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夺江山,阴鸷王爷求垂怜》 第二章:刺客 许砚宁乖乖闭上眼睛,江知衡腰间的佩剑快速地拔出收回,不过一呼一吸之间,嬷嬷脖颈处便鲜血喷涌而出。 嬷嬷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知衡,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最后瞪大着一双眼睛,倒在地上。 江知衡将手掌覆在许砚宁的眼睛上,拉着她回到马车上。 江知衡收回覆在许砚宁眼睛上的手,语气真挚:“你讨厌她,我会帮你解决。” 许砚宁倒不意外,只是笑着:“你杀了她,就不怕皇后怪罪?” 说完许砚宁就有些后悔,整个京城,江知衡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江知衡的父亲武安侯是皇帝挚友,母亲与皇后又是闺中密友,他又是家中独子,江知衡的地位可见一斑。 “辱骂皇后,本就是死罪。”江知衡回答:“更何况,皇后不会因为一个嬷嬷而治我的罪。” 有靠山真好,许砚宁默默想着。 江知衡像是看出了许砚宁的想法,安抚道:“去了燕国,你也不必委曲求全。许砚宁,我会是你的靠山。” 许砚宁不明白江知衡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他又不会跟着她去燕国。 许砚宁推了推江知衡,“走吧,要在落日前进城。” 野外的晚上一般都不安全,进城才是要紧事。 少了嬷嬷,这一路上安静许多。 柳州城外的集市上聚满了人,和亲队伍一进入柳州城就引得路边的百姓纷纷驻足。 “这便是陛下亲封的和亲公主的马车?” “许家人战死沙场,孤女却要被送去和亲,唉!” “娘,什么是和亲呀?” 路边百姓的讨论声传入许砚宁的耳朵,她只是低垂着眼眸,掩盖住了自己心底的情绪。 到了柳州城,知府早早在城门口迎接,和亲是大事,万不能让许砚宁在楚国出事。 江知衡朝着知府颔首:“还请知府带路。” 知府不敢怠慢,连忙让出路来带着一行人往府衙走。 “世子这边走。”知府一脸恭敬道:“公主已经安排在后院,由下官的夫人照顾。为保证公主安全,便将世子安排在隔壁的院子。” “屋舍简陋,还请世子不要嫌弃。” 江知衡没心情嫌弃屋舍环境,摆了摆手:“你忙去吧。” 知府点头退下。 舟车劳顿了一天,许砚宁同知府夫人打过招呼后就回屋休息去了。 入夜,冬风从窗户缝隙挤了进来,带来了些许凉意。 躺在床上的人儿猛然睁开眼睛,纱帐外有一道模糊的人影,细微的脚步声离床榻越来越近。 许砚宁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人影越来越近,寒光猛破纱帐,千钧一发之际,许砚宁跳了起来躲开了那一刀,同时,匕首深深插进来人的肩膀处。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许砚宁是醒着的,惊讶一瞬后将手中的长刀猛劈过去。 “砰——” 长刀劈在了床榻的细柱上,床榻瞬间塌了一角。 不敢想要是劈在人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许砚宁从床榻上跳到地上,她身上穿着的白色里衣已经沾染了些许来人的鲜血。 刺客很快拔出长刀继续劈向许砚宁,出手又快又狠。 许砚宁继续躲避,长刀在屋内一顿乱砍,噼里啪啦制造出不小的动静。 刺客很快就察觉不对,看向许砚宁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你能躲过,你会武功?” 传闻中的许家独女是许家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可现在他面前的女人上蹿下跳,并且每一次都能恰好的躲过他的攻击。 一次两次是偶然,这么多次总不能还是偶然吧? 许砚宁面色沉静:“你不是燕国人士,你是谁派来的?” 刺客的口音与燕国口音不同,但整个楚国,许砚宁想不出来有谁想要致她于死地。 刺客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手中的长刀愈发的快了起来。 许砚宁的动静不小,江知衡一直都有在注意许砚宁那边的动向,听见动静很快就拿起来佩剑冲了过来。 “铮——”长剑与长刀碰撞出的声音很是刺耳,江知衡将许砚宁护在身后,目光狠辣地看着刺客。 刺客显然是知道江知衡的,见江知衡过来了也不恋战,转身就想跑。 江知衡不打算让刺客就这么跑了,一个跃步将手中长剑横飞出去,飞出去的长剑绕过刺客的脖颈直立地插在地面上,拦下了刺客的步伐。 守卫军很快也赶了过来,将刺客包围了起来。 刺客见逃跑无望,快速从腰兜里拿出一颗药丸吞下,服毒自尽了。 江知衡眸光暗了暗,有人上前试探刺客鼻息,然后朝江知衡摇摇头。 江知衡转身抱住了许砚宁,轻声安抚着:“没事了。” 许砚宁没想到刺客会这么利落地服毒自尽,可她还是想不出来,楚国内有谁视她如死敌。 她自七岁起就被送去山上学医,只是逢年过节会回家,与京城中许多人都不算熟悉,父亲为人平和,也很少树敌。 更何况,她已经是和亲公主了,去了燕国更是九死一生,到底是谁这么想要她死? 江知衡见许砚宁愣神,只以为许砚宁是被吓着了,继续轻声哄道:“没事了,我会一直在的。” 刺客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知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刺客上门,吓得他魂都要丢了,见许砚宁只是被吓到了才松了一口气。 江知衡见许砚宁不说话,便直接将人抱起,往自己的屋子里走。 许砚宁这才回过神来:“你做什么?” 江知衡解释:“你那屋子已经不能住人了,去我那屋子里休息,我会在外面守着你,明日等你什么时候醒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江知衡。”许砚宁问道:“你为什么要特意想皇上请命做这和亲领队?” 传言成王心狠手辣,这次的和亲于他而言是羞辱。 如此羞辱,成王不会让她活着进入燕国的。 江知衡何尝不知道这条路难走?可再难走的路他也舍不得她一个人。 “和亲的路这么远,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走。” 第三章:抵达 江知衡将许砚宁放在床榻上,替她掖好被子,叮嘱道:“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可以叫我。” 许砚宁手中还握着匕首,将匕首递给江知衡,“帮我洗干净。” 江知衡接过匕首,动了动嘴唇但什么都没有问。 屋外,守卫军正等着他。 见江知衡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将从刺客身上剜下来的一小块皮递了上去:“世子,刺客应是来自七镜司。” 江知衡看向那张皮,皮上纹着花与荆棘缠绕的镜子。 这是七镜司的标志,七镜司的人都会纹这个纹身以示身份。 七镜司是江湖中的一个刺客组织,但总部设立在燕国。 是谁想要杀许砚宁,答案很明显了。 江知衡握紧了拳头,“先不要告诉她。” 守卫军点头应下。 次日午时过后三刻,和亲队伍才出发。 许砚宁嫌无聊,让知府买了许多药材来,此时正在马车里鼓捣着。 许砚宁学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许砚宁也没避着谁。 刚出京城就遇到了刺客,虽然不知道是谁要她的命,但命就这一条,许砚宁必须做些保命的玩意。 江知衡听着马车里传出来的“咚咚”声,不由得侧眸看向马车,但马车门窗被关的严严实实,他什么都看不到。 而此时的七镜司内,昏暗的屋内只打开了一扇窗,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是昏暗环境内唯一的光。 下属模样的人半跪在下方,低着头不敢看主位上的人。 “失败了?”男人的声音似是清泉流下,却让下方的人冷汗直流。 下属惶恐回答:“是属下办事不利,今日必拿下许氏女的人头。” 男人轻啧一声:“一个女人却要出手两次,真是好丢脸。” 下属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 直至傍晚,马车内的声音才停下来,许砚宁打开小窗,浓重的药香从马车内散发出去。 江知衡只是闻了一下,便觉得浑身轻松,烦躁的心情被安抚了下来。 但同时,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直冲马车。 “铮——” 江知衡长剑削断箭矢,但箭头还是钉在了马车上。 马车颠簸了一下,许砚宁里面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了匕首,桌上还有没有用完的药材。 穿着与昨夜刺客一模一样的服饰的人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为首的刺客高喊:“一个不留!” 昨夜刺杀失败,他们少不了罚,今日,便拿这些人来发泄发泄。 刺客一拥而上,守卫军立马将马车围了起来。 兵器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许砚宁将已经装好的药物放进随身囊袋里,打开小窗一角看了一眼。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此时正是逃走的好时机。 正想着,就听“砰”的一声,原本紧闭的门被踹开了。 