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风》 第1章 “车祸” 街角的榕树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匆匆掠过,叶片在光里浸得透亮,风起时层层叠叠摇晃,似无数小铜镜折射着时间的碎片。 夏如灼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校服T恤,衣角被风掀起,像一面小小的旗帜。自行车的链条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与蝉鸣交织在一起。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却遮不住那双明亮的眼睛。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年,经过转角时,他忽然加快了速度,车轮碾过一片落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只是这份静谧美好在他经过一辆黑色轿车时被打破。 “哐!” 当夏如灼看到从侧边袭来的车门时,已经晚了。 "砰!" 一声闷响,夏如灼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重重撞上了车门。他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自行车猛地歪向一侧,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他的手下意识地松开把手,整个人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 肩膀、手肘和膝盖率先着地,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夏如灼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看到自己的自行车歪倒在路边,前轮已经扭曲变形,东西散落一地。 他动了动胳膊,试图撑起身体,但手臂刚一用力,肘部便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右腿也火辣辣的,应该是擦伤了。 夏如灼咬紧牙关,忍着疼痛慢慢坐起身,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抬头看向那个打开的车门,这时从那个车门里踏出一只穿着高档皮鞋的脚。 夏如灼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你怎么开门的?都不看后面有没有人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愤怒。 没成想,那个从车上下来的人只冷漠的匆匆瞥了他一眼,就快步离开了,仿佛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一样。 那人穿着精致的深蓝色西装校服外套,金色的校徽在胸前微微闪烁,袖口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长裤笔直垂落,皮鞋擦得锃亮,仿佛连灰尘都不忍心落在上面。 匆匆瞥过的面庞白皙清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那双漆黑的眸子深邃而淡漠,像是冬日的寒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走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散发着独特木质香的风。 他干净精致的模样和夏如灼狼狈不堪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高高在上的态度令夏如灼更加愤怒 “喂!你这个人,嘶...” 他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又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慌慌张张地下了车,脸色苍白。赶忙跑过来查看他的伤势,焦急的询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少爷刚刚可能急着下车,没注意...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夏如灼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势,虽然疼痛难忍,但似乎没有骨折。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此刻的愤怒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处理眼前的状况。 “你先帮我把车扶起来吧”夏如灼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男人连忙点头,去扶起倒地的自行车。夏如灼则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尽管每动一下都让他感到疼痛,但他还是强忍着。 “你没事吧,我载你去医院查查”中年男人说着就要打开后备箱,把自行车放进去。 “不了,我没事。赔钱吧”夏如灼抻着自行车,咬着牙说。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不能迟到,反正应该没有骨折,拿了钱还可以给妹妹交学费,他这样想着。 “好的好的,你看多少合适?一万够你修车吗?还有医药费是...”男人转身去拿手机边扫码边说道“你真的没事吗?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夏如灼长呼了一口气“不用了,钱转给我就行。” 收到转账信息后,夏如灼就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的走了。 到了教室后,他果不其然的迟到了。 新的班主任正在讲台桌上交代事情,夏如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报告!” 接着他就收到了全班同学的注目礼。 尴尬和窘迫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今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选科的重新分班对于实验班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改动,所以大部分同学都相互认识。 只是夏如灼是从平行班上考上来的新同学,这个陌生的面孔和狼狈的打扮,对于他们来说很新奇。所以很快班上就有人窃窃私语 “这谁呀?” “不知道,应该是新同学,不是说有两个从平行班考上来的吗?” “你别说,长得挺帅的,好像是个alpha” “就是他衣服怎么...” “叩叩”清脆的敲击声响起,班主任何敏站在讲台上,她轻敲桌面“好了,都别讲话了!新的学期,也有两位新的同学加入我们的大家庭,那么就先请这位迟到的新同学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夏如灼的眉头微松,走到讲台旁边,站正了身子,微笑着说道“大家好,我叫夏如灼,很高兴认识大家,未来两年请多多关照!谢谢!” 阳光斜斜照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片阴影,少年自信阳光,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好似阳光炙烤过的青草香,混合着泥土湿润的气味,那是他的信息素——夏风 “夏如灼同学也是非常优秀的,在这次学校的作文竞赛中取得了一等奖的优异成绩”何敏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鼓励。 “你去后排找个座位先坐着,记得去找班长登记一下报到时间。” 夏如灼应下,微微松了口气,走到后排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嗨!新同学!认识一下我叫严皓,叫我皓子就行。”坐他前面的人突然转过身来,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微笑着看着他“哎,你也是Alpha吧!” “嗯?”夏如灼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住了“啊,对...” 这时,严皓的同桌也转了过来,短发微微甩了一下,看着夏如灼道“同学,不好意思啊,他这个人这里不太行...”说着便用食指指了指脑袋的位置,摇了摇头。 “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我们作为一个Alpha的严皓同学每次见到同类就异常兴奋,可能是个盖。” 说话的人明媚的笑了起来“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副班长柳笙意,同时也是英语课代表。” “夏如灼”他微笑着和严皓举起还没放下的右手握了握。 “哦,对了,班长是哪一位?”夏如灼看向周围。 “哝,你旁边。” 严皓向他左边隔壁组的空位置努了努嘴。“今天好像没来,你可能得明天找他了” “只不过班长一直都神出鬼没的,也是厉害,少上那么多节课还能考那么好”严皓酸溜溜的开口“只不过他性格挺冷的,基本上不和别人交往” “嗯?这样啊...” “班长性格很好的,给别人讲题的时候很温柔好吧。”柳笙意白了严皓一眼“不像有些人,计算题正负都搞不清楚。” “喂,我早就不会了!”严皓赶紧解释。 夏如灼听着他们俩斗嘴,感觉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你的衣服怎么了?”柳笙意皱着眉看着他身上的校服白t被灰尘覆盖,甚至手肘的位置都破了。 “没事,来上学的路上被打开的车门撞到了,摔了一跤。” “我天,你人没事吧?那要去医务室清洗一下伤口”严皓担心地看着他手关节的擦伤。 “嗯嗯,准备放学去来着,就是衣服不能穿了”夏如灼轻轻掰着衣服查看伤口。 “没事,这样也很帅,就略比我逊色一点吧。”柳笙意撑着脸颊看着夏如灼说道。 “你要不要这么恶心!果然女Alpha就是自恋。”严皓义愤填词。 “好像你不是Alpha一样。” “不就比我们多了二两肉吗?为什么有那么多Omega追你啊。”严皓瞥着嘴酸溜溜的说“我严少好歹也是个180大帅哥,怎么没人芳心暗许我啊...” “就你?”柳笙意上下打量了一下严皓,“再修炼个500年,化成人形再说吧。” “喂!!!” 教室外,榕树上每一片树叶都充满了诗意,阳光将它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向人们讲述着属于青春的故事。 下课铃声一响,夏如灼就背上早就收好的书包走了出去,七拐八拐总算是挨到了医务室,夏如灼再也坚持不住了。 往医务室的凳子上一坐,就赶紧拉开裤腿查看伤口。 皮肤表面被磨破,周围有些许血迹和轻微的肿胀。伤口上沾着一些灰尘和细小的砂砾,有些刺痛。整体看起来虽然不算严重,但足以让夏如灼感到疼痛和不便。 “这是怎么了?”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beta老师走了过来,看了看夏如灼的伤口。 “忍着点,给你消消毒”他拿着蘸着碘伏的棉花点在伤口上。 “嘶!”夏如灼疼得龇牙咧嘴 “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注意吃清淡点的食物”校医包扎好后,拍了拍夏如灼的肩,站起身说道。 “好”夏如灼拉上衣服,刚要走出医务室。 “哎等等,你的腺体有点红啊,小同学”校医说着点了点自己脖子侧边,示意夏如灼 “嗯?为什么?”夏如灼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微发红的腺体,用手按了按,感受到手下的轻微跳动。 “刚分化的alpha易受Omega的信息素影响,这很正常。只是你们要注意点,不然你也不想还没有易感期呢就当爸爸了,对吧?”校医老师笑着说。 “啊?我...没有谈恋爱!!”夏如灼脸红得爆炸。 “哦?好吧...那你这情况可能是遇到了比较契合的信息素~” 夏如灼:“...”怎么感觉老师你比我还激动?? [亲亲]晋江我来啦[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车祸” 第2章 雨夜 夏如灼走出医务室。 外面的林荫小道蜿蜒曲折,两旁高大的榕树伸展出茂密的枝叶,仿佛撑起了一片绿色的穹顶。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像是跳动的金色音符。 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缕阳光调皮地落他的在脸上,温暖又不刺眼,带着初秋特有的温度。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秋天真舒服... 放学的路上的风悄然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又不失温柔。 看着多出不少的余额,夏如灼微微叹了叹: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至少这个月不用愁了 脑海里不知觉的浮现出那人逆着光的轮廓,走过时带着沉木香气的风,黑色的发丝遮住半边眉眼,清冷又疏离。 又回忆起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和冷漠的眼神,夏如灼内心嗤笑:还真是个少爷。 洛亦秋正坐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出神。 这个点要上晚自习的同学已经出去吃饭了,而没有晚自习的同学也都回家了。 整个图书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宛如一尊雕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在这个位置上睡觉,发呆。 直到桌边的电话响起,是司机张叔打来的“喂,张叔”他的声音因为太久没有开口显得有些沙哑。 “诶,小秋,是老师拖课了吗?”张叔的声音通过电话在整个里图书馆里回荡。 “没有”洛亦秋顿了顿“张叔,你先回去吧,我有卷子没写完” “啊...哦,好,记得早点回去哈......洛总在家里等你” 洛亦秋的眼眸暗了暗,半晌才回复道“嗯...知道了” 整理好书包,慢慢的走到街上,他不想回去,因为那里不是他的家,洛亦秋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突然,街角的修车店里一个熟悉的背影抓住了他的视线。 那是夏如灼。 他推着前轮变形的自行车,和修车店老板讲着什么。 接着就自己拿着工具修起车来。 他蹲在阴影里,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 白色的T恤被汗水微微浸湿,贴在后背上,勾勒出少年单薄却挺拔的脊背。他的袖子随意地卷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醒目的伤口令洛亦秋微微慌神。 自己好像弄伤他了 洛亦秋生锈的大脑才缓缓转动起来,逐渐意识到自己今天早上撞到了夏如灼。 其实早上他并不是目中无人,也发现了被他撞倒的夏如灼。 只是那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了,上学的时候司机张叔告诉他,他在医院里的妈妈得了阿兹海默症,可是七年了,洛亦秋甚至没有办法再见她一面。 下车的时候,匆匆一瞥,看似冷漠的眼瞳里早已盛满了泪水,只是在夏如灼的视角里看不见那飞红的眼眶,和无力颤抖的嘴唇。 盯着夏如灼深深的伤痕,他的手抓紧了衣角,在夏如灼不知道的地方,洛亦秋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口:对不起... 对面街角的人用袖口擦一下额角的汗珠,却顾不上脸颊上不小心蹭到的一道油污。 他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下颌的弧度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 一如那年,青涩又倔强的少年,带着夏日的余热,在那个他最讨厌的秋季,冒失地闯入他的世界... 秋从不在一处久留。它的脚步总是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又仿佛前方有什么在召唤。城市、乡村、山川、河流,他像一阵风,掠过无数风景,却从不曾为何而停留。 洛亦秋就是那来去匆匆的秋。 同龄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时,他总是待在自己的世界,独自学习,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仿佛在计算着离开的时间。 有人试图靠近,递上一个话题,或是一句玩笑,他却只是淡淡一笑,敷衍几句,便转向窗外,宁愿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并非冷漠,只是习惯了独来独往。频繁的转学,注定带来无尽的分别,在无数个秋日,挥手告别那些熟悉的人,令他从此讨厌秋天。 那些热闹的场合,欢声笑语中夹杂的亲密与默契,对他来说,像是一种陌生的语言。他听得懂,却不想去社交,因为他知道,终究避不开离别,不如一开始不产生联系。久而久之,他便成了别的小孩口中的“怪人”,一个永远无法融入群体的异类。 所以后来,他不需要谁的陪伴,也不需要谁的理解。他只是习惯了漂泊,像一片落叶,随风而行,不问归处。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藏着一片荒野,那里没有规则,没有束缚,也早已住进了一位少年。 十岁那年,他独自偷跑去疗养院找母亲,因为怕被人发现就躲在花丛之中,被正在抓鸟的夏如灼踩到,本来就濒临崩溃的情绪在那一刻猛的爆发,他抓着夏如灼就嗷嗷大哭,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后来被夏如灼用一颗大白兔奶糖轻易哄好,又跟着他回了病房。 落木萧然的秋天因他的笑容而变得多姿多彩,他得到了一个阿灼哥哥。 那偷偷躲在夏如灼父亲病房里的两天,就好像是偷来的时光,他从没有在陌生人那得到过的善意在那两天被填满整个胸腔。 哥哥的父亲还送了他和夏如灼一人一个手链,红绳鲜艳如血,缠绕在腕间,上面串着一枚温润的玉石,虽是最简单的纹样,却是夏父对他们最深重的祝福,祈愿他们平安喜乐,福运绵长。 后来他还是被爸爸的手下抓了回去,他们从此断了联系。 只是洛亦秋没想到,他还有再次见到阿灼哥哥的机会。 再次见到他时,是在一个秋日的傍晚,那天下着大雨,连绵不绝的秋雨带来的是逐渐转凉的天气,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雨水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刚刚转到这个学校的洛亦秋独自坐在学校路边的长椅上,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的目光空洞,望着前方,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 接到医院的通知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身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爱着他的人去世了 他的外公,那个会教他养花的外公,那个会给他讲故事的外公,会温柔地叫着他君君的人,不在了... 长椅下的积水映出他模糊的身影,扭曲而破碎,周围的喧嚣也被雨声淹没。 就在这时,头顶的雨忽然停了 洛亦秋抬起头,看见一把深蓝色的伞,伞面微微倾斜,遮住了他头顶乌黑的天空。 顺着伞骨望去,少年穿着最普通的校服,背着黑色的书包,乌黑的短发微微凌乱,发梢在风中轻轻摇曳,那一双熟悉的褐色眼瞳,深邃如星辰,闪烁着自信与热情的光芒——夏如灼正站在他的身旁,唇角带着张扬的笑意。 洛亦秋一下就认出了他。 一阵仿佛是阳光炙烤过的,热烈干燥的信息素将洛亦秋包围,他以往毫无反应的腺体突然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猛得跳动起来。 洛亦秋感受着后颈异常又陌生的状态,看着眼前举伞的Alpha,一如从前,替他撕开重重迷雾,带着炙热的气息将他从黑暗之中拉出。 他的肩膀被雨水打湿了一半,却毫不在意,声音纯粹透亮“同学,这把伞给你,别淋着了!” 说着便把伞柄塞进洛亦秋手里,拉起长袖校服遮在头上,跑进了雨幕之中。 洛亦秋感受着那个少年在伞柄上残留温度,怔怔地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这么多年,他的眼神依旧清澈真诚,没有任何嘲笑或怜悯,像一座无声的避风港。 雨依旧在下,那一阵灼风似少年已经离开,但alpha的身影却深深烙印在洛亦秋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 他总是会悄悄地关注着夏如灼 看着他打篮球赛时会不自觉的紧张,会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他,又迅速移开视线,生怕被他发现。 每次路过他的教室,脚步会不自觉地放慢,余光悄悄扫过门口,期待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会偷偷记住他的课表,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去图书馆,什么时候会在操场打球。偶尔假装不经意地出现在他常去的地方,只为远远看他一眼。 年少时偷偷的关注里都藏着一份羞怯的心意,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喜欢,一颗颗种子,悄悄在心里生根发芽,却始终不敢让它见光。 洛亦秋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夏如灼转身进了修车店,他才回神过来。 夕阳把天边染成了红色,不知什么时候,街角的路灯已经亮起。夜幕降临,一轮明月悬在高空中,洒下一片银纱。 洛亦秋推着刚刚买下的高档自行车,慢慢的走在街上,刚刚鬼使神差的就走进了自行车车行,买下了这辆车。 他微微低头,用手抚摸着自行车把手上的纹路,叹了口气。眼前车流涌动,听着上空阵阵闷雷声响,他知道马上要下雨了。 于是走到公交站台,拿起手机拨打了司机张叔的电话。 车子很快就来了,张叔下车时看见洛亦秋旁边的自行车,愣了愣,接着扛起来放进了后备箱,嘴上边说到“小秋啊,这个自行车不少钱吧?” “快快快,快上来。今天是子轩的生日,你爸爸早就回家了,就差你了” 洛亦秋皱着眉坐上车后座,用手背覆着眼睛,闭目养神。 “你现在小,不会赚钱,那也不能乱花钱啊,洛总赚钱可是很辛苦的。”张叔看了一眼不说话的洛亦秋继续说教着“你看我也算是你长辈,要不这个自行车我帮你退了吧?” 洛亦秋嗤笑一声“有一些人总是会对别人的钱产生极大的占有欲,你说是为什么呢?张叔” “小秋,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张叔灿笑道。 “这些年,你帮我爸处理那些情人,吞了不少封口费吧?怎么?现在这一点都看得上了?” 张叔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洛亦秋冷若冰霜的眼眸,仿佛穿透了他一切的虚伪与掩饰。 “咳”张叔心虚的闭上了嘴 车内寂静的可怕,洛亦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从小到大,父亲对他无比的冷漠。相比起厌恶,亲人的无视更令人窒息。 他高大严肃的父亲好似永远看不到他的努力和优秀,从来不会分出一丝关注在他的身上。 得到最多的关心与照顾就是在每年的生日宴上,认识或不认识的亲戚,权贵,父亲的合作伙伴往往都会做形式一样的“关心”他的近况,而平日里从不过问他的事情的父亲,却在那天表现的十分慈爱称职。 在同龄人里面最优秀的他很自然的成为了各个豪门儿女的对照组,什么“虎父无犬子”,“人中龙凤”,“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说给他父亲听的好话,其中的真心有几成,洛亦秋从来都不在乎。 可能是他从来都没有被别人那样真诚的关心过,洛亦秋静静的感受着突突跳动的腺体。 他紧握住手链。 望着窗外的雨幕。 [加油]我会努力的,独自码字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雨夜 第3章 往事 洛亦秋回到老宅已经快八点了,而当他打开门时,正好撞入一双呈满笑意的眼睛里。 他本就清冷的眼眸猛的一暗,脸上的表情冷落冰霜。 真是麻烦自己找来了... “哈哈...小秋回来了啊...来来来,快坐...一起吃蛋糕吧。”站在玄关处的Omega尴尬地笑了笑,把灯关了“轩轩,快许愿吧!” 洛亦秋走进餐厅,看见许久未见的父亲洛书华,他身着西装,一看就是刚刚下班回来。 那经过岁月沉淀后线条分明的脸庞微微转动,Alpha虽已中年,却依旧英俊。只是面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洛亦秋打量着这个男人,心中思考他妈妈这么多年是怎么每天对着这样的表情生活的。 洛亦秋无视了赵媛,他现在已经懒得应付这个女人了,只想去洗澡。 “小秋,我刚刚才给你们老师打了电话,你今天没去报道啊?”赵媛的声音弱弱的传来,却带着威胁的意思。 “...你没资格管我” “洛亦秋,好好说话,她是你母亲。”洛书华的轻敲了一下桌子,冷冷的看着洛亦秋,强大的Alpha信息素涌向洛亦秋,洛书华从不收敛信息素,即便是面对家人,他引以为傲的Alpha身份和多年在生意场上与对手博弈的经验使他倾向于利用信息素简单粗暴的压制对方,这样确实有效,短短几秒令洛亦秋感到窒息,溃不成军。 洛亦秋紧紧攥着双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手心里全是冷汗,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它们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洛亦秋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跪倒在地上。 “爸爸...”洛子轩害怕的哭声响起,唤起了洛书华尚存的一点父爱,他适当的收敛起一些信息素。 洛亦秋趁着这个空隙猛的冲上楼梯快步跑进自己房间里。 “砰!”的一声,隔绝了外面的压迫的信息素和紧张的气焰,洛亦秋的身体好像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贴着门板缓缓的下落。 再也控制不住的生理性泪水决堤而下,他痛苦的揪着自己突突直跳的腺体,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它捏碎。手背上的青筋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洛亦秋死死咬住后槽牙,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 “呃...”喉咙里抑制不住地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本就脆弱的Omega腺体现在疼的好像要炸开一样。洛亦秋无声的流着泪,耳边好似又响起了那脆弱又痛苦的声音“君君,你千万不要分化成Omega啊,对不起...妈妈真的...对不起你...” 感受着后颈的一阵一阵的疼痛,洛亦秋突然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他再次猛抓着那块发红的凸起,折磨自己成了他逃避痛苦的唯一办法。 夜静谧如水将失落之人拉入深渊,窗外的竹林摇曳。 门外的生日歌在他耳边环绕,赵媛轻轻的笑声和洛书华模模糊糊的话语混杂着,洛子轩好像看到了什么,突然开心的笑起来了。穿过房间门变得扭曲尖利,狠狠刺痛着洛亦秋的心。 他心里怪着这个房间隔音太差,又怪自己听力太好,这样显的自己没有那么可怜,像一个多余的存在,只能待在灰色的角落里。 可他确实是一个多余的存在,他是一个意外,是母亲一切不幸的开端,是被赵媛所憎恨的绊脚石,更是洛书华为他妈妈打造的镣铐。 他母亲是文嘉市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开发商的女儿,外公是个儒商,养的女儿也温柔斯文得像天上来的仙子,与她相处起来就像在品一杯清茶,清冽又淡雅 “秦筝缓弦歌,清笙唤漓人”叶清笙,叶清笙,就好似雪山冰莲,却被名为爱的手折碎。 豪门中的商业联姻是再正常不过了,叶清笙就是这样嫁入洛家的,可她原本的联姻对象并不是洛书华,而是他的哥哥洛彦。 当年,洛书华只是洛家刚刚认回来的私生子,而洛彦却是洛家长子,与叶清笙联姻是洛家为了与叶家长期合作,也是为洛彦今后接管权力做一个保障。 但是在订婚的前一晚发生了意外,洛书华和叶清笙一夜情,她被意外标记了。叶清笙茫然失措的视线正好撞进洛彦红着的眼眶中,她在里面望见了心碎,还有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后来叶,洛两家的联姻并没有取消,只是新郎改成了洛书华,因为叶清笙怀孕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洛书华表现的很激动,他眼眶微红,紧紧的拉着叶清笙的手,深情的告白,告诉她说其实他从小就喜欢叶清笙,只是一直不敢表白。 还在叶父面前下跪,求他成全,把叶清笙嫁给自己。 两家商量之后,觉得这是现下最好的办法,就同意了他的请求,婚礼照样进行。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洛彦看着叶清笙的眼神,仿佛心痛的要被撕裂了一样。 婚后魏书华一直都对叶清笙很好,虽然叶清笙并不爱他,却也因为终身标记的因素,在朝夕相处之中被他所感动,无法抑制的深深的爱上了这个人面兽心的Alpha 叶父也十分满意这个女婿,渐渐让他帮助自己接手公司的事情。 在洛亦秋五岁的时候,有了叶家的帮助,洛书华在洛家正式接手所有权力,而洛彦则出国治疗了,因为在洛书华和叶清笙结婚的那一年,他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导致下半身瘫痪。 那样的天之骄子,再也站不起来了。两个s级Alpha的争斗,他败下阵来,心灰意冷的离去。 后来叶清笙才知道,所谓酒后的一夜情,不是意外,而是早就设下的陷阱,只为将她困于笼中。洛书华并不是爱她,只是利用她。他需要叶家来帮助他夺权,更需要一个刺激洛彦的办法。 只要是洛彦的东西,他一定要把它抢到手,再将其捏碎。 洛书华彻底夺权之后就再也不装了,他撕掉了脸上虚伪的面具,将叶清笙一脚踹入地狱。 他开始天天夜不归宿,在外面包养的小情人数不胜数。 身上总带着别的Omega的信息素回家,无视正在发情期的叶清笙,冷眼看着她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求助。 他开始经常对叶清笙实行信息素压制,导致叶清笙后来对他的信息素感到生理性的恐惧,只要感受到他的信息素就立刻下跪道歉。 折磨她的精神,侮辱她的人格... 他看着洛亦秋的眼神也不再慈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和冷漠的无视,好似他并不是自己的孩子。 这个用谎言编织而成的家庭,终于在叶清笙生病倒下的那一刻彻底破碎,她就像一朵过了花期的莲,迅速的枯萎败落。 小小的洛亦秋只能看着母亲一次次的被送进手术室里,看着她在病房里身上插满管子的模样。 腺体癌变,叶清笙只能切除腺体,那样美丽清冷的莲,为了延缓她的枯萎时间,只能把已经发黄腐烂的莲叶剪掉,仔细保护住她快要丢落的花蕾。 多少个寒冷刺骨的夜晚,洛亦秋都是在医院的走廊上度过。他还太小了,只能默默的坐在冰冷的长椅上落泪,一遍又一遍的打着父亲的电话,祈求他能来看一看妈妈。 看着窗外的秋叶一片片掉落,树木留不住掉落的秋叶,就好似洛亦秋也留不住要离开他的人。 叶清笙一出院就被送进了洛家的疗养院,洛亦秋看着一群陌生人把妈妈带走,他扑上去死死咬住一个人的手,逼他们放手,他有一种预感,他要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他被人抱起,看着妈妈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脚着地的一瞬间他抬起腿就要向前跑去,突然肩上一沉,一双大手紧紧的扣住他窄小的肩膀,令人胆寒的信息素像波涛汹涌的暗海摧毁他这艘脆弱的小船,让他只能颤抖着流泪,看着车子慢慢消失在街头。 身边只剩下那浓的令人作呕的Alpha信息素,转过头,他看见是洛书华的脸,只是那脸越来越扭曲诡异,最后变成一只羊身人面的饕餮,把他吞吃入腹。 洛亦秋猛的惊醒,他拢了拢肩上的外套,只觉得那一股寒气还一直徘徊在他肩上。 抬起头,看见窗户没关。他起身去关窗户,却突然注意到桌上放的一块蛋糕,一转头就看见门缝外的一双大眼睛。 “别躲了” 洛子轩磨磨蹭蹭的打开门,手紧紧抓着衣角,弱弱的说“哥,你刚刚都没吃东西,这个蛋糕...你吃吗?”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洛亦秋的脸色。 洛亦秋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看,直到洛子轩越来越紧张,把头都埋到衣服里面时,他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嗯,谢谢”他伸出手在洛子轩头上揉了一把,那小孩就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那哥哥快吃!” “...”洛亦秋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受不了,拿起那碗蛋糕吃了一口,甜腻的奶油在嘴中化开,他抬眼看着小自己5岁的弟弟期待的盯着他,只好淡淡的回一句“好吃,谢谢” “哥,你要还想吃的话,就在餐厅的桌上!”洛子轩一边看着他,一边轻轻拉着门,“那,哥哥晚安...” “嗯” “咔嚓”一声门被轻轻的关上,洛亦秋静静地坐在床上。 他第一次见洛子轩是在妈妈被送去精神病院的那天,他被爸爸带回家,在车上哭了一路。 下车后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阿姨和一个小弟弟,父亲叫他喊人,他没有说话,一直在哭着说要妈妈。于是父亲残忍的告诉他,他已经没有妈妈了,指着面前的阿姨说这才是母亲。 小小的洛亦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止住了哭泣,想起学校里的同学都说这样的阿姨是小三,是坏人。于是他哭的更凶了,大声的叫道“她不是我妈妈!她是小三!坏人!呜呜呜呜,我要妈妈!你们都是坏人,我不要你!”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的哭声,洛亦秋只感觉到自己左边的耳朵“嗡”的一声听不到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惊恐的盯着站在他面前高大的父亲,泪就这样决堤而下,却哭的没有声音,只是静静的流泪。 他突然直直的冲出客厅,跑到院子里的喷泉边上,趴在石阶上就开始哭。耳朵里还是嗡嗡的响,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他看见那个弟弟在他旁边,手里捧着糖,看着他好像说了什么,他听不见,只是还在流泪。 看着弟弟的脸,他突然有了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的推了洛子轩一下,站起来大声吼道“走开!我讨厌你们!” “咚!”的一声巨响,洛亦秋转过头,却没有看见小弟弟的身影,他的视线缓慢的下移,看见了倒在台阶下的洛子轩。 接着他就看见了父亲,那个阿姨,保姆赵姨,管家叔叔,司机李叔叔都来了。场面很混乱,就像今天早上妈妈走的时候一样混乱,只是他听不见,只能看着他们惊恐的表情,担心的表情,愤怒的表情,怨恨的表情交错在一起,耳边嗡嗡的声音依然,他只是呆呆的坐在台阶上。 后来怎么样了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可能是被打了一顿,关了两天。只记得洛子轩被送去了医院,腺体受了外伤,所以赵媛从此记恨上了他。 在那之后,很少能见到那个弟弟了。父亲对待自己也更加冷漠了,赵媛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是又害怕又憎恨的。 他恨吗?恨,他恨那个的冷漠至极的父亲,恨那个蛇蝎心肠的小三,却恨不了洛子轩。 因为他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就像自己一样。他也是受害者,一出生就成了私生子,可能是自己圣母心吧,洛亦秋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他静静的望着月 今夜注定无眠 第4章 道歉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地上,泛起一片金黄的涟漪,洛亦秋踏着晨曦进入校园 他看着脚下的路,出神的走入教学楼,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清亮悦耳 “早上好!” 他猛的抬起头,眼前走过来的人嘴里叼着一根冰棒,一只手拿着扫把,另一只手举起来朝他挥了挥,他清澈明亮的眼睛,映出阳光的倒影,脸上带着清新自然的笑。 洛亦秋微微瞪大眼睛 他...在和自己打招呼? “早上好啊!夏如灼。”突然后面另一个声音响起,将他重新带回现实。 夏如灼似一阵风地走过他身边,洛亦秋连忙侧头看着地面,缓解尴尬。 微风轻拂而过,依偎在树叶上的露珠在晨光中似烛光摇曳般,星星点点。 洛亦秋背着书包快步踏上楼梯。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他就算认识自己,可能也是因为撞了人还没道歉吧... 楼下,夏如灼微微回头 刚刚好像看见了昨天的那个小少爷? 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夏如灼不会认错,这个学校里也就只有他长得令人过目不忘了 教室里 课桌上的书本堆叠在一起,各种各样的练习册和试卷摆在桌面上,高二一班在平行班的同学还没到校时就已经全员站起早读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每个人的书页上,全班齐声朗读,流畅而整齐。 平常做什么都十分专注的洛亦秋却开了小差,思绪游离天外。 他用书挡住脸,微微转头看着窗外的篮球场。 果不其然,夏如灼在那里 他穿着白色的校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运球的动作流畅,一个转身,脚步轻盈地跃起,手腕一抖,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穿过篮网。落地时,他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那一刻,洛亦秋仿佛看到了整个夏天在他身上流淌。 他知道夏如灼每次都会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偷偷借着丢垃圾的借口,去篮球场上练球,来逃避枯燥无味的早读课。 在还没分班的时候,洛亦秋就注意着他的值日表,每次都能如愿以偿的看到这个“逃学”的少年打球。这就像他和夏如灼的小约定,这个风雨无阻打球的身影,陪伴着他度过无数个无聊的早读课。 现在和他在一个班里,就更方便了,洛亦秋这样想着,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转过头看着隔壁组夏如灼的桌子,桌面整洁干净,上面放着一件长袖校服。 