几乎为之一空,才招到了这么多。 可眼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听闻宋良拥兵十万,淮北人杰地灵,沃野千里,想要在短时间召集兵马不是难事。”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爷要不要跟那些世家借些人马粮草。” “这样一来既可支撑大军开拔之后的补给,也能安稳军民二心?” 宋定邦点了点头:“此事就拜托诸位先生了。” 独木难支这个道理他非常明白。 再说这么多年的功绩,世家多少都会卖他一个面子。 魏王宋良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他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 唐禄就看准了,晋魏两王想坐山观虎斗,但是又不想看到对方发展壮大。 反正只要谁能打赢,谁就能入主王都,别说战损。 唐禄在江南道就算是大胜,两人的胜率都是一半一半。 目前局面是2V2,但是他们没想到有一人在棋盘中拨下了胜负手。 青州府,清河县。 陆沉舟正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帛书,原来圣旨就是这么一个模样啊。 “敕曰:朕膺天命,君临万邦,宵旰图治,期臻安攘。” “晋王宋定邦蹂躏边疆,荼毒生灵。朕深轸念,思得良将,以平祸乱。” “咨尔,陆沉舟为讨逆大将军,总督清河一切军政要务。” “一应军中事宜,战守机宜,悉听尔便宜处置。” “提督各镇总兵军马,克期出师,扫清妖氛、恢复疆土。仍假节钺,俾尔专征伐。” “尔受兹重任,宜体朕怀。务须殚忠毕智,早奏肤功,功成之日,懋赏有加。” “尔其钦哉!故谕。” 听着贾三念完,他又解释了一遍。 大概是意思是朝廷任命你为讨逆大将军。 封地清河,说是提督各镇兵马,但是要你自己整。希望你早点平定叛乱,朕有赏。 全部都是废话,都在说两个字——画饼。 画饼不是不好,而是吃不到有什么用。 哪怕封个平贼大将军,陆沉舟都认了,起码有实权。 关键这什么讨逆大将军,就是个杂号将军,加了个大字也是杂号。 “这个唐禄真够抠门的,老子送了他一个露营灯不说,连附近的几个镇子都不给我。” 听着陆沉舟的吐槽,贾三笑着说道:“他倒是想给您,可这全是晋王的封地。” “如今晋王封闭关口,能有文书送进来已经是难得,更别提军备物资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朝廷任命的文书,那说出去他现在就是真正的正规军了。 什么晋王,全是跟朝廷作乱的反贼。 “王豹来报,途州城兵力空虚,宋叔文带领亲卫回了晋州,看来是晋王有大动静。” “他们忙着对于河东道的魏王,那我们就可以对庆阳动手了。” 不是陆沉舟不想打途州城,而是本根没有这个必要。 一来是路程,二来是基本盘。 他的基本盘全在清河,去打途州城,那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打下来固然好,但是守城怎么办,到时候还会引起晋王的注意。 到时候不但清河不保,就连途州城都守不住。 眼下所有人都在发育,陆沉舟自然也在枕戈待旦。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又问道:“修往庆阳的水泥路如何了?” “有着四夫人的人脉,如今已经快修到了一半。” 贾三指在了地图上:“不过很多百姓都说,最近看到了很多庆阳府的官兵。” “不必担心,我们一没有派出将士,二没有派出衙役。” “全是商贾在监督修路进度,他们要是真敢对平民百姓动手,那曹淑真是蠢到家了。” 第49章 曹氏 入夜,庆阳王府。 曹氏嫡系全部在场,目的就是为了商议晋王发来的密令。 陇西曹氏屹立三朝不倒,不是他们多有实力,而是他们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今执牛耳者名为曹长清,年近七十的一位老者。 “老太爷,我们真要去攻打清河吗?” “听说那陆沉舟是朝廷任命的讨逆大将军,我们此举不是谋反吗?” 堂内众说纷纭,一时间嘈杂无比。 而曹长清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闭目养神享受着女儿的捶背。 “晋王兵多将广,如今局势天下大乱,我们不得不提前站队啊。” “朝廷?那唐禄挟天子以令诸侯,现在的朝廷名存实亡。” “但是他没有更改国本啊,眼下还是大明的王朝....” “爷爷您说句话啊,我们曹氏要如何求存啊!” 眼看众人纷纷安静下来,曹子清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晋魏两王野心勃勃,无论投靠在谁的名下都是与虎谋皮。” “我曹氏世代经商,僮客万人,赀产钜亿。” 说到这里,老爷子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来,但凡是位高权重者一来,老夫就要躬身下跪笑脸相迎。” “本以为将淑儿嫁给庆阳王,就能摆脱商人之籍,没想到却是功亏一篑。” 大明朝士族门阀观念浓厚,商人地位极低。 他们必须依附于有前途的势力,才能获得权力的保障。 看似庆阳王妃的名声风头无量。 可这么多年来以来,他深知城中的军队只不过是个花架子。 若不是以雷霆手段镇压,恐怕早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曹氏需要庆阳王妃的庇佑,而军队需要曹氏的补给。 两者说不上关系好,只能说彼此依靠。 但是如今诸侯并起,仅凭庆阳的官兵,这座城池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淑儿,你对这位讨逆将军有多少了解?” 曹淑一愣:陆沉舟? “父亲,此人两面三刀,虽有些本事,但是图谋甚大。” “去年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镖头,后拜入了宋叔文的麾下当了先锋将军。” “随后又派人前来庆阳拉拢我,如此见风使舵之人,实乃卑劣。” “听到晋王起兵之后,他马上攻打清河举起平叛的大旗,实乃不忠。”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曹淑可以说打心眼里恨透了陆沉舟,虽然她也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恨。 曹秦目光一闪,想到了曾经听到的评价,立刻说道。 “我倒是观点不同。” “听闻陆沉舟号称及时雨,去年灾荒雪季救助灾民高达千人。” “而且城中百姓也皆有微词,不少逃难来到庆阳的灾民,也受过他的恩惠。” “如今他敢直面晋王大军的虎威,拉起平叛的大旗。” “这弃暗投明何来的不忠,若是这都不忠的话,那朝廷之中恐怕也没有多少忠臣了。” “再者说,他敢起兵,就足以说明胆略过人,非同一般能比。” “而大姐说,他去年不过是一个镖头。” “这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能成为手握重兵的将军。” “我曾乔装前往清河打探,亲眼看到他们的盔甲兵器均为上品,非普通军队所能媲美。” 曹秦看了一眼父亲的眼色,随即问道: “而且他们在没有剿灭青州贼寇之初,就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供给。” “其中的原因,难道不耐人寻味吗?” 曹老爷子听完若有所思。 曹淑却是嗤了一声:“陆沉舟不过是个粗鄙的武夫!” “二弟你不要忘了,屠了李锦满门的人就是他!” “跟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合作,同样也是与虎谋皮。” 曹秦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对陆沉舟恶意这么大。 “李锦那是罪有应得,父亲早就看出此人心怀不轨,要不然也不会赶他去清河。” “父亲自幼教导我商人逐利,在我看来,陆沉舟的身上具有成就大业的潜力。” “与其投靠晋王不受待见,不如投资于一个处于低谷的人。”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的反对,但是曹长清却是微微颔首。 “大公子,你这是在拿家族的命运去赌啊!” 曹秦反驳道:“难道投靠晋王不是在赌吗?你就知道晋王一定能赢吗?” “那也不能吃到嘴里就是菜啊!” 曹秦再次讥讽:“二叔,就拿眼下的情况来说。” “晋州相隔千里,你信不信不用他们派兵,陆沉舟就先打过来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他敢打庆阳?” “他连晋王都不放眼里,你说他敢不敢打?” 一席话怼得众人哑口无言。 “到时候庆阳城破,你觉得以他杀李锦的手段,会如何对待我们?” 沉默半晌,有一位中年男子问道:“他不会真敢杀了我们吧?” “四叔,人家手里大权在握,杀一儆百,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曹淑漂亮的杏眼一转:“二弟未免太长他人志气。” “我们庆阳将士数千,依靠坚城防御,支撑晋王援军到来应该不成问题吧?” “王妃说得对啊,毕竟都还没开打,怎么能投降呢!” 曹秦无语:等人家真打破了城门,你们又不开心。 大姐你也是,你手底下的将士什么水平,你不清楚吗?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反正我打算修书一封给陆将军,为曹家留一条后路。 一场商议各执己见,谁都没有说服对方。 曹老爷子也只能跟随大众的意愿,暂时静观其变,视情况而定。 同一时间,甄家书房。 陆沉舟也在盘算着攻打庆阳的日程。 “先帝之制:大都不过国三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 “而庆阳城高四丈,城外壕沟半丈,易守难攻。” 贾三对着沙盘分析道:“必须要在一个月内拿下庆阳,否则晋王的援军就到了。” 霍虎一愣:“一个月?这也太短了吧!” “我们不过千人之数,而庆阳百姓数万,我们怎么可能在一个月内攻下。” 要知道,守城方不止有官兵。 他们还可以发动百姓上楼协助。 尤其是破城之后,他们都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只要稍微的调动一下。 让他们搬一下器械,往城下丢石头倒金汁....依靠数万百姓轮流替换。 坚守城池完全不是问题。 这几天庆阳封城坚壁清野,连从内部破坏的机会也没了。 这一场仗,陆沉舟准备了这么久,他必须要打。 看到了他愁眉不展的面容。 沈世龙试探性地开口:“我们弓箭手有效距离是两百米。” “以虎贲营前推,我们在后方震慑,必然可以制造攻城的机会。” 话音未落,陆沉舟就抬手打断。 “不行!” “强攻不是办法,只会徒增伤亡。我手底下的兵,不能白白送死。” 慈不掌兵,关键是要有兵啊。 蒙古大军打襄阳都花了六年。 “明日开拔,在庆阳三百米处扎营,试试土工的方式挖掘地道。” 陆沉舟观察过庆阳的地形,只要挖深一点避开护城河。 而且城中还有李四郎剩下三百多人作为接应,虽然有风险但是必须一试。 贾三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就怕他们龟缩在城中不敢迎战啊!” 入夜,陆沉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期望着系统能刷新点好东西,以作攻城利器。 身旁的白凤仪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缓缓握着了他的双手,什么都没说。 此举动已胜过千言万语。 陆沉舟对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柔声道: “快睡吧娘子,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白凤仪望着他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随后想起了什么,又亲了他一口。 “夫君晚安。” 陆沉舟微微一笑:“娘子晚安。” 屋外静谧无声,房间里只有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叮! 把陆沉舟漂浮在九霄云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限时秒杀:《水利工程技术手册》限购十次。】 翻开一看,全是前世的文字,还得让人翻译成这个朝代的文字才行。 什么小型水库、水坝修建、水渠设计、筒车的制作图,介绍得非常详细。 非常有利于民生发展和水利灌溉。 【限时秒杀:精密测量工具,包含:卷尺、水平仪、指南针,现代高精度仪器。】 【限时秒杀:《现代农业技术手册》】 还是前世文字,好评是图文并茂版。 讲的都是精耕细作、轮作套种、堆肥沤肥、病虫害防治等原理。 【限时秒杀:高产耐旱作物种子集合包。】 我超! 这么多天终于出好货了。 这集合包里,包含了玉米、土豆、红薯、南瓜、向日葵。 最为关键是高产抗旱小麦和现代杂交种的水稻。 利用渭河的水利灌溉,日后的粮食收成,那就再也不用考虑。 思考了一下,陆沉舟还是决定先放在仓库里。 这东西要是泄露出去,让他的对手吃饱,他可就要挨饿了。 【限时秒杀:高浓度营养补充剂:复合维生素片、矿物质片....预防营养不良症。】 【限时秒杀:多功能工兵铲。】 【限时秒杀:多功能瑞士军刀。】 【限时秒杀:顶级现代防刺服。】 这能可以穿在盔甲里面,增加防御力,而重量较轻。 【限时秒杀:高强度抓钩绳带滑轮组。】 【限时秒杀:撬棍。】 【限时秒杀:防水万次火柴。】 还是没有攻城利器,陆沉舟知道不能心急,安慰几句后沉沉睡下。 第50章 围城,鏖战,龟缩 大风,卷着黄尘,漫过庆阳城下的土垣。 城头之上的士卒紧绷着脸颊,注视着远处如同一条墨色巨蟒盘踞的军队。 阵前,六具守城将领的残躯一字排开的方式陈列着。 有的头颅被利落地斩下滚落一旁,眼神看向着灰蒙蒙的天空。 有的被开膛破肚,内脏被战马踩踏成一滩污秽的泥泞..... 就这样白森森地暴露在空地上。 韩成功持枪立马,就在站在这片由死亡铺就的地毯旁。 他胯下那匹雄健的白色战马不耐烦地打着响鼻,喷出团团气息。 “对面守城将领听着!” “莫非你们尽是些没卵子的阉货?只配缩在娘们的裙裾底下发抖!” “有种的出来,再跟我决一死战!” 攻城第一天,陆沉舟以伤亡三十人为代价。 他果断放弃强攻,明面上改为斗将,实则暗地挖掘地道。 庆阳守军见敌军失利,连忙派出一名将领出战,结果被陈大山两回合斩于马下。 随后四天,一共五名副将阵亡,他们彻底不敢出来迎战。 陆沉舟没办法,只能派出韩成功这个头号喷子使用激将法。 守城将领实在受不了他的辱骂,派出一个将领前来。 结果又被韩成功九回合杀穿。 从早上骂到晚上,对面愣是一个脑袋都不敢露。 第一天就被沈世龙的骑射吓破了胆子。 “喂喂喂!” “城里的守将派一个人出来说话啊!” “难不成被吓傻了吗?连说话的都不敢露头了!” “那你们还守什么城,无胆匪类,回去找你娘亲喝奶去吧!”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城头每一个将士的脸上。 又看了那六具残破的尸骸,一副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们的喉咙和手脚。 使得他们无法动弹。 “你们是不是爷们儿啊!” “这么能忍的吗?好好好,那我不要你们出来打架了,出来聊聊天总可以吧!” “就聊一下你们王妃什么意思好了!” “眼下晋王谋反,你们王妃不但不打开城门迎我平叛大军入城,反而大门紧闭!” “难不成她跟晋王一样打算谋反吗?” “兄弟们,你们千万要睁大眼睛.....” 空地上的韩成功还在口若悬河,守城的官兵也在纳闷,怎么会有人嗓门这么大。 曹淑听得青筋乍起。 一个身影猛地从亲卫队列中挤出。 动作快得像离弦之箭,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王妃!”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那是王妃的婢女——乌鸦。 “卑职请战!愿斩韩成功狗头,献于麾下!” 乌鸦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短暂的死寂。 于文渊脸色一沉。 真让你出战,那我们不真成了没卵子的阉货了吗? “乌鸦,休要胡闹!” 曹秦皱眉呵斥,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这是阵前搏命,不是小打小闹!” “你那几下子庄稼把式,还不够韩成功塞牙缝。” “快退下,莫要逞强,让王妃徒增烦忧。” 他也是无奈啊。 对面强攻还好,可偏偏就是静观其变,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一天大家还沾沾自喜,以为陆沉舟的手下不过如此。 那百步穿杨的弓箭让他们开始产生怀疑。 然后一连几天的斗将,他们深刻地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差距。 尤其是对面的白马银枪韩成功。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乌鸦的头埋得更低了些,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张绷紧的弓。 主辱臣死。 那些刺耳的话语砸在她的耳朵,别说王妃生气,她都要气炸了。 “就是!省省吧,别给咱们庆阳再添一具丢人现眼的尸首了!” 