刺客手中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极为锋利,仅露出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许砚宁,手中长剑扬起:“去死吧!” 说着,便冲许砚宁攻来。 许砚宁手比脑快,快速将桌面上的还未来得及装起来的药粉撒向刺客,刺客被药粉糊了眼睛,下意识的去揉眼睛,失去了攻击方向。 许砚宁趁机一脚踹在刺客身上,然后往外跑。 “小心!”江知衡抬手解决一个刺客便看见一道箭矢直冲许砚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许砚宁很快矮身躲了过去,江知衡跨步上前拉住了许砚宁的手腕将人甩到了马背上。 刺客的领头像是知道江知衡要做什么,连忙大喊一声:“把马杀了!” 江知衡一拍马屁股,马一惊就快速跑了起来。 许砚宁拉紧了缰绳才避免摔下去,回头看,箭矢交影错落,却都被江知衡拦了下来。 “楚国境内,杀楚国的公主,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鲜血布满了江知衡的衣袖,好看的眼眸里盛满了怒意。 刺客不愿与江知衡纠缠,只想去追许砚宁,但不待他们跑起来,江知衡就已经手起刀落解决了一个刺客。 刺客领头眸光微寒:“阻拦者,杀无赦!” 马的速度太快,不过一会儿许砚宁就看不见江知衡的身影了。 心中担心,但她不能回头。 如果她没有看错,刺客的脖颈处有一片肌肤被画上了黑色的纹身,那片纹身她认得,是七镜司。 七镜司的总部在燕国,楚国也有涉略但不多,不过许砚宁没想到成王会下手这么快,刚出京城就让刺客来杀她了。 入了夜许砚宁也没敢停留,之前因为是一整个队伍,所以行动速度难免会慢,但现在是她一个人,没必要再耽搁。 京城离边境说远不远,许砚宁快马加鞭,途中换了几匹马跑了几个日夜才到了边境。 “城内禁止骑马!”守城门的士兵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骑马而来便大喊道。 许砚宁却不理会,拉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就直接越过了守城门的士兵。 街道上人多,但许砚宁依旧没有停下来,直冲府衙。 而许砚宁后面还跟着一队守卫军,大喊着:“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直至府衙门前,许砚宁猛拉缰绳:“吁——” 马匹被迫拉停,前蹄高抬发出一阵嘶鸣。 守卫军将许砚宁围住,知府很快闻声出来,半百老人目光狠厉:“来者何人?竟敢当街纵马!” 许砚宁将别在腰间的圣旨拿出来,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圣旨,圣旨打开自然下垂,许砚宁双眼布满了红血丝,身体纵然疲惫,但却没有失去气场。 “我是陛下亲封的长宁公主,途中遭遇刺客,护送队伍全军覆没,江知衡生死未卜,请你将此事上奏朝廷。” 知府心中大惊,连忙拨开拦在身前是士兵,接过圣旨确认无误后下跪道歉:“下官有眼无珠差点伤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许砚宁皱起了眉:“我叫你上奏朝廷!” 知府这才问道:“公主可知刺客是何方人士?” 许砚宁答:“江湖中的刺客组织,七镜司。” 朝廷上本就在绞杀祸乱一方的江湖人士,更何况,这次出事的可是江知衡,皇帝不可能不重视。 第四章:路平铮 知府了解过情况后便差人带许砚宁去休息,许砚宁也真的是累了,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连着几天几夜骑马赶路,刚躺下就睡着了。 安顿好许砚宁后,知府正端坐在书房内,面前是镇守边关的将军和军师。 知府面色微沉:“七镜司作为一个江湖势力绝不会无缘无故去追杀长宁公主。” 军师点头附和:“我猜测应是燕国人向七镜司买了公主的命。” 买许砚宁的命的人是谁并不难猜。 当时大战,许家军战死沙场才守住边关大门,是楚国皇帝亲自写的投降书,算起来,他们是战败国。 战败国的和亲公主于成王路修远而言,是兄长燕国皇帝对他的羞辱。 知府:“公主一路过来定然寻求了其他知府帮助,但朝廷却一点动静没有,我猜测,刺杀公主的人定然已经追来了。” 不然按照江知衡的地位,京城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定然是传信的信使被七镜司杀了。 军师:“那我们?” 七镜司的人追过来,他们未必挡不住,但他们的兵是为了守城门的。 知府沉思片刻,道:“必须要让公主安然无恙地上喜轿。” 如果楚国的和亲公主死在了楚国境内,燕国又有理由发兵了。 战争劳民伤财,他们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争。 …… 入夜,细微的风从窗户缝隙中挤了进来。 许砚宁缓缓睁开眼睛,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使得她浑身疲惫。 恍惚间,许砚宁看见了纱帐外有一道黑色的人影。 许砚宁瞬间清醒过来,手摸向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紧紧握住。 “呵呵。”人影忽地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居然醒了。” 许砚宁立即翻身一跃而起,匕首划破纱幔,锋利的刀锋直指那人的脖颈。 但他的反应更快一步,侧身后退半步,一手抓住许砚宁拿着匕首的手,一手掐住许砚宁的脖子。 许砚宁尝试挣脱,他的手却收紧了不少,让许砚宁有些窒息。 男人细细打量着许砚宁的脸,又道:“嫂嫂,你真是美。” 这句褒奖并没有让许砚宁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在他喊那句“嫂嫂”时讶异了一瞬。 她是和亲公主,要嫁的人是燕国成王路修远,他的兄长是燕国皇帝,弟弟是逍遥王路平铮。 许砚宁抓着路平铮掐着她脖颈的手,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鲜血流了出来。 许砚宁艰难地问道:“你是燕国逍遥王路平铮?” 她知道有燕国使者等在边关,但是她没想到会是燕国皇室的人。 路平铮没有否认,“嫂嫂,原来你知道我。” 许砚宁在楚国的名气不算大,顶多是因为出生在一个能征善战的家族才有些知名度。 路平铮以为,许砚宁虽然出生在许家,但她不习武,又自小被送去了山上学医,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甚至因为教养缺失,应该是个粗鄙野妇。 路平铮看了一眼许砚宁手中的匕首,看许砚宁刚才那样,不像是一点武功不会的人。 许砚宁:“燕国皇室一共就那么几个人,你爱好风花雪月的名头可是极盛。” 路平铮也不恼,夺了许砚宁的匕首,冰冷的刀身轻轻拍打在许砚宁的脸蛋上,如同魔鬼低语: “嫂嫂这皮囊实在好看,我实在不舍得给兄长呢。” 许砚宁冷笑:“杀了我,你走不出楚国。” 路平铮:“区区楚国,何惧?嫂嫂,你应该庆幸我是一个医者,剥下这副皮,不会痛的。” 许砚宁感受到路平铮加大了力度,她已经开始无法呼吸了。 许砚宁紧紧抓住路平铮的手,趁机用力屈膝上顶,强大的冲力打在路平铮腹部,他不由得吃痛一声,掐住许砚宁脖子的手松了一瞬。 许砚宁扬手“啪”的一声扇在路平铮的脸上,清脆得很。 路平铮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许砚宁趁机夺回匕首后退数步与路平铮拉远距离。 路平铮震惊地看着许砚宁,语气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许砚宁喘了口气,气势不弱:“你都叫我嫂嫂了,算起来我是你长辈,一巴掌而已,如何?” 路平铮心中有气,摸了摸自己被打红了的脸,很快又冷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许砚宁: “传言许氏举族上下都是能征善战之能士,唯独许家主生了个不能习武的女儿。” 路平铮朝许砚宁慢慢走去,边说:“说是把你送去山上学医,实际上是暗中教习你武功吧?” 许砚宁眸光微闪,家中对外说她体弱不能习武,但暗中教习她武功,父亲说,她的武学造诣比他要高许多。 但所有人都不允许她展露武功,像是在害怕什么。 但现在不重要了,全族仅剩她一人,无人再会管束她了。 许砚宁没有回答他,只是换了个话题:“你说你也是个医者,怎么你治不了你兄长的腿疾?” 成王路修远早年夺位失败被派去燕国边关征战,在征战途中失去了双腿,算起来已经有个三年了。 路平铮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嫂嫂,我兄长的腿疾可不是你能议论的。” 许砚宁:“事实如此,还能管别人的嘴?路平铮,我一路过来遇到的那些杀手,不就是路修远安排的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路修远想要她的命,她不过是啰嗦了一句路修远的腿疾而已,这如何不行? 路平铮看向许砚宁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杀意。 许砚宁不打算跟路平铮多说废话,走到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们一直在找的仁圣医者,我知道在哪里。” 