这时,调皮的秋风拂过,桌边的一只笔缓缓滚动到边缘,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住了它 夏如灼打完球一进班级就看到昨天撞倒他的小少爷,正坐在他的隔壁桌,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接住从他桌上掉下来的笔,嘴边带着微笑,眼角微微上扬,眸中似有星光流转,顾盼生辉。疏离的气息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颤的生动与鲜活,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他这一笑而明亮了几分。 洛亦秋抬起眼眸,正好和夏如灼的视线对上,他立刻收敛起笑容,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看着书。 夏如灼愣愣的走到座位上,拍了拍严皓的肩膀:“你们昨天说的班长?是他?” “啊,对啊,你们认识啊?” 一旁正在假装学习的洛亦秋悄悄竖起了耳朵。 “也,不算...认识吧”夏如灼偷偷瞄了一眼洛亦秋。 旁边的人一如昨日,高冷疏离。好像根本不在意他频频投过来的目光。 其实洛亦秋在意的,而且非常在意!他表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却在思考着要不要回应他们的话,还是找夏如灼道个歉吧...他想 “哒哒哒”的高跟鞋踏地面的声音响起,严皓就像触电一样猛的转过头去,抱着书复习。 “precise,precise,准确的”他嘴里快速地念着。 夏如灼疑惑的看着他“你这是?”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肯定会抽到我???” “上课”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起立” “老师好!”全班齐齐站起身,对着站在讲台上的杨丽华鞠了一躬。 杨丽华扶了扶红色边框的眼镜,犀利的双眼扫过在座的同学,突然温柔的一笑,随即说“很高兴能再次见到大家,暑假都玩的开心吗?我前段时间去了趟阳城,带了一些特产,待会儿你们一人一份” “哇塞!” “班长等下多叫几个男生一起过去拿,每人一份大礼!包你们满意”杨丽华嘴边带着奇异的笑。 班里又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 “好了,把上学期的卷子拿出来。” 夏如灼点了点坐在他前面的严皓“她不是挺温柔的吗?你们为什么怕她?” “害,你不懂!”严皓打开书包在里面翻找卷子“她现在是有皮肤,毕竟刚开学,她以后会越来越暴躁的。” “这样啊” “而且不仅越来越暴躁,后期会直接开启狂暴模式,你不觉得她那两片刘海贴下来,拉老脸的时候特像伏地魔吗嘿嘿嘿”严皓还在低头翻着书包。 “哦~‘伏地魔’是吧” 严皓感觉不太对,猛的抬起头,接着就看到杨丽华“核善”的微笑“小皓子~卷子找到了吗~” “哈哈找,找到了吧?” “那既然找到了的话,我们在讲哪一题呀?” 严皓立马看向卷子“在讲,在讲,第一题!” “噗”旁边的柳笙意都要笑断气了,杨丽华推了推眼镜“不应该呀,你刚刚不是还有闲工夫聊天吗?怎么会找不到呢?” 接着杨丽华的目光又投向夏如灼,“那就让新同学来告诉他我们讲到哪里了吧。” 夏如灼背后一凉,慌乱地站起来,看着桌上的卷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就在杨丽华的耐心马上就要消耗殆尽的时候,夏如灼旁边有人轻轻咳了一声,用手指了指自己卷子上的完形填空第6题。 夏如灼偷偷瞄了一眼隔壁的人,洛亦秋依旧认真,只是用右手指着卷子。 他连忙回答“在讲完形填空第六题” “哟,看来夏如灼同学比你更认真哦,小皓子。” 就在夏如灼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杨丽华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么这题正确答案选什么呢?新同学?” 夏如灼低头看着自己一片空白的卷子,刚想开口说自己没做,就看到那只手又动了,它轻轻抬起,指了指答案c “选c!” “好吧,你坐下吧,严皓!你就先陪伏地魔站一会吧” “哦...”严皓低下头,看向旁边的柳笙意,小声嘀咕“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就不,谁叫你不听课。” 严皓:“...” “谢谢” 夏如灼坐下的时候,看着洛亦秋小声的说道。 洛亦秋嗯了一声回应他,抓着笔的手握得紧了一些。 下课铃声响起 “好了,班长叫几个男生来办公室拿”杨丽华说着大步往外走去。 “第一小组所有男生跟我去办公室。”洛亦秋站起身。 办公室内 “不是吧!杨姐!” “你你你你,你跟我讲的特产大礼包就是这个???”严皓夸张的大叫。 “对啊,这是给你们特地准备的大礼包,全部都要给我做完。” 夏如灼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某唯和某必,一时间也有点傻眼。 “好了,废话不多说,把它们搬回去吧”杨丽华张罗他们搬起来。 大家怨声载道地回到班上。 夏如灼搬完最后一沓学习资料,刚要走时,被同在办公室里的班主任何敏叫住了。 “诶正好,夏如灼你过来,那个助学金申请表你拿到了吗?今年新加了一项,需要提供这半年的成绩单,你现在的成绩还差一点,下次月考尽量要考到年段前20。” “拿到了,这个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夏如灼认真的说。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班长”何敏拍了拍夏如灼的肩。 “班长?” “对,就坐在你旁边,洛亦秋同学一直都是我们年段第一,我看你数学基础比较薄弱,可以让他帮帮你。” “洛,亦,秋...”夏如灼嘴里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洛水悠悠,亦秋潇潇。 风起叶落,思君迢迢。” 不知为何,夏如灼脑海里仿佛有了画面,还真是个...伤感的名字。 “嗯,那你好好准备一下”何敏转过头对着在办公室里蹭空调的同学们说“行了,都上课了,快回教室吧。” 放学的铃声响起。 夏如灼快步走出教学楼,他要去修车店里拿自己的自行车。 路过停车棚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清亮柔和的声音“夏如灼!” 他转过头寻找声音来源,自行车车棚里只有一个推着车的洛亦秋。 夏如灼指了指自己“我?” “嗯。”洛亦秋点了点头,走出阴影,夏如灼这才注意到他推着的自行车,车架线条流畅,哑光黑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处处彰显精致与高级。 “这个车给你,上次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我很抱歉...”洛亦秋把车子往夏如灼手边推了推。 夏如灼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用不用,反正已经陪了钱了,这事就过去了” “不行”洛亦秋坚定的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令夏如灼语塞。 “你...” “他是他,我是我。这个,是用来道歉的。”洛亦秋拉起夏如灼的手放在车把上。 夏如灼皱起眉头,把手抽出来,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小少爷“洛亦秋同学,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但是这个车你自己拿着吧,以后撞到人要第一时间道歉,也别再让别人替你收拾烂摊子了,好吗?” “我那天不是...”洛亦秋声音渐弱,因为夏如灼已经走出去了... “刚刚我在办公室外面都听到了!我可以帮你!”夏如灼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大声喊道,脚步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怎么帮?” 夕阳的余晖洒在小路上,将整条街道染成了金黄色。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书包在肩头轻轻晃动。路边的榕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夏如灼推着刚刚在修车行那修好的破旧自行车,慢慢走在路上。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隔壁的王阿姨。 “喂?” “哥哥!” “小雪?你不是在上学吗?” “今天是星期五啊,我早就放学了,哥哥都忘了没来接我,我就自己回来啦。” “嘶,真给忘了...我马上回去,那哥哥买个糖葫芦补偿你怎么样?” “那我想吃草莓的!” “好,那你把手机还给王阿姨,好好写作业,哥哥马上就回去” “好!拜拜!” 挂断电话后,夏如灼浅笑了一下,在卖糖葫芦的阿姨那儿买了一串回家去。 在城市的街头,路灯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小巷,墙壁上的藤蔓摇曳生姿,让一切都沉溺在这种沁人心脾的温暖中,就像一个舒适的避风港,让人感受到温馨和安宁。 夏如灼知道,在这个繁华喧嚣的城市中,也有一处属于他的归宿,一个在等待他的人,一个温暖的家。 第5章 不速之客 月光温柔地洒在斑驳的外墙上,年久失修的裂缝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七层楼的老房子沉默地伫立在夜色中,像一位安详的老者。 夏如灼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槐花香、潮湿的泥土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煤烟味。 他抬脚走在老旧的楼梯上,夜色中的老楼仿佛在轻声呢喃,诉说着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故事。 提着刚刚买的蔬菜和糖葫芦,夏如灼先去了一趟隔壁王阿姨家,一打开门怀里就扑进了个小家伙。 “哥哥!”夏如雪在夏如灼的怀里拱着,她雪白无瑕的皮肤上嵌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如两颗明亮的星星般闪闪发光,就像一个在精致橱窗里的洋娃娃。 “小雪作业写完了吗?” “当然~我的糖葫芦呢?” “哎呦,我还真忘了”夏如灼一脸茫然和懊悔“看我这记性!” 夏如雪立刻拉了一张小脸,泫然欲泣的样子让夏如灼赶紧解释“别别别,我逗你呢!买了买了,哥哥怎么会忘了给小雪买糖葫芦呢?别哭啊!” “哈哈,我就知道!”夏如雪立刻喜笑颜开地抢过糖葫芦,一张小脸上还挂着要落不落的泪珠“哥你每次都爱这样,换个套路吧,太老土了~”说着还不忘对夏如灼做一个鬼脸。 “你是装的啊?”夏如灼目瞪口呆。 “对啊,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夏如雪开心的吃着糖葫芦,一边绕开了夏如灼,走向自家房门。 “这小丫头片子,演技还挺好。”夏如灼笑着打开家门。 “好了,别吃那么多,待会儿吃饭了”他走进厨房准备开始做饭 “知道啦!”夏如雪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这时,夏如灼的手机发出几声短促的“叮咚”。 他看了一眼微信消息,是一个加好友申请。 申请人的头像是一只翻肚皮的小狸花,昵称只有一个简单的“。” 夏如灼顿了顿,点了同意申请。翻了一下那人的朋友圈,发现什么都没有。 “把我屏蔽了?” 接着就收到了那边发来的消息 “叮咚,叮咚,叮咚”对面一连串发来了十几张图片。 点开一看,都是各种真题卷和教辅书,数学物理化学生物都有。 还没等他认真看看,对面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联考还有一个月,这学期的知识点要过一遍,你得重新买教辅书” “都要买吗?”这么多教辅,一定很贵,夏如灼默默地想。 这次,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才发出来 “不用都买,最好的是前两本,题型难度比较大,你先做,不会的可以问我。” 夏如灼刚刚要回,就听到旁边的锅传来煮沸的**声。 赶紧端起放到外面的餐桌上,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夏如灼走到门口,还没开门就先闻到了从门缝里钻进来的Omega信息素。 像是打翻了一整瓶香水,甜得发腻,浓郁的夜来香的味道令夏如灼眉头一皱。 他转身置之不理,继续往桌上添碗筷。 可是门外的人就像耐心告罄一样,敲门的声音越发大了。 “哥哥,外面好像有人在敲门”夏如雪听到动静走出房间。 “没事,不用管。小雪,你进去,不要出来。” 夏如雪看着哥哥严肃的脸色,赶紧转身跑进房间锁上房门。 夏如灼面色不虞地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的Omega喝了些酒,脸颊微红,看见夏如灼开门笑了起来。 “哎吆,总算是开了”那人把手放在夏如灼肩上。夜来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夏如灼眉头皱的更紧了。 “老东西,你来干什么?” “哎!怎么讲话的,小雪呢?” “睡了” “这么早就睡了啊?”说着就要往门里挤。 “砰!”夏如灼的手用力地拍在门框上,“有事在外面说。” “臭小子,我是你爸!” 沈之云往夏如灼腋下溜进了家里“哎吆,累死了” “你...” 沈之云坐在餐桌上,“哟,做好饭啦,等着我呢!”拿起筷子就开吃。 “喂!”夏如灼阻止无效,只好认栽“有事说事” “哎,余希那个死女人又找来了,还打了我,只不过我也没让她好过。”沈之云一脸得意洋洋。 夏如灼这才注意到Omega那张精致柔和的脸上,泛着淡淡的青紫,淤血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但是不得不承认,沈之云长了一张我见犹怜的脸,也难怪那么多Alpha争先恐后只为得到他的芳心。 此时这个楚楚可怜的Omega正在试图唤醒儿子的亲情。 然而,毫无作用。 “我的房子被她发现了,那个女人自己没用留不住Alpha,还要怪我勾引她老公?” “老宴和我才是真爱,她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黄脸婆一个还好意思骂我小狐狸精。哼,就是狐狸精了怎么样...” 沈之云滔滔不绝的讲着他今天的光辉事迹,听得夏如灼头疼。 “所以呢?你来我家干什么?”夏如灼冷冷的打断他。 “你家?这里之前也是我家啊”沈之云泫然欲泣看着夏如灼,散发出浓郁的夜来香,表达自己的柔弱可怜。 “停!你对那些Alpha的招数在我这没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还有,收起你那恶心的信息素!”夏如灼对他厌恶至极。 “这不是你家,当年是你自己抛弃了这个家!就没有资格回来!” 沈之云被夏如灼吼懵了,眼泪哗哗得流下来。 “可是我没有地方去,我的卡都被停了,要是去租房子或者开酒店,那个女人一定还会找到我的。只能来找你了。” “那也和我没关系”夏如灼说着便把他往外推。 “你如果不收留我,我就天天去你学校门口蹲你。” “那你去吧。” “那,那我就去找如雪,小雪肯定会收留她爸爸的。” “砰!”夏如灼一拳砸在墙上。“你敢!” “你没有尽到一天父亲的责任,刚把她生下来就丢给我爸爸,这些年你有过问她吗?或者说,你还记得你有两个孩子吗?飞黄腾达的时候忘了,现在没地方住了来得倒挺快,她是不会认你这个父亲的。” 夏如灼看着这个自私自利的Omega,感到深深的无力,叹了口气“好,你住。但是你要给钱,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接触如雪,她在家的时候,你也不许去打扰她。” “干嘛要这样,我又不是病毒...”沈之云小声哔哔。 “不同意就滚。” “好好好,我认了,行吧!放心,不会太久,等这一阵过去了,老宴就会把我接回家了。” “呵,怎么现在不来接你。” 夏如灼冷冷地戳他痛处“看来也没那么爱你。” “你!哪还有人收自己爸爸住宿费啊?真是。”Omega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都说了别这样看我,没用。”夏如灼走到沙发边上,布置枕头和被子。 “你就让我睡沙发??” “不想住就滚。”夏如灼端着饭就走,来到夏如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 把饭送给夏如雪后,又叮嘱她别出去。 “为什么?是...爸爸又来了吗?”夏如雪小心翼翼地问。 “嗯,他...住两天就走。你别和他说话,回家就直接进房间。” “噢,好吧...” 夏如灼一出房间就闻到一股焦味,赶紧跑到厨房一看,沈之云快把厨房炸了。 “你又干什么??” “我饿...” “啧”夏如灼真的怀疑他会被这个老东西气出病来。 吃完饭后,沈之云心满意足地瘫在沙发上。 “你要住在我家,就必须得付钱,你的那份家务必须要做,不然就滚”夏如灼走过来关了他的电视。 “不是都给你抚养费了吗?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把滚字放嘴边?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沈之云越说越小声,因为他看到了夏如灼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抚养费是如雪应得的!”夏如灼看着Omega“你最好安安静静的待在客厅,再有什么事情就滚出去,死在外面都没人管你。”他给沈之云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走了。 房间里,夏如灼看着床边的吉他,月光洒在上面,照亮了它身上的岁月。 夏如灼的手抚上琴身“你的眼光可真差,沈之云那种人,不值得...” 黑色的夜掩盖了缄默之人的泪 月光洒下银白的光,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猫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只狸花猫从墙头轻盈跃下,踩着瓦片发出细碎的响动。 老楼里传出零星的吉他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而这里,时光仿佛停滞,只剩下月光静静地流淌,将老街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温柔。 夜色渐深,琴声却愈发清晰。它穿过时光的缝隙,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个寻常的夜晚,轻轻叩击着每一个过路人的心扉... [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不速之客 第6章 契机 第二天一大早夏如灼就起了,看着在沙发上睡的跟猪似的沈之云,他紧紧蹙起了眉,毫不犹豫的走过去踢了沙发一脚,把老东西惊醒。 夜来香的气息突然浓郁,呛得夏如灼捂住了鼻子,要不是他是沈之云儿子,这剂量的Omega信息素能让他直接进入易感期。 “你放那么浓的信息素干什么?” “唔”沈之云悠悠转醒,看到夏如灼捂着口鼻就明白了什么,赶紧去行李包里拿出一个没有标签的瓶子,倒出几片药片吞下。 “喂,你是发情了吗?这信息素浓度在这老破小区会引发暴动的”夏如灼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有些不对,皱着眉说“到时候这破门可挡不住发情的Alpha三脚的。” “没事,不是发情期,我心里有数。”沈之云白着脸说。 夏如灼心中奇怪,按常理来说,AO的信息素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变淡,Alpha更不明显,Omega一旦过了最佳生育年龄,腺体功能就会开始衰退,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老珠黄”。 但是沈之云的信息素却比他前几年见到时还更加浓郁了,夏如灼觉得奇怪,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这只骚孔雀的花期比别人更长吧。 只是他也不会知道,自己以后将无比后悔今天没有对他刨根问底。 没去管又趴在沙发上睡着的Omega,把夏如雪叫起来吃了饭就送她去上了学。 他今天起得比平时早,是打算去书店里买教辅书。 夏如灼在店里挑挑选选,最后还是只买了洛亦秋给他推荐的那两本教辅和一本真题卷。 到前台付账的时候,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那书的价格依旧让他肉疼。 夏如灼抬脚走出书店,打开手机查看逐渐变少的微信余额,心里计算着这个月的开销。 一到学校,夏如灼就拿出刚买的习题埋头苦练,结果一对容案,很好——全错。 看着竞赛难度的题目,夏如灼陷入了沉默。 他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 确实是故意的,虽然夏如灼是需要练提高题,但目前来说这些题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只不过...此时某个人正竖着耳朵偷听这边的动静,等待着那个抓耳挠腮的Alpha来找他问问题。 结果不曾想,夏如灼抬手拍了拍前桌的柳笙意,然后洛亦秋就沉默地看着两人激情讨论着这题。 “柳笙意。” “啊?” 洛亦秋叫完人才发现自己在干什么,感受着身旁的两道灼灼的目光,他抬手扶着额头,思考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就在这时,坐在窗边的同学叫了一声“柳笙意,何老师找你!” “哦!来啦!” 洛亦秋总算松了一口气 桌子被人轻敲,洛亦秋感受到了夏如灼的靠近,闻到了Alpha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全身都紧绷起来了。 “我说班长,你叫我买的卷子也太难了点,你确定是我可以做的竞赛题?” “不好意思,昨晚忘了你程度没到,这几个卷子不适合你。” 夏如灼:“...” 怎么感觉智商被鄙视了?? “所以?” “所以,这几本才是你要买的。” 夏如灼目瞪口呆的看着又是一叠练习册“...那...做了的...还能退吗?” “应该是不能了。” 夏如灼心疼死了“你知道那几本花了我多少钱吗!” 洛亦秋把那一叠练习册推到夏如灼手边,“但我可以和你换。” 洛亦秋平静地看着夏如灼“你买的我刚好可以做,这些对我来说简单了点。” 最后夏如灼很愉快的和他交换了练习册,三本换五本,赚到了! 放学的时候,夏如灼刚要走就被洛亦秋叫住了,“你的申请表给我看看。” 夏如灼将一张申报表和几份佐证资料递给他。 洛亦秋看着上面的申请要求,突然说“参加竞赛有加分...” “这个我知道,但我们学校人才济济,我这半吊子上不了数理化竞赛。作文我还行,就是竞赛比较少”夏如灼摊了摊手“刚送上去的征文稿也还没有音讯。” “我说的是创思比赛,我可以去找老师报两个名额,这个可能比较好拿奖。” “那太好了,真是谢谢你了班长,只不过两个名额?” “我也去。” 洛亦秋背上书包,在夏如灼手边的桌上放下一瓶擦伤药,转过头来对他说“这个给你,好的更快,晚上7点给我个电话。” “为什么?” 洛亦秋盯着夏如灼,一挑眉“你都会做了?” “好的,保证准时!” 洛亦秋听到了满意的答复,点了点头就转身走出去,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暴露出他现在心情不错。 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小区蜿蜒的小径上,路灯的光晕柔和而朦胧,与月光交织在一起,勾勒出树影婆娑的轮廓。 高档小区里的建筑低调而奢华,每一栋都像是隐没在夜色中的艺术品,透着一股沉稳的气质。 洛亦秋十二岁时便独自搬来这里住,因为赵媛害怕他这个“危险因素”伤害到她的儿子。只不过搬过来也是洛亦秋自己所希望的,他实在是受不了在那个虚伪又冷漠的家里看那个女人的脸色生活了。 现在这个家里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好在清净。 洛亦秋的房间里没有过多的装饰,冷色调的装修,简约风的家具。虽然很有质感,但却总让人感觉少了一丝人情味。 此时房间里的长桌旁正坐着一个清瘦的背影,洛亦秋认真地做着卷子,他的作业都利用上学时的各种碎片时间做完了,回家都在刷卷子。虽然目前Z国的政策让高中生们有了双休和完整的假期,但一中的学生们却没有因此而松懈。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响起,打断了洛亦秋的思路,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刚刚好7点。 洛亦秋拿起手机看到了夏如灼的头像——一只雪白的萨摩耶带着墨镜,嘴边露着一截小舌头,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傻气。 “喂,班长。怎么样,够准时吧?”少年的声音有一种独特的过渡期的魅力,青涩又沉稳的音色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细微的失真感。 洛亦秋嘴角微微上扬,装作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以做回应。 这时,原本只有头像的夏如灼突然打开了视频,那一框骤然出现了他的大脸。 少年靠得很近,一张脸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连细微的表情都清晰可见——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嘴巴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张合,发丝轻轻晃动,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额前,增添了几分随性与慵懒。 突然出现的俊脸令洛亦秋呼吸一顿,他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镜头,反复确认自己没有打开视频才放心下来。 再次看向画面,对面的视角已经切换过去了,夏如灼把镜头凑近自己的卷子,用笔点着那个和他大战了八百回合都拿不下的大题。恶狠狠的说,“就这个,怎么算都不对。” 洛亦秋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小失落,早知道就多看两眼了,或者录下来也不错,他想。 直到夏如灼再一次叫了他,洛亦秋才回过神来认真的看了看他的解题步骤,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又写了一遍才打开了摄像头. 指着其中一步说“你这里再构造一个函数试一下。” “行,我看看...” 夜深人静的夜晚,只有零星讨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当时针指向10的时候,夏如灼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听到房间门被轻敲。 “哥哥,我先去睡觉了,晚安!” “好,晚安!”夏如灼对着房门口回应。 这才把沉浸在卷子里的洛亦秋给拉出来“你要睡觉了?” “那倒没有,只是确实有点晚了。”夏如灼看着时间说着。 “那今天就到这吧,你要记得涂药。”洛亦秋装作不经意的顺便提到。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待会儿就去,今天谢谢你了。”夏如灼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不用谢,早点休息。”洛亦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冰冷的音色被削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好,那我先挂了。” 挂断语音通话后,洛亦秋翻开和某人对换的练习册,看着上面用锋利的字体写上的名字,拿起了笔,一笔一划地把它又描了一遍。 夏、如、灼 窗外的微风轻拂,带着夏末的余温和初秋的凉意,吹动了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低语着什么秘密。 此刻,夜色仿佛都成了他心事的见证者,将他追随的目光、他莫名的悸动、心中的忐忑暴露得一览无余。 第7章 生命交响乐 接下来的几天,夏如灼都准时七点打来语音通话,从不迟到。 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已没有了之前那样尴尬的氛围,自然了许多。 转眼间,一周的光阴悄然流逝,周五的夕阳已染红了天际。 洛亦秋还在收拾着书包,就看见严皓带着一叠资料冲了进来。 同样听到动静的夏如灼也抬起了头,严皓把他叫了过去,和好几个同学围在一起讨论着这次创思比赛的材料。 洛亦秋看着一堆聚在一起的人头,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他们旁边,挤进了更靠近夏如灼的位置,低头研究起这次比赛的规则和主题。 “关于生命和环境的主题啊?感觉好像每年都是这些...”柳笙意嘟囔着看向严皓:“你今年还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之前还拿了一等奖呢。”严皓在这方面比较懂,毕竟科技创思比赛这些东西都是富人区小孩玩剩下的,有能力的就拿一等奖,没能力但是家里有投资的拿特等奖,什么都没有的甚至还有个创意奖。 主打就是你来了就有奖,不伤每个孩子的心。毕竟穷人家的小孩连有这些个竞赛都不会知道。 “这个比赛应该不会太过严苛,只要我们的理念符合,作品形式新颖就一定可以得奖。”严皓自荐成为这次创思小组的组长,团队作品的理念和成果展示都将由他完成。 “对,老师也会尽量帮助你们的,而且这个创思比赛还有奖学金呢。”何敏也走进了班级,拍了拍夏如灼的肩膀,示意他单独出来。 走廊上 “何老师,这个创思比赛如果拿了奖的话,我的申请积分是不是就够了?”夏如灼看着自己还没交上去的助学金申请表说道。 “对,你不用太担心了,这次两项都可以加分,团队作品和个人作品是分开的。”何敏鼓励着夏如灼。 “你可以和你们的组长申请一下单人作品由你来完成。只不过这样的话就会占用你比较多的空闲时间,你要注意好不要影响学习。” “好的,我知道了。” 等到夏如灼从走廊走进班级时,就看见刚刚那一大堆人又聚在多媒体那搜索往届比赛的作品信息了,别提有多激动。 “你们团体作品的主题想好了吗?”他走过去问严皓,加入了他们激烈的讨论。 “还没有,打算先看看以前的作品,找找灵感。” 柳笙意站在他们旁侧,边看着屏幕边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嗯...你们觉得《万物之声》怎么样?” “《万物之声》?你是说动植物的声音吗?”严皓的话引来了好多同学好奇的目光。 “确实是个不错的选题...”夏如灼抱臂沉思着。 “我也觉得挺好的,要不我们就这个吧,看了这么久,感觉还是自己想靠谱一点。” “是啊是啊。” 许多人附和道。 “可以收集各种动物的声音,做成一个桌面互动艺术装置。”洛亦秋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抬着头,目光紧紧盯着夏如灼,眼眸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灿若星河。 这个设想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当年在疗养院中夏如灼告诉洛亦秋的,他想做一个拥有世界上各种动物叫声的音乐交响曲,因为那是他爸爸的愿望。 夏如灼有些惊讶,听到这里的严皓强先询问“这个想法好,你可以说的详细一点吗,班长?” 洛亦秋深深地看了夏如灼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先在装置中央设立一个亚克力的‘生命之树’内部装上LED灯和微型传感器。再围绕着‘生命之树’做出多个小型互动模块,每个模块都配有独特的传感器和微型音响,采集和播放对应生命形态的声音。观众可以通过各种比如说触摸,拍手等方式与模块互动,触发不同的声音和光影效果,最终传输到中央控制系统,经过算法处理后,生成一段独一无二的‘生命交响乐’”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洛亦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抬眸和夏如灼震惊的表情对上,看着那人半天就吐出个“你...” 旁边的严皓和小组的同学们听到这么详细的方案后,已经开始激情的讨论起这个设想的可行性和要准备什么了。 而夏如灼依旧瞠目结舌的和洛亦秋对视。 洛亦秋轻轻勾起唇角,生命交响乐这个想法是当年小小的夏如灼和他说的,只不过那年两个幼稚的小鬼只能想着要抓各种昆虫和小鸟,让他们唱歌给叔叔听,为此忙活了半天,战绩依旧为0。 而现在,洛亦秋再次提出来了这个设想,唤醒了夏如灼尘封的记忆,想到那年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跑的小孩,好像是叫... “君君?” 当夏如灼喃喃自语地念出这个名字时,洛亦秋的脸猛的爆红,他看出了夏如灼的口型是在叫什么。 完了,忘了之前只告诉过夏如灼自己的小名了,洛亦秋立刻低下了头,藏起自己绯红的脸颊想着。 只不过这时夏如灼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君君?你是那个疗养院里的小孩吗?” “你!...别这样叫...”洛亦秋闷闷的回他。 “嗯?你是说君君这个名字吗?不是,你真的是君君啊?那你还记得我吗?” 洛亦秋猛的抬起手捂住了夏如灼的嘴“都说了别这样叫!”只是这一次没有手挡着,他因这个称呼而染上了一抹淡淡红晕的耳尖暴露无遗,像是雪地里悄然绽放的一朵红梅。 那抹红渐渐蔓延至脸颊,原本冷白的肤色透出一层浅浅的绯色,洛亦秋微微垂下眼帘,试图掩饰那抹难得的羞赧,平日里的冰冷眸色仿佛像化开的冰面一样闪烁着,添了几分生动的温度。 洛亦秋微凉的手盖在夏如灼的嘴巴上,夏如灼好似又闻到了第一次遇见他时的那一股微苦的沉香。 “唔!唔唔唔??”那条傻狗还在锲而不舍得追问着,洛亦秋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只好放下手掌,拉着他就往操场走。 他们在篮球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夏如灼侧头看着脸颊温度降下去后恢复冷漠的洛亦秋,依旧不可置信。 这是当年那个天天要和他拉手,见到昆虫都会被吓哭的小孩? “你...” “我是。” “哦,好的...”夏如灼突然不知该问什么。 “这些年,叔叔怎么样?”洛亦秋率先开了口。 旁边沉默良久 “死了,他觉得治疗挺痛苦的,就没让我继续救他了。” “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Omega,自己割掉了腺体。” 夏如灼嗤笑“明明还有没完成的理想,没发行的歌曲,却还是因为那该死的爱情...放弃生命。” “可能死了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洛亦秋目光担忧的转过头看着夏如灼,嘴唇颤抖“对不起...” “没事,这是他的愿望,他已经实现了,没什么好伤心的。”夏如灼耸了耸肩,不甚在意的说着。 可是洛亦秋却看出了他的故作轻松,夏如灼这样反而令自己的落寞与悲伤显得更加深刻,像是阳光下的一抹阴影,越是明亮,越是无法忽视。 “‘当我闭上双眼,愿我的灵魂如一只飞鸟,穿越时间的河流,飞向永恒的晨曦。’” 洛亦秋平静的看着前方,身边是满眼震惊的夏如灼,他的眼眸之中仿若倒映着群山,继续念着“让我飞向那片从未抵达的远方,与云同行,与风共舞,请不要寻我,我将化作飞鸟,化作柔风,永远,伴你左右...” 这是当年夏如灼父亲给洛亦秋写的诗。 那时的洛亦秋哭红了双眼,抱着双膝蹲在他们的病房前,夏如灼出去把他牵进房间,让他的爸爸哄哄这个爱哭的弟弟。 他父亲问弟弟为什么要哭,洛亦秋和他们说保镖叔叔告诉他,他的妈妈会死,他要再也见不到妈妈了,越哭越凶,夏如灼的爸爸只好把他抱进怀里唱歌给他听,最后还给洛亦秋写了这首诗,告诉他,不要害怕,他的妈妈会一直陪伴着他的。 现在,洛亦秋把这首诗还给了夏如灼。 夏如灼怔怔的看着他,洛亦秋也回望过去。 夏如灼看见洛亦秋深邃的眼眸中映出自己的影子,又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温柔与坚定。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胸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击了一下,心跳在瞬间加快,耳畔的声音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那双眼睛,仿佛能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那都是骗小孩的...” 突然手心被塞入一个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一条稍显老旧的手链躺在他手里。 那是爸爸给洛亦秋的祈福手链,他也有一条,那抹红色好似透过掌心烫进心底。 “洛亦秋...” “嗯。” 夏如灼紧紧握住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站起来揉了揉洛亦秋的头发。 他遥遥望向远方,声音中带着无限的自由与无畏。 “那我们去完成以前想做的事情吧,既然他会听到,就送他一个礼物。” 少年站在夕阳光下,身影被金色的余晖拉得修长,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他的头发被微风轻轻拂动,发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像是被阳光亲吻过的痕迹。 嘴角扬起一抹洒脱的笑意,眼神明亮而清澈,仿佛盛满了整个夕阳的温暖与光芒。 他笑着转过头看向洛亦秋 “那我还可以叫你君君吗?班长?” 夏如灼双手随意地插着口袋,肩膀放松,姿态慵懒却又不失挺拔。 夕阳的光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皮肤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 不等洛亦秋回答,他抬脚走出了天台。 背影带着一种无拘无束的洒脱,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无法沾染他分毫。 洛亦秋愣愣的反应了好久,才想起追上前面远去的影子。 “不可以!!” 夕阳在他们的脚下散开... [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生命交响乐 第8章 城郊团建 等到夏如灼和洛亦秋回到班上时,严皓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在星期天下午去城郊收集动植物的音频来制作这个作品。 “班长,你俩刚刚去哪了啊?”严皓询问道。 柳笙意也来到他们俩旁边,拿出了小组成员们刚刚设计好的作品方案给他们看。 “我们按照你之前的想法延伸了一下,给这个桌面互动艺术装置取名为《万物之声·聆听生命的交响》,观众可以通过多种方式与装置互动,成为作品的一部分,创造出独一无二的“生命交响乐”。” “对于核心概念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夏如灼思考了一会,说“我觉得中央的“生命之树”可以做一些光影变化。树枝延伸到边缘,形成一片‘光之森林’,可以表达出这个作品象征着生命的蓬勃发展和无限可能。而且‘与众不同的音乐’也可以体现出生命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引我们这个作品更深层次的主题: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严皓拍了夏如灼一下“可以啊,怪不得作文写的那么好,你真的不考虑去文科班吗?” “作文好也不代表着文科好啊,我政治历史都特差,还好语文都是一样考的。”夏如灼无奈的抬了抬手。 “就是”柳笙意抱着手臂,砖头看着严皓“你作文不是也还行,怎么不去文科班?” “哇,你以为我不想啊!?文科班都是香香暖暖的Omega,哪像我们班,一大堆Alpha臭气熏天的。” 