曹氏子弟在一旁嘲讽道。 “你们没胆子出去就闭嘴!” 曹淑喉瞪了那人一眼,结艰难地滚动了:“你……真有把握?” 乌鸦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直迎上曹淑的双眼。 一字一顿,清晰无比:“若不能胜,请王妃斩之祭旗!”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 周围的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这个小婢女的身上。 曹淑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息,胸膛剧烈起伏。 她知道乌鸦这是求死,想以此来激起守城将士的斗志。 终于,她猛地一挥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开城门!擂鼓!为乌鸦!” “壮行!” 沉重的号令声撕裂了城头的寂静。 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巨大的城门在黄土弥漫中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仅容一骑通过。 “咚!” “咚!咚!咚!” 韩成功收起了大声公,细细打量了一眼,嘴角一扯,随即又拿起喇叭。 “你们真是没卵子的阉货啊!让一个小丫头出来!” “不管你是所来为何,赶紧逃回城去!” “我白马银枪韩成功,可以饶你一命!” 她手中紧握着一杆长槊,没有耀眼的铠甲,没有前呼后拥的亲兵。 只有身后城门沉重的关闭声,还有城头无数道复杂难言的目光。 有怜悯,有嘲讽,有绝望..... 或许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察觉的祈祷。 “休要多言,我是王妃麾下,乌鸦是也!” “贼将受死!” 看向那个孤零零冲来的身影。 在围观的士兵看来,这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杀戮游戏。 一个不知死活的可怜虫,主动跑来给他们的统帅增添威名,这份勇气着实佩服! 两马对驰,速度越来越快。 乌鸦紧抿着嘴唇,身体伏低,几乎贴在马颈上,长槊平端。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死目标,心无旁骛。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披着黑甲的身影。 城头,曹淑的指甲深深抠进了箭垛的夯土里。 她身边的将领们屏住了呼吸,连那些先前嘲笑的人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五十步! 三十步! 韩成功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刹那。 他庞大的身躯在鞍上猛地一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敏捷动作,避开了毒蛇吐信般刺来的槊锋。冰冷的金属几乎是擦着他甲胄上方掠过,带起一丝刺耳的锐鸣。 与此同时,他那柄狭长银枪借着拧身的力量,划出一道弧光。 几人斗上了几个回合。 韩成功主要还是觉得太无聊了想找点乐子。 可随着远处的陈大山的一声呐喊,让他收起了兴趣端正了神色。 当啷! 那杆长槊脱手飞出,远远地插在数丈外的泥土里,槊杆兀自颤抖不已。 没了武器的乌鸦脆弱得如同纸糊。 韩成功只是一脚便将她整个人从马鞍上猛地劈飞出去。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她口中狂喷而出。 身体像一个沉重的麻袋,狠狠砸落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大片浑浊的泥浆。 刚刚睁开眼睛,一杆银枪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将军威武!” 黑甲军中的欢呼声瞬间冲上云霄。 城头上,死一般的沉寂。 曹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完了。 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被无情地掐灭。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每一个守城士卒的心。 “绑了,给我带回去送给大将军。” 韩成功大手一挥,几个将士便将乌鸦五花大绑,带离了战场。 “于老狗,就派一介女流出来送死?” “你这个守城大将还有没有骨气!” 一直到夕阳落幕,庆阳大门还是紧紧关闭,韩成功只好鸣金收兵。 “你们给我等着,有种晚上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 校场,大将军营帐。 被捆成种子似的乌鸦被押到了陆沉舟的面前。 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又跟贾三对视了一眼,随即说道:“别想咬舌。” “你敢咬,我就让我手底下的士兵好好地宠爱宠爱你!” “像你这样的小身板,你觉得能撑到第几个?” 乌鸦吓得花容失色,要是这样,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懂了吗?懂了就点点头。” 面对陆沉舟的质问,她只能点点脑袋,士兵将把绑在嘴巴里的破布拿了出来。 “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老实说吧,曹淑派人过来做什么?” 乌鸦下意识地低下头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沉舟笑了:“不明白?” “堂堂的庆远守将派一个女子出来迎战,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拙劣的把戏?” “不想说,那行,托下去,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一旁的士兵见状领命,连忙托着乌鸦离开。 “我说我说!” 可士兵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地拖着她走。 “王妃命令我诈降,然后找个机会刺杀你。” “真的,我求你了,我说的是真的!” 陆沉舟和贾三对视一眼,貌似都不相信这个答案。 不管有什么阴谋,眼下也只能见招拆招。 “行,暂且饶你一命,带下去严加看管。” 营帐内又陷入短暂的安静。 陆沉舟望着沙盘满脸愁容:“裴老师那边怎么样?” 贾三摇了摇头:“明公说的那个什么梯恩梯的配比,实在是难搞。” “裴秀为了这件事,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都说:一硫二硝三木炭。 怎么别的小说主角研究火药都那么容易呢! 陆沉舟揉了揉发涨的眉心,眼下土工办法也不能顺利实施,难挖。 “让他先休息一段时间,这个不能急,徐徐图之。” 第51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明公,这群浑蛋也太能忍了!” 骂了一天的韩成功进来就大吐苦水:“死活龟缩在城里,不肯出来。” 跟在身后的霍虎呛道:“还不是你见大山哥杀得过瘾,非要上去斗将!” “现在好了都被你打怕,都不敢出来了,我们拿什么立功!” 眼看十位副将都到齐了,陆沉舟打开天窗说亮话。 “沈世龙,一更时分,全营熄灯,你带三百弓箭手向城头射箭,营造佯攻的举动。” “三更时分,世凤重复以上方法。” “四更时分,韩成功出去城外叫阵,消磨他们的士气。” “重复几天之后,让他们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陆沉舟遵循十六字游击口诀,誓要把庆阳守军玩成狼来了的主人公。 “其余人等按照计划之前的计划行事,该休息的休息,该巡逻的巡逻。” 辎重和水源问题他并不担忧,而是关于晋州援军的动向。 就像是埋在后方的一颗不定时炸弹,谁不知道会在什么时间点引爆。 由于陆沉舟大营是靠着露营灯照明,所以对面城头看得十分清楚。 只要熄灯,必定会引起对面的警戒。 黑色战术甲胄就能借着月色隐藏,凭借着夜视仪如履平地。 这个年代吃不饱的人,多少都患有夜盲症,而是对面弓箭手技术太烂,不怕被对面射中。 “杜副将,你看,对面熄灯了!” 刚刚小眯一会的将领马上被喊醒,连忙敲钟让所有人戒备。 不到片刻功夫,数百只箭头袭来,找不到掩体的将士只能沦为尸体! “夜袭!夜袭!” 随着鼓声大作,守城将士就连忙跑上城头作战,可等了片刻功夫,也无人攻城。 只能回城下睡觉养精蓄锐,可没想到刚睡下没多久,鼓声又响起了。 一连三个夜晚,守城将士个个都被折磨得精神萎靡。 攻打庆阳第十二天,陆沉舟这边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军心斗志正在一点点地流逝,对面人马困乏,他这边也是此消彼长。 直到第十八天的下午,陆沉舟终于下定决心,今晚开始攻城。 他这几天一直在佯攻,就是要营造一种真的要打正门的情况。 实际上把目光放在了东门。 正门防御太强,而且内有千斤闸的石门,攻打这个地方纯属脑子有病。 “呜——!” 随着冗长的号角划破夜空。 大批的黑甲军正在快速往东门疾驰。 一道裹挟着死亡气息的火焰,划出令人心悸的弧线。 接着数以百计的火箭落下。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草料和支撑的木架,发出噼啪爆响。 烈焰升腾,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夜空,也映亮了守城士兵惊恐的脸庞。 混乱中有人嘶喊:“走水了!” 有人冲向水桶,更多人只是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火焰蔓延。 火光摇曳处,城头隐约传来模糊的哀嚎与嘲骂。 “大事不好了!王妃!” 一名传令官连滚爬带爬地跑进大厅,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陆沉舟率领全军攻城了!” “来势汹汹,看样子是动真格的了!” 曹淑大惊失色,娇躯一颤,猛然站起。 “什么!” 随后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可时不待我,眼下只能尽快做决定。 “让府中下人全部去城头支援,马上动员百姓,协助于将军守城!” 城楼上到处都是浓烟,让人根本看不清城墙下的动静。 “架木板!” “快把冲车推进去!” 车营把总声如裂帛。 数十名精壮士兵赤着上身,肌肉虬结,汗水在黝黑的脊背上流淌。 他们分成左右两排,用尽全力向前猛冲,推动撞头狠狠砸向厚重的城墙。 沉闷的巨响仿佛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上,灰尘簌簌落下。 士兵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手臂发麻,有人甚至跌倒。 但他们迅速爬起,再次蓄力撞击。 咚!咚!咚! 城上守军砸下的滚木礌石。 沉重地落在覆盖着铁皮车顶上,发出擂鼓般的轰鸣。 一块巨大的石头砸穿了防护薄弱的地方。 下方一个士兵瞬间被砸得血肉模糊,身体软软地瘫倒。 温热的血溅在旁边同伴的脸上,那人只是抹了一把,眼神空洞麻木,继续嘶吼着攻城。 城上,滚烫的金汁沿着城墙倾泻而下。 液体泼溅在攻城锤的棚顶、木轮和推车士兵的身上,发出“滋啦”的恐怖声响。 焦糊味、皮肉烧灼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士兵们发出凄厉的惨叫,有人痛苦地翻滚在地上。 “撤!” “撤下来!” 指挥官的声音嘶哑绝望,淹没在滚石和垂死者的哀嚎里。 另一处城墙,云梯上的士兵如嗜血的蜈蚣往上攀爬。 一个个赤红着眼,手举着盾牌勉强护住头脸,一手死死抓住梯身。 城头守军用叉杆死死顶住云梯顶部,嘶吼着发力,试图将其推离城墙。 云梯剧烈地晃动,梯子上的攻城士兵惊恐地抓紧,身体在空中摇摆不定。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中,一架云梯被成功推倒。 梯上数十名士兵如同下饺子般惨叫着从高处坠落,骨断筋折的声音清晰可闻。 浓烟滚滚,直冲天际,照亮了城下尸山血海的炼狱景象。 陆沉舟没有下令撤退,只是握住望远镜的手背青筋暴起。 “陈大山,带领你的虎贲营给我顶上去!”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 “给李四郎创造出机会!” 时间回到下午攻城之时,陆沉舟叫来了李四郎,给了他一个特殊的任务。 全军在东门攻城为他们掩护。 而他要着四百人趁着月色,利用高强度抓钩滑轮登上防守空虚的北门。 撕开对方薄弱的口子,扰乱后方的军心。 东门城墙上,守军严阵以待。 他们刚刚击退了第二次进攻。 面容漆黑的于文渊扶在垛口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城下那片沉默的黑暗。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摩擦。 “金汁都烧滚了吗?滚木礌石呢?” “将军放心。”旁边的副将声音同样嘶哑:“都备好了,只是箭矢不多了。” “敌人的箭,我们不能用吗?” 副将摇了摇头。 于文渊刚想叹气,就听得一声胆颤的呼叫。 “敌军破城了!” “堵住,把他们给我压下去!” 于文渊目眦欲裂,话音刚落就被流矢射中右臂。 他全然不顾伤势,亲自带着亲兵扑向豁口。 刀剑相撞,火花四溅。 豁口处瞬间成了最惨烈的肉搏场。 双方士兵挤在狭窄的空间里,用刀砍,用矛刺,用牙咬,用头撞! 鲜血如同泼墨般染红了断壁残垣。 不断有人倒下,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几乎堵塞了豁口。 于终于又打退了一波进攻,望着黑甲军正在往后撤,于文渊心想终于能松一口气。 “将军,北门破了,敌军攻入庆阳!”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呼喊,如同惊雷炸响在城头。 “什么!” 于文渊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那名传令官,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陆沉舟看到了北门打响的信号灯。 当即下令让所有部队发起最后的冲锋。 城门被撞开的一个口子,压抑已久的洪流找到了宣泄口。 向着洞开的城门疯狂涌入! 城头的守军瞬间崩溃了。 看着如潮水般涌入城内的黑甲军,绝望的气氛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士兵们开始丢弃武器,惊恐地向城内溃逃,或者绝望的跪地投降。 于文渊浑身浴血,头盔早已不知去向,头发被血污黏在脸上。 他拄着卷刃的长刀,站在一堆尸体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茫然地看着城下涌入的敌军和身边四散奔逃的士兵。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什么,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流矢。 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洞穿了他沾满血污的颈项。 他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最后一点光芒迅速熄灭,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 拂晓时分,天际泛起一片惨淡的鱼肚白。 城墙上,一面残破旗帜被胡乱地插在最高处,无力地飘动了几下。 旗面上沾满了暗褐色血渍,图案早已模糊不清。 陆沉舟颤抖着手点燃香烟。 冷冷地注视着尸体横陈的场面,眼神里麻木空洞,没有一丝胜利者的喜悦。 “过来!走快点!” 他缓缓地转过身去。 陈大山和赵云正押着一群衣服华贵的人走上城头。 为首的女子乌黑如墨的长发完全散开,失去了所有簪钗的约束。 散乱的鬓边,一只精巧绝伦的凤钗斜斜插着,钗头衔着的明珠已不知所踪。 只余孤零零的金凤,翅膀折断了一翼,摇摇欲坠。 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 尽管如此,也难以掩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庆阳王妃,果然漂亮。” 曹淑打量着面前俊朗模样的男子,似乎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败给了这个少年郎。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沉舟带冷声一笑,轻轻拨开那覆在她脸颊上的青丝。 “如此硬气,何必当初。” 她想动,想挣扎,但却被捏住了下巴。 “将军!” 赵云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各部已肃清城中残敌,所有反贼均已被俘。” “于文渊呢?” “被流矢射中身亡。” 