路平铮微微蹙眉,路修远腿疾难医,他找遍了所有名医都不行,唯一的希望就放在传说中已经隐世了的仁圣医者身上。 但仁圣医者隐世难寻踪迹,他找了许久都没有线索。 “我凭什么相信你?”路平铮冷嗤:“你不过一介妇人。” 在路平铮眼里,许砚宁不过就是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女人罢了。 这样的女人没权没势,虽说有个公主的名头,但楚国哪里会管她的死活?到了燕国,随便找个人顶替都没问题。 第五章:下毒 许砚宁慢悠悠的喝着茶:“你当然不知道,就算路修远去了也只会被药童拦在山外。” 路平铮不信许砚宁的话,先不说燕国国力如何,单是路修远的身份都不会被拦在山外。 但他现在清楚的知道,他深夜造访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许砚宁坐不上和亲的花轿。 许砚宁见路平铮步步逼近明显没有什么好事的样子,勾唇一笑:“路平铮,你中毒了。” 路平铮才不信许砚宁的话,但不过呼吸之间,他遍觉得浑身燥热,脑中一片浆糊,甚至四肢开始瘫软。 路平铮半跪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你!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路平铮惊讶,心中不由得高看了许砚宁一眼。 她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下毒,他甚至没有一点感觉。 许砚宁看了看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指,然后才将目光移到路平铮身上,看着他痛苦的神色,许砚宁高兴得很。 许砚宁:“你不是医者吗?不如你猜猜看,我给你下了什么毒?” 体热、意识模糊、四肢无力…… 这样的毒,路平铮还真知道一个,只是这毒非常人能够制作,并且这毒对制作手法极其严苛。 路平铮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口腔里的肉,血腥味蔓延到整个口腔,才让他清醒了一瞬。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不是没去调查过许砚宁,手下呈上来的报告中,许砚宁不过是学过几年医的医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许砚宁笑笑:“你刚刚不是还叫我嫂嫂叫得很亲热吗?” 路平铮恶狠狠地瞪着许砚宁 “你究竟想要怎样?” 这毒邪门的很,路平铮能感受到体内的毒横冲直撞,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拿锤子锤了一般的痛。 许砚宁走向路平铮,蹲下身来与他平视,冰冷的匕首挑起路平铮的下巴,道:“你大老远从燕国京都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取我性命吗?” 毕竟七镜司的人直到今天也没有取到她的项上人头,路修远难免着急,让他的弟弟来一趟楚国,也不是不可能。 路平铮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原本恶狠狠地瞪着许砚宁的眼睛也半阖上了。 “我要我顺利进入京都。” 如果路平铮没有杀掉她的消息传到路修远耳中,说不到会半路上安排杀手来杀她。 这种不必要的风险她没必要冒,只要顺利到达成王府,她和亲公主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路平铮只觉得脑中混沌,但耳朵清明。 许砚宁所求不算过分,顺利进入京都,到了成王府自不需要他动手。 很快,路平铮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入口即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路平铮看向许砚宁,阴沉的脸色像是要立即置她于死地。 但许砚宁架在路平铮脖子上的匕首更进一分,冰凉的匕首让路平铮瞬间冷静了下来。 许砚宁:“这不是解药,不过能够缓解这毒。” 路平铮:…… 他就知道,这个心机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给他解药。 路平铮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威胁之意:“你最好是能一直活下去。” 说罢,路平铮打开窗户翻身跃了出去。 许砚宁靠在窗棂上低头看着路平铮平稳落地,然后几个瞬息就消失了。 片刻后关上窗户,许砚宁将自己囊袋中的药都翻了出来。 在马车上做的那些药不完全是解药,譬如刚刚给路平铮下的毒药就是其中毒性最烈之一。 她的毒,唯她可解。 许砚宁将毒药和解药分开,做解药不过是因为有江知衡在,她不希望江知衡因为她出事。 但现在江知衡不在这里,解药留着无用,用囊袋装好后起身出门。 天边微亮,知府一夜没睡。 和亲队伍出了事,信使刚出城门就被杀了,消息根本传不出去,燕国使者又说次日就要与许砚宁见面。 知府正和军师商讨着如何才能传递消息出去,便听见一阵敲门声。 知府和军师对视一眼,随后开口:“进。” 许砚宁推门进去,知府见是许砚宁,原本提着的一口气散了出去。 知府问:“公主找臣?” 许砚宁将装着解药的囊袋放在知府面前,道:“这些药可解大部分的毒。消息可传出去了?” 知府摇摇头:“信使刚出城门就被杀了。” 许砚宁皱了皱眉,果然,七镜司的人已经追着她到了这里。 “那就,”许砚宁思索片刻后道:“把人引出来。” 知府想了想,觉得可行:“如何才能将他们引出来?” 许砚宁:“此事无需你操心,会有人替我们办好的。” 知府心中疑惑,但没有问。 他虽然一直在边关的城池做知府,但他也只对许家军了解一些,许砚宁自小养在京城,这还是第一次见她。 或许,许砚宁不会死于和亲。 见许砚宁要走,知府连忙出声:“公主,燕国使者想要见你。” 燕国使者不就是路平铮吗? 许砚宁点头应下,便离开了这里。 路平铮现在应该在忙着找解药,应该没空找她,许砚宁思索着,那还会有谁呢? 到了驿站,恰巧碰见要外出的路平铮,许砚宁挑了挑眉,“哟,弟弟要去哪里?” 路平铮听见声音直皱眉,见是许砚宁心中更是厌恶:“你来做什么?” 许砚宁反问:“不是你们要找我?” 无论找她的是谁,路平铮一定的知情的。 因为路平铮来这里打的就是结亲的名头,使者队伍里不会有比他地位还高的人存在了。 路平铮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扬起一张笑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许砚宁: “嫂嫂,跟我来。” 路平铮转身进了驿站,许砚宁也跟了进去。 进去后,许砚宁环顾四周,这里就像是普通的驿站,目光落在前面的路平铮身上,他应该还没有手长到暗改楚国驿站吧? 路平铮带着许砚宁左弯右转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不算大,许砚宁刚进去门就被关上了。 四个人从暗中走出来站在门前紧紧的盯着许砚宁。 许砚宁蹙眉:“逍遥王这是作何?” 第六章:栖梧 路平铮在一旁坐下,翘着二郎腿看向许砚宁,道:“按照我的计划,你活不过昨晚,此时应该是你们楚国交不出人违反合约,然后我领军进入你们京城的桥段。” 许砚宁挑眉:“但我还活着。” 路平铮中了毒,断然不会这么快就要取她性命。 路平铮继续道:“所以我的计划落空,不得不进行备用计划。” 许砚宁:“哦?” 路平铮将放在桌面上的画卷打开,饶有兴致地看着许砚宁:“嫂嫂,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吧?” 许砚宁看向画卷,画卷上赫然画着江知衡的人像。 许砚宁微微蹙眉:“你想拿他威胁我?” 路平铮:“算不上威胁。听闻他与嫂嫂可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只要嫂嫂交出解药,我自然会放了他。” 许砚宁可不这么认为。 路平铮现在不敢杀她,不过是因为她手快下了毒,此毒一解,她走不出这里,更遑论现在还不知生死的江知衡了。 许砚宁哼笑:“你拿着江知衡的画像来,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你手里?再说了,你凭什么认为一个江知衡可以换得解药?” 路平铮没想到许砚宁会要死不松口。 按照探子得来的消息,许砚宁与江知衡的关系不一般,若不是和亲,许砚宁的夫婿定然是江知衡。 他本以为拿江知衡威胁一下许砚宁会慌神,但是没想到许砚宁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江知衡? 许砚宁侧目看了一眼守着门的四个人,勾唇一笑,“路平铮,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毒无形无色。” 路平铮猛然反应过来,四个人忽然齐刷刷地蹲下抱着自己的肚子,猛烈的痛感让他们直不起腰。 “你!”路平铮见状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许砚宁。 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许砚宁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这个女人身上哪来这么多毒药?! 