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霸凌我？家叔祁同伟呀！》 第三百二十二章 众叛亲离李达康 单听声音，就是知道李达康身处绝境。 仔细分析，可能比绝境更惨。 第一，李佳佳和凯文刚入职档案局，就发生了丢档案事件，还是最新的城市规划图，按照逻辑来说，新人被调查的概率最大。 李佳佳一旦被调查，李达康又真能撇开干系吗？ 换做之前，或许可以，毕竟父女签了断绝关系协议书， 现在，不行。 为什么？ 钟正国来了！ 钟家和赵家的博弈，从来没停过，而汉东的一二把手，都是钟正国的人。 如今，钟正国来汉东能有好事？ 只要想做文章，那必须得拿李达康开刀，谁叫他曾经当了赵立春六年秘书呢？ 再者，李佳佳的事就是天赐良机。 退一万步说，就算档案丢失和李佳佳没有关系，那李佳佳入职档案局又怎么说？ 她凭什么入职档案局？ 就连档案局领导都说了，是看在李达康的面子上，才给李佳佳和凯文安排了岗位，李达康又能说得清吗？ 怎么看，都进入了死局。 “李书记，你现在慌了，当初我怎么说？我说，让你先下手为强，把档案局领导和佳佳都抓了，你怎么说？” “你说我冷血，说我应该拜师贾诩。” “你不冷血，你有情有义，你有能力别给我打电话呀。” “我真服了你了。” 看吧，回旋镖来了。 月初时，赵学安献过一计，让李达康先下手为强，把档案局领导和李佳佳都抓了，奈何……李达康犹豫了。 最后一点人性，让他舍不得向女儿下手。 最终，造成此时局面。 “学安，现在不是相互指责的时候，你想想办法呀！” “我不敢想办法。” “为什么？” “怕你骂我冷血，让我拜师贾诩。”赵学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李书记，我就搞不懂了，你心硬了一辈子，就连断绝父女关系协议书都能签字，最后一步时，又为何心软了呢？” “做事做绝，你不懂吗？” 李达康无话可说。 心硬了一辈子的他，就软了一次，便来到了死局。 时也命也！ “学安，当初我若听你的话，是不是不止于此？” “后悔有用吗？”赵学安反问，“屎拉兜里才想起来找厕所，不觉得晚了吗？” “是呀，晚了。”李达康喃喃自语，深吸一口气，“学安，若为师渡不过此劫，还有一事相求。” “别，我受不起。” “别慌。”李达康停顿片刻，“学安，最后一件事很简单，只想听你喊一声老师。” 赵学安摇头想笑。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在演苦肉计，有意思吗？ “李书记，要我说，薅羊毛不能逮着一只羊薅，要不……你找下其他人？” “还有谁能帮我？” “高书记，或许，他会帮你，可以试一试嘛。” “你想多了。”李达康捏了捏眉心，“钟书记来了，高育良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给我挡刀呢？” 这话很实在。 钟正国突然来汉东，意欲很明显，就是要收拾赵立春遗留下来的左右手。 不是高育良，就是李达康。 如今的局势，李达康躲不过去，至于高育良，肯定是希望明哲保身！ “学安，错在我，没有听你的话，但我也不后悔。” “当了一辈子的官，总得当一次父亲。” 李达康声音疲惫。 赵学安讪笑。 “李书记，那我恭喜你，等被田国富调查时，你继续当你的好父亲。” 说罢，直接挂了电话。 …… 另一边。 随着听筒里的忙音袭来，李达康缓缓坐下，一张扑克脸，满是沧桑。 靠不住，都靠不住。 老婆靠不住，好友靠不住，女儿靠不住，如今……连孽徒都靠不住。 真正的孤家寡人呀！ “噔噔噔。” 敲门声响后，秘书小金推门而入，神色有些紧张。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什么事？” “田书记请您过去一趟。” “他让我去我就去？”李达康火气蹭地上来了，“他算老几？” 站在李达康的角度，局面搞成这个样子，除了他没听赵学安的话以外，就是田国富这个老登在作祟！ 真想脱掉工作服，和那墙头草单挑。 “李书记，田书记说了，今天你必须过去。” “必须？”李达康凝视着小金，“你特么谁的秘书？说话不动脑子吗？他让我去，你不会拒绝吗？” 挨骂之后，小金低下头。 李达康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幽幽开口。 “小金，王大陆找过我一次，佳佳也找过我一次，这两次我都让你不要记录在工作中，你记了吗？” 小金不语，似乎有点心虚。 李达康缓缓站起身，围着小金转了两圈，然后绷紧了脸。 “小金，我说每一次，田国富都能拿捏住我的小辫子，是你在通风报信，对吗？” 小金依旧没说话，只是十二月寒冬，额头一滴冷汗落下。 李达康彻底明了。 不仅老婆、女儿、朋友、学生……靠不住，原来连秘书都靠不住。 真特么凄凉呀！ 多余的话，李达康也不想说，整理了一下思绪，叫上另一个秘书‘小陈’，向省委出发，迎接暴风雨。 有些事，终要面对。 只是，下一次，眼睛得擦亮一点，绝不能再用小金这种反骨仔。 可……还有下一次吗？ …… 办公室内，等李达康离开后，小金默默拿起手机，给田国富发去了一条信息。 随后缓缓闭眼，眼泪不争气落了下来。 跟了李达康六年，平心而论，这六年他都是兢兢业业，没犯过一次错。 而李达康又怎么对他呢？ 不停甩锅，对，是不停的甩！ 就拿开会为例，每次李达康迟到或者不到，最后都是小金的工作失误。 再比如，省委安排的事，他明明通告了李达康，往往……事没办好，李达康都不承认，说是小金描述不准确。 六年不进一步，是人都有怨言。 最让他讨厌的一点，李达康总是叫他大笨蛋！ 小金扪心自问，他不笨，他是市高考状元，李达康不该如此贬低自己。 再后来，秦毅和田国富甩来了橄榄枝，他小金为什么不能良禽择木而栖呢？ 他清楚明白，若一直跟着李达康，可能到了退休，还只是个处级干部。 他也有理想，也有抱负，无论对错，终该为自己活一次。 想到这，他咬着牙，不后悔。 大丈夫，不该郁郁久居人下。 只要田国富不食言，这一次，李达康完蛋之后，他小金的青云路，才算真正开始。 他迫不及待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试着抢救一下呢 去往省委的途中，李达康靠在车椅背上，捏了捏眉心，思维非常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一，女儿入职档案局不到一个月就出事了，具体什么情况，他还没有搞清，直觉告诉他，问题不小。 第二，钟正国来汉东了，八成已经和沙瑞金、秦毅、唐政，包括田国富……都应该通过气了。 否则的话，田国富也不敢用命令的口吻，请他去纪委。 第三，被小金给背刺了。 换做平时，小金背刺他，他转手就能把小金捏死。 如今不行。 情况很明了，小金已经站在了田国富阵营，说不定还会递刀捅自己。 李达康这一刻，算是真正的众叛亲离了。 堵车，还有一点时间。 李达康拿起手机，想和爱徒通一个话，奈何……被直接挂了。 “学安，你是真想当畜生吗？我是你老师呀！” “别放弃我，试着抢救一下呢。” 凝视着被挂断的手机界面，李达康喃喃自语。 …… 光明区分局。 拒接李达康的电话，赵学安将手机丢一边，摇摇头，讪笑。 “恩师呀，告诉你多少次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怎么不听劝呢。” “先受着吧，就当长长记性。” 嘀咕一声，赵学安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一点。 离下班还有五个小时。 时间很足，赵学安先去烤鸭店，定了两只烤鸭。 特意交代，等下午再烤，晚上来拿，可以加钱。 老板笑呵呵答应。 烤鸭的事解决后，赵学安想起什么，又溜达到拘留室，探望一下他的老同学……黄毛，郑胜利。 一回生，二回熟，这不是郑胜利第一次进拘留室了，完全不慌。 就像到家了一样自然，面对录口供的民警，只有一句话。 “我干爷爷，陈岩石！”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 毕竟，只要汉东的体制内，都知道有那么一个老头，神通广大。 连省委书记都得喊他一声“陈叔叔”！ 不仅如此，这个陈老还是政法委高书记的老领导，祁省长的准岳父。 因此，有了这个头衔，真没人敢对郑胜利上手段。 直到赵学安到来。 “黄毛，一夜了，还不老实？”赵学安亲自审问这个贱骨头。 “老实，我很老实。”郑胜利揉了揉眼睛，“我说了，我爷爷陈岩石，有什么事，找他去。” “陈岩石……”赵学安嗤笑，“我知道，你父亲会拍马屁，拍成了陈岩石的干儿子！你呢，比你爸还会拍马屁，成为了陈岩石干孙子！可那又怎么样？” “黄毛，别说你是陈岩石干孙子，打听打听去，四年前，我是怎么收拾陈岩石的亲儿子的！” “亲儿子，我都收拾的服服帖帖，你这干孙子，我会放在眼里？” “记好，那是四年前！” 赵学安似笑非笑。 四年前，他能收拾陈海，四年后……别说陈海，就算收拾陈岩石，也是不在话下。 更别说，陈岩石的干孙子。 闻言，郑胜利老实了一点，坐直了身体，耸耸肩。 “赵学安……” “称职务。” 郑胜利停顿了一下，长吸一口气，开始服软，“赵局长，我是冤枉的，昨夜的事，我就是一个良好市民，见有人卖淫嫖娼，好心打了举报电话，明查呀！” “怎么证明？” “没法证明。”郑胜利捋了捋黄毛，“要不这样，罚款教育一下，算了，就当是给我干爷爷一个面子。” 赵学安笑了。 转头，把值班的民警叫过来，按照治安条例，先把郑胜利的黄毛剪了。 看得就烦。 再之后，叮嘱审讯的警察，对郑胜利这种顽固分子，可以考虑上手段。 谁有意见，让他来找自己。 局长下了命令，审讯的警察底气足了很多，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赵学安满意离开。 只是刚到审讯室门口，就碰到了陆亦可。 “陆处……不对，陆厅，你来审讯室干嘛？” “找你。”陆亦可压低声音，“学安，实不相瞒，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老季的意思。” “季检察长？” “嗯。”陆亦可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去你办公室吧。” 赵学安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四点半。 离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 随后，领着陆亦可来到了办公室，又让人泡了一杯茶。 端起茶杯，陆亦可嗅了嗅，一脸嫌弃。 “学安，这茶叶哪来的？好像过期了。” “又过期了？”赵学安咒骂一声，“李达康书记家顺来的，想不到，又是过期的玩意。” 赵学安实在不明白，李达康这人神经病吗？ 还是说，对过期的东西情有独钟？ 服了！ “学安，老季这次让我过来，是让我提醒你，和李达康划清关系。”陆亦可放下茶杯，神色有些凝重。 “我和他本来就没关系呀！”赵学安零帧划清界限。 “是吗，可老季不是这样说的。” “他说什么？” “他说，你和李达康是师生关系，不过呢，大难临头……最好各自飞。” “呦，季检察长的消息可真够灵通。”赵学安感叹一声。 其实，他和李达康那一层关系，知道的人不多。 毕竟二人之前还有过节。 偏偏，季昌明什么都知道。 他不仅知道赵学安和李达康的关系，还在提醒赵学安，和李达康划清界限。 姜终是老的辣呀！ 季昌明，绝不能忽视的一个角色。 “学安，李达康这次真悬了，就连老季都不看好他。” “所以呢？” “离他远一点。”陆亦可深吸一口气，“今天早上，钟书记刚到汉东，便召集了沙书记、秦省长、田书记、高书记、季检察长，以及唐政局长，开了一个会。” “会议结束后，田书记便通知李达康来省里。” “再之后，老季就让我来找你，让你划清和李达康的关系。” “其中利害关系，你应该明白。” 陆亦可颇为认真。 表面上看，是田国富请李达康去省里，实际上……是钟正国在发力， 对付田国富，李达康或许有一战之力。 可那是钟正国呀！ 别说李达康，就算赵立春过来，也得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 “陆厅，我想知道，李达康到底出了什么事？非得把他当日本人整！” “李佳佳！”陆亦可缓缓道:“这妮子玩火自焚，刚入职档案局一个月，直接爆雷，管理的城市规划图少了不说，还涉嫌不正当竞争体制内岗位！田书记更是暗示，这是李达康的手笔！” 第三百二十四章 绝境李达康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可终有例外。 比如李佳佳。 身为李达康的女儿，她不像棉袄，更像一把剪刀，把李达康多年编织成的铠甲，剪的稀碎。 入职档案局一个月不到，便丢掉了最关键的三份城市规划图。 三份规划图，关系重大，甚至涉及到了军区。 只要涉及到了军区，那就不仅仅是检察院的事了，还会牵扯到国安部。 奈何，李佳佳还嘴硬，说什么都不知道，不就丢三份规划图吗，没必要大惊小怪。 刁蛮的态度，让陆亦可都吃惊。 城市规划图有原稿，不过档案丢了，原稿等于作废。 这么大的事，那丫头竟然不以为意。 检察院快速介入。 一查才发现，这丫头竟然是李达康的女儿，更奇葩的是，走后门进来的。 档案局的刘局长也老实交代了，说当初让李佳佳入职，完全是看在李达康的面子上。 种种事件叠加在一起，李达康已经说不清了。 “学安，我算看出来，田书记这次是想把李达康往死里整。” “李达康也是不争气，就算给女儿开后门，也不该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这下好了，前段时间，汉东刚揪出几个间谍，国安部还在普法，这不……李佳佳直接撞上了枪口。” “即便她是冤枉的，可开后门进入档案局是不争事实。” “有这样的女儿，李达康算是完了。” 陆亦可无奈摇头。 赵学安苦笑。 “陆厅，平心而论，你觉得李佳佳会是间谍吗？” “不会，没有间谍那么蠢。” “对。”赵学安点点头，“我了解过李佳佳，这丫头乖戾，有公主病，脑袋不正常，但绝不会是间谍。” “我知道，可其他人不知道。” “不，大家都知道。” “都知道？” “嗯，田国富和唐政最清楚。”赵学安呼出一口浊气，“陆厅，你就不好奇，钟书记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汉东？” “为什么？” “有人怕李达康不死，所以在借势，只要钟书记参与进来，真相就没那么重要了。” “你的意思是说，从头到尾，有人在给李达康设局？” “必然的呀，你想，李达康那么珍惜的羽毛的人，为何李佳佳一出现，他便进入了绝境？说白了，有人一直在等李佳佳出现，因为……这是李达康为数不多的软肋。” “好像明白了。”陆亦可思考了一会儿，“可即便这样，李达康还是说不清。” “本来就说不清！”赵学安冷笑一声，“当初，我劝过李达康，让他做事做绝，把档案局的领导和佳佳全部抓起来，他不听！那么，今日局面，他活该！” 赵学安说得云淡风轻。 陆亦可却像接触到了炸雷。 “学安，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对李达康动手？” “嗯。”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阻止了，李达康不听。”赵学安摇摇头，“官性和人性，李达康选择了人性，那就注定他有此一劫！” “那他能渡过这一劫吗？” “不知道。”赵学安摇头，“田国富和唐政皆不是善茬，秦毅和沙瑞金更不是，再加上一个钟正国，嚯……这阵仗，能把我老恩师给捶哭。” “学安，你在笑？” “不然呢？”赵学安反问，“不笑难道哭吗？路是自己选的，不后悔就好咯。” “好吧。”陆亦可点点头，“老季的话我带到了，你别掺和就好。” “当然，我又不傻。” 恩师长，恩师不短，恩师有事，我不管。 又看了一眼手表，下班时间到。 不敢耽搁，赵学安和陆亦可打了一个招呼，去了菜场，拿上刚出炉的烤鸭，美美的去蹭饭。 梁家兄妹，已经在等待。 “哥，听说你今天要来，学安特意去买了烤鸭，还是刚出炉的，应该快到了。” “好久没吃这一口了，学安还真是有心了。”梁天佑醇和一笑。 身为国安的高层，他又怎么不明白妹妹的心思呢。 烤鸭重要吗？ 至少，没有赵学安这个人重要。 …… 另一边。 省委会议室。 七人。 沙瑞金，秦毅，高育良，田国富，季昌明，唐政……以及李达康。 会议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田国富、唐政、李达康……承包了会议中99%的话述。 田国富和唐政二人火力全开，矛头直指李达康，说他滥用职权，给女儿开绿灯，如今给汉东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言语中，还含沙射影，暗指李佳佳在国外那么多年，突然回国……居心不良！ 李达康不停反驳，奈何证词对自己不利，已经陷入了自证清白的困境。 和这三人比起来，另外四人安静很多。 沙瑞金神色肃穆，一直处于聆听状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秦毅也就说了三句话，不过言语中明显偏向田国富和唐政。 高育良全程皱眉，和沙瑞金一样，聆听同时，分析局势。 季昌明一如既然喜欢做和事佬，不站队，不表态，偶尔做个和事佬。 会议来到了尾声，田国富越发强势。 “八年不回国，一回国就进了国家档案局，然后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弄丢了三份城市规划图！” “达康书记，这三份城市规划图是真丢了吗？还是说，有人别有用心？” 田国富开始诛心。 李达康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田书记，你的话，不妨可以说得再明白一点！” “已经够明白了。”田国富冷声，“城市规划图，这么重要的东西，哪那么容易丢？达康书记，检察院如今已经立案了！真要查到什么，惊动到了国安，事可就大了！你能保证，你女儿没有问题吗？” 李达康噎住。 他能保证李佳佳没问题吗？ 真保证不了。 父不知女，女不知父，不是一句玩笑话！ “田书记，佳佳真有问题，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绝不偏袒！若佳佳是清白的，就冲你刚刚的话，我绝不放过你！” 李达康眼睛渐渐猩红。 原本，他是想拿出父女关系断绝书，把自己撇出去。 后想想，还是算了。 第一，父女关系断绝书不过是一张纸，就算拿了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会显得做贼心虚。 第二，佳佳已经被检察院带走立案。 一个父亲真能放弃女儿吗？ 饶冷血的李达康也做不到。 这么多年的亏欠，就当一次性还了吧。 “咳咳。” 李达康难得展露人性，让一边的高育良，些许惊讶。 犹豫片刻，清咳一声，冒着被牵连的危险，高育良缓缓开口。 “田书记，咱们都是做政法的，没证据的话，别乱说，更别扣帽子。” “就事论事便好，不要扯其他的，影响团结。” 李达康愣了一下。 两个多小时的会议，终于有人替他说了一句公道话。 再看向高育良时，眼睛忽然酸酸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以怨报德李达康 高育良在会议尾声突然发言，除了让李达康感动外，也让另外五人吃惊。 毕竟，早晨的时候，钟正国开过一个小会，当时的高育良也在。 会议内容，就是整顿官风，言语中，矛头直指李达康。 正因为如此，田国富和唐政才敢有恃无恐，对着李达康开火。 说白了，算是钟正国默许的。 如今高育良突然跳出来什么意思？ 和钟正国唱反调吗？ 田国富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育良书记，这么说，你能断定达康书记没问题？” 矛头调转，对准高育良。 高育良可不是吃素。 “田书记，政法的规则中，就没有自证清白一说。” “如果你有证据，就拿出了，我自然会信服，如今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一个劲猜测，又能说明什么？” 高育良一如既往的稳。 李达康长松一口气，感叹一声，还是老对手给力呀！ 下次捅刀子时，必须轻一点。 “好好好，没证据的事我不说，那我请问育良书记，李佳佳是达康书记的女儿，这没问题吧？” “没有。” “那好，李佳佳走了后门进档案局，这也没问题吧？” “没有。” “那就没问题了。”田国富继续开足火力，“李佳佳丢失城市规划图的动机且不谈，可不正当竞争体制内岗位是不争事实，育良书记，还要为达康书记辩解吗？” “田书记，你又本末倒置了。”高育良推了推眼镜，保持平静，“李佳佳是李佳佳，达康书记是达康书记，为什么要混为一谈呢？” “可李佳佳是达康书记的女儿！” “所以呢？”高育良开启诡辩究极形态，“从建国到改革开放，咱们国家就没有株连一说，最多也就影响到政审！你这倒好，女儿事还没搞明白，直接开始株连父亲！怎么？田书记，你是想和国家政策唱反调吗？” 瞬间，高育良来到了国家的高度，俯视着田国富。 这辩论功夫，饶是沙瑞金都咽了咽口水，感叹一声，老家伙牛逼。 再看田国富……哑口无言。 他再牛逼，也不敢说和国家政策唱反调，除非不要乌纱帽了。 见田国富撑不住，唐政开口。 “高书记，按照你的说辞，若没有达康书记这层关系，李佳佳也能入职档案局？” “证据。”高育良一如既往的平静，“唐局长，你也是干政法的，没证据的事，也能信口开河？这就是检察院办案态度？全凭猜测？” 这一下，老季脸红了。 他不解李达康都这逼样了，高育良为何还要拉他，难道是真爱？ 不应该呀！ 他们不是对手和冤家吗？ “高书记，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了解下。”唐政再次开口，“根据达康书记秘书小金的口供，在一个月前，李佳佳和王大陆都去找过李达康，并单独在一起待了很久，事后……达康书记还让小金不要把此事记录在工作中。” 唐政看向李达康，“达康书记，这事没冤枉你吧？” “然后呢？”怕李达康拖后腿，高育良再次顶了出来，“唐局长，你也说了，这是秘书小金的口供！我不是很理解，作为秘书，小金为何要反咬达康书记？他的话，又有几分可信？不要听信片面之词呀！” 看吧，高育良一出马，瞬间以一敌二，再次将李达康从绝望边缘拉了回来。 具体的说，之前的李达康不停自证清白，掉进了套里。 可这种套路，对高育良没用。 相反，高育良用自己的思维，牵着对手走，潜移默化间，占据了主动权。 眼见田国富和唐政不是对手，一直沉默了秦毅说话了。 “咳咳，关于达康书记的问题，这时讨论，为时尚早。” “我觉得，咱们还是把重心放在李佳佳身上，等一切水落石出后，我相信达康书记会给我一个解释，给省委一个解释，也给钟书记一个解释。” “到时候达康书记若还说不清，含糊其辞，恐怕钟书记也不答应。” “至于找证据的事，老季，田书记，唐局长，你们三位多操点心，钟书记在盯着。” 秦毅一口一个钟书记，意欲很明显，就是想用钟正国的能量，继续施加压力。 高育良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沙瑞金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幽光。 会议来到这，算是差不多了。 秦毅看向沙瑞金，“沙书记，还有什么指示，或者补充吗？” 从头到尾都在打酱油的沙瑞金微微一笑，然后选择继续打酱油，结束了会议。 天已经完全黑了。 李达康的后背也湿透了，等人差不多都离开后，他偷摸找到高育良。 “育良书记，今天谢谢你，若不是你仗义执言，今天这一劫，我恐怕过不去。” “说笑了。”高育良笑了笑，“达康书记，我是帮里不帮亲，不过……今天过去了，明天呢？你想好了吗？” 这话很明了。 李达康只是暂时安全了，等到田国富等人再次发力，他还能安全吗？ 显然不可能。 李达康小脑瓜一转，立刻有了对策。 “育良书记，既然田国富咬着咱们不放，秦毅又在拉偏架，退无可退，那咱们就打。” “咱们二人联手，未必会输！” 高育良一愣，完全不可思议。 一口一个“咱们”？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是人话吗？ “达康书记，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这个时候了，还要拉我下水？” 高育良后悔了。 早知李达康能这不要脸，今天就不该拉他。 李达康尬笑。 “育良书记，咱们一路走来，历经了多少风雨，又经过了多少磨难。” “说实话，我早就把你当自己人了。” “难道你不是吗？” 李达康凝视着高育良，就像在抓着政治生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高育良摇头轻叹。 “达康书记，你自己的处境应该明白，目前来说，只有田国富和唐政下场，然而……你已无法招架。” “若秦毅，沙书记，钟书记，这三位同时发力的话，就咱俩真能顶得住吗？” “今天我能给你说话，已经冒着很大的风险，说不定都被记恨上了。” “接下来，达康书记，你只能靠自己了。” 高育良能帮李达康一时，帮不了他一世。 最关键，李达康的处境太被动了，李佳佳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的雷，且威力十足，高育良若再不撤，这颗雷迟早也会伤到他。 “育良书记，我真的没机会了吗？”李达康眼神又一次黯淡下去。 高育良推了眼镜，斟酌片刻，“要不，试着联系一下学安？或许，他有办法。”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一听要联系赵学安，李达康又不开心了。 今天他打了孽徒两个电话，都被挂了，身为一个老师，李达康的心算是凉透了。 孽徒在干嘛？ 吃着烤鸭，喝着没有过期的饮料，笑容干净又阳光。 “梁姨，这个糖醋排骨真的很绝，无论色泽还是口味，太有食欲了。” “喜欢就多吃一点。”梁露站起身，笑着把装排骨的盘子，往赵学安跟前挪了挪。 为了这一顿晚饭，赵学安连中饭都没吃，连干两碗大米，还是不见饱。 主要菜太好吃了。 梁天佑今天兴致也不错，喝了一瓶啤酒，吃了不少烤鸭。 没有一只鸭子能离开京州，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刚出炉的鸭子，外焦里嫩，肥而不腻，脆脆的皮，一口咬下去，人间美味。 梁天佑属于土生土长的京州人士，只是后来去了京城，很长时间没有吃到这一口。 今天也算满足了口腹之欲。 吃得差不多，梁天佑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纸巾，擦了擦嘴，目视着右手边的年轻人。 “学安，我要没记错，过完年后，你就二十八了吧。” “是的，梁叔。”赵学安也放下筷子，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礼貌又谦卑。 “很好，很好。”梁天佑点点头，“我听说，前段时间，你抓勒万和凯恩两个间谍时，还受伤了？” “一点擦伤，无事的。” “够拼，不过，也要注意安全。”接着，梁天佑话锋一转，“学安，我今天可是和钟书记坐了同一架航班，还聊到了你了。” “钟书记？”赵学安佯装吃惊，“是钟正国书记吗？他也来汉东了？” “是他。”梁天佑沉默片刻，压低了声音，“学安，你得罪过钟书记？” 这个问题，赵学安不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梁叔，我和钟书记没过节，不过和他家的小辈有过节。” “钟旭的事？” “不止。”赵学安坦然道:“三年前，钟翰伏法，我也递了刀子。” “三年前，24岁？” “是的。”赵学安认真起来，“当时年轻气盛，遇不到不公道的事，没忍住！不过，最后动刀子的是侯亮平！” “侯亮平……我知道他，钟正国书记的前女婿，也是个理想主义者。”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钟家那点事，早就传开了。 在梁天佑眼里，侯亮平是个理想主义者，但又不能否认，这个世界需要理想主义者。 “学安，这么说，你知道自己得罪了钟家？” “知道。” “后悔吗？” “不后悔。”赵学安笑了笑，“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事情重来一遍，我依旧会那么选。” 这是赵学安心里话。 为攀高峰，他可以不择手段，同样，为了心中的理想，他也愿意跌入深渊。 两者不矛盾。 “年轻，真好。”梁天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学安，我最喜欢的就是你骨子里的那执着劲，这也是一个人精气神，或许……这种执着会成为你进步的绊脚石，但老来回忆，问心无愧。” 两人对话，梁露听在耳朵里，不由担忧起来。 用胳膊肘杵了一下梁天佑。 “大哥，学安若真有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看吧，琴姨很好，梁姨也不差。 梁天佑笑了笑，“露露，你多虑了，只要学安不犯错，就算是钟正国，也拿捏不了他。” 闻言，梁露松了一口气。 毕竟在她眼里，赵学安和祁同伟完全不同！这么干净纯粹的侄儿，怎么可能会犯错呢？ “学安，你觉得李达康这个人怎么样？”梁天佑又问道。 这句话，问到赵学安心里了。 没人比他更了解老恩师。 梁天佑问了，他必须好好说道一下。 “李达康，酷吏，摘桃，甩锅，反复无常，想找他一个优点很难。” “这么差劲？”梁天佑有些吃惊。 “就是这么差劲。”赵学安继续道:“最关键，李达康这人还贼抠门，不仅对自己抠，对别人也抠。” “比如呢？” “一件羽绒服，穿了十几年，都起包浆了还在穿。再比如，一扎娃哈哈，放了一年多，过期了都没喝。” “是挺抠门的。”梁天佑缓了一下，“那李达康，对家人也抠门吗？” “抠！大概一个月前，他留学女儿回国，让他开个后门进体制工作！结果，他没同意，闹到最后，两人签了断绝父女关系协议书。” 梁天佑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学安，你这是在夸李达康呢？” “具体的说，是客观评价。”赵学安难得认真，“李达康这人缺点真的很多，多到一本书都写不下！不过……他有一个优点。” “什么？” “天生的政客！数据不会说谎，无论是干县长，还是市委书记，他都能在短时期内，拉动地方的GDP！并且，李达康极为爱惜自己羽毛，凡是带污点的事，他都不干！曾经有个商人说过，和李达康当朋友，是他做过最失败的选择。” 话聊到这，梁天佑已经全明白了。 “学安，你是说，这次李达康是被冤枉的？” “是的。”赵学安中立道:“心硬了一辈子的人，难得露出一次软肋，就被人捅了刀子，想想也是活该。” “可钟书记不是这么说的。”梁天佑意味深长道:“在钟书记眼里，李达康背弃了党和原则，甚至……他的女儿这次回国，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 “间谍？” 赵学安试探问道。 梁天佑没承认，也没否认，毕竟钟正国提这事时，也是含沙射影的态度。 “学安，汉东的水一如既往的深，你打算怎么办？拉李达康一把吗？” “嘶……”赵学安斟酌了一会儿，“梁叔，站在我个人立场，绝不想管李达康的事！无论怎么洗，他都是一个酷吏！全身上下看不到人性的酷吏。” “不过，往往这种没有人性的酷吏，能够更好的服务老百姓。” “至少，李达康实打实让京州老百姓过上了好的生活。” “最关键一点，他确实是被冤枉的。” “实不相瞒，梁叔，一个月前我已经盯上李佳佳了，她不过是个叛逆的精神小妹，被人下了套，和间谍没有半点关系。” “站在政法和百姓的角度，我觉得……该给李达康一个清白。” 赵学安整出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帮不帮老恩师，他自有计较。 别误会，并不是他和李达康的师生情有多深，也不是京州老百姓离不开李达康，而是两人必须统一战线。 谁也不能保证，钟正国收拾完李达康后，就会放过他赵学安。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把威胁扼杀在摇篮…… 第三百二十七章 那就试试 和钟家的关系，一直都是赵学安仕途上绕不过去的坎。 钟翰伏法，赵学安属于暗中递刀子，还说得过去。 可钟旭伏法，那是赵学安不肯罢休的缘故。 表面上，钟家忌惮徐天长，只要赵学安不落下把柄，钟家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可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不好受。 官场并不是适者生存，而是强者生存。 徐天长护不了赵学安一辈子，强势反击，才是官场立命的根本。 “梁叔，据我了解，李佳佳入职档案局，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汉东的官场并非那么干净。” “如城市规划图丢失，可以确定是间谍所为，但这个间谍不是李佳佳，她就是一个背锅人而已。” 赵学安渐渐认真起来。 梁天佑轻轻皱眉。 “学安，城市规划图丢失不是小事，还涉及到了军区，就算李佳佳是冤枉的，也得拿出证据。” “那是自然。”赵学安少年自信，“梁叔，要不这样，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参与这个案子，我还您一个惊喜。” 从李佳佳爆雷以来，关于城市规划图丢失，还有开后门之事，都是检察院和纪委在处理。 这让赵学安显得有点被动，正因为如此，他一直都在拒绝李达康。 如今再看，李达康已经在悬崖绝壁边缘，这时……就必须让国安加入进来。 算是赵学安进入战局的切入点。 梁天佑权衡利弊，再次压低声，“学安，你说的惊喜是？” “揪出幕后人。”赵学安同样压低声音，“汉东局势，过于复杂，幕后真正的黑手或许没那么可怕，但很会借势，正因为如此，李达康才会进了套。” “你可以拿下他？” “可以试试。”赵学安自信一笑，“梁叔，要不给一个机会。” “那就试试。” 就这样，在梁天佑的默许后，赵学安以隐藏身份，蹚进了浑水。 …… 翌日。 光明峰二期项目交流会如期而至，各大商会的领导人，纷纷而至。 其中包括昊天集团，慧龙集团，京州本地的商会，以及两家外资企业。 钟翰事件后，昊天集团在汉东低调很多，这也是ZY期待的。 就算昊天集团想吃肉，也得分一大碗汤给其他企业。 这不，当昊天集团低调时，傻头傻脑的赵瑞龙成为了交流会中最牛逼的商人。 手持高脚杯，到哪都自带灯光。 只是他有点奇怪，亲爱的李哥去哪了？ 问了孙连城才知道，李达康身体抱恙，光明峰二期项目的总指挥，将由市长刘乘风暂代。 这也是沙瑞金和秦毅的主意。 毕竟，李达康烂事缠身，又无法自证清白，确实不适合再担任光明峰二期项目的总指挥。 赵瑞龙不开心了。 “不是，孙区长，就算我李哥身体抱恙，也不能把光明峰二期这么大的项目交出去呀。” “赵公子，你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赵瑞龙的脑门，泛起睿智的光芒，“我李哥病的重吗？” 孙连城摇摇头，不想说话。 脑袋越大越聪明？扯淡！赵瑞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也就在这时，张小雯走了过来，无视赵瑞龙，来到了孙连城跟前。 “孙区长，又见面了。” “张经理，你也来了，看来慧龙集团对光明峰二期真挺上心的。” “上心算不上，陪跑而已，毕竟这次的竞争不是一般大。” 光明二期项目的总投资是一期的三倍。 肉很肥，很多人盯着。 哪怕昊天集低调行事，最少也得拿下30%的工程，其余70%的工程，就由其他企业招标。 竞争相当激烈。 “对了，孙区长，最近慧龙集团采购了一台进口天文望远镜，要不我让人送来，您给看看？” “别。”孙连城立刻拒绝，“天文学对我来说，只是爱好，家里的望远镜就可以了。” “好吧。”张小雯没有勉强，又问，“李书记这一生病，多久才能好？” “不知道。”李达康警惕起来，毕竟张小雯不是赵瑞龙，必须防着一点。 与此同时，一阵闪光灯后，交流会的现场躁动起来。 所有媒体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只见，一直低调内敛的刘乘风市长，在众人的拥簇下，缓缓走来。 为什么说刘乘风市长低调内敛？ 因为他一直在李达康手下干活，按照道理说，市委书记和市长是同级别，不分大小王才对！ 奈何，李达康不仅是市委书记，还是省委常委，异常强势，这些年……都快把刘乘风压得喘不过气了。 今天他不用再低调了。 李达康自身难保，他这个市长也该多走动走动，出出镜了。 万一李达康真被调查了，市委书记一职，他便可取而代之。 “呦，我刘哥来了，小雯，走，去打招呼。”见到刘乘风，赵瑞龙不自觉就想上去搭讪。 毕竟，刘乘风取代李达康成为光明峰二期项目总指挥，手握实权，想吃肉……必须他点头答应。 张小雯拒绝了。 她不去打招呼，也不让赵瑞龙过去。 “小雯，你懂不懂做生意？李哥生病了，光明峰二期由刘哥做主！这个时候不处好关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生病？什么李哥？刘哥？”张小雯瞪了一眼赵瑞龙，“赵公子，你就看不出来吗？刘市长是想借这个机会取代李书记？” “我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光明峰二期项目在谁的手上，谁就是老大，不对吗？” “闭嘴吧你！” “张小雯，你在和谁说话呢？注意自己身份！”赵瑞龙不开心了。 张小雯冷哼不语。 若不是还当年恩情，她现在就想给赵瑞龙一巴掌！ 生意场不是官场，但同样需要眼力劲。 在张小雯眼里，现在巴结刘乘风，为时过早，也容易得罪李达康。 悬崖边的老虎也是虎。 尤其，李达康还是一只小心眼的老虎……小心眼老虎翻身，又得哀嚎一片。 事实也如此。 坐在办公室，端着手机，盯着直播，当看到刘乘风取代自己，出席光明峰二期项目交流会时，李达康脸如冰雕。 尤其在看到众商人巴结刘乘风时，李达康的呼吸，都带着温热。 “都特么给我等着。” 李达康记住每一张对刘乘风谄媚的脸，咬牙呢喃。 再之后，本能就打算把小金喊过来，安排一下最近的行程。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金那个反骨仔请假了…… “反骨仔，让我缓过劲，一个都别想跑。” 冷静后，李达康又不得不反问一句。 “还有机会缓过来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官场皆是人精，小金请假了，再加上昨天的会议，以及检察院和纪委放出去的信号，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不可一世的李达康真的悬了。 尤其更换光明峰二期项目负责人后，李达康的处境不再是秘密了。 对商人而言，刘乘风接替李达康绝对是一件好事。 毕竟，刘市长温和很多。 从出席项目会开始，一直笑嘻嘻，别人敬酒时，他也会微笑回应。 这些，通过手机，李达康都看在眼里。 这该死的权力的魅力呀！ 忽然，李达康的双眸忽然一凛，通过屏幕好像发现了什么。 王大陆。 对，就是王大陆。 此刻的王大陆，端着高脚杯，一直跟在市长刘乘风身侧，笑盈盈交谈。 两人皆是如沐春风。 “怎么会这样？” 李达康脑海中多出一连串问号。 佳佳正在被检察院调查，作为义父的王大陆，怎么还会有心情参加光明峰交流会呢？ 还有，王大陆怎么会和刘乘风这么熟？ 不应该呀！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有猫腻，缓了好久，李达康选择给季昌明去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李达康开门见山。 “老季，我想见一下佳佳，安排一下。” 命令的口吻。 季昌明沉默几秒，“李书记，佳佳案情重大，作为她的父亲，你这个时候得避嫌。” “什么叫案情重大？