陆沉舟缓缓站起身来,望着那些尸体,沉默良久。 “明日全军素缟,将死去的兄弟葬于城北,接一家老小至庆阳养老。” 第52章 立足之本 清河县,甄府。 大夫人白凤仪端坐于正厅主位,腰背挺直如松。 手中捧着一碗清茶,茶汤早已冷透,不见一丝热气 这段日子,他时常梦到满身是血的陆沉舟有时候躺在尸堆中,有时候又被砍了手臂.... 从而被噩梦惊醒。 直到从前线传回消息,也只是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过了这个时间段,她又忍不住地害怕,坐立难安。 身旁的下人见状,不禁担忧地开口。 “夫人,吃点吧,你都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 小翠也是一旁劝道:“要是饿廋了,将军回来会难过的。” “是啊夫人,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她望着下人担忧视线,终于还是抬手拿起筷子,浅浅地尝了一口,如同嚼蜡。 白凤仪又放下筷子,叹息道:“撤下去吧,我现在没胃口。” 哒哒哒。 甄宓迈着小碎步走进了正厅。 望着面容憔悴的白凤仪,失了往日的娇艳,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们怎么照顾大夫人的!”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毫无精神!” 甄宓的目光扫过厅中侍立的几个丫鬟婆子:“还愣着干嘛!” “将军不在家就不用做事啦,该干嘛干嘛去。” “该洒扫的洒扫,该备膳的备膳!” 打发了下人,甄宓又给白凤仪行了一礼。 “大姐,你总得吃点东西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陆沉舟离开已整整十八天,府邸如同沉溺海底一般,陷入了无声的窒息里。 或许是为了不让她们担心,鲜有消息传回。 只是她们每天派下人过去远远眺望庆阳的战况。 见白凤仪轻轻摇了摇头,甄宓一咬牙,捧着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 小心翼翼地吹散着热气,递到了她的嘴边:“你要是不吃,我就一直举着。” 白凤仪只能强忍着眼圈发红,低头轻轻浅尝。 赵红缨每日雷打不动,必去祠堂上香。 她跪在蒲团上,对着陆沉舟父母的牌位一遍遍默诵着。 东边最僻静的小院,小夫人白凤婉独坐窗前。 她面前绷着一方素白绢面,银针穿着细如发丝的丝线,正绣着一只展翅的鹰。 阳光透过窗纸,朦胧地照着她粉雕玉琢的侧脸。 长长的眼睫低垂,夫君说骗我出去做生意,肯定又是去打仗。 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哼,我白凤婉最懂事了。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锐痛,她轻轻“嘶”了一声。 低头看去,针尖刺破了指腹。 一颗殷红的血珠迅速沁出,滴落在白绢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的花。 她怔怔地看着那点鲜红,良久,才默默将受伤的指尖含入口中。 “夫人!夫人不好了!” 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冲进正厅,声音带着哭腔。 “小鱼姨娘....她…她昏死过去了!” 白凤仪心头巨震,面上却极力维持着镇定。 “慌什么!去请大夫!快!” 说罢,她和甄宓疾步赶向西厢房。 聂小鱼双目紧闭面如枯枝。 丫鬟跪在床边,哭得浑身发抖。 老大夫坐在床边,眉头紧锁,枯瘦的手指搭在聂小鱼纤细的手腕上。 半晌,沉重地摇了摇头:“急火攻心,忧思过甚。这心脉,悬得很啊!” “悬得很?” 白凤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尖厉。 “悬得很是什么意思?!你今日若保不住她,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身体难以抑制地晃了一下,甄宓连忙扶稳,接话道: “治不好她,你也别想好过!” 老大夫:想医闹是吧! 你知不知道老夫年轻时号称:奔雷手文泰来。 “大姐!” 两声急促的呼唤在门口响起。 众人回头,是小夫人和二夫人。 她们显然也是闻讯赶来,跑得气息微促,发髻都有些松散。 “夫君有消息传回来了!” 一句话如同惊雷。 “怎么样!” 白凤仪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唳!” 是大白的声音。 它俯冲而下,径直地落在了窗边,熔金的瞳孔打量着众人。 白凤仪刚摘下信件,不给她安抚的机会,海东青就展开惊人的羽翼飞走。 “大姐,夫君说了什么。” 数声催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流出了两行清泪。 “夫君安然无恙,晚些时分便回来。” 众人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齐齐舒了一口气。 晌午时分,庆阳王府。 陆沉舟按照,快、严、公、仁四字,对庆阳的军政要务进行接管。 “贾三,重申禁令,让赵云带人巡城执法,违令者斩!” 这是他早就制定好的严明军纪。 禁止滥杀无辜、禁止奸淫掳掠、擅入民宅者斩、取民一物者斩... 这是他们未来的根据地,总不能在自己吃饭的地方拉屎。 攻下庆阳之后还有很多事情处理,现在的他根本分身乏力。 收敛遗体,抚恤追赠。立功登记,上报朝廷,救治伤员..... 曹淑等人就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看着陆沉舟有条不紊的处理政务。 一时间他们竟然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曹秦注意到的不是这个,而是陆沉舟的行事作风。 从他的雷霆手段上,他仿佛看到了即将问鼎天下的枭雄。 只是听着他不耐欺负地跟着手底下的人解释,这个想法就越来越真实。 望着对方吞云吐雾,还有那只纯白的海东青,削铁如泥的兵刃,华丽的盔甲.... 曹秦对陆沉舟越来越好奇。 若不是碍于阶下囚的身份,他真想冲上去跟对方问个明白。 一直到忙到下午时分,陆沉舟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望着晕晕欲睡的曹氏众人,这段时间的佯攻让他们疲惫不堪。 如今成为了阶下囚,头顶上悬着利刃,也顶不住袭来的困意。 他敲了敲桌子,轻轻地咳了一声。 “诸位见谅,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他是故意晾着这群人,也是有意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处事风格,获得一定的支持。 贾三说得对,如果把他们全部杀了,可以祭奠死去的兄弟。 但是想要在庆阳立足,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曹氏盘踞这片土地三朝之久,说不上作恶多端,最起码有一定的人脉和根基。 沉默了半晌,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之后。 曹老爷子终于开口:“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等?” 陆沉舟眸光一凝:“处置?” 随即摆摆手,示意众人别这么忐忑。 “曹老太爷何出此言。” “本将军是奉命讨逆,深知曹氏屈与宋定邦的虎威。”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只是攻城之前,我收到了一份密信。” “觉得信中之言十分中肯,本将军也愿意如此。” 环视一眼,缓缓从圆领袍里取出信件:“只是不知道写信是何人?” 对方信中并未提及自己的身份,只是说明愿意投靠。 并言明利害,语气真挚。 陆沉舟和贾三也对此商议过,如果依照他的办法,掌控整个曹氏也不是没有可能。 曹长清接过信件一看,宗亲子弟也围了上来,瞬间就认出了始作俑者。 见众人面露尴尬,陆沉舟抬眸看去,正好撞上曹淑澄澈的目光。 她的脸颊微微通红,马上移开视线,心虚地扭过头去。 陆沉舟: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你们认出了写信之人?” 曹老爷脸色尴尬,缓缓收起了信件,递了回去。 “这写信之人,就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儿子。” 咳....咳.... “什么?” 陆沉舟被呛了一口。 怪不得刚刚曹淑看到就脸红,感情原来是这个缘故。 早知如此,他真不应该把那封信拿出来。 因为信上写了,为了表示诚意愿与将军联姻,稳固彼此的利益。 他口中的姐姐,正是守寡多年的——王妃曹淑。 我是曹贼不假,但是你让我娶她就过分了,虽然她保养得确实很好。 “这个信件呢,我就拿出来让诸位看看,不必当真。” 陆沉舟顾左右而言他,开始转移话题:“曹老太爷在城中颇有威望。” “希望曹氏能协助我军稳定乱局,本将军也要早日戡平内乱,也好不负陛下嘱托。” “届时本将军也会上报朝廷,曹氏一族忠心爱国之举。” 先礼后兵,静观其变。 眼下的局面,果真如曹秦所言。 破城之时,陆沉舟就会亮出獠牙。 尽管他看起来文质彬彬,话里话外都是谦卑之相。 可那些宁死不降的,轻飘飘一句话就原地处决。 谁不知道他除了是立威之外,就是杀一儆百,敲山震虎。 说是询问,实则就是下了最后通牒。 “陆将军深明大义,折煞老夫了。” 曹长清微微躬身,想必家族中还有许多人对此报有异议,可现在他是骑虎难下。 “逆子还不快过来见过陆将军。” 侧身叫来了曹秦,随即又道:“这是犬子曹秦,愿为陆将军稳定庆阳献绵薄之力。” 陆沉舟打量了一眼。 年纪略在三十上下,生得一副好皮囊,就是那双眼睛有点小。 这就是给他写信的人? 看起来老实本分,没想到心这么黑,亲姐姐说送就送。 是个狠人,他喜欢。 第53章 大汉魅魔登场 戌时三刻。 更声像一枚石子投入死水,只荡开几圈涟漪。 曹家这座三进三出祖宅,灯火煌煌,亮得令人心慌。 太师椅上,曹长清枯瘦的手指敲打着伏案。 他目光沉沉,掠过一张张在跳跃灯火下明暗不定的脸庞。 一片死寂中,曹长清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议议吧。” 三个字,似乎耗尽了他大半气力。 空旷压抑的大厅里,像是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 “爹,这是乱世!” 曹秦猛地站起身来,身后的火苗都跟着晃了晃。 他声音洪亮:“什么规矩在马蹄面前,都是纸糊的灯笼。” 他指向厅外某个方向:“陆将军手握重兵。” “军粮、军饷、军需……哪一样离得开银子?” “我们曹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把姐姐嫁过去,成了将军夫人。” “这就是我们曹家新的靠山!” 话音未落,一声清晰的嗤笑响起。 次子曹棋缓缓起身。 一身墨绿云锦长衫,衬得面容愈发白皙清俊。 “陆将军兵少将寡,能顶得住晋王的精兵踏营吗?” 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可惜,勇则勇矣,却看不清大势。” “呵,终究是一介武夫尔!” “就算他刀剑再利,又如何能与晋王的数万大军抗衡。” “关中四郡皆在招兵,青壮汉子十不存一。就算他陆沉舟再有本事,又从何处征兵?” “难不成凭空变出来吗?” 曹秦瞳孔骤然收缩,看向了自己的好弟弟,语气平和。 “庆阳城中尚有壮年,周遭各镇均可征兵,集万人之众不是难事。” “晋王虽强,魏王也在厉兵秣马,二人之间必有一战。” “就算将来晋王胜了,诸位叔伯兄弟真觉得,关陇集团会让我们得到利益吗?” “他麾下那么多门阀士族,届时我曹氏又何以自处?” “昔日老王爷就是因为利益不均而来到的晋州,前车之鉴足以说明问题。” 两人的谈话如同火星,点燃了整个正厅。 “二哥真是愚笨,既然能想到联姻,为何不想想姐姐,若是嫁入晋王府呢?” 曹秦听完,只是微微摇头,随后又叹息了一声。 “说句难听的,你觉得晋王次子真看得上姐姐这个寡妇?” “就算嫁入了晋王府,以商贾身份又是何种待遇,你可曾想过!” 曹淑咬着下唇一语不发。 夜风灌入,吹动她的裙裾和几缕散落的发丝。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哀伤。 正如当年嫁给庆阳王一样。 曹棋愣了一会,反驳道:“难道姐姐嫁给陆沉舟,我们就能有出路吗?” “陆将军出身寒微,他更能体恤姐姐的不易。” “而是他现在是朝廷任命的讨逆大将军,背靠的是朝廷,是当今陛下。” “若是将来飞黄腾达,姐姐的身份水涨船高,这才是我们曹氏千秋万代的富贵根基!” “只有攀上了皇家这棵大树。” “曹家将不再是商贾,而是足以影响朝堂、泽被后世的门阀!” “就算他失败了,史书也会记载,我们曹氏忠心为国,而不是叛党!” 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皇家二字,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捶打在所有人的胸膛。 名声。 曹氏一族这么多年追求的无非就是一个名声。 “将来失败,你们担心晋王会对我等不利?” “杀忠臣之举遗留万年,你觉得他敢吗?” 曹棋细细品味着兄长的话,又扭头看了他一眼,缓缓坐回了位置上。 主位之上,曹长清在宽大的太师椅里,终于开口说话。 “既然意见不合,那就开始表态吧。” “愿意投靠陆将军的站在左边,愿意投靠晋王的站右边。” 只有少数人站在了左侧,另一部分则是想投靠晋王明哲保身。 “这样也好,也能让我曹氏留个香火。” 长叹一声:“你们各自收拾财产前往晋州,我相信陆将军不会为难尔等。” “老太爷你呢?”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曹长清摇了摇头。 故土难离啊。 “我就留下吧,若是将来不管谁成就大业,切莫忘记祖训!” “同室操戈,自相残杀啊!” 众人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辞别了老太爷。 曹淑依旧坐在位置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犹豫良久,曹秦鼓起勇气地走了过去。 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姐姐,为了家族着想,望你能原谅弟弟。”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非常无耻,但为了保全祖宗家业和曹氏的未来。 他只能如此。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如同惊雷炸响。 力道之大,让曹秦纤细的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一缕刺目的鲜血,瞬间从唇角蜿蜒而下。 “爹,您也是这个意思吗?” 曹淑看向了父亲的位置,连她都不知道希望能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嫁给宋叔文? 自己或许会死得很惨。 嫁给陆沉舟。 可能死得更惨。 老爷子不动声色,曹淑忽然明白了什么。 随后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那抹笑容没有丝毫温度。 与此同时,甄家晚宴。 原本是其乐融融的局面,被陆沉舟一句话将气氛跌至到冰点。 “疼疼疼,娘子,给我留点面子。” 甄宓可不会惯着这吊人,扭着他的耳朵吼道:“你这个王八蛋!” “你是去打仗,还是早就盯上了人家媳妇!” “我们几个在家提心吊胆,大姐茶饭不思,二姐天天祈祷....” “小鱼忧思过甚差点没了!” “你倒好,回来就说又要娶个媳妇!” “你怎么不死外面,别回来了!” 陆沉舟心里苦啊。 他压根就没想娶曹淑,这都是三哥的主意! 此刻甄宓正冷冷地盯着他。 “说话啊,哑巴了!” “娘子我....” “啪!” “哎,不是....” “啪!” “哎呀,你干嘛~” 陆沉舟拉着甄宓的手,强行把她按在凳子上。 “庆阳府可不是清河这样的小城,曹氏家大业大,需要他们协助管理。” “若是将来遇到前线吃紧后方紧吃的情况,有了联姻也能稳定情况啊。” “诸位娘子消消气。” 他谄媚地给五位娘子加菜。 “你们也知道,曹淑年纪都快四十多了,我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啊!” 甄宓白了他一眼:“你少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喜欢年纪大的!” 陆沉舟:都给你懂完了,那我还说什么! 眼看白凤仪一言不发,甄宓有些着急了:“大姐,你说句话啊!” “夫君能平安回来就好,至于娶妻的事,他也是身不由己。” 白凤仪给陆沉舟夹了他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庆阳王妃也是个苦命人。” “就算夫君想娶,人家还不愿意嫁呢!” 还是大夫人懂事啊! 陆沉舟谄媚地小跑过去,给你捶背捏肩:“我就知道娘子是最懂我的。” 用屁股顶了顶干饭的白凤婉,示意她给自己让个位置。 小丫头只顾低头干饭,这些天都饿坏了。 还趁两人说话的功夫,从陆沉舟的碗里夺食,那一块排骨她早就盯上了! 入夜时分,白凤仪和甄宓在核对清单。 这几天内就要搬家去往庆阳,一些事宜都要重新开始,可让二人头疼不已。 