许砚宁不打算搭理路平铮,转身推开门就往外走,路平铮也不敢追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砚宁离开。 许砚宁去了药铺买了些许药材,然后才回去的。 七镜司的人定然已经进城了,虽然不知道七镜司和路平铮是什么关系,但两者都来自燕国,又有同一个目标,想来应该是合作关系。 许砚宁研磨了许多药粉,全部装好后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出了城,许砚宁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走,但她充当的并非信使的角色。 不过刚出城门没多远,许砚宁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途经一片竹林,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系紧了遮面的面纱,又将绑在袖口处小拇指盖大小的布袋解开,白色的粉末落下,与空中灰尘结为一体,难以辨认。 此时,一道极速破空的声音传来,“咻——”的一声,箭矢直冲许砚宁面门。 许砚宁侧身避开,为了隐藏身份,此次出门她没有带上匕首,现在只能被动地躲避袭来的箭矢。 躲在竹林里的人见几次射箭都被躲开,为首的率先拔出长剑直攻许砚宁,其余人见状跟了上去。 许砚宁手中虽然没有武器,但她带了毒药,刚刚撒下的药隐匿在风中,几个杀手显然没有察觉。 长剑竖劈下来,许砚宁侧身避过,同时抓住刺客的手腕,阵阵刺痛从手腕蔓延开来,刺客不得不放开手中的长剑。 许砚宁顺势接过,反手捅进杀手腹部,杀手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小信使杀了。 剩下的杀手很快反应过来:“你不是信使!” 许砚宁冷眼瞧去,正巧毒药发作,痒意从鼻子开始,一直蔓延至脖颈。 “哐当——” 杀手手中的长剑悉数掉落,一个个跪在地上抓耳挠腮,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皮扒下来。 许砚宁手起刀落,解决了杀手,剩下最后一个,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杀手抬眸看了许砚宁一眼,旋即吞药自尽了。 许砚宁眸光暗了暗,长剑挑开他的衣服,胸口处的刺青是七镜司的标志。 果然,她猜得不错,七镜司不想让消息传出去,所以一路跟着她杀掉那些传信的信使。 是因为江知衡在七镜司手中,不想惹来麻烦吗? 可路平铮和七镜司是合作关系,如果江知衡真的在七镜司手里,路平铮为什么不直接带人来跟她谈判? 许砚宁丢下手中的长剑,转身离开。 回到知府书房,正巧碰到路平铮来送婚服。 许砚宁原本的婚服早因为逃命破损不堪,虽然路平铮的目的是要杀掉许砚宁,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路平铮眯着眼看着许砚宁:“嫂嫂去何处了?” 许砚宁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昨夜是没有的。 路平铮心中疑惑一瞬,但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女人身上有那么多毒药,想来也是经常和药材打交道,有点药材的味道实属正常。 “散步。”许砚宁不是很想搭理路平铮,看了一眼路平铮送来的婚服,问:“什么时候启程?” 路平铮答:“明日午时。” 半日的时间进入燕国地界,是为了夜黑风高吗? 许砚宁勾唇一笑:“真是辛苦逍遥王了。” 路平铮临走前深深地看了许砚宁一眼,许砚宁估摸着这个人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确定路平铮离开后,知府才问道:“公主,可是这婚服有什么问题?” 公主和亲,婚服本应该是自己准备的,虽然许砚宁的婚服因为逃命破损了,但也应该由知府出资购买。 而且燕国态度很明显,路平铮突然送了婚服过来,怎么想怎么有问题。 “无碍。”路平铮的手段无非就是在婚服上下点药,以此来要挟她交出解药,许砚宁压根不放在眼里。 “拦截信使的人已经解决了,趁现在还没什么人发现,让信使快马加鞭去京城报信。” 知府讶异一瞬,很快应下来:“臣这就叫人去。只是,公主,是何人解决的?” 知府心中好奇,许砚宁回答: “一个叫栖梧的杀手。” 第七章:争执 “砰——”路平铮一掌拍在桌面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两个眼珠子气愤的要冒火了。 “是谁?是谁干的!” 下属跪在路平铮面前,不敢抬头:“属下不知……” 路平铮抬腿一脚踹在下属身上:“不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下属颤颤巍巍回答:“属下验尸后发现,他们的致命伤虽是一剑封喉,但他们体内残存少量天仙子。” 埋伏在竹林拦截信使的人全部被杀,他们到场检查后并未发现其他武器的痕迹,尸体都是一剑封喉,但面色发青,一看就是中了毒。 “天仙子?”路平铮疑惑地喃喃。 天仙子是一种白色的花,大部分是种在花园中以供观赏,少部分作药,少少部分作毒药。 想要用天仙子制作出毒药不算难,但天仙子只能和固定药材搭配才能制作出毒药,虽然都是常见药材,但少有人知道如何搭配,杀了他们的人,定然是深研毒药之人。 可这毒药就算制作出来,毒性并不强烈,随便一颗解毒丸都能解,怎么会导致这么多人被一剑封喉?甚至连一个报信的都没有? 路平铮冷静了下来,问道:“他还没有抓到吗?” 属下犹豫片刻:“人被天影会带走了……” 路平铮看向下属的眼眸里像是藏了刀片一般,恨不得现在就刀了眼前的人。 “一群酒囊饭袋!”路平铮咬牙切齿道:“继续找!找不到他你们提头来见!” 下属立即应下:“是!” 次日午时,许砚宁在路平铮的注视下上了喜轿。 燕国的轿子只有座位和轿顶,两者依靠细柱相连,轿顶垂下轻纱,前方用一匹马牵着行走。 相比于楚国全封闭式的轿子,燕国属于半封闭式。 和亲队伍一路往燕国驶去,出了楚国大门没多远,许砚宁感受到喜轿停了下来。 掀开盖头,许砚宁便能看见原本排列整齐的队伍将她围了起来,以路平铮为首,像看尸体一样看着她。 许砚宁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路平铮,道:“你很想死吗?” 路平铮体内的毒还没解,现在就想杀她? 路平铮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许砚宁,“嫂嫂,我劝你识相一点,交出解药,现在还不用受太多苦。” 许砚宁不在乎路平铮威胁的语气,转而又看向其他人,“昨日给你们下的毒虽然是时效性的,但是我不介意再给你们下一次。” 闻言,那四人面露犹豫。 那毒虽然不至死,过了时效就好了,但耐不住这毒狠啊!如同蚂蚁啃食五脏六腑的痒和痛,他们实在承受不住。 路平铮见那四人神情微变,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厉的目光扫过四人,四人连忙低下了头。 路平铮看向许砚宁,道:“你给我下的毒,是叫灵仙醉吧?” 灵仙醉,世间少有的毒药,其毒性强烈,千金难求,无色无味,与水混合饮下,片刻即死,涂抹在伤口上,一炷香内会产生体热、身软、意识模糊等状态。 许砚宁挑了挑眉:“然后呢?” 路平铮笑道:“灵仙醉虽是千金难求的毒药,但解药我也不是求不到。嫂嫂,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交出解药,保你全尸!” 许砚宁往后一靠,低头摩挲着自己的红盖头,语气淡然:“既然你自己求得到,何必向我要呢?” 毒药都是千金难求了,解药更是有价无市,路平铮有把握说自己求得到解药,是因为和七镜司是合作关系吗? 捏着红盖头的手指不由缩紧,江知衡真的在七镜司手上吗? 路平铮眯着眼睛,随后翻身下马,他确实有买到解药的办法,但是那解药价格高得离谱,他是有钱不错,但那钱花出去了,那位兄长定然会怀疑他的钱财来路。 这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是让许砚宁交出她手中的解药。 路平铮站在许砚宁面前,微微垂首,俊俏的脸庞上带着威胁的笑,“嫂嫂,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微风吹起轻纱,外面的人看不清轿子内的情景,但能听见。 许砚宁从袖口中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将其中药丸倒出,药丸呈鲜红色,小拇指盖的大小。 路平铮的目光紧随许砚宁手中的药丸,心中带着些许期待,但又觉得许砚宁这个人不可轻易相信。 许砚宁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药丸,举起与自己的眼睛持平,看了看药丸,又看向路平铮,道: “路平铮,解药就在这里,你敢吃吗?” 路平铮的目光从药丸移到许砚宁的脸上,许砚宁生的极好:眉如远山,眸若秋水,粉面桃腮。 可这样极美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挑衅,这让路平铮皱起了眉。 “嫂嫂,你骗我。”路平铮的嗓音轻柔,动作却不温柔。 路平铮一手掐住许砚宁的脖子,一手将药丸塞进许砚宁的嘴里,药丸入口即化,许砚宁瞪大了眼睛。 见许砚宁神情微变,路平铮嗤笑一声,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惯会使用骗人的伎俩。 