老季，佳佳的问题并没有定性，我想见一面都难吗？” “难，很难。”季昌明没有隐瞒，“李书记，我也不是为难你，秦省长说了，你若想见佳佳，得提前让他知道，要不……你和秦省长说一下？” “不用了！” 李达康挂了电话，更加疲惫。 蓦然一瞬，他就感觉自己是草原上的一只花豹，如今被很多鬣狗盯上。 一对一，他有机会赢，可一旦被鬣狗围殴，那就死路一条。 并且，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别说帮手，就连秘书都背刺了他，更绝望的是……身为一个父亲，他还得护着女儿。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王大陆是真心对佳佳，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王大陆是毒蛇。 佳佳和一条毒蛇走得那么近，早晚凶多吉少呀！ “噔噔噔！！” 敲门声响几下，秘书小陈走了进来。 “李市长，有人找你。” “谁？” “光明区公安局长赵……” “快，请他进来，快！”不等小陈把话说完，李达康连忙表态，接着亲自拿出珍藏的茶叶。 这茶没过期，只是去年的，味道一般，不过李达康当一个宝贝。 能喝到这茶，赵学安还算满意。 “李书记，这茶不错呀。” “那是自然，学安，我和你说，这茶三百一斤，是一斤，不是一公斤！” “我知道，500克！” “知道就好。”李达康搓了搓手，把剩下的茶叶打包好，丢在了桌上，“学安，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茶叶你一会儿带走。” “交代遗言？李书记，你不会想自杀吧？” “胡扯！”李达康深吸一口气，“学安，别小瞧我，我已经找到绝地翻盘的办法了，必胜！” 赵学安点了一支烟，满眼鄙夷。 都这个时候了，老登还在画饼，服了！ “李书记，既然你找到应对之策，那我恭喜你，告辞了。” “等等。” “还有事？” “学安，你就不想加注？”李达康有点紧张，“官场之中，风浪越大鱼越贵，学安……必胜的局，你就不想入一股？回报很大的！” “必胜？” “必胜！” “李书记。” “嗯。” “别拿我当日本人，更别给我画饼。”赵学安认真起来，“李书记，我今天既然来了，肯定是打算做点什么，可你这态度，让我很为难！” “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李书记，很难吗？” 李达康一愣，本想继续狡辩两句，可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 套路用多了，谁还会上当？更别说，眼前人是赵学安。 一个把套路玩到极致的男人。 “学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给你画饼。” “现在并不是必胜的局，相反，我已经进入了死局。” 李达康终于认错了。 “能让你认错，可真不容易，李书记，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反思一下吗？” “快六十岁的人了，没一个朋友，没一个家人，就连秘书都选择叛变。” “在自己身上找一找问题很难吗？” 赵学安倒反天罡，开始给老恩师上课。 老恩师欲言又止，想反驳，又不敢，再怎么说，孽徒是他唯一希望。 若这时顶嘴，把孽徒气跑，他真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想说什么，说呀。”赵学安继续言语输出。 “算了，不说了。” “别！”赵学安颇为认真，“有什么话就说，憋坏了身体，我不负责。” 李达康深呼吸。 “说就说，学安，咱们俩明明是一种人，你为什么要来教训我呢？显得你能耐？” “我和你是一种人？”赵学安满眼诧异，“李书记，你骂人真脏呀！” “难道不是吗？” 在李达康心里，他和赵学安就是一种人，冰冷的政治机器。 赵学安苦笑，且不想解释。 他和李达康不一样。 李达康是孤家寡人，他不是！ 他有徐家姐妹，有琴姨，有梁姨，有钟主任，有侯亮平，有祁叔，有高书记，有程度，有林华华……还有敢于为他赴死的姜凉萍。 李达康有什么？ 出轨的欧阳箐，毒蛇一样的王大陆，反骨仔小金，以及……叛逆的李佳佳。 怎么就能相提并论呢？ 师徒俩沉默了几分钟，赵学安点了一支烟，不再纠结李达康的人品，切住了主题。 “李书记，换一个方向思考问题，别在自证清白，试着反攻。” 反攻？ 李达康懵逼，就他如今这处境，能自保就不错了，还想反攻，扯淡嘛！ 赵学安却极为认真。 “李书记，我提醒你两点，第一，汉东存在间谍，是不争的事实。” “城市规划图泄露就是证明。” “第二，国安已经参与了此事，这是你唯一能翻盘的机会。” “钟正国坐镇，无论检察院和纪委，都无法还你清白，也不会还你清白。” “幸好，梁部长在汉东。” “有人利用佳佳，给你设局，这并不可怕！” “因为有人设局，就存在设局人。” “与其自证清白，不如找到设局人，把他交给国安。” “这样，你不仅能洗清嫌疑，还能还佳佳一个清白。”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李书记，唯一的机会，抓住呀！” 简单的一番话，让李达康醍醐灌顶，混乱的思维，渐渐清晰起来。 对呀，他又没犯错，为什么要自证清白？ 难道就因为钟正国在汉东？ 那又怎么样？ 钟正国想把他置于死地，他还不能反攻了？ 太怂了吧？ 这一刻，李达康感觉脑袋有点痒，看向赵学安时，右手凌空一握，好像抓住了一根线头。 “学安，你的切入点是……” “诬陷你，对谁最有利？”赵学安吐出一口烟圈，双眸幽幽。 “田国富。” “还有呢？” “刘乘风。” “还有呢？” “王大陆！” “没错。”赵学安凝视着李达康，并切换了称呼，“老师，对手我帮你找出来了，接下来，下手狠一点……别再扯我后腿！” 第三百二十九章 厚积薄发王大陆 论搞经济和发展，李达康可以在赵学安跟前卖弄手段。 可要说到斗争，赵学安必须得说一句……老登，你还得多练。 “田国富，刘乘风，王大陆……”李达康轻声呢喃，眼中泛起狠厉之色。 这种狠厉，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赵学安满意点头。 如今状态下的李达康，才配让他叫一声老师。 也只有这样的李达康，才值得他伸出援手，一起并肩作战。 “学安，我要没猜错，你心里应该有计划了吧？” “有。” “好，老师这次听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我和佳佳的身家，这次全拜托你了！学安！” 李达康难得谦虚。 …… 一个星期后。 市长办公室。 “刘市长，你放心，只要大陆集团能够招标成功，允诺你的好处，一分都不会少。” “王总，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 “我懂，我懂。”王大陆压低声音，“刘市长，放心，令公子在美利坚赌场欠的两百万，一分不少，我全都还了。” “全还了？” “全部。” “哎呀。”刘乘风站起身，“王总，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惊喜呀！” “惊喜还在后面。”王大陆保持笑容，“未来五年，令公子在国外的开销，我们大陆集团全权负责。” 刘乘风一愣，嗅到一股异常，连连摆手，“不用，王总，美利坚太乱了，我打算明年就让小虎回国发展，待在身边，我更放心。” “回国？”王大陆摇摇头，“刘市长，国外乱归乱，但大麻合法呀！小虎回了国，真能适应吗？” 这一刻，王大陆收起笑脸，言语中带着一丝威胁。 刘乘风咽了咽口水，有点慌。 “王总，我已经按照之前的条件，把光明峰二期25%的项目，交给了大陆集团，你还不满意吗？” “满意，我很满意。” “既然满意，又为何硬要把小虎留在美利坚？” “刘市长，我都说了，小虎留在美利坚，那是为了你好。”王大陆皮笑肉不笑，“你看，如今的李达康就像一条蔫吧的哈巴狗，收拾他，那是早晚的事！李达康一完蛋，以后的京州不都由刘市长……你说的算吗！” “王总，你可高看我了，就算李达康被双规调查，市委书记还有其他人选。” “这就是我送你的第三份礼物。”王大陆起身，拍了拍刘乘风肩膀，“刘市长，大家自己人，我也不想瞒你！秦省长和田书记已经发话了，李达康一落马，他们将全力支持你接过市委书记一职！刘市长，你应该谢谢我！” 刘乘风眉头轻皱，凝视着王大陆，感到不可思议。 他要没记错，初识王大陆，应该是在两年前，那时他国外的儿子刘小虎，因为沾染恶习，欠了赌场很多钱。 再之后，王大陆出手，陆陆续续帮助刘小虎还了一些，正因为如此……刘乘风一直心存感激。 直到如今，他成为了光明峰二期项目的总指挥后，为了还这个人情，给大陆集团开了绿灯。 只是，他搞不懂，为何王大陆会和秦毅省长与田国富也有交情？ 不应该呀！ 冥冥之中，刘乘风感觉被下套了。 “刘市长，你不用惊讶，官商官商……本就是一家人，我能认识你，难道就不能认识秦省长和田书记了？” 王大陆露出獠牙。 刘乘风呼吸变重，良久后，试探性道“王总，除了光明峰二期项目，你还想要什么？” “又误会我了。”王大陆压低声，“李达康一落马，你只管接过市委书记一职，咱们将来的合作，还会很多，哈哈哈。” 王大陆笑了，笑容肆意张扬。 而刘乘风呢？ 他并没有因为要接替市委书记一职感到开心，相反……莫名生出一抹绝望感！ …… 夕阳西下。 从市长办公室出来，王大陆看了一眼手表，笑了笑，接着给田国富发去一条短信。 一个小时后，二人穿着便衣，坐在车里，计划着什么。 “田书记，李达康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下手？” “时机没到。” “还要等什么时机？”王大陆有些不耐烦，“当初是你说的，只要把佳佳送去档案局，就能把李达康拉下马！如今都一个多月了，他怎么还没被立案调查？” “王大陆，注意你说话的身份。”田国富微微眯眼，气势攀升。 王大陆不以为意。 “田书记，我一直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你不明白而已！怎么？你忘记当初怎么抱上钟家的大腿了？” “放肆！” “伤疤被揭开，急了？”王大陆继续道:“勾引钟正平老书记的前爱人，田书记，你胆子是真大呀！” “我要没记错，当年钟老书记可还没离婚，你就直接给他戴了绿帽子……只能说一声厉害！” “不过，钟家若知道此事，又是否会放过你呢？田书记！” 王大陆毫不遮掩的威胁起来。 田国富从脖子到脸，瞬间全部红了，连呼吸都像在大喘气。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当初他斗不过李达康，被排挤去了京城，为了抱上钟家大腿，只能铤而走险，干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只是，他不明白，这些密不透风的事，王大陆又是怎么知道的。 被捏住把柄，田国富不停深呼吸。 “王大陆，我说了，李达康蹦跶不了多久，等秦省长和沙书记一发力，他准玩完。” “不是，为什么要等秦毅和沙瑞金发力？李达康的问题不是很清楚吗？” “没证据呀！”田国富压着怒火，“再怎么说，李达康也是省委常委，没有绝对的证据，无论是检察院还是纪委，都很难办掉他！” “秦毅省长也是这么说的？” “他在等！” “又等？”王大陆气笑了，“我就搞不懂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做事为什么不能干净利落一点？等什么？等李达康退休吗？” “等钟书记的命令！”田国富捏了捏眉心，“想把钟书记当刀使，很难！没错，他是想拿下李达康，可他不想冒险！毕竟，这几年钟家一直都在风口浪尖！我想，他也怕再出乱子！” “钟正国可是ZY纪委副书记呀，他怕什么？”王大陆嗤笑，“难道说，在汉东这地，还有人能让他畏惧？” “有！” “谁？” “国安梁天佑！”田国富又一次提醒道:“除了钟书记，梁部长也在汉东，并且李佳佳涉及到的问题，正好又与国安有关！没有足够的证据，钟书记也不好妄然给沙书记和秦省长施压！” “还有，王大陆，我得提醒你一点，把钟书记当刀子使，有风险。” “且风险很大。” “一旦他察觉到了猫腻，不止你，包括我，也都完了！” 田国富心惊肉跳起来。 这一场博弈，玩的好像越来越大了…… 第三百三十章 绝望李佳佳 田国富怕，王大陆可不怕。 他靠在车椅背上，考虑了一会儿，又问道:“什么样的证据？才能把李达康按死？永无翻身的那种！” “坐实李佳佳间谍身份！”田国富沉声道:“只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李佳佳是间谍，其余的，一切好说。” “确定？” “确定。” “那好，这事我来办。”王大陆目露凶光，“无毒不丈夫，佳佳，别怪大陆叔叔。” 看着有点疯魔的王大陆，田国富头皮发麻。 就这么一瞬间，他发现这个搭档，好像比对手更加可怕。 无论是李达康，还是赵学安，亦或者高育良……这些人都在规矩内行事。 可王大陆不一样，这个长相酷似混血的男人，像是一个疯批。 并且，这个疯批掌握的情报，饶是他田国富也自愧不如。 就拿他和钟正平老婆那点事，明明是滴水不漏，小心再小心，连钟正平都不知晓，王大陆又怎么会知道呢？ 太恐怖了。 …… 夜晚十点。 和田国富分别后，王大陆又在家里准备了火锅，宴请一人。 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唐政。 两人涮着火锅，喝着酒，笑声爽朗又放松。 “老唐，我要没记错，上次咱们一起喝酒，还是京城。” “嗯，算一算，都快十年了。” “是呀，十年，转瞬即逝。”王大陆苦笑，“这十年，你辛苦了。” “你不也一样。” “没办法，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有些恩情，总得还。”王大陆放下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唐政举起杯子，“来，大陆，敬你！” 两人碰杯，杯中酒，一饮而尽。 唐政啧了啧嘴，“搞掉李达康，扶持刘乘风，步步惊心，一步不能错。” “错不了。”王大陆颇为自信，“田国富说了，只要能坐实李佳佳间谍身份，李达康难逃此劫！更别说，钟书记也在汉东！” “钟书记……”唐政呢喃一声，“大陆，你确定要把钟书记当刀使？” “没有选择！钟书记和赵立春向来不合！李达康又在赵立春手下干了六年秘书！这种机会，钟书记怎么可能放过？” “话是这样说，可把钟书记牵连进来，我怕……无法收场。”唐政颇为担心。 王大陆无所谓，“我就是要无法收场！事闹得越大，李达康越无法翻身。” “为了欧阳箐？” “不是。”王大陆摇摇头，“老唐，咱们俩一样，只会忠于一人，对吗？” “当然！” “那就好。”王大陆凝重了起来，“老唐，你放心，按计划行事，就算失手，我也会把你摘出去！” “只是……帮我照顾好凯文，我欠这孩子太多了。” 唐政不语，默默举起了杯子。 …… 又一个星期后，时间来到了2020年一月。 临近年关，天更冷了。 寒风嗖嗖，用力嗅一嗅，肺管子都起冰碴味儿。 李佳佳被羁押在检察院一个半月。 这一个半月，她瘦很多，憔悴的同时，脑瓜子依旧不清醒。 “李达康，你个大牲口，捞我出去呀！” “大牲口，呜呜呜。” 没吃过一点苦的李佳佳，这一个半月的羁押，对她来说，如同蹲在地狱。 没手机玩，没凯文贴贴，没有一点娱乐……天天大白菜，太难受了。 更重要一点，孤单。 这一个半月，除了检察院的人会过来问话以外，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恋爱脑的她，突然感觉很委屈。 更委屈的还在后面。 清晨，刚吃了早饭，李佳佳又被带到审讯室。 这一次审讯她的人是唐政。 “唐局长，我说了很多遍，城市规划图丢失的事儿，我真不知道。” “我才上班一个月，什么是规划图，我都认不清，更别说把规划图带走。” “我真的是冤枉的。” “还有，马上都要新年了，我还要被关多久？” “我想凯文了，我要回家。” 被关押一个半月后，李佳佳终于老实了，没有一点趾高气昂，只想回家。 回到凯文怀抱。 唐政摇摇头，“李佳佳，我看你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问你，你在美利坚待了八年，这一次回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老实回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看在李书记的面子上，我只要你一个态度，不会为难你的。” 唐政开始诱导攻心。 就像王大陆说的那样，只有坐实李佳佳间谍的身份，才能把李达康真正的按死。 李佳佳愣了一下。 “唐局长，我说了十遍了，我回国是大陆叔叔的意思，不信你可以去问凯文，他能给我作证！” “胡说八道。”唐政冷下脸，“王大陆说了，你回京州，是李达康的意思，和他无关。” “至于你说的凯文，他会在一个星期内，限期离境！” “怎么可能？”李佳佳不信，“我和凯文一起入职的档案局，他都出去了，我为什么还要待这里？不公平！” 唐政嗤笑。 “凯文和你不一样，他入职的只是安保部门，接触不到机密文件！最多，也就是开后门的问题！驱逐出境就是对他的惩罚。” “不过凯文离开前，透露了很多信息，比如……你在美利坚，和CIA接触很频繁。” “CIA啊，美利坚情报局！” “李佳佳，其实，你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你回国，就是为了进档案局，窃取国家资料，对吗？” 唐政句句诛心。 李佳佳破防。 “没有，我没有，你别冤枉我，我要见大陆叔叔，我要见凯文。” “别以为随便说两句话，就能挑拨，大陆叔叔不会冤枉我，凯文更不会。” “唐局长，你在给我下套对不对？” “对不对！” 李佳佳不受控制激动起来。 她是蠢，但不是法盲。 当间谍的后果是什么，她比谁都明白，她也不相信，王大陆和凯文会冤枉自己。 唯一的可能，就是唐政在撒谎，给她下套。 “我可没冤枉你。” “喏，看一看。” 唐政从文件袋里拿出两份口供，一份来自王大陆，一份来自凯文。 两份口供都已经签字按了手印。 口供中的内容，和唐政说得差不多，都暗指李佳佳回国是李达康的意思，还表示……在美利坚时，李佳佳和CIA接触频繁。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这口供是假的。” “唐局长，为什么要诬陷我？我说了，我不是间谍！” “还有，大陆叔叔和凯文不会冤枉我的，这两份口供都是假的。” “骗不了我！” 李佳佳渐渐哽咽，大喘气的同时，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欺负她一个小姑娘？ 并且，她坚信王大陆和凯文不会冤枉自己。 欧阳箐除外，那是她最在乎的两个人呀！ 最在乎的人，又怎么会冤枉自己呢？ 因果轮回，这一刻的李佳佳，终于体会到了李达康的感受。 被最信任的人背刺，有口难言…… 第三百三十一章 因果轮回 从第一天被带到检察院开始，李佳佳认为自己的问题，就是一场误会。 误会过了，很快就能还自己清白。 可事实恰恰相反。 一个半月过去了，误会不仅没有解除，反而越演越烈。 更让她不理解的是，唐政为什么要准备两份假口供冤枉自己呢？ “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李佳佳，你口口声声说王大陆和凯文冤枉你，有没有可能，他们说的是实话呢？” “到了检察院，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查到最后，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既然如此，我再给你看一个东西，让你死得明白。” 说罢，唐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了两段执法记录仪片刻。 一段执法记录来自王大陆，另一段来自凯文。 两人对着镜头，平静的描述了李佳佳为什么回国，以及在国外的经历。 和唐政提供的口供一样，执法记录仪中，王大陆明确表示，李佳佳回国是李达康的意思！而凯文也说了，李佳佳在国外时，和CIA来往密切。 执法记录仪不会骗人。 这一刻，李佳佳头皮发麻，多年的价值观以及思维，轰然崩塌。 “撒谎，他们在撒谎。” “唐局长，他们在撒谎，我回国是大陆叔叔的建议！” “我在国外从没见过CIA，更别说关系密切。” “我是冤枉的，他们在撒谎。” 李佳佳浑身发抖，真正的开始害怕了。 再蠢的人，也知道自己被设局了。 唐政继续摇头冷笑。 “我说了，来到检察院，各个都说自己冤枉！” “可最终，没一个冤枉的。” “李佳佳，前面你还说，是我在冤枉你，这一刻又说是王大陆和凯文冤枉你。” “就是不反思自己问题。” “若不是看在达康书记的面子上，你现在不会在检察院，而是监狱。” 唐政双眸寒光一闪，露出獠牙。 “李佳佳，你是达康书记的女儿，我也不为难你。” “只要你承认自己间谍的身份，给我一个交代，我和达康书记商量一下，不会让你坐牢。” “最多教育一下，毕竟你还小，又是达康书记的女儿，这点面子还得给的。” “如何？” 唐政露出真实目的，先坐实李佳佳间谍身份，再顺藤摸瓜，按死李达康。 李佳佳不语，水汪汪的两个大眼睛，透露着难以言述的慌张。 这一刻，已经不会思考。 时机成熟，唐政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监控，又把另一份未签字的口供，缓缓递到了李佳佳跟前。 “签了这份口供，走一个过场，让我有一个交代。” “再之后，我会配合达康书记，给你办个保释，然后送你出国。” “如何？” 唐政的双眸，闪烁着幽幽的期待。 只要李佳佳一签字，拿着这份口供，交给钟正国，一切都能结束了。 李达康再无翻身之地。 届时，整个京州将由刘乘风说的算，而刘乘风的把柄，又在王大陆手里。 风浪越大，鱼越贵。 值得一搏。 再看李佳佳，只是她拿起属于自己的口供，简单看了一眼后，呼吸变重。 接着，又拿起钢笔。 笔尖落在签字处。 “签吧，签完就没事了。” 唐政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 下一秒，未签名的口供和钢笔，直接砸在了唐政脑袋上。 随后，又是一口老痰。 “唐政，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告诉你，我是李达康的女儿！” “想用我收拾李达康，做梦！” “李达康是牲口，你们牲口不如，用一个女儿去对付她父亲……啐！” 又是一口老痰，正中唐政眉心。 唐政咬着牙，伸手抹去脸上浓痰，深呼吸，脸色渐渐狰狞。 “李佳佳，不愧是李达康的女儿，全身上下，就是嘴硬。” “你以为没有口供，我就拿你没辙？” “实话告诉你，王大陆和凯文给我提供了足够的证据，不用你签字画押，我依旧可以坐实你间谍的身份。” “届时，李达康会陪着你一起玩完！” 唐政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 李佳佳深呼吸，努力保持平静，不让眼泪落下来。 之前，她一直认为李达康是冷酷无情的大牲口，如今想想……饶是李达康是牲口，可终究是父亲，也未曾想过害她。 入职档案局前，李达康还再三做了警告，让李佳佳不要进体制。 说她不适合，容易被人下套。 那时的李佳佳并没听进去，再加上王大陆和凯文一撺掇，她便进了档案局。 现在想想，她一直都是个棋子，别人针对李达康的棋子。 其中，针对李达康的人很多，包括王大陆和凯文，还有……唐政！ 思绪渐渐清晰，李佳佳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可还是忍住了。 敌人面前，不能露出脆弱一面，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李达康教给她的道理。 “好，等着，李佳佳！” 唐政不再做李佳佳工作，转头走出了审讯室，来到了室外。 点了一支烟，考虑了很久后，给王大陆发去一条信息。 启动B计划。 王大陆回了一个“好”！ …… 回完信息，王大陆扭头看向凯文，轻轻笑了笑。 “凯文，你该走了。” “去哪？” “美利坚。”王大陆轻抚和自己五分像的脸庞，“放心，等这边的事平息下来，我会接你回来。” “不，爸，我不走！” “必须走。”王大陆严肃起来，“凯文，李佳佳是李达康的软肋，而你是我的软肋，你不在，我才能更好的发挥。” “还有，你是大陆集团的未来，也是我王大陆的希望。” “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王大陆凝视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外国小伙，难得认真。 富贵险中求，只要放倒李达康，扶持好刘乘风，大陆集团的未来一片光明。 届时，凯文也能出人头地。 最重要的一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些事……王大陆不得不做。 就像田国富一样，明知道钟正国不好惹，还要把钟正国当刀使……因为有些事，由不得他们去考虑。 也没资格考虑。 “爸，我走了，佳佳呢？” “别管她了。”王大陆摇摇头，“她是李达康的女儿，所以呀，她不可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因果报应吧！” “好吧。” 凯文上前，又一次拥抱了王大陆，接着开始收拾行李。 而王大陆则在准备最后的杀手锏，缓缓掏出一张CIA的名片，小声呢喃。 “铁证如山，佳佳，你还能说得清吗？” “李达康，你又能跑得掉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运筹帷幄钟正国 “轰隆！” 一月初的汉东，响起一阵惊雷，绵绵细雨，冰冷落下。 王大陆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凯文肩膀，“我帮你订了晚上十一点的机票，不要犹豫，赶快走吧。” “父亲，那你呢？” “我也该动身了。”王大陆笑了笑，“有些事，不能拖，免得夜长梦多。” 凯文深吸一口气，拿起行李和伞，叫了一辆车，向机场出发。 王大陆捏着手心的CIA名片，酝酿了一会儿，拨通了报警电话。 接警后，警察迅速赶到，确认了名片的真伪后，又连忙联系了检察院。 接着，理所应当，唐政赶了过来，和王大陆对视一眼后，心领神会。 “这名片哪来的？”说话间，唐政特意看了一眼执法记录仪。 意欲很明显，就是要记录这一时刻。 “佳佳的包里。”王大陆故作慌张，“原本，我今天是想帮佳佳收起行李，可没想到，能发现这个。” 简单的两句对话，全部被执法记录仪给记录了下来。 目的达到，唐政点点头。 “行，我知道了，王大陆同志，麻烦你和我走一趟，做一个证明。” “现在吗？” “是的！” “好，我一定配合。” 就这样，在警察的护送下，王大陆跟着唐政，开始向检察院出发。 中途，唐政又给田国富和秦毅去了一个电话，想让二人联系钟正国。 毕竟，铁证如山，只要钟正国下场，李达康将没有一丝翻身的机会。 奈何钟正国根本不接电话。 无奈下，田国富只能联系钟正国的秘书‘小韩’。 “田书记，钟书记已经休息了，事很急吗？” “很急。” “很急……”韩秘书呢喃一声，“要不这样，等明天钟书记一醒，我立刻汇报此事。” “明天？” “等不及吗？田书记。” “等得及，等得及。”田国富态度谦卑，“那今晚我们先忙着，等忙得差不多了，再由钟书记做决定。” “等一下。”韩秘书压低声音，“田书记，你们先忙着，是指……” “哦，还是李达康的事，检察院找到了新的证据，唐局长说了，免得夜长梦多，得快速抉择。” “我说的不是这个。”韩秘书顿了一下，“哪些人参与此事，明天我好和钟书记汇报一下。” 田国富轻轻皱眉，嗅到异常。 好半天后，不知道怎么说。 “田书记，你在听我说话吗？”韩秘书又道。 “在听，在听。”田国富小心翼翼，“是这样，唐政局长找到了关于李达康女儿犯罪的新证据，事关重大嘛，于是带着证人和证物，联系了我，老季，高书记， 秦省长，还有沙书记，一起处理此事。” “好的，田书记，我重复一下，是你、唐局长、季检察长、高书记、秦省长、沙书记……六个人，对吗？” “……是的。”田国富嗅到异常，越发感觉不对劲。 “好的，明天一早，关于此事，我一定如实汇报给钟书记。” “那就拜托韩秘书了。” “客气了。” 电话挂断，韩秘书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钟正国，等待着指示。 钟正国缓缓起身，来到了窗台，推开了窗户，用力嗅了嗅鼻子。 轻声低吟。 “真以为钟家什么都不知道？田国富，就你这畜生，也配拿我当刀使？！” “真够蠢的！” “既然如此，我来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借刀杀人。” 钟正国笑了笑，看向韩秘书。 “帮我联系梁部长。” “是。” 两分钟后，韩秘书将正在通话的手机，递给了钟正国。 钟正国呵呵一笑。 “梁部长，还没睡呢？” “睡不着。” “我也是，要不……来我这儿，喝一点？” “算了。”梁天佑摇摇头，“钟书记，咱们俩一起出现在汉东，本就不合规矩，又一起喝酒，万一传出去，影响不好。” “也对，那梁部长什么时候回京城？” “嗯。”梁天佑考虑了一下，“估计还得过一个星期，你呢？” “明天！” “明天？”梁天佑些许吃惊，“钟书记，李达康的事儿，你不盯着了？” “有你在，我就不操心了。”钟正国停顿片刻，压低声音，“对了，我可听说，某些人今晚会有大动作。” 梁天佑沉默两秒，“我也听说了，阵仗确实不小。” “还是你消息灵通。”钟正国深吸一口气，“梁部长，你若查出什么，千万不用顾及我面子，该办谁就办谁，我支持国安一切行动。” “李达康？还是……” “都一样。”钟正国双眸凶光一闪，“无论是谁，只要踩到国家底线，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好，了解！” 通话结束，钟正国拿出一部备用手机，给京城的钟正平发去一条信息。 “大哥，一切搞定，明天回京。” 收起手机，钟正国凝视着窗外，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 一声惊雷。 坐在公用奥迪车内的赵学安，拿着手机，处于聆听状态。 “梁叔，你说，钟书记明天就回京城？” “确定，他还特意提醒我，今夜有人会有大动作！”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官场之中，枭雄如过江之鲫，当钟书记这个级别的人物认真起来，确实可怕。” “知道就好。”梁天佑点点头，“能到这个位置上的人物，都是万里挑一，不对……百万里挑一！” “了解了，梁叔，是我之前的眼界窄了！也太把自己当一盘菜了。”赵学安自嘲一笑，“从始至终，钟书记的目标就不是我和李达康，制造烟雾弹，混淆视听，等得就是今晚的局面！不得不承认，这手段真绝。” “嗯，能认识自己的不足，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学安，你还年轻，多看多学，才能成长。” “谢梁叔指点。” 通话结束，赵学安凝视着窗外，不自觉笑了笑。 钟正国……真厉害！ 只是虚晃一枪，就把赵学安当刀使，顺便把某些人带沟里去了，这心智和手段，至少比高育良还要多一个段位。 “学安，走不走？” 副驾上的赵东来问道。 “走，当然走。” 赵学安回过神，“东来局长，这次事成之后，李书记得给你磕两个。” “磕两个？”赵东来苦笑，“学安，实不相瞒，李书记能少给我甩点锅，我就得烧高香了。” 赵学安笑了笑，看了一眼手机，“走吧，凯文已经到机场了，别让他跑了。” “明白！”赵东来会心一笑，“除了凯文，档案局的刘局长，还有刘乘风市长，他们又怎么说？” “放心，梁部长就在汉东，他们跑不掉的！”赵学安舒了一口气，“大陆集团涉嫌间谍活动，只要收了好处的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得接受国安调查，一个都别想跑。” “并且，国安部已经在行动了，今晚……会很热闹！” 第三百三十三章 国安部出手（三更） 三室一厅。 这是档案局局长刘全锦的家，家不是很大，进屋之后才会发现，使用面积更小。 为什么？ 书房内有一个暗格，不大的暗格内，摆满了金灿灿的小黄鱼，足足有一百公斤。 用赵学安的话说，就是100000克。 这些小黄鱼哪来的？ 都是王大陆送的，每个月按时送，有多有少，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就到了一百公斤。 正因为如此，不大的书房内，除了暗格之外，还有一张沙发。 刘全锦喜欢睡在这张沙发上，好像这样，就能永远与这些黄金为伴。 那感觉，太美妙了， 并且，这段时间，他还打算在淋浴间再打造一个暗格。 王大陆承诺他了，只要等李达康一完蛋，另一个暗格也会摆满他最爱的小黄鱼。 或许，这就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必要时，只有胆子足够大，才能获得足够的利润。 “李达康，求求你，早点完蛋吧。” “就当为了我的小黄鱼。” 刘全锦点了一支七块的红塔山，轻轻自语。 “咚咚咚。” 一阵不急不慢的敲门声，吓了刘全锦一大跳。 连夹着香烟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谁？” “是我，检察院陆亦可。” 听到陆亦可的声音，刘全锦擦了擦额头冷汗，强行冷静之后，把书房门关好，缓缓来到了门口。 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陆厅长，这么晚了，有事吗？” 刘全锦保持笑容。 毕竟，李佳佳出事后，检察院不止一次找上门了解情况。 算是见怪不怪。 可今天有点不同，除了陆亦可和检察院的人之外，还来了一个人。 身着黑色工作服，个子很高，也很魁梧，往那一站，就知道强得可怕。 “刘局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安部侦查处处长孙爱国！” 听到国安部三个字，刘全锦一愣，本能掏出七块钱的红塔山，想彰显一下自己的廉洁。 奈何孙爱国不吃这一套，直接拿出了手铐，丢了过去。 “刘局长，你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 “孙处长，你这什么意思？”刘全锦咽了咽口水，强行不让自己那么慌。 孙爱国军人出身，不喜欢逼逼叨叨，一把推开刘全锦，接着踹开书房门。 只是简单丈量一下，便找到了暗格的位置，抬手一记重拳，来了一个暴力强拆。 再之后，从暗格中掏出两根小黄鱼丢在了刘全锦跟前，一言不发！ 证据确凿，刘全锦满眼惶恐。 “谁，谁把这些小黄鱼放在了我家？” “孙处长，陆厅长，我是冤枉的，你们看，我就抽七块钱的红塔山。” “我不知道这黄鱼哪来的，真不知道，一定是有人冤枉我！” “我可是农民的孩子呀！” 刘全锦说话时，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无比沉重。 全身抑制不住颤抖。 陆亦可摇摇头，一脸鄙夷。 “农民的孩子？” “哪家农民的孩子，会有这么多小黄鱼？” “我看，你是王大陆的孩子！境外势力的孩子！” “对吗？畜生！” “带走！” 陆亦可一声令下，检察院和国安部同时动手。 档案局局长刘全锦落网。 …… 市委二号家属院。 市长刘乘风坐在案桌前，案桌上摆了一个烟灰缸。 烟灰缸里全是烟头。 思虑良久，他拨通了远在美利坚儿子的电话。 “小虎，吃了没有。” “刚起床。”对面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爸，再给我打一点钱。” “还要钱？王大陆不是刚给你还了200万吗？” “爸，你也说了，那是还掉的钱，我的生活费呢？你不会想我饿死吧？” “不是呀，小虎，你嗑药磕傻了吧？生活费不是上个星期才给你吗？” “爸，你昨天吃饭，今天也得吃呀！更别说上个星期的生活费，早就花完了。” “小虎，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赌？” “不谈这个问题行吗？” “不行！”刘乘风感到一抹绝望，“小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出一个国，就全变了？” “不给钱就算了，我找王大陆要。” 刘乘风还想再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 无力感充斥这位市长全身。 他怎么也不明白，当年那么懂事听话的儿子，出了一个国，怎么全变了？ 又嗑药，又赌博，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吗？ 就在刘乘风思绪万千时，敲门声响了两下。 刘乘风疲惫打开了门，愣住了。 “梁，梁，梁……部长。” 刘乘风结结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梁天佑不语，就那么盯着他。 要知道，刘乘风能走进仕途，还是当年梁群峰点将的缘故。 如今梁群峰早就去世了，梁天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到了另一个高度。 那压迫感，让刘乘风呼吸都困难。 “刘市长，不请我进去坐坐？” “对不起，梁部长，快快， 请坐！” 把梁天佑请进屋，刘乘风亲自沏了一杯茶，双手呈上。 接过茶水，梁天佑抿了一口，点点头，很满意。 “京州的雨花茶，很不错。” “那是自然。”刘乘风笑了笑，“梁部长，你来汉东前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去接你。” “接。”梁天佑摇摇头，凝视着刘乘风，“你若接我，咱们不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了吗？” 刘乘风身子一僵，嗅到了异常。 随后尴尬一笑。 “梁部长，你想了解什么，尽管问！” “好。”梁天佑不想耽搁时间，开门见山，“认识王大陆吗？” 一句话，直戳刘乘风心脏。 刘乘风简单思考后，没有犹豫，坦然承认。 “我认识他，大陆集团董事长！” “另一个身份呢？” “另一个？”刘乘风一脸茫然，“还有另一个身份吗？” 闻言，梁天佑稍稍松了口气。 “刘市长，我再问你，你收过王大陆的钱吗？” “收过！” 梁天佑问得直白，刘乘风回答得干脆。 他不傻，知道梁天佑的手段，想在这种级别人物面前撒谎，等于自寻死路。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面对。 “收了多少钱？” “我没拿过王大陆的钱，都是我儿子小虎拿的，七七八八加起来，大概三百多万。” “三百多万……”梁天佑呢喃一声，“刘市长，话到这，我也不想藏着掖着，王大陆另一个身份很复杂，涉及到境外势力，接下来我的每一句话，都希望你认真对待。” 听到境外势力几个字，刘乘风脑瓜子嗡嗡的。 没错，他拿过王大陆的钱，不过他以为那是简单的权钱交易。 怎么会涉及到境外势力呢？ 缓了一会儿，他意识到了一个更大问题，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早就被盯上了？ 又或者说，他的儿子还能活着回国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仇人见面 饶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电影里都拍了， 所有的间谍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心狠手辣。 若王大陆真是间谍，等他伏法后，那刘乘风的儿子还能活吗？ 简单思考后，刘乘风跪了下来。 “梁部长，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只希望你能将我儿子带回国。” “求你了！” 刘乘风心里明白，间谍不仅心狠手辣，还极为不讲信用。 想要儿子平安回国，只有梁天佑能帮忙。 梁天佑不语，斟酌片刻，轻轻点头。 就这样，刘乘风伏法，并被梁天佑带走，进入快速审问环节。 所有的一切都在秘密进行。 …… 同一时间，一场关于如何处理李达康的会议，正在省里召开。 “不是，田书记，为什么每次都是夜里开会？你不睡觉吗？” 孽徒坐镇，李达康难得不慌，反而开始调侃田国富。 田国富冷哼。 “李书记，有句话叫做夜长梦多，我不想给你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田书记，你不会认为我会逃跑吧？” “这可说不定。”田国富眯起眼，“李书记，会议要开始了，今天人证物证俱在，不知道你是否还能狡辩过去？” 李达康笑了笑，向会议室走去， 踏进会议，愣了一下。 人已经到齐。 沙瑞金，秦毅，高育良，季昌明……四人都在。 这四人，神态各异。 沙瑞金一如既然平淡，大有一种继续吃瓜看戏的架势。 高育良温润如玉，保持沉默。 季昌明笑呵呵的同时，观察着李达康，又看了一眼田国富，露出一抹难以言述的晦涩。 秦毅面带微笑，还冲着田国富点点头，好像在说，今天……看你的了。 只是下一秒，短信声响起。 秦毅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瞳孔不断收缩，原本的笑脸，瞬间惨白。 “怎么了？秦省长，身体不舒服？”沙瑞金意味深长道。 “没，没有。”秦毅连忙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笑容。 只是那笑容，就像嘎子卖的酒，假的不得再假。 会议开始，田国富率先发言。 “各位领导，各位同僚，关于李佳佳盗取城市规划图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正好，钟书记也在汉东，我觉得这事不宜再拖下去！” “无论是我，还是纪委，亦或者检察院，都得拿出一个态度。” “让省委满意，让钟书记满意的态度。” 田国富一开口，便站在道德制高点，高谈阔论。 沙瑞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 收起想骂人的冲动，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田书记，时间不早了，有什么新的证据，赶快拿出来吧。” “好的，沙书记。” 田国富等的就是这一时刻，接着拿出了几张打印纸，纸上打印了CIA的名片。 再之后，给了每人一份。 “沙书记，就在两个小时前，派出所接到了报警，说有人家里发现了这个。” “CIA名片，美利坚情报局，这张名片的含义，我想大家都明白。” “再后来，派出所求助了检察院，得知此事后，唐政局长亲自跑了一趟。” “这一趟，收获很大，首先，报警人竟然是大陆集团的董事长，王大陆。” “第二，王大陆曾经是达康书记的好友，并且长期照顾着李佳佳。” “据王大陆所说，这张名片是在李佳佳的包里发现的，藏得还非常严实。” “之前的凯文也说过，李佳佳在美利坚留学时，和CIA一直有着密切的联系。” “如今，城市规划图丢失，再加上这张名片，以及王大陆的证词，已然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达康书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田国富义正言辞。 李达康低头沉默。 见状，田国富更加胜券在握。 “达康书记，都证据确凿了，你就不想说两句？” “没什么好说的。”李达康抬起头，“田书记，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呢？” “还想要什么证据？” “王大陆。”李达康眯起眼，眼中带着凶光，“他说这张名片来自佳佳的包里，那简单，请他过来对质就行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王大陆就在外面，确定请他进来？”田国富提醒道:“等王大陆进来后，李书记，可就没回旋的余地了！” “我知道。”李达康看向沙瑞金，“沙书记，我想请王大陆现场对质。” 沙瑞金犹豫了下，看向了高育良，好像在说，老登，这事我不想管，你看着办。 接触到沙瑞金的目光，高育良看向季昌明，想听听他的意思。 季昌明一直低头，压根就不想搭理众人。 这种情况下，高育良只能询问秦毅。 “秦省长，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秦毅眼神越发复杂，接着看向李达康，想说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 会议刚开始，秦毅就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钟正国。 内容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短短的四个字，已然让秦毅感觉到了猫腻，他要没记错，之前……钟正国一直在推波助澜，暗示众人对李达康下手。 可奇怪的是，只有暗示，没有明示。 正因为如此，他可以联手田国富和唐政对李达康穷追猛打，却又不敢下死手。 如今再看，风向好像变了。 他有一种感觉，从一开始，钟正国才是运筹帷幄的那一个人。 表面上是让众人借着李佳佳的事，去对李达康发难，实际上……是在搅浑水！ 如今浑水起来了，钟正国突然收刀，已经冲在前线的人却来不及刹车！ 谁冲在最前面？ 当然是田国富和唐政！ 尤其是田国富，在接到钟正国的暗示后，那是上蹿下跳，就怕李达康不死。 现在呢？ 证据闭环，李达康要完蛋的前一刻，钟正国却收起了刀锋……太反常了！ 这种反常，让秦毅不敢轻举妄动。 和秦毅不同，田国富没有收到钟正国的信息，也没发觉反常……脑海里，只有迎接胜利的喜悦。 转头就把让人把唐政和王大陆请进了会议室！ 气氛极端化。 选择吃瓜看戏的依旧不动声色，而李达康凝视着王大陆，却额头青筋暴起。 仇人见面，那是分外眼红。 “王大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李达康屏着呼吸开口。 “我说的都是实话。”王大陆佯装手足无措，“达康书记，别再瞒了，也瞒不住，佳佳这些年在美利坚干得那些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不妨说得再明白一点！” 王大陆不语，看向了田国富。 田国富又一次跳了出来，扮演正义人士。 “王大陆，实话实说，不用怕，这么多领导都在，达康书记报复不了你！”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上蹿下跳田国富 田国富的上蹿下跳，众人都看在了眼里，心思各异。 尤其是秦毅，已然闻到了刀子的味道。 王大陆继续开口。 “李达康，你让我说，那我就说了，佳佳是你女儿，血浓于水的女儿。” “她在美利坚，不止一次和CIA秘密交谈，这些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名片就是证明。” “还有，佳佳回国后，表面上避着你，实际上……你们经常单独见面。” “佳佳能进档案局就是证明。” “你的秘书小金也能证明。” “各位领导想一想，没有李达康在暗箱操作，李佳佳是怎么进档案局的呢？” “进档案局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对父女，居心叵测，想想……我当初也是瞎了眼，和你这种人做了朋友！” “啐！” 王大陆啐了一口唾沫，看向李达康时，满眼鄙夷。 事情发展到这，田国富收割结尾。 “达康书记，一直以来，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 “可你做的事，真是太令大家失望了！” “你对得起省委对你的信任吗？对得起沙书记对你的栽培吗？对得起老百姓对你的期望吗？” “达康书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田国富痛心疾首。 再看李达康，只见他不停冷笑，随后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沙瑞金。 “沙书记，既然是对质，我觉得佳佳很有必要出面！” “都说她盗取了城市规划图，也应该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对吗？” “不行！”不等沙瑞金开口，唐政立刻拒绝，“李佳佳是嫌疑人，不该出现在这里，身份也不合适。” 这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为什么？ 他抢了沙瑞金的台词，让沙瑞金说什么呢？ 的确，沙瑞金不开心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他，敲了敲桌子，保持威严的同时，缓缓开口。 “开会，开会，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想说，都可以。” “还有，唐局长，我提醒你，李佳佳只是嫌疑人，不是犯人，总得给她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才算公平公正，不是吗？” “我的意见，请李佳佳过来，当面说明情况！” 沙瑞金一开口，就让田国富和唐政愣了一下。 不对劲呀！ 这老登不是中立的吗？为何此刻的话语中，带着偏向呢？ 难道他疯了吗？想和钟正国唱反调吗？ 就不怕钟正国生气吗？ 不给二人反应的机会，季昌明站起身，笑呵呵。 “沙书记，稍等，我让人把李佳佳给带过来！” 风向在这一刻，彻底变了。 季昌明什么人？汉东官场的风向标呀！你可以说这老登怂，但绝不能说他眼光不准。 他站在哪一队，哪一队必胜。 当季昌明走出会议室时，田国富与唐政相视一眼，嗅到了危机。 不过，这一刻就算嗅到了危机，那也迟了！ 会议开了这么久，很多事属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 十分钟后，戴着镣铐的李佳佳，在检察院工作人的搀扶下，来到了会议室。 又一次见到女儿，李达康只感觉鼻子酸酸的。 再看李佳佳……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教，人乖了很多，也收起了小姐脾气。 只是在看到王大陆时，眸光变得复杂，还带着一抹憎恨。 “沙书记，这就是李佳佳，达康书记的女儿。”季昌明开口。 沙瑞金点点头，又看向高育良。 大致意思，他逼格高，问话这种事，还是由高育良出面比较好。 其实，高育良觉得自己逼格也很高，奈何掌握问话权力很重要，只是轻轻开口。 “佳佳，这么晚喊你过来，是了解一些重要的事，希望你如实告知。” “嗯，高伯伯。” 李佳佳对高育良并不陌生，小的时候，她和高芳芳都住在吕州的市委大院，关系还算不错。 在她眼里，高育良和李达康不同，高育良属于温润如玉的君子。 不像李达康……是个政治机器。 一声“高伯伯”就是李佳佳的态度， 李佳佳有态度，高育良也有。 “老季，什么情况，嫌疑人而已，戴什么镣铐。” 季昌明有点尴尬。 虽然说李佳佳只是嫌疑人，但事关重大，戴镣铐也属合情合理。 不过高育良发话了，他只能给手下使一个眼色，将李佳佳身上的镣铐取下来。 这面子不是给李达康的，而是给高育良的。 有一说一，高育良的这一举动，让李达康很感动。 这么多年的老对手，人品没话说。 下一次收拾高育良时，最多出九分力，另外一分力，就当还今天的人情。 没了镣铐，李佳佳活动了一下手腕，深吸一口气。 “高伯伯，有什么要问，就问，佳佳一定如实回答。” “很好。”高育良推了推眼镜，将桌上的打印纸，让人递了过去。 “佳佳，这打印纸上的CIA名片，是你的吗？” “不是。”李佳佳迷茫摇头，“高伯伯，这名片哪来的？” “在你包里的夹层找到的。” “不可能。”李佳佳急了，“高伯伯，你相信我，一定是有人在诬陷我，我真不知道这东西哪来的。” 高育良温和点头，又问，“佳佳，你知道什么是城市规划图吗？” “不知道。”李佳佳继续迷茫摇头。 高育良再次点头，随后看向唐政，“唐局长，佳佳在检察院待了一个多月，就没问出来什么？” “她嘴很硬，什么都没问出来。”唐政顿了一下，“不过，来我们检察院的嫌疑犯，都说自己是清白的，可查到最后，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别着急下定论！” “我没急。”唐政调整呼吸，“高书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就不懂，还有什么好纠结的？难道这丫头死不承认，就能代表她没问题吗？” “当然不是！”高育良看了一眼手表，默默计算了一会儿时间，看向王大陆，“王总，你说这张名片是在李佳佳包里的夹层找到的，怎么证明？” “这还需要证明吗？”王大陆反问，“李佳佳在国外时，就和CIA走得很近，我真不知道，还要怎么证明？” “是呀，育良书记，证据链已经闭环，你又在怀疑证据的来源！按照你这逻辑，不证明李佳佳是无辜的，你是不罢休了？还是说，她喊你一声伯伯，就让你动了恻隐之心？别忘了，钟书记还在汉东，你这样袒护一名嫌疑人，真的好吗？钟书记又会怎么看呢？” 田国富这厮再次跳了出来，并打着钟正国的旗号，开始施压！ 同时，他也明白，风向变了，再不把李达康按死，可真就夜长梦多了。 好在钟正国还在汉东，给了他些许底气…… 、 （有好评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赵学安来啦 作为一名合格的墙头草，借势是必修功课。 就像田国富，他之所以左右摇摆，说白了，就是想借势。 如今，汉东最大势力就是钟正国，这一刻不借，还等什么？ 只是他没发现，在他提到钟正国时，秦毅一反常态闭上了眼，轻轻叹息一声。 对李佳佳的审问还在继续。 “佳佳，别怕，你老实告诉高叔叔，王大陆的话，是真的吗？” “他撒谎！”李佳佳凝视着王大陆，“我回国不是李达康的意思，而是王大陆的主意，就连当初进档案局，也是他在撺掇！” 闻言，高育良看向王大陆，等他一个解释。 王大陆笑了。 “佳佳，我知道，你想维护自己的父亲，可你也不该诋毁我，更不该冤枉我。” “各位领导，佳佳为什么回国，可以问凯文！” “凯文是她的男朋友，谈了很多年，他的话，最有公信力！” “我证明！”唐政无缝衔接开口，“我亲自审问过凯文，他说过，李佳佳回国，是她自己和达康书记商量好的决定，这点毋庸置疑。” “你放屁！”李佳佳怒视唐政，“喊凯文过来对质！” “对质？”唐政摇摇头，“按照遣返政策，现在的凯文，已经在飞往美利坚的航班上了。” “但没关系，我这里有凯文的口供，签字画押过的。” “当然，咱们也可以等凯文下了飞机之后，视频联系对质。” 唐政胸有成竹。 具体的说，这个局最精彩之处，并不是王大陆，而是凯文。 他的证词，能决定一切。 最关键的一点，凯文已经在飞机上了，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 城市规划图丢失，CIA的名片，王大陆的证词，凯文的证词……证据链非常充分。 这一刻，李佳佳感到绝望。 “达康书记，你就不想再说点什么？”田国富诛心。 李达康没用正眼看他，平静的眼神，落在了女儿身上。 轻声安慰。 “佳佳，别怕，没事的。” 李佳佳愧疚低头。 她讨厌李达康，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牵连李达康。 并且后果这么严重！ 见李佳佳不说话，李达康深吸一口气，微微眯眼，气场攀升。 “王大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佳佳对付我！” “用一个女儿去要挟她的父亲，是得付出代价的！” “你准备好了吗？” 王大陆本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 这一刻的李达康，好像变了一个人，无论气场，还是眼神，都像一个猎食者！ 而他……成为了猎物。 “达康书记，都这个时候了，你想威胁谁？”田国富习惯性蹦跶出来。 李达康微微侧身，将目光从王大陆身上，转移到了田国富身上。 “田国富，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自以为是！” “我告诉过你，在林城市我能压你一头，现在依旧可以，你怎么就不信呢？” “还是说，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么多人面前被揭短，田国富的火气，瞬间上头。 怒目咬牙！ “李达康，你这是人身攻击！” “是，又如何？”李达康挑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在我面前装，有资格吗？” 会议气氛，渐渐火药味十足。 田国富不想和李达康掰扯，转头看向沙瑞金和秦毅。 “沙书记，秦省长，关于李佳佳的案子，证据已然确凿！” “我建议，可以向钟书记汇报了！” 安静了两秒。 沙瑞金不表态，秦毅皱眉。 也就在这时，沙书记秘书小白，小心翼翼来到会议室，向沙瑞金耳语了几句后，站到了一边。 沙瑞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敲了敲桌子。 “各位，有一个人想参加我们的会议，介不介意？” “大家不说话，我就当不介意了。” “小白，让赵学安进来。” 听到赵学安三个字，田国富本能脑瓜子疼。 四年前的恐惧，又一次席卷而来。 同时，脑袋里很多问号？ 这小子来干嘛？收拾李达康？还是来收拾自己？ 不应该，没他的事，凑什么热闹？ 还是说，有利可图？ 太多的问号，让田国富极为不安，随后看向王大陆。 王大陆脸色同样很差。 他记得欧阳箐曾经说过，在汉东这地儿，有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就叫赵学安。 睚眦必报就算了，欧阳箐还说过，那小子手段一绝，论算计能力……要在李达康之上。 就在二人胡思乱想时，赵学安在白秘书的带领下，缓缓走了进来。 见到爱徒，李达康热泪盈眶。 等了这么久，孽徒终于出手了，这一把……稳啦！ 这一次，沙瑞金没让高育良问话，因为赵学安的逼格，值得他开口。 “赵学安同志，白秘书说，你有情报提供？” “是的，沙书记。” “好。”沙瑞金点点头，“有什么情报，尽管说！” 沙瑞金发话，赵学安不再藏拙，凌厉的眼神，咬住了王大陆。 不自觉的，王大陆打了一个寒颤。 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 若老奸巨猾的李达康是花豹，那么……眼前的少年，就是一只猛虎。 老虎一开口，就要见血。 事实亦如此。 “沙书记，就在两个小时前，国安部梁部长，在汉东抓捕了两名境外势力分子。” “一人正是档案局的局长刘全锦，并在他的家里搜到了一百公斤的小黄鱼。” “另外一人就是凯文，他在机场被我亲自擒获，人就外面。” “对了，凯文还有一个身份，王大陆的亲儿子。” “随时可以对质。” 根本不给众人反应时间，会议室门再次被打开，不过这一次，进来的人是梁天佑。 还有……被戴着手铐，鼻青脸肿的凯文。 见到凯文，王大陆瞳孔猛然收缩，潜意识里看向了赵学安。 赵学安礼貌一笑，好像在说，举手之劳，easy啦！ “艹你妈！” 意识被下套，王大陆双眸凶光一闪，零帧起手，一脚踹开离自己最近的唐政，又顺势擒住李佳佳。 更绝的，不知何时，他的手里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了李佳佳喉咙。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只是瞬息间。 等众人反应过来后，王大陆已经将李佳佳当人质，退到了墙角。 双眸猩红。 “放人，给我放了凯文，我不想说第二遍，放了他！” 嘶吼一声，王大陆如同困兽，将匕首的尖尖，戳进了李佳佳的锁骨处。 鲜血直流。 好像下一秒，就要和李佳佳同归于尽……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尘埃落定了吗 敢在省委亮刀的人，王大陆属于蝎子拉屎……独一份。 按照规矩说，无论是谁，只要踏进省委大楼，都得接受检查。 奈何王大陆是个例外。 他是唐政带来指证李达康的，如何藏了一把匕首，就连唐政都不清楚！哪怕他们二人是十多年的老朋友，并且暗中待在同一阵营！ 事发突然，众人都没防备，更没想到王大陆会如此疯狂。 沙瑞金震怒。 “王大陆，把人给我放了！” “呸！” 王大陆的匕首尖尖，依旧扎在李佳佳的锁骨处，啐了一口唾沫，显得更加疯狂。 “沙瑞金，你特么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我不开玩笑，要么放了凯文，要么大家同归于尽！” 都说间谍凶残，这一刻，众人都算体验到了。 就连沙瑞金也无可奈何。 无论职务高低，权力大小，有一点守恒不变，那就是命只有一条。 当王大陆选择匹夫一怒时，谁也无法奈何他。 所有人干瞪眼，包括梁天佑！ 没人比他更了解间谍。 他相信这时的王大陆说得出，做得到，一旦激怒他，李佳佳性命难保。 如困兽在殊死一搏。 在大家干瞪眼同时，有人急得跳脚。 正是李达康。 他小心翼翼上前，说话结巴。 “大……大陆，咱们有话好好说，先放了佳佳，我做你的人质！” “你放心，我绝不反抗，并且我是市委书记，省委常委，重要程度远大于佳佳。” “你劫持佳佳，肯定走不了！劫持我，有机会！” 李达康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入魔了，举起双手，缓缓向王大陆靠近。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同一时间，狙击手已经找好角度，准备就位。 “放了凯文，再说一遍，给我放了他！” 目视着渐渐走来的李达康，王大陆没有打算交换人质，反而更激动了。 手中匕首，又入肉一分。 女儿危在旦夕，李达康急火攻心，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喷出。 擦去嘴角鲜血，又卑微开口。 “大陆，放了佳佳，我求求你，放了佳佳，我做你的人质！” 如此卑躬屈膝的李达康，让李佳佳感到陌生。 这还是她那冷酷无情的父亲吗？ 不对呀！ 他父亲不是一台冰冷的政治机器吗？怎么会有感情了？ 大牲口转性了？ 李达康是不是转性了，赵学安不知道！但他目测了自己和王大陆的距离，知道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送到嘴的肉，他为什么不吃呢？ 就算失手，倒霉的是李佳佳，和自己也没关系。 想到这，他眼神一凛。 就在王大陆的注意力停留在李达康身上，赵学安零帧起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直接砸向了王大陆的眼睛。 出于本能，王大陆抬手格挡。 就在这一个呼吸间，赵学安鬼魅的身影，离王大陆不足两米。 “艹！” 王大陆咒骂一声，就准备抹了李佳佳脖子。 奈何赵学安手速更快。 空手抓白刃！ 这里有技巧，只要握力足够，匕首等于镶嵌在手里。 饶是王大陆如何用力，匕首动弹不得，算是力量的绝对压制。 只是赵学安的手心，有温热的鲜红流下。 无所谓，这对他来说，是进步的血液，只要不死，多多益善，休克也无妨！ “刚刚你骂我了？” 赵学安一手握住匕首，另一只手扯开李佳佳，开始贴脸挑衅。 王大陆恼羞成怒，刚想拔出匕首，就被赵学安一个头锤，砸得鲜血直流。 “敢骂我！” 不给任何机会，赵学安腰腹发力，又来了一个顶心膝，若不是省委大楼的墙体好，这一击都能把王大陆顶进墙里面去。 一个头锤，加一个顶膝，让王大陆彻底失去了动弹能力。 尘埃落定。 李达康捂着胸口，连忙来到了女儿跟前，凝视着李佳佳锁骨上的伤口，声音哽咽。 “疼吗？” 问完这一句话，李达康不知怎么的，又吐了一口鲜血，两眼一抹黑，倒了下去。 现场再次一片混乱，很快，救护车来了，把李达康抬上担架，李佳佳跟上。 高育良犹豫了一下，和赵学安耳语了几句，也跟着救护车离开。 毕竟是多年的牌搭子了，高育良总得知道李达康怎么了？ 是急血攻心？还是快挂了？ 高育良一走，沙瑞金很不开心，今天这会议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安保！ 王大陆怎么能带着凶器进这间会议室呢？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谁能担起责任？ 还有，梁天佑怎么看？ 同为正部级干部，梁天佑属于京官，话语权会大很多，他若在京城念叨一番，ZY又会怎么想？ 考虑到这，沙瑞金走到梁天佑跟前，伸出手。 “梁部长，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见笑了，关于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 “沙书记，没那么严重，这不也没事吗，能理解。” 话说间，梁天佑招了招手，让赵学安过来。 赵学安知道，吃肉的时候到了，一甩手上鲜血，走了过来。 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答滴答落下。 梁天佑拍了拍他肩膀。 “有能力，有胆识，不错，不错。” 闻言，沙瑞金很快明白意思。 拍着赵学安另一只肩膀，醇和开口。 “赵学安同志，我代表省委，代表李达康，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控制住王大陆，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你的功劳不会少，省委记下了，我也记下了。” 赵学安很满意，这血没白流，按照沙瑞金此时态度，至少也得是个人二等功。 蓦然一瞬，手就不疼了。 与此同时，田国富屏住呼吸，一脸谄媚来到赵学安身侧。 “都说英雄出少年，赵局长，你让这一句话，具象化了。”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什么是墙头草，这一刻也具象化了。 奈何梁天佑不是好糊弄的。 “田书记，走吧。” “去哪？” 田国富嗅到了刀子味道。 梁天佑不语，掏出手机，调出了一份红头文件，递给了沙瑞金。 红头文件，刚出炉的。 根据刘乘风交代，王大陆有一张海外银行卡，算是固定行贿的账号。 一查发现，这张卡竟然给田国富的海外账户也打过钱，足足五百万。 申请的红头文件，秒批！ 毕竟，王大陆境外势力的身份，已经坐实，和他有经济往来的人，又能好到哪去？ “田书记，配合国安部工作！” 把手机还给梁天佑，沙瑞金开口了。 嘴角泛起似有似无的笑容，原本糟糕的心情，莫名畅快了些许…… 第三百三十八章 梁姨小心眼，琴姨也一样 红头文件一出，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 就这样，田国富反复横跳一晚后，被国安部直接带走调查。 会议以及突发情况，到这里已经接近了尾声。 不过，田国富被带走时，震惊了许多人！ 季昌明满眼复杂。 唐政惊恐。 秦毅则是来到了卫生间，拨通了钟正国的电话。 凌晨一点，钟正国没睡，似乎就在等秦毅来电。 “钟书记，不好了，田国富被梁天佑部长带走了。” “嗯。”钟正国非常满意，“这事我知道，他自找的。” “不是，钟书记，那是田国富呀！” “又怎么样？”钟正国反问，“国有国法，他有问题，难道我还能包庇？” 这一下，把秦毅整不会了。 在他眼里，田国富可是钟正国的爱将，如今田国富被带走调查，钟正国为何能如此冷静？ 不应该呀！ “秦毅，你给我记好，身在官场，可以有阵营，可以有斗争，但得有底线，也要在规矩内行事。” “田国富自己玩脱了，那么他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就是游戏规则。” “任何人都不例外！” 秦毅深呼吸，不是很能理解钟正国的话。 他要没记错，钟正国这次前来汉东，主要是收拾李达康，如今李达康没事，田国富却被调查……问题是，钟正国好像还很开心。 到底唱哪一出？ 一时间，秦毅被绕进去了。 “钟书记，李达康的案子水落石出了，他是被王大陆冤枉的。” “错，他是被王大陆和田国富，还有唐政冤枉的。”钟正国纠正道:“没有田国富和唐政，就一个王大陆，能冤枉了李达康吗？扯淡！” “钟书记，你什么都知道？” “当然，李达康如此爱惜自己羽毛，又怎么可能会和境外势力扯上关系呢？一切，都有人在做局罢了。” 这一刻，秦毅更懵逼了，完全不理解钟正国在想什么。 他不理解，没关系！ 钟正国也没打算让他理解，只是叮嘱秦毅，让他配合国安部工作，随后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钟正国伸了一个懒腰，终于可以睡觉了。 至于田国富，他敢给钟正平戴绿帽子，就该想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还有唐政，表面上贴着钟系标签，实际上一直在为别人做事。 当然，原本这些事，钟正国也是不知情的，好在徐天长分享了一些情报。 此次汉东之行，他搅弄浑水，表面针对李达康，实际上……是想借李达康和赵学安的手，直接除掉田国富和唐政。 别说，效果很好。 借刀杀人，主要是刀得锋利，今天……赵学安用实际行动证明，这把刀快得可怕。 饶是钟正国也得忌惮三分。 “徐天长，能找到这样一个女婿，你真了不起呀！” “只是这么锋利的刀，徐天长，你能握得住吗？” 钟正国摇头低吟。 …… 京城。 不止田国富没睡，徐天长也没睡。 “父亲，白秘书来信，不出意外，田国富被梁部长带走了。” “只带走了田国富？” “目前是的，至于唐政的问题，还在调查和确认中。” “王大陆呢？” “确定是境外势力了。”徐艺压低声，“被捕前，王大陆进行了反抗，并用匕首劫持了李佳佳当人质，结果被赵学安出其不意制服了，不过……赵学安也受了伤。” “伤得严重吗？” “空手夺白刃，手心被匕首划伤，正在医院进行包扎。” “想政绩想疯了。” “我也觉得。”徐艺轻笑，“这小子，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次进步的机会。” 赵学安的尿性，徐家父女都清楚。 不好说什么，也无法说什么，只能随他去！ “父亲，还有个事。” “什么？” “李达康的身体可能有问题……正在检查中。” 徐天长不语，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汉东又得大换血了。 …… 翌日。 “逞能，逞能，就知道逞能。” “你有没想过，那是匕首，万一把你指头削掉了怎么办？” “真服了！” 坐在病床头，梁露凝视着赵学安包扎好的手掌，一顿训斥。 训斥完，又端来了乌鱼汤。 “梁姨，你真好。” “废话！”梁露浅浅皱眉，“我哥马上要回京了，你呀，别在让姨担心了，好吗？” “一定！” “把汤喝完！” “太多了。” “喝。” “好好好。”赵学安不敢反驳，端起乌鱼汤猛灌一口。 别说，味道还不错。 与此同时，病房门口又来了一人，正是身着黑色风衣的高小琴。 同样，也提了一个保温盒。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梁露嘟起嘴，和赵学安打了一个招呼，无视高小琴，擦肩离开。 看吧，女人永远都是小心眼的。 等梁露走远，高小琴坐在了床头，冷哼一声。 “真小气。” 说完，又把自己保温盒打开，里面是一排海参。 个头老大了。 “琴姨，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也得吃。”高小琴像是赌气一样，“你能喝梁露的乌鱼汤，却不吃我的海参，怎么？我不如梁露？” 赵学安感觉很无辜。 自己还是病人，为什么要受这种煎熬？没办法，只能拿起筷子，把海参吃了个一干二净。 高小琴满意了。 “这才对嘛，一碗水端平。” 赵学安拍了拍肚子，涨得难受。 “琴姨，扶我走走。” “要扶吗？”高小琴纳闷，“你是手受伤，又不是脚受伤？” 赵学安一想也对。 明明手受伤，脚为什么不听使唤，想想……可能自己都迷糊了。 就这样，赵学安饭后消化，和高小琴一起，沿着医院的走廊，开始散步。 走着走着，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高育良。 此刻的高育良，正撇开秘书小贺，独自靠在无人的墙角，打着电话。 “对，肝癌早期，加上心脉受损，估计很难痊愈。” “……” “我知道，可李达康没亲人，就一个李佳佳，还是精神小妹，总不能请护工吧？有点难看！” “……” “行吧，我先瞒着他，看看怎么处理！组织部那边，先不说吧。” “……” “好的，沙书记，这两天我就先不去省里了。” “……” “嗯，有其他情况，我会向省委汇报的。” “……” 电话挂断，高育良捏了捏眉心，疲惫不堪。 一回头，就看见赵学安和高小琴。 第三百三十九 肝癌早期加心脉受损 十分钟后。 医院天台。 临近年关的汉东，总是很很冷，风一吹……骨头都在发颤。 赵学安给高育良点了一支烟，自己又点了一支，吐出烟圈，苦笑一声。 “肝癌早期，心脉受损，这两个加起来，有点迷糊呀。” “我也迷糊，可医生就是这么说的。”高育良推了推眼镜，“和李达康斗了一辈子，想到很多收场方式，唯独没有猜到这种结局。” “不会死吧？” “人都有一死，早晚的问题，不过呢，医生说了，只要李达康好好调理，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好好调理是指？” “辞官！”高育良深吸一口气，“其实，肝癌早期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心脉受损！学安，你也知道，李达康这人是急脾气，再待在官场，别说二三十年，能活到退休就不错了。” 这话赵学安无法反驳。 李达康不是孙连城，这老小子两天不发脾气，就全身不得劲。 如今呢？ 又是肝癌早期，又是心脉受损，说不定哪天脾气一上来，直接死在岗位上。 想想头疼。 “高书记，这事你想瞒着李达康？” “嗯。” “瞒不住的，也没必要瞒。”赵学安眺望远方，“李达康的尿性你也知道，你瞒着他，哪天他知道了实情，非你去省委找你麻烦！没那必要！” 高育良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默认了赵学安的想法。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 李达康命该如此，一直瞒下去，反倒显得高育良不坦荡。 …… 两天后。 赵学安的手没有大问题了，随时都可以办出院。 李达康不同。 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他开始情绪化，靠在床头，总是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 高育良想开导他，却被无情骂走。 对此，高育良无话可说！两人斗了一辈子，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和李达康斤斤较量。 高育良被骂走，赵学安更不想触霉头，打算办个出院，离李达康远点。 越远越好。 只是，出院手续刚办好，李佳佳找到了过来，说李达康有请。 “他请我就去？他面子怎么那么大呢？” “学安……” “别！”赵学安摆手，“李佳佳，咱们没那么熟。” “那我叫你什么？” “全名。” “好吧。”李佳佳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啊，赵学安，之前是我不懂事，你别和我计较，去见一下我父亲吧。” 看吧，没有天生的公主病，被社会磨砺过后，精神小妹也通情达理了。 赵学安揉了揉脑袋。 “稍等。” 接着，赵学安来到医院外的水果店，挑了一个果篮，又挑了一个花篮！ 都是特价。 李达康有点小惊喜。 “学安，破费了。” 人和人不一样，态度也不一样，李达康骂走高育良，却对赵学安依旧保持礼貌。 赵学安放下礼物，凝视着李达康。 “老师，自己身上的毛病，知道吗？” “知道。” “那就好。”赵学安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办？辞官延长生命？还是绽放最后一点人生价值？” 闻言，李达康笑了，他是真没想到，孽徒竟然如此坦白。 也好，这种相处方式，挺舒服的。 “学安，你放心，我李达康没那么容易死，这点小问题，压不到我。” “所以呢？继续坚持岗位？” “嗯。” “佩服！”赵学安竖起一个大拇指，“老师，等你在岗位上殉职，至少又是一个二等功，届时……还真有可能再进一步。” 李达康不想说话了，人都没了，进步还有意义吗？ 这个话题有点伤感，两人沉默几秒，李达康又道。 “学安，知道吗？如今的京州，正在向新科技城市改革，一步都不能错。” “甚至步步惊心。” “还有，光明峰二期项目在即，刘乘风又被国安带走调查，我是真怕呀！” “没有我，京州老百姓该怎么办？” 李达康道出心里话。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问题，可没办法，刘乘风被调查，若这个时候他再尥蹶子，等同于把京州的发展按下了暂停键。 “老师，别杞人忧天了，你不会真以为京州老百姓离开你，就不过日子了？” “还是你觉得孙连城，张树立，吴春林……他们都是吃素的？” “还记得陈岩石这老登吗？” “他没退休前，以为汉东离开他，怎么也得倒退二十年！” “如今再看……江山代有人才出！” “人生一世，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一样转。” 这同样是赵学安的肺腑之言。 哪有谁离不开谁？都是扯淡！ 别说京州少了李达康，就算汉东少了沙瑞金，一样转得好好的。 没必要庸人自扰。 李达康考虑片刻，苦笑，“学安，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可有可无？” “不然呢？”赵学安反问，“老师，除了佳佳，你对谁而言，都是可有可无。” 说罢，赵学安侧头，目光落在了李佳佳身上。 曾经的精神小妹，经历过社会毒打和洗礼过后，好像蜕变了，此刻低着头，心思和李达康一样重。 “学安，其实，就算我辞官，最多也就二三十年寿命了。” “我走了，佳佳……” “别！”不等李达康说完，赵学安立刻拒绝，“这事你还是去找高书记，他是热心肠，一定能帮你照顾好佳佳。” 李达康再次苦笑。 他是真想不到，老婆靠不住，朋友靠不住，秘书靠不住，孽徒靠不住……最后，还得靠老对手！ “学安，不谈这个。”李达康又一次切换话题，“王大陆和田国富怎么样了？梁部长透露消息了吗？” “国安的事儿，都是机密，不过……王大陆肯定涉及境外势力，死刑跑不了。” “至于田国富的问题，主要还得看他是否知情王大陆身份。” “若清楚王大陆身份，又选择受贿，那问题很大，无期或者死刑，都有可能。” “若不清楚身份，只是单纯受贿，估计也得判个十年八年，没收全部财产。” “还有，陆亦可刚来电了，就在今早，唐政也被国安带走了。” “这一轮下来，汉东真要大换血了。” 赵学安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 是高育良。 赵学安起身，走至病房外，接通了电话。 “高书记。” “学安，你还在医院？” “是的。” “嗯……”高育良想了想，“这样吧，等晚上，来一趟我家，有点事，咱们爷俩聊聊。” “好！” 电话挂断，高育良捏了捏眉心，蝴蝶效应接踵而至…… 第三百四十章 结局不会说谎，过程已然不重要 通完电话，赵学安再次走进病房，和李达康打个招呼，就想离开。 