陆沉舟则是在正厅接见前来拜访的王浩然。 听闻他攻破庆阳,一来是为了恭贺,二来也是为了清河县未来的发展。 若是陆沉舟一走,没了防御能力的清河,又怎会是晋王铁骑的对手。 “陆将军捷报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传回王都。” 王浩然打量着陆沉舟的脸色,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陆将军之后,有何打算。” “需要下官做些什么?” 陆沉舟轻呡了一口,放下茶盏:“自然是驻扎庆阳,抵御宋定邦来袭。” “王县令也清楚,清河易攻难守,驻扎在此犹如立于危墙。” 同时他也知道王浩然在担忧什么,随即开口安抚:“王县令不必担心。” “清河是朝廷的管辖,本将军又是陛下任命的,怎么会置清河与不顾。” “我会留下一部分将士留守,若晋王来袭定会前来支援。” 听到陆沉舟这么说,王浩然心里悬着的巨石落了一半。 “可晋王兵多将广,如今在关中四州召集十万之众,将军.....” 陆沉舟知道他要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刺耳,但说的却是事实。 如今清河庆阳两地,加上附近村庄百姓,拉起万人大军已经是极限。 但陆沉舟自打有了这个想法开始,就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不管他有多少兵马,本将军答应之事都不会轻言。” “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 “陆某借得到兵马,借不到兵马,都必将亲至!” 小样,大汉魅魔的人设附体,迷不死你。 果然,王浩然双眸一亮,颇有肝脑涂地的冲动。 朝纲祸乱,诸侯并起。 不管他陆沉舟打什么算盘,就凭敢他敢直面晋王大军,足以说明他的胆略。 “陆将军!” 王浩然强忍激动的身躯走上跟前,老泪纵横。 就要拜服,却被陆沉舟一把拉住。 “王县令,你我皆是为国为民,不必行此大礼。” “今后清河百姓的生活就要拜托你了,若有是麻烦尽管来庆阳找我。” “记住是任何麻烦,不必在乎大小,本将军都会竭力相助。” 陆沉舟又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有此令牌,畅通无阻。”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了解到王浩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虽然有些书生意气,这也很正常。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不会胆怯,足以独当一面。 把清河县交给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第54章 庆阳府革新从超市开始 晋王府。 收到王爷传唤,诸位将军谋士都不舍地从被窝里爬出。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何事。 看到三位公子走了进来,连忙围上去询问,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不久后,晋王宋定邦也一脸不悦的出现,龙行虎步地坐在主位上。 行礼完毕之后,他抬手招来一名亲卫,将一封信件给众人检阅。 不多时,一声惊呼炸响。 “什么!” “庆阳城破了!” “这贼人竟然有此手段!” 要属最惊讶的还是宋叔文,他没想到陆沉舟竟然真敢攻打庆阳,而且只花了十八天。 他们派出去的援军,现在估计才刚到青州府附近。 “父王,儿有罪。” 宋叔文扑通一声跪下。 这要不早点认错,那两位哥哥就借此机会针对于他。 “请让儿臣戴罪立功夺回庆阳!” 宋定邦不悲不喜,只是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影。 封地中出了这么一件丢人的大事,传出去他如何立威。 “末将愿随小王爷出战,将贼人陆沉舟的首级献给王爷!” 说话的是参将屠九,曾跟随老晋王东征西讨,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猛将。 “末将也愿意.....” 几位参将均跪倒在地请求出战。 宋伯通见状一言不发,这时候要是主动挑事,那就落人话柄。 唯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看看宋叔文是否真能夺回庆阳。 夺回固然最好,若是夺不回,那么在父亲眼中便是废物一个。 宋仲甫抬眼打量了这位好大哥,两人眼神在空中对撞,彼此又不屑地移开目光。 “他是你招入麾下的,清理门户之事就交予你去办。” 宋定邦不怒自威地看向他:“若是夺不回庆阳,那你就自行决断吧!” 父亲这是大开权利,让他不受掣肘,还是让他失败之后自戕? 眼下顾不得多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得不赌一把,连忙低头拜谢。 “任命屠九为行军大将军,窦童为副将军。” “宋叔文为行军参谋,领兵三万,奔赴庆阳,明日起程。” “多谢王爷!” 宋叔文心中大喜。 父亲这是让他出去镀金啊! 众人神色一愣,两位猛将都被派出去不说,加上先前的两万援军,已有五万之众。 夺回庆阳不是易如反掌。 宋伯通和宋仲甫嘴角一抽,父亲还真是对三弟关爱有加啊! 目送着三人离去,宋定邦又说出另一个消息。 “庆阳曹子安领一半族人来投,以诸位之见,本王应该如何安置?” 幕僚们一听就知道曹氏在打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为了延续家族的手段罢了。 “我建议留在麾下,封他个虚职。” “如此一来,也让四方贤达知晓王爷豁达胸襟。” “今后攻城拔寨,交接安定之事,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再说曹氏世代经商,颇有家资,而我军近日消耗巨大,何不让他们解决燃眉之急。” 宋定邦微微颔首,他也有这个打算。 话说另一头。 距离攻下庆阳已经有了五天时间。 安定居民收买人心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开仓赈灾,修缮城墙.... 打通清庆两城的水泥路,皆被提上日程。 陆沉舟一家人也搬到了庆阳,住在投靠晋王的曹子安老宅之中,匾额也换成了将军府。 甄宓又开始推广自己的超市,一切可利用的商机全部把握其中。 而白凤仪则是寻找来了一批工匠,准备另建府邸。 这也是陆沉舟的意思,他打算利用水泥建造房子。 住在别人屋子里,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有了水泥,他的将军府就能更加稳固,而且也能保护诸位娘子的安危。 至于之前对曹淑的联姻要求。 陆沉舟没有再提,曹老太爷也是十分有默契地三缄其口。 则是让曹秦献诚投靠,看在那么多银两的份上,陆沉舟让他管辖州内民政。 贾三从旁协助监督,并且兼职司法、教育等一切事务。 陈大山辅分管粮饷、屯田。 李四郎掌管水利、训练水军。 赵云分管治安刑狱,巡视城防,以及保卫府邸。 沈世龙两兄弟负责练兵的同时,也是负责城外的暗哨,以及王豹线人交接消息。 其他人继续扩军训练,以备晋王大军压境。 几日后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斜斜地打在“惠民超市”的匾额上。 门口的空地早已是人头攒动,被围得水泄不通。 近几日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让不少民众直呼:鲁班显灵。 口口相传的“奇物”描述,如同最烈的酒,点燃了全城百姓的猎奇之心。 不多时,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八字胡男子,出现在二楼的走廊上。 人群中好奇的曹秦认得他,是四夫人甄宓招来的掌柜,好像叫王富贵。 脸上带着那一抹温和的笑意,手里提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楼外的几个伙计,都是穿着跟他一样的服装,正紧张地维持着秩序。 嘶——! 一声刺耳的声音骤然炸开,瞬间压过了鼎沸的人声。 “诸位父老乡亲!” 王富贵的声音被高音喇叭放大,清晰地送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 曹秦眼前一亮,这就是之前韩成功在城下叫阵时拿的东西,怪不得嗓门这么大。 “惠民超市今日正式开张酬宾!” “所有货品,一律买一赠一!仅此一天,过时不候!” “买一赠一?”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点燃了所有人的狂热。 在唾手可得的实惠面前,什么对未知的恐惧顷刻间烟消云散。 “冲啊!” “别挤我啊!前面的郎君让让!” “哎,哪个不长眼啊,踩我脚了!” 好奇的民众鱼贯而入,好在伙计们都受到了严格的训练,马上开始维护秩序。 刚进入惠民超市,眼前的场景震撼了所有人。 头顶上无数的小“太阳”,照得大堂亮如白昼,听说好像叫什么电灯。 脚下是光洁如镜的地砖。 我滴乖乖,都能清晰映出人影了,踩上去坚硬冰冷。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种从未闻过的淡淡香气。 “娘!快看!好大的镜子! 一旁的货柜中,一个年轻妇拉着母亲的手欢呼道。 他站在一面试衣镜前,看着镜中清晰到可怕的自己,又是惊喜又是羞怯。 “哎哟,这盆!这桶!” 一个汉子用手敲了敲,又拿在手中掂量:“噢哟,轻巧得跟纸糊的似的。” 又惊又喜的同时,对着身旁的妻子说道:“媳妇,买一个给孙子洗澡呗!” 曹秦也跟随着百姓的脚步走进超市,他本以为自己见多识广风轻云淡。 可不到三秒钟之后,他就像个好奇宝宝四处打量。 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在挨个解释,这叫什么,有什么作用.... 他听得如痴如醉,全然忘了自己还处在公务之中。 不多时后面的小推车已经装满了一大堆东西。 孩子们早已被花花绿绿的糖果,还有从未见过的玩具吸引。 一个工作人员端来了免费试吃的样品,只是眨眼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手里紧紧攥着做成憨态可掬小兔子模样的棒棒糖。 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那从未体验过的甜味直冲脑门,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 旁边的货架上,几个男孩为了那个能自己蹦跳的铁皮青蛙玩具,开始嚎啕大哭。 曹秦不屑地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小推车里的铁皮青蛙。 这算什么,你是没看见我刚才买的那个,工作人员说叫什么挖掘机。 哎呀,你是不知道,老厉害了,能挖土呢! “让让!让让!接过!” 大嗓门的汉子推着一辆铁制带着轮子的篮子车,在拥挤的人流中艰难前行。 车里已经堆满了各色物品。 什么亮晶晶的玻璃杯、成捆的雪白丝绸、还有几个色彩鲜艳的塑料盆.... 他脸上淌着汗,眼中却满是兴奋的光芒,仿佛推着一车财宝。 随着民众好奇心驱使来到二楼,发现果然堆满了更多从未见过的稀罕物。 —光滑如水的绸缎(化纤布料)、香气扑鼻的番邦胰子(香皂)、 能照得毫发毕现的小圆镜(化妆镜)、栩栩如生的青花瓷器(吃饭的碗)…… 惊叹声、询问声此起彼伏,比一楼的更加炽烈。 一个小巷子里,刚刚购物完的二娃他娘,趾高气扬地对着七大姑八大姨门前路过。 “二娃他娘,你这是从哪买的粮食啊!” “喔唷,还有菜呢!” “看看这颜色,这个鲜啊!” 七嘴八舌之中,附近所有凑热闹的妇女都围了上来。 “真的?你说的那个惠民超市还有肉卖?” “那还能有假,那可是陆将军四夫人开的门店,你们是不知道,里面的东西....” “哎呀,这么多好东西啊!我得赶紧回屋子里拿钱去!” 也有好奇的人询问:“二娃他娘,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日子不过啦?” “没事,我家两个娃都在陆将军手底下效力,一个月三十两呢!” “知道我们家不容易,昨天提前发了十两银子,还有几斤粟米呢!” “参军的待遇这么好吗?” “邻里街坊我还能骗你不成,让你家四狗别去捕鱼了,赶紧去参加,晚了可就没了!” 同样的场景屡见不鲜。 躲在暗中的王豹微微一笑,又对着带着几人去寻找下一个可塑之才。 等曹秦买完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刚刚踏进院子准备跟父亲炫耀,就看见曹长青和曹淑两人脸色不善地看着他。 “你今天去哪了?” “你知不知道贾总管找了你一个下午!” 曹秦瞳孔一缩,坏了!忘记自己现在是何身份了。 “爹,我那不是去体察民情去了吗!”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您是不知道,四夫人开的那个超市,太神奇了!” 说着从身后的一大堆东西找出一个玻璃杯,上面还有刻画了许多精致的竹子。 “爹,你瞧,这么漂亮的玻璃,只要五两银子!” “还有这个,您看看,这么好的紫砂壶,竟然只要二十两!” 曹长清接过来一看顿时傻眼,这四夫人是在做慈善? “爹您是没看见,这么多的东西,那惠民超市里多的是,便宜的就十文钱。” 听着儿子在喋喋不休地炫耀。 曹长清释然,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第55章 我避他锋芒? 这几日惠民超市的口碑越传越广。 年迈的曹老爷子也按捺不住好奇走了一遭,早上进去下午出来,直呼开眼。 一些商贾豪门都盯上了这块香饽饽,拜访将军府的人那是络绎不绝。 甄宓也在一一接见之后,打听了有几个老实厚道的,这才放心跟他们合作。 都是批发价格卖出,不能私自抬高价格,面对这个条件几人都是点头答应。 利润是少了一点,但胜在薄利多销啊! 人家是将军夫人,他们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再说人家不把路堵死,能放下利益跟你合作,感恩戴德都来不及。 “老爷!打听到了!” 一个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曹家主管跑得气喘吁吁额角见汗,踉跄地冲了进来。 “惠民超市的这几天的利润超过了庆阳的所有商铺,五倍有余!” “五……五倍?!” 曹长青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管家:“确认无误?没有差错?” “千真万确啊老爷!” 管家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激动泛着红光:“我还特意跟二公子反复核对了三次!” 曹长清心头一凉,有这样的赚钱法子,他陆沉舟还靠什么曹氏啊! 扭头看向了一旁嘴里含着棒棒糖,手里玩着泡泡机的曹淑。 曹淑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起脑袋:“爹,你也要玩吗?” 说着就恋恋不舍把手中的泡泡机递了过去。 女儿啊,你可长点心吧! 一把拿过泡泡机放在了桌子上,语重心长道:“淑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都听到了,那惠民超市利润这么高,你再不主动一点,我们曹氏难保啊!” 老爷子此刻眉头紧锁,一脸凝重:“你应该上门拜访,联络一下感情。” “爹打听过了,陆将军有四位妻子一位妾室,且待妾室视如己出。” “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你嫁过去是不会吃亏的!” 曹淑翻了一个白眼:您上次骗我嫁给庆王,也是这么说的。 “你看看,就拿四夫人来说,她尚能抛头露面地开店,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哎哎,爹跟你说话呢!你走干嘛?” 曹淑头也没回地说道:“将军府!” 嫁谁都是嫁,这几天她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最主要还是乌鸦打听到了一丝秘闻。 值得一提,攻破庆阳之后。 陆沉舟就把这小丫头放了,毫发未损。 关在牢里一天四顿,太能吃了,不放不行啊! 将军府书房,众人正在商议政务,曹秦也在旁听。 “宋定邦的先锋援军已驻扎广武道,合军两万。” “晋州眼线传来,宋叔文率领三万大军出城,预计三天后两军汇合。” 王豹说完这个消息,所有人都不免心头一震。 “五万人?” 陆沉舟冷笑了一声,眼神落在沙盘里:“他还真是看得起我!” “统领军队是何人?” “行军大将军屠九,副将窦童,二人都是享有盛名的猛将。” “先前的凉州大捷,就是此人统领三军,帮助宋定邦收复凉州四郡。” 贾三语气严肃:“明公,此事不可小觑,需避其锋芒。” 若放在昨天,陆沉舟可能会坚壁清野,固守城池。 但是今天,我避他锋芒? 他盯着仓库里——67式木柄手榴弹/一百万枚。 “传我将令,突骑、骁骑、神机、虎贲、白马,五营集合待命。” “趁宋叔文落足未稳之际,给予迎头痛击!” 贾三刚想说话,就被抬手打断:“此战,我军必胜!” 他不知道陆沉舟为何如此信誓旦旦,可想到还留了不少军队在城中,随即释然。 宋书文长途跋涉人困马乏,定会松散懈怠。 此时进攻说不上全歼,也能挫其锐气,更利于今后的防御。 “贾三曹秦你二人留守庆阳,加快城墙的修缮。尤其是水泥的防御,必须完全覆盖。” “刘五,李四郎,王豹,你三人接管城防。” “若是有了差池,你三人提头来见!” 