这怎么可能会是真正的解药。 路平铮其实没用多大的力,但许砚宁的脖子上还是留下了红印,看着吓人的很。 路平铮松开了掐住许砚宁脖子的手,冷眼看着她:“嫂嫂,你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命呢。” 许砚宁忽的笑了起来,手肘靠在扶手上,撑着脑袋,笑意盈盈:“路平铮,你太蠢了。那可是真的解药。” 路平铮心惊片刻,很快哼了一声:“许砚宁,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许砚宁摸了摸眼角笑出的泪:“你连灵仙醉都知道了,不会不知道灵仙醉的解药长什么样吧?” 路平铮瞪大了眼睛,忽的握紧了拳头。 “砰——” 路平铮一拳砸在许砚宁身后的椅背上,那椅背瞬间就缺了个角。 “你敢耍我!?” 随后,路平铮紧紧掐住许砚宁的脖子,难以压制心中的怒意。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 许砚宁却是勾唇一笑,“谁告诉你解药只有一颗的?” 第八章:进城 这句话像是定心丸让暴躁的路平铮瞬间平静了下来。 许砚宁又拿出一个瓷瓶,还不待她打开就被路平铮抢了过去,二话不说就打开吃了。 许砚宁挑眉一笑,靠在仅剩的半个椅背上,笑问:“你就不问问里面是什么?” 吃了药的路平铮看向许砚宁,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许砚宁,“嫂嫂,多谢你的解药。” 许砚宁神情不变,只是笑着。 路平铮见许砚宁临危不惧的模样不由得心慌起来:“你笑什么?” 许砚宁:“笑你蠢。” 话落,路平铮的手颤抖起来,如同狂风骤雨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他拿不住自己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许砚宁的脚下。 许砚宁一脚踢在路平铮的膝盖上,本就因为中毒身体疼痛难以自已的路平铮挨不住许砚宁的这一脚,只能单膝跪在许砚宁面前。 路平铮恶狠狠地瞪着许砚宁:“那不是解药!” 许砚宁无视掉路平铮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那是解药了?” 她只说了还有解药,又没说那是解药。 路平铮只能心中唾骂许砚宁狡猾,四人听见轿子里的动静警惕地看着轿子,只要路平铮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去杀了许砚宁。 身体的疼痛让路平铮说不出话来,钻心蚀骨,让他恨不得咬舌自尽。 见路平铮低下了头,许砚宁翘着二郎腿,脚尖抵住路平铮的下巴,微微抬起,迫使路平铮看向她。 “你现在中了两种毒,解药你可以自己去买,当然,我也有解药,但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路平铮喘着气,“你想要什么?” “你想帮路修远除掉我,但是路修远和你的皇帝兄长算是死敌。路平铮,你到底是谁的人呢?” 燕国势力复杂,但无疑是皇权最大,路平铮只有背靠燕国皇帝才利于自身发展。 路修远自从变成残废之后,手中权利大不如前,就好像死是命定的结局。 路平铮哼了一声:“想知道,就给我解毒。” 看着路平铮额头上的汗,许砚宁知道路平铮很难再撑下去了,这毒烈得很。 拿出解药塞进路平铮的嘴里,他才渐渐平缓下来。 许砚宁看着路平铮,淡淡道:“暂缓毒性而已。” 她才没有傻到给路平铮解药的地步。 路平铮猜到了,收起自己的佩剑,看着许砚宁的眼中带着杀意,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杀心。 “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 许砚宁笑道:“对我有没有好处我不知道,但是你不告诉我,你连暂缓毒性的药都拿不到。” 这是路平铮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威胁,心中有气,但理智占据头脑。 “我们兄弟三人虽是一母同胞,但其中早有隔阂。嫂嫂,我的长兄远比我更危险。” 所以路平铮是路修远的人。 许砚宁心中有了大致的衡量,抬眸看向路平铮,道:“想要解药的话,就要让我见到路修远。” 路平铮皱眉不解:“你想做什么?” 路修远要杀她,她不跑就算了,居然还要主动见路修远? 许砚宁将红盖头重新盖上,学着路平铮的语气回答:“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 路平铮深深地看了许砚宁一眼,转身离开轿子翻身上马。 他到底是低估这个女人了。 四人见路平铮面色阴沉,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看向轿子的眼神都带着探究。 燕国那么多王爷里,除去日渐势弱的路修远,路平铮是权利最大的,在京都里更是横着走的存在。 许砚宁却接二连三让路平铮吃瘪,他们不得不高看许砚宁一眼。 尤其是许砚宁五花八门的毒药,光是想想都让人心惊胆战。 车队一路往京都驶去,只是车队走了没多久,就有另一队人出了楚国大门。 身穿蓝白拼色长袍的男子问道:“主子,真的要去燕国吗?” 被他称为主子的人一身玄袍,带着鬼面面具,独留下一双眼睛清亮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和亲车队。 “既然七镜司都能把手伸到楚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把手伸到燕国去?” 虽然大家都是江湖势力,但是他们天影会与七镜司向来没有交集,可是作为楚国人,天影会很难不厌恶七镜司。 天色渐晚,和亲车队停在一家客栈前,路平铮很大气地丢了一锭银子给掌柜包了场。 许砚宁推开窗户,靠着窗棂看着一队人卡着关城门的时间进了城。 领头的是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玄衣男人。 许砚宁觉得有些眼熟,鬼面男恰巧抬头看向了她,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许砚宁皱着眉关上了窗。 太眼熟了。 此时有人推开了门,许砚宁转身看去,路平铮负手走来,自顾自地坐下倒茶喝水。 许砚宁挑眉走去,在路平铮对面坐下,“你就不怕我在水里下毒?” 路平铮喝水的动作一顿,茶杯到了嘴边还是被放了下去,“你哪来那么多毒?” 许砚宁看着路平铮的动作笑起来:“我都告诉你了,我也是医者。” 路平铮哼了一声:“我看是毒医吧。” 许砚宁将暂缓毒性的药丢给路平铮,“说罢,找我做什么?” “此次和亲,他们没给你准备什么嫁妆吧?” 许砚宁不明所以:“所以呢?” “燕国与你楚国不同,你又是和亲来的。嫂嫂,我好心提醒你,在燕国,没权可以,没钱可不行。” 许砚宁食指轻敲桌面,忽而笑道:“我虽是和亲公主,但是成王府唯一的女主人。虽然路修远势弱,但不至于没钱吧?” 路平铮奇怪地看着许砚宁,“你凭什么觉得二哥会把钱给你?” 和亲公主的存在对于路修远来说可是羞辱,更何况路修远是要杀她的,怎么可能会把成王府的钱交给许砚宁? “凭我有办法治好他的腿。” 路平铮闻言只觉得好笑。 路修远的腿疾只有仁圣医者能治,可那仁圣医者早已经隐居,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路平铮觉得许砚宁在吹牛,但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我要买你的毒药,你卖不卖?” 第九章:交锋 许砚宁:“你买毒药做什么?” 路平铮不差钱,市面上大多数毒药他都可以自己去买,买不到的,恐怕只有她给路平铮下的那两个毒了。 路平铮:“不是我买,是七镜司买。” 许砚宁来了兴致:“哦?” “天影会劫持了七镜司的一个重要的人,所以七镜司需要一个致命毒药以抗衡天影会。嫂嫂,你既然有办法得到灵仙醉,那肯定也有办法弄来第二瓶吧?” 许砚宁当然有第二瓶灵仙醉了,可是她为什么要把灵仙醉给那些想致她于死地的人呢? “七镜司曾经想杀我,我为什么要把灵仙醉给他们?” 路平铮选择找许砚宁拿毒药没有其他原因,因为卖灵仙醉的那个药阁没有灵仙醉了,只说被人全部买走了,其余一律不说。 所以路平铮猜想应该是许砚宁买走了,毕竟灵仙醉数量有限,而目前为止又只有许砚宁用了灵仙醉。 “到了燕国地界,他们不会再追杀你了。” 许砚宁只觉得好笑,在楚国地界都敢刺杀她,怎么到了燕国就不会了? “想要灵仙醉?” 路平铮点头。 “那你告诉我江知衡的去向。” 路平铮眸中划过一瞬暗光,“看来江知衡对于嫂嫂确实重要。” 许砚宁笑笑:“我都有灵仙醉了,还会差钱吗?” 灵仙醉可是千金难求,她手上有好几瓶呢。 路平铮面色沉了下来,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这个女人着实难搞。 路平铮站起身来,看着许砚宁的眼中看着隐忍的杀意:“那嫂嫂可要好好保管灵仙醉呢。” 许砚宁可不在乎路平铮略带威胁的语气,“慢走不送。” 见路平铮离开,许砚宁摩挲着茶杯,思考起来。 七镜司追杀她,导致江知衡生死未卜,而路平铮又说江知衡在他手上,路平铮和七镜司又是合作关系。 如果路平铮说的是真的,那么江知衡是被七镜司抓了的,那天影会冒出来是为了什么? 单纯和七镜司不对付? 江湖势力错综复杂,她虽没有深入了解,但大致也知道其中恩怨。 天影会和七镜司实力相当,只不过因为不同国家所以立场不同,但并没有什么交集。 天影会抓了七镜司重要的人,可天影会的活动范围只有楚国,七镜司有什么重要的人会在楚国?