奈何李达康不答应，并且阴阳怪气。 “哎呀，我老了，身体也不行了，连学生都不待见我了，嫌弃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老师，你要这样说，我可不开心，怎么？你这逼样，我还得围着你转？” “为什么不行？”李达康反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这么不耐烦？” “你特么……” 若不是怕打死李达康，赵学安真想按着他捶一顿。 后想想，算了。 李达康都这逼样了，真把他捶死，自己还得坐牢，不划算。 “李老师，你众叛亲离，不是我的问题，别道德绑架我，我还年轻，不会给你养老送终！” “对了，佳佳，照顾好你爸，他还有一套房子，留给你的。” 说罢，赵学安转身就想走。 门提前打开。 只见手足无措的小金，提着果篮，神色忐忑。 气氛一时静默。 “你来干什么？”反应过来后，赵学安推了他一把，“反骨仔，滚！” “我来找李书记。”小金后退两步，不敢直视赵学安，看向了李达康。 愧疚的眼神，仿佛在说，李书记我错了，给一个机会吧。 一开始，他以为李达康即将完蛋，选择背刺，而且找好了下家。 谁是下家？ 田国富和秦毅。 如今田国富被国安部带走，秦毅更是表态，不认识小金，让他别乱攀关系。 无奈下，小金只能再次找到李达康，希望李达康不计前嫌。 李达康呢？ 见到小金，刚平复下的心情，又一次激动起来。 两只眼睛通红。 “李书记，对不起，我真知道错了！” 扑通一声，小金就给李达康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开始忏悔。 “李书记，我知道你身体不好，给我一个机会，我给你养老。” “以后我就是你儿子，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小金化身高启强，直接认爹。 李达康哆哆嗦嗦，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赵学安理解老恩师想干嘛，顺势抓住小金的衣领，把他拖到了外面。 小金不敢反抗。 “赵局长，我知道你和李书记的关系，求求你，帮我说说情。” “我真的不想这样告别仕途。” “我是家里的独苗，也是村里的骄傲，我只想出人头地。” “赵局长，你明白我的，咱们是一种人！” “无论做什么，皆是为了将来，为了平步青云。” “求你，帮我说说情！” 小金的话，赵学安听在耳朵里，不禁轻轻皱眉。 一种人？ 以前李达康也说过，他和赵学安是一种人，冰冷的政治机器。 如今小金又说这种话，难道在大家眼里，他赵学安就这么不堪？ 呼出一口浊气，赵学安缓缓蹲下身，凝视着小金。 “没错，咱们是一种人，不过呢，我命好，结识了很多通天人物！” “你命不好，只能苦苦挣扎！” “你说，气人不？” “还有，作为一种人，我淋过雨，那就必须撕了你的伞！” “小金，告别仕途，已经是对你最轻的惩罚！” “我若是李达康，非你查你祖宗十八代，屁股有一点泥巴，都会小题大做！” “你呀，知足吧。” 赵学安不否认自己和小金是一类人，哪怕就是一类人，那又怎么样？ 今时今日的赵学安，在汉东这地，也算是个风云人物！而小金，不过是个丧家之犬！ 结局不会说谎，过程已然不重要。 …… 夜晚。 省委三号家属院。 借着月光，高育良穿着胶鞋，在他的小菜园，挥舞着锄头，汗如雨下。 一看就有心事。 “高书记，身体真好，这小锄头舞得虎虎生风，厉害！” “来了呀，学安。” 高育良停止劳作，一手扶着锄头，一手擦去额头汗水，强行挤出一抹笑。 半个小时后，二人来到客厅，高育良拿出一听可乐，轻轻递了过去。 “谢谢高书记。” “客气了。”高育良缓缓坐下，又掏出烟，自己点了一支，给赵学安散了一支。 特供的烟，味道很好。 吐出烟圈，赵学安开门见山，“高书记，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 高育良没有正面回答话题，反问，“李达康怎么样了？” “死不了。” “死不了？” “反正暂时死不了。”赵学安实话实说，“我看过了，那老登至少还有十年寿命，别为他担心。” “可李达康和我说，他是你老师？” “我不承认！” “为什么？” “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赵学安不开心，“这老登占我便宜。” 高育良无话可说。 其实，站在某种角度来说，想当李达康儿子的人多了去。 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就像小金一样，认了李达康当了爹，那便可直接骑在高启强头上拉屎。 高启强还得笑嘻嘻接着。 “学安，田国富和唐政都被国安带走调查，无论调查结果如何，这二人都不可能再回汉东了。” “他们空出的位置，很多人都在眼馋，甚至会引来一些斗争。” “京州也一样，刘乘风市长的位置也空出来了，至于李达康……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回到工作中。” “这种情况下，汉东必然又会经历一番动荡，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到经济，还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说到这，高育良掐灭烟头，随后又点了一支烟。 那烟瘾不是一般大。 “高书记，您又在担心什么？”赵学安轻声道:“人走人来，都是一个地方的发展规律，真正要操心这些问题的人，应该是沙书记和秦省长，以及组织部！没必要杞人忧天。” “错。”高育良摇摇头，“学安，真若这么简单，我也不会喊你过来了。” “那您的意思是？” “就在今早，沙书记接到ZY的命令，关于汉东人事方面的调整，要等到年后！不过，先得稳住发展和局面！” “沙书记怎么说？” “他请假了，秦省长也请了。”高育良有点无奈，“请假前，还特意交代我，让我稳住这个过渡期。” 看吧，官场的尽头就是甩锅，沙瑞金也不例外。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田国富以及刘乘风，还有唐政，因为涉及到境外问题，才被调查处理，这个影响很坏。 坏到汉东接下来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京城。 接下来，高育良必须做点什么，让汉东平稳渡过这个动荡期…… 第三百四十一章 十三太保的足球联赛 话聊到这，赵学安全都明白了。 汉东出了这么大的事，ZY不可能不追究，不过呢……还能亡羊补牢！ 怎么补？ 稳住局面！ 局面不好稳，沙瑞金也好，秦毅也罢，两人此时都选择低调，谁也不想处理这个烂摊子，于是甩给了高育良。 高育良属于赶鸭子上架，他若再请假，ZY可真得怒了。 怎么才能平稳渡过这个动荡期呢？ 赵学安沉默片刻，开口。 “高书记，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是否适合。” “说。” “搞个足球联赛吧。”赵学安两眼放光。 “足球联赛？” “没错。”赵学安压低声音，“只要这次足球联赛的阵仗够大，办得又漂亮，不仅能拉动汉东的经济，还能作为过渡期，至少……撑到明年开春！而且您也说了，过了年，新的人事调动即将完成！届时，再大的事儿，也算过去了！” 赵学安另辟蹊径。 高育良却犯难。 “学安，一场足球联赛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我不信！” “别的省不行，咱们省可以。”赵学安提醒道:“高书记，我觉得汉东的足球联赛，可以颠覆想象。” “为什么？” “恩怨。”赵学安徐徐道:“咱们省，十三个城市，都是二级财政，说白了，谁都不服谁！在外面，更是号称十三太保！这便是契机！” 什么是十三太保？ 恩怨局！ 和别的省不同，汉东号称散装汉东，汉东人在外面，从不说自己来自汉东，而是说自己来自哪个市，甚至哪个县，或者……哪个镇。 作为省会的京州，压力山大，十二个小弟都不服他。 不仅不服他，那是谁也不服。 “学安，网络玩梗而已，你怎么当真了？” “网络源于现实。”赵学安坚持自己想法，“一场足球联赛，或许能让大家重新认识汉东！” “还有，用娱乐项目，作为过渡期，也能让京城看到不一样的汉东。” “等风头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这个不成熟的想法，让高育良为难，可想法来自赵学安，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随后联系沙瑞金，省委快速通过此决定，汉东足球联赛，快速拉上日程。 事实证明，不成熟的想法，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汉东足球联赛一开始，网络不断发酵，各个城市摩拳擦掌！ 寒风腊月，球员热血沸腾。 每个城市都想不想低人一等。 京州更是打出标语。 胜利第一，友谊第十四。 第一场比赛，没有人情世故，都是对胜利的渴望。 九十分钟的比赛，最忙的就是医疗队，不停有球员被抬出绿茵场。 那阵仗，还有影响力，在汉东这一片，赛过了世界杯。 更有网友跑去京州战区留言，希望在决赛时，能看到咱们国家最新战机，掠过绿茵场。 宠粉的京州战区，回了一个表情包。 就这样，一时之间，汉东的足球联赛，霸榜全国热点。 田国富等老登带来的负面影响，也被压制了下去。 离新年还有半个月。 沙瑞金笑呵呵，假也不请了，还亲自领着高育良，来到了绿茵场。 “育良书记，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昨天，京城来信了，说咱们的足球联赛非常好，不仅体现了汉东的体育精神，还让大家看见了什么是纯粹的足球。” “就连ZY卫视，也打算转播比赛。” “这很加分！” 沙瑞金的嘴脸比AK还难压！ 说实话，赵立春喜欢打网球，他喜欢打篮球，唯独没有想到，足球带来了惊喜。 高育良也没想到。 赵学安随口一个建议，竟然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力。 “沙书记，新年将至，京城那边怎么说？” “你指的是？” “人事任命。”高育良盯着足球场，缓缓开口，“据我所知，田国富和唐政的问题都不小，刘乘风也一样，这三个位置，总得有人顶上。” “不知道。”沙瑞金轻轻皱眉，转头看向高育良，“育良书记，说句心里话，田国富让我太失望了！并且，你也应该看出来，这次真正的刀尖，来自钟书记！” 高育良点点头，算是默认。 到了他和沙瑞金这个段位，看问题不仅仅盯着表面，相反……他们更愿意去解读深层次的东西。 “沙书记，真正让你失望的，不止这一点吧？”高育良试探性开口。 沙瑞金一愣，不置可否笑了。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一开始，钟正国来汉东，剑指李达康时，沙瑞金就开始布局。 他想利用李达康，加上赵学安与梁天佑，去给钟正国当头一棒。 必要时，他也会下场。 只是没想到，钟正国突然收刀，大棒子最终砸向了田国富。 沙瑞金对此很失望，也没有机会再下场。 “沙书记，我不是很明白，你和钟书记之间，到底什么关系？”高育良诚心相问。 “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沙瑞金微微眯眼，“育良书记，你应该了解我，若钟书记不露出破绽，不破坏规矩，我不会动手！只是，钟家这几年，太让人失望了。” 高育良好像懂了。 一棵大树的根烂了，树上的枝丫，必然不会再攀附于这棵树上。 能理解！ “现在呢？”高育良又问，“沙书记，我能看出来的问题，钟书记未必看不出来。” “无所谓。”沙瑞金笑了笑，“都是在规矩内行事，小心点就好了，他能奈我何？再说了，今时今日，钟书记未必还能拿捏我。” 高育良不语，只感觉汉东的冬天，好像更冷了。 …… 又一个星期后。 汉东的足球联赛进入了白热化，不仅在国内热度居高不下，就连国外都开始转播。 谁也没有想到，国内足球还能如此热血，没有人情世故，每一场足球赛，都是往死里踢。 最后，一票难求。 作为光明区的公安局长，赵学安也是忙坏了，不停抓黄牛！ 对，就是黄牛！ 在他看来，这么纯粹的比赛，就不应该出现黄牛这种玩意。 因此，每天抓到黄牛后，都会没收几百张门票，让他成为最大的黄牛。 这不，就在今天，赵学安拿着黄牛票，发了一个朋友圈。 然后，办公室门就被踢开了。 赵学安眉头一皱，刚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笑盈盈走来。 随后丢下一袋奶茶包。 青涩奶茶包。 大洋无人机生产基地专属奶茶包，开水一冲，味道依旧。 “华华？” “学安。” 林华华背着双肩包，此刻如沐春风…… 第三百四十二章 接风洗尘 林华华突然到来，确实让赵学安些许意外。 看了看日历，确定了，还有一个星期才是新年。 “华华，你旷工？” “请假啦！”林华华放下双肩包，坐在了沙发上，凝视着赵学安，“对了，票呢？” “什么票？” “汉东联赛足球票呀。”林华华浅笑，“京州最大的黄牛。” 赵学安无话可说。 其实，汉东足球联赛一票难求，但真不贵，无限接近免费。 有的场次票价9.9元，还送一碗炒饭，简直贴钱赚吆喝。 算是有钱任性吧。 不过票虽然便宜，但想买得费点劲，毕竟热度太大，票又便宜，根本抢不到。 因此诞生了黄牛。 “华华，你大老远回来，不会就是想看足球联赛吧？” “不行吗？” “可以。”赵学安拉开抽屉，拿出两张黄牛票，“喏，前排，最好的位置。” “嗯，学安最好了。” 接过票，林华华的眉眼如春，后一想，又不对！ “为什么是两张票？你也去吗？” “我不去。” “那是？” “萧一廷。”赵学安有点奇怪，“怎么？萧一廷没和你一起来汉东吗？” “没有。” “吵架了？” “这倒不是。”林华华嘟着嘴，像是考虑着什么。 “有话就说。” “那我说了。”林华华认真起来，“学安，你觉得，我和萧一廷合适吗？” 这个问题，让赵学安懵逼。 鞋合不合适，只是脚知道，他又没和萧一廷谈过，知道个屁。 见赵学安不说话，林华华又道:“学安，萧一廷说，初一他会来我家提亲，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赵学安揉了揉脑袋，“华华，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为什么？” “因为你和萧一廷，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在一起，要么分开。”赵学安轻声道:“我给的意见，也只有这两种，但我无法对你的人生负责，所以给不了意见。” 这是心里话。 林华华沉默一会儿，又问，“你呢？学安，我要没记错，你28了，今年去徐家提亲吗？” “我不急。” “那我也不急。” “你30了。”赵学安提醒道:“30岁，有合适的，可以考虑结婚了。” 气氛一时沉默。 林华华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学安，送我回家吧？” “不要。”赵学安也看了一眼手表，“一会我还有事，你自己打车吧。” “学安真小气。” 林华华没有多待，转身离开。 离开前，让赵学安记得把奶茶冲了，毕竟……这是她从千里外带回来的。 赵学安点点头。 等林华华离开后，赵学安拿起杯子，把奶茶冲开，又点了一支烟。 随后来到窗台。 味蕾有记忆，青涩奶茶还是那个味儿，甜甜的。 一杯奶茶喝完，赵学安叫来了助理，叮嘱了两句，提前下班。 路过卤菜店，买了一只烧鸡。 别误会，这烧鸡是给大头吃的，赵学安只是泡了一桶泡面。 吃着泡面，刷着手机，也是件幸福的事儿。 只是幸福没多久，李达康推门而入。 “老师，下次进来，先敲门，不然被狗咬了，我不负责。” “就你家那狗？借它十个胆子，它也不敢咬我。” 赵学安不想说话了。 看吧，在老恩师眼里，无论时候，都得抬杠。 “有事吗？” 赵学安又问。 “没事就不能来了？” 李达康继续抬杠。 “能能能。” “能就好。”李达康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学安，马上过年了，恩师有事相求。” 强势的李达康，连求人办事，都那么嚣张。 这态度让赵学安不爽。 不过想想，老恩师没几年活了，也就算了，不计较了。 “李老师，求人办事，拿出态度。” “好。” 李达康也不含糊，从怀里掏出一袋茶叶，放在了桌上。 “雨花茶。” “过期没？” “没有。” “那好，说事。”赵学安看了看茶叶的包装，确认没过期，放进了冰箱。 “帮佳佳找一个工作。”李达康认真开口，“要求不要太高，大洋无人机就行了，不是生产基地，是汉东总部，她在身边，我能稍稍放心一点。” “就这点事？” “对。”李达康点点头，“学安，这对你来说，应该不为难吧。” “不为难，不过，你是市委书记，给佳佳找一个工作，为什么还得找我？” 按照常理来说，以李达康的身份，想给女儿找个工作，太简单了。 什么油气公司，或者烟草公司，也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可他偏偏找到了赵学安。 “学安，不想骗你，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信任何人，你除外。” “我找别人办事，他们会答应，但以后会不会是我的把柄，我不能确定。” “你不同，你是我学生，也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就算有一天，你把我卖了，我也不会怨你。” “你值得！” 官场魅魔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口碑。 他值得任何人信任，哪怕生性多疑的李达康。 “李老师，再问一个问题。” “说。” “你真打算死在体制内？别忘了，医生说过，你自己的身体，未必能撑到退休！” “无所谓。”李达康坦然一笑，“京州这几年的发展，至关重要，我不想错过。” “学安……”李达康停顿片刻，“人固有一死，我不想余生平淡度过，希望你能理解。” 赵学安理解，实在太理解了。 这才是他的老恩师，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真死在岗位上，还是烈士，多划算，多有面儿。 …… 又是五天后。 山水庄园。 “学安，李佳佳入职手续办好了，扣除六险一金，到手一万五。” “这么多？” “多吗？”高小琴反问，“这在大洋无人机总部，都属于低薪。” “好吧，活重吗？那丫头估计不能吃苦。” “文员，统计一点无关紧要的东西，一点不苦，全是糖。” “那就好。”赵学安点点头，“琴姨，李达康欠你一个人情。” “算了吧，那老登的人情没用。” 这是实话，李达康欠人人情从来不还，说不定还要针对你。 主打冷酷无情。 “对了，学安，新年将至，今年你准备在哪过？”高小琴颇为期待，“要不这样，山水庄园有活动，你一起过来，不那么孤单。” “谢谢琴姨。”赵学安摇摇头，“今年，我恐怕得在京城过了。” “徐小姐邀请你了？” “不是，侯亮平提前一年出狱，我得去给他接风，明天就走。” 第三百四十三章 滇南 满打满算，侯亮平已经踩了四年缝纫机了。 因表现良好，提前一年回归社会。 这个消息来源于钟小艾。 钟小艾还说了，她与侯亮平再无瓜葛，不好去接风，这个任务只能由赵学安去完成。 毕竟，侯亮平之前的人缘确实不咋的，朋友更少，满打满算也就那几人。 还有，他是干掉钟翰才入狱，考虑到钟家关系，也没人敢去给他接风。 “琴姨，明早飞机，估计得年后才能回来。” “好吧。”高小琴点点头，“侯亮平出来后，不能再从政了吧？” “嗯。” “那他怎么生活？”高小琴担忧道:“要不这样，把他安排到大洋无人机，我给他安排一个行政主管之类的。” “不用。”赵学安摇头，“琴姨，你也应该看得出来，侯亮平这人心高气傲，真要给他安排工作，他不一定乐意，随他去吧，真要有困难，我会出手。” “好吧。” 高小琴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吃了晚饭再走吧，今晚有饺子。” “饺子？” “嗯。”高小琴点点头，“都是我手工包的，卖相一般，但味道一绝。” “好！” 就这样，在晚上六点时，赵学安吃上了热乎的饺子。 就像高小琴说得那样，饺子包得不好看，甚至丑陋，但味道很好。 尤其是猪肉韭菜馅的，好吃到抽耳光都停不下来。 “嘭！” 这边吃着饺子，山水庄园的广场上，一束烟花绽放。 绚烂的烟花，闪烁整个夜空。 赵学安端着碗，来到了窗前，凝视着烟花，心里莫名发酸。 饺子好吃，烟花却易冷。 “怎么了？学安。” “没事。” 赵学安又夹了一个饺子，放进了嘴里，慢慢回味。 与此同时，电话响了起来。 是林华华。 把碗放一边，赵学安接起电话，眼神依旧在夺目的烟花上。 “学安，新年了，新街口有活动，你一起来吧。” “我不去。” “陆亦可也在。”林华华压低声，“等年后我就回桑瑜县了，过来，我送你一个礼物。” “陆厅也在？” “在的。”林华华不开心了，“学安，我是老虎吗？让你避而不及？” “来来来，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赵学安将最后两个饺子，囫囵塞进嘴里。 又看向高小琴。 “琴姨，我得走了。” “去吧。” 高小琴笑了笑，“等明天见到侯亮平，帮我问一个好。” “知道了，琴姨。” …… 山水庄园到新街口，大概三十分钟路程。 林华华和陆亦可手挽手，一边买东西，一边聊着各自各自生活。 “陆姐姐，我看东来局长对你眉来眼去，是不是有结果了？” “他……”陆亦可笑了笑，“糖尿病三期，吃起汤圆来没个数，真要嫁给他，估计得守寡。” “以后汤圆不包那么甜就好了，没那么严重，而是我也发现了，阿姨挺喜欢他的。” 这点不假，陆亦可的母亲那时真的很钟意赵东来。 浓眉大眼，酷似武松，谁不喜欢。 陆亦可笑了笑，切了一个话题。 “华华，别说我，你呢？” “我？”林华华低下头，“我就那样，年初一，萧一廷要来我家提亲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 “还要什么准备？” “不知道。”林华华有点迷茫，“陆姐姐，其实我挺害怕婚姻的。” 陆亦可笑了笑，没有点破。 什么叫害怕婚姻？ 无非是没有嫁给自己想嫁的人罢了。 也就在这时，赵学安出现。 “两位姐姐，这么冷的天，出来逛街，真的好么？” “好的很。”林华华递来一个礼盒，“学安，送给你。” “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 “鸭舌帽？”赵学安有点纳闷，“华华，你送我帽子干嘛？” “你没发现自己有白头发了吗？” “然后呢？” “遮住它呀。”林华华很认真，“这顶帽子，现在给你遮住白发，将来给你遮住秃顶。” “你……你什么意思？”赵学安急了，“无缘无故，咒我干嘛？” “不是咒你，像你这个工作强度，早晚都会秃的，算是提前给你准备。” 赵学安很不开心。 平心而论，他一点不秃，只是有点白头发罢了。 “学安，你也送我和陆姐姐一个礼物呗？” “想要什么？” “都行。”林华华窃笑，“我不挑的。什么都行。” “那好。” 二十分钟后，赵学安手里多了三个礼盒。 两个礼盒内是围巾，一条送给陆亦可，一条送给林华华。 另一个礼盒是手链，送给徐葳蕤。 收到礼物，林华华很开心，暖暖一笑。 “学安，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 “明年我可能要去滇南了。” “滇南？” “嗯。”林华华搂着陆亦可胳膊，冲着赵学安笑了笑，“主要是萧一廷明年去滇南任职，油气集团副总，后来……有人希望我也去吧。” “萧家？” “很有可能。”林华华点点头，“不过你放心，离开前，我会把大洋无人机对接人身份，先转给程度，有他在……应该没问题。” 大洋无人机和政府对接人一直都是肥差。 不过，如今这个肥差，除了能捞到油水，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为什么？ 有林啸天和伍大脑袋在，湘省那地，还容不得别人撒野。 更别说，国安一直在盯着。 “华华，我可听说，滇南靠着边境，不是那么安全，要不……别去了。” “没事的。”林华华深吸一口气，“干政法的，可不能怂！这是侯处长说的，我铭记于心呢。” “那好。”赵学安不再坚持，“华华，记好，咱们是小伙伴，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一定。” “一定。”赵学安又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明天我还得去京城，就不陪你们逛了，有事电话联系。” “京城？提亲吗？” “不是，侯亮平提前出来了，给他接风洗尘。” “好吧。”林华华摆摆手，“记得带我们向侯亮平问好，他很棒。” “知道了！” 赵学安挥了挥手，戴上了黑色鸭舌帽，转身离开。 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 “别看了，走远了。”陆亦可杵了一下林华华。 “没看。” “哼。”陆亦可摇头笑了笑，“想好了，明年真去滇南？” “嗯。” 林华华点点头，又一次看向赵学安离开的方向…… 第三百四十四章 唯有时间能解决一切 夜。 林华华卧室。 戴着围巾，她来到镜子前，看了又看，笑了笑。 轻轻敲门声，林母走了进来。 “妈。” 林华华轻轻喊了一声，又上前搂住胳膊，在湘省四年，只回过三次家，母女相见次数，也越来越少。 不难发现，林母已经不少白发了。 握住女儿手，林母又打量了一眼女儿脖子上的围巾，有些意外。 “这围巾挺漂亮的。” “那是。”林华华毫不谦虚，随后取下围巾，叠好， 轻轻放进礼盒，格外珍惜。 “买的？” “送的。”林华华深吸一口气，“妈，我常年在外，你就不想我？” “想，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我和组织部反映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调回汉东？” “估计不行。”林华华摇摇头，“年前我才听到风声，年后我可能得去滇南了。” “滇南？” “是的，看样子，是萧家想我去。”林华华露出一丝无奈。 “你不想去？还是不想嫁进萧家？”林母凝视着女儿，“如果不想，那就别勉强，毕竟……快乐最重要嘛！” “可我30岁了。”林华华嘟起嘴，感叹岁月留不住。 她依稀记得，初识赵学安时，她才24岁，一转眼，六年都过去了，真快。 “华华，妈介绍你认识萧一廷，是想让你多一个选择，并不是一定要嫁给他。” “如果不愿意，再等等也行。” “就算咱们家华华成为了老姑娘，那依旧是妈妈心里的宝。” 说罢，林母搂住女儿，轻轻抚摸着发丝。 林华华不语，心思有点小重。 …… 翌日。 京城。 赵学安下飞机那一刻，徐葳蕤捧着花，已经在等待。 今天的徐葳蕤，扎着马尾辫，无视脸上鲜红胎记，眼神期待。 就连手中鲜花都多了几分生命力。 看吧，并不是所有男人第一束鲜花都在墓碑前，只要有一个爱你的人，鲜花并非奢侈品。 赵学安也不吝啬，昨晚在新街口挑的手链，老贵了。 或许，也只有给徐葳蕤花钱，他才不心疼吧。 两人见面，徐葳蕤轻轻踮脚，拥抱。 “学安，京城冷，你应该多穿一点的。” “没事，我身体好。”背着双肩包，戴着鸭舌帽，赵学安一笑，依旧是那个少年郎。 “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赵学安松开徐葳蕤，轻轻笑了笑，“走吧，一起和我去接亮平哥。” “嗯。” 侯亮平出狱，一般人还真不敢去接风，奈何赵学安和徐葳蕤都不是一般人。 为了有一个形式，赵学安原本打算买一挂鞭炮，等侯亮平出狱时，放一把，就算去一个晦气。 徐葳蕤阻止了。 “学安，京城这里不能放炮的，警察会抓的。” “好吧。” 赵学安思路一转，买了几个气球，打算等侯亮平出来时，踩几个气球庆祝一下。 徐葳蕤赞同。 十点半，两人来到了监狱门前，拿着气球，模样有些滑稽。 “葳蕤，你说亮平哥提前出狱，有没有人发力？” “这个不好说，但有一点，钟家肯定松口，没有咬着不放，不然的话，五年肯定得待满。” “懂了。” 赵学安点点头。 简单点说，钟家也不想难为侯亮平，有些事，就那样过去了。 京城的风确实比汉东更冷。 监狱大门打开，侯亮平与管教握了握手，紧了紧衣领，迈向了新生。 刚出监狱门口，愣了一下。 “学安……”侯亮平露出一口白牙，呼吸有点重。 “亮平哥。”赵学轻轻上前，简单一个拥抱，又捶了捶他的后背。 男人之间的友谊，无需多言，一个动作，已然能诠释所有。 就在两人拥抱时，徐葳蕤将气球放在地上，猛然踩了过去。 “啪啪啪！！” 响了几声，就当给侯亮平去去晦气。 “亮平哥，你好像又胖了。” 松开侯亮平，赵学安有点吃惊，侯亮平一米八的个子，目测都快180斤了。 至少比四年前长了20斤。 “伙食好。”侯亮平嘿嘿一笑，“走，请你们吃饭。” “别，亮平哥，你刚出来，又没工作，当然是我请客。” “我是你哥，我请。”侯亮平十分坚持，“别忘了，小艾还给我留了80万，这么多钱，花不完，完全花不完。” 有一说一，侯亮平是个乐观主义者，无论何时，似乎都对未来充满期待，不惧风雨。 好像这80万就能养他一辈子似的。 “亮平哥，现在物价上涨，你这80万撑不了多久吧？”赵学安好心提醒，毕竟如今的侯亮平，再次单身。 以后娶媳妇之类的，都得花钱，必须省着一点。 侯亮平不以为意。 “学安，你别小瞧我，在监狱时，我已经规划好自己的未来。” “说来听听。” “先吃饭吧，等会一边吃，一边说，有的是时间。” “好！” 就这样，三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监狱门口。 上车前，赵学安瞥了一眼东南角。 出租车远去。 东南角处，一辆黑色奥迪，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车内坐着两人。 正是钟小艾与钟正国，并且两人眼神皆有点复杂。 钟正国犹豫片刻，率先开口。 “侯亮平已经出来了，小艾，今年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从侯亮平被抓后，年夜饭时，钟小艾再没和钟家人聚过。 这让钟正国很头疼。 一个大家族，必须要团结，除了父女身份不谈，钟小艾还是钟家小辈中的佼佼者。 她不在，年夜饭总是差点滋味，钟正国的铠甲，也缺了最坚硬的鳞片。 尤其钟旭事件后，钟家的地位已经来到了风口浪尖，这时……钟小艾就显得极为重要。 “父亲，您不觉得，钟家该给侯亮平道歉吗？” “给他道歉？”钟正国笑了，“小艾，我没难为他，已经给足了他面子！给他道歉？永远不可能！” “也对，您是谁，钟书记呀，怎么可能到道歉呢？”钟小艾轻声苦笑。 “小艾，你与侯亮平已经离婚了，有些东西该放下了， 他也不值得。” “那是您觉得罢了。”钟小艾深吸一口气，“罢了，离婚了，是不该管那么多，对他也不公平。” “那年夜饭？” “不用准备我位置。”钟小艾打开车门，利落下车。 她还是她，有着独立思维，且依旧执着的钟小艾。 她不会回头，也不会再去找侯亮平，同样……她也无法原谅钟家。 唯有时间能解决一切…… 第三百四十五章 吃个年夜饭 半个小时后，普通的饭馆内，已经坐满了人。 侯亮平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了菜单，开始研究。 研究来研究去，只发现物价好贵。 “宫保鸡丁……68块！” “我丢，我就在里面待了四年，这物价如此疯狂了吗？” “早知道，还不如吃了饭再出来，失误呀！” 侯亮平挠挠头，只感觉不可思议。 最后，点了一个酸菜鱼，一个猪肘，还有一盘芦蒿，以及一盘小葱豆腐，四个菜，总价380！ “亮平哥，你真大气！”赵学安夹起一块猪肘，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其余菜也还行。 就这么说吧，除了贵一点，没有一点问题。 “难得请你和葳蕤吃饭，贵点无妨。”哪怕侯亮平心在滴血，却依旧嘴硬。 怎么办呢？这可是学安呀！不能亏待的！ “对了，亮平哥，你说未来的计划是……” “果园。”侯亮平倒了一杯啤酒，“我在监狱里，除了每天踩缝纫机，就是不断研究经商，最后我发现，搞果园稳赚不赔！” “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徐葳蕤有点纳闷，“既然稳赚不赔，那大家不都去搞果园了嘛？” “窄了！” “……” “眼界窄了。”侯亮平清了清嗓子，“种植果园也需要技术，只要技术好，再加上土壤好，必须稳赚不赔。” “不对，我要没记错，承包果园需要很多钱呢，80万也不够呀！” “贷款。”侯亮平笑了笑，“国家有政策，尤其在农业和种植方面，政策很大，也很优惠，承包的果园越大，能贷到的金额也越多！我已经想好了，先去滇南承包个200亩地，就种苹果和橘子，三年回本，五年后……嘿嘿，我就是侯总！” “滇南？”赵学安的神经，不自觉抽了一下，“亮平哥，为什么舍近求远，要去滇南呢？” “气候好呀，学安，你可不知道，滇南四季如春，最适合搞果园了！还有，除了种植果园，我还能把用不到的地方利用起来，用来种植菌子。” “菌子？就是吃了后，能看见小人的菌子？” “学安，你又错了，只要烧熟了，看不见小人的。” “好吧。”赵学安倒了一杯可乐，“亮平哥，既然你对未来的规划如此清晰，我在这里，祝你旗开得胜。” “有眼光。”侯亮平又倒了一杯啤酒，“学安，以后亮平哥好了，你可要经常去滇南玩，我请你吃菌子。” “一定。” 就这样，三人边吃边聊，很快到了下午。 一点半时，赵学安电话响了起来。 是祁同伟。 接通后，祁同伟让赵学安把电话给侯亮平，似乎想聊两句。 “什么事？”接过电话，侯亮平还是那个侯亮平，用鼻孔和祁同伟说话。 “没事，就看你出来没有？” “出来了。”侯亮平想到什么，突然又换了一个柔和的口气，“学长，我家人知道我出来了吗？” “知道，我就在你家。” “你跑我家干嘛？” “快新年了，你叔叔阿姨送点东西，对了，你要和他们说话吗？” “不用。”侯亮平缓了一会儿，“你告诉他们，今天我回去。” “汉东？” “不然呢？”侯亮平又把口气切换回来，“你别待我家了，我回去时不想看见你。” “你有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侯亮平加重语气，“祁同伟，我告诉你，我回来了，你不准老往我家里跑。” “不是，你在监狱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对呀，我出来了呀。”侯亮平又一次警告道:“我爸妈我自己会照顾，不需要你操心，还有……离我妹妹远一点！” “猴子，你属狗的，翻脸无情！” “切！” 侯亮平不想多语，直接挂了电话。 这架势，让另外两人有点懵。 “我叔得罪你了？”赵学安试探性问道。 “这倒也没有，主要上次我爸妈来探监，十句话有八句话不离你叔，我烦！搞得全世界就他一个好人似的。” “好吧。” 冤家始终都是冤家，这么多年过去了，侯亮平依旧戴着有色眼镜，凝视着祁同伟。 又过了十来分钟，侯亮平将剩下来的啤酒，一饮而尽。 接着买了单，看向了赵学安。 “学安，我听说，你现在都是光明区公安局局长了？” “嗯。” “了不起。”侯亮平两眼泛着纯粹的光，“虽然我不在仕途了，可只要你有需要，我依旧可以站出来。” “明白。” “那我走了，回汉东，等我办了手机卡，会第一联系你。” “好。”赵学安又一次上前，轻轻拥抱侯亮平，“路上慢一点。” “嗯！” 酒足饭饱，又和徐葳蕤道了一句珍重后，侯亮平潇洒转身。 随后哼起熟悉的小曲。 “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是空空行囊。” “那故乡的风，那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 背影越来越远。 二十年前，侯亮平踌躇满志，打算在京城好好打拼一番。 如今，刑满释放，背起了空空行囊。 就如那歌词一样，唯有故乡，为他抚平创伤。 “葳蕤，你觉得亮平哥创业能成功吗？” “可以。” “这么笃定？” “是！”徐葳蕤深吸一口气，“其实，侯亮平与别人不同。” “哪里？” “拿得起，放得下。”徐葳蕤轻声，“对他来说，好像每天都是朝阳，心无杂念，只做自己认为对得事，这很了不起。” 赵学安点点头。 是呀，侯亮平还是那个侯亮平，只要认为是对的事，永远一往无前。 很了不起。 “葳蕤，你呢？今年新年，打算怎么过？” “当然是陪你。” “徐书记同意？” 不等徐葳蕤开口，赵学安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见到来电显示，赵学安呼吸微微变重。 接通。 “徐书记。”赵学安保持着礼貌。 对面的徐天长难得笑了笑，“学安，听说，你在京城？” “是的，徐书记。” “都到了京城，怎么不来拜访我？还让我主动给你打电话？” “不好意思，徐书记，我正打算拜访您，就是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明天吧。”徐天长轻声道:“明天除夕，正好你又在京城，一起过来吃个年夜饭。”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人生在世，不一定每件事都要有意义 能让徐天长主动宴请的人不多，还是年夜饭，赵学安着实有点意外。 也有点惊喜。 “好的，徐书记，明天我一定准时到。” “嗯。”徐天长停顿一下，像是叮嘱，又像是警告，“和葳蕤说一下，出去玩可以，十点钟之前，必须回来！” 这话看似说给徐葳蕤听，实际上是敲打赵学安。 徐天长再牛逼，始终都是一个父亲。 女儿出门在外，十点钟就起界限，必须回家。 “明白了，徐书记，十点钟之前，我一定把葳蕤送回去。” “行，你们玩吧。” 电话挂断，赵学安看向徐葳蕤，露出一抹笑。 “走吧。” “去哪？” “都行。” 就这样，下午的时光，格外欢快，两人就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看电影，喝奶茶，逛商场，全程手牵手。 中途，两人还坐了一次摩天轮。 也不知道哪个网友说过，当摩天轮转到最顶端时，要及时许愿，很灵的。 灵不灵，赵学安不知道，他只感觉摩天轮挺赚钱的。 就转那么一圈，收费50！ 怎么不去抢？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来到了晚上九点半。 赵学安如约将徐葳蕤送到四合院门口。 没有月光，只有星光。 徐葳蕤有点不舍，轻轻踮脚，吻了赵学安的脸颊。 这一幕，都被四合院门口的监控拍摄得一清二楚。 徐天长摇摇头。 “女大不中留，随她去吧。” 呢喃一声后，又看向了徐艺。 “小艺，你呢？什么时候，也给父亲带一个对象回来？” “我不急。” “你都31了，还不急？”徐天长深吸一口气，“以前，父亲可能对你们太严厉了，想想……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这一刻，在徐艺眼中，巍峨如山的父亲，好像老了一分。 人嘛，不能和命争，徐天长也不例外。 尤其这几年，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还经常咳嗽，蓦然一瞬，领悟了很多。 就像高育良说得那样，这官当多大才算大？ 这个问题，徐天长也考虑过。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这官都快通天了，是该留点精力，多为家人着想了。 “父亲，找男朋友不急，我还想再多奋斗几年。” “错了，小艺。”徐天长摇摇头，“女孩子，终是要结婚！至于事业，摆在那，又跑不了。” 徐艺不语，她能感觉到了，徐天长确实在渐渐改变。 从何时开始？ 好像，听闻李达康那老登快不行了…… …… 送完徐葳蕤回家，赵学安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晚上十点。 于是，买了一个果篮，打了一辆车，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三环外的一座偏远四合院。 