柳笙意在旁边泼冷水“可算了吧,你在我们班好歹有点市场,去文科班肯定没人要。” “我们班基本上都是Alpha,我有什么市场?钙盘吗?” 夏如灼嗤笑“你可别打算盘了,就算是我走了,你也不会是我们班最帅的Alpha的哈哈哈哈哈” “滚滚滚,自恋死了!” 这时,洛亦秋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插科打诨。 “我可以负责制作互动模块和中央控制系统,只不过这个只是初步的构想,具体细节我们还是需要进行调整和完善。”他看着小组成员们拟写的草稿说着。 “好啊!我们正愁没人会这个呢,班长你真是救我老命了,每次看到这种我就头疼。”严皓赶紧答应,生怕洛亦秋跑了。 “哦对了,我们后天去城郊的团建,你们要一起去吗?我们还打算弄一个烧烤。” 洛亦秋没有回答,他偷偷瞄了一眼夏如灼,等待他的去向。 “可以啊,我带一些食材过去。”夏如灼爽快的答应了。 “那班长呢?”一个同学弱弱的声音从洛亦秋耳边传来,带着些许期待。 “嗯,我会去的。”洛亦秋听到他的声音后,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因洛亦秋的注视而害羞的躲开,像一只误入人群的小白兔,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晕,单薄的身板拼命往后面藏,无处安放的手搅在一起。 是方至——班里的学习委员。他总是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在班上是个小透明,讲话语气也弱弱的。Alpha们很看不起他,说他明明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却比Omega还要柔弱胆小。 掩盖他们之前因为看方至过于柔和的五官轮廓而把其认成Omega的尴尬,毕竟那些Alpha的自尊心强,受不了表白被拒。 洛亦秋看着他羞涩的动作有些疑惑,但还是着对着方至微微点了点头。 严皓那边已经确定好了集合时间“那就这么定了,后天谁要是迟到谁就全场买单!”大家纷纷答应。 严皓和其余的同学陆陆续续的走了。夏如灼也收拾好书包,转头对洛亦秋说“明天见,班长。” 洛亦秋淡淡回复:“明天见。” 夏如灼走到班级门口时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身看着洛亦秋,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明天见!君君!”还为了逗他故意把后面的两个字咬的极轻,只能看口型猜测说了什么,但洛亦秋知道他在叫自己的小名。 看到班长羞恼的表情,夏如灼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带着热烈而慵懒的夏风,脚步轻快的踏入了初秋的校园,仿佛将整个季节的炽热与生机都揉进了呼吸里。 周天 初秋的早晨,城郊的旷野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柏油路向着远处长长的延伸。 在南方,田野的草坪依旧绿意盎然。草尖上顶着露珠,被初升的太阳一照,便闪出细碎的光来,更远处,城市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更显得郊外的开阔与自由。 “哇——真舒服”严皓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运动鞋踩进松软的田埂,惊飞了田埂上打盹的麻雀。 夏如灼提着一袋蔬菜,自制的竹签肉串等等的食材,悠闲地走在最后。 柳笙意蹲在田埂边拨弄着沾满露水的狗尾巴草,突然被从旁边蹦出的癞蛤蟆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进草地的积水坑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傻,你一Alpha还能被这癞蛤蟆吓一跳,哈哈哈哈!”严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过来了,指着还在蒙圈的柳笙意捧腹大笑。 柳笙意气得抓起旁边的癞蛤蟆就往严皓身上扔,“这□□长得太像你了,把我吓一跳!” “哎别别别!!” 后面的洛亦秋默默地绕开了他们。 他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靛青色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中间,露出一截白皙透着青色血管的手腕,腕骨突出,线条干净利落。 领口的纽扣松了两颗,隐约可见深深的锁骨,衣襟被山风撩起时,能瞥见他精瘦的腰腹线条。 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好似弥漫着山间清冽的雾,把整个初秋的慵懒都酿成了微醺的晚风。 走至田埂,他随意地举起手中高配置的相机,对着远处雾中朦胧的山泉"咔嚓"按下快门。 夏如灼看见洛亦秋在拍照就快步跟上了,走到他旁边,看洛亦秋刚刚拍的照片。 “孤雁?” “嗯,它在这里徘徊,可能是迁徙途中掉队了,在等待着同伴。” 洛亦秋抬眸,与那只孤雁相望,它浮在远处的水面,声音短促而沙哑的叫着,一圈又一圈地游动,仿佛在丈量这片水域的边界,又像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信号。 就像他,站在人群之外,望着热闹的灯火,却找不到一个能并肩的影子。 洛亦秋静静地望着那只孤雁很久很久。直到一声短促清亮的叫声回应了它,远方飞来一群鸿雁,他们回应着那只孤单的雁,接着一只又一只的落在水面上。 它们的头雁还游至那只落单的雁旁边,为它整理羽毛。 洛亦秋微微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下意识转头去找寻夏如灼的身影,发现那人就在自己边上,一直陪着他。 远处少年们的笑声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脆,洛亦秋感觉好似连秋风都变得活泼了起来。 他微微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稻草清香的空气。 听到严皓他们在前方大声的叫他们俩快点跟上,洛亦秋的眉眼终于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提起夏如灼手里那塑料袋的一边,拉着他一同向前走去。 他们驻扎在一个四周环树的平坦地带,架起了严皓和柳笙意带来的专业烧烤架和炉子。 夏如灼手法熟练地烤起肉串来,洛亦秋安静的坐在他旁边,摆弄着手里的相机。 而其他的小组成员们早已拿出了收集声音的麦克风设备进入了林子里。 洛亦秋认真整理着自己刚刚拍摄的照片,突然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被一个冰凉的物体碰到,洛亦秋转头看去。 夏如灼把一杯冰镇西瓜汁递给了他“哝,给你的。我就只做了两杯,你小心点别被严皓和柳笙意那俩给发现了。” “谢谢...”洛亦秋接过了那一杯满满的西瓜汁。 插上夏如灼递来的吸管,喝了一口,感受着冰凉清甜的西瓜味在嘴里炸开,心里却像是融进了一团火,炙热滚烫。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嘴角抿起又松开,最终绽开一个像初春溪水般清浅的笑。 从远处走来的方至正好看到这一抹荡漾了整个秋天的笑,怔愣了好久。 从没有见过班长这样笑过,美得令他心尖发颤。 他走到两人身边时,正好夏如灼烤的第一波肉串已经熟了,见他过来,就分了一串给他。 方至小小声地道谢,坐在了洛亦秋的旁边,思考着要怎样和他搭上话。 此时的洛亦秋拿着滋滋冒油的烤串陷入了沉思。 这东西怎么感觉会致癌... “怎么了?”夏如灼看他迟迟不下口“是不是吃不了辣?” 洛亦秋微微摇头,盯着那肉串半晌才咬下一口。 羊油在齿间迸开的刹那,滚烫的肉汁混着辣椒面在舌面上炸开,洛亦秋的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从耳根一直漫延到脖颈。 他张着嘴急促地哈气,嘶哑地咳嗽“咳...咳咳....” 夏如灼赶紧放下竹签来拍他的背,旁边的方至也递出了纸巾。 “慢点慢点,不会吃辣就别吃了,你怎么样了?”夏如灼皱着眉头问洛亦秋。 “没...咳咳,没事,呛到了。我...咳咳,会吃辣。” 夏如灼给他拿来了冰镇的西瓜汁,洛亦秋猛得灌了好几口。 方至也在旁边焦急的关心了几句。 洛亦秋虽被这辣意折磨得狼狈,却又感到莫名的上瘾。 十七年来,他的人生像一本工整的账簿,每一页都誊写得一丝不苟。按时吃饭,按时休息,穿最工整的校服,吃最健康的食物,营养师告诉他要保持健康饮食,拒绝重油重辣;父亲要求他做最优秀的孩子,规行矩步。 生活于他而言是一道严丝合缝的数学题,每一步都提前验算过标准答案。 直到这滚烫的辣意劈开他的唇齿。 洛亦秋才意识到,原来灼烧感会令人上瘾,就像规整的算式里突然跳出一个无理数。 这辣意烧穿了那层包裹他十七年的透明茧房,此刻的他满脸通红,眼泪直流,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平复了一会,他擦掉了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把那串**的羊肉串再一次塞进嘴里。 方至目瞪口呆“班长,你...不是怕辣吗?” 洛亦秋摆了摆手“没事,我能吃辣,再给我一串。”他看向夏如灼。 “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只是没吃过这么辣的,多吃几次就好了。”洛亦秋接过新的一串烧烤。 夏如灼无奈,只好由他去了。两个人目光担忧地看着洛亦秋吃得嘴唇通红,拼命吸气。 夏如灼和方至对了一下视线,他用眼神询问:这是会吃辣?? 方至犹豫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第9章 落叶亦知秋 报复性的吃了十几根烤串后,洛亦秋总算是停了下来,他的嘴唇微微肿起,眼尾泛红。 “一次性吃这么多辣,胃会不适应,小心待会肚子痛。”夏如灼递给他一罐小瓶的酸奶。“缓缓。” 洛亦秋伸手接过,忽然轻笑了一声:“吃了十几年的饭......才发现自己原来喜欢辣。” 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阳光透过树梢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也许你可以试试火锅,我做辣味食物的手艺可好了,下次你来我家,请你吃牛油火锅。”夏如灼微抬下巴,朝着洛亦秋嘚瑟的笑,他嘴角翘起的弧度总比旁人更放肆些,露出一点虎牙尖。 “嗯,好。”洛亦秋看着他眼里的星辰大海,有一瞬的失神。 好想把他关起来... 让他只能用这双眼眸看我一人。 回神过来,洛亦秋被自己这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 真是疯了... 待第二批烤串熟了的时候,严皓带着小组成员们从林子里回来了。 他们一个个抱着烤串狼吞虎咽,直喊义父。 文艺委员姜愉拿出了刚刚录好的音频放给大家听。 鸟类空灵的叫声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时而清脆悦耳,时而婉转悠扬。 “我们一共录了白头鹎,鹊鸲,黄腰柳莺和燕子的声音,还有些昆虫的。但其他的生物可能就只能上网找了。” “你懂的好多啊,小愉。”她旁边的朋友惊讶地感慨。 姜愉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当然了,我以后想做一个鸟类环志员。” “鸟类环志员是干什么的?” “就是负责记录和追踪鸟类的迁徙,还可以参与候鸟栖息地保护的工作。” 姜愉是班里唯一的Omega,却一点都不比Alpha差,成绩名列前茅,性格也开朗随和,有许多的朋友。 此时的她,谈起梦想成真又坚定,像一只羽翼初丰的鹰,盯着悬崖外的天空,既紧张又跃跃欲试。 “我以后想做一个老师。”她的好朋友也回应着这份炙热,她说完后转头看向方至“你呢?学委?” “我...可能会考公吧,我喜欢安稳一些的工作。”方至微微抓紧手中的笔记本。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想法,他有些紧张,却也好像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困难。 听到这里,夏如灼仰起头,对洛亦秋说“洛亦秋!我要站上最大的舞台,把我爸爸写的歌唱给全世界听!” 少年笑得肆意又张扬,阳光穿过他蓬松的黑发,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金影。 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个多难完成的目标,夏如灼的眼里盛着细碎的光,像是藏了满天星辰。 “到时候我如果火了,演唱会的前排门票给你留好,一定要来啊。” “夏如灼,你这就不厚道了,凭什么只给班长啊,起码给在座的兄弟们留出一排啊!”严皓笑着拍了夏如灼肩膀一下。 “打个赌,你要是真火了,老娘直接买5万张专辑给你充销量。”壕无人性的柳笙意直接下注。 “你要是火了,车库里随便挑。”严皓赶紧跟上。 洛亦秋莞尔一笑,回应刚刚夏如灼的邀请“好,我一定会去的。”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为这些少年心事增添了一笔青涩的韵脚。 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夏如灼的肩头,又轻轻滑落。 夏如灼弯腰拾起这枚泛黄的杨树叶,对着阳光仔细端详着叶脉。 阳光穿透叶片,将那些纤细的脉络映照得如同生命的密码,在他掌心投下琥珀色的光影。 忽有风来,叶片在夏如灼指间轻轻颤动,他错觉听见了叶脉里流动的声响,好似它呼出的气息。 这片落叶正用另一种语言,向他诉说整个季节的秘辛。 “我知道个人作品要做什么了。”夏如灼拿着那片秋叶站了起来。 转头把杨树叶轻轻举起,隔空盖住了洛亦秋的右眼,看着他在金黄叶片下泛着疑惑的表情。 他肆意地扬起嘴角。 “就叫《秋息》” 夏如灼走到旁边的草地上,拾起一片一片金黄的秋络,寻找更加完美的形状。 洛亦秋跟上夏如灼。 “《秋息》是以落叶为主题?” “对,我想好了。也做一个桌面互动装置,通过光影变化模拟单细胞生物的呼吸过程,融入秋叶飘落的元素,展现生命循环往复的哲理和诗意。” “但我一个人肯定完成不了,你可要帮我啊,班长。”夏如灼捡起一片银杏叶,凑近看了看,放进了收集袋里。 洛亦秋认真的应下“好,你把具体方案给我,我尽量帮你把核心装置做出来。” “噗哈哈哈你这个和甲方敲定方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哈哈哈” 洛亦秋顿了顿,也轻笑起来“那你这个甲方不许刁难我。” 夏如灼跑进积了薄薄一层落叶的林子里,这些叶子边缘蜷曲,颜色从锈红到焦黄,像被火轻轻燎过,却又不肯彻底燃烧。 一踩上去,声音也是软的,沙沙的,带着些许湿润的弹性。 “你听这声音!” 夏如灼招了招手,呼唤洛亦秋。“快过来!” 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十七岁的影子,和这片土地一样,正处在夏与秋的交界,青涩未褪,却已隐约有了成熟的轮廓。 洛亦秋抬脚跟上了他,踩进了那层薄薄的落叶里。 脚下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像是某种隐秘的低语。 “怎么样?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玩踩叶子的游戏吗?” “当然” 十年前,像今天这样一个平常的秋日,夏如灼眨着星光熠熠的大眼睛,对洛亦秋笑着说“因为在秋天遇到了君君,所以我喜欢秋天!” 这句话深深的刻在了洛亦秋的心里,像一片永不褪色的枫叶。 每一个对洛亦秋来说重要的人都在秋天离开了他,只有面前这个人,在他最讨厌的秋季出现,是这个万物凋零的残秋里唯一的鲜亮。 洛亦秋,他其实最讨厌自己这个名字。 曾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何要给他取这样一个寓意离别的名字。 可现在,在一片落木萧然的景象之中,夏如灼却告诉他“你看这里,像你的名字一样...” "落叶亦知秋,多温柔的名字。" 洛亦秋顺着他指尖的方向望去,暮色正浸染着层叠的枫林,每一片叶子都像被秋意吻过的火焰。 他忽然轻笑出声:"原来你一直把我的名字,听成''落亦秋''?" “哈哈哈难道不应景吗?” “你不会真的...” “怎么可能!” 突然手心里被塞进一个炙热的叶片,洛亦秋低头一看,火红的枫叶上落着他的名字。 洛、亦、秋。 笔锋苍劲有力,每一笔都似劈开三分秋意,最后一捺甚至蜷着半只未枯的叶脉,让铁划银钩的筋骨里渗出蜜色阳光。 叶片还带着那人的温度,烫得洛亦秋心口发疼。 落叶在他周围飘舞,像时光的碎片,缓慢地、温柔地坠落。 日落时分,少年们也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他们背着收音设备,提着塑料袋,三三两两地走着。 山风掠过发梢,带来草木的清香,也捎走了白日里爬山涉水的疲惫。 夏如灼拍了拍洛亦秋的肩膀“今晚我要开始制作互动装置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洛亦秋拉了一下衣领,山间的晚风吹着他的衬衫,勾勒出优越的锁骨线条。 “嗯,晚上几点?” “你如果有空的话,待会直接去我家好了,正好一起吃饭,你不会嫌弃我的,对吧~洛少爷~”夏如灼歪着头打趣洛亦秋。 洛亦秋脸颊微微发烫“我不是少爷,你哪来的那么多奇怪的称呼。” 夏如灼发现洛亦秋真的很不经逗,玩心大起,一路上变着法子给洛亦秋取小名,叫的洛亦秋忍无可忍的推了他一下。 夕阳沉得更低了,将少年们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 田野间回荡着他们的笑声,惊起几只藏在稻茬间的麻雀。 文嘉市区 暮光像是融化的蜂蜜,缓慢地渗透城市楼群的缝隙。 地铁口吐出疲惫的人群,夏如灼拉着洛亦秋的手,挤了出来。 “呼”夏如灼长长吐了一口气,转头问洛亦秋“怎么样?小少爷,地铁好玩不?” “有点挤” 但是...可以拉住你的手。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夏如灼单肩挂着书包,脚步轻快地踩过地砖上的裂痕。 他们拐进一条窄街,老城区的气息立刻围了上来。褪色的招牌悬在头顶,卖卤味的玻璃柜里泛着油光,老板娘正往铁盘里码着鸭脖和豆干。 “这边走。”忽然转向一条岔路,水泥墙面上贴满了疏通管道和代开发票的小广告,墙角堆着发霉的纸箱。 洛亦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楼越矮,头顶的电线越乱。 某户人家的阳台上晾着小孩的校服,在风里轻轻晃着。 “快到了。”脚步声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脆。 一栋较旁边的楼房更高一些的老楼安静的立在巷子的尽头。 夏如灼回头“小心脚下的井盖,有些松了。” 他们先后踏上了楼梯,感应灯有些迟钝的亮起,随着楼层的变高,洛亦秋爬得有些吃力。 “第几层了?”洛亦秋气喘吁吁的问。 “7楼,还有一层就到了。” “不是规定7层以上就要装电梯吗?”洛亦秋跟夏如灼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夏如灼边从书包里掏钥匙边回他“哦,本来是要装来着,就是有些住户对这个分摊的费用还有以后的护理有歧义,一直没协商好,所以就搁置了。” “进来吧,我先去做饭,你随意。” 夏如灼一推开门,暖黄色的灯光便柔柔地漫过来。 玄关处摆着一只矮矮的藤编鞋柜,上面放着一个陶土花瓶,里面插着三两枝布织的洋桔梗,看起来可爱又温馨。 客厅不大,布艺沙发的扶手上搭着半条织到一半的毛线毯,竹针还斜斜地插在绒线里。 洛亦秋走到厨房,看见调料瓶在窗台排成一列,其中一个贴着歪歪扭扭的标签,上面用彩笔画着星星,写着"哥哥的魔法辣椒粉"。 洛亦秋看着这瓶“魔法辣椒粉”笑出了声。 这时主卧的门猛得打开。 “哥哥!”一个精致漂亮的女孩跑了出来。 在看到洛亦秋的时候,又猛得停住了脚步。 “我妹妹,夏如雪。” “小雪,这是哥哥的同学,叫洛亦秋。”夏如灼向妹妹介绍洛亦秋。 夏如雪看了洛亦秋一会,才慢慢挪到夏如灼身后,红着脸小声叫人“亦秋哥哥好。” “你好。”洛亦秋对着她温柔的笑了一下。 小孩的脸更红了,直往夏如灼身后躲。 “你怎么还害羞了?”夏如灼笑着打趣她。 夏如雪又瞄了一眼洛亦秋,才小声地说“他好好看...” “哈哈哈好了,那你先和这个好看的哥哥去客厅,待会再叫你们吃饭。” “好。”夏如雪牵起洛亦秋的手往外走。 洛亦秋意外得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夏如雪带她来到客厅的米白色沙发上坐下。 “亦秋哥哥,这个给你,很好吃的。”夏如雪打开一个饼干盒子,推到他的面前。 “谢谢。” 洛亦秋看着小孩期待的表情,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小熊饼干在他嘴里化开,舌尖立刻被甜丝丝的黄油香包裹,混着一点点焦糖的微苦,恰好解了腻。 “很好吃,谢谢你小雪。”夏如雪听到这句,赶紧跑进房间拿出了她所有的存货,一股脑的堆到洛亦秋怀里。 “这个小熊饼干是哥哥做的,还有这个...” 厨房飘来阵阵香气,夏如灼端着牛油火锅出来了,辣味混着花椒的麻,直往人鼻子里钻。 “你俩快去洗手,来吃火锅了!” “好!” 洛亦秋发现这小家伙很喜欢牵着他的手,洗完手还要拉着他到餐桌。 夏如灼将电磁炉端上桌,插头“咔嗒”一声响,红汤立刻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夏如雪踮脚往锅里倒冻豆腐,白生生的方块在红汤里沉浮,立刻裹了层油光。 夏如灼忙着调蘸料,蒜末、香菜、香油搅作一团,筷子碰在碗沿叮当响,调好后放到洛亦秋碗旁。 “尝尝,我的秘制配方。” “哥,我也要!” “好,马上给你调。” 老式电风扇的扇叶转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把麻辣锅底的香气搅得满屋都是。 南方的秋夜依旧炎热,他们吃着滚烫的牛油火锅,被辣得斯哈吸气,夏如灼拿出了楼下大爷的蒲扇给洛亦秋和夏如雪扇风。 洛亦秋把袖子推至大臂。 虽不再是待在温度适宜的空调房中享用晚饭,但感觉这样火热的用餐体验也还不错。 窗外的蝉鸣时近时远,和风扇的嗡嗡声一唱一和。 火锅的热气刚升起来就被吹散,却散不尽他们鼻尖上细密的汗珠。 第10章 NX-9 晚饭过后,洛亦秋跟着夏如灼推开了楼道尽头的铁门,进去一看,才发现是这栋楼的公共天台。 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敞着,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天台的边缘,水泥护栏早已风化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砂石。 夏如灼抚开层层叠叠的白色被单,把需要用到的材料放到角落的石桌上。 “这个是我刚刚写好的设计方案,你看看”他将手稿递给洛亦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亚克力立方体,"像这样的透明容器,里面装上特殊液体..." "流体动力学模拟?"洛亦秋忍不住接过立方体,对着阳光转动,"可以加入pH敏感染料,用电磁搅拌器控制流动形态..." "然后顶部投影秋叶飘落的影像。"夏如灼站到了他的身侧,手指点在立方体表面,"当''树叶''接触''水面''的瞬间,液体颜色发生变化,就像..." "像单细胞生物对外界刺激的反应。"洛亦秋接上他的话。 夏如灼突然笑起来“看来班长和我想法挺一致啊”他用手抚摸着落叶锯齿状的侧边“亚克力交给我切割,编程控制嘛...你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 “好”洛亦秋说干就干,马上开始研究起微型投影仪来。 他们一个捣鼓着微型投影仪,一个雕刻着亚克力正方体。 天台上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你知道树叶为什么会在秋天变色吗?"夏如灼突然问道。 "叶绿素分解,类胡萝卜素显现,还有花青素..." "因为它们在准备一场最盛大的谢幕演出。"夏如灼突然将树叶举到两人之间"不是死亡,是蜕变前的庆典。” “为什么这么说?” 夏如灼的指尖轻轻捻动叶柄,枯红的叶片在阳光下旋转出斑驳的光影。“所有消亡都是谎言——我们看见飘落,树根看见轮回。” 一阵风掠过天台,掀起一阵白色的波浪。洛亦秋看着天台上那一片随风起伏的白色纱帐,像一片漂浮在空中的云。 “夏如灼” “嗯?” “我们是朋友了,对吗?” 夏如灼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十年前就是了啊。” 夏如灼手里的装置发出暖黄的光点,透过亚克力板与月光交织,在纱帐表面形成绚丽的光晕。 风渐渐变得大了,洛亦秋闻到了对方身上炙热的信息素。夏风的味道撩过他的腺体,勾出一丝苦涩的沉香。 他猛的按住自己的后颈,但是嗅觉灵敏的Alpha已经闻到了。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是有用什么香水吗?”夏如灼转头看他。 “我...”洛亦秋不知道怎么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他是Omega“对,香水。” “感觉很像Omega的信息素。”夏如灼下意识说出了他的感觉。 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在这个强调性别平等的时代,随意评价别人的信息素就像在说"你看起来不像个Beta"一样失礼。 更糟的是,对方可能会误解他在暗示"Beta不如Omega",那种刻板印象早该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对不起!”他急忙摆手,声音都提高了半度,“我不是说Beta不好!Beta当然很好,独立又清醒,还不用受信息素影响——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越描越黑。夏如灼懊恼地闭上嘴,耳根发烫。 对方却忽然笑了,指尖轻轻敲了敲后颈——光洁如新雪初霁,没有Omega的抑制贴。“这么紧张?我还没脆弱到因为一句话破防。” 夏如灼松了口气,只是他没看见洛亦秋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不安。 “既然已经定好了,我就先走了,装置的编程我回去写。”洛亦秋把微型投影仪装入背包里,快速远离夏如灼,以免自己的信息素失控。 “这么快?那记得微信联系” “嗯”洛亦秋不敢多待,快步走出天台,一路飞奔下楼。 冲到一楼转角处时,他的视野边缘已经泛起细小的黑点。后颈腺体突突跳动,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针埋在了皮肤下面。 靠在墙壁上,他双手颤抖的打开背包,拿出一支淡蓝色注射剂,液态抑制剂在玻璃管中微微晃动,折射出诡异的色彩。 针头刺入颈侧静脉的瞬间,一股冰川般的寒意顺着血管炸开。药剂所经之处的肌肉立刻痉挛起来——这是军方最新研发的NX-9型抑制剂,能在15秒内强行冻结信息素分泌且半月内不会失效,但代价是全身神经末梢会经历长达三分钟的灼烧感。 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任由冷汗顺着脊椎沟往下淌。 明明还没到失效时间,为什么会失控?他用的是军方的阻断剂,理论上连S级Alpha的嗅觉都能骗过。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洛亦秋猛地将空掉的盒子捏扁,扔入转角的垃圾桶。 他背起书包,强行挺直腰板,踏步走出了楼道。 与进来的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洛亦秋闻到了夜来香的味道,很浓烈,令他眉头一皱,胃里的不适感更加强烈了。 他按着后颈,加快了步伐。 在酒吧鬼混到现在才回家的沈之云踏入楼道时,就听到了有人在痛苦的喘息,他放轻了脚步,装着不经意的向那看去。 楼道尽头的人并没有发现他,那人后背紧紧贴着墙壁,一只手死死按着后颈,另一只手抓着一支空掉的注射剂。 沈之云眯起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一个很漂亮的年轻Omega,睫毛上还挂着生理性泪水,脖颈后的腺体处一片红肿。 他的目光移向那个Omega手里的针剂,透明的玻璃管里还残留着一点点蓝色的液体,令他想要一探究竟。 待那人走后,他立刻从楼梯上跑下来,捡起了垃圾桶里的盒子和空针管。 惨白的月光洒在空针管上,残留的蓝色液体泛着诡异的荧光。沈之云用袖口裹住手指,小心翼翼地拾起针管,发现管壁上刻着一串微型编号:NX-9型抑制剂 针剂盒子的内侧印着他熟悉的logo——维斯塔生物科技 “这不是...” 他瞳孔紧缩,转过头看向早已没人的单元门。 那个Omega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沈之云迅速将针剂塞进夹克内袋,转身时瞥见垃圾桶底部还有张被揉皱的单子。 他顺手捞出来,上面印着"第七腺体专科医院” 他紧握这张药剂单,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 洛亦秋离开老城区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到了第七腺体专科医院。 他已经在这个医院里接受治疗3年了。他的命运,自从他分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劣性的Omega,信息素紊乱,很难被终身标记,且生育能力弱。 这代表了遗传的基因缺陷。 洛亦秋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左脸——那里早已不疼了,可记忆里的那一巴掌却像是烙进了骨髓。 三年前的分化检测中心,林医生递给他报告单时,眼神里带着微妙的怜悯。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数据,父亲洛书华已经一把夺过,目光扫过纸面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下一秒,沉重的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废物!” 洛书华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是淬了毒的刀。 洛亦秋踉跄着扶住墙,口腔里泛起血腥味,耳边嗡嗡作响。 他抬起头,看见父亲那张永远优雅克制的脸扭曲得近乎狰狞——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洛书华如此失态。 劣性Omega。 这个结果不仅仅意味着洛亦秋是个残次品,更意味着洛书华极力掩藏的肮脏秘密被撕开了遮羞布——他的生母,那个死在贫民窟的暗妓,是个劣性Omega。 洛家是上流社会的老牌世家,洛书华是S级Alpha,商业帝国的掌权者,表面光风霁月,可骨子里流淌的却是“下等基因”的血。 他花了半辈子洗白自己的出身,甚至不惜抹去生母存在的一切痕迹,可洛亦秋的分化结果,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的遮羞布彻底掀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洛书华攥着他的衣领,声音冷得像冰,“洛家不需要一个劣性Omega,更不需要一个血脉污点的证据。” 那天之后,洛亦秋搬出了洛家老宅,也从原来的学校转学离开。 后来洛书华通过维斯塔生物科技公司为政府研究军用的抑制阻断剂,还在实验阶段,他就迫不及待地强行给洛亦秋注射了药剂。 那支药剂注射进他身体的时候,洛亦秋没有挣扎。 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刺眼,他被束缚带固定在医疗床上,手腕和脚踝都被金属扣锁死。 洛书华站在观察窗外,西装笔挺,面容冷峻,仿佛不是在看着自己的儿子,而是在审视一件亟待修正的失败品。 维斯塔生物科技的首席研究员戴着防护面罩,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洛先生,我必须再次提醒您,NX-7型抑制剂尚未完成人体临床试验,副作用也未知。” 洛书华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开始注射。” 针头刺入颈侧腺体的瞬间,洛亦秋咬紧了牙。 冰凉的药液涌入血管,像无数细小的刀片在体内游走,撕扯着他的神经。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眼前炸开一片血红,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他听见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研究员慌张的喊叫,可洛书华始终没有喊停。 ——他当然不会喊停。 对洛书华来说,洛亦秋从来不是儿子,而是一个需要被“矫正”的错误。 如果这支药剂能抹去他腺体里劣性Omega的痕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洛书华也会毫不犹豫地拿他做实验品。 药效发作到最剧烈的时候,洛亦秋的视线已经模糊,可他还是死死盯着观察窗后的那道身影。 门外 副主任医师林修沉默地看着检测报告——MX-7抑制剂确实短暂压制了信息素的分泌,但也让洛亦秋本就紊乱的信息素和发情期彻底不受控制。 他皱眉地看着在医疗床上苦苦挣扎的洛亦秋,接着就听到身旁冰冷的声音:“MX-8的临床试验申请已经批下来了,等他能下床了,给他试试。” 就这样,洛亦秋三年内经过了无数次的试验,最终最稳定的MX-9成为了军用抑制剂。 而他的父亲也终于满意,因为MX-9可以完美的掩盖洛亦秋的Omega信息素,让他成为一个普通的Beta。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洛亦秋望着那片摇晃的树影失神。 “洛先生?”护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的抑制剂。” 洛亦秋接过药盒,指尖冰凉。他转身走向电梯 ——既然洛书华视他为污点,那他就偏要活着,活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电梯门缓缓关闭,将惨白的灯光隔绝在外。 “为什么这次用得这么快?” 听到声音的洛亦秋没有转头“遇到了一个人。” “Alpha?”说话的那人抱着手臂,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第七腺体专科医院林修主任医师 “嗯”洛亦秋轻轻的捻着自己的腺体“他的信息素太...热,抑制剂失效了。” “啪”他的手被拍开了。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用手去揉你的腺体,就是不听是吧?”林修斜了他一眼。 “真是不让人省心,你待会下电梯了就和我过来拿药。”林修抓住洛亦秋的手不让他跑。 “抓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跑。”洛亦秋想要逃脱桎梏,结果林修根本不放手“你确定吗?洛亦秋?” 洛亦秋语塞。 只好乖乖跟着林修去了办公室。 第11章 秋息 最后洛亦秋整整做了五个检查,拿了一大堆药才被林修放过。 他一到家,洛书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洛亦秋站在玄关,指尖还残留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药袋沉甸甸地搁在桌上,里面装满了抑制剂、镇痛片和腺体修复剂——每一盒都像是无声的嘲讽,证明着他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他接起了电话。 “你今天去医院了?” “嗯。”洛亦秋淡淡应了一声,顺手拧开一瓶矿泉水,吞下一片镇痛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林修给你开了新药?” “例行检查而已。”洛亦秋走向落地窗,俯瞰着城市夜景,灯火璀璨,却照不进他的眼底。 洛书华的声音沉了几分:“洛亦秋,别做多余的事。”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冷冽得像一把手术刀“想想你母亲” 通话□□脆利落地切断。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暴雨倾盆而下。 洛亦秋紧紧捏着手里的手机,指节泛白,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狰狞浮现。 “想想你母亲。”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他早已溃烂的旧伤里。 ——那个他七年未见的母亲,一直都是洛书华拿捏他的命门,他有时候都会在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是不是洛书华早已把她除掉,偶尔透露给洛亦秋的现状也是他们编撰的谎言? 也许她早就死了,死在某个洛书华安排的“意外”里,像处理垃圾一样被清理干净。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美丽的面庞早已变得模糊,可是每次想起,依旧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松开手,手机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良久,在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信息。 【BlazingSummer】想到怎么解决流体滞后问题了!用压电传感器提前0.5秒触发投影变化怎么样? 黑暗里,手机是唯一的光亮,冷白的光映着他的脸。洛亦秋愣神许久,才按下键盘。 【。】理论上可行。但需要重写整个控制算法。 【BlazingSummer】明天翘课搞?我有美术储藏室的钥匙,那里有全套工具。 【。】...? 【BlazingSummer】我带你出校门,我们去转角的便利店里弄。 【。】好。 第二天,洛亦秋趴在课桌上,高领毛衫下的腺体隐隐作痛。 昨晚注射的NX-9抑制剂效果比往常弱了许多,他不得不加大剂量,结果针孔周围一片青紫。 更糟的是,即使这样,那股若有若无的沉香还是时不时从腺体处渗出,让他不得不把领子拉得更高。 “洛亦秋” 他趴着的姿势没变,把头转向朝着夏如灼那边“说。” 夏如灼压低声音“走吧,现在没人看。” 高二年段的下午第四节课没有老师在班,只有段长会偶尔巡查,所以很多同学会选择在这时翘课。 洛亦秋混沌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如灼抓住手腕带了出去。 他们避开段长巡查的路线,从西侧楼梯悄无声息地跑到操场。 "你确定要翻墙?"洛亦秋抬头望着三米高的围墙皱眉,后颈腺体随着心跳的频率隐隐抽痛。 夏如灼已经利落地踩上墙边的配电箱,修长的身形在阳光下拉出一道利落的剪影。 他转身朝洛亦秋伸出手,腕骨在袖口露出一截皮肤“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下面的狗洞。” 洛亦秋:“...” 秋风卷着桂花掠过洛亦秋的鼻尖,却盖不住逐渐浓郁的夏风气息——夏如灼因为运动微微发热,信息素比平时活跃。 但这味道并不让洛亦秋像反感其他Alpha那样本能排斥,反而微微缓解了他腺体的不适。 夏如灼的虎牙在笑容里若隐若现“你不会不敢爬吧?” 激将法对洛亦秋很好用,他瞪了夏如灼一眼,粗暴地抓住夏如灼的手腕借力,蹬着墙面的凸起翻上墙头。 这个角度能看到整个校园,落叶纷扬中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像棋盘上规整的棋子。 "看什么呢?" "三个希腊字母决定的人生函数。"洛亦秋突然冷笑,他盯着远处三个性别隔离区的标牌,"连求导的机会都不给。" 夏如灼沉默了几秒,把这句话放在嘴里嚼了好几遍才理解了是什么意思。 他顺着洛亦秋的视线看去。 夏如灼:“...” 该死的理科生,原来是在说那几个厕所??? 夏如灼在洛亦秋旁坐下,修长的双腿悬空,微微摇晃。 他听出了洛亦秋语气里的落寞和不甘。 