又为什么会被没有什么交集的天影会抓住? 许砚宁食指轻敲桌面,算算时间,七镜司追杀和亲公主,和亲领队江知衡失踪生死未卜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京城了。 既然消息传开了,那天影会突然和七镜司暗中较劲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 毕竟天影会的立场是楚国,那么,天影会抓走的七镜司的重要人物是谁呢? 答案很明显了。 许砚宁勾唇一笑,难怪路平铮不敢把江知衡带到她面前来。 原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抓到江知衡。 想明白了许砚宁也就不执着了,正打算休息,就听见屋顶传来细碎的声音。 许砚宁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勾唇一笑,褪去了外衣。 屋顶上的人只揭开一片瓦看了一眼,像是被吓着了般又很快盖上了。 下属见状问道:“主子,怎么了?” 路平铮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先下去。” 下属点头应下。 路平铮没敢揭瓦了,打开窗户翻身进去,屋内一片黑暗,窗户关上,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路平铮凭借着记忆走到了床前,拿出一个药丸捏碎,一股清新是药香飘散开来,整个屋子都是这个味道。 客栈不远处的屋顶上正坐着两人,见路平铮翻窗进去了,下属不由得问道:“主子,我们要不要杀进去,直接把公主抢过来?” 鬼面男原本清亮的眼眸暗了下来,许砚宁好歹是和亲公主,路平铮作为接亲使者居然敢摸进和亲公主的房间。 这无论是放在楚国还是放在燕国都是不被允许的。 可是现在就要行动吗? “再等等。”鬼面男握紧了拳头,昭示着他内心的愤怒。 此时的路平铮等了片刻,床上的人儿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他才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像上次那样被许砚宁摆一道了。 不过为什么上次的药没起作用呢? 路平铮没有细想,靠近床边,挑起轻纱,见许砚宁正安静地躺在那里,便放松了警惕。 许砚宁的药就摆在枕边,路平铮想伸手去拿,许砚宁忽地睁开眼睛,抓住路平铮伸出来的手用力一拉就将路平铮拉到了床上。 许砚宁翻身坐在路平铮身上,一脚踩着路平铮的一只手,一手抓住路平铮的下巴迫使路平铮张开嘴巴,一手塞进去一颗药丸,药丸入口即化。 这一套动作下来不过呼吸之间,路平铮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这次的毒药见效更快,还不待路平铮说话,他便觉得自己的力量在流失,四肢绵软无力,像是待宰的羔羊。 许砚宁笑嘻嘻地看着路平铮,“你又上当了。” 路平铮气急了,但他没有力气对许砚宁做什么,只能躺在床上恶狠狠地瞪着许砚宁。 “想偷灵仙醉呀?路平铮,你好歹是个王爷,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也干得出来?” 路平铮说不出话,只是瞪着许砚宁。 “你真是一点也不听话。”许砚宁的手轻抚着路平铮的脸,“现在你中了三种毒,这三种毒毒性如何不需要我说了吧?” “通常人体的极限就是体内同时存在四种奇毒,如果你还敢对我动手,我不介意让你尝尝人体极限是何滋味。” 说完,许砚宁塞了一颗暂缓毒性的药给路平铮,路平铮转而翻身将许砚宁压在下面,掐着许砚宁的脖子,杀人般的眼神看着她。 “许砚宁,希望到了成王府你也能这么嚣张!” 许砚宁揪住路平铮的衣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但这样暧昧的距离下,双方只有想让对方立刻死的心。 “第三种毒可是我新研制出来的,除了我以外,可没有人能做出解药。路平铮,你可别到时候求我。” 第十章:成亲 路平铮自己也是医者,许砚宁所说真假他自己心中有数,他也确实不能拿许砚宁怎么样。 离开房间后,路平铮只有杀人的心。 下属见路平铮双手空空的出来,又见路平铮阴沉着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要完蛋了。 路平铮冷声问:“人还没找到吗?” 下属摇头:“还没……” 路平铮一脚踢在下属的肩膀处,本就在屋顶上,这一脚直接把人踢下屋顶了。 人体摔在地上的声响不小,许砚宁听见了,哼笑一声:“真是只纸老虎。” 不敢拿她怎么样就拿自己人撒气。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燕国权利最大的王爷。 不知道路平铮是不是被吓唬住了,之后往京都的路上并没有作什么妖,这让许砚宁清净了不少。 一路前往京都,和亲队伍确实引人注目。 到达成王府后,门口只有一个管家,见路平铮来了连忙迎上去。 许砚宁看着路平铮和管家在说话,但她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路平铮忽然侧目看向她,眼中带着戏谑。 许砚宁放下红盖头,她大致知道管家和路平铮说什么了。 来到大厅,主位除去一个牌位之外再无其他。 太监尖细的嗓子唱着词:“一拜天地——” 许砚宁能感觉到身边有人,但她不知道是谁。 “二拜高堂——” 再进来之前,许砚宁偷偷看过,这场婚礼,成王府没有宾客。 唱词的太监或许是燕国皇帝派来监督婚礼正常进行的。 “夫妻对拜——” 思索间,耳边传来路平铮的声音:“嫂嫂,惊不惊喜?” 原来跟她拜堂的是路平铮。 许砚宁撇撇嘴,“你是替兄拜堂还是替兄娶妻?” “你应该去问我二哥,不过他应该不会见你。” 拜完堂,太监笑着对路平铮道:“王爷,奴完成任务也该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路平铮没有拦着太监,随意挥了挥手。 太监临走前看了一眼许砚宁,要不是许砚宁看不到太监,不然应该也会给太监尝尝她新研制出来的毒。 人走了,整个大厅只剩下路平铮和许砚宁。 许砚宁扯下盖头,环顾四周:“看来路修远的确不待见我。” 路平铮笑了笑:“嫂嫂,你知道拜完堂之后要做什么吗?” 许砚宁闻言打量着路平铮,“这都要你代劳?莫非路修远不行?” 路平铮原本勾起的嘴角一僵,瞪了一眼许砚宁,“你胡说什么呢?你好歹是女子,怎么说的话如此粗俗。” 许砚宁笑笑:“你再啰嗦我就让你不行。” 看着许砚宁的笑脸,路平铮莫名打了个寒颤。 许砚宁手中的毒药太多,下毒的本事又厉害的很,他现在还不能跟她对着干。 “带我去见路修远。” 路平铮撇撇嘴:“你就安分点吧,二哥不会见你的。” 对于路修远来说,许砚宁可是皇帝对他的羞辱。 见路平铮不答应,许砚宁也不为难:“不带我去呀?没关系,那你今日份的解药也别要了吧。” 三种毒在体内难免会打架,更何况都是毒性强烈的毒药,路平铮犹豫片刻只能答应:“跟我来吧。” 路平铮带着许砚宁往后院走,路修远在残疾之前是燕国出了名的武将,武功更是屈指一数。 许砚宁看到了后院中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地上有不少武器的痕迹,但看起来很久远了。 许砚宁猜测,这应该是路修远在出事前练武的地方。 穿过练武场,又经过一片花园,但这么久的路程许砚宁竟连一个下人都没有看到。 “成王府已经穷到连下人都没有的地步了吗?” 路平铮叹了口气:“自从双腿残疾之后,二哥性格暴虐无常,哪里有人敢在成王府任差。” 许砚宁想想觉得也是,一个武功盖世的人突然成了残废,性格怎么可能不会改变。 到了路修远的书房前,路平铮敲了敲门,“二哥,是我。” 片刻后,门被打开。 “你来做什么?” 刚踏进书房的门,许砚宁就觉得有一道冷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许砚宁闻声看去,入目的是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但身形略微消瘦,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好不可怜。 许砚宁倒是不客气,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今日拜堂,是你授意路平铮的?” 路修远看了一眼路平铮,路平铮瑟缩了脖子,又看向许砚宁,随后回答:“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许砚宁答:“按照你们燕国的要求,我的和亲对象是你,可是你们的习俗是,拜堂的才算夫妻。” “若是你授意路平铮替兄拜堂,那么我们还是夫妻,若是你没有授意,那么我们就不是夫妻,事关两国和平,我想应该要上报吧?” 路修远语气淡然:“随你如何想。” 许砚宁挑眉,这和她猜想的路修远不一样啊。 路修远出事前可是傲视群雄,那般傲骨她在楚国都有听说过,出事之后外面传言他暴虐成性,看谁都不顺眼。 所以她这个和亲公主对路修远来说是羞辱。 所以路修远派人杀她。 可看现在的路修远,他这般模样哪里像是暴虐成性? 谣言果然是谣言。 许砚宁上前几步站在路修远面前,微微弯腰与路修远平视,路修远蹙眉不解,但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许砚宁抬手抓住路修远的手腕,路修远倒没挣扎,“你这是做什么?” 