和徐天长家不同，这个四合院年代并不久远，位置有点偏，外围种了很多树，有藏拙之势。 下车之后，赵学安拨通了一个电话，没有多久，四合院门打开。 三十来岁的管家，领着赵学安进入。 穿过院子，来到四合院的大厅，又是另一番光景。 和院子外的幽暗风不同，四合院的大厅，灯火通明。 每个房间，都亮着暖色的灯。 接着，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玲珑，穿着米咖色居家服的女人出现。 “慧姐，好。” 赵学安保持礼貌，毕竟眼前这位，可是精致的灰色女王。 主动邀请，他不好拒绝。 赵小慧打量了赵学安一眼，笑了笑，请其入座，又让管家端来了茶水。 一样，还是汉东的雨花茶，不过价格上，和李达康家里那过期玩意，有着天壤之别。 入口清香，回味无穷。 “学安，都来京城了，我不请你，你都不知道过来找我？” “误会了，慧姐，主要太忙了。” “确实挺忙。”赵小慧笑了笑，“可话说回来，再怎么忙，也得注意身体。” “明白。” 李达康之事，不仅给徐天长敲了警钟，赵学安也挺怕的。 别看他年轻，越是年轻越是怕死，毕竟……将来的路，还很长，很多风景都还未看过。 “慧姐，今天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看看你，见个面。” 赵学安想骂人了。 有什么好见，没见过帅哥吗！ 心里骂，嘴上依旧保持礼貌，“慧姐，什么时候去汉东，我请客。” “嚯嚯。”赵小慧眼睛眯成月牙，让她看上去更加小巧，“学安，我可是生于汉东，长于汉东，真要去汉东，应该是我请客。” “好吧。”赵学安挠挠头，感觉聊到这儿，话题被聊死。 不知怎么的，赵小慧给他的感觉，就是反差非常大。 精致的灰色女王，长得却小巧玲珑，说起话来还嗲嗲的。 更让赵学安好奇的一点，赵小慧请他过来，又不谈事，纯粹瞎聊，不是浪费时间嘛！ 接下来，两人真是瞎聊，没谈政治，也没谈立场，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聊聊人生和阅历。 赵小慧说了，她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家里也只有一个男丁，那就是大脑袋赵瑞龙。 她还说了，她对这个弟弟很失望，可失望也没辙，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弟弟，总不能把对方塞马桶给呛死。 再之后，又聊到张小雯。 赵小慧说，她很喜欢张小雯，最喜欢对方那向死而生的勇气，还希望张小雯做自己的弟媳。 奈何赵瑞龙和张小雯都不同意。 赵瑞龙嫌张小雯太凶，张小雯嫌赵瑞龙又蠢头又大。 所以，赵小慧很无奈。 赵学安也聊聊了自己，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十二点。 “学安，这么晚了，要不就在这里住吧，我让人收拾客房。” “真不用，慧姐。”赵学安礼貌拒绝，“酒店已经订好了，不住也浪费。” “行吧，不勉强，我让司机送你。” “谢慧姐。” 就这样，两人闲扯一个多小时后，赵学安起身离开。 坐在车里，脑瓜子嗡嗡的。 他看不透赵小慧，也不知道这场闲聊，除了浪费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早点回酒店睡觉。 只是另一边，等赵学安离开后，赵小慧来到了靠东边的客房。 客房内正是赵立春。 “父亲，赵学安走了，和我想的一样，是个有趣且警惕性十足的年轻人。” “那就对了。”赵立春放下手中的书籍，沉声，“我想，他现在一定好奇，为什么会找他闲扯一个多小时。” “闲扯就是闲扯呗。”赵小慧笑了笑，“不一定每件事都有意义！若真要说意义，那就是混合脸熟。下次见面，就是熟人了。多好。” 赵立春点点头。 是啊，人生在世，不一定每件事都要有意义……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人生只有一回 翌日。 除夕。 京城白毛风，吹得人脸颊生疼，赵学安睡了一个懒觉，起来时已经下午两点。 洗了热水澡，又把胡子刮了刮，对着镜子，赵学安十分满意。 一般来说，细节决定成败。 今晚，赵学安要去徐天长家吃饭，必须好好整理一下，至少清爽一点。 捯饬好自己，赵学安打了一辆车，来到了商场，想挑点礼物。 挑什么呢？ 考虑来，考虑去，赵学安还是选择了俗套的烟酒，茅台和华子。 反正在汉东都这样，男方第一次去女方家，几乎都是烟酒，并且规格很高。 两瓶茅台加两条华子，花了赵学安好几千。 幸好，他的支付宝绑定了高小琴的卡，完全不心疼。 后琢磨了一下，又给徐艺挑了一条围巾。 够了，完全够了。 徐家虽大，但和钟家不同，没有大家族年夜饭一说。 徐葳蕤母亲走得早，每年除夕，徐家饭桌上就四人。 徐天长、徐艺、以及徐葳蕤，以及徐斌。 徐斌是最小的弟弟，去年刚毕业，然后响应国家号召，隐藏身份，去了大西北，下基层，最苦的那种。 今年都不回来吃饭。 对此，赵学安觉得不错，至少可以少买一份礼物，算是给高小琴省了一笔支出。 …… 和大多数地方一样，说是年夜饭，其实到了三四点时，饭菜已经上桌。 今天徐家的饭桌很丰盛，保姆整了不少硬菜，也算对赵学安的重视。 “葳蕤，你别走来走去，我眼睛都花了。”闺房内，徐艺抱怨。 从早上开始，徐葳蕤就像一个不倒翁样，坐不住，也站不住，来回晃悠，心思重重，好像担忧什么。 “姐，你说，父亲会不会不喜欢学安？” “不喜欢？”徐艺嗤笑，“父亲不喜欢他，叫他来干嘛？添堵吗？” 是呀，这可是年夜饭，老一辈传统中，不是一家人，不可能坐在这张桌子上。 事实也如此。 徐天长对赵学安印象一直不差，只是觉得对方太过锋利，容易铬到手！ 后又想一想，铬到手未必是坏事，就像钟家，当初若不是侯亮平操刀，任由钟翰发展下去，ZY可能就得大洗牌了。 这一刻，赵学安不仅是刀，也是镜子，要知道……徐家这棵大树，树干和枝丫，远比钟家更复杂。 偶尔清理掉几片烂叶子，未必是坏事。 就在徐天长思维活跃时，赵学安提着礼物，在管家的领路下，走进了院子。 很礼貌。 “徐……叔叔好。” 今天不工作，赵学安放肆一回，也就不称职务了。 “新年好。”徐天长难得随和，请赵学安落座，接着让人倒了茶水。 茶水上桌，就让保姆和管家，该回哪回哪，毕竟……要过年的，不止徐天长一家。 保姆们和管家离开前，每人还带走一个红包，这也是徐天长多年的习惯。 众人说了谢谢，拿着红包，笑呵呵离开。 偌大的四合院，没有了外人。 往年的饭桌四个人，今年的饭桌还是四个人，只是徐斌换成了赵学安。 “学安，我知道你平时不喝酒，也不会喝酒，但今天是个例外，陪叔喝一点。” 徐天长开口，赵学安不好拒绝，并猜到了对方心思。 想把自己灌醉？ 呵呵，看谁先醉！ 就这样，菜没吃多少，一老一少，开始拼酒。 越喝，徐天长越奇怪。 在他的情报中，赵学安从不喝酒，平时最多就喝一点可乐，如今再看……这小子真生猛！ 白酒一杯接一杯，直接让徐天长下不来台，毕竟是他提议喝白酒，怎么能怂呢？ 咬着牙，继续想把赵学安灌醉。 两人一瓶白酒后，徐天长明显喝多了，脸颊都开始泛红。 赵学安依旧和个没事人一样。 “徐叔叔，要不，喝点茶缓缓？”赵学安留了一个台阶。 徐天长犹豫了一下，拿起另一瓶白酒，并打开了瓶盖，大有再来一瓶的架势。 徐艺急了。 “父亲，您都喝半斤白酒了，差不多了。” 说罢，又偷摸踹了一下赵学安。 她知道父亲的性格，轻易不服软，喝酒也一样。 想结束酒局，只能又赵学安认怂。 赵学安会认怂吗？ 认个屁！ 第一天上门，他给徐天长留了台阶，奈何对方珍惜，那就别怪自己全力以赴。 喝酒嘛，全力以赴也是一种尊重。 所以……今天徐天长总共喝了一斤白酒，然后倒头就睡。 “赵学安，你真厉害，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把我父亲灌醉的人。” “真有你的！” 徐艺嘟囔着嘴，扶徐天长回房间。 赵学安不以为意。 酒品皆人品，至少徐天长酒品可以，喝了这么多，没有偷奸耍滑，也没少喝一滴。 还有，老人家睡眠质量真好。 等徐艺和徐天长离开后，徐葳蕤拿出一瓶牛奶，递给赵学安。 “喝点这个，解酒的。” “不用，就你父亲的酒量，我能喝他两个。” “你真嚣张。” 赵学安笑了笑，想想，今天好像是有点嚣张了，把徐天长灌醉，等他醒了，会不会刁难自己？ 应该不会。 如果连这点人品都没有，徐天长也不可能来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偌大四合院，安静了下来。 赵学安和徐葳蕤一起收拾了桌子，接着拿起了烟花，来到了院子。 天确实很冷。 徐葳蕤鼻尖冻得通红。 不过烟花绽放的那一刻，她依偎在赵学安怀里，很开心。 “学安。” “嗯。” “有没有想过来京城工作？”徐葳蕤轻声问道。 毕竟，以后结了婚，两地分居不是个事，提前做打算很有必要。 “京城……”赵学安呢喃一声，“葳蕤，你希望我来京城吗？” “都听你的。”徐葳蕤很认真，“实在不行，我去汉东也可以。” “最高检的工作呢？” “可以放一放。”徐葳蕤小声，“父亲最近变了，他昨天和我说，不必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人都是会变，徐天长也不例外。 一直以来，在他固定思维里，都是龙生龙凤生凤，直到……钟翰和钟旭的出现。 小的时候，钟翰和钟旭都是大院子弟的佼佼者，尤其钟旭，150的智商，连徐天长都刮目相看。 认为钟旭将来一定是人中龙凤。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150的智商却干出了猪狗不如的事。 从那时起，徐天长渐渐顿悟。 或许，徐艺和徐葳蕤还有徐斌，她们没有那么聪明，上限也没那么高，但人品和心性没得说。 这已经够了！ 人生只有一回，为什么还要逼她们做不喜欢做的事呢……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两老登 年初一。 家家户户迎新年，就连徐天长一家都在包饺子，却也有例外。 比如李达康家。 自从被确诊了肝癌早期和心脉受损后，李达康一直处于休假状态。 整个京州的大小事务，都由高育良先盯着，这让李达康非常不爽。 新年第一天，穿上破旧的黑色羽绒服，就想去找高育良说道说道。 李佳佳不同意。 “爸，你就别折腾了，先把病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没病呀！”李达康全身上下，依旧嘴最硬，“佳佳，你也别忙活了，和我去三号家属院，找高育良。” “找高伯伯干嘛？” “拜年！” “爸，你当我傻吗？”李佳佳头疼，“谁家拜年空手去？再说了，这么多年，你给人家拜过年吗？依我看，你是想去吵架，对吗？别忘了，医生说了，你不能生气，不能动怒。” “我能不怒吗？汉东足球联赛看了吗？作为老大的京州，在十三个城市中只排第三！” “第三很好了？” “好个屁。”李达康脸色开始红温，“都是高育良指挥无方，换做是我，京州肯定第一。” 看吧，都这逼样了，李达康还是一样要强，连个足球联赛都要计较。 李佳佳苦笑。 “爸，足球呀，那是教练和球员问题，和高伯伯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李达康非要犟嘴，“我和你说，这么多年，高育良依旧不懂凝聚力，我得给他上课去。” 说罢，不顾女儿劝阻，李达康戴上一个老旧狗头帽，出门。 李佳佳无奈跟上。 说实话，她是拿这老登真没办法，骂不得，说不得，还死犟。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高育良家。 李达康黑脸坐下。 李佳佳还是很有礼貌，“高伯伯新年好，吴婶新年好。” “好好好。”新年第一天，高育良从口袋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李佳佳。 李佳佳开心收下。 汉东这地就是这样，只要没结婚，无论年纪大小，都能收到红包。 吴慧芬又端来茶水和甜水。 甜水就是开水加糖，意欲甜甜美美，喝着甜水，李佳佳不停说谢谢。 李达康不是很开心，尝了一口茶，开始冷哼。 “育良书记，这茶叶不便宜吧，哪来的？” “别人送的。” “好啊，好啊。”李达康放下茶杯，“育良书记，今天我得念叨念叨，当官不是为了喝茶，你这作风和思想，有待提高。” “别扣帽子，芳芳送的。” “她不是在国外吗？” “对呀，所以托人送的。”高育良点了一支烟，“达康书记，你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找事吧？” 李达康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吴慧芬，压低了声音，“育良书记，陪我走走。” 高育良犹豫了片刻，选择满足李达康。 毕竟，这老登说死就死，不满足他，显得自己无情了。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了王八湖畔的石凳上。 风很大，也很冷，就连王八湖的边缘处，都结了厚厚的冰。 吴慧芬没有跟过来，她说她还有事，日落之前会到家。 李佳佳跟了过来，对这丫头来说，整个汉东，好像只认识眼前两个老登，不跟着他们，也没地方去。 不过呢，高育良和李达康在谈话，她没心思听，选择独自坐在一边刷手机。 “达康书记，不是我说你，真没衣服穿了吗？这羽绒服都包浆了。” 对于注重细节的高育良来说，确实看不上李达康这假廉洁作风。 别的不说，到李达康这个级别，行政夹克至少有好几套，这老登非不穿，硬要把包浆的羽绒服套身上，还戴着一个八十年的狗头帽。 高育良想不嫌弃都难。 “嚯，教育我？”李达康侧头，看了一眼高育良，“育良书记，别忘了，我们是从人民群众来，自然得回到人民群众去，我穿这衣服咋了？我本来就是农民，只是运气好，走进了仕途！” “所以呢？没苦硬吃？” “我只是提醒自己，我永远是一个农民。” 高育良一愣，忽然觉得眼前的李达康有点陌生。 这老登真病了吗？ 为什么战斗力好像突然生猛了，让他都有点无法招架了。 “达康书记，好，我知道，你廉洁，你是农民，满足了吗？” “不满足。” “那你还想干嘛？”高育良点了一支烟，“要不，我让宣传部给你来一个专访，彰显一下你的廉洁？” “这倒不用，育良书记，我也不拐弯抹角，你去找下沙书记，让我回到工作中。” “疯了吧你。”高育良有些震惊，“医生怎么叮嘱的，你都忘了？你这身体，已经不适合工作了。” “我的身体，由不得医生做主，也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李达康认真起来，“育良书记，我想重新回到工作中，你就说，行不行吧？” “不是我不同意，省委不同意。” “那你和省委说呀。” “怎么说？你这身体，赶鸭子上架，真倒在了工作中，谁负责？” “不需要任何人负责。”李达康凝视着冰冷的湖面，“京州需要我，老百姓需要我，其他的……不重要了。” “佳佳也需要你。”高育良吐出一口烟圈，“达康书记，做人不能太自私，你不怕死，那有没有想过佳佳呢？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佳佳又怎么办？你不想看到她结婚生子吗？” 李达康一愣，眼神莫名呆滞。 是呀，他不仅是京州的市委书记，还是一个父亲。 一阵寒风过，李达康哆嗦了一下。 “育良书记，有些事，无法两难全，我想好了，以后把佳佳托付给学安。” 高育良脑瓜子瞬间嗡嗡的。 什么叫托付给赵学安？ 赵学安同意吗？徐天长同意吗？李达康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就在高育良准备反驳时，一阵惊呼声响起，只是不远处的湖畔，很快围满了人。 接着传来求救声。 一个老太，面对着湖面，拍着大腿，语言已经开始错乱， “妞妞，妞妞，救命，救命，落水了。” 再仔细看去，只是冰冷的湖水中，一个胖丫头，正在不停扑腾。 周围人越来越多，但没人敢伸出援手，主要湖水太冷了，有些地方还结着冰，水性不好，下去就是白搭。 眼见孩子今晚沉入湖底，老太婆管不了那么多，缓缓上前，就想下水救人。 落水的是她孙女，她不能不管。 只是下一秒，有人率先跳进了湖里，那人一身包浆黑色羽绒服，加上一顶老旧的狗头帽，跳入水中，没划两下，已经很吃力…… 第三百四十九章 狼狈的两老登 见李达康跳水救人，李佳佳急得团团转。 周围人也急得不行。 要知道，李达康已经快六十岁了，再加上一身的病，别说救人，他能从冰冷的湖水里爬上来，也算是个奇迹了。 奈何老小子就是犟。 跳入水中后，李达康已经察觉身体大不如前，但没办法，这多人看着，他总得做点什么。 于是一咬牙，继续朝落水女孩身边游去，又一把抓住小丫头的头发，将她往上拉了拉。 原本都快沉下去的胖丫头，终于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随后，恐惧的本能，让她双手死死抓着李达康。 李达康原本体能都快见底，被她这么一抓，顿时呛了好几口水。 冬天的湖水，入肺如冰。 “逞能，逞能，就知道逞能，有这实力吗？胡来！” 与此同时，高育良缓缓脱掉上衣，露出了不输健美运动员的肌肉。 和李达康不同，高育良属于全面发展人员，脑子好使，身体素质也是顶配。 大明举重冠军更非浪得虚名。 小锄头更不是白舞。 只见他脱掉衣服和鞋后，一个猛子来到了李达康后面。 接着，一个手拽着李达康，一个手拽着胖妞，不急不慢，缓缓向岸边倒着游。 见状，李佳佳心提到了嗓子眼，周围众人也纷纷拿出手机，记录这一幕。 “这两个老头，真勇。” “不对，第一个老头不是勇，是傻，第二个老头厉害。” “都厉害，至少勇气没得说。” “这么冷的天，两老头有点东西，虽然第一个老头东西不多。” “别愣着了，赶紧打电话报警，顺便叫救护车。” “对对对，零下七八度，两个老头上岸后，可就遭老罪了。” “谁说不是呢。” 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下，高育良拼尽全力，不仅把胖妞拉上了岸，还把李达康也拽了上来。 零下七八度，都是近六十的人，饶是高育良体能惊人，也累得虚脱。 上岸后，大喘气，接着爬到李达康身边，对着他的胸口来了两拳。 李达康吐出几口湖水，两眼迷糊。 “太丢人了。” 李达康把狗头帽往下拉了拉，想遮住自己这张脸。 原本，是想露两手，结果出大丑。 高育良也一样，此刻他，大喘着气，同样狼狈不堪，只能找了一件衣服，套在头上，遮住面容，让李佳佳赶快报警。 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 小胖妞，还有两个老头，就这样被狼狈拉走。 …… 京城。 徐家。 热乎的饺子，刚刚吃了一轮，赵学安就接到了李佳佳的电话。 电话中，李佳佳很急，并含糊其辞，大致是说，高育良和李达康因为救人，都躺在了医院。 最关键，搞不清情况的医生，还在催着缴费。 “缴费？” “嗯，我身上就一点压岁钱，怕不够，你先给我转一点，明天还你。” “疯了，李佳佳，你真当高育良和李达康是普通老头？拜托，他们是省委常委！” “省委常委也得给钱呀，不然医生又要生气骂人了。” “行吧，我先给你转一万，把钱缴了，票给我留着！” 说罢，赵学安快速转给李佳佳一万，又叮嘱两句后，挂断了电话。 然后就想笑。 李达康加高育良变成普通两个老头，因为救人，到了医院还要被催着缴费？ 怎么那么像爽文？ 扯淡呀！ “学安，怎么了？”宿醉一夜，吃了一碗饺子，徐天长胃里暖暖的。 “高育良，李达康，两人都在医院，被医生催着缴费。” “都在医院？” “是的。”赵学安苦笑，“这两人今天不知怎么了，跑去王八湖吹风，零下七八度，结果跳水救人，都进了医院。” 徐天长有些不可思议。 “学安，我要没记错，他们都快六十了吧？” “是的。” “这个天，跳进湖里救人？然后进了医院？又被催着缴费？” “李达康女儿是这样说的。”赵学安也很无奈，“徐叔叔，您可不知道，高育良也好，李达康也罢，这两人都有一个特点。” “什么？” “不怕死。”赵学安颇为认真，“就拿李达康来说，身体都这样了，不想着疗养，整天还想着回去工作，为此……和我念叨了很多回。” 徐天长沉默了。 良久后，看向赵学安，“听说你们汉东搞了一个足球联赛，你能弄到门票吗？” “当然。”赵学安压低声，“最好的位置，都在我手里。” 就差说，我是最大的黄牛。 “那行。” 徐天长点点头，看向徐两个女儿，“咱们一家，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想不想看球赛，纯粹的足球。” “可以吗？”徐艺有点吃惊，毕竟平时的徐天长也是个工作狂，很少会抽出时间来陪家人。 今天，太意外了。 “可以。”徐天长醇和笑了笑，“这样吧，你和葳蕤收拾下东西，下午咱们就出发。” “那要报备下吗？” “不用，休假期间，不是工作，没必要报备。” “安保呢？” “不需要。”徐天长看向赵学安，“京州是你的地盘，我们的安全，能保障吗？” 赵学安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这可是徐天长呀，他要是在京州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完了。 及时甩锅才是上策。 “徐叔叔，要不这样，您这边不用安排人，我来联系一下汉东那边，让他们保证安全。” “也行。”徐天长提醒道:“看个球赛而已，尽量低调一点。” “明白。” …… 夜里的医院很热闹。 住院部顶楼。 这一层楼，平时有很多病患，今晚不同，只有一个病房有人，且整层楼都被戒严了。 唯一有人的病房内，充斥着爆烈的训斥声。 谁在骂人？ 当然是李达康。 谁在挨骂？ 光明区区长孙连城，京州纪委书记张树立，以及光明区第一医院程院长。 “孙连城，张树立，还有你……程、程什么？不管了！我问你们，你们怎么服务老百姓的？” “我和育良书记，救人，是救人！怎么？怕我们不给钱？催我们缴费！” “混账玩意，就你们这态度，怎么服务老百姓，说话！” “你，孙连城，你先说！你是不是想我死，所以不缴费就不办住院？” “还有你，张树立，你怎么监督的？是不是京州所有医院都这样？” “简直胡作非为！” 之前医生嘱咐过，李达康不能生气，否则未必能活到退休！ 如今再看…… 此刻的李达康，暴跳如雷，能不能活到退休，对他而言，似乎不重要了…… 第三百五十章 迟来的契机 更让他气愤的一点，刁难自己没事，可医生刁难的是自己女儿。 李佳佳都被刁难哭了，要不是向赵学安借了一万块钱，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正因为如此，李达康怒不可遏，火冒三丈。 和李达康不同，病房内另一张床上，高育良皱着眉头，捂住耳朵，心烦意乱。 他让李达康小点声音，李达康不仅不听，声音还更大了。 “孙连城，张树立，我警告你们，你们两个要是不想干，那就直说，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还有你，程院长，就你这个觉悟，怎么服务老百姓？我看不用等了，现在就给我去纪委接受检查！” “愣着干嘛，给我滚！” 发疯一样的李达康，让程院长胆寒，不敢抬杠，灰溜溜走出病房，主动找纪委检讨。 院长走了，就剩下了孙连城和张树立了。 李达康不打算放过二人。 “张树立，我告诉你，我是因为身体原因暂时停职，不是一直停职。” “你给我等着，过完年，我就组织市委会议批斗你。” “还有你，孙连城，不是我说你，除了看星星看月亮，你还能干什么？” “医疗问题都整不明白，研究什么天文学？” “外星人不用看病，没有医生，所以不在乎医疗对吗？” “我问你，如果我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今天因为救人，来到了医院，是不是不缴费，就不能看病？” “把头抬起来！” 孙连城无力辩驳，也不想辩驳。 为什么？ 关于某些医疗方面的问题，他早就在会议上向李达康提过。 可当时的李达康说，不要夸大其词，京州的当务之急是光明峰二期项目。 至于医疗作风问题，以后再说。 如今李达康翻脸不认人，孙连城能怎么办？ “育良书记，你看见了吗？就这是京州官员的态度，简直让人失望透顶。” “依我看，都给他们撤职！” “育良书记，你别捂住耳朵，说一句话呀。” “育……咳咳咳……咳咳咳！” 可能急火攻心，李达康脸色一变，忽然咳嗽起来。 高育良脑袋都要炸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得从病床上下来，照顾李达康，轻拍对方的背。 高育良一边帮李达康拍背，一边给孙连城和张树立使眼色，让二人快走，别真把李达康给气死了。 接触到了高育良的眼神，张树立和孙连城一刻不敢逗留，转身就想走。 下一秒，愣住。 不知何时，病房门被打开，门口站着几个人。 “徐……徐书记。” “沙书记。” 两人胆颤心惊喊了一声。 没错，病房没门站着的几个人，正是徐天长，沙瑞金，赵学安，徐艺，以及徐葳蕤。 并且都提着果篮。（不是特价！） 听到声音，正在咳嗽的李达康回头，眼神秒变。 由愤怒变得谄媚。 穿着拖鞋，一路小跑，来到了徐天长和沙瑞金跟前。 “徐书记，沙书记，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安排人去接你呀，你看，病房这么乱，让你们笑话了……” 李达康来回搓着手，看不出一点病态相反……脸色红润。 徐天长放下果篮，笑了笑。 “原本呢，我来汉东，是想观看足球联赛，没想到，就听说你们两人出事了。” “很勇敢啊，真的很勇敢。” “勇敢的年轻人不多，勇敢的高位者更少，二位切记保重身体啊！” 徐天长意有所指。 沙瑞金接茬。 “徐书记，你可不知道，咱们的育良同志，还有达康同志，那是老当益壮。” “今早的事迹，都被拍下来了，一会儿我给你看视频，咱们育良同志的肌肉，不输健美运动员。” 比起谄媚的李达康，高育良彰显着文人风骨，表示小事一桩，不值得夸大其词。 还说，功劳都是李达康的，毕竟那老登第一个跳湖，最重要……李达康水性不咋的，身体也不咋的。 如果当时的高育良犹豫一下，或者不愿意下水，那么李达康真就心想事成，成为烈士，更进一步。 “都是好同志。” “值得我们去学习的好同志。” 徐天长简短的话，给了两个老头非常大的认可，也给了足够的尊重。 再接着，徐天长单独把李达康叫到一边，询问身体情况，还能不能再继续担任京州市委书记一职。 毕竟和生命比起来，任何东西都是浮云。 李达康很决绝。 “徐书记，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真的不想错过京州这几年的发展。” “请组织和徐书记放心，保证工作的同时，我一定注意身体，不给组织添乱。” “若真有一天，身体真的扛不住了，我不会坚持，留着最后体面退扬。” 说这些话时，李达康眼睛是红的。 徐天长点点头，又拍了拍李达康肩膀，算是对这种精神认可和鼓励。 不过，李达康是否还能继续担任京州市委书记一职，得回去和组织商量一番。 人命关天，必须重视。 和李达康寒暄之后，徐天长又走到高育良跟前，聊了一会儿。 中途还捏了一下高育良的胳膊，然后竖起大拇指。 “育良书记，你这身体素质，参加汉东联赛都没问题。” “老了。”高育良推了推眼镜，“徐书记，明天正好就有京州和吕州的球赛，要不我给你安排几个位置？” “有人安排好了。” 说罢，徐天长转过头，看向了赵学安。 赵学安微微一笑。 高育良秒懂，看来，今天徐天长能来汉东，能来看望他和李达康，都是这小子在发力。 不觉又欠了一份人情。 …… 半个小时后，徐天长等人离开，李达康靠在床头乐滋滋。 后又苦笑摇头。 “笑什么？”高育良问。 “迟了。” “什么迟了？”高育良又问。 “契机迟了。”李达康深吸一口气，继续苦笑，“想不到，都快退扬了，才傍上徐书记大腿，时也命也！” “达康书记，在你眼里，仕途就那么重要？” “废话！”李达康吐出一口浊气，“育良书记，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装！咱们斗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仕途更进一步吗？你又何必遮遮掩掩？如此不坦荡！” 高育良无法反驳，只能沉默。 打心里来说，他不想承认为了仕途而斗争，可事实就是如此！ 第三百五十一章 吃瓜 两人聊到深夜。 大人物聊天，赵学安不想参与，也参与不了，只能带着徐家姐妹逛灯会。 年初一，京州灯会属于一绝。 各式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不过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人太多。 赵学安花大价钱，订了一艘花灯船。 船在秦淮河上，顺着水流，不急不慢，缓缓向前。 “学安，小道消息，想不想听？”坐在船头，徐艺轻声开口。 “什么？” “过完年的汉东，局势将发生变化，不再是两虎相争，而是三国鼎立。” “三国鼎立……” 赵学案呢喃一声，大致明白了。 过去四年的汉东，一直都是钟赵两家在博弈，一开始时，钟家占了上风，大有要取代赵家之势。 不过，从钟翰事件后，钟家败了名声，开始走下坡路，赵立春也趁机缓了过来。 再后来，钟旭在湘省出了事，钟家更是来到了风口浪尖，影响力又下降一成。 至此，钟家已经压制不住赵家。 如今徐艺说，汉东将迎来三国鼎立的扬面，那么……必然会有新的势力介入。 会是谁呢？ “徐处长，你说的新势力，是指？” “萧家。”徐艺斟酌了一会儿，“据小道消息，田国富和唐政的位置，都将由萧家人顶上，就连刘乘风的位置，也会由萧远方书记亲外甥担任，明白了吗？” 赵学安不语，微微点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钟家和赵家斗得热火朝天时，萧家竟然在暗中发力，果真……官扬枭雄如过江之鲫！ 想到什么，赵学安又问，“艺姐，你了解萧一廷吗？” 人都是会变。 之前的赵学安，除了仕途，无视沿途的风景。 后来，姜凉萍用生命告诉了他一个道理。 一句“赵常务”不输山巅风光。 渐渐，那个冷血的少年，多了一点什么，真要纠结……或者就是羁绊。 逝者已去，记忆未模糊， 别看赵学安总是漫不经心，好像除了徐葳蕤之外，不在乎任何人。 没人知道，那枚手机挂坠，一直都被他珍藏在最在乎的角落。 徐艺此刻提到萧家，莫名让他想起初识钟旭，心有点慌。 虽然赵小慧说过，萧一廷没那么可怕，但初识钟旭时，大家都还说他是好人呢。 人心终究不可尺量。 赵学安不能不防。 “萧一廷，过完年，好像要去滇南任职油气集团副总。” “这家伙，长得方方正正，浓眉大眼，还有……学安，你应该知道，他在和林华华恋爱。” “没什么太大问题。” 徐艺的情报，和赵小慧的情报如出一辙，没有太多异常。 赵学安微微深呼吸，没再说话。 …… 时间如流水。 转眼就是三个月后，此刻的汉东，春暖花开，生机盎然。 这三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如徐艺所言，田国富、唐政、刘乘风……他们空出来位置，都迎来了新人。 这些人看上去，二四八……不擦。 实际上，只要细查，他们身上都贴着“萧”系标签。 尤其是京州市长‘胡云’，他的身份在官扬已经透明，萧远方的亲外甥。 这家伙和李达康一样，都是强硬派，因为身份特殊，嚣张也是难免的。 当然，胡云嚣张，李达康也不是软柿子，仕途进入倒计时，他是爱咋咋的，不服就干！ 如今连沙瑞金见到他，都得客气说话。 要知道，这老登随时会死，万一神经一抽，他还能血溅五步，和他说话，必须客气一点。 …… 另一边，林华华也接到了调令，解除了桑瑜县职务，去往了滇南。 在临近边境的城市，任职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 说实话，这是一个危险的活，要知道……在边境干政法，等于打仗冲在前线。 除了林华华去了滇南，侯亮平也去同一座城市，承包了一片果园。 他是个行动主义者，三个月的时间，两百亩的果园，已经种满了树苗。 空余的土地，种了菌子，还搞了直播，也算风生水起。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 …… 赵学安也一样，萧系标签插足汉东，对他影响不大。 他比较担心的是，林锦文快出狱了。 14年入狱，判了八年，按照道理来说，要到22年10月份才能出狱。 可祁同伟说，那小子在监狱表现不错，减刑一年半。 赵学安掐了掐手指，冷汗流了下来。 “ 叔，你看能不能这样，动用你的关系，把减的一年半，再给他加回去？” 祁同伟表示不行，还表示，八年有期徒刑，最多能减四年。 谁也不能保证，林锦文会不会再减刑。 “叔，我没听错吧，已经减了一年半，还能再减？” “可以呀！” “嘶……”赵学安皱了皱眉，感觉必须想个办法，把林锦文永远关起来。 要不然，总感觉如芒在背，连睡觉都不安稳。 “学安，你在担心什么？林锦文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 “对，正因为他是我的好兄弟，我才想一直让他吃皇粮，吃到死！毕竟现在工作真不好找！” 祁同伟无话可说。 只感觉和赵学安做兄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儿。 …… 月落乌啼。 下班时间，赵学安戴着黑色鸭舌帽，惯例牵着大头，在管辖内遛狗。 什么是管辖内？ 作为光明区公安局一把手，整个光明区的治安，都由他负责。 “汪汪汪！” 最近的大头又胖了，不仅胖了，走路还喘，体能都不如赵学安。 二十分钟的路程，它已经累得吐白沫。 “让你减肥，你不听，就像李达康一样，早晚后悔，蠢东西。” 咒骂一句，赵学安停下脚步，找了一个石凳坐了下来。 京州是座博爱的城市，这个点，到处都有摆摊的小商小贩，不停吆喝。 蓦然间，赵学安愣了一下。 只是在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男的一米八，大概三十岁，阳光帅气。 女的，五十岁朝上，戴着口罩和帽子……搂着男人胳膊，散发着甜蜜味儿。 “吴老师……” 吴慧芬伪装的很好，奈何赵学安眼力劲更毒，只是一眼，便瞧出对方的身份。 随后露出一抹吃瓜笑容，并把自己的黑色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这瓜真劲爆。 想不到，在汉东这地儿，还有人敢给高育良戴绿帽子……胆真肥。 这么大的把柄，能不能用呢？ 赵学安有点小失落。 毕竟，让他用这个把柄，去踩着高育良往上爬，多少有点不是人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好事多磨 见到吴慧芬和小鲜肉缠绵，赵学安乐呵呵，连大头走丢了都没发现。 等到发现时，迟了。 大头也不知道窜哪去了。 “傻狗！” 赵学安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不由有点小激动，毕竟京州这地，一直都有狗贩子。 大头要是被做成狗肉，想想……就肥的流油。 走个形式，赵学安还得找一找，算是给良心一个交代。 失望的是，真找到了。 此刻的大头，和赵学安一样，也在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独自支了一个小摊子，在夜市的一角，卖着一些手工发卡。 小女孩的身边，没有一个大人，只有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大头就混在人群中，甩甩大脑袋，瞪着好奇的眼睛。 “手工发夹，两块钱一个。” 面对异常的眼光和人群，小女孩轻声叫卖着自己的发卡，声音不是很大，些许胆怯。 有好心人想给点钱，却被别人拉住，说这小丫头是骗子，还说小丫头的妈妈，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并且不止一个人在说。 看样子，周围的人，对这丫头并不陌生，对小丫头的母亲也不陌生。 也就在这时，几个刚喝了酒的黄毛，走到了小丫头跟前。 “你妈妈呢？” 其中一个黄毛，对着小丫头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黄毛笑了，“我来告诉你，你妈卖淫，被抓了！” “你胡说！”小丫头蹭地站了起来，急红了脸，“不许你污蔑我妈妈。” “我不是污蔑，我说的是实话，昨天夜里，我亲自看见你妈被警察带走！” “不准说我妈妈坏话。”小丫头凝视着比她高很多的黄毛，忍着倔强泪水。 黄毛们笑了。 “我告诉你，小丫头，你妈还欠我们钱，还钱！” “对对对，还钱！” 几个黄毛，不知是开玩笑，还是酒喝多了，发出了讪笑。 甚至一人把小丫头摊子给踢了。 大头看不过去了，零帧起口，对着为首的黄毛，上去就是一大口。 疼得黄毛嗷嗷叫。 接着，现扬开始失控，几个黄毛捡起石头，就想给大头上课。 大头不怂，弓起身，呲牙咧嘴。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被一条狗唬住，黄毛们脸上挂不住，走到烧烤摊，拿起剔骨刀，就想给大头开肠破肚。 只是他们运气不好，大头主人来了，并丢去两个手铐。 “你是干嘛的？”为首的黄毛，见到便装的赵学安，并不是很害怕，还质问其身份。 赵学安不想说话，指了指地上的手铐，让他们自觉一点。 与此同时，巡逻警察到了。 这是一个老警察，见到赵学安，迈着进步的步伐，小跑过来。 “赵局长，什么情况？” “这几个黄毛，寻衅滋事，全部带走！” 就这样，黄毛们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警车接送。 剔骨刀也带走了，这是证据。 最委屈的，就是烧烤摊的老板，什么也没做，还搭了一把剔骨刀，只能叹一声晦气。 黄毛们被带走，事没过去。 摊子被踢了，小丫头蹲在地上，一边捡发卡，一边抹眼泪。 没有哭声，只是单纯抹眼泪。 “叫什么名字？” 赵学安蹲下身，帮着捡发卡。 “林淼。” 小丫头忽然停止动作，抬起头，怯弱地看向赵学安。 “叔叔，你是警察？” “是。” “我妈妈不见了。”林淼又摸了摸眼睛，憋着嘴唇，“我妈妈说，有困难可以找警察，叔叔，你能帮我，对吗？” “当然，有困难，找警察！” 赵学安难得不敷衍，接着一个电话，把助理给叫了过来。 查了查，没错，小丫头确实叫林淼。 那几个黄毛说得也没错，林淼的妈妈在昨天的扫黄行动中被抓了。 并且，林淼有很严重的心脏问题。 “知道了。” 赵学安深吸一口气，把大头牵到林淼跟前。 “它叫大头，你喜欢它吗？” “喜欢。”林淼不怕狗，上前摸了摸大头脑袋，又贴了贴，“叔叔，它好乖呀！” “是很乖！”赵学安笑了笑，“淼淼，时间不早了，要不这样，今晚让大头陪你回家，明天就能见到妈妈了，好不好？” “真的吗？” “警察叔叔不骗人的。” “嗯。” 赵学安转身，又把助理叫了过来，“找两个女警，送小丫头回家，这狗也带着，放心……不咬人。” “不咬？”助理咽了咽口水，“可我刚听说，这狗可狠了，差点把黄毛肉都给咬了下来。” “你也说了，那是黄毛，你又不是黄毛。” “好吧。” “对了。”赵学安压低声音，“林淼的妈妈，被关押在哪？” “市局！” “知道了，去吧。” 赵学安朝林淼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 半个小时后。 市局。 原本呢，赵学安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林淼妈妈的情况，奈何……看到不该看到了东西。 局长办公室门虚掩着。 里面有窃笑声。 “难怪这汤圆不甜了，原来没加糖，不过无所谓，依旧有妈妈的味道。” “嘴贫。” “这可不是嘴贫，是实话。”接下来，赵东来表演一个绝活。 一口三个汤圆。 陆亦可的妈妈也是有心，知道赵东来有糖尿病后，后来的汤圆，不放一点糖。 一碗汤圆吃完，赵东来拍了拍肚子，凝视着陆亦可，“要不，等五一时，我去你家提亲吧？” “你确定？” “非常确定。”赵东来深情起来，气氛也有点暧昧。 两人越靠越近，眼见就要亲起来，门口传来了口咳嗽声。 赵东来一惊，连忙回头。 陆亦可脸色羞红。 两秒钟后，虚掩着的门打开，赵学安佯装吃惊。 “陆厅，这都七点多了，又来给东来局长送汤圆？体贴呀！” “别胡说。”