一道道命令飞速传下,整个庆阳百姓都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危机。 陆沉舟迈步走出书房,对着身后的陈大山吩咐。 “手榴弹训练得如何?三十米外能不能掷到!” 昨晚刷到手榴弹的时候,陆沉舟直接从被窝里钻出,留下一脸迷茫的甄宓。 连夜让陈大山开始秘密训练投掷手榴弹。 虎贲营的人也看到了这玩意威力巨大,所以训练的时候都十分谨慎。 “明公,百米投掷仅有一人,多数都是仅有二十米。” 能丢出一百米已经是难得,67式木柄手榴弹有效杀伤半径7米,炸点20米以外。 “通知下去,能丢到五十米之外的,连升三级!” “你们虎贲营就是此战胜利的关键!” 陈大山信誓旦旦领命,立马着手下去执行命令。 刚走到后院,就看到诸位娘子都围在了一起,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夫君,你这是打算出兵?” 面对白凤仪的质问,陆沉舟点了点头,没有隐瞒。 “宋叔文率领五万大军陈兵广武,必须打一个出其不意挫一下他的锐气。” 五万! 白凤仪心中默念了一遍,不由得花容失色。 可看着夫君信誓旦旦,当下也不好说一些什么。 “那妾身为你穿戴甲胄,静候夫君得胜归来!” 陆沉舟走出房间的时候,看了一眼曹淑,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说什么。 索性什么都没说,带着军队连忙开赴战场。 广武道距离庆阳不远,只需两天奔驰就能抵达。 昨天在野外扎营的晚上,陆沉舟还刷到了宝蓝无线电对讲机。 虽然只有十台。 但是这玩意的作用,可绝不比手榴弹低上多少。 不依靠中继台,这款数字对讲机就能实现一百公里的通话。 不依赖现有的公网进行超远距离通信,还能凭借灵活机动的无中心自组网通信系统。 什么概念! 放在这个信息传输落后的年代,那就是降维打击。 “喂喂喂,我是陈大山,呼叫韩成功,你吃饭了没有?” 某处正在拉野屎的韩成功,拿起对讲机:“我正在给你做饭!” “你是不是有毛病,这才过了多久,这个问题已经问七次了!” 拿到新玩具的陈大山乐此不疲,过了一会,继续呼叫下一位受害者。 “喂喂喂,呼叫赵子龙,帮我转达明公,我有点想他了。” 望着对讲机的众人:..... 赵云望着还在琢磨沙盘的陆沉舟。 实在是受不了,按下了按钮:“明公这回正烦着呢!” “哎呀,这不是想他了嘛,你就替我转告一下!” 赵云无语。 “陈大山!” 对讲机里威严的声音响起,远处的陈大山立马绷直了身体。 “明公!” “你很闲是不是?” “跟你说了多少次,这玩意是耗电了。把电用光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明公,我知道错了!” 听着对讲机的谈话的众人纷纷摇头。 半夜,漆黑的帐篷来传来一阵盲音。 “喂喂喂,我是陈大山.....” 第二天,众人就看到了陈大山盯着两个黑眼圈走了出来。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明公让赵云去收拾了这个臭小子。 看到陆沉舟的身影,陈大山悄悄地躲在了韩成功的身后。 可他这么魁梧的身躯,又怎么能完全隐藏。 好在陆沉舟也没有多少什么,而是铺开地图,准备发动突袭。 “前方斥候来报,宋叔文已经抵达广武道。” “沈世龙沈世凤,你们率二营迅速骑射,我要在十分钟之内全部射光。” “弓箭一旦耗尽,马上撤出战斗,回营地补给,不许多做停留。” “韩成功在西侧待命,时刻注意我在对讲机发出的命令。” “陈大山!” 魁梧汉子心虚地扬起脑袋,嘿嘿一笑。 “明公,有何吩咐!” 对于他没脸没皮的模样,陆沉舟也是无奈:“你虎贲营分出一半,由我指挥。” “你带领剩下的人,占据此地高坡,利用手榴弹,阻断广武道前来迎接的援军。” 西北风,像一柄生锈的钝刀,在空旷无垠的原野上反复刮削。 远处,背靠着一道低矮土坡的洼地,此刻却成了这片死寂荒原上唯一嘈杂。 敌军营盘,便驻扎在那里。 绵延数里的帐篷,粗陋而杂乱地挤在一起。 疲惫的士兵们卸下了长途跋涉的重负,像倒空的麻袋般瘫软在地。 篝火一堆堆点燃,橘红色的火焰投射在帐篷和疲惫的人脸上。 哨兵们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物,缩着脖子来回跺脚。 刚刚化冻的夜晚,还是有着些许寒意。 他们的眼睛因极度的疲惫而布满血丝,机械地扫视着眼前黄昏下的原野。 警惕? 早已被长途跋涉的劳顿,还有刺骨的寒冷消磨得所剩无几。 然而,就在这死寂高地的边缘。 一片嶙峋的黑石之后,陆沉舟正蹲伏在岩石后面。 他身上的黑色盔甲,仿佛融入了岩石本身的阴影里,与周遭的环境浑然一体。 取出望远镜开始探查大营的情况。 中军大帐就在营地中心偏北,竖着晋字大旗的位置。 一个哨兵甚至抱着长矛,倚靠在冰冷的拒马桩上,头颅一点一点,竟是在打盹。 天助我也! 他强压下心底里的亢奋:“沈世龙,听到请回答!” “回禀明公,骁骑、突骑二营已按令就位。” “进攻!” 一声令下,万马奔腾! “杀——!” 一声爆喝,如同平地起惊雷。 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高地! 几乎就在这声“杀”字炸响的同时。 他手中的复合弓,挟着全身之力,划出一道决绝而凶厉的弧线。 箭锋破开冰冷的空气,射向空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厉啸。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如同群蜂倾巢而出。 下方的敌营,无数士兵茫然地抬起头,揉着惺忪的睡眼。 然而,这茫然仅仅持续了一息。 下一刻,死亡之雨降临了。 噗噗噗! 箭矢穿透帐篷的牛皮顶盖,如同撕开一层层脆弱的纸片。 狠狠地扎进士兵的身体里,带着沉闷而令人作呕的入肉声。 钉在尚未卸鞍的战马身上,激起凄厉的悲鸣.... 原本喧闹的营地,瞬间被这突如其来,密集如雨的箭阵撕裂。 取代喧嚣的是凄厉到非人的惨嚎。 “啊!” “敌袭!敌袭!” “我的腿!” “俺滴娘啊!” 第56章 虎吞宋郎 地狱之门在此刻洞开。 混乱如同瘟疫,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蔓延。 惊恐万状的士兵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试图寻找武器,寻找掩体,寻找他们的长官...... 然而,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 它们更加密集,更加精准。 如同长了眼睛的一般,无情地收割着混乱中暴露的生命。 营地里篝火被撞翻,点燃了帐篷和辎重车。 火苗“呼啦”一声蹿起老高。 贪婪的火舌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 “结阵!结阵!” 屠九头盔斜歪,声嘶力竭地喊道:“箭阵变少了,他们箭支不足!” “盾兵在前,弓手在后,左右两侧轻骑给我压过去!” 随着号令发出,短短还是混乱的大营,马上开始组织人手准备反攻。 刚刚睡下的宋叔文就被惊醒,看着营帐外混乱的场景,瞳孔骤然一缩。 “屠将军什么情况?” 小王爷有敌袭啊!这还看不出来吗? 屠九吐槽道,但还是说道:“老夫估计是陆沉舟探查到了我军的动向,故在此埋伏!” 宋叔文难以置信:“他怎么敢的啊!” 屠九:他已经敢了! “窦童掩护小王爷,马上进驻广武道,老夫殿后!” 与此同时。 营地的东西两侧埋伏的韩成功兵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 “杀——!” 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两翼轻骑,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插入了敌营的中央。 韩成功手持银枪风驰电掣,在火光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光。 那些试图向东逃窜的溃兵,顷刻间被斩杀又奔腾的马蹄踏成肉泥。 一名敌兵刚爬上战马,还未来得及坐稳,便被疾驰而过的韩成功一枪刺中。 惨叫着栽落马下,随即被汹涌而至的铁蹄淹没。 “韩成功,点燃大营,马上撤退,沈世龙准备继续箭阵!” 听着对讲机里的声音,他也不敢恋战,连忙传令下去。 擎着火把策马狂奔,将沿途的帐篷、草料堆疯狂点燃。 火光熊熊,浓烟滚滚,将整个西营变成了炎炎地狱。 “贼将休走!” 屠九跨马而来,对着远处纵火的韩成功喊道。 他扭头打量了对方的盔甲,看起来有些本事,本想试试对方的手段。 又想起陆沉舟的吩咐,直接扯开嗓子大吼:“撤!” “无胆匪类,哪里逃!” 屠九率领轻骑马上追了上去,可他的马匹又怎么是汗血宝马的对手。 不多时就被甩在身后,屠九刚想叹息,就听得身旁的副将惊慌。 “将军小心!” 嗖嗖嗖! 又是一轮新的箭雨袭来,屠九瞬间被扎成了刺猬! 他到死也没想到,对面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从哪里得到了这么多利箭! 他不甘心! “将军死了!” “逃命啊!” 主将一死,军心大乱。 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都死了,更何况这些疲惫不堪的士兵。 残存的士兵彻底失去了战意。 丢下武器,抛下同伴,不顾一切地向着营地外围亡命奔逃。 此刻,只恨为什么爹娘不给他们多生两条腿。 然而,韩成功早就此等待,东西两翼轻骑如同张开的蛛网。 逃兵们扑火飞蛾,一批批撞进骑兵的刀锋之下。 一些参将誓要为屠九报仇雪恨,带领了千骑追了上去。 可原就人困马乏的他们,不仅追不上沈世龙的骑兵,反而还折了不少将士。 等到他们回到大营,早已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坑坑洼洼的全是残肢碎屑,每走一步,靴底都会带起令人牙酸的粘腻声响。 副将难以置信。 他们可是整整三万大军! 就这么没了! 连对方的主将都没看到! 花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归整了残补,还剩下不到五千人。 刚找到他们的时候,说什么都听不见,嘴里嘟囔着什么“天雷”、“神罚”...... 好多人都被吓得痴傻,嘴角流着口水,眼神空洞麻木。 终于在一个胆大的士兵口中得知,在他们去追敌将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一批敌人。 手里拿着奇形怪状的东西到处乱扔,然后就是各种冲天的爆炸和震动。 他们完全没能力组织人手反击,士兵们都被打怕了。 好不容易爆炸消失了,敌军的骑兵又冲了上来,一旦陷入缠斗马上撤走。 他们一走,那些拿着奇形怪状的东西,又围了上来..... 副将听到这里彻底麻木。 这就是他们的对手? 确定不是上苍派下来的天兵? 当东方天际终于泛起鱼肚白。 一条官道上,残部晋王大军终于跟宋叔文汇合。 他昨晚同样也经历了神罚的轰炸,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老天开眼。 “小王爷,初步盘算一下,加上广武道的先头援军。” “我们还有不到两万八千人。” 面对副将窦童的汇报,宋叔文脸上毫无表情。 不是他不怕,而是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沉默良久,他问了一个自己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们还能攻下庆阳吗?” 窦童也沉默了。 他纵横沙场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威力强大的兵器。 就那么一个小玩意,竟然能炸出两丈的范围。 战场正在被清理,士兵们默默地穿行在尸堆之间。 陆沉舟驱使着墨云也来到此地。 浓得化不开的硝烟混合着焚烧尸体的焦臭,萦绕低洼营盘的上空。 晨风依旧在刮,却始终吹不散这弥漫的死亡气息。 他们的动作熟练麻木,仿佛不是在处理同类的尸体。 有人用短刀割开倒毙战马,有的负责收拢无主战马、有的人在清理残存的辎重.... 更多的人,则专注于那些插在尸体上的箭矢。 毕竟是碳纤维箭头,能回收利用的,尽量拿回去。 不远处,一个瘸了条腿的老兵,正用一根捡来的断矛当作拐杖。 艰难地在一堆叠罗汉般的尸体旁翻找着,似乎在寻找某个特定的目标。 他找到了一具穿着小队长皮甲的士兵,俯下身子在冰冷的尸体上摸索着。 掏出一个瘪瘪的皮囊,拧开塞子凑到鼻端闻了闻。 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 他摇摇头,将皮囊随手丢开,又继续蹒跚地挪向下一个目标。 “动作麻利一点,怕什么,都是死人!” “你在干嘛,那个破烂的盔甲就不要了。” “还有你,那个旗子拿他干什么.....” 韩成功一边指挥着士兵,一边在巡视着有没有活口。 “报!” 对讲话忽然想起。 “启禀明公,末将在三十里外发现敌将踪影,人数约有上万。” “看情况,对方应该想从南评县撤走,退至途州城。” 陆沉舟回忆着附近的地形图,顿时有了注意。 “呼叫陈大山!” “你的虎贲营修整如何,还有多少手榴弹!” 还在包扎伤口的陈大山,清理战场的时候不小心被假死的人刺伤了。 听到声音之后,马上拿起对讲机回答:“随时可以加入战斗。” “不过手榴弹还剩下不到一百颗。” “过来营地这里拿,我派人运了五千百颗过来,够你用了!” 陆沉舟找到一处还算好的大营。 令人在外面守着,自己进去把仓库里的这几天的食物和手榴弹都拿了出来。 一些受伤的士兵留守原地,协助打扫战场和焚尸,等候庆阳方面来接应的援军。 陆沉舟则是带着三个营赶往南评县。 许久未见宋叔文,甚是想念。 怎么说都是他的老上级,顺便叙叙旧,这是人之常情。 骄阳烈日覆压着古道。 刚刚找到避暑的地方,许多士兵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瘫软在地。 经过一个月的长途奔袭,他们已耗尽了气力。 昨晚又经历了一场大战,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逃命。 人声疲惫、马匹低鸣。 宋叔文吃着干粮,眼神涣散。 他原本打算大军围城,不出三个月,便能攻下庆阳。 可没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 不只庆阳的城门都没看到,自己反而被打成了丧家之犬。 已经被追了整整两天,一旦组织人手冲锋,他们就躲得远远的。 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昨天军中就已经断粮,如今个个身心疲乏。 反攻? 他们不兵变就谢天谢地! 营盘边缘高坡之上,一队斥候犹如贴地游走的黑蛇,无声地伏在冰冷枯草深处。 为首者正是陆沉舟,他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前方松懈的营地,观察着每一处细节。 敌人的士气已经被消磨代价,饿了几天疲惫不堪。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孙权会大败了。 这个情况,八百人骑兵打饿着肚子的,那就跟砍菜一样。 “虎贲营手榴弹靠近威慑,骁骑营拦截出口,韩成功可以劝降了!” 轰隆! 天罚一样的声音再次袭来。 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拿起兵器反抗,而是本能地寻找掩体躲避。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现在放弃武器投降,我们将军答应既往不咎,还能让你们吃上一顿好的。” “宋定邦身为晋王,不思报效朝廷,竟然意图招兵买马谋反。” “诸位将士切莫步入叛军的脚步啊,现在弃明投暗还来得及!” 面对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宋叔文火冒三丈,举起弓箭胡乱射了一通。 “胡说八道!” “有种出来比试一番!” 被激怒的宋叔文,加上这些天积压的情绪。 此时的他,已经方寸大乱。 “宋叔文不要在负隅顽抗了,你若是念及将士的生命安全。” “你就应该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我们将军可以饶你一命!” 面对那些炙热的眼光,宋叔文动作一滞。 眼看他有些动摇,身旁的副将窦童连忙劝阻。 “小王爷,三思啊!” “您若是投降,那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投降? 他要是投降,这个小王爷的名号就到头了。 不投降是死路一条,回去照样也是死路一条。 “您是代表了晋王的大旗,代表了宋家的脸面。” “怎可向敌寇投降!末将目不识丁,也知忠心二字,” 窦童这位老将跪倒地,浑身颤抖:“末将愿随小王爷共赴黄泉!” 宋叔文踉跄的跌倒在地。 他还有大好年华,怎么可能甘心去死。 家族的荣誉,父亲的期望,求生的本能.....在心里来回交织。 沉默良久,宋叔文笑着拿起了长剑,选择自刎留下一个美好的名声。 窦童和一干亲信紧随其后。 陆沉舟看到这一幕,也不得不佩服,宋叔文还是有些骨气。 他本以为对方会投降,然后利用此人做些文章。 最次也是,他怒火中烧反抗,然后煽动兵变,自己不费吹灰之力纳降。 没想到宋叔文选择杀身成仁。 第57章 我欲与将军结秦晋之好 陆沉舟有过想把宋叔文的尸体送回晋州。 反正梁子已经结下。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还能赚个好名声。 