在脑袋里搜刮了好一阵,总算是挤出了刚刚积累的作文素材来安慰他。 “洛亦秋” 夏如灼伸出手,指向围墙外一棵从砖缝里斜刺出来的枫树苗,断枝处正抽出猩红的新芽:“你看,总有破墙而出的存在。” 秋风扫过夏如灼的发梢,围墙外传来树皮爆裂的脆响。第一片枫叶穿过栅栏,正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 洛亦秋率先跳下围墙,落地时扬起一阵带着桂花花瓣的风,"快,这个点刚好赶上热乎的关东煮。" 便利店的玻璃门叮铃作响,夏如灼熟门熟路地走到前台拿了一串丸子递给洛亦秋,又塞了一串到自己嘴里。 “夏如灼!你又偷吃我关东煮!给我吐出来!”一个有些中年发福的Beta老板从里间走了出来。 洛亦秋赶紧放下手里的丸子。 “华哥,别这么小气啊,就当投资我这个未来天王了。"夏如灼嬉皮笑脸地躲过老板的扫把,顺手又捞了串鱼豆腐塞进洛亦秋手里,“再说了,我可是带新客户来的。” 洛亦秋僵硬地捏着竹签,关东煮的汤汁顺着指尖往下淌。 Beta老板狐疑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洛亦秋泛红的耳尖上。 “新客户?” “对,帮我开个门,我先去储物间拿下东西。”夏如灼的手插着口袋,往里间走去。 “门没关。哎!别乱翻奥!” “知道了,不会把你偷藏的私房钱带走的!”夏如灼的声音从储物间里传来。 “你怎么知道...” 夏如灼搬出了昨天去美术室拿的工具,对着华哥抛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其实小悦姐早就知道了,你还是换个地方藏吧。” 洛亦秋吃完手里的鱼豆腐,和夏如灼一起来到玻璃窗边的桌子那坐下。 收银台传来老板的嘟囔:“现在的Alpha崽子......” 夏如灼从包里掏出昨晚完成的亚克力透明立方体"我加了内层镂空结构,液体流动时会形成漩涡" 洛亦秋低头观察,切割面光滑得不可思议,内壁蚀刻着几乎不可见的纹路。 "这些纹路..." "模仿单细胞结构。"夏如灼得意地说,"当液体流过时会产生特殊的光折射。" 夏如灼把洛亦秋的手按在亚克力立方体上。液体在灯光下缓缓流动,内部悬浮的几何体随着他们的呼吸微微震颤,如同真正的单细胞生物。 "就能让观众的呼吸变成装置的心跳!"洛亦秋的眼睛亮了起来。 “怎么样,不错吧~” “很厉害”洛亦秋很认真的夸他,倒是把夏如灼整尴尬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 “咳,对了,我把《万物之声》试了一下,制作了一段音频,你要听吗?” “好。” 夏如灼给他戴上了耳机。 第一个跃入空气的是一段急促的敲击乐——啄木鸟啄树的声音被放慢,叠加了松鼠啃核桃的声纹,好似鼓点在跳动。 紧接着类似风铃的声响出现,洛亦秋的指尖跟着在膝盖上轻敲,“这个节奏...” “我把你们采样的蜘蛛织网的振动音效放了进去。”夏如灼轻声说。 "像...雨林的心电图。"洛亦秋闭上眼睛。 音频进入**段落,成千上万片树叶摩挲的底噪之上,蛙鸣被处理成跳跃的电子音色,蝙蝠的超声波被转换成类似三角铁的清脆敲击。 最奇妙的是蜂鸟振翅的频率在放慢四千倍后,竟形成了类似教堂管风琴的庄严和声。 最后...是空灵的生命之歌。 昙花开放瞬间的次声波与蓝鲸求偶歌谣的混音,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节奏变换交织在一起,形成某种超越物种的共鸣。 它们的频率本不相通——一个转瞬即逝,一个恒久回荡——可当它们重叠时,却诡异地谐调起来,仿佛宇宙本身在调整它们的相位。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后,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怎么样?”夏如灼耐不住性子问道。 洛亦秋的睫毛在顶灯照射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你制作了多久?” “快一个月吧,从我们之前确定主题的那个星期到昨天。” “你...”洛亦秋停顿了许久,他转过身,伸手点开夏如灼电脑里的工程文件,密密麻麻的音轨记录像考古地层般罗列在时间轴上。 "每天都熬到很晚吗?"鼠标悬停在某段波形上方,那里标注着"03:27AM"的修改时间。 “还好,只是平常上学没什么时间,就只能熬夜做了。” “所以这就是你天天上课睡觉的原因?”洛亦秋把不赞同的目光投向夏如灼。 夏如灼心虚的避开洛亦秋的视线“我...以后不会了。而且,你还没说我的曲子怎么样呢?” 洛亦秋轻叹了口气“很美...你,真的很有天赋。” “真的?!”得到肯定的夏如灼欢呼雀跃。 “但是!这不是你不学习的借口,夏如灼同学,你现在是个学生。” “好好好,我保证!一定好好学习,争取期中考考到年段前20!” “前15”洛亦秋冷冷的加价。 “你也太高估我了!”夏如灼抗议道,却在看到洛亦秋严肃的表情后败下阵来,“...我尽力。” 接下来的两周,便利店成了他们的实验室。 洛亦秋编写了能实时解析呼吸模式的自适应算法,夏如灼则在立方体内设计了多层流体通道。 在比赛前一天,《秋息》终于完成了最终调试。 而他们的团队作品《万物之声》也在严皓和姜愉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检测和完善。 展览当天,《秋息》被安置在展厅中央。雨水在亚克力表面蜿蜒流淌时,折射出的光斑在展厅的地面上拼出一个模糊的DNA螺旋。 当评委靠近时,装置感应到呼吸气流,液体中的几何体开始律动。 夏如灼站在旁边示范性地深呼吸——液体泛起规整的波纹,投影出匀速飘落的银杏叶;随后他快速喘息,液体立刻翻涌成漩涡,枫叶影像如火焰般旋转。 "这..."评委扶了扶眼镜,"液体中的几何体是在模拟肺泡活动吗?" "是生命最基本的呼吸单元。"洛亦秋调整着参数,"从单细胞生物到参天大树,都遵循同样的气体交换原理。" 夏如灼轻声说,“当落叶归根时,大地也在呼吸。” 投影在墙上的秋叶影子与液体中的光纹交织,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随着《秋息》的节奏脉动。 评委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满意的离开了这个展台。 他们俩相视,洛亦秋侧身靠着展台,挑眉道:“稳了?”尾音上扬,带着点漫不经心。 话音未落,隔壁团队作品的展台就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夏如灼这才坚定地看向洛亦秋,朝他扬起下巴,笑容张扬得近乎挑衅: “稳了。” 第12章 游乐场 比赛结果公布后,他们果不其然获得了一等奖,两个作品都被主办方留了下来,准备展览。 “走走走!”严皓兴奋地挥舞着手臂,“今晚去我家刚投的游乐场庆祝,给你们开VIP通道,随便玩!” 大家纷纷答应。 夜晚的游乐场比想象中还要热闹。彩灯闪烁,音乐欢快,同学们各自约好四散而去,柳笙意也带着女朋友坐上了摩天轮。 “真是服了,出来玩还不忘谈恋爱。”严皓看着柳笙意抱着甜美可爱的Omega女朋友酸酸地说。 “学委呢?”夏如灼发现少一个人,转头询问。 “哦,他没来”严皓挠了挠头,“说是太迟了要回家,真是搞不懂了,都这么大了,还有门禁呢?”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嗤笑。众人转头,看到旋转木马旁靠着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他正把玩着手中的游乐场门票,眼神轻蔑地扫过他们。 "Beta就是Beta,"Alpha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嘲讽,"连夜间游乐场都不敢来,果然只配当社会的背景板。" 这句话让气氛瞬间凝固。洛亦秋眯起眼睛,此刻那个Alpha正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他。 那Alpha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仿佛Beta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笑话。 严皓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某些Alpha是不是太闲了?非得在这儿刷存在感?” 那Alpha闻言,眼神一冷,朝他们走近几步,眼神依旧盯着洛亦秋:“怎么?那个怂包Beta不敢来了?之前不是挺硬气的吗?”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周围的欢笑声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对峙的双方。 洛亦秋皱了皱眉,这个Alpha他认识。 陆沉霄——之前就是他误以为方至是Omega,在人家面前刷了一个月的存在感后,才发现他并不是拥有甜美信息素的Omega,而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 恼羞成怒的陆沉霄在一次放学后堵住了要回家的方至,正好被路过的洛亦秋看见。 洛亦秋看着被陆沉霄堵在墙角的小Beta,声音平稳而有力“方至。” 这一声引得巷子里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走吧,不是说好跟我一起坐车吗?”洛亦秋用手拽着书包的肩带,冷冷的盯着陆沉霄。 方至很快就反应过来,从陆沉霄的腋下钻了出去,飞快的跑向洛亦秋,只是手腕却被狠狠地拽住了。 “啊!”他痛呼出声。 这时,洛亦秋也伸出了手,扣住陆沉霄的手腕,眼神冰冷的警告。 他们僵持了一会,陆沉霄率先放开了手,最终留下一句: “好,我们下次再见。” 洛亦秋会帮方至,除了看不惯校园暴力,还有是因为他知道陆沉霄的家族近期被竞争对手打压,陆父要求他在社交圈建立更强的影响力,所以目前他不敢对自己怎样。 现在,陆沉霄脸色阴沉,信息素不受控地溢出一丝,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压了过来。 他上前一步,声音低冷:“洛亦秋,别以为上次的事就这么算了。” 洛亦秋平静地对上陆沉霄的视线“陆同学,如果我没记错,法规里明确写了‘禁止Alpha无故释放信息素施压’——你是想进去吗?” 陆沉霄看着洛亦秋那双沉静的眼睛,心里很烦躁。 在崇尚信息素等级的陆家,没有人敢对他说不,但是那个该死的,不自量力的Beta,竟敢拒绝他? 还有面前这个洛家的废物,一个Beta,凭什么这么和我讲话? 严皓见状不对,赶紧挡在他们中间,皱眉道:“喂,这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夏如灼也皱着眉把洛亦秋往身后带了带。 僵持间,摩天轮的方向传来一阵笑声。柳笙意牵着女朋友的手朝这边走来,远远地就扬声道:“哟,这么热闹?” 他的目光在陆沉霄身上停了一秒,随即笑得意味深长:“陆少爷,今天又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无聊的Beta堆’里了?” 陆沉霄下颌绷紧,最终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严皓夸张地松了口气:“靠,这瘟神总算走了。” 洛亦秋却仍盯着陆沉霄的背影,眉头紧锁。 “走吧走吧,别傻站着了,我和你们讲,这里的鬼屋超恐怖,NPC会突然扑上来!”严皓搓了搓手臂,嘴上说着害怕,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夏如灼笑了笑“好啊,走吧”说着就拉着洛亦秋往鬼屋去。 一行人走进阴森的入口,昏暗的灯光下,诡异音效在耳边回荡。洛亦秋走在最前面,神色淡定,仿佛只是在逛普通走廊。 严皓则死死拽着夏如灼的袖子,嘴里念叨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走到一半,拐角突然冲出一个满脸是血的“僵尸”,严皓吓得直接蹦到夏如灼背上,惨叫:“卧槽!!!” 夏如灼被他勒得差点窒息,无奈道:“……你下来,我喘不过气了。” 柳笙意怀里抱着小女朋友,无语的看着严皓一步叫三趟的样子。 “真废。”这是她中肯的评价。 “你才废呢!”前面的严皓转过头来“我听到了!柳笙意!” 柳笙意也不意外,摆了摆手“就是说给你听的。” 就在这时,天花板突然掉下一只“断手”,正好砸在洛亦秋肩上。他下意识地一把拍开,结果“断手”弹到了严皓脸上—— “啊啊啊什么东西黏糊糊的!!!”严皓疯狂甩头。 夏如灼憋着笑把“断手”捡起来:“是橡胶的,你冷静点。” 众人:“……” 诡异的沉默后,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大家瞬间破功。 从鬼屋出来后,严皓提议玩点轻松的,于是大家走向色彩缤纷的旋转咖啡杯。 柳笙意和女朋友选了粉色的杯子,两人甜甜蜜蜜地靠在一起转圈。严皓翻了个白眼:“恋爱的酸臭味……” 洛亦秋站在场外,看着幼稚的游戏,实在是没有兴趣,拒绝了夏如灼的邀请。 夏如灼本来想和洛亦秋坐一起,结果严皓突然插过来,直接坐进了同一杯里,还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夏如灼:“……你有病?” 严皓:“我要一雪前耻!来!” 于是,旋转咖啡杯变成了夏如灼和严皓幼稚的对决——两人疯狂转动手中的方向盘,杯子越转越快,几乎要飞出去。 柳笙意在隔壁杯大喊:“你俩是小学生吗?!” "要吐了要吐了!!!"严皓在高速旋转中哀嚎。 姜愉扶额:“Alpha的胜负欲真是没救了……” 最终,杯子停下时,严皓脸色发青,夏如灼也扶着额头缓了半天。洛亦秋递给他们每人一瓶水,淡定点评:“自作自受。” 夜幕渐深,游乐场中央的烟花表演即将开始。他们玩遍了园区里的所有项目,精疲力尽地往中央区走去。 洛亦秋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目光扫过周围欢笑的人群、五彩斑斓的灯光,以及远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 彩色的灯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却照不进更深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姜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正要转身,却被夏如灼叫住。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先走,自己则放慢脚步,退到洛亦秋身边。 "第一次来?"夏如灼双手插兜,语气随意地问道。 洛亦秋一怔,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这么明显吗?" "倒也不是。"夏如灼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就是觉得你看什么都挺新鲜的,像在记笔记似的。"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棉花糖的甜香。洛亦秋沉默的看着前面被父母牵着手的小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他趴在病房窗口,看着对面游乐园的摩天轮缓缓转动。 母亲在病床上轻声说:"等妈妈好了,就带君君去坐那个好不好?"可她的眼睛分明在说,她知道自己永远好不了了。而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此刻正在医院的另一层迎接洛子轩的出生。 夏如灼双手插在兜里,站在他的旁边,和他一起望着面前的摩天轮。 "我第一次来游乐园是九岁。"夏如灼突然开口,"我爸排了两个小时队,就为了让我坐一次过山车。" 洛亦秋的手指微微蜷缩。 “结果我吓得尿了裤子。”夏如灼耸耸肩,”他笑得比我还开心,说我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爆米花的香气。夏如灼侧过头,看见洛亦秋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关在了里面。 他倒退着走了几步,身影被路灯拉得修长,在洛亦秋面前投下一道晃动的影子。 “喂,”他突然开口,“你知道游乐园最棒的是什么吗?” 洛亦秋抬眼看他。 “不是这些设施,”夏如灼转身指向远处闪烁的彩灯,“而是下次来的时候,你会记得今天谁在你旁边吓得尖叫,谁跟你一起抢棉花糖。”他歪头笑了笑,“所以现在——” 话音未落,第一朵烟花突然在夜空中炸开,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天空。严皓在前方使劲挥手,姜愉跳起来大喊他们的名字。 夏如灼已经倒退着往出口走去,双手插兜,在漫天烟花下拖长声音喊道:"快点——再磨蹭,烟花可不等你。" 洛亦秋抬头看了看绚烂的夜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衣摆被夜风吹起,仿佛要把那些沉重的过往都留在身后。 在最后一朵烟花绽放时,他站到了朋友们中间。柳笙意塞给他一支荧光棒,严皓勾着他的肩膀大笑着说什么,而夏如灼站在稍远的地方,指了指天空的烟花,用口型和他说“快许愿” 这一刻,游乐园所有的灯光都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第13章 方至的苦衷 散场时分,游乐园的彩灯渐次熄灭,像一场绚丽的梦境缓缓落幕。 洛亦秋走在人群最后,他望着远处旋转木马渐渐停下的剪影,突然觉得这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发什么呆呢?”夏如灼不知何时退到他身边,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夜风撩起夏如灼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他手里捏着半根没吃完的棉花糖,糖丝在风中微微颤动。 洛亦秋正要回答,余光却瞥见广场侧边的长椅上蜷缩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呼吸一滞——是方至。 少年穿着脏兮兮的玩偶熊服装,笨重的头套被搁在一旁,露出汗湿的苍白脸庞。方至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喉结随着急促的喘息上下滚动,闭着的眼睛下是两片浓重的阴影。 夏如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是...学委?"说完两人就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方至仰靠在长椅上,喉结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滚动。他的睫毛在路灯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制服领口处露出的一截锁骨嶙峋得吓人。最刺眼的是脖子上那道紫红色的勒痕,是玩偶头套系带长时间摩擦留下的伤口,边缘已经结了一层薄痂。 "需要帮忙吗?"洛亦秋轻声问。 方至猛地睁开眼,条件反射地抓起头套要戴上。动作太急,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夏如灼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掌心触到的玩偶服内衬湿冷黏腻。 "谢...谢谢。"方至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眼神飘忽着不敢与他们对视。他试图站起来,却因为低血糖晃了晃。 洛亦秋这才注意到他校服裤脚处磨出的毛边,和那双开了胶的运动鞋——左脚鞋底已经裂开一道口子。 远处传来管理员的吆喝,方至像触电般弹起来:"我还得去还衣服..."话音未落,他的视线突然凝固在长椅下方。洛亦秋顺着看去——是半张露出来的法院传票。 方至扑过去抢的动作太猛,把玩偶头套撞翻在地。沉闷的撞击声中,头套内衬上斑驳的血迹暴露在月光下,有些还是刚刚磨出的鲜血。 “你别急,坐下休息一会。”夏如灼帮他捡起,却没有看,而是塞到方至的手里。 方至坐下后沉默了很久,才艰难的开口,声音涩得可怕。 "我爸..."方至的手指死死掐着传票,指节泛白,"三个月前从工地上摔下来..."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承包商说他是自己没系安全绳..." 洛亦秋看见他手里紧紧拽着的传票上"工伤致死"几个字被反复描画过。 方至的指甲缝里还留着黑色墨迹,像是无数次翻阅这些文件留下的印记。 "那天早上..."方至突然抓住洛亦秋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亲眼看着他检查了三遍安全扣!"他的眼眶通红,却没有眼泪,"他们当天就火化了尸体...连最后一面都不让见..." 夏如灼捡起滚落的头套,发现内衬缝着一个小布包。打开是张全家福——照片上的方至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粗糙的大手搭在儿子肩上。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小至十七岁生日礼物——新鞋"。 夜风卷着远处旋转木马残留的音乐拂过,方至突然开始发抖。不是抽泣的那种颤抖,而是像台过载的机器,每个零件都在失控地震颤。"我妈妈还在上访..."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些人...往我家门口倒垃圾...还往我妈妈单位打匿名电话..." 洛亦秋的猛得皱眉。 他想起上周洛书华在某个宴会上和同僚商讨的新项目——某建筑公司的"公关费用"。当时银质餐刀切在牛排上的声音,此刻突然变成推土机碾过废墟的轰鸣。 "医药费..."方至突然开始解玩偶服纽扣。“我妈妈还要医药费...”褪下厚重的外套,他瘦得惊人的身躯上好似有千斤的担子,令他直不起腰身。 方至解开玩偶服纽扣的动作很慢,手指在颤抖,好像每一个扣眼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关卡。 这个画面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夏如灼记忆最深处——四年前的那个雨夜,十三岁的他站在殡仪馆门口,也是这样弯着腰,因为不这样就撑不住怀里哭晕的妹妹。 夏如灼想张嘴说什么,却又踟蹰不知该怎样安慰这个单薄的少年。 ——太像了,太像以前的自己了,那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夏如灼,那个要尽力打工养活妹妹的夏如灼... 他突然转身就走。五分钟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攥着药店的塑料袋。"给。"他把东西塞进方至的背包,动作粗鲁得像在生气,"消炎药...你得用上。" 方至愣住了。月光下,洛亦秋看见他干裂的嘴唇在颤抖,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句:"会弄脏的..." 洛亦秋拉过玩偶服头套,把自己的围巾塞进去垫着:“这样就没事了。”他的声音闷闷的,一同塞入玩偶服里的还有一叠钞票。 夏如灼也脱下外套披在方至肩上。 游乐场最后一盏灯熄灭了。黑暗中,三个人的影子融成一团。方至突然弯腰去系鞋带,这个动作让他有机会抹去眼角的水光。 当他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上那种让洛亦秋心碎的、练习过无数次的微笑:"谢谢你们...我该去还衣服了。" 夏如灼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你...还来吗?" 方至摇摇头:"这家工钱...结清了。"他指了指远处正在收摊的射击游戏摊位,"明天去那边。" 洛亦秋看着方至拖着玩偶服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也掐进了掌心。夏如灼站在他身边,呼吸又重又急,像头被困住的小兽。 "我父亲..."洛亦秋突然开口,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认识那个承包商。" 夏如灼猛地转头看他。月光下,两个少年的眼神第一次如此相似——那是一种灼热的、疼痛的清醒。远处传来方至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个世界多么荒谬——有人为了一顿下午茶挥金如土,有人却要套着沉重的玩偶服,用伤痕累累的皮肤去丈量生活的重量。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洛亦秋抬头望向星空,想起母亲病房窗外那棵被砍了一半的老树。它歪斜着生长,却依然在断口处抽出新芽。 第二天数学课,方至的座位空着。 洛亦秋盯着那个空位,看见阳光透过窗户在上面投下一道铁栅栏似的阴影。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所以这个题目适用超几何分布..." 他捏紧了双手,昨日回去他调查了这件事情,看到了一篇标题为"锦绣城二期盛大开盘"的文章,里面的照片是洛书华与几位官员握手的照片。 下方有一排的小字:承建方——金盾建筑,他知道就是这家公司咬定方至父亲没系安全绳。 洛亦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金盾建筑的老板王金彪,是洛书华高尔夫俱乐部的常客。去年某个宴会,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大侄子长得真俊",他看着洛亦秋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和轻蔑。 最无力的不是找不到证据,而是明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却没有能力制裁他,只能任这个世界继续不公地运转。 不只是他,夏如灼也在关注着那个空了的位置。 他手里紧紧握着一张新楼盘开盘的宣传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又在想到什么时,突然松了力道。 这时,数学老师突然点名:"洛亦秋,你来解这道题。" 教室瞬间寂静。 洛亦秋走到了讲台上。 黑板上是一道超几何分布的概率题: 【某工地有20名工人,其中6人未佩戴安全设备。若随机抽查5人,求恰好2人违规的概率】 盯着"安全设备"四个字,洛亦秋撵着手里的粉笔,迟迟没有下手。 "洛亦秋?"老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答案是C(6,2)×C(14,3)/C(20,5)"他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约等于0.352。" 洛亦秋淡定的走回座位,但此刻他脑中计算的却是另一个概率:如果王金彪每周打三次高尔夫,每次有1/18的概率被球击中眼睛——这个无用的念头让他嘴角泛起冷笑。 下课铃响,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方至同学父亲去世了,学校准备组织捐款..."话音未落,洛亦秋已经走了出去。 夏如灼担心的看着洛亦秋远去的背影,跟了上去。 夕阳把校门口"明德至善"的铜字映成血色。洛亦秋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备注为"高尔夫教练"的电话:"陈叔,您说过王总最近在物色陪练?" 电话那头传来陈叔爽朗的笑声:"哎哟,亦秋啊?怎么,终于想通了要来当陪练?王总可是念叨你好几回了。" 洛亦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却平静得可怕:"嗯,周末有空,我可以试试。" "那太好了!王总就喜欢你这种会打又懂规矩的。"陈叔压低声音,"不过你得注意点,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工地上刚死了人,闹得有点麻烦......" 洛亦秋的眼睛微眯,语气却依然轻快:"放心,我会让他满意的。" 挂断电话,他抬头望向天际,夕阳的余晖像血一样泼洒在云层上。 这个世界不会给方至正义,但他可以。 他不是冲动的人,更明白这事不该管、也管不了。但方至倔强中透着脆弱的眼神刺痛了他——那神情像极了夏如灼。过去一年里,他无数次暗中注视那个总带着笑的少年,唯独那次转瞬即逝的脆弱,至今痛彻心扉。 从前他找不到立场靠近夏如灼,但现在,他至少能让方至摆脱那个满脸横肉的老混蛋。 周末的高尔夫球场绿得刺眼。 洛亦秋穿着白色polo衫,站在练习场边,指尖轻轻摩挲着球杆的金属握把。远处,王金彪挺着啤酒肚走过来,鳄鱼皮高尔夫鞋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哟,小秋亲自来陪我打球?"王金彪咧嘴一笑,金牙在阳光下闪着光,"你爸知道吗?" "王叔说笑了。"洛亦秋微微低头,调整手套的姿势像在检查一把枪的保险栓,"我最近球技退步,想来跟您学习。" 王金彪哈哈大笑,肥厚的手掌拍在他肩上并轻轻摩擦:“好啊,那我今天就好好的教教你”眼睛里泛着令人作呕的**。 洛亦秋侧身去拿球杆,不动声色的躲开了王金彪的揩油。 第七洞发球台建在人工湖边上,湖面泛着诡异的蓝光。他想起数学课上的超几何分布——如果一个人每周打三次高尔夫,每次有1/18的概率被球击中后脑,那么三个月内出事的概率是多少? "王叔,您先开球。"他微笑着递过一支球杆,杆头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第14章 我可以保护你 王金彪接过球杆,粗短的手指在握柄上蹭了蹭,眯眼望向远处的球洞。“这洞可不好打啊,得越过那片水。”他啐了一口,摆好姿势,肥硕的腰身扭动着,像一头即将发起冲锋的野猪。 洛亦秋站在侧后方,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看着一块死肉。 ——只需要一个失误。一个恰到好处的挥杆角度错误。 ——或者一颗“意外”飞偏的球。 王金彪猛地挥杆,球高高飞起,划出一道弧线,却在半途突然下坠,扑通一声砸进湖心,溅起一片水花。 “妈的!”他骂骂咧咧地把球杆往地上一杵,“这破杆有问题!” 洛亦秋走上前,接过球杆,指尖轻轻抚过杆面。“可能是握姿的问题。”他声音很轻,“我帮您调整一下?” 王金彪咧嘴一笑,他的手覆上洛亦秋纤细修长的手指,掌心汗湿而黏腻:“那小秋帮叔叔调一下。” 洛亦秋点头,默默抽出手指,并微笑道:“好了。” 说着退到一旁,他的视线扫过湖面,又落回王金彪的背影。 ——下一次挥杆,会更有趣。 黄昏的光线开始变得暧昧不清,球场的阴影越拉越长。王金彪的额头渗出油汗,呼吸粗重,显然已经打得不耐烦了。 “不打了!今天手气真他妈背!”他狠狠把球杆摔在地上,金属杆头砸在石板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洛亦秋弯腰替他捡起球杆,指尖在杆颈处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王叔,最后一个洞了,再试一次?”他微笑着递过一瓶矿泉水,“喝口水,定定神。” 王金彪一把抓过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喉结剧烈滚动。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在衬衫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行,最后一杆!”他抹了把嘴,重新站上发球台。 洛亦秋退后两步,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就是现在。 王金彪挥杆的瞬间,洛亦秋的脚尖轻轻碰了一下他脚边的高尔夫球包。 金属球杆与包里的铁支架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铮——"。 那声音像刀锋刮过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王金彪肥厚的手掌顿时一麻,虎口震裂,鲜血顺着球杆的握柄往下淌。他还没反应过来,脱手的球杆已经打着旋飞向空中,直奔他的面门而去—— "啊!!" 惨叫声划破球场的寂静。 洛亦秋立刻蹲下查看他的情况,“王叔!你没事吧!”看着王金彪捂着血流如注的额头跪倒在地。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但是声音却处处透露出焦急不安:“快!快叫救护车!” 远处的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跑来。 洛亦秋眼神透露出怜悯,在王金彪耳边轻声说:“王叔,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太好,刚好这个杆子坏了...您说对吧?” 王金彪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他当时对那个工人的妻子说的话:“要怪只能怪他运气不好,怎么就只有他的安全绳有问题呢?人啊,要信命。” 他拿着一叠少得可怜的“封口费”砸在那个女人的脸上,语气轻蔑“人有时候糊涂点,没什么不好的,你说是吧?” 而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为什么之前对他不屑一顾的洛亦秋突然愿意当他的陪练,为什么他会一遍遍的摩擦球杆。可笑的是,他王金彪还以为这个没什么攻击力的Beta是在勾引他。 洛亦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见向他们跑来的医生和工作人员,立刻换上了害怕担忧的表情。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傍晚的宁静。洛亦秋站在球场边缘的香樟树下,看着医护人员将王金彪抬上担架。血已经浸透了那块雪白的毛巾,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褐色。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父亲的来电。 "你在哪?"洛书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意,"王金彪刚在球场出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洛亦秋望着远处慌乱的人群,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却带着脆弱和颤抖:“父亲,我只是个陪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立刻回来。”最后洛书华只说了这四个字,语气冷得像冰。 挂断电话,洛亦秋慢慢走向停车场。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刀。 洛家老宅的书房里,水晶吊灯的光线过于明亮。 洛书华背对着洛亦秋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的威士忌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王金彪右眼失明了。”他突然开口,玻璃窗映出他阴沉的表情, 洛亦秋站在中央,示弱般低着头。“那个杆子之前被他打断了”他的声音很轻,“有裂缝。” “砰!” 酒杯重重砸在红木桌上,冰块溅出,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深色水渍。洛书华猛地转身,Alpha信息素如同实质般压过来,洛亦秋立刻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替天行道?”洛书华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轻蔑。 洛亦秋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帮助他保持清醒,抵抗着Alpha信息素的本能压制。他垂下眼睛,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被吓坏的Omega——不,在洛书华眼里,他应该是个被吓坏的Beta。 “对不起,我...只是...” “那个工人的儿子,”洛书华突然换了话题,“是你同学?” 洛亦秋的呼吸微微一滞。 书房里的古董座钟发出沉重的滴答声。 “嗯”他微微低下头,避开和洛书华对视。 这样胆小的反应果然取悦到了洛书华,这个动作洛亦秋练习过无数次——低头时脖颈的弧度,肩膀的收缩程度,甚至呼吸的频率,都精确计算过,足以满足一个Alpha对掌控感的病态需求。 “那个工人死后,他们连房租都付不起。”洛书华踱步到他面前,皮鞋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你知道王金彪给了多少抚恤金吗?” 一滴冷汗顺着洛亦秋的脊背滑下。他闻到自己后颈散发出的信息素——Omega本能的恐惧反应让他作呕。 “三十二万。”洛书华突然掐住他的下巴,“还不够买你现在戴的这块表。” 书柜玻璃映出他们扭曲的倒影。洛亦秋看着镜子里自己被掐得变形的嘴唇,他知道洛书华对他起了疑心——毕竟,一个会利用监控死角制造“意外”的Omega,可不像是个毫无威胁的Beta。 虽然这个不成熟的报复方式可能会令他多年的伪装功亏一篑,但是他却并不后悔。 “我上次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洛书华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是的,但是...上次王总他对我...”洛亦秋恰到好处的提到,没有把话讲完,留足了令洛书华想象的空间。 “他发现你是Omega了?”洛书华猛得抓住他的手腕,眼睛死死盯着他。 果然,他猜对了——洛书华还是最怕他的劣质Omega的事情被曝光。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毫无利用价值的小合作商,赔上洛家的名誉和脸面。 毕竟,一个小小“包工头”的右眼和他洛书华的秘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我不知道...就是害怕他知道了,我才...”洛亦秋泫泪欲泣。 洛书华松开手,从西装口袋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仿佛刚才触碰了什么脏东西。“要是你敢让人发现信息素的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眼神里皆是阴霾最后冷冷地说,“回你房间去。” 洛亦秋沉默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校服裤线笔直如刀。 当洛亦秋走出书房时,身后传来父亲的通话声: “王金彪的那个项目...对,你去处理一下。就用税务审查的理由...另外,联系中心警局的陈队长,告诉他我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处理结果。...不,就走正常程序...” 洛亦秋轻轻带上了门。 初秋的清晨,校园还裹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像半透明的纱,轻轻笼着林荫道两旁的榕树。 方至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突然被一只手拉到了树林里。 他猛得闭上了眼睛,但预料中的拳打脚踢并没有到来,反而手里被塞入了一个球体。 “方至。”一个清冷的声音使他睁开了眼睛。 是洛亦秋。 方至低头去看,发现手掌里有一枚高尔夫球——这是王金彪今天打丢的最后一颗球,被洛亦秋悄悄捡了回来。 球面还沾着一点血迹。方至瞳孔紧缩,“这是...什么?” “你会知道的。”洛亦秋没有告诉他,只留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方至一个人紧紧捏着球,血迹在晨光下呈现出暗红的锈色。他的指节发白,高尔夫球几乎要被捏得变形。 一定和父亲的事有关! 教室里,洛亦秋刚到座位就被夏如灼拉住了:“你...过来!” 一路把洛亦秋带到了Alpha厕所。 “夏如灼同学,这里是Alpha的厕所,而我是一个Beta。”