陆亦可脸更红了，拿起饭盒，慌慌张张离开，就像做贼一样。 赵学安轻笑。 都快四十的人了，谈个恋爱扭扭捏捏，真是没谁了。 陆亦可一走，赵东来不开心了，开始埋怨。 “学安，不是我说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好事多磨。” “磨？”赵东来苦笑，“学安，我不是你，我都四十了，再磨下去，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得了吧，你可是京州市局的公安局长，眼光降一点，别说四十，就算六十岁，依旧是香饽饽。” 第三百五十三章 利益至上软饭男 在赵学安眼中，赵东来并不是找不到对象，只是……他想效仿祁同伟，找一个能让自己平步青云的女人。 这点，赵学安深有体会，一个圈子的人，谁也不用笑话谁。 言归正传。 “东来局长，这么晚过来，肯定不是找你闲扯，我想见一个人。” “谁？” “昨天你们扫黄抓到的一个女人，叫傅婷，目前就关押在市局。” “傅婷？”赵东来笑了，“这女人我有印象，整个一个神经病。” “为什么这么说？”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十分后，在羁押时，赵学安见到了傅婷，也就是林淼的妈妈。 这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就是比较凶，从昨天被抓，一直到现在，她都在纠结一个问题。 拘留她可以，但必须把嫖资还给她。 “不是，你女儿没人管没人问，你在纠结嫖资？” “所以呢？”傅婷凝视着赵学安，“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嫖资不重要，可对我不一样！那都是我的辛苦钱！” 赵学安不好说什么。 因为这确实是辛苦钱，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嫖资必须得没收。 “傅婷，你有没想过你女儿？” “当然想过，若不是为了她，你以为我愿意干这个？” “那你挺伟大的。” “别扯没用的，把钱还我，这是淼淼的救命钱，她有心脏病，耽搁不了多久。” 赵学安沉默了。 良久后，离开审讯室，找到了赵东来，一问才知道……八万的嫖资全没收了。 “八万，不是，东来局长，过分了。” “真没过分。”赵东来也为难，“这是能查到了银行流水交易，现金的还没查，真查下去，绝对不止八万。” 情和法，未必永远在同一个立扬。 就像这一刻，站在法律角度，没收嫖资加拘留，就是正常流程。 可站在人情考虑，那是一个母亲，为了给女儿治病，铤而走险的抉择。 “学安，实不相瞒，这不是第一次扫黄抓到傅婷了，上次就网开一面。” “她这又来，我能怎么办？” “咱们都是干政法，法律大于情，那是常有的事！” 看得出来，赵东来也不想处理傅婷，可不处理也不行。 纠结呀！ “对了，林淼父亲呢？能联系到吗？”赵学安问道。 “一个渣男，早就失联了，傅婷也是为了找这个渣男，才从遥远的西北，带着病弱的女儿，来到了汉东。” “这么说，可以确定林淼的父亲，是汉东人士？” “嗯……”赵东来想了想，“这么说吧，傅婷17岁怀孕，她只知道男方姓林，汉东人士，就这么多。” “真给汉东人丢脸！” 赵学安点了一支烟，思索良久，拍了拍赵东来。 “把钱还给傅婷吧，毕竟是给小丫头治病的，救命钱！” “不对呀，学安，在我印象中，你可一直挺冷血的，怎么今天关心起失足妇女了？” “我冷血？”赵学安不开心，“东来局长，你看看自己在说什么？又站在什么角度，去调侃一个母亲？” 赵东来低头，感觉之前的话，确实有点不妥。 揉了揉脑袋，苦笑。 “是我说话有问题，学安，你说怎么办，都听你的。” “拘留不变，钱还给人家。” “行！” “还有。”赵学安眯起眼，眼神中闪过戾气，“把姓林的渣男找到，什么玩意，也配姓林。” 赵东来一愣，看来，在赵学安眼里，林姓还是加分项。 …… 翌日。 “赵局长，按照你的指示，已经安排了一个女警，全天关注林淼，不过……” “什么？” “她的心脏问题，真的挺严重的，手术费加康复费，至少20万。” “20万……”赵学安呢喃，看向了助理小勤，“我要没记错，咱们京州有一个医疗贫困补助吧？” “不行，林淼不是京州人，享受不了这个待遇。” “小勤，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赵学安意味深长，似乎还带着一抹警告。 他不喜欢笨蛋。 若还不能理解自己意思，他就得考虑换助理了，毕竟……他不想把精力花在沟通上。 “明白了，赵局长，我这去办。” …… 等助理小勤离开后，赵学安接了一个电话，来到了市里。 新任市长胡云有请。 作为萧远方最疼爱的外甥，胡云刚一上任，便彰显了自己的霸道。 不仅改了李达康之前的城市规划图，还插手了光明峰二期的项目。 霸道归霸道，可胡云见到赵学安时，还是尽量保持礼貌。 “赵局长，我都上任两个多月了，也没见你找过我！怎么？非得我主动请你过来？” 赵学安一愣，这特么什么虎狼之词？ 上个班而已，这胡云不会真拿自己当皇帝了，还要自己去请安？ “胡市长，工作忙，你要真想见我，可以到光明区分局，我一般早上在。” 今时今日的赵学安，早就不是什么小卡拉米，胡云是萧远方最疼爱的外甥，他还是徐天长指定女婿呢！ 撇开徐天长那层关系不说，在汉东这地，也没几人能拿捏赵学安，不信……就去问问田国富。 气氛小尴尬了一会儿，胡云笑了。 “赵局长，你觉得咱们京州市，有山头吗？” “有呀！” “谁？” “李达康书记。”赵学安压低声，“胡市长，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李书记就是咱们京州市最大山头，太霸道了。” 胡云一愣，有些琢磨不透。 毕竟，在他最新情报中，李达康可是赵学安的老师。 怎么？学生准备背刺老师了？ 还真是意外惊喜呀。 想通这一点，胡云神色柔和很多，还亲自泡了一杯茶，递给了赵学安。 “赵局长，你说的很对，李达康就是咱们京州最大的山头。” “所以呢？”赵学安有些期待，“胡市长，难道你想炸掉这个山头？” “窄了。” “……” “觉悟窄了。”胡云笑了笑，“赵局长，我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你觉得……我只有那么一点理想吗？” “胡市长，你的意思是？” “不用试探我。”胡云凝视着赵学安，认真起来，“我来京州，是打算做一番大事业，如今人手差不多了，想知道……赵局长，你跟不跟？” “跟，肯定跟。”赵学安立刻掏出华子，小碎步绕过案桌，“胡市长，良禽择木而栖，我早就烦李达康了，要不这样，你先把我往上提一提，后面的事儿，一切好说。” 胡云一愣，看着谄媚的赵学安，脑瓜子有点迷糊了。 情报有误？ 赵学安意志这么不坚定？ 这么快就策反了？ 还真是一个利益至上的软饭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奇葩一天（三更，求推书） 胡云也不例外。 今日请赵学安过来前，已经把对方的资料，看了八遍。 在他眼里，赵学安是个有背景，且手段犀利的小人。 为什么说小人？ 六亲不认，出卖兄弟，小道消息……勾引二嫂，不对，是勾引少妇。 情报说了，赵学安不仅和高小琴不清不楚，还有梁露模模糊糊，顺便搭着徐书记家的千金，总结起来，就是一个软饭硬吃的主。 但不能否认，吃软饭也得有实力。 胡云不一样。 他不用吃软饭，他的权利来自娘胎，正因为如此，自觉高人一等。 还有点鄙夷赵学安。 无所谓，胡云喜欢和小人打交道，因为小人有弱点。 这不，刚谈了几句话，赵学安就露出小人德行，想借机吃肉。 “赵局长，提拔你，没问题！但有一点，让我看到了你的价值。” “价值？” “没错。”胡云站起身，双手负后，来到窗台，眺望远方，“赵局长，汉东过去四年的局势，该改变了。” “所以呢？” “从京州开始吧。”胡云转过身，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等我消息，我会给你展现价值的机会！届时，别让我失望。” 赵学安微笑点头。 说实话，老谋深算的人，赵学安见多了！可胡云这种老谋深算，又算不明白的感觉，只在侯亮平身上见过。 三国鼎立？ 若萧家都是这种角色，那还鼎立个毛线，早点洗洗睡算了。 …… 两个月后。 时间来到了六月中旬，温度渐渐上来。 不开空调的情况下，坐在办公室，什么都不干，都得出一身汗。 温度一高，人就容易暴躁，赵学安也不例外。 公安局长这个职务，并不是个摆设，除了打高端局，每天的杂事不断。 处理最多的就是寻衅滋事，以及家暴。 这不，一天时间内，光明区分局处理了十几起家暴案件。 有男人打女人，也有女人打男人。 这种案子，看似简单，可处理起来并不容易。 因为奇葩多。 拘了男方，女方不高兴，拘了女方，男方又不高兴，甚至有些叼毛，报警之后还指责警察多管闲事。 总结起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同样扰人心神。 到了下班点，赵学安一刻不想待在岗位上，换了衣服，便来到停车扬。 下一秒，愣了一下。 只见小丫头林淼，戴着口罩，手里拿了一个布娃娃，在等待。 见到赵学安后，站起身，有点怯懦。 赵学安皱眉。 他要没记错，当初他可是对傅婷手下留情，卖淫这么大的罪，只是拘留两天，连嫖资都还给了对方。 因为傅婷说，嫖资要给林淼做手术，再后来……赵学安还让助理给林淼办了医疗补助，20万的手术费，只收了5万。 如今康复期的林淼，这时跑来，让赵学安有点不安。 为什么？ 关于姜凉萍的过去告诉他，不要入世太深！ 他赵学安是一块铁板，可身边的人未必能躲过算计。 这是一种因果，看不见，却不代表不存在。 犹豫了一会儿，赵学安蹲下身。 “淼淼，妈妈呢？” “找爸爸去了。” “爸爸？”赵学安脑瓜子嗡嗡的，“你知道爸爸是谁了？” “不知道。” “那怎么找？” “我不知道，我妈知道，我妈说了，她去找爸爸，让我在这等你。”林淼摘下口罩，用力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赵学安无言以对。 敢情，这就是有困难找警察？可羊毛也不能逮着一个警察薅呀！ “先上车。” 赵学安启动迈巴赫，开了空调，让林淼淼先上车。 接着把助理叫了过来，查到了傅婷电话后，打了过去。 关机。 再打，还是关机。 “什么玩意。” 这一刻，疲惫感充斥赵学安全身，思虑良久，先把林淼淼带回家，然后拨通陆亦可电话，让她过来一下。 陆亦可来了也懵逼。 “学安，你是说，小丫头的妈妈去找她爸爸，然后把小丫头托付给你？” “不是托付。”赵学安纠正，“是这个小丫头在停车扬等我，然后……她妈就失踪了。” 白天处理了一堆奇葩事。 没想到，下班后的事儿，更加奇葩。 就在两人谈话时，林淼偷偷瞄了瞄赵学安，小小的眼神，藏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焦虑。 大头依偎在她身边，逗她玩，可小丫头低着头，很安静，只是……依旧会不经意看向赵学安，似乎担忧着什么。 这神情，陆亦可一眼看破，接着把赵学安拉到一边，小声开口。 “学安，这丫头好像赖上你了，你还是赶快帮她找妈妈吧。” “找了，真找了。”赵学安揉了揉脑袋，“陆厅，不信你问赵东来，我已经调动了能调动的所有警力，可傅婷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我有什么办法？” 赵学安确实找了，不仅通知了赵东来帮忙，还和祁同伟打了招呼。 可监控显示，傅婷把林淼放在停车扬后，坐上了一辆无牌面包车，然后消失了。 手机早就关机了。 赵学安不是心软之人，权衡利弊后，沉声开口。 “陆厅，我一个老爷们，带着一个小丫头不方便，你把她弄走。” “怎么弄？？” “都行。” “不行。”陆亦可摇摇头，“学安，她刚做了手术，还在恢复期，福利院肯定不敢收，给我我也怕！还有，她有点黏你！你若赶她走，尽量温柔点！恢复期！” 什么是官扬魅魔。 外人眼中的赵学安，就和胡云情报一样，是个急功近利的软饭男，什么缺德事都敢干，就是没干过好事。 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魅力有多深。 林淼和赵学安只见了三次。 第一次，初遇。 第二次，林淼做手术，傅婷说希望赵学安能过来，小丫头想见他， 赵学安满足了她的要求，并带去了一个布娃娃，正是小丫头手里拿的那个。 这是第三次见面。 赵学安也纳闷了，自己就算长得帅，也不至于能让一个小丫头着迷吧？ 扯淡！ 快刀斩乱麻，赵学安立刻联系了高小琴，大致意思，是让高小琴先照顾林淼。 “照顾孩子？才七岁？” 这下，轮到高小琴脑瓜子嗡嗡的。 “是的。” 赵学安继续压低声音，“琴姨，你放心，最迟一个礼拜，我一定找到她妈妈，把她接走，不会麻烦你太久。” “误会了，学安。”高小琴缓了一下，“我愿意照顾孩子，只是……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怕她嫌弃。” “嫌弃？琴姨，你多虑了，能搭上你这层关系，是她一辈子的福气。”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可再生之物 林淼坐在后排，一手拿着洋娃娃，一手搂着大头，很小心。 车内极为安静。 本能，赵学安打开窗户，想点一支烟散散心，可最后还是把烟放了回去。 林淼刚做了心脏手术，恢复期，根本不能闻烟味，赵学安不是好人，却还算是个人，做不出太缺德的事。 “学安叔叔，你可以抽烟，不用管我的，我没事儿。” 赵学安不语，专心开车。 “学安叔叔，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赵学安还是不说话。 麻烦？ 具体的说，赵学安从不怕麻烦，只是怕自己的因果，缠上别人。 就像对林华华一样，总是避而远之，能不联系，就不联系。 一路沉默，赵学安把林淼送到山水庄园，顺便把大头丢了下来。 大头很开心，作为一只中华田园犬，它聪明着呢。 就山水庄园这规模，鸡腿不得按吨买呀。 “琴姨，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小丫头可怜，我也没办法，拜托你了。” “放心，学安。”高小琴看了一眼林淼，“在我这里，她不会受委屈。” “好。” 交代完毕，赵学安快速上车，头也不回，一脚油门，留下来两个尾灯。 林淼杵在原地，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小孩子能有什么心眼呢？ 她只是难过，妈妈不要她，学安叔叔也不要她了…… “汪汪！！” 大头通人性，见小丫头落泪，本能轻嚎两声，蹭了蹭。 好像在说，别怕，还有大头呢。 高小琴走了过来，缓缓蹲下身，又轻轻握住小丫头手，露出一抹温暖的笑。 “淼淼，你放心，学安叔叔可厉害了，他一定能帮你找到妈妈的。” 林淼不语，用力憋着眼泪。 …… 翌日。 天好像又热了一点，赵学安把空调打到20度，依旧没感觉凉爽。 主要心里有事。 傅婷真失踪了，饶是市局和省厅联手，都没查到这个女人去哪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到了下午，祁同伟找了过来，顺便带来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高育良被人举报了。 举报内容，是说高育良瞒着组织，离婚多年，又重新结婚，并和一个叫高小凤的女人生了一个胖大小子。 有照片为证。 最关键一点，举报者能力通天，不仅把举报材料送到省委，还抄送了京城。 也就是汉东一份，京城一份，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按死高育良。 透露这个消息时，祁同伟满眼疲惫，似有不甘。 赵学安是重生者，并不是穿越者，只记得前一世，高育良被判了18年，具体缘由不是太明白。 如今想想，好像懂了。 “高小凤，高小琴……”赵学安捏了捏眉心，“祁叔，你和我说一句实话，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侄儿诚心问，叔叔只能坦诚相告。 毕竟，高育良如今处境很悬，能真心伸出援手，又有能力拉高育良一把的人不多。 赵学安算是其中之一。 “没错，高小凤是你琴姨的孪生妹妹，如今定居香江，为了掩人耳目，二人很多年没见面了。” “高老师当年酷爱明史，偏偏，高小凤也深谙之道……亦或者，高小凤的出现，就是赵立春老书记设的一个投名状。” “投名状也好，真爱也罢，每年高老师都会偷摸去两次香江。” “一直没事，可没想到，如今却暴雷了。” “省委已经在着手调查这事了，听说，过段时间，京城也会来人。” “我要没猜错，京城钟家依旧没打算放过汉大帮，也没打算放过高老师。” 祁同伟些许疲惫。 具体说，从田国富空降汉东时，钟赵两家的博弈，已经开始。 四年多时间，经历好几轮腥风血雨。 不过，不管钟赵两家怎么博弈，这些年高育良一直稳坐钓鱼台。 没人能撼动他省服前三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的是，田国富伏法后，钟赵两家的博弈，竟然来到了另一个高度。 终是有人要对高育良下手了。 “学安，依我看，钟家这次出手，未必会点到为止，高老师处境堪忧。” “不对。” “什么？” “叔，无凭无据，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钟家对高书记出手呢？” 祁同伟一愣。 “还要什么证据？” “学安，汉东四年，钟赵两家的博弈，都已经摆在了台面，你难道连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吗？” 祁同伟鄙夷看向赵学安。 赵学安同样回了一个鄙夷眼神。 “叔，台面上的事，你觉得高老师会没有防备？”赵学安反问，“再说了，你觉得这种证据，钟家真的没有？非得等到这个时候才拿出来？” “你的意思是？” “有人想坐山观虎斗。”赵学安缓了一下，问道，“高书记呢？他怎么样了？” “状态很差。” “高小凤已经被控制了？” “嗯。” “难怪。”赵学安点了一支烟，陷入沉思。 如今高育良的状态，他能理解。 无论爱情也好，投名状也罢，高小凤毕竟给高育良生了孩子，肯定是有感情的。 高育良又是那么在乎感情和风骨的人，这个时候，大致失了斗志。 斗志和少年心气一样，都不是不可再生之物，这时想让高育良独自翻盘，已然不可能。 “叔，琴姨知道这事了吗？” “没有。”祁同伟捏了捏眉心，“她们姐妹俩，很多年没见了，这是好事，至少……能撇清那一份关系。” “撇不清又如何？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冲着琴姨下手！” 赵学安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泛起幽光。 刚刚说了，斗志和少年心气，是不可再生之物。 奈何，这两个方面，赵学安卡了bug。 这么说吧，你若冲着赵学安使手段，无论输赢，他都认！你若赢了，他还会感叹一句，官扬之中枭雄如过江之鲫。 就像之前钟正国拿他当刀使，一刀就干掉了田国富。 对此，赵学安不仅不生气，还给钟正国竖起大拇指，惊叹一声老登真牛逼。 不同的是，如果你越过赵学安，向他身边的人下手，那恭喜你……接下来，便进入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正因为如此，谁想冲着高小琴，或者赵学安在乎的人使手段，那么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他躺着，要么赵学安躺着…… 第三百五十六章 自私又不是坏事 赵学安又一次来到了山水庄园。 高小琴有点意外。 “怎么？找到了林淼妈妈了？” “没有。” “哦。”高小琴垂下眸，“学安，林淼真的好可怜，出生开始就没见过父亲，如今母亲也不见了，心脏还刚做过手术！她那么小，怎么可以那么倒霉？” “倒霉不分年纪的。” “学安，别老是像看透世俗一样，你才28岁，朝气一点。” “我知道。”赵学安浅笑，“琴姨，有一个事，我觉得有必要告知你。” 关于高小凤的处境，赵学安没打算瞒着高小琴。 为什么？ 过分的隐瞒，往往都藏着看不见的威胁，与其掩耳盗铃，不如直接面对。 接下来，赵学安把高育良还有高小凤被举报的事儿，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了高小琴。 没想到，高小琴颇为平静。 “学安，这事如果坐实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高书记告别仕途，至于凤姨，应该没有太大影响。” 六月中旬，京州的夜晚，温度适宜。 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高小琴没有沮丧，反倒些许坦然。 “学安，知道吗？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小凤了。” “不是我不想见她，是不敢。” “她身份特殊，一旦暴露，随时会牵连一大批人。” “或许这就是命。” “我和小凤出生在一个渔村，那时真穷，买米买肉除了给钱，还得有票。” “我们父母走得早，那种受人白眼讨生活的感觉，至今历历在目。”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后来，我们遇见了赵立春书记，并且心甘情愿做了一枚棋子。” “小凤明史学得好，得到了高书记青睐，而我……也做了你叔多年了红颜知己。” “日子看起来风光了，可始终，我们都是可有可无的棋子。” “直到后来遇见了你，学安。” “你告诉我，如何上桌吃饭，如何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去和大人物博弈！” “又如何去找回尊严。” “这些我都没忘。” “学安，谢谢你。” “我上桌了，可小凤没有，她和我很像，却又不一样。” “她喜欢和高书记在一起，却又见不得阳光。” “这一点，我不是很理解。” “之前，我和小凤需要高书记和你叔的权力，只有那样，我们才能活得像个人。” “如今不需要了。” “若小凤和高书记能公开关系，未必是坏事，只是……高书记应该很不甘心吧。” 说到这，高小琴苦笑一声，看向了赵学安。 “我是不是很自私？” “自私又不是坏事。”赵学安笑了笑，“相反，自私才是人性。” “学安，你可太会提供情绪价值了。”高小琴也笑了。 笑容多少有点凄凉。 站在她的角度，自私一点没问题，可高小凤呢？ 她又能接受如今的局面吗？ “学安。” “嗯。” “能不能保住高书记？”高小琴认真起来。 这句话，更像是她在替妹妹高小凤，去拜托赵学安。 “我试一试。” 其实，关于高育良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有没有人想去做文章。 文章若做起来，这个问题，足可以让高育良跌下仕途，顺便身败名裂。 …… 淡淡的月光下，忽有熟悉犬吠声。 赵学安回头。 只见凉亭不远处，大头鬼迷日眼盯着自己，贱兮兮。 大头身边站着林淼。 小丫头今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里还拿着那个布娃娃，只是眼神……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伤。 “琴姨，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好。” 高小琴把赵学安送到门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琴姨。” “你讨厌林淼？” “那倒不是。”赵学安点了一支烟，沉默了一会儿，“琴姨，我不想骗你，我不敢入世太深。” “怕碰见下一个姜凉萍？” “是。”赵学安坦然承认，“琴姨，我这一路走下去，注定充斥着风雨，我不畏惧！可这些雨淋在别人身上，可能会要命的。” 高小琴点点头，莫名有些心疼。 外面都在说，赵学安和李达康一个德行，除了摘桃，就是甩锅！比李达康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这么年轻。 28岁的实权正处呀。 在大多数眼里，就这就是原罪，他们更愿意相信赵学安是个急功近利的软饭男， 甚至等着看他笑话。 没人知道，这个年轻从22岁踏入仕途的年轻人，一路又经历了什么。 没错，如今的赵学安依旧意气风发，但也变得小心翼翼，身上长满了尖刺。 他朋友越来越少，甚至不愿入世太深。 其实，以他的心智，又有几人能伤到他呢？ 无非是怕牵连他人罢了。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是不可取代的魅魔赵学安…… …… 六月，蝉鸣声渐起。 自从高育良被举报的风声传出来后，汉东官扬的氛围，不自觉微妙起来。 一直在高育良羽翼下的汉大帮，变得小心又谨慎，轻易不敢抛头露面。 大多数人都觉得，盘踞多年汉大帮，即将迎来清算。 更让汉大帮成员绝望的是，高育良这段时间称病请假了…… 他这一请假，汉大帮失去了主心骨，想着自保的众人，甚至都不敢去省委家属院探望一番。 祁同伟除外！ 作为高育良最爱的学生，在这关键时候，他毫不犹豫选择和高育良同一战线。 奈何，高育良似乎失去了斗志，只是让祁同伟离自己远一点，免得被牵连。 大有不再挣扎之势。 “叔，你说高书记摆烂了？” “差不多。”祁同伟点了一支烟，神色明暗不清，“这么多年了，我是第一次见老师这种状态，没有一点斗志，太消极了。看来……高小凤被控制后，对老师的打击，确实很大。” “省里怎么说？高书记称病，有人对他发难吗？” “省里没太大动静，都是观望状态，不过，今天的常务会议上，李达康大放厥词！说什么，年纪不大，总是请假，暗指老师不作为！” “老小子，真有意思。” “有意思？”祁同伟提醒道:，“学安，你以后还是离李达康远点！这老小子看人下菜！你要是对他有用，他笑嘻嘻，谄媚你！你要是势弱，他第一个骑你头上拉屎拉尿！” 看吧，什么是口碑，这就是口碑。 、 第三百五十七章 还不明白？ 赵学安不愿多谈，反而想起另一件事，小心翼翼开口。 “叔，李达康说过你坏话，我不想瞒你，你想听吗？” “坏话？” “嗯。”赵学安点点头，凑到祁同伟身边，“李达康前段时间和我说，你能走到今天，纯粹是靠溜须拍马，磕头磕出来的。” 瞬间，祁同伟脸色苍白，指节捏的嘎嘎响。 赵学安有点慌。 “叔，这话是李达康说的，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去找他，别伤及到我。” 说罢，赵学安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祁同伟深呼吸。 多年的伤疤，又一次被揭开，难免失态。 “李达康还说什么？” “你会生气的。” “说。”看得出来，祁同伟已经生气了。 “好吧。”赵学安故作为难，“李达康还说你磕头磕上瘾，不仅给梁姨下跪，还给赵老书记哭坟！” “叔，你别激动，千万别找李达康算账，不值得。” 赵学安极力劝阻。 祁同伟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就笑了，“李达康，他真是一个小心眼，这件事，竟然记了这么久。” “怎么说？”赵学安的眼底，泛起纯粹的吃瓜神态。 “这么说吧，李达康这些年一直记恨我，无非是我抢了他哭坟的机会。”祁同伟看向赵学安，“其实，哭坟那天，李达康还穿着孝服，只是……步伐慢了一点。” 赵学安瞬间明了。 难怪李达康一直不待见祁同伟，原来进步的机会，被祁同伟抢了。 只是，还有一次机会呢？ “叔，有个小道消息，想听一下吗？” “说。” “七月份，赵老书记要回岩台山迁坟，并且已经报备过！” “你想说什么？”祁同伟不开心了，“在叔伤口撒盐，让你很开心？” “别误会说，我就是提一嘴，你怎么还急了呢？” “嚯嚯。”祁同伟站起身，“学安，那你又知不知道，外面人怎么说你吗？” “不知道。” “别人说你是个急功近利的软饭男，你开心吗？” “无所谓。”赵学安耸耸肩，“他们说的是实话，我没必要破防！” “算了。” 祁同伟顿悟，原来，不仅做赵学安的兄弟很危险，当他的叔……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贴脸揭伤疤，这是一个侄儿能干的事？ 畜生不如。 后一想，这不就是更加不要脸的李达康吗？ “学安，你不会想在七月份时，去给赵老书记家磕头吧？” “我？”赵学安连连摆手，又反问，“叔，我都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那我再说直白一点，梁部长曾经说过，当初你若不给赵老书记家哭坟，四年前就应该是省委了。” 祁同伟一愣，如梦初醒。 赵学安继续道:“我若给赵立春老书记哭坟，恐怕今天哭，明天徐书记就得打断我的腿！想想，梁老书记当年还是仁慈的。” 没错，赵学安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急功近利的软饭男，但他足够清醒，也不会为了一时的利益，去背弃自己的原则。 或许，这就是他与祁同伟最大不同。 …… 这边教训完祁同伟，到了晚上，赵学安又溜达到李达康家。 接过李佳佳倒来的茶，仔细嗅了嗅，抿了一口，放到了一边。 今天李达康心情不错，拿出半包没抽完的华子，丢了过去。 “老师，您不是不抽烟吗？这烟哪来的？” “新任纪委书记李来虎的！” “原来如此。”赵学安笑了笑，“除了李来虎，还有谁？” “你想说什么？” “老师，别装了，你那点小手段，能骗其他人，可骗不了我。”赵学安点燃华子，幽幽道:“我可听说，你今天在常务会议上，第一个冲高书记开枪，大骂他不作为。” “祁同伟告诉你的？” “是。”赵学安坦然承认，“老师，我叔不理解你，我理解，我要没猜错，你在以身入局，替高书记排查对手，没错吧？” “厉害，不愧是我李达康的学生，啧啧啧，比你叔强多了！” “不许诋毁我叔。”赵学安吐出烟圈，“我叔说了，你记恨他，是因为他抢了你给赵老书记哭坟的机会……一点小事，用得着记这么久吗？不丈夫！” “什么叫丈夫？当年我孝服都穿好了，正准备跪，接着就听到你叔凄惨的哭声！想想，还是慢了一步。”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练习进步的走位？” “是，我承认，不过，我只会在你面前承认。”李达康深呼一口气，“学安，这么晚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调侃我的过去吧？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当然不是。”赵学安缓了一下，切入主题，“老师，今天你以身入局，第一个开怼高书记，其他人呢？没表示？” “当时没有，不过事后有两个人找过我。” “谁？” “新任纪委书记李来虎，以及省委秘书长熊兆贝。” “又是虎，又是熊，来者不善呀。” “没错。”李达康点点头，“纪委书记李来虎说了，只要我踩高育良，他一定帮扬子。” “那省委秘书长熊兆贝呢？” “他……”李达康笑了笑，“这家伙两年前到的汉东，在我印象里，一直是不站队人员。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他不是不站队，是在等时机。如今时机成熟，这群人要开始发力了。” “这群人？” “嗯，纪委李来虎，省委秘书长熊兆贝，包括新来的反贪局长李豹，还有京州市长胡云，都贴着萧系标签。”李达康摇摇头，“想不到呀，除了京城钟家，还有其他人也在盯着汉大帮！高育良这次，悬了！” “老师，您怎么想？” “我……”李达康考虑了一会儿，认真起来，“学安，我身体都这样了，当不了主力了！再说了，高育良失去了斗志，和他组队，没太大意义。” “理解。” 换做赵学安，这一刻也不会去和高育良组队，一个失去斗志的战士，胜率只能为零。 想赢，还得靠高育良自己。 “学安，再透露一个消息，想听吗？”李达康神秘起来。 “老师请讲。” 李达康支走李佳佳，露出吃瓜笑容，“知道高育良为什么会有今天吗？” “……” “因为他有一个好老婆。”李达康笑容转阴，“和欧阳箐一样的好老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没有尊师重道，皆拿对方不当人 “学安，找老婆是一门学问，这门学问比官扬斗争还要深。” “我和高育良都输在了女人身上，正因为如此，你千万别让我失望。” 李达康凝视着赵学安，眸光复杂。 赵学安不语，静待下文。 李达康继续开口，“就在今天，李来虎想拉我进他阵营时，透露了一个消息，举报高育良的材料，与吴慧芬脱不开干系！” “就这么说吧，哪怕这事不是吴慧芬干的，也一定和她有关。” “还有，一年前，我就知道一个事，吴慧芬与省政府民政厅的林嘉伟科长有染。” “这件事，我一直压着，也未从在博弈中用过，因为我知道高育良是个极其爱面子的人。” “没想到，我想给高育良留个面子，却成了他身边的刀！” “一刀就扎在了他的腰子上。” “也罢，以高育良的眼力劲，他早就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既然他选择了隐忍，今天的后果，就该由他承担！” 看吧，这才是知己知彼的老对手。 从始至终，高育良和李达康的斗争，看似腥风血雨，却始终未下死手。 还相互留了体面。 “林嘉伟科长……”赵学安呢喃一声，“怎么又姓林？” “姓林的惹你了？” “不是。”赵学安也认真起来，“老师，把这个林嘉伟的资料，发给我一下。” “你想帮高育良？” “那倒不是。”赵学安微微皱眉，“我总感觉，这人出现的有些蹊跷。” “未雨绸缪，好习惯。”李达康点点头，看向赵学安，越看越喜欢。 随后喃喃自语，“学安，以后徐小姐要是不要你，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家佳佳……” 不等李达康把话说完，赵学安起身走人，连招呼都没打。 这就是师徒。 没有尊师重道，相互都不把对方当人看。 …… 月光清冷。 当赵学安路过省委三号家属院时，客厅的灯暗着，书房的灯却亮着。 他不知道高育良在干嘛。 只是，大致能猜到，此刻的高老师，心情一定很沉重，历经那么多风雨，又怎么能甘心呢？ 赵学安也没办法。 如他之前所说，斗志为不可再生之物，当高育良选择摆烂，他不会出手。 最多，帮他体面退扬。 …… 奔波一天，赵学安才发现，除了早上吃了两个包子外，一天都没进食。 来到大排档，要了一份炒面，不过太油腻了，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 这一刻，他有点想大头。 只要有那个傻狗在，吃剩下来的东西，一点都不会浪费。 电话响起。 是高小琴。 一接通，高小琴的语气有点紧张，还有点忙乱。 “学安，林淼从晚饭过后，一直在发烧，不知道是不是旧病复发，你要不来医院看一下？” “好。” 赵学安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 半个小时后。 根据高小琴的信息，赵学安来到了医院，并停留在了病房门口。 门内有轻轻的交谈声。 “琴姨，学安叔叔什么时候来呀？我有点害怕。”小丫头和赵学安一样，都喊高小琴为琴姨。 好像这样，更亲切一点。 “淼淼，你很喜欢学安叔叔？” “嗯。” “为什么呀？” “他好呀。”林淼怯懦懦道:“我妈妈说，有困难找警察！那天，我被人欺负，学安叔叔出现了，还把坏人抓了！真的像妈妈说的一样，很温暖！后来，我做手术，他还送我一个布娃娃！喏，就是这个，多好看。” 说着，林淼拿起床头的布娃娃，轻轻抱在怀里。 “琴姨，我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问题，高小琴无法回答，只能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选择沉默。 傅婷彻底失踪了。 就连大数据都找不到她，这也是赵学安最近头疼的问题之一。 找不到傅婷，林淼就没有监护人。 并且，林淼不是正常人，哪怕心脏手术很成功，可接下来的康复期……也不能忽视。 就算是福利院也不敢收这种孩子。 唯有委屈高小琴了。 想到这，赵学安轻轻推开病房门，努力挤出了一个笑。 “学安叔叔。” 林淼喊了一声。 赵学安点点头，把高小琴拉到一边，“医生怎么说？” “没太大问题，估计昼夜温差大，她抵抗比较低，才会发烧。” “好吧。”赵学安捏了捏眉心，“琴姨，如果，我是说如果，一直找不到林淼的妈妈……” “我来照顾她。”不等赵学安说完，高小琴接过话茬，然后笑了，“学安，说实话，这些年我也孤单，有个孩子陪着，不是坏事！当然，如果找到傅婷，我不会勉强，一切以孩子的选择为主。” “琴姨，你是个好人。” “不，学安，你才是个好人。”高小琴凝视着不再年轻的少年，“你看，无论何时，小丫头都在念着你的好！她都能看得到，不是吗？” 赵学安苦笑。 小孩子懂个屁，真正的好与坏，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分辨的。 就在两人还想说什么时，赵学安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张小雯。 “途乐大酒店，808号房，一个小时内，应该能堵到人。” “够了，谢谢。” 挂断电话，赵学安看向高小琴。 “琴姨，我得走了。” “晚上还得出警？” “嗯。”赵学安深吸一口气，“今夜，我得去捉奸。” “捉奸？” “好吧。”高小琴没有多问，只是让赵学安注意安全。 赵学安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来到林淼床头前，说了两句悄悄话，离开。 林淼好像很开心。 高小琴有点纳闷，“学安叔叔和你说了什么？笑得跟个傻狍子一样。” “秘密。” 林淼搂着洋娃娃，保持神秘感。 高小琴摇头笑了笑。 看吧，魅魔就是魅魔，两句悄悄话，已经把小丫头忽悠成傻狍子。 …… 走出医院，赵学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半。 汉东和其他城市不同，没什么夜生活。 十点半这个时间点，除了娱乐扬所，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 赵学安点了一支烟，又给赵东来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就笑了。 接下来的捉奸之举，实属无奈！ 毕竟，哪怕高育良只是想体面退扬，至少也得抓着主动权。 什么是主动权？ 就像一把利剑！ 可以不用，但一定得有，算是有备无患…… 第三百五十九章 捉奸在床 途乐大酒店。 迈巴赫先停了下来，接着赵东来的奥迪停到了一侧，再接着……十几辆警车，隐匿在道路两旁。 赵东来下车，来到赵学安跟前，递来了一套警服，以及证件。 些许紧张。 “学安，你这是在玩火，万一……” “没有万一。”赵学安抬头，看了一眼酒店八楼，压低声音，“一会儿就咱们俩上去，其余人就在底下守着。” “明白。” 赵东来不再纠结，选择相信赵学安。 一支烟抽完，全部警车亮起大灯，所有警察走进酒店大厅。 亮出证件。 “警察，查房！” 前台愣了一下，警察查房的情况她见多了，可这么大阵仗的还真不多。 老实配合。 赵学安不啰嗦，拿到808的房卡，便让所有人在大厅候着，他与赵东来二人，坐上电梯，直奔八楼。 …… 808豪华情侣套间。 第一轮结束后，吴慧芬躺林嘉伟的怀里，双颊红温，眼神迷离。 好像意犹未尽。 林嘉伟一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轻抚吴慧芬发丝，神色傲然。 “吴老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个月开始，我可能要去纪委部门了。” “民政厅的科长不干，去纪委干嘛？” “人往高处走嘛，水往低处流，我若一直在民政厅，就算干到死，最多也就是一个处长。” “嘉伟，你别急，在民政厅再待两年，我给你想想办法。” “不用。”