可转念一想,他还是决定放弃。 哥们现在是朝廷的讨逆大将军,怎么能对敌人心慈手软呢! 这不马上派人送去朝廷,让陛下乐呵乐呵,顺便讨点好处。 反正人都死了,应该利润最大化。 宋叔文虽然你作恶多端,但是我陆沉舟发誓,一定会让你全家在地府团聚的。 果然,我还是太心善了。 得到前方大胜的消息,贾三和还在商议政务的曹秦瞬间坐不住了。 什么? 八百人打五万人? 你小子确定不是在谎报军情吗? 就算五万头猪,你们这才去了几天,再加传令兵加急跑回来的时候,怎么想也不应该。 苦思无果,贾三只能下令让刘五、李四郎率兵出城接应。 消息传到曹老爷子的耳中,他也惊讶得难以置信。 虽然不知道战场的真实情况,但是他能预料到,陆沉舟这是要名满天下了! 大军长期作战,虽然有着粮草补给,但是还是略显疲惫。 加上还要押着六千五百人的战俘。 宋叔文剩下的将士都是不愿意投降,陆沉舟也没有杀降选择徒增恶名。 索然让他们回晋州报信,相信他们打完这一场仗都有了心理阴影。 就算宋定邦不责罚,他们也不想再经历这几天的事情,也只会选择退伍。 连夜奔袭来至清河县城落脚,王浩然率领一众官吏夹道欢迎。 酒席宴会上,韩成功说得天花乱坠,他们听得如痴如醉。 王浩然的眼里都快冒出爱心。 这就是陆沉舟举起平叛大旗的底气吗? 这也太勾八猛了! “王县令,那就劳烦你派信送往朝廷,宋叔文的首级也一同呈给陛下。” 面对陆沉舟的说辞,王浩然连连举杯敬酒:“恭喜陆将军立功,这回赏赐估计不小了。” “数战之功,皆是将士们拼死搏杀。” “陆某不过是排兵布阵,若是把功劳都扣在我身上。” “受之有愧,无地自容!” 这一番谦逊,全部推在了在场诸位将士的身上。 说得漂亮,听得舒服。 将士看向将军的眼神中,又增添了几分敬意。 “王县令治理清河也是辛苦,此事我也会一同上奏朝廷。” “不过升官倒是没有,本将军舍不得你这位好官啊,清河县百姓也舍不得你啊!” 面对陆沉舟举起的酒杯,王浩然眼含热泪。 平日不喜酒的他,破天荒端起了酒杯。 几杯酒下肚,众人又聊了一会闲天。 行军打仗不宜醉酒,庆功宴早早结束。 次日清晨,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大军开拔返回庆阳。 水泥路修建已经到了尾声,所以行军速度非常快。 平日需要走一个时辰路,如今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贾三昨晚就接回了战利品的队伍,仔细盘点了一番,此战确实是大胜。 又收到了陆沉舟驻扎清河的消息,只能满脑子的疑惑压下,期待明日问个明白。 “四郎,战俘就交给你训练了,该打乱的打乱,按照之前的练兵准则来。” “赵子龙,把他们的对讲机都给收回来,省得他们乱搞,再弄坏了。” 陆沉舟可不会修这玩意,还好是可以利用太阳能充电,充满电后长期使用。 面对陈大山不舍的眼神,他也无暇顾及。 “各自回营驻扎,届时论功行赏。你们几位,晚上来我家吃饭。” 吩咐完事宜,他才骑着墨云往家里赶。 刚刚驱马走到拐角处,门前五位娘子就跟望夫石似的站在那。 叽里咕噜莺莺燕燕,下人见了都不禁羡慕。 “夫君,这次大败晋王五万大军,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啊,外面都在传言你神兵天降,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们别听那些谣言,事情是......” 白凤婉听得眼睛都圆了,甄宓听到危急时刻更是抓紧了衣裙。 “差不多就是这样。” 陆沉舟讲完嗓子都快哑了,聂小鱼见状又给他续了一杯。 “夫君,下次你就带我一起去呗。” 赵红缨说完悄悄地看了一眼白凤仪,见她没有阻拦,便试探性地说道。 “我的红妆营也训练得差不多了,总得去战场上历练一下吧。” “夫君不是常说纸上练兵终是空谈吗?” 他扣了扣头皮,不是性别歧视,而是眼下的局面女兵上场着实有些难安排。 思索片刻过后,陆沉舟回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上了战场你要服从军令。” “如果不按照命令行事,哪怕你是我的夫人,都要严惩不贷。” 赵红缨眼眸一亮,连连点头:“我保证按照军令行事。” 她期待的搓着手:“那个战术甲胄的事?” 陆沉舟捏着她的脸蛋,无奈道:“明日带着你的女兵去库房领取,今后不必上交,但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抢答:“一定会保养得当,哪怕是死在战场上,都不会留给敌人!” 训练女兵的事,陆沉舟跟她商量了很多,也传授了不少意见。 毕竟在厮杀的战场上,女兵一旦陷入危机,那就是致命的折磨。 所以她们每人都配备了一把压裙刀,真到了紧要关头用于自戕保留清白。 入夜时分,将军府中的庆功宴,热闹非凡。 到场的除了立功的将士,还有城中的一些商贾豪门,至于为什么要请他们。 一来是让他们知道陆沉舟是有能力保卫庆阳,二来也是不想他们搞什么小把戏。 主桌上,大嗓门韩成功又开始说着那晚的战况。 曹长清父子三人听得筷子都握到他说完才放下。 曹淑则跟白凤仪她们一桌,一边跟白凤婉抢烧鸡吃的同时又竖起耳朵偷听。 这段时间以来,她有事没事就上门拜访,众人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她没有开口,白凤仪也就默契地选择不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曹老爷子悄悄地挤了挤身旁的曹秦,递给他一个眼神。 曹秦骑虎难下,只能把目光递给好兄弟曹棋。 不料他连忙低下脑袋吃饭,一副不关我事的态度。 沉默片刻,曹秦终于是鼓起了勇气。 “陆将军,恭喜你得胜而归。这一杯酒,我干了!” 陆沉舟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是又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么多人在场,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回敬一杯。 “陈副将,也恭喜你。” “赵副将.....” 众人被他给搞蒙了,但是明公都回了,他们不回好像是有点不太好。 一轮下来,曹秦醉意上头倒头就睡。 曹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又看了一眼曹棋。 “我扶哥哥先回去,陆将军不好意思,改日再登门拜访。” 他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面对两个儿子的背刺,曹长清只能亲自出马。 “陆将军,老夫有意结秦晋之好,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贾三等人瞬间沉默,准备开始吃瓜。 陆沉舟刚要饮酒的动作也放下:“这个问题,稍后再议,喝酒喝酒。” 曹老爷子悻悻笑了两声掩饰尴尬,只能举起酒杯回敬。 之前不想嫁,人家想娶。 现在想嫁,人家倒是不想娶了。 入夜,醉酒的陆沉舟被白凤仪搀扶着回房休息。 曹长清叹了一口气,说好的稍后再议,如今也办不成了,只能打道回府。 临了刚走出门外的时候,贾三追了上来。 他认识这位,陆沉舟身边最亲信的人之一,所有的大小政务都由他经手。 “曹老太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曹长青挥退下人,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贾三还之一礼。 两人迈步走在大街上,看起来像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一般。 “若是曹老太公打算联姻,在下愿意从中搭桥。” 面对突如其来的喜讯,曹长青脸色一喜,可马上就陷入了困惑。 陆沉舟都不愿做主的事,你一个亲信也左右不了吧?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询问道:“不知贾总管有何吩咐。” “我能让明公娶了曹淑,虽然不能是正妻,但是至少不会是妾室。” 以陆沉舟对白凤仪的宠爱,让他把正妻位置让给曹淑,想都不用想。 对此,曹长青也早有预料。 毕竟自己女儿都是个寡妇了,能当正妻,属实有点异想天开。 “娶了之后,我希望曹氏能与将军府共进退,而不是见风使舵。” “这个老夫自然明白,不过就怕陆将军心有芥蒂。” 看着为难的老爷子,贾三轻笑地解释道:“这个老太爷不必担心。” “明公的性格我非常了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贵公子从事庆阳内务以来,他可有一丁点怀疑,这一点没人比您更清楚了吧?” 曹长清点了点头,这个确实如此。 不仅没有为难,反而还让四夫人甄宓的惠民超市商品,以批发价卖给了曹氏的商行。 “那老夫要如何才能嫁女?” 贾三开门见山:“钱!” “钱?” “可眼下四夫人的超市足以供给军需开支啊?” 这个道理贾三自然知道,但是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 陆沉舟非常需要钱,而且越多越好。 “四夫人的钱只在庆阳流通,而曹氏商行遍布天下。” “其中的利润是不可小觑的,明公也不会偏安一隅留在庆阳一辈子。” “今后的市场需要曹氏做这个先锋军。” 曹长青明白了,贾三想借他之手把商品推出去,钱财就源源不断地流入庆阳。 这样一来,不仅是联姻捆绑,还有利益输送,双方关系便能坚不可摧。 次日,曹老太爷带足聘礼登门。 贾三先是拜访了大夫人白凤仪,跟她说明利弊之后,她点头同意了此事。 得知这个消息陆沉舟吓了一跳。 不是吧,真要娶啊! 贾三和白凤仪一再劝诫,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好在曹氏是大户,规矩多得很,距离婚期还有三个月时间。 趁此时间,还能联络一下感情,就算正式地谈个恋爱。 毕竟两世为人的陆沉舟,还没有体会过恋爱的感觉。 虽然已经有了五位娘子,但他都是先上车后补票。 眼下对她们有些不公平,事已至此,也只能在余生多多地疼爱。 如今,眼下的将军府又多了一位女主人的身影。 除了晚上不在府上过夜之外,其余的时间里都能看到她。 第58章 唯愿君心,亦如磐石 宋叔文身死的消息传回晋州,气得宋定邦大发雷霆最后还病倒了。 可魏王得知此消息后,马上对晋州武关发动了攻势。 趁他病,要他命。 陆沉舟不会攻打晋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眼下只能把杀子之仇暂时搁置。 魏王宋良都打上门来了,他要是再不还手,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双方在武关鏖战数天,难分伯仲。 此事暂且不提。 身处王都的唐禄收到宋叔文的首级,连忙召开了宴席大肆庆祝。 没想到当初随口答应并不在乎的一个小将军,竟然能有如此本事,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当即下令封陆沉舟为陇西节度使,统领陇西一切军务。 这个职位权利很大,管辖数州甚至数十州的藩镇,往往兼任治所州的刺史。 州内的武职官员如镇将、州兵将领等,全部由节度使任免、调遣,而听命非中央或者刺史。 是的,看起来很大方。 但是目前陇西就两个地方还属于朝廷的封地。 一个庆阳府,另一个就是清河县。 唐禄也觉得有些小气,又另送了二十名美女,百匹丝绸,金银财宝万两。 至于粮饷军马,实在是给不了。他自己都还欠缺,要不怎么攻打江南道。 另外还广发告示公布陆沉舟的高光事迹,恨不得晋王现在就去攻打庆阳。 捧杀! 十足的捧杀! 陆沉舟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当时真不应该膨胀,非要把阵斩结果写进去。 现在奖励也有了,但同时也引起了唐禄的猜疑。 现在陇西地区一团乱麻。 陆沉舟在后方搞事,晋魏两王在武关鏖战。 魏王非常希望陆沉舟在背后捅他一刀,甚至都派人前来招降,条件甚是丰厚。 晋王也在担心这个问题,只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能强忍着怒意派来使者。 陆沉舟骑虎难下,现在他明明背靠朝廷,却被朝廷陷害。 他一旦投靠魏王,那就真成了三姓家奴,人设全崩。 不答应魏王,万一他突然撤军,晋王扭回头秋后算账,真是想想头都大了! 最后他决定——不动。 以不变应万变。 晋王已经是死对头,魏王说不好,将来也是同样是对手。 立了忠臣的人设,只能继续走下去。 目前兵马不够,还不足以掀翻棋盘。 权且忍让,避其锋芒。 聂小鱼步步莲生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漆盘,上面摆放着一碗银耳羹。 “夫君,吃点东西。” 陆沉舟看了一眼,皱起眉头:“不会又是她做的吧?” 躲在门户的曹淑有些不忿,刚刚扭头离去,想了一会还是留在了原地。 “怎么说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聂小鱼把调羹喂到嘴边,陆沉舟闭着眼睛咽下。 他是打心眼里吃不下这东西,或许是野猪品不来细糠。 对付了几口,他实在是吃不下,连连摆手:“下次让她换道菜吧,绿豆粥都比这玩意好吃。” “可是大姐说,这银耳补身子的啊!” 陆沉舟挑了挑眉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我身子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 感受着某人不老实的双手,聂小鱼脸色一红,低语道:“夫君别这样,外人还有人呢!” 就在他贪婪着吸着聂小鱼身上香气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咳嗽声突兀响起。 定睛一看,曹淑正抱着手臂倚在门上,脸色铁青地盯着陆沉舟。 聂小鱼吓得挣脱了怀抱,低着脑袋整理衣衫。 “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二女:??? 没人能理解陆沉舟的烂梗,他只能岔开话题:“王妃找我有事?” 曹淑一听扭头就走,留着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这是什么情况?” 聂小鱼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夫君,人家已经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还叫王妃,岂不是在故意羞辱她么?” 陆沉舟挑挑眉毛,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这段时间以来,他似乎习惯了曹淑在眼前转悠。 她很漂亮,也很贴心。 虽然有时间蛮不讲理,但是她独有一股熟妇味的少女,让陆沉舟欲罢不能。 有时端庄沉稳,有时活泼可爱。 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可内心里却对自己的命途感到悲凉,表面上还要装着样子。 只有在她打麻将赢钱的时候,那股悲凉才会从眉头逐渐散开。 处理完了政务便带着赵云前往曹家祖宅。 一位前辈说:女人要哄,晚上要统。 墨云踏过朱雀大街,拐入永宁坊,两扇威严的朱漆大门遥遥在望。 他端凝的眉宇间,浮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府门洞开管家仆役跪了一地,陆沉舟迈步走进大门,目光越过这些黑压压的头顶,在回廊深处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曹淑的婢女——乌鸦。 几番搜寻之下,终于在花影扶疏间,看到了一抹素青色长裙。 陆沉舟甲叶铿锵作响,踏上石阶,朝那抹青色走去。 还在对花草撒气的曹淑,听到身后异动,好奇地回头。 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被愤怒掩盖。 “曹……” 话还没说,她就甩着袖子气鼓鼓地回了房间。 “砰!” 那扇雕花门扉,带着一股冰冷的决绝,重重地合拢。 陆沉舟好奇的是,为什么她生气走得那么快,头上的簪子摇摆的幅度为什么那么低? 眼下好像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 斟酌话语,陆沉舟叩响门扉。 “开门啊,我是来道歉的。” 门内,传来清凌凌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妾身偶感风寒,不便面见,将军请回。” 陆沉舟:.....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之前陆沉舟看狗血爱情剧的时候就不明白,男女主又不是没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直到身临其境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比他们还沉默。 僵在门前,敲门的手还尴尬地悬在半空。 听着门外的脚步响起,曹淑心里也有点慌,你真走啊! 就不能再劝我一下吗? 哪怕就说一句,我就心软把门打开了啊! 这段时间以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陆沉舟。 她也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原本只是为了保全家族基业,或者说她本身也就认命。 她经常在书房仰着脸看着他处理政务,嘴角嚼着东西打扰他的思路,看到对方面色不悦自己就有一丝小窃喜。 