洛亦秋知道他要说什么,侧身靠在墙上。 夏如灼把他的手机举到洛亦秋的面前。上面是一篇名为“高尔夫球场意外事故致企业家重伤”的报道,配图是救护车闪烁的蓝光。 “你干的?”夏如灼的声音压得极低,Alpha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我闻到了,你身上有那个老Alpha的信息素。” 洛亦秋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没想到S级的Alpha嗅觉可以如此敏锐。他昨天只是忘了喷信息素清洗剂就被夏如灼轻易地闻出来了。 厕所隔间传来冲水声,他迅速抓住夏如灼的手腕往最里间拖。 门锁咔哒落下的瞬间,夏如灼被按坐在马桶盖上。洛亦秋单手撑在他耳侧的隔板,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这个姿势让夏如灼能清晰看见对方袖口露出的手腕——苍白皮肤上有一圈新鲜的淤青,是昨晚在书房被洛书华掐出来的。 “嘘——”洛亦秋的呼吸扫过他耳尖,“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你...”夏如灼皱着眉看他。 洛亦秋突然觉得胸口涌上一股烦躁。迟早要撕破脸,不如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对夏如灼有什么奢望。 “对,就是我干的。”他抬起眼,直视夏如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吓到了?觉得我是个疯子?” 颤抖的声线却暴露了他的不安。但是令洛亦秋意想不到的是,夏如灼却答非所问了:“你这里怎么了?那个王金彪弄得?” 洛亦秋愣住了。坐在马桶盖上的夏如灼抬头看了看他,“我不是来质问你的,那个混蛋确实应该受到惩罚,但不是这种,你这样做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夏如灼拉住对方的手,把他的袖子卷起来查看伤势,那一圈淤青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洛亦秋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夏如灼抓得更紧。 “我只是让概率站在正义这边。”洛亦秋低声说“就像数学期望,总要有人来修正偏差值。” “你疯了吗?万一被发现,你怎么办?”夏如灼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又迅速压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率。 洛亦秋沉默了一瞬,忽然扯了扯嘴角:“被发现?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我在乎啊!”夏如灼脱口而出,语气理所当然,像是这根本不需要思考。 洛亦秋的手指微微蜷缩,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向夏如灼——对方的目光坦荡而灼热,没有丝毫暧昧,只有纯粹的关切。 ……是啊,夏如灼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真诚,对谁都热烈,哪怕只是朋友,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 可偏偏是这样的坦荡,让洛亦秋更加苦涩。 他勉强笑了笑:“……谢了,不过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他往后退了一步,放下了撑在墙壁上的手。夏如灼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了——刚刚洛亦秋的膝盖几乎抵在他的腿间,夏如灼的耳根突然烧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后脑勺却“砰”地撞上了隔板。 “嘶——”他倒抽一口气,捂着脑袋,Alpha的信息素因为疼痛而微微波动,混着一点慌乱。 洛亦秋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扶他:“你……” “我没事,我没事!”夏如灼赶紧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对了,你手伤要记得冰敷。” “嗯”洛亦秋打开了门锁,走了出去,手腕却再一次被夏如灼抓住了“我说真的,下次。”他很认真的看着洛亦秋:“带上我,我可以保护你。” 洛亦秋拂开他的手,转身就走,嘴角却控制不住上扬。 “...谁要你保护” 第15章 信息素检测 洛亦秋和夏如灼先后回到教室时,早读课刚结束。铃声响起的同时,走廊上也传来了何敏清脆的高跟鞋声。 “马上就到半期考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何敏边说着话,边用教案拍醒好几个趴下去的“特困生”。 等有人都抬起头,她才慢悠悠地继续:“不过,考试前还有个缓冲——校运会将在30号开始,持续两天。”听到班里的欢呼声,她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你们就等着这个。” “班长,”她转向洛亦秋,“今天放学前把报名表发下去,项目名单周五交。体育委员负责督促,尽量别再像上次那样临上场才凑人数啊。” “好”洛亦秋接过名册。 “对了,”何敏突然想起什么,把手机屏幕转向全班,“刚收到通知,今天下午有个健康体检,我们班排在第一节课后。”她顿了顿,拇指向上划了半页,“这次新增了信息素检测,下午全体集合去西区检测站。” 纸页翻动的声响戛然而止。洛亦秋的指腹悬在名册某栏上方,墨迹拓印的“性别”二字正在他虎口投下阴影。 “啊?”后排炸起一阵怪叫,“性别检测?咱校服不都按ABO分柜发放俩年了吗?” 何敏无奈:“市里新规,所有二级性别特征迟缓者都要重测。” 洛亦秋呼吸一顿,捏着笔的手指微微泛白。身后何敏的高跟鞋跟敲了敲地面:“信息素检测是常规项目,本来该每年测一次,又不疼,你们怕什么?” “哇老师您说这话良心不痛吗!”后排Alpha夸张地揉着后颈,“那么长的针头!去年扎得我信息素乱飙,隔壁班Omega差点集体暴动......” 柳笙意突然踹了脚前桌凳腿:“闭嘴吧,你那是易感期没打抑制剂。”她转着笔斜睨过去,“真Alpha会在乎这种小针头?”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洛亦秋垂眼合上名册,塑料封皮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脆响。窗外的榕树影子晃进来,正好遮住他后颈的皮肤。 下课铃一响,后排那群Alpha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洛亦秋的座位堵得水泄不通。 “班长!1000米必须给我报上!”一个男生胳膊撑在洛亦秋桌上, “滚,我先说的!1500我可不干!”另一个挤过来,差点碰翻洛亦秋的水杯。 洛亦秋不动声色地把水杯往旁边挪了挪,笔尖在报名表上轻轻一点:“一个一个来。”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嘈杂稍微静了静。 “体委呢?”他抬眼扫了一圈,“项目分配按上学期运动会成绩优先选。” “我靠班长你也太严格了吧!”有人哀嚎“我都答应女朋友给她赢个金牌发朋友圈了!” “是啊,通融一下吧...” 和Alpha组火热报名的情况截然相反的是Beta&Omega组,因为学校Omega数量少所以和Beta组归为一类比赛。 洛亦秋拿着空空白白的报名表,抬眸看向全班唯一一个Omega——姜愉,得到了对方一个抱歉的微笑。 洛亦秋只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低头看向表格,在“Omega组别”那一栏轻轻画了道斜线。笔尖悬在“Beta组”上方时,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洛亦秋” 他转过头发现是方至,对方双眼通红,声音也哭地一颤一颤:“谢谢...谢...谢谢你!”显然他看到了那篇报道。 “嗯,没事。”洛亦秋表现得不甚在意,他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况,只好僵硬的继续研究起报名表来。 “我...我也可以报名!铅球我还行的...”方至越说越小声,洛亦秋打量着他的细胳膊细腿,——到底是他扔铅球还是铅球扔他? “我真的可以的”洛亦秋看方至很坚持,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把他的名字写进了报名栏里。 “那个...我有事要和...”方至鼓起勇气说出的话被响亮的上课铃声盖过,洛亦秋什么都没听到。“快回去上课吧。”他对方至弯了弯嘴角。 下午的太阳斜斜地挂在西边,把通往检测站的路照得明晃晃的。洛亦秋走在队伍最后,白瓷砖走廊里回荡着杂乱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 “听说这次换新设备了,针头比去年细一半。” “放屁!我表哥在隔壁校医院实习,说新机器抽信息素要抽10ml!” 几个Alpha越说越夸张,引得队伍前段的Omega们不安地缩了缩脖子。 检测站门口摆着三台崭新的银色仪器,校医正在给第一组同学绑检测带。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在密闭空间里酝酿成一种奇特的压迫感。 “高二(1)班,按学号排队。”何敏敲了敲手中的夹板,“Alpha站左边,Beta中间,Omega右边。” 队伍立刻泾渭分明地分成三列,而作为1号的洛亦秋,站到了Beta队伍的最前面。 2号检测室的磨砂玻璃上贴着“第二性别发育评估”的标签。洛亦秋推门时,听见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 “躺下吧。”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头也没抬,正在准备注射器,“把后颈露出来。” 窗外的香樟树影在诊疗床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洛亦秋慢慢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冰凉的酒精棉突然触到后颈时,他下意识攥紧了床单。 “放松。”医生的手套发出轻微的橡胶摩擦声,“只是做个皮试反应。”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门再一次被推开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张医生,这边我来吧,3号检测室那边需要你去看看。” 洛亦秋感到后颈的针头微微一颤:“行”张医生走了出去,而他还僵在诊疗床上,紧闭的睫毛微微颤动。 “同学,信息素采样只需要三秒。”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洛亦秋猛地睁开眼睛,林修那张带着促狭笑意的脸近在咫尺。对方白大褂的领口敞开着,用细绳绑住的头发在洛亦秋脸上扫来扫去——这家伙根本没有医德。 “林修?”洛亦秋的声音压得极低,“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来英雄救美啊。”林修晃了晃手里的采样器,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要是让张医生做完全套检测...”他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洛亦秋后颈那片光滑的皮肤,“你家的秘密就要变成全校的饭后甜点了。” 林修利落地按下采样键,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放心,报告单上只会显示你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 他装模作样地递上一张检测单,“这位同学一切正常,信息素水平非常...稳定。” 洛亦秋接过单子,纸面上“Beta”的钢印在掌心烙下轻微的凸起。他不动声色地将检测单折好塞进口袋,指尖触到校牌冰凉的边缘——那是他今早特意摘下来放进去的,此刻却像块烙铁般灼人。 “班长!”柳笙意的声音突然从走廊传来,她站在虚掩的门缝外,手里攥着几张表格,“体委说接力赛还差最后一棒......” 话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在随意披着的白大褂的林修身上停留了几秒,最后裂开嘴一笑“好清秀的姑娘~” “姑娘?小朋友,你才是姑娘好吧,没见过留长头发的Beta?”林修气愤地回怼。 诊疗室里突然传来器械落地的脆响。林修弯腰去捡,白大褂口袋里却掉出一支钢笔,笔帽上明晃晃刻着校医办公室的编号,这个意外的发现令柳笙意挑了挑眉。 洛亦秋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柳笙意往门外带了带,“接力我来吧。”他的余光瞥见林修正手忙脚乱地把钢笔往兜里塞。 这时,走廊突然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何敏拔高的嗓音:“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报警了?” 他们三个都探头出去看外面的情况。隔壁检测室的门被打开了,夏如灼揉着后颈一脸不好意思的走出来“那个,检测器...炸了...” 何敏:“...” 接下来一周的体育课,班上同学们都在为校运会加紧训练。依旧炽烈的阳光炙烤着橡胶跑道,他们在热浪中一遍遍的练习着4×100接力。 接力组员规定为两位Alpha 两位Beta或Omega。这种组合既能保证接力赛的竞技性,又避免了纯Alpha队伍形成绝对碾压,维持比赛的悬念和公平性。可谓是每一年校运会最有看头的比赛了。 洛亦秋站在第三棒的接力区,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浸湿了运动服的领口。“我们再来一次!”严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洛亦秋用手背抹去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转头看向起跑线。许昭已经弯下腰,双手撑地,做好了起跑姿势。作为第二棒的Beta,许昭的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浅蓝色的运动服后背已经湿透了一大片。 “预备——跑!” 洛亦秋在拿到许昭递过来的接力棒的瞬间,握紧棒身全力冲刺。 他看着夏如灼已经在前方开始助跑,拼尽全力伸出手,接力棒交接的瞬间,夏如灼猛地加速,洛亦秋因为惯性向前扑了几步才停下。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火。 “休息一下吧。”夏如灼冲过终点后折返回来,扶住还在喘气的洛亦秋。“哦哦好”严皓才注意到两个Beta的后背都被汗染湿了,赶紧拿出毛巾和电解质水递给洛亦秋和许昭。“你们俩脸色都不太好” 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斑驳的光影。他们并肩坐在看台的长椅上,严皓拿起了手机“夏如灼,你填学校论坛里的那个问卷调查了吗?” 夏如灼打开手机,随手点开那个标题为:《Alpha理想型调研报告》的问卷调查。洛亦秋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个刺眼的统计结果上——78%的Alpha受访者表示更倾向选择Beta伴侣。 “这个吗?”夏如灼毫无察觉地滑动屏幕,“看过,没填。” 严皓笑着用肩膀撞了撞夏如灼,“那说说,你喜欢Beta还是Omega?” 洛亦秋装作不经意的看去,手指轻轻摩挲着长椅的木纹。 “Beta”他听到旁边的人声音平稳的回答。洛亦秋呼吸一紧,心中五味杂陈——既庆幸着当下的“Beta”伪装,又苦涩于自己实为劣等Omega的事实。 坐在他旁边的许昭突然转过头,看着洛亦秋说:“说起来,班长从来没谈过吧?有没有什么理想型?” 洛亦秋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那里正隐隐发热。“理想型?”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特别想过。” “我就和你们不同啦!”严皓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我将来一定要找个信息素匹配度高的Omega。”他仰头看着天空,语气变得柔和,“最好是那种信息素清甜的,像是...嗯,像是桃子的味道。” “匹配度高的话,”严皓继续说着,用手肘顶了顶夏如灼“在一起会很舒服。Alpha和Omega之间的吸引是天生的,你懂吗?就像...就像磁铁一样。” “听起来很玄学。”夏如灼笑得张扬,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但我希望我的伴侣不要有这样的束缚,恋爱应该是自由的,靠着信息素建立起来的关系我认为并不平等。” “Beta没什么不好的”他轻声说,“至少不用被信息素支配。” 严皓听后摇了摇头:“你不明白那种感觉。”他的目光变得遥远,“当遇到命定的Omega时,Alpha的本能会告诉你——就是这个人。那是超越理性的确认。” “我确实不懂那种感觉。”夏如灼仰头看着天空,阳光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洛亦秋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血腥味。夏如灼永远不会知道,他说起这些时,身边就坐着一个从第一眼就认定他的Omega。一个因为"劣质"而连本能都残缺的Omega。 第16章 我不是Beta 阳光穿过悬铃木渐渐稀疏的树冠,在水泥看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洛亦秋和许昭依旧坐在那里,而两个精力充沛的Alpha早就跑到下面打起篮球来了。 洛亦秋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夏如灼的动作。篮球场上,他穿着白色无袖运动衫,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洛亦秋。”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洛亦秋闻声转头,看见了方至,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攥着书包带的指节有些发白。 “怎么了?” “你...能不能和我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洛亦秋眨了眨眼,看着方至躲闪的眼神和微微发红的耳尖,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他轻轻点头,跟着方至走到教学楼后那棵老槐树下。 树影斑驳,方至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直视他,声音有些发颤:“其实我…我,喜欢你!” 洛亦秋并不意外,他微微叹了口气:“方至”他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稳,“你不是喜欢我,只是感激我。” 方至猛地抬头,视线撞进一片深邃的黑色湖泊。洛亦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那里藏着方至读不懂的情绪。 “不是!”方至的声音陡然拔高,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他慌乱地抓住洛亦秋的手腕,触到一片温凉的皮肤。“我不是因为你帮我解决父亲的事才喜欢你的!我...很早就悄悄关注你了,你真的很好,很温柔。”声音越来越小。 洛亦秋的手腕在他掌心微微颤动。方至突然发现,这个总是挺直脊背的班长,手腕纤细得惊人。他的拇指和食指几乎能圈住——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颤。 “我们都是Beta。”方至急切地说,“不会有信息素干扰,不会像Alpha和Omega那样...”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洛亦秋突然笑了。 洛亦秋望着方至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眼神柔和了几分。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树叶,在指尖轻轻捻转。 “方至,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像融化的雪水,清冷却带着温度,“其实装Beta很辛苦。” 方至愣住了,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洛亦秋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将那片槐树叶别在方至的衣领上,动作很温柔。“我不是Beta。”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危险的轻松。三年来日夜紧绷的神经第一次松懈下来,就像终于摘下了那张焊在脸上的铁面具。他永远不敢在夏如灼面前这样轻率——因为他不敢赌,生怕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洛亦秋的指尖轻轻颤抖着,他忽然想起心理学课上老师说过的话——人有时反而更容易向陌生人袒露心声,因为对陌生人没有预设的期待,也不会用过往的认知来评判你。 “我不是Beta。”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多奇怪啊,他在夏如灼面前时刻紧绷,却在方至这个几乎算得上陌生的同学面前,轻易交出了足以摧毁自己的秘密。也许正因为方至对他一无所知,洛亦秋才不会因为“洛家继承人”、“暗恋夏如灼的Omega”这样的身份来框住自己,他才敢让真实的自己露出一角。 看着眼前这个Beta少年震惊却依然关切的眼神,洛亦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颈后,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有一处微微的隆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Omega的腺体! 方至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微微颤抖:“你......” “我是Omega。”洛亦秋直视着他的眼睛,“一个伪装成Beta的Omega。” 方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像是被这个事实刺痛了。洛亦秋看着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所以...”方至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一直......” “对。”洛亦秋打断他,“我骗了所有人。” “你...你是Omega,可是你明明是对信息素更敏感的Omega为什么还要...”方至的眼眶蓦地发烫。他一直以为那份拯救是来自同类的守望相助,此刻才惊觉,那竟是一个比他处境更艰难的Omega,在自己都深陷囹圄时仍竭力伸出的援手。 远处传来篮球落地的声音,夏如灼的笑声隐约传来,带着他特有的张扬。洛亦秋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边,带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动。 方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用洛亦秋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呢喃“洛亦秋...你真的,一点都不会装...” 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无声的叹息。 “我明白了。”当他再次抬头,脸上的失落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蓬勃的向上生机“不管怎样,洛亦秋,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不计后果的帮助一无所有的我,谢谢你抓住了我绝望的手,今天之后,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洛亦秋看着他,目光温柔:“当然。” “喜欢你这件事情,不会因为今天的话就停止。”方至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我会把它藏好,让它变成前进的动力。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各自坚持的道路上,以更好的模样相遇。”方至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挺得笔直,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誓言。 洛亦秋望着他远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片槐树叶。 “班长大人,躲这儿干嘛呢?”夏如灼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喘息,向他走来。“许昭说看见你和方至往这边走,我还以为他看错了。” 洛亦秋波澜不惊的回应:“讨论下周班会的事,他已经走了。” “那我们也快走吧,下节课可是mini的。”夏如灼把手搭在洛亦秋的肩膀上推着他走。 深秋的夜,南方的空气里浮荡着一种微妙的凉意,不似北方的凛冽,倒像是薄纱轻拂过皮肤,留下几丝湿润的痕迹。白日里尚有余温的日光,此刻已消尽了,只剩下一轮瘦月,悬在树梢头。 刚刚到家的夏如灼便接到了洛亦秋的语音通话,“喂?班长”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你这也太早了点吧,我晚饭还没吃呢。” “那你先吃。”洛亦秋的回答依旧简短。每次对话,夏如灼都觉得对面像个自动回复的AI。 他走进厨房开始下面条,夏如雪闻着香味就蹦了进来。“亦秋哥哥晚上好!”她先冲着手机甜甜地打了个招呼,转头就眼巴巴地望着锅里,“哥,给我也下一份呗~” 夏如灼拿着筷子柄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吃吃吃,再吃就胖成猪了。”夏如雪捂着头对他吐了吐舌头。 夏如灼嘴上嫌弃,手上却还是多抓了一把面条扔进锅里。热气蒸腾间,他瞥见妹妹正踮着脚尖偷瞄手机屏幕,忍不住又用筷子敲了敲她脑袋:“看什么看,作业写完了吗?” “当然!不像你,天天都要亦秋哥哥教,笨笨的。”夏如雪故意说的很大声。“闭嘴!”夏如灼手忙脚乱地去捂她的嘴,差点打翻锅盖。电话那头传来洛亦秋难得带着笑意的声音:“真幼稚。” 面煮好后被端上了桌,夏如雪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被烫得直吐舌头,却还是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哥,你做面真好吃!” “少拍马屁,快吃,吃完去写作业。”夏如灼边嗦着面,边看洛亦秋刚刚给他发来的知识点“你这个在哪找的啊?” “自己写的。”洛亦秋又是人机回复。 “这么厉害?”夏如灼咬着筷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笔记发呆。那些工整的字迹间偶尔夹杂着几个潦草的公式,一看就是洛亦秋随手记下的。 “明天小测,重点在第78页。”洛亦秋淡淡提醒。 窗外,瘦月悄悄隐入云层,只余一地零碎的树影摇曳。夏如灼伏在书桌前,笔尖在洛亦秋整理的卷子上沙沙游走。 每当遇到难题,他就打开摄像头询问洛亦秋。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不时亮起,映出他皱眉思索的侧脸。 “这道题...”他手指着试卷上的一道大题,话还没问完,洛亦秋就直接简明扼要地列出三个解题步骤。夏如灼听着懵了半晌,才理解过来:“这样啊,行。” “下次自己先思考再问我。”洛亦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夏如灼撇了撇嘴,心想:不问就不问,我看某某帮~ “也不许用搜题软件。”洛亦秋直接戳穿了他的想法。 夏如灼:“...” 不是,你怎么知道!!?? 夜渐深了,台灯的光圈里飘着细小的尘埃。洛亦秋又写完一张卷子后抬头,发现窗外已是一片静谧。才想起和某人的通话还没结束,而对面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他拿起了旁边的手机。 洛亦秋把听筒对住自己的耳朵,听到了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某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傻瓜。” 他轻轻挂断电话,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又悄悄探出了头。 第17章 运动会 深秋的晨雾还未散尽,阳光像被纱网滤过,淡淡地铺在灰白的水泥操场上。周一集会的铃声一响,教学楼里就陆续涌出一个个蓝白色的身影,脚步声在空旷的操场回荡。 教导主任王自建踩着铃声踏上台阶,皮鞋跟磕在金属包边的台面上,发出两声清脆的“咔哒”。他今天特意穿了件藏青色的西装,左胸口袋别着的校徽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咳——喂喂。” 王主任皱着眉用指节叩了叩麦克风,震得音响嗡嗡作响。台下原本交头接耳的队伍静了静,后排几个弓着背的男生猛地挺直了腰板。 “升旗仪式现在开始,奏国歌,升国旗,全体师生行注目礼!” 队伍整齐的转过身面对着国旗。一曲毕了,王自建就抖开手里的处分条例开始了可汗大点兵。 “高二(4)罗伟,高三(3)班王翔...” 夏如灼站在洛亦秋的身后,他盯着洛亦秋后脑勺那撮总是不安分的头发——晨风一吹就翘得老高,一看就是昨天晚上睡觉压歪的。 “喂,你头发造反了。”夏如灼咧嘴一笑,直接伸手去压那缕翘起的发丝。洛亦秋敏感的缩了缩脖子,回头瞪他,却正撞上夏如灼亮晶晶的眼睛。 “别乱动。”夏如灼得寸进尺地把整只手都按上去,胡乱揉了两下,“升旗呢,严肃点!”他说得正气凛然,手掌却不停揉动。 前排的姜愉回头偷笑,洛亦秋耳尖发红,用手肘往后顶他。夏如灼灵活地躲开,反而凑到在洛亦秋耳边说:“再动我就喊质检了,就说高二(1)班的洛亦秋同学...” 扩音器突然炸响。"高二(1)班,洛亦秋..." 夏如灼的手僵在半空,洛亦秋的脊背瞬间僵直,阳光在他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名单继续念着,当“夏如灼”三个字混在一串熟悉的名字里被念出时,夏如灼才反应过来。而台上的王自建震了震手里的名单,念出最后几个名字“柳笙意,姜愉,方至......请以上创思比赛获奖的同学上台领奖。” 阳光在领奖台上泼出一片金色。夏如灼看了眼还在发愣的洛亦秋,睫毛在逆光中变成透明的金棕色“嘿!年级第一!”他屈指弹了下那撮不服帖的头发“走吧,这回总算是能和你一起上台领奖咯。” 确认洛亦秋跟上后,他大步跨上台阶。 王主任递来奖状时,镀金的边框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负责摄像的老师指挥着队形,夏如灼往洛亦秋那边挤了半步,肩膀相触时,洛亦秋闻到了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着夏如灼特有的夏风信息素,令他耳根温烫。 快门声响起的瞬间,几个少年在领奖台上站得笔直如松。夏如灼依旧笑得张扬,洛亦秋下颌微收,脖颈拉出一道青涩而坚毅的弧线。姜愉将精心编出的侧麻花整齐地搭在肩前,方至的眼镜片反射着晨光,柳笙意得意的盯着台下的小女朋友,而严皓总算拿出了最正经的表情,挺直了腰杆。 晨风拂过他们蓝白相间的校服,将青春定格成最庄重的模样。 接下来的体育课上,他们都在为4*100米接力赛加紧训练。运动会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起跑、接棒、冲刺中悄然临近。 周四的阳光格外刺眼,跑道被晒得发烫。4*100米检录处,夏如灼正给洛亦秋背上的号码牌画画,黑色马克笔的笔尖划过纸面,不轻不重地蹭着他的背肌,痒得洛亦秋往后缩了一下。 “别动。”夏如灼用手按住他的肩膀,“看我给你画个最帅的。”弄来弄去最后在牌子的中央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闪电符号。大作完成后,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递给洛亦秋欣赏,洛亦秋盯着那个潦草的涂鸦。 “它是得了脊柱侧弯?” “喂!!” 最后洛亦秋带着张五彩斑斓的号码牌站上了第三跑道。阳光穿透薄薄的纸张,将上面层层叠叠的涂鸦照得发亮——姜愉在闪电旁边添了只系蝴蝶结的兔子,严皓硬挤进去的自画像活像抽象派作品,柳笙意甚至贴了几颗闪亮的星星贴纸。 “各就位——” 发令枪响的瞬间,第一棒的严皓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看台上爆发出震耳的加油声。第二棒的许昭神情紧张,接棒时差点踩到自己的鞋带,但他咬牙稳住,奋力冲向等待的洛亦秋。 看着越来越近的许昭,洛亦秋的心跳快得几乎盖过周围的呐喊。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紧张和兴奋交织在一起。 夏如灼站在交接区,背对着他,掌心朝后张开,指尖微微蜷曲——那是他们训练时约定好的手势。 洛亦秋咬紧牙关冲向交接区,但眼前的景象却突然开始扭曲晃动。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次比一次重,却还是凭着本能将接力棒重重拍进夏如灼等待的掌心。 “快!”他哑着嗓子喊出这个字,随即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跪倒在跑道上。 夏如灼感受到掌心的撞击,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去。他像离弦的箭一般掠过弯道,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震耳欲聋的加油声。直到冲过终点线,他才喘着粗气转身,却看见跑道另一端围着一群人。 “怎么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皱眉望向那个方向。严皓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脸色煞白地朝他跑来。 “夏如灼!洛亦秋他——” 夏如灼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突然想起交接时掌心那一瞬异常滚烫的触感,想起洛亦秋沙哑得不正常的喊声。 “他刚才...”夏如灼的声音哽住了,拔腿就往人群冲去。他拨开围观的同学,看见了跑道边缘,两个Beta老师正在试图把洛亦秋抬起来。但他根本站不住,那人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汗珠,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的号码牌掉在一旁,上面那个歪歪扭扭的闪电符号被汗水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夏如灼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扛起洛亦秋的手臂,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让对方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严皓也跑了过来“老师我们送他去医务室吧。” “行,那你们给他多补充一些水分。”体育老师不放心的看了洛亦秋好几眼。 柳笙意把运动饮料递给洛亦秋,却发现他现在手抖得根本没办法接水瓶,只好作罢。 洛亦秋稍微缓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夏如灼“跑得...怎么样?” “第一。”夏如灼干巴巴地回答。他盯着洛亦秋发青的嘴唇,眉头紧皱:“你...不舒服逞什么能?”语气比预想的凶,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洛亦秋虚弱的喘气:“我没事。”体温透过两层湿透的校服传到夏如灼掌心,夏如灼皱了皱眉,还是把“你怎么这么轻”吞回了肚子里。 颁奖广播响起时,他们终于走到了医务室。 “报告!” “哎呦,不是都说了,你没事没事,又不是Omega,一个老大的Alpha怎么那么娇气!”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修披着白大褂走了出来,在看到洛亦秋惨白的脸色猛得停住了话头。 赶紧让开叫几个Alpha把洛亦秋抬到休息室里,接着快速拿出测血糖的仪器,冰凉的针头刺进洛亦秋手指时,少年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夏如灼站在床边,看着洛亦秋深深蹙紧的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皱巴巴的号码牌。 “血糖3.2,典型的运动性低血糖。还有,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林修甩下水银体温计,瞥了眼围在床边的几个Alpha,“你们谁去小卖部买瓶葡萄糖水和早餐?” “我去!”严皓转身就要跑,被夏如灼揪住领子,“你留着”眼神不自觉瞟向洛亦秋还在微微颤抖的指尖,“我马上回来。”说着就走出了医务室。 柳笙意把拧松瓶盖的运动饮料塞进洛亦秋手里:“慢点喝。”洛亦秋道谢时,发现姜愉正神色担忧地看着他。 “好了,你们都出去,堆在这里影响空气流通。”林修毫不留情的赶人。 “我要在这,确认班长好了我们才放心。”一路上没有说话的方至在后面开口了。 “要陪去外面陪,就一墙之隔又不是什么生死离别,医生说的话还不听了,去去去!”林修拍了拍着方至的背,把他们推了出去,“还有”他停顿了一下,笑着对柳笙意说“这位Alpha同学,请你不要再来医务室了,这里不是网红打卡地,谢谢。” 把休息室的门一关,林修就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支淡紫色针剂:“我的小少爷哦!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不要命了???” 他伸手打开了休息室的信息素过滤器,接着一把将针管扎入洛亦秋的腺体里,“你一个Omega和他们拼什么训练强度啊?腺体数值都乱成什么样了,还在Alpha堆里晃!!” 在引导药剂的作用下,淡淡的苦涩沉香溢满了整个房间,林修边给洛亦秋放松肌肉,嘴里边唠叨着“NX-9是强效抑制剂,你在Alpha身边呆这么久,信息素分泌数值暴涨,这么多的信息素排不出去会出大问题啊!你知不知道!!!” 洛亦秋垂下眼眼淡淡的回应“嗯,我会注意的。”林修斜眼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洛亦秋绝对不可能改。 “还有,NX-9不可以用那么多。”林修给他打上点滴,嘴里嘀咕“明明那么怕疼,还把自己扎成那个样子...” 门外的几人等得无聊开始研究起医务室的器械,看着放在墙角的身高测量仪,几个Alpha蠢蠢欲动。 “女士优先”严皓对着柳笙意摊了摊手。 “先就先,老娘1米8整整的,不像有些人爱往鞋里塞增高垫。”柳笙意大方的脱鞋站了上去。 “179.5”机械女声响起时,柳笙意脸都绿了,没想到这个测量仪又重复一遍“您的身高为179.5厘米。” 