许砚宁勾唇一笑:“上报太麻烦,我就暂且认为是你的授意。” “所以?” “既是夫妻,那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腿疾,我能治。” 路修远收回了许砚宁抓着的手,嘲讽道:“看来公主得了失心疯。” 路平铮坐在一旁托着下巴,摆出一副吃瓜的状态。 许砚宁抬手,一根银针飞出去,扎在路平铮的手腕处。 路平铮倒吸一口凉气,另一只手握着被银针扎着的手腕,疼得他要骂人:“许砚宁,我没得罪你吧?” 许砚宁没有理会路平铮,又拿出一根银针扎在路修远失去知觉的腿上。 “仁圣医者你们是请不到了,不过他的十二鬼门针你们应该知道吧?” 第十一章:交易 十二鬼门针是仁圣医者独创的秘书。 世间仅有,难以伪造。 路修远虽然不爽许砚宁往他腿上扎针的行为,但他苦于腿疾,这几年找了不少办法,唯有十二鬼门针能治。 所以他是认得十二鬼门针的。 路修远心中震惊,但他也警惕:“十二鬼门针是仁圣医者是独家秘传,你是如何得到的?” 路平铮也认得,他没想到许砚宁说的是真的。 十二鬼门针是治疗路修远腿疾的最后希望。 “你也说了是独家秘传,我还能怎么得到?” 学医多年,十二鬼门针本是她打算带去战场上救治那些因战残疾的士兵的,没想到会被拿来治路修远的腿疾。 “你愿意帮我?” 路修远不太相信,先不说燕楚两国刚刚交战没多久,单说许家上下死于燕国人之手,就让路修远不太相信许砚宁。 她真的能放下家族仇恨帮助一个燕国人吗? 许砚宁猜到了路修远的想法,笑答:“那就要看王爷觉得自己的腿值什么价了。” 她当然不会放下家族仇恨,但成大事者忍字为上。 路修远成了残疾自然对许家军造成不了什么威胁,真正的罪魁祸首除了燕国皇帝,还有出征与许家军抗衡的那个将军。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希望就摆在眼前,路修远自然不会错过:“你想要什么?” “我好歹是和亲公主,应有的体面不能少。” 燕国皇帝此时应该正等着路修远杀她吧?这样才有理由让路修远活得更惨。 路修远点头:“可以。” “我还要你的钱。” 路平铮说的没错,楚国不会给她陪嫁,她现在确实是身无分文。 路修远没有异议:“都给你。” 许砚宁没想到路修远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你就不争取给自己留一点?” 路修远摇头:“既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能治好我的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许砚宁顺嘴道:“事成之后,送我离开呢?” 路修远:“你想怎么离开?” 和亲之事盯着的人多了去了,再加上许砚宁是许家独女的身份,想要安全离开燕国更是难上加难。 “你只是废了双腿又不是废了武功。”许砚宁回:“只要你想,送我安全离开燕国不是难事。” 路修远默了默,片刻后还是点头答应了,“好,事成之后,我会送你离开。” 路平铮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路修远看了他一眼,路平铮就闭上了嘴巴。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人都是会成长的,三年前的路修远武功盖世,现在任何一个武将都可以达到三年前的路修远的境界。 目送许砚宁离开,路平铮不由得提醒道:“二哥,我觉得你太轻易相信这个女人了。” 许砚宁又阴险又狡诈,下毒快准狠,他很难不担心许砚宁会不会在治疗期间给路修远使绊子。 路修远原本温润如玉的神色冷了下来,“送个人到她面前去,再让暗使盯着。” 明面暗面他都要掌握。 管家收到命令连忙差人给许砚宁收拾出院子来,按照路修远的意思,选的是离主院最近的花香居。 本以为许砚宁活不过今晚,管家什么都没准备,现在准备起来有些仓促。 许砚宁到不在乎这些,“记得把府内的药材都搬过来。” 既然约定好了,许砚宁没想过食言,但她也不打算让路修远舒舒服服地治好腿疾。 两国交战死伤难免,可死的是她的家人和族人,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主使不是路修远,可路修远也是燕国皇室,许砚宁自然不会放过。 天色暗了下来,许砚宁将自己泡在热水里,这几日和路平铮对峙,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浊气。 主院内,路平铮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许砚宁的毒厉害得很,路平铮捏着自己的手腕,斟酌片刻后还是告诉了路修远许砚宁给他下毒的事。 路修远挑眉问道:“你是说,你在一个女人手里摔了三次?” 路平铮自觉惭愧,“我哪知道她手里能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毒药。说起来,药阁的灵仙醉都被清空了,我觉得就是她干的。” 路修远倒不这么觉得:“一个家族覆灭,被迫和亲还没有嫁妆的空壳公主,能有清空灵仙醉的能力?” 路平铮觉得路修远说的有道理,喃喃自语:“那会是谁呢?” 路修远:“那位行踪难定的毒师到京都了,你想办法去见见她。” 路平铮点头应下:“听说药阁的鬼字牌杀手也来了。” 七镜司不只做杀手行业,其中的情报网也是江湖一流。 路修远思索片刻:“先不管她,找到毒师再说。” 路修远信不过许砚宁,如果能够找到药阁的毒师,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退路。 而此时的许砚宁刚躺下准备休息,就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托路平铮的福,许砚宁现在习惯了随身携带毒药。 眼见那道人影越来越近,许砚宁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警惕的看着不速之客。 匕首划破轻纱,在黑暗的房间尤其显眼。 来者没有还手的意思,抓住了许砚宁握着匕首的手腕,仅露出的眼睛清澈透亮,“你就是长宁公主?” 许砚宁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忽然想起是刚进燕国时看到的那个鬼面男。 许砚宁甩开鬼面男抓着她的手,问道:“你找我?” “受朋友所托,送一样东西给你。”说罢,鬼面男将一块刻着“天”字的玉牌扔向许砚宁,许砚宁顺手接过。 玉牌的手感温润,定然价值不菲。 许砚宁盯着玉牌上的字看了良久,忽而问道:“哪个朋友?” 鬼面男:“江知衡。” 听到这个名字,许砚宁不免急切起来,“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的朋友,自是安全无虞。” 闻言,许砚宁松了一口气。 江知衡果然不在路平铮手中。 门外传来一阵猫叫,鬼面男不欲多留,走前只道:“如果有人敢为难你,带着这块玉牌去天影会,我自会为你撑腰。” 第十二章:试探 许砚宁摩挲着手中的玉牌。 天影会,江知衡。 江知衡什么时候和天影会牵扯上关系了? 许砚宁想不出来什么,只要他人没事就好。 收好玉牌转身接着睡觉去了。 回到天影会,就有下属来报:“主子,七镜司那边似乎想要找到药阁的毒师。” 鬼面男不由地皱眉:“哪个毒师?” 药阁毒师多了去了,七镜司要找哪个? 下属回:“是鬼医。” 江湖中的医师多了去了,毒师自然不算少数,但是能把毒研制出花样来的,只有药阁的鬼医。 虽然不知道七镜司找鬼医做什么,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让七镜司满意。 “拦住他们就好。” 而此时的许砚宁刚要睡着,就听见屋顶上有细碎的声响。 白净的脸蛋上满是怨念,“真烦。” 有觉不让睡,何尝不是一直酷刑呢? 屋顶上的人似乎没想到许砚宁是醒着的,他明明往房间里面下了迷药! 许砚宁一眼就看见了来人脖颈处的刺青,有些烦闷道:“你们七镜司很闲吗?” 刺客愣了愣,随即拔出长剑直冲许砚宁。 许砚宁叹了口气,她不打算与刺客纠缠。 闪身避过袭来的长剑,长剑砍在桌子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许砚宁趁机开门往外跑,花香居离路修远的主院不远,刺客紧随其后,长剑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阴森。 许砚宁一个翻身避开长剑,往主院跑的路上还不忘把自己弄得狼狈点。 “路修远!” 到了主院门口,许砚宁就开始大喊大叫:“路修远!你再不出来,你的医师就要死了!” 边喊着,许砚宁边翻滚避开长剑,白色的里衣变得脏兮兮的。 路平铮怀疑许砚宁会武功,所以才让人来试探试探,但是路修远没想到许砚宁会往他这边跑。 通过窗户,路修远能清楚地看见许砚宁被刺客追得满地打滚的场面,如此看来,许砚宁是真的不会武功。 路修远手指轻敲轮椅的扶手,片刻后道:“玄因,你去。” 原本站在路修远身后给路修远推轮椅的黑衣男子上前一步,“是。” 许砚宁只觉得这是自己活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狼狈。 而路修远却无所作为。 许砚宁心中有气,决定待会扎针时给路修远下点猛药。 眼见长剑要劈下来了,许砚宁摈住了呼吸,却见白光一闪,一柄长剑横飞过来打掉了朝她攻来的长剑。 黑色身影闪过,那刺客就被踹飞出去了。 许砚宁打量着眼前的黑衣男子,白天没见过。 玄因转身将许砚宁扶起来,待许砚宁站定后迅速后退一步与许砚宁拉开距离。 许砚宁没搭理玄因,捂着受了伤的手臂往路修远那边走去。 许砚宁可怜兮兮的哭喊着:“王爷你也太狠心了吧?” 