时常在他身边左瞧右看对着一些好奇的东西发问,他也会不耐其烦地解释。 曹淑不得不感叹,他好像什么都懂,但是好像又什么都不懂。 她开始好奇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少年郎,是为了什么选择扛起平叛的大旗。 直到有一次她跟着陆沉舟同骑墨云,纵马驰骋在平原之上。 那种马背上自由的风拂过脸庞,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她开始观察他的模样,观察他的生活和一举一动.... 他在外面英气十足潇洒果断,有着不同于这个年龄段的沉稳冷静。 在家的时候也会很幼稚,会对着夫人撒娇,会像个孩子一样玩闹.... 回廊深处两道人影正在暗中偷窥。 赵云:“你家夫人怎么还不开门?” 乌鸦:“你家将军怎么真走啊!” 陆沉舟心绪繁乱,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敛去所有情绪。 不要被女人左右,要左右都是女人。 第二步迈开之时,沉默了片刻又立马转身。 与此同时,紧闭的大门也打开了。 场面有些安静,只有风吹过廊下风铃的细微声响。 四目相对,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融为一体。 她死死咬着下唇,说了一声“把门关上”,便走进了屋内。 这一刻,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 陆沉舟迈步进屋,关上大门。 “哦!” 两道惊呼在拐角处响起。 只是片刻两人便觉得他们靠在一起有些暧昧。 不约而同地咳嗽了一声,找了个拙劣的借口离开。 殊不知,两人脸上的红晕已经出卖了他们。 贾三和曹秦正在远处注视着一切,老狐狸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姨母笑。 “这个叫巧克力,看起来黑乎乎的是不太好看,吃起来甜甜的,不过也有点苦。” “这个叫果冻补丁,吃起来也是甜甜的糯糯的,很有嚼劲。” “据相关的科学诊断,吃甜食可以让人心情高兴。” 房间内陆沉舟喋喋不休地解释着。 曹淑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金色包装的巧克力。 “这个不是这么吃的。” 陆沉舟拿起一个拨开了金色的包装,递了过去:“要把包装袋撕开才能吃。” 曹淑眨着大眼睛听懂了,鬼使神差地咬了过去。 四目相对,彼此又马上移开视线。 曹淑低着脑袋轻轻品尝,陆沉舟手指残留的温润,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这是奶茶!” 曹淑看着递到面前的所谓奶茶的东西,茫然地看向了他。 “这个是喝的,用嘴巴放在这个吸管里,慢慢吸上来就可以了。” 咕噜。 “怎么样?” 好甜。 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沉舟,喉头像被什么堵住。 随即两行清泪,正无声地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哎哎,你怎么哭了。” “一杯奶茶不至于吧!” “没事,我还有九杯呢,你要是喜欢都给你!” 陆沉舟有些方寸大乱,他也搞不懂曹淑是什么情况。 她抬起泪眼,望着面前那眼神中,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带着哭腔,却又含着无尽嗔怨和释然的叹息,声音破碎而清晰。 “傻子……” 陆沉舟瞳孔骤然收缩,这一会哭,一会笑的。 谁能猜得透。 女人心,海底针啊! “你坐过来。” “我有东西给你。” 陆沉舟不敢拒绝,坐在了她的身旁,能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转过来啊,怕我吃了你啊!” 两人粗重的喘息在房间里回荡。 随着淅淅索索的声音逐渐停止。 陆沉舟忽然察觉手中传来一股冰凉且有些重量,低头一看——石头。 望着某人迷茫困惑,她在旁轻声提点。 “妾心匪石,不可转也。唯愿君心,亦如磐石。” 陆沉舟明白了。 “抱歉,是我中午说话不对。” 曹淑摇了摇头:“是我太任性了,本来是有些生气的,后来气自己消了。” “我就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么?” 曹淑低下脑袋轻轻地应了一声。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陆沉舟直接捧起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对准了红唇吻了下去。 刚开始还有些挣扎和恼怒,随后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害羞。 起伏不定的胸口,颤如蝶翅的睫毛。 陆某人的手不由自主打开自动寻路,随着一声娇呼,曹淑害怕地推开了他。 “成亲在这样好么.....” 毕竟是大家闺秀,骨子里的教养让她无法接受,现在就把自己交给对方。 看着对方沉默不语,她都快要急哭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知道,我.....” 陆沉舟伸手抵在了她的嘴唇上:“我知道,今天是我太心急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暧昧期的拉扯是最上头的。 等到他走后,曹淑瘫软地倒在了地上,马上叫来下人准备沐浴。 还好陆沉舟走得快,不然在让他折磨下去,自己可要丢大脸了。 第59章 烽火 距离婚期还有一个半月。 经过上次解开隔阂,曹淑的脸上多了些许笑容,时常能在后院听到她的笑声。 对于这位即将到来的五夫人。 她们都十分喜欢,毕竟以后都是一被子的好姐妹。 除了白凤婉对此颇有微词,因为曹淑非常喜欢跟她抢鸡腿吃。 最后还是陆沉舟以两杯奶茶的代价,让小丫头忘记了这个不愉快的过往。 隔壁水泥建造的将军府也即将完工,其实就是在外层利用水泥砖切了一堵围墙。 设有巡逻角楼暗哨,普通人利用钩锁都难以登上,减少了一定的安全隐患。 屋内还是木制建筑为主,只是扩充了外层的防御,工期不算太长。 人口数量庞大带来的劳动成果不可估量。 修补道路,修缮城墙防御才是重点。 经过几番改造,如今的庆远府焕然一新。 曾经街头叫卖稀奇古怪的玩意,如今的好奇激动,变成了日常的屡见不鲜。 随着富商在四城设立了批发点,百姓们的购物渠道也大大缩短,可挑选的种类也逐渐变多。 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人,宁愿多走几步来到位处中央的惠民超市。 便宜是一部分,主要还是下午的肉类限时打折。 在仓库里是不愁腐烂,可这年代没有良好的保鲜条件。 贾三和曹秦整日游走在田野间。 带领百姓们开垦荒山,实验符合旱情生长的农作物栽培。 陆沉舟也不敢保证今后能不能刷到粮食。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农耕是一定要有。 减少赋税、派发种子农具、打井取水...... 眼下可以填饱肚子,百姓们自然是全部赞成。 你要是不愿意种田,城里大把活路都在招工。 但凡手脚勤快一点,都不会饿死。 闲散之人减少了,治安维稳的效率也就上去了。 另外曹氏的商行也逐渐开拓了对外的市场,也吸引了不少商贾前来庆阳投资。 只是前几天出了一件小插曲。 听白凤仪说甄宓跟他吵了一架,最后老爷子气的搬了出去。 当时陆沉舟正忙着思考下一步的战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下午忙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便让杨燕去打听一番。 说是有一家酒楼打算跟甄宓合作,可甄有钱死活不同意。 原来是跟甄有钱断绝父子关系的大儿子甄道。 都是两个纯爱战神。 一个死了老婆终生不娶,一个为了一见钟情的女子脱离家庭。 对于甄家的事,陆沉舟不想插手,说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沉舟!” 曹淑提着裙摆就跑了进来,眉宇之间满是笑意。 “你下午处理完政务,我们去城外骑马呗?” 其实骑马不骑马无所谓,她就是想跟陆沉舟黏在一起。 感觉心里美滋滋的,比喝了奶茶还要开心。 你别说,跟大龄女孩谈恋爱,尤其是两个都是懵懂的新手。 对此确实非常上头。 但是跟她同骑非常难受,眼下又不好拒绝。 “没问题啊!” “不过你得等我开完会。” 工作之余谈个恋爱有益身心健康。 老是处于紧绷的状态,陆沉舟有理由怀疑自己迟早会疯掉。 “那我再去打几把麻将。” 望着她小跑着出去,又马上跑了回来,伸出了手。 “给我银两。” “我的钱全输给大姐和四姐。” 陆沉舟摇摇头,你要能赢她们俩,那才是见了鬼。 递过银两的时候顺便挠了挠她的手心,曹淑嗔怪了一眼跑走了。 “夫君~” 白凤婉撅着屁股横冲直撞跑进了她的怀里,扬起葡萄似的大眼睛。 “我可以再喝一杯奶茶吗?” 陆沉舟装作不理她,继续研究行军路线。 “小福地,把门关上,在外面候着。” 淅淅索索一声。 陆沉舟倒吸了一口凉气,立竿见影。 “别这样搞啊!” “待会让人看见怎么办?” 白凤婉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得意。 对于吃完饭舔筷子的行为,陆沉舟竖起大拇指。 “现在可以吧?” “夫君~” 陆沉舟一本正经的拒绝。 “不行!” 拍了拍她的翘臀,捏着她的脸蛋:“下次再敢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夫君,我又不对别人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最最最爱你的啦~” 白凤婉开始摇着他的手臂撒娇,因为她知道,夫君最吃这套。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陆沉舟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杯奶茶:“下不为例啊!” 白凤婉嘿嘿一笑,咬着他的耳朵说道:“那今晚来我房间吗?” “我考虑一下。” “你都好久没来了。” 这段时间他忙着政务,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回家,早就累得不成样子。 哪有功夫胡思乱想。 “我再想想。” “我穿丝袜!” 陆沉舟眼前一亮,随即又在她耳边低语。 白凤婉咬着下唇,声若蚊蝇地答应了。 ...... 金乌西坠,泼洒下的余晖染上山河。 风中明字大旗摇曳。 一匹通体如墨的骏马,不疾不徐地穿过密林。 迎风吹起的青丝,疯狂地抽打陆沉舟的脸颊。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带曹淑来骑马的原因。 不过痛并快乐着。 陆沉舟勒住缰绳的手腕微微一转,身下神驹墨云心有灵犀。 前蹄轻刨地面,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竟缓缓停下。 光线骤然涌入,刺得曹淑眼目微眯。 悬崖边上,凛冽的罡风从深渊底部呼啸盘旋飞起。 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还有远方荒原特有的粗粝气息。 他靠在曹淑单薄的肩头,投向悬崖对面那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原。 那就是关中之地,是他即将下一个征服的疆域。 风声凄厉,吹得曹淑鬓边发丝狂舞。 她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紧贴着身后温暖的胸膛。 “好漂亮。”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 陆沉舟紧紧抱着她,在她的耳边吹气:“再漂亮都没有你漂亮。” “你又在胡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你别乱摸啊。” “这里又没人看见,亲卫都在山下候着呢。” 陆沉舟早就安排好了,否则他也不敢这么大胆。 曹淑咬着下唇轻哼了一声,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她知道,回去又得洗澡。 强忍着羞愧轻声问道:“就这么喜欢吗?” “我看了这么多年,都没觉得有什么。” 陆沉舟享受着柔软:“不可同日而语。” 这段时间除了最后一步没做,其他的什么都做了。 这小子过得非常滋润。 难得有几天安稳日子,很快便被无情地打破。 晋州眼线来报,魏王邓县粮草被焚,军心为之一挫。 武关久攻不下,粮草不足,士气再受重创,只得退回朔州。 三军之重,莫过于粮草。 宋良短时间内要回到封地征兵再战。 宋定邦则趁着士气高涨,很快就会对庆阳动兵。 来者不善。 如今他麾下的九营只有不到七千人,还有一部分新兵刚刚参加训练。 经过上一次的大败,宋定邦长途跋涉一定会小心谨慎,想要出其不意可就难了。 宋定邦南征北战,对于战场陆沉舟要熟悉太多了。 如今先锋部队先头出发,在南坪驻扎,目的就是防止陆沉舟像上次一样奇袭。 宋叔文长途奔袭,士兵除了武器,其他的盔甲全部都是放在辎重车上。 加上原本的疲敝劳累,一旦交战哪有什么反抗手段。 南坪距离清河有三天的路程,急行军一天半就能赶到。 只要粮草一旦运到,就能源源不绝地补给到前线。 围城他一点不怕,没人比他的粮草更加富足。 依靠庆阳固守三年都不成问题。 他最担心的是水源问题,一旦他们截断水源,光有粮食可不行。 所以陆沉舟马上让贾三开始囤积可食用的水源。 反正有仓库在,之前桶装水的瓶子也能再次利用。 对于线报说的三十万大军,陆沉舟肯定不信,这水分太多了。 充其量不过七八万人的军队,剩下的全是民夫。 一个民夫就要运输供给2-3士兵的粮。 但是这七八万人都是经历了武关鏖战的老兵,说句经验丰厚也不为过。 望远镜里看到烈日下运输的队伍,陆沉舟也不免心生羡慕,地盘大就是好啊。 十五天,宋定邦的急行军就全部抵达南坪。 从小道奔袭,而不是选择走目标显眼的官道,大幅度缩短了行军日期。 五日修整军队,第六天宋定邦率兵出城驻扎灞上。 主帅大营设在了土坡之上,三军以四面八方落下帐篷,整整齐齐,倒是看得舒服。 宋定邦在营中排兵布阵的同时,陆沉舟在清河县衙内与众人商议如何对敌。 “宋定邦驻扎灞上依靠水源,粮草也从南坪源源不断地供给。” 陆沉舟望着沙盘,严肃说道:“今明两日,定会派人前来叩关。” “正面交锋人数压制,于我军不利,况且宋定邦还配有战车协同。” 这个是他最担心的。 这就说明了骑兵不能盲目地出现,只来用来突袭。 手底下的将士只能转成步兵迎战。 宋定邦想要提升士气,陆沉舟也是如此。 所以,两人必须要交锋一次,击垮对方的嚣张气焰。 第60章 陈兵清河,斗将失利 仲夏时节,朝阳刚泼洒在平原之上。 战鼓擂响,黑压压的战阵旌旗如林,长戈如棘。 在薄雾中微微晃动,仿佛蛰伏的兽群。 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晋军方阵小队有条不紊地排开,组成四个大的方阵。 中军营里是战车配置,左侧持矛,右侧持弓,还有一人负责战车的方向。 战车之下七名甲士配备十五名步卒保护。 先锋大营盾兵靠前,弓弩手其后,两翼骑兵蓄势待发。 随着各营的旗杆摇动,各自小营也开始慢慢变阵、方阵、圆阵、疏阵、锥形阵.... “人的名树的影,单从排兵布阵都见其威名。” 陆沉舟放下望远镜感叹道:“果然自己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 他还真以为对面全是方阵,没想到是若干个小阵组成了大阵。 没有旗官的指挥,他们根本不会轻举妄动。 想想也是,他在食堂打饭尚且需要排队。 如此庞大的人数不按照规矩,发生踩踏情况,不用敌人进攻,自己就能方阵大乱。 看到这一幕,陆沉舟又学到了不少。 而清河县城下的阵法也是大概相同。 前方也是盾兵在前,长枪兵在后,弓手以V字阵型排开。 其后是虎贲各营,以三三制战术小队列开,类似缩小版本的锥形阵。 宋定邦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同样也是惊叹后生可畏。 清一色的黑色甲胄不说。 单凭他的阵法来看,倒是有几把刷子,怪不得能击溃他的五万援军。 “擂鼓!” “叫阵!” 随着宋定邦的一声令下,鼓声四起,陆沉舟也不甘示弱地回应。 尚未开战,空气里已弥漫开一股浓重的化不开的铁锈味。 众人都是深吸一口,这令人窒息而迷恋的味道,或许这是有的人最后一次。 两军阵中的大纛,在大风里沉沉摇摆。 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无声地俯视着这片即将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如同平地卷起一场黑色的风暴,一位黑马玄甲的持枪老将走到空地前,声若奔雷。 “吾乃晋王麾下,游击将军秦荣,谁敢与我一战!” 陆沉舟望着宋定邦的弓手收起了作战姿态,也下令让己方的弓箭手收起。 对面想正面迎战,自己也不能当小人,随即使用对讲机下令派人迎敌。 “陇西节度使,陆将军麾下,白马银枪韩成功,请老将军赐教!” 双方立枪斗将一触即发。 几乎是同时以拖枪式起手,一个照面互相格挡拆招。 韩成功勒转马头以滴水式列阵,右手虎口被震出血痕,秦荣手挽枪花再次袭来。 一招毒蛇出洞直逼面门,韩成功俯身贴着马背闪躲,回应一招凤点头。 “好啊!小子!” 秦荣收起作战架势,问道:“韩城是你何人?” 韩成功眉头一皱,不明白这位老将军为何会认识他父亲,直言道:“我爹!” “哈哈哈,怪不得!