柳笙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严皓笑得夸张。 当夏如灼攥着葡萄糖水和面包三明治回到医务室时,正撞见严皓捂着肚子笑瘫在身高仪旁,柳笙意黑着脸往他小腿上踹。方至推了推眼镜,默默把仪器往墙角又挪了半米。 “笑屁啊!这破机器绝对不准!”柳笙意揪住严皓衣领,突然瞥见夏如灼手里的瓶子结满冰雾,“你跑了几家店?小卖部明明就在......” 夏如灼刚想开口,一股若有若无的苦涩沉香突然钻入鼻腔,让他后颈的腺体猛地一跳。 严皓抹着笑出的眼泪:“老夏快来量量,这机器绝对标准哈哈哈——” 话音未落,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林修端着医疗托盘走了出来,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香气息。 夏如灼的眯了眯眼睛,这个味道...他好像在哪闻过。 “班长他好了吗?”方至小声问道。 林修推了推眼镜:“打了点滴睡下了,你们都回去吧。”他特意看了眼夏如灼,“尤其是你,刚跑完接力赛别在这儿耗着。” 夏如灼站着没动,目光越过林修的肩膀望向紧闭的休息室门。那股沉香像是有生命般缠绕在他的信息素上,引得他腺体阵阵发烫。 “把这些给他。”最终他放下葡萄糖水和几个面包,转身时状似无意地问,“林医生用的什么熏香?挺好闻的。” 林修面不改色地收拾着托盘:“消毒水混着药味而已。”他指了指门口,“赶紧走,别打扰病人休息。” 走廊突然响起广播:“请4x100米接力赛冠军组立即到主席台领奖。” 严皓凑过来嗅了嗅:“老夏你信息素漏了?怎么一股太阳味儿.....”话音未落,休息室内传来金属仪器落地的脆响,紧接着是林修的怒骂:“洛亦秋!再乱动针头就要弯了!” 夏如灼转头去看,却被严皓勾住脖子:“走走走,领奖去!咱们班第一!”夏如灼任他拖着,脑海中却不断思考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第18章 最佳辩手 打完点滴后,洛亦秋就被林修送回了家,在车上,洛亦秋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林修...”他犹豫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引擎声盖过,“柳笙意她...有女朋友了。” 林修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嗯?谁?你那个同学?” “嗯。”洛亦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梧桐树上。他感到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道:“所以,你别...” “她有女朋友就有了,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林修不解地瞥了眼后视镜。 洛亦秋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驾驶座:“你,怎么可以...?”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挽救一下朋友岌岌可危的道德底线,“她有女朋友了,你别,勾引她了...” “什么?!”林修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眼镜都滑到了鼻尖:“我?!勾引她??” 他指着自己的手都在发抖,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你...我我我.....她和你说的!!??” “不是...你知道我抽屉里的薄荷糖被她偷走了一半吗??那个死丫头。”林修不可置信的看着洛亦秋“她和你说我勾引她??” “嗯。”洛亦秋认真的点头,“但我也觉得你对她不太一样。” “哈”林修被气笑了,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打开洛亦秋侧边的门,“你个小没良心的,把我想成什么了?”干脆利落地给了洛亦秋一个爆栗。 “好了,你到家了,也把我的心伤透了,滚吧。” 洛亦秋抬手揉了揉被敲的额头,唇角却微微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阳光落在他清冷的眉眼间,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我只是陈述事实。”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动作优雅从容,却在迈出车门的瞬间顿了顿,“对了,你办公室抽屉里的薄荷糖...” 林修眯起眼睛:”怎么?” “是我拿的。”洛亦秋踏出车子,校服衣摆被风掀起一角,“训练的时候给夏如灼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单元门。林修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臭小子!付钱!”他的吼声惊飞了路边栖息的麻雀。 第二天,洛亦秋到班上的时候,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小三明治,他疑惑的拿了起来,发现包装还是粉色的小兔子。 “这个...”洛亦秋看向旁边的姜愉“是你的吗?” “嗯?哦,那个是夏如灼带给你的。” 洛亦秋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个包装精致的三明治,晨光透过窗户斜斜地落在他的课桌上,将包装纸上的褶皱照得一清二楚。 “夏如灼?”他微微蹙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姜愉正忙着绑头发,头也不抬地应道:“对啊,他一大早就来了,说...”她突然压低声音,模仿着夏如灼的语气,“''那家伙昨天低血糖,今天肯定又不吃早饭''。” 洛亦秋拆开包装,咬了一小口,奶油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甜得有些发腻。 “真难吃。”他评价道,但嘴却没有停,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修长的手指将包装纸折成整齐的方块。粉色的兔子图案被他攥在手里摩挲了几下,才丢进垃圾桶。 “走吧,”姜愉站在教室门口催促,马尾辫在阳光下泛着栗色的光泽,“也不知道他们的百米绝赛开始了没有。” 操场上的喧嚣声随着他们的靠近逐渐清晰。远远地,他们看见百米决赛的跑道上,夏如灼的身影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若隐若现的腰线。洛亦秋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他以绝对优势冲过终点。 “我们又赢了!”姜愉兴奋地跳起来。 夏如灼在终点处撑着膝盖喘气,突然抬头寻找着什么。当他的目光锁定看台上洛亦秋他们时,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他举起手臂,炫耀般地晃了晃手腕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涂鸦——今天的闪电依旧脊柱侧弯。 洛亦秋垂下眼睛,嘴角却微微上扬。风掠过操场,带着秋天特有的清爽,将他耳畔的碎发轻轻拂动。 领完奖后,夏如灼和严皓一起向看台小跑过来,严皓环顾四周问道,“柳笙意呢?mini好像在找她。” “哝。”许昭朝看台下的小树林努了努嘴。那里的榕树高大茂密,垂落的根须像天然的帘幕,在阳光下织出一片斑驳的阴凉。这里是学校出了名的“约会圣地”,不知见证过多少青涩的暧昧与心跳。 此刻,柳笙意正被穿着超短裙的女朋友拉着拍照。运动会是校园里难得可以自由穿搭的日子,不用穿校服的规定让Beta和Omega们格外雀跃。树影间,女生们精心搭配的裙摆随风轻扬,发间别着的精致发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香水味。柳笙意有些无奈地扶着女朋友的腰,任由对方摆出各种可爱的pose,身后粗壮的树干上,还隐约可见几对情侣刻下的歪歪扭扭的爱心。 严皓盯着远处还在摆拍的柳笙意,嘴角抽了抽:“...”这人怎么天天在谈恋爱啊?? 这时一直低头刷手机的姜愉突然抬头,向他们晃了晃手机屏幕:“别管她了,要不要一起去看辩论赛?方至好像还是三辩呢。” “谁?方至?”严皓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他在台上不会连话都讲不出来吧?”他眼前已经浮现出方至站在台上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 姜愉已经利落地收起了手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走吧!" 阳光把她的马尾辫照得金灿灿的。 夏如灼一把勾住严皓的脖子,不由分说地拖着他跟上姜愉的脚步:“反正也没事干,去给学委捧个场。”严皓被他勒得直咳嗽,一边挣扎一边嘟囔着“放手”,却还是被带着往前走去。 洛亦秋没有说话,只是慢悠悠地跟在他们后面,双手插在口袋里,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昭快走两步和他并肩,顺手把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喏,刚领的。” 到了辩论赛的现场,礼堂里早已人头攒动,赛程已经过半。他们好不容易才在后排找到几个空位。严皓一屁股坐下就伸长脖子张望:“嚯,这阵仗够大的啊!” 夏如灼眯着眼睛看向舞台,聚光灯下,方至正端坐在三辩席上,白衬衫的袖口整齐地挽到手肘。出乎意料的是,他脸上丝毫不见平日的局促,反而透着从未有过的沉着冷静。 “‘追求迟来的公道,是否有意义’?”许昭若有所思地盯着大屏幕上的辩题。 对方二辩刚刚结束发言“一昧的追求迟来的公道不过是自我感动...”对方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侃侃而谈“就像追着已经到站的公交车奔跑,除了徒增狼狈,毫无意义。” “请正方三辩进行最后陈词。”主持人的声音在麦克风里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 方至站起来时,话筒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3008年三聚氰胺事件。”方至开口时调暗了话筒音量,声音像把未出鞘的刀,“涉事企业在3017年才被正式吊销执照。”他举起一份泛红的司法文书复印件,“这份迟来九年的行政处罚决定书,让当年受害儿童的医疗费追偿成为可能。” “2994年渝江小区大火。”方至的声音突然染上金属质感,“25个未成年遇难者,直到3013年事故调查报告才完整公开。”他展示的新闻截图在投影屏上微微发颤,“正是这份迟到十九年的真相,催生了公共消防安全法的修订。” “这些不是你方所说徒增烦恼的自我安慰,和浪费资源的自我感动。而正是这些迟来的文字,在挽救未来的生命。” “去年青城中学校庆,舞台桁架坍塌砸伤三个学生。调查组三个月后才认定是采购回扣导致钢材不合格”方至微微停顿,然后深吸一口气说到“如果今天我说,反正伤者已经痊愈,何必再追究——” 方至突然低下头轻笑,“我们永远在劝受害者大度,却没人教施害者忏悔。” “如果连受害者家属追求公道的资格都要被质疑,只会让施害者更加肆无忌惮,才是这个社会真正的‘悲哀’!” “最后一个问题。”方至突然转向观众席,声音铿锵有力“如果正义有时差——”他举起手机,锁屏是某份被火漆印封存的档案,“我们该修正的是时间,还是放弃对抗的勇气?” 计时器的蜂鸣声响起时,方至安静地坐回座位,将歪斜的名牌轻轻扶正。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道道正在愈合的伤痕。 礼堂里出现了几秒钟奇异的静默,掌声是从左侧观众席开始响起的,起初只是零星的几下,随后像涟漪般扩散开来。 “那个...真的是方至?”严皓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辩论赛已经进行到了尾声,但他们几个依旧震惊于方至的表现。 洛亦秋盯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微微翘起唇角,这个瞬间,他恍惚看见了本该属于方至的人生——那个在简陋却温馨的小家里,被父亲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揉乱头发的少年;那个虽然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却总是挺直脊背走进教室的优等生。 “最佳辩手——正方三辩方至同学!”当评委念出方至的名字时,夏如灼和洛亦秋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为他鼓掌。 夏如灼看着方至走下台阶的背影,忽然想起那个夜晚——少年在水泥地上,徒劳地揪着被汗水打湿的申诉材料。而现在,那些被泪水浸透的纸张,终于化作了台上掷地有声的辩词。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片落叶轻轻拍打在玻璃上。掌声雷动中午,方至只是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坚定而清澈。在光影交错间,那个本该拥有平凡幸福的身影,此刻却以另一种方式熠熠生辉。 第19章 争吵 下午的项目早早就结束了,总分评出来后,他们班果不其然是第一名,何敏高兴得免了他们周末的英语作业,同学们欢呼雀跃的走出班级。 夕阳将整个校园染成温柔的橘红色,教学楼的玻璃窗反射着粼粼金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三三两两的学生背着书包穿过操场,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说笑声在暮色中格外清脆。 洛亦秋慢悠悠地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出校门,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突然身后一阵车铃声由远及近,夏如灼骑着自行车像阵风似的从他身边掠过,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张开的翅膀。 “晚上记得打电话!”他的声音随着身影一起飘远,惊起了路边梧桐树上的几只麻雀。洛亦秋望着夏如灼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不知不觉中,晚上七点半的电话已经成了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每当暮色四合,洛亦秋的手机总会准时在掌心微微震动。他会习惯性地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耳边是夏如灼活力十足的声音:“刚刚煮菜的时候竟然忘放盐了!”“今天这卷子确定是人做的?!”——连抱怨都带着阳光的温度。 窗台上的绿植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映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有时通话会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穿过电波,却奇异地不觉得尴尬,他们只是安静的做着各自的事情。 楼下的路灯“啪”地亮起,惊飞了栖息在电线上的麻雀,而通话时长数字还在不断跳动,像某种隐秘的仪式,将两个截然不同的夜晚温柔地缝合在一起。 那些交换过星辰与习题的夜晚,最终都沉淀在了静静展开的期中试卷里。 当夏如灼在数学考场中轻快的“咔嗒”一声合上笔盖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两年来第一次,这么轻松快速的写完一张数学试卷。 监考老师收卷的窸窣声里,他望向窗外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的香樟。那些在语音电话里反复演算过的公式,此刻都工整排列在答题卡上——就像洛亦秋总是打理得丝不苟的校服衣领。 出考了场后,夏如灼就一个箭步冲上前,用手臂揽住了洛亦秋的肩头,激动极了“你真的太牛了,押中了三题!!” “重。”洛亦秋微微蹙眉,却还是任由他挂着,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夏如灼的手往上提了提。 “明天你要吃什么?哥给你做满汉全席都行!!”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自称起哥来了,而且自从上次运动会给洛亦秋带了一次三明治后,就好像莫名承担起了“养活洛亦秋”的责任,每天都要给他带一份热乎的早饭,有时候是造型奇特的饭团,有时候是鸡蛋牛奶,还一定要坚持看着洛亦秋吃完才肯罢休。 “难吃。”洛亦秋故意说到,嘴角却不自觉的翘起,没想到夏如灼整个人像被雨淋湿的大型犬般耷拉下来:“真的吗...”他声音闷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连微微翘起的发丝都仿佛失去了活力,“难怪你每次都不爱吃,原来这么难吃...” 洛亦秋顿时慌了神,他下意识伸手拽住夏如灼的衣角,却在触及对方微微抖动的肩膀时僵住——这家伙居然在憋笑! 夏如灼抬起头,脸上哪有半点伤心,笑得见牙不见眼:“骗你的!其实我偷尝过了,超——级好吃!” “夏如灼!” 只是某人早就跑出二里地了,他一路飞奔下楼梯还不忘回头和洛亦秋说:“你没点菜,那明天就还是三明治啊——” 南方的深秋,暮色总是来得迟疑。夏如灼蹬着自行车冲下缓坡时,西天还浮着一层蟹壳青,但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像一串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零零落落地缀在榕树的树冠之间。 到了小学门口,却迟迟不见夏如雪出来。这几天考试,晚上的时间比较多,他会在放学后先去华哥的便利店打工帮忙,所以都是拜托邻居李阿姨接小雪放学。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李阿姨的电话。“李阿姨,今天您接小雪了吗?” “哎呀小夏,正要跟你说呢。”李阿姨的声音里带着歉意,“我这周腰疼病犯了,让我家老头子去的,结果那糊涂鬼记错时间,去了三次都没接到人。我看小雪都自己回来了,就没跟你说...” 夏如灼眉头微皱。在他第三次看表时,他看见了妹妹的班主任走出了校门。 “杨老师!小雪出来了吗?” “如灼?”被叫住的老师看见夏如灼有些疑惑“哎?小雪不是已经被接走了吗?” 夏如灼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谁?谁接走了?” “小雪的Omega爸爸呀,这几天都是他来接,我不会认错的,刚见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哥哥呢,那么年轻......” 话音未落,夏如灼已经骑着车冲了出去。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他朝着老城区的方向拼命蹬去。路灯在视野里连成模糊的光带,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小雪六岁时说过的话: “哥哥,要是有一天我走丢了,你会找到我吗?”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夏如灼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把她最爱吃的奶糖塞进她手心。 沈之云...沈之云!为什么又把夏如雪带走!难道又要丢了她吗?那个狠心的Omega... 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浑身湿透的小雪蜷缩在派出所长椅上,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而沈之云,那个自称父亲的人,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姗姗来迟,身上还带着酒吧的烟酒味。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夏如灼远远看见家里的窗户亮着灯。他猛地刹住车,轮胎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瞬间,他听见了小雪清脆的笑声。 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客厅里,沈之云正和夏如雪坐在茶几旁,两人面前摆着一盒拆开的彩色马克笔和几张涂鸦。夏如雪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哆嗦,马克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线。 “哥!”夏如雪跳起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意,但看到夏如灼铁青的脸色后,笑容渐渐凝固了。 沈之云看到夏如灼也是一脸的意外,“你...今天不是夜班吗...” 夏如灼的目光在夏如雪身上快速扫过,确认她安然无恙后,那股强压了一路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出口:“谁准你去接小雪的?你有什么资格?” “我是她爸爸,接女儿放学需要谁的批准?”沈之云被他这句话呛到了,猛站起身。今天他穿了件浅灰色高领毛衣,衬得那张娃娃脸更加年轻,完全看不出是有两个孩子的Omega。 夏如雪怯生生地拽了拽夏如灼的衣角:“哥你别生气,爸爸带我去吃了冰淇淋,还买了新彩笔...” “闭嘴!”夏如灼罕见地对妹妹发了火,随即又懊悔地蹲下身,“小雪,去房间写作业,哥哥和爸爸有话要说。” 夏如灼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确实是他疏忽了,这些日子沈之云总是早出晚归。即便在家,也是悄无声息地睡在沙发上,天不亮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家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临时落脚的旅馆。而自己竟天真地对这个卑鄙的老东西放松了警惕。 他看着夏如雪点点头后跑进了房间,等她关上门,夏如灼就一把揪住沈之云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五年前的教训还不够是不是?这次又打算把她丢在哪儿?游乐场?商场?还是随便哪个垃圾桶旁边?” 沈之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怯生生地说:“我只是带女儿出去玩...” “玩?”夏如灼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就像你三年前''玩''丢她那样?监控录像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松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 沈之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似马上就要哭了:“我...我没有,真的没有...” “你没有?”夏如灼松开他,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甩到他面前。画面里,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雪在人群中哭喊着“爸爸”,而沈之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出口处。 沈之云的嘴唇颤抖起来:“我当时...我只是...” “只是什么?嫌带着拖油瓶没法跟新欢约会?还是单纯觉得养孩子太麻烦?”夏如灼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每个字都像刀子。 夏如灼的手指深深掐进那件价值不菲的毛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当年头也不回地抛弃我们时,怎么没想过今天?”夏如灼看着沈之云的眼睛苦笑一声:“呵,也不早点回来?回来看看父亲...看看他被你这个薄情的Omega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最后一句化作悲鸣,通红的眼眶里蓄满的不只是愤怒,更是无数个夜晚积累的痛楚。 沈之云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夏如灼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某个奢侈品牌的新款,一瓶足够他和妹妹三个月的生活费。 “你知道爸爸最后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夏如灼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却比方才的怒吼更加令人心颤,“他每天都在盯着门口看,连护工都看不下去了。直到放弃治疗的那个晚上,他还在问''之云来看我了吗''。” 沈之云的脸色刷地变白,他试图挣脱夏如灼的手:“我当时...我有工作...” “工作?”夏如灼冷笑,“和那个alpha富商在欧洲度假的工作?爸爸的朋友都看见了,朋友圈里全是你们在威尼斯的照片!” “可是我们又没有结婚,分手了我还不能找别人吗!”沈之云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委屈与愤怒交织的表情。 Omega委屈地撅起嘴,这个表情曾经让他的父亲夏明远无条件投降:“我只是想过更好的生活有错吗?”他环顾这间狭小的房子,鼻翼微微翕动,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你根本不知道我和老宴在一起时住的是什么房子...” 夏如灼看着这个生育了自己的Omega,突然感到一阵荒谬。父亲夏明远临终前浮肿的脸浮现在眼前——那个被遗弃的Alpha在病床上蜷缩成团,手腕上全是自残的疤痕,信息素缺失症让他的身体像漏气的皮球一样干瘪下去。 “他受不了你的信息素残留。”夏如灼突然一字一句地说,沈之云听到这里眼神猛得一顿。这个“他”说的是谁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医生说他的腺体是自己用刀割的,伤口参差不齐。”夏如灼的声音很轻。 沈之云的脸刷地白了。他当然知道对Alpha而言,自毁腺体意味着什么。 “这...这不能怪我...”沈之云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上墙壁,“明远...他,太脆弱了...” 夏如灼突然笑了,那笑声让沈之云毛骨悚然:“是啊,就像小雪被丢在商场哭到失声也是她太脆弱,你根本就没有心...” 这时,沈之云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如获大赦般掏出来,在看到来电提示的时候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柔甜美的语气:“奕哥~”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沈之云甜甜的笑了“好,我马上来。”那是一个夏如灼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脏——这个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松?他毁了一个Alpha的人生,抛弃了两个孩子,却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沈之云挂断电话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一张纸质单压到桌上,夏如灼看去,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一份关于夏如雪监护权的临时裁定书,上面明确写着沈之云拥有每周三天的探视权。 “你什么时候申请的?”夏如灼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之云理了理凌乱的衣领,突然有了底气:“上个月。法院认为,一个Omega父亲比未成年的Alpha哥哥更适合照顾孩子。”他指了指文件下方的公章,“如果你要赶我走,就是违反法院裁定。” “我...晚上会回来,别锁门。”他转身拿起羊皮小挎包走出了这破旧的房子,一如几年前那样头也不回的抛弃了夏明远。 夏如灼的手指捏得文件嘎吱作响。他知道这份文件意味着什么——过去五年他靠街坊邻居作证才争取到的监护权,正在被这个抛弃他们的Omega一点点瓦解。 夏如灼靠在门框上微微喘气,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窗外,一弯残月悬在老槐树的枯枝间,月光像冰冷的刀锋划过后颈。他下意识触碰自己刚刚发育成熟的腺体,那里的皮肤光滑平整,却隐隐发烫。 夏如灼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干枯的手指也曾这样颤抖着抚摸腺体的残骸,那双混浊的眼睛里沉淀着太多他读不懂的情绪。 “哥?”夏如雪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让他蓦地回神。 “我没事。”夏如灼看着妹妹,突然明白了——她根本不记得沈之云当初是怎么抛弃她的。在夏如雪的记忆里,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Omega只是“爸爸”,在照片上可望而不可及的Omega父亲。 后颈的腺体突突跳动,像一颗尚未破土就被冰雪覆盖的种子,夏如灼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夜风掀起窗帘,月光在地板上流淌成河。夏如灼抓紧妹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守住心里最后一点温热。远处传来车流的鸣笛声,他突然很想听到那个总是平静的声音,哪怕只是说一句“明天见”。 第20章 崴脚 秋夜的凉意像一层透明的薄纱,悄然漫过滨江小区二十三层的落地窗。洛亦秋屈膝坐在飘窗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道淡淡的蓝边。 手机又一次亮起,锁屏上显示着“8:32”的数字。洛亦秋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目光落在下午5:43分收到的那条消息上——夏如灼连发了四遍他的名字:“洛亦秋洛亦秋洛亦秋洛亦秋,在不在?” 然后什么都没说。 真呆...洛亦秋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字。 窗外,滨江的夜景璀璨如星河。二十三楼的高度让城市匍匐在脚下,车流化作光的溪流,写字楼的灯光像是被串起的钻石。 洛亦秋盯着聊天界面,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按下了那个绿色的语音按钮,这还是他们通话以来第一次由他打出的语音。 “嘟——嘟——”机械的等待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洛亦秋数着每一声提示音,指节不自觉地敲击着窗台,就在系统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 “洛亦秋?” 夏如灼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你...”洛亦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想象中还要轻,“下午找我?” 电话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夏如灼似乎换了个姿势。一阵漫长的沉默后,他才开口: ”...我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自嘲的笑意。没有了以前活力四射的问候,和元气满满的吐槽,洛亦秋立刻就发现了他的情绪不太对。 背景音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用后脑轻轻撞了下门板。 “夏如灼?”洛亦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嗯...”对方的声音更近了,带着疲惫的鼻音,“我在这呢...就是有点...累。”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洛亦秋听着夏如灼疲惫的声音,他转头看向窗外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突然很想穿过电话线,去碰一碰夏如灼此刻可能正在发抖的指尖。 “要帮忙吗?”他轻声问。 电话那头,夏如灼依旧靠坐在卧室的门框上,额头抵着膝盖。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泛红的眼角。 他无声地摇了摇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打电话,于是哑着嗓子说:“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洛亦秋没有追问,只是将手机贴得更近了些,他们就这样隔着电波沉默,听筒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像两艘在夜色中静静并泊的小船。 “小雪还没吃饭...”良久,夏如灼的声音突然轻声说,伴随着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他似乎站起了身“我去做饭了。” “嗯。”洛亦秋应了一声,指尖悬在挂断键上方迟迟未落。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厨房推拉门滑动的声响,才轻轻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图标。 四十分钟后,洛亦秋面无表情的站在老旧的居民楼下,仰头望着七楼那扇亮着暖黄色灯光的窗户。夜风卷着落叶擦过他的裤脚,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勒得手指发麻。 他低头看了看购物袋里的东西:两盒草莓慕斯蛋糕,一袋吐司,几盒牛奶,还有夏如灼上次随口提过好吃的蓝莓果酱。最上面还滑稽地躺着一盒创可贴——结账时瞥见货架就顺手拿了。 “真是疯了...”洛亦秋自嘲地勾起嘴角,他仰头望向七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隐约能看见一个忙碌的身影在厨房里走动。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编辑好的消息删了又写。最终他只发了简短的三个字: 在楼下。 几乎是同时,七楼的窗帘被猛地拉开。夏如灼的身影出现在窗前,他胡乱抹了把脸,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震惊的眼眸。 洛亦秋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微微抬了抬手里的塑料袋。他看到夏如灼的嘴唇动了动,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那个口型分明是在叫他的名字。 七楼的灯光温暖得刺眼。 楼道的声控灯一层层亮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 夏如灼穿着拖鞋就跑下来了,他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胸口剧烈起伏着,1米89的身高让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洛亦秋,可泛红的眼尾却让他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 “我刚刚...”洛亦秋刚开口,就被突然冲过来的夏如灼猛得抱住了,洛亦秋被撞得后退半步,夏如灼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后背,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窝里,滚烫的呼吸透过单薄的校服灼烧着他的皮肤。 洛亦秋僵在原地,悬空的手离Alpha绷紧的后背只有一寸,却迟迟不敢落下。 洛亦秋还在手足无措时,夏如灼就像烫到似的赶紧松开了抱住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他们过近的距离。Alpha的信息素不受控地溢出来,像夏阳晒过棉被的味道,“咳,你...怎么来了?” 洛亦秋还在回味那个转瞬即逝的拥抱,不过脑子的回了一句“顺路。”这个拙劣的谎言让两人同时沉默了。夏如灼低头看他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身高差让洛亦秋不得不微微仰头,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Alpha滚动的喉结。 “这么晚了,你自己一个人...”夏如灼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洛亦秋手里的塑料袋上,突然笑出了声,“你这是把便利店搬来了?” 洛亦秋把袋子往他怀里一塞,塑料包装发出哗啦的响声:“路过。” 夏如灼扒开袋子看了眼,手指碰到冰凉的牛奶盒。当他看到那瓶蓝莓果酱时,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洛老师记性这么好啊,这个好像是我上次随口提的?” 洛亦秋别过脸去,盯着楼道里剥落的墙皮:“顺手拿的。” “那这个呢?”夏如灼突然从袋子里拎出那盒草莓熊创可贴,在洛亦秋眼前晃了晃。夏如灼笑得狡黠,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这也是顺手?” 洛亦秋冷冷地瞪着他,月光下的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怕你死掉不行吗?” 夏如灼突然不笑了。他低头看着那盒创可贴,拇指轻轻摩挲着包装上凸起的小熊图案。楼道里的穿堂风呼啸而过,将他的额发吹得凌乱。 “谢谢。”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几乎要被风声吞没。 “嗯?”洛亦秋微微偏头,下意识往夏如灼的方向靠近了些。夜风卷着落叶从两人之间穿过,带着深秋的凉意。 夏如灼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进洛亦秋的眼睛。楼道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睫毛上,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郑重: “洛亦秋,谢谢你。” 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好像要把这句话刻进夜色里。Alpha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出奇,似蓄了一池的星光。他攥着创可贴盒子的手指微微发颤,骨节泛白。 