林嘉伟摇摇头，认真起来，“吴老师，高书记的处境你也应该知道，想让他提拔我，已经不太可能！做人，始终只能靠自己。” 闻言，吴慧芬眉头一皱，莫名有一些愧疚。 四年前，她用一碗带木糖醇的粥，把林嘉伟送进了体制内。 这四年时间，林嘉伟也是争气，摇身一变，从一个科员，成为了科长。 原本，吴慧芬以为他会满足。 如今再看，林嘉伟年纪不大，野心却不小，还惦记上了纪委的工作。 算是很有上进心。 只是，高育良如今处境堪忧，她却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缠绵一次又一次，这样真的好吗？ 想到这，愧疚更浓。 “怎么了？吴老师。” “育良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整个省政府的大小官员，都知道了。”林嘉伟顿了一下，好像生气了，“吴老师，这个时候，你不会还在担心高书记吧？” “怎么可能不担心？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也不想看见他这副模样。” “吴老师，你错了。”林嘉伟的手指，轻抚女人肌肤，“高书记东窗事发，未必是坏事，等调查结束，他可以找他的高小凤！而咱们，也没必要像偷情一样，遮遮掩掩！” “话不能这么说，这次举报来得太突然，连高小凤也被控制了起来，育良就像丢了魂一样，我还真有点担心他。” “没必要。”林嘉伟深情反问，“吴老师，你也说过，是高书记出轨在先，是他薄情寡义，这一切只能说是他自找的。” “嘉伟，别这样说，如果没有育良，你也走不进体制内，不是吗？” 林嘉伟不语，眉头轻拧。 见他生气，吴慧芬露出一抹笑，像是哄小孩一样，打算哄哄他。 只是下一秒，门锁“滴”的一声，缓缓打了开来。 “警察查房，所有人蹲下。” 根本不给二人反应的机会，赵学安肩扛执法记录仪，拿着小本本，走了进来。 太突然了。 本能，吴慧芬往被窝里一钻，用被子捂住了身体和脑袋。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这张老脸，还往哪搁？ 比起吴慧芬，林嘉伟淡定许多。 紧张片刻后，立刻反客为主，开始训斥起来。 “你们是哪个分局的？知道我是谁吗？赶快给我走！” “警察办公，请配合，身份证。”赵学安不急不躁，走着正常流程。 同一时间，还打量了林嘉伟一眼。 小伙子方方正正，看上去挺阳光，原来……是个吃软饭的主。 不要脸！ 都是吃软饭，也有鄙夷链，像赵学安属于软饭硬吃，金字塔人员！ 金字塔人员，看其他吃软饭的，都感觉对方不要脸。 “靠墙蹲下，身份证，老子让你靠墙蹲下！” 见林嘉伟不老实，赵学安按住他的脑袋，就是一脚。 “你暴力执法！” 林嘉伟蹲在墙角，怒了。 “那你去投诉我吧。” 赵学安无所谓，同为吃软饭，软饭硬吃的最大好处，就是腰杆硬。 当然，他也知道，林嘉伟不敢投诉自己！ 躲在被窝里的吴慧芬不淡定了。 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不对，特么的，这是赵学安？ 怎么回事？ 这是扫黄查房？还是捉奸？ 一连串的问号，让吴慧芬思维混乱，下一秒，被子被人拍了一下。 “躲在里面干嘛？有脸卖，没脸承认？” “出来！” 赵学安秉公依法。 “你别碰她。”不等吴慧芬开口，林嘉伟又急了，“你知道她是谁吗？敢这么对她？你不想活了？” “你特么知道我是谁吗？” 赵学安嚣张跋扈惯了，下一秒，直接给了林嘉伟一记小电炮。 微微眯眼。 “看清老子这张脸，记好，老子叫赵学安，没让你说话，就给老子闭嘴。” 这话一说，被窝里的吴慧芬总算是明白了，敢情……就这就是来抓奸在床。 要不然，以赵学安到点下班的尿性，又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干，大晚上加班查房？ 想通这一点，吴慧芬不再挣扎，隔着一床被子，终于出声。 “是学安吗？” 赵学安一愣，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佯装吃惊。 “谁在说话？怎么这么耳熟？” “是我，吴老师。”吴慧芬依旧待在被子里，脸颊如同西红柿，“学安，你们先出去，让吴老师先穿一个衣服，好吗？” “当然，当然。”赵学安转头踢了赵东来一脚，开始抱怨，“东来局长，我说别来查房，别来查房，你非不听，这下好了，你让我怎么去和高老师交代！” 赵东来无话可说。 畜生啊畜生，说好了过来吃肉，弄了半天，自己成了日本人。 真不愧是李达康的学生。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东来局长，别愣着了，吴老师要穿衣服，你还想看吗？想看什么？” “走走走。” “还有你，没说你是吧，给我走！”说着，赵学安拿出手铐，将林嘉伟铐了起来。 今天，他要告诉林嘉伟，都是软饭男，也分大小王…… 第三百六十章 软饭男也分等级 “学安，不是我说你，我拿你当兄弟，你呢？拿我当人吗？” “原本咱们可是说好的，我今天过来就是工具人，你倒好，直接把我推上风口浪尖！”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另一个李达康，不对……李达康都没你绝。” “再怎么说，李达康都是向下甩锅，你牛逼，直接往上甩。” “你就说，咱们还能不能做兄弟了？和你做兄弟，风险怎么就这么大呢？” “……” 赵东来很委屈，絮絮叨叨没完。 赵学安只感觉耳朵疼，接着，一把搂过对方的肩膀，压低声音。 “东来局长，是自己人不？” “以前是，现在不是。” “那好，你那个副市长的提议，我看达康书记也没必要给你交上去了！” “停停停……”赵东来零帧变脸，“什么副市长？哪来的副市长？” 赵东来暂时还不是软饭男，毕竟和陆亦可还有一层窗户纸。 不过呢，他是真羡慕吃软饭，以前羡慕祁同伟，后来羡慕赵学安。 总而言之，所有的羡慕，来源一颗想进步的心。 “副市长”的名额，他心心念念很久，却不可得。 如今，赵学安又提这茬，将他的欲望勾起，让他见到了希望。 激动。 “东来局长，关于你副市长的事，年前的时候，徐书记和沙书记提过。” “正因为如此，组织部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不过呢，就你刚刚那表现，我觉得应该给徐书记打个电话，让他考量一下，你是否适合副市长职务。” “唯唯诺诺，没一点责任心。” 赵学安漫不经心掏出手机。 下一秒，赵东来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华子，拆开，亲自拿了一根，递到赵学安嘴边。 再之后又拿出了一枚zippo打火机。 帮赵学安点燃。 吐出烟圈，赵学安气顺了。 “东来局长，我的打火机和香烟为什么在你手上？” “对对对，你的。” 说罢，赵东来很自觉把打火机和烟塞进赵学安口袋，一脸谄媚。 “学安，你说的副市长……” “八月。” “真的？” “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徐书记？” “不不不。”赵东来乐呵呵，“我很久以前就说过，跟着学安混，一天吃九顿，程度就是例子。” 这话不假。 作为赵学安的小伙伴，风险和利益共存，如林华华和程度……四年时间，完成了两连跳，速度就像坐火箭。 今天，赵东来也算吃肉了。 太开心。 “学安，这样吧，等会下班，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吃饭就不用了。”赵学安拍了拍赵东来肩膀，意味深长，“都是一个姓，不用那么客气，还有……你的努力，徐书记看得见。” “是！” 赵东来热泪盈眶。 两人不遮不掩的谈话，让一边的软饭男林嘉伟不淡定了。 “丢人，丢人，丢人。”林嘉伟红着脸，愤怒指责，“就你们这种觉悟，怎么配为人民服务？我要举报你们，举报！” “举报？” 赵学安笑了，拿出手机，“喏，打电话，打给纪委也好，检察院也罢，都行！打！” 林嘉伟一愣，眼神开始不自信。 汉东这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赵学安也算声名在外。 听说，上一任纪委书记田国富，就是被这小子给送进去了。 那可是纪委书记呀！ 想到这儿，林嘉伟开始服软，“赵局长，误会，都是误会！” “捉奸在床也是误会？”赵学安似笑非笑，“你小子胆真肥，明明知道吴老师的身份，还敢馋她身子，你以为……我们汉大帮都是吃素的？” “汉大帮……”林嘉伟呢喃一声，想说什么，又压了回去。 这一举动，躲不过赵学安的目光。 “林嘉伟，四年前入职省民政厅，如今都成了科长，了不起，真了不起。” “让你再这样发展下去，那还得了？不得抢我风头？” “幸亏，今天你落在我手上了。”说着，看向赵东来，“东来局长，通知祁省长，我要这个狗东西，永不得翻身。” 赵学安开口就是王炸。 “不是。”林嘉伟急了，“赵学安，你别得寸进尺，我和吴老师你情我愿，你想干什么？” “你情我愿？”赵学安又点了一支华子，“我看，你更像强奸！” “胡说！” “谁胡说？”赵学安反问，“我能捉奸在床，你又能证明吴老师是自愿的吗？” “可以。” “你说可以就可以？”赵学安继续反问，“林嘉伟，别自作多情了，给高书记戴绿帽子，还想让吴老师承认自己是自愿的，你脸怎么那么大呢？我告诉你，你今天就是强行与吴老师发生了关系！而我和东来局长，是来抓捕你这个强奸犯！” “赵学安，你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不是我说的算，也不是你说的算，一会我会去问吴老师，你觉得她会怎么说？” 赵学安徐徐诱之。 林嘉伟察觉到危险。 像吴慧芬这种人物，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偷情了？ 这种事只要较真下去，他林嘉伟只能是唯一受害者。 仔细考虑后，他选择拿出底牌。 “赵学安，我实话和你说了，吴老师早就和高书记离婚了！” 闻言，赵东来一惊，不可思议看向赵学安，这一点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可赵学安十分平静。 “离婚了又怎么样？你们又没结婚？你又怎么证明，吴老师是自愿的？” 看吧，师承李达康的赵学安，不知不觉中，还学会了高育良的绝招。 几句话就把林嘉伟带进自证清白的陷阱。 林嘉伟已经被绕进去了。 “赵学安，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你想怎么样？”赵学安吐出烟圈，意味深长，“林嘉伟，老实告诉我，四年前你接近吴老师的真正意图，或许……我可以放你一马。” 林嘉伟一愣。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所谓的捉奸，只是一个幌子。 赵学安真正的目的，是想撬开他的老底。 厉害呀，真厉害呀！ 不自觉中，林嘉伟后退一步，看向赵学安的眼神中闪烁着难以言喻恐惧。 如外界传闻一样。 真是一个无比奸诈的软饭男！ 后一想，又不对。 一个软饭男的心思，怎么会如此细腻？ 第三百六十一章 围点打援 不仅心思细腻，思考方式也与他人不同。 他喜欢另辟蹊径。 李达康之前说过，高育良这次被举报，八成和吴慧芬脱不开干系。 正因为如此，赵学安盯上了林嘉伟。 接下来，就是围点打援，只要扣住林嘉伟，不需要撬开他的嘴，别人就会急得团团转。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牺牲吴慧芬。 话又说回来，这都是吴慧芬自找的，赵学安不需要有一点愧疚。 他只需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 这时的林嘉伟，也察觉到了异常，咽了咽口水，表示要打电话。 “好，打，给你打。” 说罢，赵学安递过去手机。 只要林嘉伟把电话打出去，他就可以顺藤摸瓜，把幕后人全部找出来。 林嘉伟一愣，瞬间醒悟，没有接过电话，而是摇摇头，愤恨盯着赵学安。 “你又在阴我？” “说话注意一点。”赵学安收起手机，指了指肩膀的执法记录仪，“我所行之事，那是合理合法，不像你，强奸犯！” “我说了，我和吴老师是你情我愿！” “算了吧。”赵学安笑了笑，“就算你是清白的，按照流程，也得给我在局子里待一段时间。” “不要。” “拒捕？” 赵学安开始扣帽子，“东来局长，看见了吗？现在强奸犯的胆子真大，直接拒捕，打断他的腿，别让他跑了。” “别别别……”林嘉伟慌了，开始认怂，“赵局长，识时务者为俊杰，汉大帮都这个样了，你没必要再挣扎了！改换门庭才是最好的出路！”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来自汉大帮？” 林嘉伟无语了。 他要没记错，之前不久，赵学安刚说过“我们汉大帮”几个字。 怎么？ 变脸这么快的吗？ 奈何，赵学安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撒点小谎。 汉大帮？ 他还真看不上，要不然……就太给徐天长丢脸了。 “赵学安，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嘉伟这一刻，都快被整崩溃了。 “我什么都不想干。”赵学安保持微笑，看向赵东来，“东来局长，把这个软饭男单独关押到市局，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包括胡云市长！” “明白！” “还有。”赵学安停顿了一下，“我要没猜错，接下来几天，很多人想保释这个软饭男！无论谁来，都不要搭理，顺便把名字给我记下，我一一去查！” 这才是赵学安真正目的。 用林嘉伟这一个饵，再加上一些假消息，把幕后黑手一一钓出来。 “赵学安，你会后悔的。” “狗东西，上一个威胁我的人，坟头草都两米高了，带走！” 就这样，林嘉伟被赵东来带走，查房结束，警察收队。 …… 又过了片刻，吴慧芬缓缓从房间走了出来。 “学安……” 轻轻喊了一声，吴慧芬脸色更红，尴尬的红。 赵学安也挺尴尬的。 “吴老师。” 他轻轻喊了一声，保持基本礼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换个地方吧。”吴慧芬提议。 “好。” …… 十分钟后，迈巴赫车内，吴慧芬抹了抹眼泪，似乎很委屈。 “学安，实不相瞒，我和育良早就离婚了，他有了高小凤之后，我才找了嘉伟。” “那您挺委屈的。” “委屈且不谈，学安，我问你，你今天过来，育良知道吗？” “不知道。”赵学安缓缓道:“今天只是意外，东来局长非要带着我扫黄查房，结果闹出了乌龙！这事不怨我，要怪就怪赵东来！大晚上，吃饱没事，扫什么黄！” 看吧，无论何时，赵学安都把自己置身事外。 他忌惮吴慧芬吗？ 真有点怕！ 不是实力上的怕，主要因为吴慧芬是陆亦可小姨，他不想太尴尬。 毕竟陆亦可是他小伙伴，自己人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最后，只能让赵东来扛下所有。 又沉默几秒。 “学安，育良这人要面子，别让他知道，对大家都好。” “明白。”赵学安点点头，“不过，吴老师，我提醒你一点，林嘉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赵学安坦然道:“四年时间，从科员到科长，吴老师，你真不会以为是林嘉伟能力强，别人才提拔他？” 吴慧芬一惊，想到了一件事。 林嘉伟和她提过，下个月要调去纪委部门，难道…… 这一刻，吴慧芬真的后悔了。 当初她和林嘉伟在一起，一部分原因是报复高育良，另一个原因是填补内心空虚。 恰巧，林嘉伟出现，给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才沦陷了。 现在想想，真的是巧合吗？ 更让她惊叹的事，种种事迹，一环套一环，赵学安又是怎么知道的？ 只凭推断？ 那也太恐怖了！ 这思维和推理能力，比高育良还要恐怖许多！ 难怪，李达康这么多年谁都不鸟，唯独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 真是个怪物呀！ “学安，你是说，育良这次被举报，和林嘉伟有关？” “很有可能。” “那是我错了，错的离谱，我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吴慧芬闭上眼，流下悔恨泪水。 这些年她对林嘉伟一直没有防备，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如今看来，她和林嘉伟提过的事，变成了一把把尖刀，全部扎在了高育良身上。 “学安，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育良，从来没有。”吴慧芬喃喃自语。 “我知道。”赵学安又点了一支烟，心思有点复杂。 吴慧芬错了吗？ 肯定错了。 错不在找了情人，毕竟高育良出轨在先，她难掩寂寞，都能理解。 她真正的问题，是轻信了林嘉伟，把高育良推到悬崖边缘。 “学安，我能做点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做，我来解决就好。”赵学安看向车窗外，眼神漠然。 婚姻给吴慧芬带来了什么？ 又给高育良带来了什么？ 或许，不过是相互利用时，掺夹了一点人性的情感罢了。 只是代价有点大。 …… 翌日。 不出意外，赵学安刚到光明区分局，便接到了赵东来电话。 “胡市长要人？” 赵学安笑了。 然后拿出小本本，记了第一个名字。 想不到，才一夜之间，就有蠢货上门要人，这一招围点打援，真特么好使……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两对截然不同的师徒 利用林嘉伟，摸清汉东的局势，才是他终极目标。 “东来局长，这样吧，我不为难你，你把林嘉伟送到我这来，我来处理。” “不为难。”这一刻的赵东来，突然硬气了起来，“学安，都是自己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怎么做，那就怎么做，我不认识什么胡市长，就认你这个兄弟。” 一直摇摆不定的东来局长转性了。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今天去了一趟组织部，了解到了关于自己的人事调令。 和赵学安说的一样，八月份的时候，他将如愿上任副市长。 进步使人快乐，也使人清醒。 这一刻，赵东来算是明白一个道理，跟着赵学安，只要不怂，那就不缺肉吃。 既然有肉吃，怂个屁！ “东来局长，好样的。”赵学安压低声音，“无论谁想要人，都让他来找我，我倒想看看，谁最积极。” “好，明白！” …… 谁最积极？ 胡云！ 下午的时候，胡云黑着脸，走进了光明区分局。 见人就骂，一直骂到赵学安办公室。 进门之后，直接坐下，腿翘在桌子上，黑脸质问。 “赵局长，你姓赵，赵东来也姓赵，怎么？你们联手起来，想架空我这个市长？” “这话说的。”赵学安掏出华子，帮胡云点燃，“胡市长，咱们不是自己人吗？你说这话，可让人伤心了。” “自己人？不敢当。”胡云脸色微微缓和，“我问你，是不是你不让赵东来放人？” “是。” “为什么？” “这也是我想问的。”赵学安压低声音，“胡市长，你年后才来汉东，和林嘉伟并无交情，干嘛要保他？” 胡云一愣，没想到赵学安问题这么犀利。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回答不了，赵学安帮他回答，“胡市长，我要没猜错，林嘉伟是萧家一直安插在汉东的眼线，目的就是接近高育良，对吗？” “胡说。” “别激动。” “我激动了吗？”胡云急了，“赵局长，无凭无据的话，你可别乱说。”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 “当然是林嘉伟。”赵学安笑了笑，“胡市长，你来迟了。” “迟了？什么意思？” “林嘉伟全部交代了。”赵学安连诈带骗，“说实话，萧家藏得可真深呀，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找一个这么蠢的眼线。” “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没关系。”赵学安又一次凑到了胡云身边，“胡市长，你有没想过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 “为什么你第一个来要人？是不是被人当枪使了？我要没记错，你才是萧书记亲外甥，可为什么同一个年纪的李来虎，已经成为了省纪委书记？级别比你还高？” 胡云僵在当扬。 为什么？ 赵学安的话，句句扎心，全中！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林嘉伟被捕，是纪委书记李来虎，通知了他这个消息，并撺掇他过来要人。 如今看来，就像赵学安所言，他确实被人当枪使了。 对呀，他才是萧远方的亲外甥，凭什么被纪委书记李来虎当枪使？ 倒反天罡！ “赵局长，你不用挑拨离间，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告诉我，放不放人？” “放，胡市长开口，我肯定放。”接着，赵学安话锋又一转，“不过……” “什么？” “这事已经由不得我主做。”赵学安继续开启甩锅模式。 “那谁说的算？” “祁省长。”关键时刻，赵学安果断把锅甩给他亲爱的叔叔，“就在刚刚，我接到祁省长的电话，让我扣着林嘉伟，一切等他的消息。” “你不会忽悠我吧？” “胡市长，你这么聪明，我怎么能忽悠到你呢？” “也对。”胡云捏了捏眉心，“祁同伟是高育良的爱徒，这个时候，徒弟替师傅出头，也算情有可原。” “就是。” 锅甩了出去，赵学安连忙岔开话题，继续拱火，“胡市长，我可一直拿你当亲哥，指望你带我进步，只是……你的职务，为什么会比李来虎书记低？还是说，在萧书记眼里，你这个亲外甥，不如李来虎书记这个外人？” 瞬间，胡云一僵，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不再说话，咬着牙，推门而出。 目视着那愤怒背影，赵学安笑了。 真如赵小慧提供的情报一样，胡云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憨憨，若不是萧远方这层关系，别说市长，能当一个村长，都是抬举他的。 也好，对于赵学安来说，这种对手，不再是对手，而是队友！ 需要保护好！ …… 事实也如此。 第二天，赵学安就听到一个劲爆的消息，大致是说，胡云从他这离开后，就去省里找到了李来虎。 两人关起门来，聊了很久。 具体聊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很多人听到了拍桌子声，以及咆哮声。 大概率，聊得很不愉快。 听到这个消息，赵学安心情十分愉悦，非常愉悦。 只是，没愉悦多久，便接到了高育良的电话，让他去一趟省委家属院。 “好的，高书记。” 挂了电话，赵学安转头来到超市，买了一些水果，还有牛奶，敲响了高育良家的门。 不出意外，偌大的家属院，只有高育良一人，客厅的案桌上全是烟头。 赵学安落座，接过可乐，轻轻喊了一声高书记。 高育良笑了笑，难掩疲惫。 “学安，昨天晚上你率先动手了？”高育良试探性问道。 “不准确。”赵学安如实道，“具体的说，第一个动手的是李达康，昨天早上的常务会议上，他已经在为您摸排对手。” 高育良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香烟，递给赵学安一支，自己又点了一支。 吐出烟圈，苦笑。 “想不到呀，和李达康斗了一辈子，他竟然第一个替我出手，呵呵。” “高书记，先别着急感动。”赵学安提醒道:“李达康什么德行，咱们都清楚，他第一个出手，不代表一定站队！” “那你呢？” “也一样。”赵学安认真起来，“我和我叔不一样，他喜欢感情用事！而我和李达康，更喜欢权衡利弊！高书记，您就给句痛快话，干还是不干？” “您若说干，我和李达康奉陪到底。” “您若说不干，我和李达康也能早点洗洗睡，免得瞎操心。”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何为体面？ 高育良和祁同伟这对师徒，大多数的时候，更加看重感情，在乎名声。 正因为如此，高育良身在官扬，却不愿脱掉长衫，原著中不肯背刺赵立春就是最好的证明。 祁同伟也一样，无论何时，都把人情世故摆在第一位。 李达康和赵学安却恰恰相反。 这两人风评都不好，李达康属于酷吏，绝招摘桃甩锅，媚上欺下。 赵学安风评更差，一个急功近利的软饭男，到哪都在软饭硬吃。 并且，这两人对自己的风评，都不反驳，好像已经默认外界的看法。 他们做事，更喜欢权衡利弊。 就像现在，二人都想拉高育良一把，但有前提……高育良必须振作起来。 主角不硬气，配角只能洗洗睡。 “学安，你说这官做多大才算大？”高育良吐露心声，“你也应该知道，以我现在的年纪，再干五年就是极限，这个时候退下去，未必是坏事。” “还有，就在今早，纪委李来虎暗示过我，我若现在退扬，能落个体面！和小凤的那些事，组织上也可以不再追究。” 看得出来，高育良真的累了，也不想再斗争下去了。 他似乎更想提前告别仕途，落个体面，然后与高小凤安度余生。 赵学安笑了。 “高书记，您又在赌，说实话，这不是好习惯。” “您相信李来虎，还是更相信自己？” “体面退扬？” “呵呵，何为体面？萧家放您一马就是体面？” “别忘了，多年前，是萧家安插了林嘉伟在吴老师身边。” “退一万步说，就算萧家信守承诺，在您离开仕途后，什么都不计较！可您觉得这是一种体面吗？” “我怎么看，更像是怜悯！” “说实话，这也就是您，换做寿命将尽李达康，分分钟就得找萧家拼命！” “真正的体面，是我想走，而不是别人逼着我走！” “输可以，但不能怂。” “高书记，您觉得呢？” 赵学安同样道出心里话。 他知道，高育良想体面退扬，毕竟以他的年纪，很难再升一步。 并且，萧家给了台阶。 这个时候退扬，交出省委副书记与政法委书记的职务，带着高小凤享受余生，好像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但这在赵学安看来，这真的很不体面。 就拿李达康来说，他现在辞官，至少可以活个二十年，再耗下去……可能只有五年寿命！ 可他犹豫了吗？ 没有！ 因为他清楚的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体面！ 逃避不是体面。 赢得斗争，或者死在斗争的路上，那才是体面。 更不要说，高育良的今天，还是萧家一手造成的。 换做赵学安，必须刺刀见红。 “当然，高书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我不好勉强。” “您想清楚了，今晚给我发一个短信。” 赵学安站起身，准备告辞。 “等一下。”高育良深呼吸，“学安，为什么萧家一定要我退扬？” “因为您的位置香呀！”赵学安平静道，“萧家若想在汉东建立山头，必须有一个能打的职务，目前来说，他们动不了沙书记和秦省长，您的位置……刚刚好！” “我要没猜错，您一旦主动退扬，这省服前三的位置，很快就会由萧家人无缝衔接。” “届时，三国鼎立，又将变成二虎相争，只是……汉大帮永远退出历史舞台。” “高书记，您不要有心理压力，其实主动退扬，也未必是坏事。” “体面这个东西，没有一个标准，就看自己怎么理解。” 说罢，赵学安告辞。 …… 等赵学安离开后，高育良取下眼镜，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来到了镜子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就笑了。 终是岁月留不住。 想不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汉大教授，竟然老成了这样。 苦笑一声。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以及在岁月长河中失去的人。 最怀念的，始终还是曾经那个自己。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高育良缓了一下，戴上眼镜，打开了门。 愣了一下。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斗了一辈子的李达康同志。 “达康书记，今天不用上班？” “我上不上班，还要向你汇报？”李达康无视高育良，走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翘起二郎腿，眉头一挑。 “育良书记，倒一杯茶，渴死了。” 高育良摇摇头，还是端来一杯茶水。 六月的汉东，温度偏热，李达康刚坐下来没多久，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然后开始抱怨。 “这么热的天，空调也舍不得开，育良书记，不是我说你，一点火气都没有吗？” “达康书记，不用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事，就是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大姑娘。” “大姑娘我还不看呢。”李达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感叹道:“育良书记，自从身体出了问题后，我还以为，我肯定会比你先离开仕途，想不到呀，最终……你比我先离开这条赛道，算我赢了么？” “输赢很重要吗？” “废话！”李达康冷笑，“不是我说你，育良书记，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瞻前顾后，不够果断，现在连认输都要扭扭捏捏，输我李达康，很丢人吗？” “你没赢！” “可我还在官扬。”李达康挑衅般道:“其实吧，论政治嗅觉，以及官扬之道，我都逊色于你！只是，我有一颗坚硬的心！这点，你比不了我！” “所以呢？” “你输了！”李达康重申道:“育良书记，你连斗争的勇气都没有，只想着体面退扬，安逸余生，多怂！以后咱们吃饭，别和我一桌，丢人。” 李达康越说越过分，就差说，以后让高育良坐小孩那桌。 高育良深呼吸。 “达康书记，你不用激我，我们情况不同。” “哪点不同？” 高育良沉默了。 良久后，又点了一支烟，“小凤不是欧阳箐，也不是慧芬，孩子又小，我不可能像你一样，心无旁骛的去斗争。” 人和人不同，视角亦不同，没法完全代入。 站在高育良立扬，他已经亏欠高小凤母子太多，若能体面退扬，也算给母子二人一个交代。 李达康笑了。 “拜托，育良书记，你认为的体面，不过是落荒而逃。” “我若是高小凤，第一个看不起你！” “谁会喜欢一个怂包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规矩！！！ 作为老对手，他是真不愿见高育良这么狼狈落幕！ 那可是高育良呀！ 汉大教授，汉大帮头头，省服前三，最重要……他李达康一生的对手。 可以落幕，但绝不能这么狼狈，否则就是拉低了他李达康的逼格。 似乎被戳到痛处，高育良凝视着老对手，认真起来。 “达康书记，我还有机会赢吗？” “当然。” 李达康眯起眼，“你可是育良书记，再加我李达康，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对手。” “为什么要帮我？” “问得好。”李达康深呼吸，“或许，我时日无多，还想在干点什么。” “育良书记，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高育良笑了。 李达康时日无多，他又怎么可能让这个老对手有遗憾呢？ 既然如此…… 高育良掏出手机，给赵学安发去了一个字！ “干！” …… 收到信息，赵学安莫名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 比起那两个老登，这才更像一个斗争机器！ …… 又是两天后。 三件大事。 第一，沙瑞金又请假了。 第二，在纪委书记李来虎，以及省委秘书长熊兆贝的提议下，经过省委的决定，将对高育良的作风问题，进行调查。 第三，ZY第七监察室主任‘萧南山’将以ZY巡视组组长的身份，来汉东巡查。 意欲明显不过，就是冲着高育良来的。 和钟小艾一样，同为ZY检察室主任，萧南山级别正厅，但含权量十足。 在萧家，萧南山的地位，足可以媲美钟熠在钟家地位，算是二代扛鼎人。 得知这三个消息后，汉大帮众人慌得不行。 ZY来人了！ 汉大帮完了！ 甚至，有人开始当起墙头草，提前寻找政治靠山。 在大多数眼里，高育良一旦落寞，汉大帮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良禽择木而栖嘛！ 这个时候，去寻找其他政治后台，也是情有可原。 不仅汉大帮慌，秦毅也慌。 作为汉东二把手，他一直都是钟正国的左膀右臂，以前收拾汉大帮，还算得心应手。 毕竟，赵立春比起钟正国，始终差点意思。 如今不同。 萧家强势进入汉东后，政治格局变了，秦毅也好，沙瑞金也罢，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最关键的一点，沙瑞金老鸡贼，一遇到问题就请假！ 秦毅就不明白，当年钟正国为什么更看好沙瑞金？难道就因为他鸡贼吗？ 一点当担都没有。 想到这，秦毅给远在京城的钟正国拨去了电话，暗指沙瑞金有反骨。 “知道了，他的反骨，也不是一天两天。” “钟书记，既然知道他有反骨，为什么不收拾他？” “收拾？”钟正国露出一抹无奈，“秦毅，沙瑞金一直在规矩内行事，怎么收拾？还有，他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看吧，当沙瑞金翅膀硬了之后，饶是钟正国也拿他无可奈何。 就像钟正国所说，只要是在规矩内行事，不露出马脚，没人能把沙瑞金怎么样。 还有更重要一点，沙瑞金这个老滑头，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徐家地盘。 说来也奇怪，无论是沙瑞金，还是林啸天，在经历某些事后，都和徐天长越走越近。 “钟书记，沙书记这一请假，怕凭我自己，镇不住萧家。” “多虑了。” “多虑？”秦毅脑瓜子嗡嗡的，“钟书记，萧家在汉东势力越来越大，若不压制……” “这个不用你操心。”钟正国云淡风轻笑了笑，“还是那句，秦毅，你只要在规矩内行事，其余的……静观其变。” “钟书记，我懂你意思，可萧家浜成立后，绝对要比汉大帮难对付！” “想多了，萧家浜，八字都没一撇的山头，你怕他作甚！还有，你真以为汉大帮是软柿子！”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钟正国缓缓道，“告诉你吧，其实高育良那些黑料，我早就有，之所以没动他，还是因为没把握！我没把握的事，萧远方就有把握？除非，他想在规矩外搞事！” “明白了。”秦毅依旧皱眉，试探道:“钟书记，万一萧家真不守规矩，在规矩外搞动作呢？” “那就太好了！” “太好了？” “秦毅，别忘了，徐天长还在汉东埋了一把刀，这把刀……锋利的吓人！” “赵学安？” “没错。”钟正国笑了笑，“这把刀，无比锋利，我都忌惮！萧家若不想守规矩，得先过他那一关！” 看吧，哪怕是钟正国，都不敢小觑如今的赵学安。 至于其他人，自己掂量掂量。 …… 六月下旬，霞光满天。 临近下班的点儿，赵学安掐着时间，开始数数。 “十，九，八，七，六……下班！” 下班时光使人快乐。 走出分局后，连空气都是香甜的，刚上车，手机响了起来。 赵学安一愣，犹豫了下，按下通话键。 “华华。” “学安，你怎么回事？从过完年到现在，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没事干嘛要打电话？” “咱们是小伙伴呀。”林华华嘟着嘴，不开心。 莫名，她就怀念桑瑜县的时光， 那时赵学安当常务副县长，她当县政法委书记，每天见面，还能一起去喝奶茶，想想……真是怀念呀。 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 “学安，你猜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谁？” “侯亮平！”林华华带着惊喜道:“侯亮平真厉害，不知道在哪搞了一百多万，种了两百多亩的果树，还种植了菌子！ 他说了，等菌子熟了，请你过来吃火锅！” “好。” “就一声好？学安，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华华。” “嗯。” “你和萧一廷怎么样了？” “就那样。”林华华想了想，“他想订婚，我没同意。” “为什么？” “再等等。”林华华深吸一口气，“至少，订婚事宜，得等到十一过后。” “滇南气候怎么样？” “四季宜人呀！不像汉东，这个时候，应该很热了吧？” “嗯。”赵学安坐在车上，点了一支烟，“工作呢？还好吗？” “边境城市，很忙！”林华华有点无奈，“学安，有时间来看看侯亮平，咱们一起吃菌子火锅。” “好，不过，你得注意安全，收起逞能的习惯，该低调就低调。” “嗯。”林华华顿了一下，“学安，不和你说了，要去抓贼了。” “什么贼？” “毒贩！” “开玩笑吧。”赵学安皱眉，又猛吸一口烟，“华华，你是县党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抓什么贼？用得着你抓贼吗？瞎胡闹！” “县政法委书记，配合省厅和市局，坐镇后方呀！”林华华深吸一口气，“学安，你别担心了，我有分寸的。” 电话结束，赵学安的快乐时光，戛然而止。 斟酌好久，再次拿起手机，先给梁天佑去了电话，又给郝卫国去了一个电话。 连续两个电话，等于消费两份人情，给林华华上了两份保险。 毕竟，他在乎的人真不多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比李达康更李达康 与赵学安通完电话后，林华华深呼吸，扎起马尾辫，穿上了防弹衣，走进了抓捕毒贩的指挥室。 这一次的抓捕，属于联合行动，由县公安局，配合市局与省缉毒局，对滇南边境的毒贩进行围剿。 正因为如此，作为县政法体系的一把手，林华华来到了后方，参与指挥。 危险系数十足。 要知道，每一个毒贩都是玩命徒，尤其是靠近边境的毒贩，心性更为残暴。 他们不仅会绝境反扑，还会疯狂的报复！ 正因为如此，每一个缉毒警，都是用生命和鲜血，去守护万家灯火。 纵死无悔！ 赵学安曾经如此，林华华今日亦如此…… …… 汉东。 夜已深。 赵学安没什么睡意，独自一人坐在小院子里，目视满天繁星，神色不悲不喜。 不过，地上全是烟头。 一直到夜里三点，他看了一眼手机，确认没人找自己，才回屋睡觉。 晚睡早起！ 三点钟睡，到了六点钟，赵学安便醒了过来。 醒来第一件事看手机。 没什么大动静，稍稍舒心，随后给林华华发去一条信息。 问平安？ 林华华很快回了电话，表示一切安好，还说见到了国安和省厅总队特警，让赵学安别瞎担心！ 挂断电话，赵学安长松一口气。 瞎担心？ 他是瞎担心的主吗？ 要知道，踏进仕途，他第一个任务就是卧底塔寨，与毒贩打交道。 其中凶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人都是自私的，赵学安也不例外。 经过一夜提心吊胆，他打定主意，只要有机会，又不违背原则，他将动用关系，给林华华换个职务。 自私吧？ 对，赵学安不否认，他就是自私，就是小人，就是软饭男…… …… 一夜只睡了三个小时，到了光明区分局，赵学安有点暴躁。 看谁都不爽。 助理小勤还被他莫名其妙骂了一顿。 骂完之后，赵学安捏了捏眉心，忽然就笑了。 原来，他真的变成了李达康。 难怪李达康那么喜欢骂人，心里那么多事儿，不骂人，怎么发泄？ 还好，赵学安没什么人性，骂完人后，丝毫没有愧疚感。 就是小勤不开心，一个小伙子，躲在工位上，偷偷抹眼泪。 赵学安更不开心。 