原来是故人之子!” 只见秦荣翻身下马,众人不解。 “我看你的六合大枪已有七成火候,但却不熟悉马上作战。” “老夫也不以老欺小,空地再战,如何?” “有何不敢!” 中军大营小兵前来汇报情况,宋定邦皱起眉头,韩城的儿子。 镇安府的枪棒教头,早年还请他上门教导士兵武艺,后面杀了贪官便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没想到如今却在清河县看到了他的儿子。 空地上两人打得不分伯仲,马上的韩成功不敌,可在空地上却是如鱼得水。 “真乃一员虎将啊!” 宋定邦看着韩成功的身影感叹。 如今麾下诸多将军均已年迈,难有后起之秀。 “小子,我看你有一身好本领,何不投靠晋王建功立业。” 听着空地上的话语,陆沉舟嘴角一抽,开始挖墙脚是吧。 韩成功没有让陆沉舟失望,直接拒绝。 “多谢老将军好意,我虽不才,也知忠臣不侍二主。” “老将军看枪!” 双方斗了二十来个回合,只见秦荣气喘吁吁,而韩成功也是如此。 前者作战经验丰富,后者则是身强力壮。 就连这样都没有讨到好处,可见年轻时的秦荣到底有多强。 “明公,韩成功要输啊!” 霍虎看得很清楚,他已经开始乏力,而且手中的长枪磨损严重,可能马上要被打断。 这杆长枪是韩家的传家之宝,也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具有特别的意义。 如果一旦断裂,韩成功的心境可能面临崩溃。 陆沉舟连忙取出望远镜观察。 果然,他的虎口受伤严重,枪头也有些摇晃。 现在收兵恐怕影响士气,但是不收兵韩成功就要败下阵来,面临被俘。 情况严峻,不容乐观。 “鸣金!” 听着城楼上的动静,韩成功猛然收手,有些不甘但只能翻身上马回城。 “秦将军威武!” “秦将军威武!” 晋军大营开始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宋定邦更是放声大笑,笑着搀扶起了前来回禀的秦荣。 “老将军虎威犹在啊!” “来人赐座,秦将军稍等休息。” “传令,擂鼓进军!” 面对士气高涨,没理由不扩大战果,而且马上到了正午,烈日当头那就只能撤退。 “弓弩手准备!” 传令官其声嘶哑却锐利如刀锋。 士兵本能地抬起弩臂,将冰冷的弩身稳稳抵在肩窝。 身旁“咔嗒”之声瞬间连成一片,无数机簧同时咬合,数不清的弩臂被瞬间抬起。 “放!” 一声凄厉的声音骤然划破凝滞的空气。 “盾兵列阵!” 清河城下盾兵心中猛地一沉,牙关下意识地咬紧。 砰!砰!砰!砰..... 密集的箭矢狠狠凿击在铁盾上,密集得没有一丝间隙。 感受着盾牌传来的顿感,想象中被穿透的场面没有发生,当即松了一口气。 一支流矢带着刺耳的尖啸,险之又险地从一名盾兵身旁擦过,深深钉入脚边的泥土里。 箭杆兀自嗡嗡作响,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列阵!” “新的一轮箭雨马上就要来临!” 陆沉舟望着远处的弓弩手马上下令。 “上箭!” 晋军的传令官吼声在持续不断地回荡。 整个弩阵都处于一种近乎疯狂的节奏中,开弩、踏张、上弦、搭箭、瞄准、发射。 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每一个环节都压缩到了极致。 “沈世龙沈世凤,准备齐射!” 有着望远镜的细微观察,加上及时的通讯仪器,失落的士气马上就夺回来。 碳纤维箭头离弦而去。 这一次,陆沉舟清楚地看到它射入了一名正举起盾牌的晋军。 那人身体猛地一僵,盾牌脱手,踉跄着向后倒去。 “箭阵得利,不要给我省了,全部射出去!” 陆沉舟打的不是杀伤力。 对面的铁盾稀少,更多的都是木质皮质。 无法抵抗复合弓的撞击力,庞大的箭雨都能震得你脱手。 “报!” “对面箭阵太强,我们无法推进!” “前线盾牌受伤严重,龙副将要求撤下来修整!” 宋定邦猛然起身,看着送来的铁盾,上面坑坑洼洼已然形变。 又拿起碳纤维箭细细打量,这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工艺制造。 “报!” “对面箭阵停了,对方的步兵冲上来了!” 宋定邦来不及研究碳纤维箭头,只能下令接敌,同时跑上山头俯视整个战场。 只见对方盾兵打开一条道路,身后的步兵鱼而贯入奔赴战场,整齐得不像话。 反观自己这边的命令,刚刚开始传递到一半。 “陈大山,虎贲营给我压上去,刘武的大刀队紧随其后。” 真正的绞杀刚刚开始。 两股由血肉组成的洪流,在弩箭犁过的土地上轰然对撞。 刀剑疯狂地劈砍在盾牌和铠甲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和断裂声。 “虎贲营!给我压上!杀啊!” 唐横刀轻易地洞穿魏军士卒简陋的皮甲,带出大蓬滚烫的鲜血。 “对面两翼骑兵包围过来了,玄甲营准备掩护虎贲营撤退!” 宋定邦围观战场不由得惊讶,对方的变阵怎么如此迅速。 他们又没有旗官,又是何如互相配合。 战场上骑兵包夹而来,玄甲营两排铁盾立起,长枪兵顺着间隙刺出。 不远处的手持斩马刀的将士蓄势待发。 战场中央。 双方的步卒如同两头发狂的巨兽,死死咬合在一起。 进行着最原始、最惨烈的搏杀。 尸骸堆积,血流成河。 每一步推进都踏在同伴或敌人的尸体之上。 晋军凭借着重甲和严密的阵型,如同沉重的磨盘,缓慢而坚定地碾压着陆沉舟的进攻。 陆军士兵也异常悍勇,不断有士兵疯狂地扑上来,只为在临死前给对手造成一点伤害。 战局胶着,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伴随着海量的鲜血和生命。 就在这最惨烈的僵持时刻。 晋军阵地的两翼,那如同蛰伏巨兽般的战车和骑兵部队终于动了。 “稳住!稳住阵线!” “车骑!车骑预备!” 一面令旗疯狂摇动。 陆沉舟一看,附近的附近的战车也开始调动。 “玄甲营脱离战场,虎贲投弹组跟上。” “陈大山,把我给对面的战车炸了!” 轰隆隆隆…… 沉闷的爆炸声如同滚滚闷雷,从战场的上空同时响起,瞬间压过了战场的喧嚣。 “这就是那天雷?” 宋定邦不由得握紧拳头青筋爆起。 只见数十辆战车被炸得稀碎,空地上卷起漫天黄尘。 爆炸声密集袭来,晋军成片成片地倒下。 连忙鸣金收兵,想要研究对方的到底是用了何等手段。 呜——— 号角声变得前所未有的高亢。 “穷寇莫追,回城休整!” 陆沉舟没有杀红眼,一旦大军追上去就要面临对面收缩的合围。 到时候补给跟不上,那就是白白送死。 “大胜!大胜!” 清河城头上彻底沸腾了! 先前韩成功斗将失利的士气也一举夺回。 “明军威武!” “将军威武!” 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 王浩然愣愣地望着远处的战场,这就打退了晋王的进攻? 简直不可思议。 第61章 开疆拓土,陇西四郡 晌午,灞上中军大营,死气沉沉。 “那天雷到底是何物?” 宋定邦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嘴里来回念叨着这几句话。 “启禀王爷,据前线存活的士兵汇报,所谓的天雷类似一根木根上绑了黑石。” “只要丢出去,便能发生大范围的爆炸,威力巨大!” 听着士兵的报告。 诸位将军和幕僚同样是面面相觑。 如今的战场怎么变了一个环境,难道是他们跟不上时代了吗? “还有此等神器,诸位可曾听闻?” 面对宋定邦的疑问,一个身形瘦弱的谋士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出列。 “遵循黄老之道的方术,曾被帝王招入宫中炼制长生不老之药。” “听说宫中丹炉时常发生爆炸,我曾见过一面,与今天的战场上的略有相似之处。” 宋定邦虎眼一亮:“你说是,陆沉舟掌握了此爆炸之法?” 对面谋士缓缓点头:“恐怕正是如此。” “先帝大肆灭道,如今方术一脉隐姓埋名。王爷何不广发告示,寻求他们来炼制爆炸之物。” 此等神器绝对是战场上的王牌。 “传我将令,先锋大军回南评休整,监视庆清两城。” “其余将士班师归晋,本王要寻找方士炼制天雷。” 宋定邦不傻他非常清楚“天雷”,对于未来战争的价值。 杀子之仇在天下大势面前,他还是能分清利弊。 眼下留在此地无疑与自寻死路。 他也不清楚陆沉舟还有多少天雷,不能把全军将士的命放在刀尖之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 士气固然重要,但是没有军队,何谈士气。 退兵,是最好的选择。 “报!” “前方斥候来报,一部分敌军正向南评撤退。” 撤退? 议事厅的众人齐齐望向了作为主帅的陆沉舟。 仅仅只是打了一场战,宋定邦为什么要撤军? 贾三眉头紧闭,心里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霍虎追问道:“明公,这是不是敌人的阴谋?” 陆沉舟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宋定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不成是宋良又在进攻武关,他不得不退守晋州?” “或许有这个可能。” 贾三斩钉截铁地打断韩成功和霍虎的对话:“不可能。” “宋良刚刚经历败仗,不可能在短时间就筹备好粮草抵达朔州。”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城防守夜不能马虎,不管他卖的什么药,我们静观其变。” 陆沉舟打了一记强心针:“今日一战,我军已有虎狼之师的雏形。” “纵使敌军来势汹汹,也未必能攻下清河。” “都下去休息吧,准备明天的鏖战。” 傍晚时分,陆沉舟又收到斥候来报。 宋定邦开始拔营,看样子准备全部撤退。 要不要夜袭? 这个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又马上打消。 对面敢大规模地撤离,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自己急功近利,宋定邦极有可能狗急跳墙。 况且他手底下那么多武将可不是吃素的。 今日一战就能看出差距。 如果没有手榴弹,自己恐怕就要面临困境。 敌暗我明,不宜轻举妄动。 只能让斥候继续监视对方的动作。 曹家大宅内,曹淑担忧地看向门外,面前的食物都没能让她动筷。 曹长清看在眼里,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品茶。 不多时响起了一道脚步声,曹秦的身影出现在正厅里。 噌的一声,曹淑甩动衣裙便走了过去,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 “前线大捷,陆将军与晋王在清河只打了一场,晋王大军便撤了。” “晚上时分便会....” “哎哎哎,姐,你去哪儿啊!” 望着曹淑头也不回地离去,曹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爹。” 他尊敬地行了一礼,老爷子微微点头,随即放下茶盏:“晋王大军就这么撤了?” “我也纳闷啊!” 曹秦坐在位置上百思不得其解:“线报上说的就是如此,就打了一场。” “你把线报事无巨细地说清楚。” 他刚想吃口菜,又只能放下筷子:“事情是这样的.......” “陆将军真是人中龙凤,看来我曹氏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曹秦心道:这不都是我的功劳吗? 碍于老爷子的威慑力,他也只能赔笑点头。 “什么?” “宋定邦大败?” 朔州的宋良听到这个消息坐不住了。 自己几万大军攻不下武关也就罢了。 宋定邦那个混蛋还输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物。 这不就是说他魏王不如一个毛头小子吗? “听说晋王为此气坏了身子,晋州正在广招方士炼丹救治。” 这话谁信。 宋良直接大手一挥:“再探再报!” “宋定邦久经沙场还能被毛头小子气病了?一定是装模作样在搞什么阴谋。” 对于这位老对手,他可是很了解。 儿子死了都没这么大反应,还找方士炼丹,用脚指头想都不对劲。 “炼丹?病了?” 听着王豹传回来的消息,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听说是返程途中遇上了风寒,加上思子过甚,病倒了。” 陆沉舟举棋不定,望向了身旁同样思考的贾三:“此事,你怎么看?”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是我猜测应该不是真的。” “先帝诛杀道教,晋王不是不知。如今广招方士入晋,恐怕是掩人耳目之举。” 方士? 炼丹! 陆沉舟猛然站起,他是想研究火药。 我说他怎么一声不吭的回了晋州,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果然还是小觑了这位老将。 察觉到了陆沉舟的情绪波动,贾三连忙问道:“明公你可是想到什么?” “宋定邦这是打算研究火药。” 贾三重复了“火药”二字,神色剧变:“就是明公之前拜托裴老师的那件事?” 陆沉舟点了点头:“就是这个。” “手榴弹的制作离不开火药,而这火药正是方士研究出来。” “我担心的不是他研制出手榴弹,而是威力比它更大的炸药。” 在场的众人均是一惊。 比手榴弹的威力还要大! “可裴老师研究数月也捉摸不透,宋定邦如何能够琢磨得明白?” 陆沉舟摇摇头,正色道:“不要小觑了任何一个可能性。” “宋定邦占据晋州四郡,能人辈出,我们不能把希望变成对方研制不出火药。”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不可战胜的!” 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马上出击。 “李四郎,水军训练得如何?” “启禀明公,水军已经熟悉船上作战,渡河作战不成问题。” 陆沉舟望着沙盘,准备实施下一步的战略目标。 北上眉县、岐山、凤翔、扶风,陇西四郡便可牢牢掌握。 他现在是陇西节度使,收复这些城池理所应当。 占据这四座城池,便有了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形,骑兵将能大展身手。 “传我将令,清河坚壁清野,所有百姓搬至庆阳后方安定。” 如今南坪敌人虎视眈眈,留百姓在城中反而生出祸端。 把他们接到庆阳后方开垦种田,既能安身立命,又能依靠渭水灌溉农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庆阳府,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 “陈大山驻守清河,贾三刘五驻守庆阳。” “我留下对讲机给你二人互相通讯,一旦南坪敌军异动,马上派人通禀。” 贾三心思沉稳,守着庆阳他最为放心,加上刘五和陈大山的战斗力都不弱。 后方交给他们,陆沉舟完全不受掣肘地收取陇西四郡。 事宜安排完毕,他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房间。 晚餐桌上,五内娘子心不在焉,未过门的曹淑也是忧心忡忡。 外面警戒的士兵,无疑不在说明陆沉舟又要开始征战。 院子外他抽了根烟冷静片刻,清醒了几分,又端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开心的笑容。 “娘子们,我回来了!” “今晚吃什么好吃的!” 听着陆沉舟的声音,白凤仪赶紧让众人调整好思绪。 “我最爱的糖醋排骨!”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跟个没事人一样。 “诸位娘子久等了,快吃吧,待会可就凉了。” 不把工作的情绪带回家中,省得让她们胡思乱想从而担心。 上一次聂小鱼的经历犹在眼前。 晚宴很丰盛,席间欢声笑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月色沉浮,陆沉舟送着曹淑回家,两人携手走在街道上。 赵云和一干护卫在前后警戒。 “我们还有半个月就成亲了。” 曹淑感受着手上的温暖,低着脑袋,细细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 “不过大军马上就要开拔,婚期可能要延后一段时间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身旁的倩影微微的晃了一下,手里柔夷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她又问道:“多久回来?” “我不清楚,短则数月,多则半年。” 刚想迈步向前,可身子被人拖住。 他转身发现曹淑停在了原地,低着脑袋,看起来霎是委屈。 陆沉舟捧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安慰道:“你就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赵云抬手让所有人转过身去。 这是将军私事,他们不要乱看,更不能乱说。 泪水再次无声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鼻尖那股混合着汗味、药草味和淡淡烟草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感受到了他胸腔里那沉稳而疲惫的心跳。 如此真实,如此沉重,却又如此令她心碎的她感到慰藉。 “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哽咽。 陆沉舟也抱紧了她,捋着她的青丝:“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