洛亦秋愣住了。夜风突然停了,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看见夏如灼眼底映着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却很清晰。 这样的道谢,他曾在无数个深夜里对着手机屏幕无声练习——在和夏如灼第一次见面时,在夏如灼把伞给他后冒雨跑走时,在夏如灼笨拙却认真地关心他时。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谢谢”,此刻都化作心头微微的震颤,让他一时失语。 “......傻子。”半晌,洛亦秋别过脸去,耳根通红。 突然,七楼的窗户“砰”的被打开了,夏如雪探出头朝着他们吼道“夏如灼!煎蛋要烧穿了!!!” 夏如灼一怔,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刚才的情绪被一扫而空,又恢复了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他弯腰拎起地上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塑料包装发出窸窣的响声,另一只手却无比自然地扣住了洛亦秋的手腕。 “走,”他的指尖温暖干燥,“给你尝尝天下第一难吃的煎蛋。” 七楼的灯光透过门缝漏出来,在楼梯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两个影子一前一后,慢慢融进那片温暖的光里。 翌日,秋日的阳光穿过薄雾,在湿润的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昨夜一场秋风让校园里的银杏叶铺了满地,金灿灿的,踩上去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洛亦秋走得很慢。 左脚踝隐隐作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昨晚从夏如灼家出来时,老旧小区的路面坑坑洼洼,又没路灯,他一脚踩进暗坑,当场疼得抽了口气,却硬是忍着没出声,直到回家才发现脚踝已经肿了一圈。 他抿着唇,尽量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正常一点,可微微发僵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洛亦秋!”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如灼三两步追上来,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发梢还沾着晨跑后的细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一把扶住洛亦秋的手臂,眉头皱得死紧:“你脚怎么了?” 洛亦秋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夏如灼攥得更紧。Alpha的掌心温热干燥,指腹还带着打球留下的薄茧,蹭在皮肤上有些痒。 “没事。” 夏如灼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蹲下身,手指直接撩起洛亦秋的裤脚——红肿的脚踝暴露在晨光里,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红,微微发胀。 洛亦秋耳根一热,猛地后退半步,差点没站稳。夏如灼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表情从震惊变成懊恼:“你崴了脚还硬撑?昨晚怎么没和我说?!” “……”洛亦秋抿唇不语,只觉得丢脸。 夏如灼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转身半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 洛亦秋僵住:“……什么?” “我背你去医务室。”夏如灼侧过头,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语气不容拒绝,“快点,别磨蹭了。” 洛亦秋盯着他的背影,喉结滚了滚,最终冷着脸趴了上去。 夏如灼轻松地把他背起来,还掂了掂,嘀咕道:“怎么这么轻……” 洛亦秋没理他,只是手臂微微收紧,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夏如灼肩头的衣料。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林修正夸张地举着药瓶,仿佛洛亦秋的脚踝不是崴伤,而是粉碎性骨折。 “怎么肿成这样!”林修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精光,“这得好好处理!” 他不由分说地抓起洛亦秋的脚踝,熟练地喷上镇痛喷雾,又缠了好几层弹性绷带,最后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洛亦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被裹成粽子的右脚,嘴角抽了抽。 “好了!”林修满意地拍拍手,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一副金属拐杖,“噔噔噔——特供拄拐!最新款,轻便又耐用!” 洛亦秋:“……不用。” “怎么能不用?”夏如灼立刻接话,一脸严肃,“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脚得好好养。” “只是崴了一下。” “那也得注意!”林修和夏如灼异口同声。 洛亦秋:“……” 最终,在两人轮番劝说(实则是夏如灼死缠烂打,林修添油加醋)下,洛亦秋不情不愿地接过了拐杖。他试着撑了一下,金属支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倒是比想象中顺手。 夏如灼在旁边看得直乐,拿起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哈哈哈你这样太帅了!” 洛亦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回教室的路上,夏如灼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时不时伸手虚扶一下,生怕他摔了。走廊上的学生纷纷侧目,让洛亦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声响起,洛亦秋望着教学楼外渐沉的夕阳,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回家成了摆在眼前的难题——虽然有司机接送,但车子只能停在校门外的临时停车区,光是走出校区这段路就足以让他额头冒汗。更别提还要走一段超长的榕树大道才能到达校门口,这段距离对现在的他而言,简直像是一场漫长的酷刑。他低头看着自己裹着绷带的右脚,感觉又在隐隐作痛。 “哇,乌龟爬得真慢~”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如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旁边,手里晃着车钥匙,笑得一脸灿烂。 洛亦秋:“……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啊。”夏如灼理所当然地说着,伸手就要去扶他,“走吧,我送你。” 洛亦秋下意识的拒绝,“不用。” “别逞强了,”夏如灼指了指他的脚,“你这速度,走到校门口天都黑了。” 洛亦秋抿唇不语,但不得不承认夏如灼说得对。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僵硬的回道:“……随你。” 夏如灼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接过他的书包甩到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他的胳膊:“放心,我骑车技术一流,保证不摔着你。” 夏如灼指了指停在旁边的自行车,后座上还绑了个软垫,“你还是除了我妹,第一个坐上我这宝座的人!” 他满意的拍了拍垫子“怎么样,这服务到位吧?” 洛亦秋盯着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坐垫,一时无言。 夏如灼已经利落地跨上车,单脚撑地,回头冲他挑眉:“上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轮廓。洛亦秋站在原地,耳根发烫。 “……摔了要赔。”他最终冷声说道,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上了后座。 夏如灼笑得肆意:“抱紧了!” 车轮转动,微风拂过脸颊,洛亦秋下意识抓住了夏如灼的衣角。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向远方。 第21章 明天还等我吗? 第二天一放学,洛亦秋就乖乖在停车棚里等着夏如灼。 夏如灼抱着厚厚一摞练习册冲下楼梯时,远远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穿过教学楼,将停车棚的铁皮顶映得发亮,洛亦秋安静地站在他的自行车旁,拐杖斜靠在车棚柱子上。夕阳的光线描摹着他的侧脸轮廓,将睫毛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 夏如灼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明明可以打电话催他,却偏要一声不响地在这等。 “这么急着回家?”夏如灼故意问道,将练习册一股脑塞进车筐。 洛亦秋抬了抬眼皮,声音冷淡:“太慢了。”耳尖却悄悄泛起红晕。 夏如灼单脚撑地跨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座。洛亦秋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坐上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受伤的右脚。夏如灼低头瞥了一眼,发现他脚踝上的绷带缠得乱七八糟,显然是早上自己重新包的。 “抱紧了。”夏如灼突然用力一蹬踏板,自行车猛地向前冲去。洛亦秋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栽,额头撞在夏如灼的后背上,双手慌乱地抓住了他的校服下摆。 活该。谁让他昨天死活不肯说到底是怎么崴的脚。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夏如灼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抓着他衣服的力度越来越大。快到校门口时,他故意骑过减速带,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洛亦秋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夏如灼的后颈上。 “夏如灼!”洛亦秋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夏如灼忍不住大笑起来,终于老实骑车。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车轮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橙红色的晚霞染透了半边天空,校门口的学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夏如灼单脚撑地停稳自行车,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寻找那辆熟悉的黑色豪车。往常这个时候,洛家的司机早就等在路边了。 “洛少爷可能要等等咯”他故意拖长音调,回头冲后座的人挑眉,“你们家玛莎拉蒂还没来~” 洛亦秋的手指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司机这几天家里有急事,不来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咽下了后半句话。 夏如灼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着洛亦秋微微泛红的耳尖,又看了看对方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突然福至心灵——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那看来只能委屈洛少爷坐我的破自行车了?” 洛亦秋别过脸去,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薄红:“...不顺路就算了。” 夏如灼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他意识不到这种雀跃从何而来,只是本能地觉得高兴——高兴洛亦秋愿意坐他的车,高兴对方会找这种笨拙的借口,甚至高兴此刻只有自己能送他回家。 “坐稳了”夏如灼重新蹬起自行车,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这次可别又撞到我背上。” 洛亦秋在他身后轻轻“哼”了一声,双手却诚实地环住了他的腰。夏如灼感觉到后背传来的温度,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他低头看了眼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白皙修长,在夕阳下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路过华哥的便利店时,车轮碾过减速带时轻轻一震,洛亦秋下意识攥紧了夏如灼的衣摆。自行车却在这时突兀地停住了,他疑惑地往前探身,额头不小心蹭到夏如灼的后背。 顺着夏如灼的视线望去,华哥便利店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张手写海报,鲜红的马克笔字迹歪歪扭扭:「快来吃今年的最后一根『冰棍』!!!」三个夸张的感叹号在夕阳下格外醒目。 夏如灼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请你吃冰棒怎么样?” 洛亦秋抿了抿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夏如灼已经单脚撑地,长腿一跨就下了车。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冰柜前,扒着玻璃门的样子活像只饿急了的流浪狗。 很快,夏如灼就拿着一袋花花绿绿的冰棒回来了,“看!”他献宝似的在洛亦秋面前晃了晃包装袋,透明的塑料袋上印着褪色的卡通图案,里面两根冰棒紧紧冻在一起。 还没等洛亦秋看清楚,夏如灼已经利落地撕开包装,双手握住两端轻轻一掰——“咔”的一声脆响,两根冰棒被完美的分开。 “你没吃过吧?”他笑着将其中一根递给洛亦秋“这个是双棍冰棒,我爸爸小时候经常买给我吃。” 夕阳透过冰棒,在柏油路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洛亦秋接过冰棒,指尖触到沁凉的水珠,甜丝丝的牛奶香气已经飘了上来。 夏如灼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那根塞进嘴里,冰得眯起了眼睛,接着重新蹬上了自行车。 洛亦秋坐在后座,小心地咬了一口冰棒,甜腻的香精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廉价却莫名的好吃。 落叶沙沙的落下,夏如灼在前面骑得飞快,冰棒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跑调的歌。 微风拂过发梢,带着深秋的凉意。这一刻,洛亦秋忽然希望回家的路,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明天还等我吗?”夏如灼突然问道。 风声掠过耳畔,将他的话音吹散。洛亦秋正专注地小口舔着冰棒,舌尖卷走融化的奶味雪糕,睫毛低垂,仿佛在品尝什么稀世美味,完全没听见前面的问话。 就在这时,人行道上突然冲出一个追气球的小男孩。夏如灼猛地捏紧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咚!” 夏如灼感觉到洛亦秋的头撞到了他,后背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慌忙转头,却看到洛亦秋一脸呆滞地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鼻尖上滑稽地沾着一小块白色奶油。 “你的雪糕呢?”夏如灼下意识问道。 “......你背上。” 洛亦秋缓慢地眨了眨眼,机械地举起手里光秃秃的木棍。 夏如灼反手一摸,果然触到一片黏腻。他今天穿的白色校服后背上,此刻正糊着一大团融化的奶油,顺着布料褶皱缓缓下滑。 两人面面相觑。 那个捡气球的小孩早就跑远了,街道上只剩下秋风卷着落叶的声音。洛亦秋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纸巾。 夏如灼看着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噗嗤”笑出了声。他伸手用拇指抹掉洛亦秋鼻尖上的奶油:“没事,反正这校服也该洗了。” 洛亦秋愣在原地,鼻尖上残留的温度让他忘了反应。最后憋出来一句干巴巴的,“我帮你洗。” “先送你回家。”夏如灼重新登上脚踏,“马上就到了,小心别再蹭到咯。” 秋风裹挟着落叶从两人之间穿过,洛亦秋默默抓紧了夏如灼的衣角。 车轮碾过落叶,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一栋高级公寓楼下。洛亦秋撑着拐杖下车,犹豫了一下,试着发出邀请:“上来坐坐吧。”他顿了顿,“衣服得尽快处理。” “好。”夏如灼抬头看了眼玻璃幕墙映着晚霞的高楼,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来洛亦秋家。 电梯门无声滑开,夏如灼跟着走进去,这部电梯运行得极快,几乎感受不到惯性的颠簸,只有显示屏上飞速跳动的数字提醒着他们正在上升。 密闭的空间里,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夏如灼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连呼吸都放轻了——这是来自老旧居民区的少年第一次乘坐这样安静的电梯,快得让人眩晕,连耳膜都微微发胀。 洛亦秋偷偷用余光瞥向身旁的人。夏如灼的侧脸在电梯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带着一丝从未见过的紧绷。 “叮——” 电梯直接停在了入户玄关。当电梯门无声滑开,露出宽敞的私人走廊时,夏如灼明显怔住了。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电梯内部,仿佛在确认这确实是直达家里的设计。 “进来吧。”洛亦秋轻声说,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夏如灼迈步时差点同手同脚。他望着脚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少年,站在不属于他的世界里。 老旧居民区里永远嘈杂的楼道声、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所有这些熟悉的元素在这里都不复存在。只有近乎奢侈的安静,和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疏离感。 宽敞的平层公寓一尘不染,却冷清得不像有人居住。灰白色调的家具整齐得像是样板间,落地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美得不真实,却衬得屋内更加空旷。 “你一个人住?”夏如灼下意识问道。 洛亦秋弯腰给他拿拖鞋,动作顿了顿:“嗯,我父亲再婚了。” 声音平静的好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夏如灼微微皱了皱眉,感到胸口莫名有些发闷。 好像七年前第一次在疗养院里见到洛亦秋时,他就是孤身一人。明明是个富家少爷,出走小半月也没有人来找,好似并不在意他一样。 “他们...不常回来?”夏如灼轻声问,目光扫过玄关处的鞋柜——柜门半开着,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双鞋子,却清一色都是洛亦秋的:擦得锃亮的皮鞋,几双款式相近的运动鞋,还有一双看起来很久没穿的帆布鞋。没有女士高跟鞋,没有成年男性的皮鞋,甚至连多余的拖鞋都没有。 洛亦秋将拖鞋放在他脚边,声音很轻:“这里只是我住的地方。” 言下之意,这里从来不是“家”。 夏如灼抿起嘴唇不敢再问。他跟着洛亦秋走进客厅,注意到茶几上倒扣的相框,墙角堆着几箱未拆封的生活用品,整个空间干净得没有一丝生活气息。 “衣服给我。”洛亦秋伸手,声音平静,“你去洗个澡,浴室在左边。” 夏如灼这才注意到自己后背的奶油已经快干了,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不用了,擦擦就好。衣服我也自己来洗吧。”夏如灼利落的脱下衣服,搭在手上:“你家洗衣机在哪?” 洛亦秋的视线刚触及对方裸露的背肌就猛地别开脸。夏如灼的后背线条分明,肩胛骨随着动作微微起伏,还沾着一点未擦净的奶油,在顶灯下泛着暧昧的微光。更糟的是,随着脱衣动作,一股浓郁的Alpha信息素瞬间在空气中炸开——阳光晒过麦田般温暖干燥的气息,混合着少年特有的荷尔蒙,霸道地侵占着每一寸空间。 “阳台...”洛亦秋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不安分的腺体又开始隐隐发热。他把一件宽松的T恤放在夏如灼手里就匆忙转身,“我去厨房。” 等夏如灼反应过来时,身后早已空无一人。“腿瘸着还跑这么快...”他挠了挠头,换上那件带着淡淡沉香的衣服,转过身却对着那台全英文面板的洗衣机犯了难 “这洗衣机真高级。” 洗衣机发出滴滴的提示音,夏如灼胡乱按了几个按钮,索性把衣服一股脑塞进去。滚筒开始运转时,他得意地拍了拍机器:“这不就搞定了?” 当他擦着手走向厨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 洛亦秋正手忙脚乱地站在料理台前。向来一丝不苟的校服袖子卷到了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灶台上的平底锅里,一团焦黑的不可名状物正冒着可疑的青烟,最离谱的是,这位年级第一的学霸竟然举着一本《家常菜入门》,眉头紧锁得像在解数学压轴题。 “你...”夏如灼张了张嘴,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你是在炼丹吗?!” 洛亦秋还滑稽的举着铲子,他抿着唇盯着锅里那团焦炭,向来清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懊恼——这个做什么都能做到完美的人,终于还是在烹饪这道题上栽了跟头。 “别笑了。”他干巴巴地说。 夏如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扶着门框直不起腰。他胡乱抹了把脸,凑近那锅“杰作”仔细端详:“这位死者生前是什么样貌?” “蛋。” “那它现在是...?” “溏心蛋。”洛亦秋面不改色的看着那团糊糊说。 “噗...咳咳。”夏如灼强行憋住笑,伸手接过铲子,“少爷,火开太大了。” 他轻轻撞了下洛亦秋的肩膀,利落地,“今天让你见识下夏氏祖传煎蛋秘方。” 洛亦秋怔怔地看着夏如灼熟练地打蛋、热锅、倒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锅里的煎蛋渐渐泛起金黄的边缘,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 小灼子没想见过电梯直接入户的房子,好吧,我也是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明天还等我吗? 第22章 就在身边 之后的一个月里,夏如灼的自行车后座成了洛亦秋的专属位置。 每天放学的铃声一响,他就会准时出现在洛亦秋的课桌旁,随意地将书包甩在肩上,笑容比午后的阳光还要耀眼。洛亦秋则会拄着拐杖起身慢慢悠悠的走出教室——后来即便不需要拐杖了,这个同行的约定依然延续着。 他们穿过熙攘的校园,夏如灼骑着车,洛亦秋安静地坐在后座。夕阳将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投在铺满银杏叶的小路上。夏如灼总喜欢故意骑过落叶堆积的地方,听着车轮碾过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到了校门口,夏如灼会推着车将洛亦秋送到那辆黑色轿车前,静静等待他上车,直到车门关上。 那句“明天还要一起走吗”再也没有被提起。但每天放学铃声响起时,夏如灼的自行车总会准时出现在教学楼前,而洛亦秋的书包里也永远有一瓶夏如灼最爱的汽水。 随着深秋的风渐渐转凉,夏如灼在校服外添了件旧卫衣。某个傍晚,洛亦秋看着那起了毛球的袖口,突然开口:“该换新的了。” 夏如灼低头看了看粗糙的袖口,开玩笑道:“怎么,少爷要送我?” 洛亦秋没有回答。只是第二天,夏如灼的课桌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件崭新的灰色卫衣。 他们之间渐渐有了一种无时无刻都存在的默契。就像夏如灼总会帮洛亦秋挑出食堂饭菜里的胡萝卜;洛亦秋总会在夏如灼打球时默默递上矿泉水;每周五放学后,他们总会不约而同地走向校门口那家便利店。 12月的月末考结束后,夏如灼照例将洛亦秋送到车前。但这次,洛亦秋没有立即上车,而是转身递过一个保温杯。 “给你的。”洛亦秋的声音很轻,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缓缓散开。 夏如灼拧开杯盖,热可可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他抬起头,看见洛亦秋轻颤的睫毛,像两片初雪中振翅的蝴蝶,在冬日的暮色里投下细碎的阴影。 “明天...”夏如灼轻声开口。 “嗯。” 两人相视一笑,未说完的话语消散在冬日的寒风里,但彼此心里都清楚那个答案。 我们一起走... 月考成绩单贴出来的那天早晨,夏如灼像阵风似的冲进教学楼。公告栏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他踮着脚尖往光荣榜上张望,当看到自己名字赫然出现在年级前二十的名单上时,整个人像装了弹簧般蹦了起来。 “洛亦秋!”他转身就往三楼跑,校服外套在身后猎猎作响,“我进前二十了!” 正在整理笔记的洛亦秋被这声呼喊惊得笔尖一顿。抬头时,夏如灼已经冲到了他桌前,把一张皱皱巴巴的成绩单一把拍在桌上,他额头还沁着细汗,眼睛却亮得惊人。 洛亦秋垂眸看着那张成绩单,夏如灼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跳跃的数字——比起上次期中考,单数学就进步了十几分。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却在抬头时迅速抿成一条直线:“嗯,还行。” “就只是还行?”夏如灼夸张地捂住胸口,“洛老师也太严格了吧?”他俯身撑在课桌上,把脸凑近洛亦秋去看他的表情。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洛亦秋别过脸去,假装整理桌上的书本:“别飘,保持住才算厉害。” 窗外,初冬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两人之间流淌。夏如灼望着洛亦秋发红的耳廓,突然很想伸手碰一碰。但最终他只是直起身,笑着抓了抓头发:“那说好了,明天就是元旦,我请你吃烧烤啊。” 洛亦秋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他低头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公式,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轻响。 这时,一个身影从旁边猛地压了过来。严皓整个人挂在夏如灼肩上,故意用夸张的语调嚷嚷:“不是吧老夏?你只请班长不请兄弟啊!”他伸手去够那张成绩单,“见者有份嗷,这顿庆功宴必须带上我!” 夏如灼被他压得一个踉跄,笑骂着去掰他手指:“滚蛋!上次月考你抄我的选择题,差点被抓到害得咱俩都0分。” “那能一样吗?”严皓死不松手,转头对洛亦秋挤眉弄眼,“你这家伙重色轻友是不是?” 洛亦秋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洇开一小片墨迹,面上却不显,依旧是面无表情。 “别乱说!”夏如灼耳尖微红,手忙脚乱地去捂严皓的嘴。他偷偷用余光瞥向洛亦秋,见那人神色如常,才悄悄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心里又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矛盾——既害怕看到洛亦秋对这句话的反应,又隐隐期待着什么。期待什么呢?期待他皱眉否认?还是期待他...会露出别的表情? 他看向严皓笑得核善,“行,刚好奖学金下来了,请你们吃烧烤!”他重重拍了下严皓的后背,拍得对方一个趔趄,“但说好啊,就校门口老王烧烤,你们平时吃的那种高级和牛可别指望。” 元旦的傍晚,校门口的老王烧烤摊早早支起了红色雨棚,塑料桌椅在寒风中整齐排开。炭火炉子烧得正旺,铁架上的肉串滋滋作响,油星四溅,混着孜然和辣椒面的香气在冷空气中弥散开来。 夏如灼拉着洛亦秋的袖口走进摊位,他身上套着那件洛亦秋送的灰色卫衣,领口被寒风吹得微微翻起。 角落的餐桌前,夏如灼从兜里掏出纸巾,把塑料凳擦了一遍,又向老板要了张崭新的桌垫铺好——洛亦秋有些轻微洁癖,他一直记得。 洛亦秋站在一旁,看着夏如灼忙前忙后,想帮忙却被对方拦住:“你别动,坐着就行。” 洛亦秋今天穿了件浅白色大衣,衬得肤色冷白,在油腻腻的烧烤摊前显得格格不入,像一只误入烟火巷的小雪狐。夏如灼伸手替他拢了拢衣领,生怕炭火的油烟沾上去。 “老夏!班长!” 严皓的大嗓门从远处传来,身后还跟着三个人——柳笙意把短发绑了起来,一身利落的运动装;姜愉裹着毛茸茸的白色羽绒服,手里还抱着杯热奶茶;方至微笑着走在最后,鼻梁上架着那副黑框眼镜。 “你们可算来了!”夏如灼笑着招手,“再不来菜都凉了!” 严皓一屁股坐在塑料凳上,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班长,你今天怎么肯屈尊来这种地方?”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是不是老夏死缠烂打求你的?” 洛亦秋还没回答,夏如灼就抓起一串烤五花塞进严皓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柳笙意利落地开了几瓶汽水,挨个分给大家:“来,大家先干一个!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玻璃瓶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姜愉小口抿着汽水,好奇的看向洛亦秋手里的饮料:“班长,你的怎么和我们不一样啊?” 夏如灼自然地接过话:“他胃不好又爱吃辣,我让老板拿了瓶酸奶解。” 方至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看了夏如灼一眼。 炭火噼啪作响,严皓已经撸起袖子开始抢肉串。柳笙意和姜愉凑在一起研究烤茄子的最佳吃法。 夏如灼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洛亦秋——那人正小口咬着烤馒头片,碗里空空如也,于是顺手就把刚剥好的整整一碗小龙虾和洛亦秋的碗调了一个位置,“吃吧,虾线我摘干净了。” 严皓在旁边“啧啧”摇头:“区别对待啊!老夏我手剥的好痛,我也要这服务~” “你皮糙肉厚的怕什么。”夏如灼怼回去,洛亦秋低头抿了一口酸奶,唇角微微上扬。 炭火依旧烧的很旺,烤肉的香气混着青春的欢笑,飘散在新年的夜风里。 饭后,几人溜达到了江滨公园。元旦夜的江堤人头攒动,孩子们牵着气球在人群中穿梭,夜空不时被远处升起的烟花照亮。 “快快快!我也买了烟花!”严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细长的烟花棒,分给众人。柳笙意利落地用打火机点燃一支,火花“嗤”地迸溅开来,映亮她带笑的眼睛。 姜愉蹦到洛亦秋旁边,把一支“仙女棒”塞进他手里:“班长试试这个!” 洛亦秋迟疑地捏着那根细铁丝,夏如灼也凑了过来,用自己的烟花棒帮他点燃。细碎的金色火花迸溅开来,在洛亦秋漆黑的眸子里映出点点星光。 “拿着末端,对,就这样——”夏如灼的手虚虚地护在洛亦秋手边,防止火星溅到他。 “老夏你这比伺候皇上还周到啊。” 严皓笑着举起烟花棒,伸手将两人拽进圈里,“快来拍照啦!” 方至默契的单手举起手机,拍下了围在一起的“仙女棒”。六支烟花棒在夜色中围成一个闪耀的光圈,映照着六张青春洋溢的脸庞。 远处,一簇巨大的烟花突然在江面上空炸开,紫色的光瀑倾泻而下,将整个江岸照得如同白昼。“看那边!”姜愉兴奋的指着江面喊道。 又是一声“咻——砰!”的巨响,一簇巨大的金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化作漫天流火。紧接着是红色、蓝色、银色的光团接连绽放,整个江面都被映得五彩斑斓。 在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破声中,夏如灼的目光却无法从身旁的人身上移开。 洛亦秋仰头望着夜空,烟花的光影在他侧脸上流转,平日里清冷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温柔的色彩。扬起的脖颈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喉结上方的小痣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格外的吸睛,让夏如灼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老夏,你对班长很不一样啊~”严皓调侃的话语突然在脑海中回响,夏如灼的心跳漏了半拍。 不一样吗? 他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蓝色围巾——是刚才洛亦秋脱下来的,他顺手拿在手上;想起出门前特意换上的卫衣——也是洛亦秋那天送的;甚至刚才点菜时,他脱口而出的都是洛亦秋喜欢的口味。 夜风拂过,带着硝烟的气息。夏如灼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卫衣袖口。 为什么? 不一样吗? 夜风裹挟着硝烟味掠过江面,少年们的笑声混在烟花的轰鸣中。 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时,远处传来无数烟花升空的呼啸声,紧接着“砰砰砰”地炸开,照亮了整个夜空。严皓跳起来大喊:“新年快乐!”,其他人也跟着欢呼起来。 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和朋友的嬉闹中,夏如灼悄悄靠近洛亦秋耳边:“新年快乐,洛亦秋。” 或许,确实是不一样的。 但这种不一样意味着什么,十七岁的夏如灼还不敢细想。他只知道,当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他最想分享这一刻的人,就在身边。 老夏,你栽咯^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就在身边 第23章 悸动 凌晨两点,夏如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偶尔闪过车灯的光亮,在天花板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股若有若无的沉香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是洛亦秋身上的味道,清冷中带着一丝甜涩,像雪后初晴的松林,又像古籍扉页的墨香。 明明beta身上不会有信息素的味道,但这淡淡的香味却让他辗转反侧到现在。 “见鬼了......”夏如灼抓了抓头发,喉咙发紧。 他猛地坐起身,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明明是寒冷的冬季,他却热的睡不着。夏如灼盯着自己发烫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握住洛亦秋手腕时的触感。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夏如灼一把抓过来,发现是严皓发来的照片——江边烟花下,六个人笑得灿烂。他的目光却死死钉在画面角落,洛亦秋站在他身边,被烟花映亮的眼睛里盛着少见的柔和光彩。他的拇指不自觉地抚过屏幕,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又像被烫到似的锁上了手机。 夏如灼把手机反扣在床上,仰头望着天花板。黑暗中,那股沉香的气息仿佛更浓烈了,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点燃一簇簇难以言说的燥热。 他想起洛亦秋今天穿的那件雪白色大衣,想起他低头咬烤串时露出的白皙后颈,想起他说“辣椒面有点辣”时微微泛红的眼尾...... “操......” 夏如灼冲进浴室,冷水哗啦啦地冲在发烫的皮肤上。水珠顺着紧绷的腹肌滚落,却浇不灭体内翻腾的火焰。 镜子里,他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红。Alpha的本能在血液里叫嚣,“一定是太久没打抑制剂了。”夏如灼自言自语,伸手去摸收纳柜里的抑制剂。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他想起今天握住洛亦秋手腕时,掌心传来的温度。那触感太过清晰,以至于针剂推完很久,他的指尖还在微微发烫。 坐回床上,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今天在江边时,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洛亦秋。 夏如灼把脸埋进掌心。他想起上周在便利店补习时,那人低头写字时垂落的发梢;每次故意绕远路送他回家,其实只是贪图那多出来的十分钟独处;更想起今天在烧烤摊,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忙前忙后,就为了让那个有洁癖的大少爷能吃得舒服点。 这些行为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嘲笑是“舔狗行为”。可当对象是洛亦秋时,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手机突然震动,是洛亦秋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夏如灼的心跳又乱了节奏。他盯着那条消息,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消息却突然被撤回了。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几秒,又归于沉寂。