闻言,路修远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不显,“刺客又不是我派去的,我狠心什么?” 许砚宁气急:“不是你派来的你就在这里看着那个刺客杀我?” 路修远抿唇:“你这不是没事吗?” 许砚宁把自己被划破了的手臂往前怼,“你管这叫没事?你知不知道医者的手很重要!” 许砚宁的衣服因为流血而被染红了,手臂处还有一道狭长的伤口。 路修远自知理亏,更何况他现在确实要将许砚宁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路修远看了玄因一眼,玄因便默默退出去关上了门。 “坐。”路修远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然后伸手去拿桌面上的锦盒。 许砚宁乖乖坐下,看着路修远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路修远伸手去抓许砚宁的手臂,因为疼痛,许砚宁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 见许砚宁的小脸因为疼痛而变得皱巴巴的,他心中莫名难受起来,上药的力度也变得轻缓。 许砚宁认得这个药瓶,是药阁的。 路修远见许砚宁一直盯着他手中的药瓶,解释道:“这是我从药阁买的药,药效极佳,不会留疤,你可放心。” 许砚宁当然知道这药不会留疤,这药她可太熟悉了。 许砚宁瘪了瘪嘴:“你这成王府也太不安全了吧。” 七镜司和路平铮是合作关系,而路平铮和路修远又是一条线上的人,许砚宁很难不怀疑刚刚的刺客是不是路修远安排的。 但人在屋檐下,她连伤都受了,现在不继续装下去才是前功尽弃。 路修远语气柔和,“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出现了。” 许砚宁看着路修远的脸,路修远生的好看,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与路平铮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完全是两种风格。 路修远一抬眸就与许砚宁对视上了,呼吸一窒,慌乱地移开眼:“你看我做什么?” 许砚宁回:“只是觉得王爷不似传闻中那般暴虐,反而……温柔得紧。” 路修远包扎的手一顿,“你别夸我。” 许砚宁不解:“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包扎好了,你回去吧。” 许砚宁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刚刚那个刺客跑了,谁知道会不会转头再来。王爷,我要是死了可就没人治你的腿了。” 路修远食指弯曲,用骨节敲了敲桌面,玄因立即开门进来。 “把王妃送回去。” 玄因应下:“是。” 许砚宁还想说什么,但玄因直接站在她与路修远之间,冰冷的眼眸直愣愣的盯着她。 “王妃,我送你回去。” 许砚宁知道路修远这是不想继续跟她多说了,只能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许砚宁突然停下,转身看向玄因,问道:“我白天没见过你,你是王爷身边的近侍?” 玄因依旧木着一张脸,回答:“是。” 许砚宁打量着玄因,忽然勾唇一笑。 这和亲也不全是坏处,这么大的成王府,居然还能遇见熟人。 玄因心中奇怪许砚宁的神情变化,但很快补充道:“王妃不必担心刺客,明日王爷就会让府内死侍保护王妃安全。” 这倒是许砚宁不知道的。 说得好听是保护,但是实际上是监视吧? “那还真是多谢王爷了。” 第十三章:较量 回到卧房,许砚宁关好门窗,然后从袖口处拿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 玉牌上刻着七镜司的图腾。 许砚宁轻哼一声,她就说,路平铮都和七镜司是合作关系了,作为路平铮关系亲近的兄长,路修远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派人杀她,是为了试探她吗?她与路修远的接触不多,想来定是路平铮告的秘。 想到路平铮,就想到了路平铮体内的毒。 三种毒性强烈的毒药存在一个人的体内,怎么可能会互不干扰,估摸着要不了多久,路平铮就会来找她了。 将玉牌收好,这下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次日清晨,天才微微亮,皇宫内就来了人。 传话太监扬着笑脸:“王爷,陛下请您去宫内喝茶。” 路修远冷冷地看着太监,太监忽然打了个寒颤。 “不去。”对于自己的这个皇帝兄长,路修远是一点都不想见。 路修远不答应,太监就不能走,只能继续劝道:“王爷,陛下和皇后娘娘可都等着您和王妃呢。” 路修远冷眼看去,玄因手起刀落,鲜血喷涌了一地,太监瞪大了眼睛看着路修远,求饶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没了命。 不远处的许砚宁看着这一幕,忽然想收回昨晚上说的话,虽然那是为了演戏,但她莫名有种负罪感。 路修远哪里是什么温润如玉的公子,明明就是传闻中的地狱阎罗。 路修远扭头看去,只见许砚宁惨白着一张脸,呆愣愣的,很快就转身跑了。 路修远原本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不觉捏紧。 “玄因。” “主子。” “让厨房炖点安神的汤给王妃送去。” 玄因愣神片刻,很快应了下来。 当初被七镜司追着杀她都没被吓到,路修远杀个人还不至于吓着她,可她得演戏。 许砚宁叹了口气,路修远的警惕心太重了,不演戏很难让路修远放松警惕。 院落里满是药材,除去平常常见的,还有连药阁都很少拥有的。 管家奉汤来时,许砚宁正鼓捣着药材,看起来并不像被吓着了的样子。 许砚宁看了一眼管家端着的汤,管家立即解释:“这是安神汤,是王爷亲自吩咐做的。” 许砚宁的目光又从汤移到管家身后跟着的黑衣女子身上,“那她呢?也是王爷亲自吩咐的?” 黑衣女子上前一步,朝许砚宁拱手解释道:“奴名玄水,奉王爷之命,前来侍奉王妃。” 路修远虽然看起来势弱,但他都有七镜司的玉牌了,关系肯定不浅。 燕国势力复杂,路修远双腿残疾还能活到现在,一定培养了自己的暗卫。 玄因是明面上的近侍,玄水应该就是暗中的暗卫了。 许砚宁打量着玄水,道:“我昨日没见过你,你不像是府中下人。” 玄水:“奴是王爷从宫中调遣来的,原先是宫中女官。” 许砚宁挑眉,这是在掩盖自己暗卫的身份?不过能从皇宫调遣人来,路修远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势弱。 许砚宁摆摆手,“自便。” 无论玄水的身份是宫中女官还是成王暗卫,目的想来都只有一个——监视她。 管家将安神汤放在桌面上叮嘱道:“王妃,这汤还需趁热喝。” 许砚宁看了一眼安神汤,又看向玄水,“你喝。” 玄水愣了片刻,惶恐道:“王妃,这安神汤是王爷……” 不待玄水说完,许砚宁直接打断:“你现在是我的人,还是王爷的人?” 玄水嗫喏:“奴自是王妃的人。” 许砚宁:“既如此,你还拒绝什么?” 玄水心中衡量片刻后还是端起汤碗一饮而尽了。 管家见状心中叹气,随后端着空碗离开了。 许砚宁低着头研磨着药粉,玄水走来微微弯腰,问道:“王妃,可有奴能帮忙做的?” 许砚宁指了指一旁堆叠在一起的药材,“去把那些分类了。” 玄水点头应下。 药材繁杂,整理间隙,玄水还偷偷观察许砚宁。 一个平平无奇的和亲公主,无论在哪一方面对路修远来说都没有任何帮助,甚至可以说是累赘。 她被路修远叫来照看许砚宁,心中是不服气的,这样的女人,她不知道路修远留着做什么。 思索着,玄水只觉眼前模糊了起来,人中处有一股黏腻的感觉。 玄水伸手摸了摸,便看见手上全是鲜血。 玄水转身去看许砚宁,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喉间的“救命”还没喊出,就看见了许砚宁冷漠的脸。 许砚宁上前几步蹲在玄水面前,好看的脸庞笑了起来:“怪不了我,要怪就怪路修远吧。” 说罢,许砚宁跌坐在地上,然后踉踉跄跄爬起来往外跑。 主院内,路修远正冷眼看着宫中派来传话的太监,还不待玄因动手,许砚宁就跌跌撞撞跑来了。 路修远见许砚宁脸色苍白,不由得揪心起来,“这么慌张做什么?” 许砚宁看着路修远,浑身颤抖着:“玄水……死了。” 路修远一愣,玄水是刚派去许砚宁那的,这才多久,就死了? 路修远安慰道:“别害怕,我会让人处理的。” 说着,路修远给玄因使了一个眼色,玄因便往外走了。 太监自知现在劝不了路修远,连忙道:“王爷,王妃,奴先回宫复命了。” 说完,连忙往外走。 成王府日日死人,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稀奇的是路修远对许砚宁的态度。 太监一想到路修远安慰许砚宁的神情,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个暴虐无常的人,竟会有这样的一面? 玄水的尸体还在花香居,玄因到场时已经有人检查过尸体了,见玄因来了,说道:“死于中毒。但王妃并无不妥。” 他们被安排在暗处监视许砚宁,刚刚在花香居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知道。 玄因眸光微闪,既然许砚宁没有不妥的地方,那玄水是怎么中毒的呢? 同处一个地方,为什么玄水中毒暴毙而亡,许砚宁却什么事都没有? 玄因对暗卫道:“我会转告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