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夏如灼盯着那个空荡荡的对话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七分,洛亦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发消息?又为什么要撤回? 窗外的树影被夜风吹得摇晃,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夏如灼翻了个身,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个问号过去:【?】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就后悔了。这个点发消息太奇怪了,像是在告诉对方自己一直没睡,就等着他来信似的。夏如灼手忙脚乱地也想撤回,却听到手机“叮”的一声—— 【抱歉,发错了】 冷冰冰的六个字,连标点符号都透着疏离。夏如灼盯着这行字,失落的撇了撇嘴。手指在键盘上徘徊许久,最终只回了个:【哦】 发完就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可不到三秒,他又忍不住把手机捞回来,盯着那个对话框发呆。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他一脸纠结的傻样。 “到底在期待什么啊......”夏如灼自嘲地嘟囔着,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又打了一行字:【这么晚还不睡?】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在做题】 【别太晚】夏如灼打完又删掉,改成:【要打电话吗?】 发出去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凌晨三点问人家要不要通话,这不是明摆着有病吗? 手机很快又震了一下:【不用,你快睡】 夏如灼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居然在因为洛亦秋一句“你快睡”而感到失落。就像个等着主人抚摸的小狗,被敷衍地拍了拍头。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被子蒙住头。抑制剂开始起效,身体的躁动渐渐平息,可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夏如灼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很想见到洛亦秋,非常非常想。 但这些意味着什么?他不愿深想,也不敢深想。 窗外,新年的第一缕晨光已经悄悄爬上天际。夏如灼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全是那双被烟花点亮的、含着笑意的眼睛。 那晚之后,夏如灼再也没能睡个好觉。 洛亦秋去参加数学竞赛的消息来得突然。那天早上夏如灼照例把早餐放到洛亦秋的桌上,却只收到一条简短的信息:【去B市集训,期末考见】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想着不过就是几天的事。可一天、两天、一周过去,洛亦秋的座位始终空着。夏如灼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转头看向那个方向——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空荡荡的桌面上,连灰尘的轨迹都清晰可见。 他们依然通电话,但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是洛亦秋在图书馆学习到深夜,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有时候是夏如灼握着手机,听着那头键盘敲击的声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还顺利吗?” “嗯。” “题难不难?” “还行。” 对话简短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任务。夏如灼躺在床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头轻微的呼吸声。他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对洛亦秋说出:“有没有想我啊~”,“君君有没有乖乖吃饭~”这样的玩笑话了。 夏如灼踟蹰一会,最后却只说出一句:“那你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后,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夏如灼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洛亦秋低头解题时的侧脸——睫毛垂下的弧度,握笔时微微用力的指节,还有偶尔思考时会轻轻咬住的下唇。这些画面在黑暗中越发清晰,搅得他心烦意乱。 最糟糕的是夜晚。 夏如灼开始频繁地做梦。梦里有时是江边的烟花,洛亦秋仰头望着天空,后颈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有时是教室里,那人俯身给他讲题,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带着若有若无的沉香。 他总是大汗淋漓地醒来,身下黏腻一片。冷水冲澡时,夏如灼盯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睛,觉得自己真是可耻——春梦里竟然都是好朋友的脸!!! 梦境里的事物是那么的清晰又真实,仿佛残留的触感还灼烧着皮肤——洛亦秋泛红的眼尾,抿紧的薄唇,还有那截被他咬出齿痕的后颈,甚至喉结下方那颗浅褐色的小痣,都真实得可怕。 以前不是没做过春梦。青春期躁动的夜晚,梦里总是些面目模糊的影子,连性别都分不真切。醒来后冲个冷水澡,就能把那些旖旎抛到脑后。 可现在—— 梦里,全是洛亦秋炙热的喘息...... “老夏,你最近怎么跟丢了魂似的?”严皓勾着他的肩膀,“该不会是想班长了吧?” “没有。”夏如灼一把推开他,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日历一页页翻过,期末考试终于来临。那天早上的风格外冷利,夏如灼站在考场外跺着脚取暖,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亦秋穿着深灰色大衣,拖着行李箱从出租车上下来。一个月的分离让他看起来瘦了些,下巴线条看着也更加分明了。 夏如灼的脚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直到洛亦秋转头看见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笑了。 那个笑容很浅,却让夏如灼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他下意识迈步向前,却在半路停住。因为洛亦秋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Alpha,正亲昵地搭着他的肩膀说话。 “这是竞赛队的学长。”洛亦秋走到他面前,仿佛看出他的疑惑,“送我回来的。” 夏如灼的目光盯着那只搭在洛亦秋肩上的手。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腕上还戴着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处处都透着与洛亦秋如出一辙的精致感。 洛亦秋一向讨厌肢体接触,这人是谁?他又凭什么? “你好啊,小同学。”那人微笑着向夏如灼伸出手,“我叫郑铭。” 阳光照在郑铭的脸上,勾勒出优越的轮廓。他和夏如灼差不多高,身上带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 夏如灼盯着那只伸过来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拳,心里不爽极了。 真装! “夏如灼。”他勉强伸出手,声音比想象中要冷硬。 两只手相握的瞬间,夏如灼不自觉地用了力。郑铭似乎察觉到什么,眉头微挑,却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常听亦秋提起你。” 亦秋?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夏如灼不禁蹙起了眉头,他转头看向洛亦秋,那人正低头整理围巾,似乎没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这次比赛多亏了你帮忙,谢谢了。”洛亦秋抬头,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 “应该的。”郑铭自然地接过话,顺手帮洛亦秋抬下行李箱,“下次我再去拜访叶爷爷...回国之后我还没有去看望过老人家呢。” 看来两人还是旧识?夏如灼在旁边越听越烦躁。 听到郑铭说的话后,洛亦秋只是低垂着睫毛,声音闷闷的“姥爷已经去世了。” 郑铭和夏如灼同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郑铭马上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夏如灼狠狠瞪了一眼对方,把洛亦秋微微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替他压下盖过嘴巴的围巾,同时紧张的观察洛亦秋的表情。 “我没事。”洛亦秋摇了摇头,没什么表情。 “节哀。”郑铭抬起手想要拍洛亦秋的肩膀以示安慰,没想到被夏如灼不动声色的挡开了。“考试要开始了。”夏如灼打断了他,一把拉过洛亦秋的行李箱,“我们得走了。” 洛亦秋看了一眼时间,向郑铭点了点头:“谢谢学长,改天见。” “改天见。”郑铭微笑着挥手,目光却落在夏如灼紧握行李箱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走出一段距离后,夏如灼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快。他放慢脚步,偷瞄身旁的洛亦秋——那人正望着远处的教学楼发呆。 “你们...很熟?”夏如灼终于忍不住问。 洛亦秋转头看他,琥珀般的眼睛里映着亮光:“嗯,学长是我家以前的邻居。” 夏如灼闷闷地“哦”了一声。他想问“他为什么要叫你亦秋”,想问“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最后却只是接过行李箱,干巴巴地说:“回来了怎么没和我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委屈。 “今天早上才到,怕耽误你考试。”洛亦秋的声音很轻,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 夏如灼突然就被安慰到了,嘴巴不自觉的就往上翘,暗爽了好久才蹦出一句看似超级不在意的:“哦。” 其实尾巴都要甩到天上去了。 存稿君已经阵亡好久了,我也是才想起来发新章[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悸动 第24章 蛋糕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暮色已经染红了天际。夏如灼单脚撑地停在轿车旁,看着洛亦秋把考试袋放进后座。 “洛少爷——”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手指扣着车把的防滑垫“寒假也别忘了小灼子啊,要记得回信息。” 洛亦秋整理围巾的手顿了顿,围巾尾端绣着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这条围巾是夏如灼刚刚硬塞给他的。他转身时,呼出的白雾模糊了眉眼:“知道了。” 轿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夏如灼也蹬起自行车,寒风把他的发丝吹得飘动,却吹不散嘴角的笑意:“走啦!” 车轮碾过的路面,发出细碎的脆响。夏如灼迎着凛冽的北风俯冲下坡,寒风像细密的针尖往领口里钻,可胸腔里却翻涌着滚烫的暖流。经过便利店时他刹住车,望着玻璃窗里映出的自己——冻得通红的鼻尖,咧到耳根的傻笑,活像只偷吃到肉的傻狗。 路灯次第亮起,在地面上投下暖黄的光斑。老旧的居民楼下,他仰头望着七楼窗户透出的暖黄灯光,愣了一下。以往这个时间家里总是漆黑一片,沈之云不是在酒吧就是在牌局,小雪会在邻居王阿姨家里写作业。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浓郁的夜来香信息素透过房门钻入他的鼻腔。 “哥!”夏如雪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过来,“爸爸煮了沙茶面!” 夏如灼僵在玄关。厨房里,沈之云正手忙脚乱地捞着沸水里的面,料理台上散落着各种调料,地上甚至还有一个打碎的碗。 “回来啦,洗手吃饭。”沈之云笑着转过头,他捏着漏勺的手指被烫得发红,Omega的腰上还围着从前绝不会碰的围裙。 夏如雪拽着他的衣角往厨房拖:“快来吃饭!” 餐桌上,一锅的面冒着热气。夏如灼注视着妹妹雀跃地将沙茶酱推到沈之云面前,垂眸凝视着手中的竹筷。 最近沈之云仿佛脱胎换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吵架的时候被他给刺激到了,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Omega竟开始笨拙地摆弄起锅铲。虽然每道菜都惨不忍睹,但夏如灼从小雪晶亮的眼眸中读出了隐秘的期冀——妹妹正在用稚嫩的方式,试图弥合这个家庭龟裂的缝隙。 她并不懂哥哥的坚持,只知道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她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拉近哥哥和爸爸之间的距离,想要当他们矛盾的调和剂。因为在她看来,夏如灼只是和沈之云吵架了,总会和好的。 而沈之云最近也收敛了流连夜场的习性,生涩地蜗居在这方寸之间。夏如灼冷眼看着他为自己盛满的沙茶面,终究没戳破这场荒诞的温情戏码,任凭油烟气浸染着曾经支离破碎的家。 “尝尝。”沈之云将碗推至夏如灼面前,眼底浮动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这不是他第一次下厨给他们吃,起初夏如灼总会冷漠地转身离去,如今却在妹妹期待的目光中不得不落座。 面条入口的刹那,夏如灼差点呛住——他咬碎了一整块未化的盐粒,咸涩在舌尖炸开。抬眼对上沈之云紧绷的神情和夏如雪闪闪发亮的眼睛,他硬是把那口面咽了下去。 “......还行” 沈之云的眼眸骤然被点亮,忙不迭道:“那你多吃些!” 夏如灼凝视着瓷碗,白雾在眼前蒸腾。他机械地挑起一筷子面条,听见小雪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事,而沈之云时不时应和两声,目光却总往自己这边瞟。 餐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三人,在墙上投下交错的影子。夏如灼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夏明远还在的时候,家里也是这样——热气腾腾的饭菜,絮絮叨叨的闲聊,还有那种无需言明的、温暖的归属感。 而现在,沈之云笨拙的讨好、夏如雪小心翼翼的期待,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餐桌上的气氛微妙地缓和下来,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家三口,而这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饭。 “哥,你怎么不吃啦?”夏如雪歪着头看他。 夏如灼垂下眼睫:“太咸了。” 沈之云慵懒的笑意僵了一下。小雪立刻打圆场:“哎呀,爸爸第一次做这个嘛,下次少放点盐就好啦!” 夏如灼以为娇气的Omega会像以前一样,被戳破后恼羞成怒,摔筷子走人。可对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撒娇似的吐了吐舌头:“我下次注意嘛~” 夏如灼轻皱了一下眉头,忽然觉得碗里的面条更加难以下咽。手机突然震动,是洛亦秋打来的语音通话。 夏如灼站了起来,“我吃好了。”说完他直接转身进了房间,“砰”地关上房门。 电话接通的一瞬,他听见洛亦秋清冷的声线穿过电波:“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夏如灼靠在门板上轻声问,抬眼看见架在墙角的吉他,月光温柔的洒在琴声上,将岁月的纹路照亮。 他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抓起墙角的吉他,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琴弦。 “我也是。”洛亦秋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轻微的失真感。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夏如灼轻轻拨动琴弦,一段舒缓的旋律在房间里流淌开来。 “你在弹吉他?”洛亦秋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夏如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拨动琴弦,吉他清澈的音色,像月光下的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洛亦秋似乎在专注地听着。夏如灼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音符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像是有生命一般。 “是《午时雨》。” “嗯。”夏如灼低声应道,手上的动作没停。琴箱贴着他的胸口,共鸣的震动传遍全身,让他稍稍平静了些。 “很好听。” 简单的三个字让夏如灼的指尖微微一顿。这首火遍大街小巷的歌曲是夏明远写的,只不过没有人相信。 “这是我父亲写的。”夏如灼听见自己说,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你信吗?” “我信。” 洛亦秋的回答很轻,却没有一丝的犹豫。夏如灼的心跳猛得漏了半拍。 “为什么?” 他的指尖悬在琴弦上方,微微发颤。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震耳欲聋。 “因为,”洛亦秋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清晰而坚定,“我相信你。” 夏如灼的呼吸一滞。 “而且...叔叔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也相信他。那年在疗养院,他总在纸上写写画画。”洛亦秋顿了顿,“有一次风吹走了乐谱,我帮他捡起来...” 夏如灼想起父亲病床前散落的草稿纸,想起那些被病痛折磨得扭曲却依然优美的音符。他从未告诉过洛亦秋这些,可对方却记得。 “那页乐谱...”夏如灼的嗓子发紧。“就是这首歌。” 电话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洛亦秋把手机拿得更近了些。“叔叔告诉我......”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那是送给小灼的生日礼物。” 夏如灼的眼前瞬间模糊。他慌忙抬手想去抹,却不小心拨动了琴弦,“铮”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他没有陪我过生日。”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窗外,一滴雨点轻轻撞在玻璃上,在玻璃上划出水痕。 “夏如灼。”洛亦秋突然叫他。 “嗯?” “再弹一次吧。” 琴弦再次振动,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这一次,夏如灼弹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某个沉睡已久的梦。电话那头,洛亦秋的呼吸声也渐渐与节奏重合。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夏如灼听见洛亦秋说:“你父亲一定很骄傲。” 夏如灼闭上眼,手上的旋律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柔和。 他低头看着吉他上倒映的自己,突然发现——原来这些年,他一直活在这首歌的温柔里,却从未察觉。 挂断电话后,夏如灼坐在地上,吉他还抱在怀里。他轻轻抚过琴弦,回想着洛亦秋最后那句“明天见”,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窗外的风依旧很大,月光照亮了床头柜上的照片——那是夏明远和沈之云的学生时代,照片里的Omega笑得甜美。而父亲,那个总是温和笑着的Alpha,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沈之云的腰,生怕他摔倒。 门外,沈之云正轻声对夏如雪说:“明天爸爸给你做煎蛋,保证不糊......” 或许这个冬天,真的有什么在悄悄改变。 清晨的寒气在窗玻璃上凝成霜花,夏如灼呵着白气站在图书馆门口,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枯叶。远处,洛亦秋的身影渐渐清晰,浅白色大衣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像一只掠过雪原的银狐,在晨光中踏出细碎的寒雾。 “早。”洛亦秋走近,鼻尖冻得发红。 夏如灼把捂了一路的热豆浆塞进他手里:“华哥新进的芋泥味,甜得要命。” 洛亦秋接过温热的豆浆,“谢谢。”夏如灼转头拉了拉衣领,余光却偷偷瞄洛亦秋,那人正捧着纸杯小口啜饮——热气氤氲中,他垂下的睫毛像落了霜的鸦羽。 图书馆的暖气开得很足。洛亦秋把围巾脱了下来,他脖子敏感,冬天总要围上个柔软的围巾。 夏如灼总忍不住偷瞄对面的人。做题时,洛亦秋会无意识地轻咬下唇,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的力道很轻,偶尔卡壳就抿一口已经凉掉的豆浆,在杯沿留下极浅的唇印。 当他再次抬眼去看对面的人时,头被一只圆珠笔轻轻敲了一下“认真做。” “好的。”他红着脸,慌忙低下头去看卷子。 下午三点,他们准时出现在便利店。华哥叼着烟调侃:“哟,连体婴又来啦?”夏如灼作势去抓华哥的痒痒肉,耳根却悄悄红了。 洛亦秋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夏如灼一边补货一边数他翻过的页数。 休息间隙,夏如灼突然撑着桌子俯身,“你在看什么?” 他靠得太近,发梢扫过洛亦秋的脸颊,带着阳光味的信息素。洛亦秋僵了一瞬,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墨点。 “《飞鸟集》。” 洛亦秋的指尖正停在第82页的折痕上,阳光将那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晒得微微发烫。他用手指反复摩擦着“autumn leaves”这一行。 夏如灼俯身时,看见洛亦秋淡青色的血管在纸页上投下细影,像秋叶的脉络拓印在诗句间。 他突然伸手,将书页翻向下一章。 “我更喜欢这句话。”Alpha掌心的温度透过纸张,指向另一行的“生如夏花”,他的声音清朗,像穿透林间的晨光,“''我相信自己,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玻璃窗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一个如盛夏般灼热鲜明,一个似深秋般清冷沉静。洛亦秋看着窗中倒影,发现夏如灼的影子稳稳覆在“summer flowers”这个词上,像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焰。 新年即将到来的最后两个星期里,他们就这样默契地重复着相似的日常——清晨在图书馆门□□换一杯热饮,午后阳光在便利店的玻璃窗上缓慢偏移,傍晚沿着江堤漫步时分享同一个烤红薯。 江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时,他们常会碰见那个卖烤红薯的老人。夏如灼每次都会仔细筛选,把最甜的那颗递给洛亦秋。 在即将除夕夜的那个傍晚,暮色刚刚染红天际线时,夏如灼突然停下脚步:“明天是我妹妹的生日。” 洛亦秋惊讶地转头,围巾在寒风中扬起一角。 夏如灼踢着路边的碎石子,“我在想送什么礼物,你觉得做一个蛋糕怎么样?”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挠了挠头:“.....但家里只有电饭煲。”他比划着解释,“只能做那种戚风蛋糕了,上次做成了烙饼,还被夏如雪那个小没良心的嘲笑。” 洛亦秋的睫毛在路灯下闪了闪:“来我家做。” “啊?” “我家有烤箱。”洛亦秋已经掏出手机,“还有模具。”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手机的蓝光照亮他冷静的眉眼——实际上他厨房里连打蛋器都没有,消息正飞速发向保洁阿姨:【快帮我买一套烘焙工具!谢谢!!】 半小时后,夏如灼站在洛亦秋家的厨房目瞪口呆。料理台上陈列着各色模具,烤箱闪着崭新的光,连裱花嘴都按尺寸排成一排——这哪是“有工具”,简直是甜品店后厨。 “你......”夏如灼拿起一个模具,“经常烘焙?” 洛亦秋面不改色地系上围裙:“偶尔。”悄悄在夏如灼身后把模具上的标签撕掉。 当洛亦秋第三次把蛋白打发过头时,夏如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偶尔?” 洛亦秋耳尖微红,默默把打蛋盆往旁边推了推:“......理论经验比较丰富。” 零点钟声敲响时,蛋糕终于完成。虽然奶油抹得有些歪斜,但夏如灼用巧克力酱写下的【小雪生日快乐!】却格外工整。 “这奶油抹的像被陨石砸过的月球表面。”夏如灼自我评价道,手指蹭了蹭鼻尖,不小心留下一道奶油印子。 洛亦秋看着他,噗嗤一笑。 夏如灼赶紧去摸自己的鼻子,发现是沾到奶油后,也笑着往洛亦秋脸上抹。 他们闹了一会,夏如灼揉了揉笑出眼泪的眼睛“明天...要不要一起来?”他顿了顿,“给小雪过生日。” “我可以去吗?” “废话,”夏如灼低头整理蛋糕盒,声音闷闷的,“那丫头念叨你好久了。” 他小心地把蛋糕装好,直起身,拍了拍沾着面粉的衣摆,指尖还残留着奶油的甜腻。 夏如灼拎起书包甩到肩上,走到玄关时突然回头:“对了,明天记得穿厚点。”他指了指窗外,“预报说会下雨。” 洛亦秋跟着望向窗外,轻轻“嗯”了一声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是泰戈尔在《飞鸟集》中的话,我觉得很适合他们俩就用上了(当时给他俩取名的时候就是想到了这句话:D) 夏如灼的性格热烈直率,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焰。 洛亦秋气质比较清冷,又和“秋叶”一样有一种易碎的美感。 他们之间其实就像是夏花与秋叶的碰撞吧,一个燃烧,一个沉静;一个张扬肆意,一个端方克制。[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蛋糕 第25章 生日 第二天傍晚,夏如灼家难得热闹。 洛亦秋按响门铃时,手里除了一本烫金封面的绝版星图,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纸盒——里面是他今早特意去定制的马卡龙,每个都做成小行星的形状。 房门打开的瞬间,他就愣住了。 站在门内的Omega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发梢还滴着水,似乎刚洗过澡。他有一张与夏如灼三分相似的脸,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妩媚。此刻他正歪头打量着洛亦秋,手里还捏着一根吃了一半的黄瓜。 “您好,”洛亦秋后退半步,确认门牌号无误后礼貌询问,“这里是夏如灼家吧?” Omega突然眼睛一亮,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洛亦秋满意的点头:“啊~你就是那个洛同学,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亦秋哥哥!”夏如雪突然从沈之云身后蹦出来,身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生日快乐。”洛亦秋把礼物递过去,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夏如雪接过礼物时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夏如灼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一幕,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丫头昨晚还缠着他问“亦秋哥哥什么时候来?”“亦秋哥哥喜欢什么颜色?”,现在倒害羞起来了。 “进来吧。”夏如灼走到洛亦秋跟前,给他拿拖鞋“饭马上好了。” 抬眼却看见洛亦秋突然靠近他,随着动作靠近他的还有好闻的沉香“这是你哥哥?” 走在前面的沈之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里的黄瓜差点掉在地上:“哎哟,你这个小同学嘴可真甜~” 夏如灼不动声色地挡开沈之云想要搭上洛亦秋肩膀的手,向他解释,“他是我的Omega父亲。” “叔叔好。”洛亦秋认真地鞠了一躬,声音清润有礼。 沈之云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凑近瞧洛亦秋的脸“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转身小声嘀咕:“长得还挺好看......” 听到这句话,夏如灼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涌上一丝小骄傲。这个爱臭美的老东西,平时除了自己以外从不夸赞别人的外貌——果然,洛亦秋就是最好看的。 “爸!”夏如雪从客厅探出头,手里还举着洛亦秋送的星空马卡龙,“你快来看!这个土星环会发光!” 沈之云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小跑着过去:“哇~这是限量版!”他转头对洛亦秋眨眨眼,“小同学挺有品位啊,要不少钱吧?” 洛亦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夏如灼趁机拉进了厨房。 灶台上长寿面咕嘟作响,热气在玻璃窗上晕开圆润的弧度。洛亦秋看着Alpha骨节分明的手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将面条挽成云朵般的旋涡。 “你们过生日都吃面吗?”他听见自己问。 “还有煮蛋啊,”夏如灼用筷子尖戳了戳翻滚的红油,“溏心的,我给你也煮了一个。” 洛亦秋被夏如灼一句“你们过生日不吃长寿面?”问沉默了,记忆里那些金碧辉煌的生日宴浮现在眼前——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觥筹交错间,主角可以是穿着高定礼服的自己,也可以是正在谈生意的洛书华。那些精心设计的宴会从来不是为了庆祝诞生,而是又一个社交的名利场。 他的生日从来不属于自己。 “我....”洛亦秋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奢侈的孤独。 “尝尝味道。”夏如灼突然转身,将汤勺举到洛亦秋嘴边,把他的思绪一把拉回。 辣椒油裹着牛油的醇厚在舌尖炸开时,洛亦秋被呛得眼角发红,却在蒸腾的热气里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甜,是醪糟*,掺在红汤底里像隐秘的温柔。 “怎么样,怎么样?” 夏如灼围着旧围裙,一边翻动着火锅底料,一边期待的问。 “咳咳...好吃。”洛亦秋被辣得说不出话。夏如灼立刻抓起特地为洛亦秋备的酸奶塞进他手里,“缓缓。” 然后下意识抬手,想帮对方顺气,可掌心刚悬到洛亦秋后背一寸的位置,又猛地顿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敢轻易碰洛亦秋,不是害怕和他的肢体接触,而是害怕压不下心里不正常的悸动。 于是手指在半空拐了个弯,最终只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还是太辣了,”他转身往锅里加高汤,勺柄撞得碗沿叮当响。 等到火红的花椒被尽数捞出,夏如灼才端起锅往外走,“差不多了,那我端出去。” “需要帮忙吗?”洛亦秋的声音还带着呛咳后的微哑,门帘被他掀起一角。 “不用不用!”夏如灼小心翼翼的擦过他身边,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骤然缩短又拉开的距离,“你离远点,小心烫到你。” 餐厅里,餐桌被各色菜肴摆得满满当当,中央的铜锅咕嘟冒着红油泡。夏如雪正襟危坐地盯着翻腾的肉丸,小脸几乎要埋进蒸汽里:“哥,这熟了吗?” “还得再煮两分钟。”夏如灼边说边用公筷拦住沈之云偷渡藕片的动作,声音一下降了八度“藕片没熟。” “哦。”Omega讪讪地缩回筷子,眼睛仍黏在锅里:“那我吃个香菇...” 他刚要伸出筷子,就听到旁边的儿子冷冷的说“没熟。” “肉丸呢?” “一样。” “金针菇...” “啧。” 夏如雪在旁边实在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醪糟的甜香,在吊灯下织成朦胧的纱。夏如灼用漏勺捞出两颗颤巍巍的溏心蛋,金黄的蛋液在瓷碗里漾开涟漪。他将一碗推给眼睛发亮的夏如雪,另一碗轻轻放在洛亦秋面前。 沈之云扒着桌沿探身,真丝睡衣的袖口险些沾到红油,“我的呢?我的呢?” “你没有。” 他立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洛亦秋有些不好意思,把碗挪到沈之云手边“那这个给您,我还没吃过。” 夏如灼将洛亦秋的碗拉了回来,一脸无奈“不用,他不能吃带生的蛋。” 沈之云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没想到儿子还记得自己的忌口,泫泪欲泣的看着夏如灼,感动极了“我就知道小灼心里还有爸爸~” 夏如灼别过脸去盛汤,没应他。沈之云也不恼,自顾自的哼起跑调的歌来。 “小同学尝尝这个~”他把涮好的牛肉片夹进洛亦秋碗里,红油在骨瓷碗边溅出小星点,“当年明远追我的时候,每周都带我去吃火锅......” 洛亦秋垂眸道谢,将那片浸满红油的牛肉送入口中。超市冷柜里最廉价的合成肉卷,肌理间还带着工业切割的规整纹路,与往日那些霜降和牛的脂香截然不同。 可当麻酱裹着牛油在舌尖欢跳时,灼烧感带给洛亦秋的只剩下酣畅——就好像被精心驯养的味蕾突然撞破樊笼。他抿住被辣得殷红的唇,那些被饮食标准禁锢的日日夜夜,都在这一筷烟火气里化成了灰。 窗外刺骨的寒风吹不散屋内暖融的气息。洛亦秋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他听着夏如雪清丽的笑声,喜悦不自觉的爬上了眉梢。 饭后,夏如雪踮着脚尖拽夏如灼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哥,蛋糕蛋糕!”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像只等着投喂的小麻雀。 夏如灼揉了揉妹妹的发顶,转身时正对上洛亦秋含笑的眼眸。Alpha的耳尖不自觉地发烫,快步走向冰箱。他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精心准备的蛋糕——奶油裱花上点缀着几颗鲜红的草莓,正中用巧克力写着“小雪生日快乐!”。 沈之云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了蜡烛,细长的手指捏着打火机,火苗在他指尖跳动。 点蜡烛的时候,洛亦秋悄悄把马卡龙盒子里上镶着的星空投影仪打开了,整个客厅顿时洒满星光。 夏如雪“哇”地惊叹出声,连夏如灼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无数星辰在天花板上流转,像群星璀璨的银河系。 夏如灼把插着蜡烛的蛋糕放在妹妹面前,烛光在星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暖。 当跑调的《生日快乐歌》在耳旁响起,他看见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在烛光里偷偷抹眼睛。 沈之云其实什么都明白,那些年错过的生日并不是一件迟到的礼物就可以敷衍的,可惜缺席孩子童年的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知道自己不配成为一个父亲。他只会凭着优越的容貌和信息素吸引Alpha的怜爱,就像一株攀附过无数Alpha的菟丝子,根茎里淌着的全是别人信息素的味道。 可是奢侈品的诱惑和自私的本性,依旧让沈之云无法委屈了自己。他不想接受被繁琐的家务和哭闹的孩子绑在家里的生活,这种恐惧在夏明远向他提出结婚时达到了顶峰。 于是那个年轻的Omega逃了。逃离了曾经最爱他的Alpha和自己的两个孩子,抛弃了那个贫穷却温馨的小家,他放纵自己沉沦于奢靡的生活,甚至摈弃道德去当别人的小三,只为了那些Alpha口中的、水中月镜中花般的爱情。 沈之云借着摇曳的烛光看向对面的夏如灼,曾经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成了轮廓清晰的Alpha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夏明远的影子。烛泪缓缓滑落,在蛋糕奶油上烫出一个小坑,就像这些年岁月在他们之间凿下的沟壑。 “我希望...”夏如雪稚嫩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小姑娘刚要说出愿望,就被夏如灼笑着打断:“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吧。”夏如雪乖乖的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她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希望能和哥哥还有爸爸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呼——”蜡烛熄灭的瞬间,投影仪里的流星恰好划过天际。沈之云红了眼眶,急忙转身去拿餐刀。夏如灼装作没看见父亲泛红的眼角,却悄悄把第一块带着最大草莓的蛋糕推到了他面前。 洛亦秋接过夏如灼递来的蛋糕时,指尖不经意地相触。星光中,Alpha的喉结轻轻滚动,低声对他说道:“谢谢你今天能来。” 投影仪里的星河仍在缓缓旋转,将每个人的脸庞都镀上柔和的光晕。夏如雪嘴角沾着奶油,正缠着沈之云要第二块蛋糕;夏如灼站在洛亦秋身侧,两人的影子在星光下交叠。 屋内暖气氤氲,蛋糕的甜香混着火锅的牛油味,在灯光下织成一张温暖的网。夏如灼忽然希望窗外的寒风永远不要停下——好让迷途的人永远有借口留在温暖的谎言里,让未愈的伤口暂时不必面对凛冽的真实。 醪糟就是米酒啦,我们这里都有吃,今天去查小度才发现也可以放火锅底料里一起煮,听说老香了*^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