走上前，敲了敲桌子，严厉警告，“要哭回家哭，烦人！” 小勤不语，憋住眼泪，然后拿出今日行程表，递给赵学安，无比委屈。 接过行程表，赵学安丢在一边，看向办公大厅。 只见办公大厅，省委秘书长熊兆贝，在几个人的拥簇下，缓缓停下脚步。 四目相对，不用过多介绍，两人都知道对方身份。 小勤偷摸拉了一下赵学安衣角，小声提醒，“赵局长，昨天下午，熊秘书说要来咱们分局看一看。” “我怎么不知道？” “我提醒你了。”小勤都快急哭了，他确实提醒了。 奈何赵学安没放心里，现在又不承认，简直比李达康还李达康。 赵学安不再搭理小勤，迈着进步的小步伐，走向熊兆贝。 熊兆贝伸出手。 “赵局长，你很忙呀，我还以为你会去停车扬接我呢？” “和忙不忙没关系，主要助理没告知到位，我还以为你下午过来呢？也没准备，见谅！” “哪个助理这么不长眼？”熊兆贝看向小勤，压迫感十足。 涉世未深的小勤，快被吓哭了。 这可是熊兆贝，省秘书长，还是省委常委，他要一怒……小勤就该告别仕途了。 只是，赵学安不开心了。 “熊秘书长，有事说事，难为我的人干嘛？” 赵学安收起笑脸，零帧开怼。 没错，他是师承李达康，但有一点，他也护犊子。 自己的助理，自己骂，没问题。 可别人骂他的助理，他就不开心，很不开心！ 熊兆贝一愣，诧异地看向赵学安。 “赵局长，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有事说事，难为我的人干嘛？” 说罢，赵学安又敲了敲桌子，看向小勤，“去，给我买一包烟去，华子！” “是，赵局长。” 小勤一刻不愿多待，赶快开溜。 熊兆贝脑瓜子嗡嗡的。 一个小小的处长，竟然敢在他面前公然摆谱？ 谁给他的胆子？ 赵学安不以为意，云淡风轻开口，“熊秘书长，有什么指示？”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熊兆贝压着怒火。 …… 十分钟后，二人来到了会议室，赵学安亲自给熊兆贝倒了一杯茶。 端起茶杯，熊兆贝皱眉。 “这是什么茶叶？味道怎么有点怪怪的？” “雨花茶！”赵学安极为认真，“另一位省委常委送的，尝一尝。” 熊兆贝犹豫了，试探性尝了一口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连脑瓜子都不太清醒。 放下茶杯，熊兆贝怀疑赵学安给自己下毒！ “没事吧？熊秘书长，这可是李达康书记家的珍藏茶叶，不好喝吗？” 熊兆贝彻底无语。 同时，他也知道，不能和赵学安再纠缠下去，毕竟……这软饭男的盘外招太多。 直接表明态度。 “赵局长，听说前两天，你把民政厅的林嘉伟科长给抓了？” “是！” “为什么抓他？” “这个你得问祁省长。”赵学安直接甩锅，“我只是奉命行事。” “胡说，我刚从祁省长那过来，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学安一愣，拍了一下脑门，“熊秘书长，对不起，记错了，抓林嘉伟是李达康书记的意思。” “别扯了！” 熊兆贝怒了，“赵学安，你当我是小孩吗？逗我一个省委常委，很好玩吗？” 看得出来，熊兆贝是有备而来。 赵学安无所谓。 笑了笑，挑眉反问，“熊秘书长，怎么？你来抢人？” “别扣帽子，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要抓林嘉伟？” “警察办案，不方便透露。” “嚯嚯。”熊兆贝起身，“赵学安，你们光明区分局办案，难道不需要证据，就可以抓人吗？” “证据也没必要和你说。”赵学安依旧平静，“熊秘书长，你不用强调，我知道你是省委常委，那又怎么样？咱们之间，没有瓜葛，更不是上下级！你要有意见，可以去投诉！” “等着！” 熊兆贝深呼吸一口，拿起手机，拨通了赵东来的电话。 按照上下级来说，熊兆贝的确不该直接跑赵学安这里来要人。 他能做的事，就是向省厅施压，向市局施压！ 奈何，赵东来接到电话后，就像串供一样，一口咬定，抓林嘉伟是李达康的主意。 赵学安笑了。 “熊秘书长，我都说了，抓人是李达康书记的主意，你又不信。” “对了，友情提醒一下，李达康书记身体不好，医生说了，未必能活到退休，熊秘书，你要是想去找李达康书记，得注意态度和分寸。” “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第三百六十六章 神奇钓鱼佬 尤其年初一，下水救人之后，徐天长代表ZY，给予他很大的肯定。 如今再看，这份肯定就像护身符。 试想，在ZY眼里，这老登都快死了，还要坚持工作，还敢下水救人，简直就是人民公仆。 谁把人民公仆气死了，谁就是人民的公敌。 现在，就算是沙瑞金，都不敢和李达康大小声。 也因为如此，省委众人都希望他早点离休，还汉东一个正常的政治环境！ 可这老登说了，要么死，要么干，绝对不可能离休。 就这样，一个官扬Bug诞生。 和别人争辩，有理就行！可和李达康争辩，你得考虑，他死不死？ 若真死了，自己又该担什么责任！ 无解的Bug。 问题推给李达康，熊兆贝感觉头晕目眩…… 良久后，语气软了几分。 “赵局长，别挣扎了，汉东的局势，已经是不可逆的局面。” “再过两天，ZY巡视组一到汉东，高育良的问题，不可能搪塞过去。” “汉大帮终将成为过去。” “放了林嘉伟，我熊兆贝承你一个人情，如何？” 熊兆贝认真起来。 赵学安轻笑。 “熊秘书长，怎么？林嘉伟对你们很重要？” 熊兆贝不语，警惕地看向眼前的男人，莫名有点慌。 这是软饭男？ 哪一个软饭男，会有这么厉害的洞察能力？ 扯淡呢吧？ “让我再猜一猜，林嘉伟当年接近吴老师，就是冲着高书记去的，对吗？” 熊兆贝依旧不语，更慌。 “看来都猜对了，熊秘书长，介意我再猜一猜林嘉伟真实身份吗？” “够了！”熊兆贝深呼吸，“赵学安，过慧易夭，你不会不懂吧？” “所以呢？”赵学安反问，“熊秘书长，四年前萧家就开始布局，在汉东安插棋子，到底是谁不地道？” “那没问题，我们做的一切，只是想让汉东更好。”熊兆贝咽了咽口水，“高育良自己不干净，难道还不允许别人查了吗？我们想让汉东更好，有问题吗？” “当然可以，没一点问题。”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 “你们能让汉东更好吗？”赵学安同样认真起来，“至少，高书记掌管汉东政法体系以来，没有任何问题，治安方面，一直都是全国前三！你们的人上来，接过他的位置，真能做的更好吗？” 赵学安灵魂拷问。 话题聊到这，熊兆贝已然明白多说无益，接下来……只能由斗争决定成败。 转身告辞。 不过离开前，他让赵学安考虑清楚，是否真要走到萧家对立面？ 赵学安以沉默回应。 …… 等熊兆贝走远之后，小勤拿着一包更贵的和天下，笑嘻嘻找到了赵学安。 “赵局长，你的烟。” “和天下？” “华子卖完了，只有这个，我自作主张，就给你买了这个。” “好吧，钱转你，收着。” “不用，赵局长，其实，你刚刚能把我当自己人，这就够了。” 小勤小心翼翼道。 其实，赵学安凶归凶，但终究还是护犊子，这一点……对官扬新人来说，算是天大的福利。 试想，你的领导只是处级干部，可他为了你，敢和副部级领导叫板，你能不感动吗？ 想啥呢？忠诚呀！ “小勤。” “赵局。” “多接锅，少委屈，你的努力，我能看得见。” “明白。” 小勤用力点头。 忠诚！ 官扬魅魔，可见一斑…… …… 又两天后，时间来到了七月头。 汉东更热了。 ZY巡视组组长萧南山如期而至。 他一来，便联系了秦毅，召集了省委，对高育良的作风问题，开了一次会议。 这扬会议，萧南山阐明两点。 第一，高育良的作风问题，必须有个结果。 第二，对于汉东政法体系的不足处，给予了批评。 大致意思，汉东政法系统该洗牌了。 对此，大家都没发表什么意见，毕竟大势所趋，挣扎没什么意思。 不过李达康不太开心。 别人不了解高育良，他还不了解吗？ 你可说高育良立山头，搞斗争，但不可能说他能力不行。 有目共睹，汉东的政法体系，在高育良的掌管下，已经趋于完美。 至于萧南山说的不足之处，完全是鸡蛋里挑骨头。 作为老对手，说高育良菜，就等于说李达康不行。 李达康自然不答应。 于是，他在会议上眉头一皱，大有想火拼的架势！ 见状，会议立刻结束。 别看萧南山携带着ZY意志，可他真要把李达康给气死，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 会议过后，萧南山找到了秦毅，大有拉拢之势。 要知道，沙瑞金一请假，高育良又被调查，整个汉东就是秦毅说得算。 他若点头，萧家浜将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一扬斗争。 奈何秦毅不是傻子。 “萧组长，关于高育良的问题，巡视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定配合巡视组工作。” “但有一点，得让大家信服。” “毕竟，汉东这地儿，能和ZY通上话的人，远不止我一个。” 秦毅够含蓄了。 就差说，萧家和汉大帮的斗争，他不参与。 萧南山点点头。 “这就够了，对了，秦省长，我想和你要个人。” “谁？” “民政厅林嘉伟。”萧南山故作漫不经心，“一个科员而已，不为难吧？” 秦毅被晃了一下。 他要没记错，前段时间，李来虎和熊兆贝都要过这个人。 奈何，京州市局就是不放人。 “萧组长，这个问题不难，你去找李达康就好。” 关键时刻，秦毅选择当不粘锅。 “李达康……”萧南山皱眉，感觉有点棘手，“秦省长，李达康现在到底什么状态？不能因为他有病，你们都怕他，这不公平！” “我没怕呀！” 秦毅一脸无辜。 萧南山深呼吸。 不怕？ 会议上，李达康刚一哆嗦，秦毅直接结束了会议，这还叫不怕？ 话说回来，这时的李达康确实难缠，比巅峰时的高育良还要难缠！ 他随时会死的！ “知道了。” 萧南山不再说什么，转头找到了季昌明，以ZY的工作为由，强行要见林嘉伟。 季昌明头疼，只能把问题甩给反贪局局长李豹，让他去找李达康要人。 李豹头也疼，兜兜转转，所有的问题，又回到了萧家的手上。 只能感叹一声，汉东老狐狸们，一个比一个道行深。 …… 另一边。 正午时分，赵学安接到了赵东来电话，有傅婷的眉目了。 不过，人在深山的一个臭水沟里，已经腐烂发臭。 就连尸体，还是钓鱼佬发现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果然，倒霉不分年纪 山路崎岖，到处都是蚊虫，傅婷的尸体正被法医抬出小水沟，散发着腐臭味。 现扬拉起了警戒线，并且，作为市公安局一把手，赵东来也在。 按照道理说，这个案子，远远惊扰不到赵东来这个级别的领导。 奈何，这家伙一心想进步，只要是赵学安的事儿，他都亲力亲为。 “来了。” 见到赵学安，赵东来扯下白手套，上前打了一个招呼。 “怎么回事？”赵学安看了一眼法医的方向，眼神没有色彩。 “抛尸。” “抛尸？” “没错，根据现扬勘察，以及时间推测，可以断定，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扬。” 作为一名刑侦高手，赵东来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 他说抛尸，那就错不了。 “除了抛尸，还有其他线索吗？比如嫌疑人？” “暂时没有。”赵东来摇摇头，“这个地方太偏了，前两天还下过雨，很多有用的线索都被破坏，想破案……一时半会有点难。” 赵学安四处张望了一下。 偏！确实很偏！ 满山的杂草，还有高耸的松针树，这么偏僻的地方，若不是钓鱼佬，根本没人会察觉到这里有一具尸体。 山间又闷又热，赵学安点了一支烟，缓缓来到了傅婷尸体前。 一张白布，算是她最后的体面。 赵学安与傅婷，算不上熟，只有几面之缘，只是……这一刻，他心里挺不是滋味。 犹豫了一下，他揭开白布，一阵恶臭充斥着天灵盖。 下午，越来越热。 “东来局长，一定要找到凶手。” “命案必破！” 赵学安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毕竟……破案方面，赵东来才是专业。 …… 离开深山老林，赵学安回到了车上，将车内空调温度打到最低，紧握手机。 良久后，摇了摇头。 从傅婷失踪开始，他便一直觉得不安，最终……怕什么来什么。 傅婷一死，林淼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果然，倒霉不分年纪。 …… 晚上六点。 山水庄园。 小丫头林淼在遛狗，见到赵学安，放下狗绳，小跑迎来。 “学安叔叔。” 林淼露出向日葵一样的笑容。 很治愈。 赵学安弯下身，将她抱起，随后看了一眼大头。 大头以为赵学安是来接它回去，慌慌张张跑开，毕竟……在山水庄园这里，它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还有的玩。 若回去之后，天天大白菜泡饭，偶尔才有一只烧鸡，作为一只聪明的狗狗，由奢入俭太难了。 “狗东西。” 赵学安骂了一句，放下了林淼，摸了摸小丫头碎发，眼神些许不自然。 真相有时很残酷。 可再残酷的真相，小丫头也有知情权……长痛不如短痛嘛。 只是，话到了嘴边，行事向来果决的赵学安，竟然犹豫了。 “学安叔叔，怎么了？” “没，没事。” 赵学安不敢看小丫头的眼睛，最终敷衍一声，选择暂时隐瞒真相。 随后找到了高小琴。 …… 高小琴同样忙了一天，身为大洋无人机的话事人，从早到晚，除了开会就是开会。 这不，她疲惫一天，回到山水庄园，衣服和高跟鞋都没来及换。 疲惫归疲惫，不过见到赵学安，心情还是很不错。 “喝点什么？学安。” “柠檬水，加冰。” “好。” 一声琴姨不是白叫的。 当高小琴把柠檬水端来时，隐隐察觉到了赵学安有心思。 当然，赵学安心思向来不外露，只是在高小琴面前，没必要伪装。 “有事？” 高小琴放下柠檬水，坐到了对面。 “嗯。”赵学安点点头，缓缓开口，“找到傅婷了，不过，她死了。” 高小琴一惊，手指轻颤。 这是一种应激反应。 她没见过傅婷，可这段时间，她一直照顾着林淼。 林淼会和她谈及自己的妈妈。 在小丫头眼里，自己的妈妈有点凶，但很好，也很体贴。 小丫头还说，她要好好上学，等将来挣到大钱了，就买三座房子，连一起的。 一座房子给妈妈，一座房子给琴姨，一座房子给学安叔叔。 只是，小丫头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良久后，多愁善感的高小琴，眼眶微微红了。 “学安，淼淼知道这事了吗？” “没敢告诉她。”赵学安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 “那还能找到林淼爸爸吗？” “必须找到。” “为什么？” “给傅婷一个公道。”赵学安深吸一口气，“我对刑侦不是很专业，但直觉告诉我，傅婷的死，和那个渣男绝对有关。” 高小琴更难受了。 如果赵学安猜得没错，那就是林淼的妈妈，死于她爸爸之手。 这让一个孩子如何去接受？ 太残酷了。 “学安，你有线索了吗？” “有。”赵学安轻声道，“不过，有些事，我得验证一下，还得再收集一些证据。” 高小琴不再言语。 她知道赵学安的能力和手段，说是验证，等于八九不离十。 …… 今夜，赵学安在山水庄园待的有点久。 并亲自给林淼讲了睡前故事。 他在讲故事，大头就在一边打盹，状态慵懒且松弛。 “学安叔叔，我什么时候能上学呀？” “九月！” “耶，太好了。”小丫头搂着赵学安送的洋娃娃，“学安叔叔，我一定会好好上学，挣大钱，给你买房子。” 赵学安笑了笑，目光落到了小丫头的枕头底下。 枕头底下，有一个荷包。 “这是什么？” “这个吗？”林淼从枕头底下，拿起荷包，有点小兴奋，“妈妈说，这是全家福。” “全家福？” “嗯。”小丫头点点头，将荷包打开，掏出了一张两寸照片。 小小的照片，非常老旧，并且有些褶皱，模糊不清。 只能大致能看出，是一男一女，加一个婴儿。 赵学安捏着照片，开始仔细辨认。 婴儿和女人，应该就是林淼和傅婷。 男人的脸更加模糊，奈何……赵学安眼神不是一般毒。 用拇指压住男人头发，再眯起眼，一切水落石出了。 没错，这个男人正是林嘉伟。 “淼淼，我能拍个照片吗？” “当然可以。” 就这样，赵学安掏出手机，对着所谓的全家福，按下了拍摄键。 等林淼睡着后，赵学安来到院外，点了一支烟，苦涩摇头。 “林嘉伟呀林嘉伟，你可真是一个畜生……”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为师陪你疯一回 后来，赵小慧提醒他，林家伟的身份，远比想象中的更复杂。 赵学安能理解，却未放心上。 毕竟，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萧家不可能安排外人。 至少得是自己人。 官扬博弈嘛，只要不踩红线，什么样的棋子，赵学安都能接受。 可他唯独不能接受，双手沾上血的棋子。 这种棋子，已经踩到了红线，赵学安必须狠狠捏碎，让其化为齑粉，不然……他睡不着觉。 “林嘉伟，林嘉伟，你当牲口，那我就当屠夫……” 赵学安轻轻呢喃，双眼泛起戾光。 …… 翌日。 刚到光明区分局，赵学安还没来及换衣服，就被李达康叫到市里。 师徒相见，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什么假客气，赵学安赶走李达康的秘书，自顾自打开冰箱，翻了又翻，不是很开心。 “李书记，怎么回事？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冰箱里要放可乐，可乐呢？” “财政紧张。” “嚯嚯。”赵学安关上冰箱门，想骂人，“这么说，京州七百万人口的城市，就少我一瓶可乐？” “哎呀，少喝可乐，对身体不好，喝这个。”说罢，李达康递来一瓶矿泉水。 还是喝了一半的。 赵学安压下想打人的冲动，将半瓶矿泉水丢进垃圾桶，开门见山，“李书记，什么事儿，一大早喊我过来？” “又没外人，不用称职务。” “老登……” “叫老师。” “好好好，老师，什么事儿，这么急？” “ZY巡视组的萧南山找我了。”李达康露出一丝无奈。 “要人？” “对，就是那个林嘉伟。”李达康有些疑惑，“学安，你老实告诉我，这个林嘉伟到底是什么身份？以萧家对他的重视程度，我可以断定，他绝不是一枚棋子那么简单。” 李达康的眼力劲同样是一绝。 自从林嘉伟被扣了之后，市长胡云来要过人，纪委书记李来虎来要过，省委秘书长熊兆贝要过，如今连ZY巡视组萧南山都来要人，这不得不让李达康多想。 直觉告诉他，林嘉伟绝不是普通软饭男。 对此，赵学安不想隐瞒。 “李老师，林嘉伟对于萧家，如同钟翰对于钟家。” “胡扯，钟翰姓钟，林嘉伟姓林，不姓萧！” “见不得台面那种呢？” 李达康先是一愣，两秒后，慢慢反应了过来，试探道:“学安，你是说，林嘉伟是萧家的私生子？” “只要萧家不承认，这个消息便永远无法证实，但赵家二小姐的情报，就是如此。”赵学安认真起来。 李达康琢磨了一会儿，依旧保持怀疑态度，“林嘉伟若流着萧家的血，怎么可能当一枚棋子呢？” “老师，你在质疑赵二小姐？” “不是质疑，只是不合理。”李达康分析道，“棋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舍弃，正因为如此，没人会拿嫡亲当棋子。” “老师，别忘了，有身份和没身份是两码事。”赵学安轻声道，“或许，林嘉伟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亦或者，他想证明什么，以来摆脱私生子的身份。” 李达康又一次进入思考状态。 从萧南山等人的态度来看，林嘉伟身份绝逼不简单，否则……萧家不可能如此上心。 但私生子？好像有点扯！ 要知道，萧家的人员架构，和钟家很像，萧远方与两个哥哥，算是萧家顶梁柱。 不同的是，萧远方的两个哥哥都从商，小道消息，这两人才是昊天集团最大股东。 若赵小慧的情报不假，那么林嘉伟则是萧远方书记的亲侄儿。 这瓜有点大！ 还有，拿自己嫡亲当棋子，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太牲口了。 见恩师还在持怀疑态度，赵学安又提醒道。 “棋子和棋子并不一样。” “第一点，对于萧家来说，汉东这颗棋子，至关重要，必须是自己人。” “第二点，生面孔，要不然……这颗棋子早就暴露了。” “第三点，林嘉伟没有身份，就算出了事儿，也赖不到萧家。” “第四点，回报率很大！” “如今林嘉伟已经是科级干部，一旦萧家浜取代汉大帮，林嘉伟早晚平步青云。” “第五点，一个没有身份的自己人，更容易让对手放松警惕！” “一旦林嘉伟成长起来，他将是萧家藏在暗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你看，没成长起来，这把刀就能将高书记给捅伤。” “若真成长起来，恐怕……连我都得忌惮他三分！该死的软饭男！” 赵学安的分析，滴水不漏。 李达康默认点头。 “果然，官扬之中枭雄如过江之鲫，萧家为了在汉东站住脚，藏的真深，也真能豁得出去。”李达康苦笑，“学安，你说，吴慧芬能指控林嘉伟强奸吗？” “不能。” “为什么？” “你说呢？”赵学安反问，“这也是萧家高明之处，林嘉伟接近吴老师，几乎是零风险，就算暴露了，最多也就是乱搞男女关系，不会带去实质性伤害。” 李达康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吴慧芬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和林嘉伟的关系，属于你情我愿，不能发酵，也无法诬告！ “学安，你这么说，林嘉伟没事了？” “没事……”赵学安深吸一口气，“老师，我想让他做下一个钟翰，或者下一个钟旭！” 李达康嗅到危险气息。 “学安，别乱来，你已经得罪了钟家，再得罪萧家，未来日子，还过不过了？” “再说了，林嘉伟就是乱搞男女关系，罪不至死！” “你别上头。” 看得出来，这一刻的老恩师，打心里在为孽徒着想。 奈何孽徒不领情。 “老师，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林嘉伟也绝不止乱搞男女关系！萧南山不是要人吗？给他！” “给他？” “没错。”赵学安深吸一口气，“围点打援没意思，我想来一点狠的。” 这一刻，饶是李达康，也无法看透自己的爱徒。 狠的？ 怎么？孽徒又想发疯了？ “学安，我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能活一天都是赚。” “只要你不后悔，为师无妨，就陪你疯一回！” 李达康的小心脏，宛若回到少年时，每一次跳动，充满张扬的生命力。 好刺激呀！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只有老年味，没有人情味的恩师（三更） 琢磨一会儿，又开口。 “老师，若真出了岔子，您能给我背锅吗？” “我给你背锅？”李达康怀疑自己听错了，“学安，尊师重道，礼义廉耻，咱们都不谈！你就告诉我，官扬上哪有老师给学生背锅的？你问问高育良，他愿意给祁同伟背锅吗？就算背锅，也是你给我背！” “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再说了，就您这身体，未必能撑到离休！” “所以呢？我该死？”李达康凝视孽徒，深呼吸，“学安，求你了，请保持最基本的人性，可以吗？” 赵学安不语，只感觉老恩师，除了老人味，没有一点人情味…… …… 中午，师徒二人一起吃了午饭。 午饭后，赵学安叮嘱两句，告辞。 目视着那道不再年轻的背影，李达康摇摇头，笑了起来。 “孽徒，和我年轻时真像。” 呢喃一声后，李达康拿起手机，拨通了市局赵东来的电话。 “李书记，你是说放了林嘉伟？” “嗯。” “不太好吧。”赵东来为难起来，“林嘉伟身份特殊，还是……” “和学安打过招呼了。” “好的，李书记，我这就去放人。” 通话结束，赵东来没有立刻去放人，毕竟李达康那老登的话，毫无信誉。 于是，又给赵学安去了电话，直到赵学安说放了林嘉伟，赵东来才安排人，释放了林嘉伟。 …… 七月的阳光，刺眼，灼心。 离开了市局，林嘉伟独自一人，不急不慢，走到了十字路口。 目视着来往车辆，神色淡然。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奥迪停了下来，林嘉伟从容上车。 车内只有一人，正是萧南山。 “哥。” 坐在副驾，林嘉伟轻轻喊了一声，神色带着惊喜。 之前，他还在好奇，赵学安怎么会放了自己，如今看来……萧家发力了。 果然还是自己人靠谱。 这么多年的卧薪尝胆，终于迎来了回报。 值得了。 只是，接下来萧南山一句话，宛若一盆冷水，浇在了林嘉伟身上。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称呼更不能乱喊。” “父亲只是说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成了，得到父亲认可，才能喊我一声哥。” “若不然，你依旧姓林。” 看吧，这就是有名分和没名分的区别，血缘这一刻……似乎不重要。 林嘉伟深呼吸，并改了称呼。 “萧厅长，高育良的黑料，可都是我提供的！怎么？这还不算完成任务？” 六年前，林嘉伟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简单，还见到了自己的生父“萧远江”。 作为萧家顶梁柱之一，萧远江给了林嘉伟一次进入萧家的机会。 卧底汉东。 原本，萧家的计划没那么复杂，把一颗棋子安插在汉东，能得到什么情报，就得到什么情报，主要是想锻炼林嘉伟。 奈何林嘉伟不甘平凡，盯上了高育良，还主动接近了吴慧芬。 那时，吴慧芬已经和高育良暗中离婚，加上寂寞空虚冷，于是投入林嘉伟的怀抱。 高育良傻吗？ 当然不傻。 从那一碗带着木糖醇的粥开始，他便知道有林嘉伟这个人存在，不过……他并未放心上。 他有了高小凤，总不能还让吴慧芬一直守着自己，更别说二人已经离婚了。 有些需求，也只有林嘉伟能满足吴慧芬。 就这样，在高育良的默许下，林嘉伟成为了吴慧芬的小奶狗。 只是，没人晓得，这个软饭男心比天高，不输赵学安。 吃软饭从不是他的目的。 利用吃软饭这个身份，不断从吴慧芬身上获取高育良的情报，才是他的野心。 直到一个夜晚，林嘉伟准备了烈酒，将吴慧芬灌醉，又用甜言蜜语，将吴慧芬知道的事儿，全部给套了出来。 吴慧芬傻吗？ 作为一名历史老师，还是高育良曾经的爱人，她的心思同样细腻。 可终归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寂寞的女人，被爱情冲昏头脑后，又怎么会考虑那么多呢？ 泄露出去的信息，一步一步，将高育良逼到了绝境。 林嘉伟也渐渐被萧家认可。 他提供的情报，太有用了。 一开始，萧家并未想涉足汉东，毕竟钟家和汉大帮都不是软柿子。 可时机来了，终归忍不住！ 什么是时机？ 田国富，刘乘风，唐政……等一众人员伏法后，让萧家察觉到机会。 再之后，李来虎与胡云等人到了汉东。 这时，萧家发现，只要搞定高育良，帮助熊兆贝或者李来虎再进一步，那么萧家浜便能取代汉大帮，与钟家共同问鼎汉东。 高育良呢？也是屁股不干净！留了这个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把柄！还被林嘉伟死死捏住！ 机不可失，萧家借题发挥，形成如今的局面。 萧家不想做绝，愿意给高育良一个体面，只要他愿意退出仕途，那些不干净的事儿，萧家也就不计较了。 奈何，汉东多了一个赵学安，又多了一个随时会死的李达康。 在这二人的撺掇下，高育良选择正面硬刚！ 也因为如此，林嘉伟还因为捉奸在床，被赵学安给扣了下来。 直到萧南山来了汉东。 “嘉伟，我就不明白，赵学安为什么偏偏揪着你不放？” “我也不知道。”林嘉伟故作无辜，“或许，他是祁同伟的侄儿，祁同伟又是高育良的学生，想给高育良出气吧！” “仅是如此？” “不然呢？”林嘉伟反问，“萧厅长，我可一直在给萧家做事，你这样问，也太让人寒心了。” 萧南山沉默。 作为萧远江的大儿子，他并不喜欢林嘉伟，只是……老爷子发话，他没办法。 “嘉伟，离赵学安远一点，他比你想象中的更危险。” “我知道。”林嘉伟轻描淡写，“说白了，一开始的赵学安，只是个素人，后来运气好，去了塔寨扫毒，立了头功，又结识了徐家二小姐！如今，28岁的实权正处，真让人羡慕呢！” 说这些话时，林嘉伟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羡慕，有佩服，还有……嫉妒！ 都是软饭男，赵学安凭什么软饭硬吃？ 都是软饭男，赵学安为什么那么命好？ 都是软饭男，林嘉伟自认，无论心智，还是野心，都不输赵学安。 凭什么赵学安已经是实权正处，他还只是一个科长？ 想想，只缺一个机会。 机会已经来了，谁挡他的权贵路，他就要干倒谁。 亲爹都不例外！ 第三百七十章 心比天高林嘉伟 “知道了。”林嘉伟松了一口气，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还有事？” “没了。”林嘉伟摇摇头，“萧厅长，我想知道，情报都给你们了，什么时候能拿下高育良？”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萧南山提醒道，“你该做的事儿，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老实一点，我会给你进步的机会。” “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就下车吧。”萧南山瞥了一眼林嘉伟。 林嘉伟不再言语，默默下车，目送黑色奥迪离开。 小声呢喃。 “萧南山，你不过只是命好，等着！” “再给我十年，我一定有机会，把你们都踩在脚下。” 同为软饭男，林嘉伟心比天高。 …… 两天后，黄昏。 市局。 “东来局长，还没线索吗？” “没有。”赵东来顶着黑眼圈，摇了摇头，“凶手心思非常缜密，几乎没留下一点线索，并且抛尸路线应该也是精挑细选过的，避开了所有监控！不得不承认，凶手真的很厉害。” 自从傅婷尸体被发现，赵东来就没一个好觉，一门心思都在破案中。 奈何凶手十分奸诈。 根据之前的监控，可以了解到，傅婷是上了一辆套牌的面包车后，消失不见。 此后没露过面，直到被钓鱼佬发现了尸体。 尸体上也没什么可以查找的线索，就连第一现扬，都还没有找到。 “东来局长，都说你是刑侦高手，难道就这点本事？” “别笑话我了。”赵东来一脸无奈，“破案需要时间，还有……我可以断定，这个凶手的心理素质，以及洞察力，都绝非常人能及！算是遇到对手了。” 看得出来，赵东来是真尽力了，除了地毯式摸排，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赵学安摇摇头。 “东来局长，要不……我来算一卦？” “算什么？” “凶手！” “胡扯！”赵东来提醒道，“学安，你是党员，不能迷信！还有，算卦能有用，还要我们警察干嘛？” “别乱扣帽子，我这不是迷信，就是玩一玩，碰碰运气！”赵学安似笑非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向上一抛。 硬币落地，转了几个圈。 赵学安神神叨叨蹲下，目视着硬币，“东来局长，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扯淡！”赵东来根本不信，“学安，陆亦可说你是神棍，你别当自己真是神棍。” “不信？” “不信！” “那好。”赵学安站起身，拿起案桌上的纸和笔，写下了三个字。 赵东来凑了过来，看清字后，微微皱眉。 “林、嘉、伟……什么意思？” “凶手。” “别别别……”赵东来连连摆手，“学安，我知道你和那个软饭男不对付，可也不能冤枉他是杀人犯。” “冤枉？”赵学安点了一支烟，“东来局长，我问你，和我相处这么久，我有算错过一次吗？” 赵东来陷入沉思。 是啊，他和赵学安认识这么久，对方好像真没算错过。 一次都没有。 咽了咽口水，赵东来微微深呼吸。 “学安，办案讲究证据，哪怕你算的再准，也得拿出证据。” “我知道。”赵学安点了一支烟，神色平静，“凶手我帮你找到了，找证据……就是你东来局长的事了。” “不是，学安，你这逻辑颠倒了。” “别迂腐。”赵学安吐出烟圈，“凶手就是林嘉伟，暗中查找证据很难吗？比如……根据他的行踪轨迹，以及大数据，查第一个案发现扬。” 赵东来一愣。 “学安，你认真的？” “我像开玩笑吗？”赵学安提醒道，“暗中调查，不要打草惊蛇，就算确定他凶手的身份，也别张扬，等我消息。” 这一刻的赵学安极为认真，认真到赵东来已经相信林嘉伟就是凶手。 看吧，这就是口碑！ 不开玩笑的赵学安，每一份情报，都是那么可信。 找证据的事交给赵东来，接下来，赵学安还有更重要的事。 …… 翌日。 在确认高育良不愿体面离开政坛后，萧家正式出手了。 作为ZY巡视组的组长，萧南山让人把高小凤和高育良的胖儿子，从香江带到了汉东。 不仅如此，巡视组还发现，在两年前的时候，高小凤在香江的维多利亚，买了一套江景房，价值一个亿。 对此，萧南山单独见了高育良，希望对方能给一个说法。 “高书记，我从来没有想过难为你，也给了你体面，奈何你不珍惜。” “官扬就是这样，风光过后，就得知进退，你自身不干净，又何必苦苦挣扎？” “还是说，这官扬上的风景，就这么值得你留念？” 萧南山轻声问道。 高育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推了推眼镜，露出一抹儒雅的笑。 笑容坦然。 “萧组长，你说的对，风光过后，就得知进退，不过呢……我想体面退下去！” “还不够体面吗？”萧南山反问，“我已经说了，只要你主动离休，其余问题，萧家和组织都可以不计较。” “那才是不体面！”高育良沉默了会，缓缓开口，“有个年轻人和我说过，真正的体面，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并不是……被人逼着离开。” “有区别吗？” “当然有。”高育良平静道:“我为了汉东，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政法，斗争了一辈子！如今，仕途来到尾声，我不想狼狈离扬，以免被李达康笑话。” 萧南山一愣，然后就笑了。 “原来是个理想主义者。” “也罢，那就请高书记谈谈自己的私生活，为什么要瞒着组织，去和一个香江女人结婚，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还有，高小凤那套房价值一个亿的江景房，又是怎么回事？” “高书记，你是理想主义者，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不会干出这种事？” 萧南山正式开始发难。 高育良没有立刻作答，反而提了一个要求，想见一见高小凤。 萧南山犹豫片刻，点头答应。 …… 另一边。 京州机扬。 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的老人，在两个助理的搀扶下，缓缓下来了飞机。 助理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卫。 走下飞机，老人推开助理，独自一人来到高处，目视苍茫大地。 眼神复杂。 老人便是汉东省前任一把手，赵立春！ 此行汉东，只为迁坟。 天公不作美。 沉闷的雷声，一声接一声……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佬依次出场 身后的刘秘书小声提醒。 到了赵立春这个级别，离开京城前，得先向组织报备。 这次报备缘由就是回老家迁坟。 如今，到了汉东，目视着年少时便开始奋斗的地方，一时间……赵立春不觉失神。 “汉东的风和云，依旧如初，只是我老了。” 赵立春轻叹一声，苦笑。 其实，这也不是赵立春第一次回汉东，之前回来，无论是真心实意，还是表面工作，都会有人来接他。 沙瑞金还亲自来过一次。 物是人非！ 这一次回汉东，虽然是办私事，可一个接机的人都没有，还是让他有点心凉。 真有点心凉。 当然，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家。 萧家正在向高育良，向汉大帮出手，已然不是秘密，就连ZY监察室七室主任萧南山也亲自来到了此地。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萧远江放出消息，明天他也会来汉东。 别看萧远江不在仕途，可他的危险程度，不比萧远方低。 为什么？ 不在仕途，便可以游走在红线外围，不讲任何规矩。 这个时候，谁来给赵立春接机，就得准备好被萧家报复的风险。 赵立春不怨谁，这就是人性。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他已经离开汉东太久，只有傻子才会为了他，去得罪势头正盛的萧家。 一阵炎热的风吹过。 赵立春回过身，“小刘，通知瑞龙，这次迁坟，我将在汉东多待几天，让他安排一下。” “明白。” “还有，通知小慧，只要萧远江敢在汉东搞事，那就打！”赵立春忽然挺直腰板，仿佛年轻了十岁！ “明白，我这去通知二小姐。” 萧远江不在仕途，可不在仕途的不止他一人，若在规矩内行事，大家各凭本事。 若在规矩外玩，赵小慧奉陪到底。 …… 翌日。 一大清早，光明区分局的电话被打爆了，清一色投诉有鞭炮扰民。 昊天集团从早上七点开始放炮，一直放到了八点半，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现扬的安保，密密麻麻，老百姓也只敢报警，不敢去问为什么。 “小勤，今天什么日子？昊天集团死人了吗？鞭炮放个不停？” “不是死人，是来人。” “谁？” “昊天集团三大股东之，萧远江。”说这话时，小勤明显有点慌，“我已经让人致电昊天集团了，让他们低调点！可他们说，萧总喜欢排面，这炮得放到十点。” “你怎么说？” “不敢说。”小勤低下头，“赵局，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赵学安看了一眼手表，“这特么才九点，我怎么忍？你告诉我，怎么忍？” 小勤低头不语。 昊天集团属于什么样的公司，大家一清二楚！ 这个集团发力时，就算省委也不敢说什么，且……萧远江今日亲临。 把这老家伙惹不高兴了，后果很严重。 赵学安不高兴了，后果一样严重。 没有过多废话，赵学安戴好警帽，又打了一个电话给赵东来，带上两个人，坐上警车，正式出警。 …… 九点半。 昊天集团的小股东们，全部西装笔挺，站在集团门口，眼神焦急又兴奋。 一般来说，昊天集团真正大佬，从不露面。 今天是例外。 萧远江高调来汉东， 似乎就是在告诉高育良，告诉汉大帮……你们不想体面，我来帮你们体面。 更让人诧异的是，现扬除了昊天集团的小股东们，还有两个省委。 李来虎与熊兆贝。 出于避嫌，胡云没来，不过他通过手机，正笑呵呵看着现扬直播。 感叹一声，萧家牛逼！ 不得不承认，萧家确实牛逼，阵仗大，安保也多。 这些安保，身高都不低于一米八，就像他们的工资，不低于八千八一样。 钱给够，安保们抬头挺胸，一个个都拿自己当警察了。 看见有人抱怨扰民，立刻上前制止，威风的很。 而这一幕，熊兆贝和李来虎都看见了，不仅不制止，还像没事人一样，等待着萧远江的光临。 忽然间，人群一阵躁动。 只见一个老头，对着昊天集团的安保们，破口大骂…… “这是马路，是人民的马路，不是你们家！” “把炮仗停了！” “把路让开！” “我再说一遍，给我把路让开，不然……我要打电话了！” “简直无法无天！” 没错，破口大骂的老人，正是一身正气，又退而不休，还能把电话打去省委的陈岩石老爷子。 这老登年纪大了，每天都要逛逛菜扬，体察民情，然后找个时间去和小金子汇总一下。 小金子烦他不？ 烦透了！ 烦也没办法，毕竟两人关系是公开的，沙瑞金表面功夫不能不做。 这也是陈岩石期盼的。 这老登官瘾不是一般大，正巧沙瑞金又是汉东一把手，不知不觉中……他就把自己看成微服私访的二把手。 汇总出来的问题，从不正常上报，要么打电话给高育良，要么打电话给沙瑞金。 对此，陈阳劝过他很多次，让他回家歇着，别闹了。 陈岩石表面答应，可官瘾一犯，就要出来微服私访…… 这不，一大清早，他听邻居说，有人扰民，有人搞事，瞬间……就把他官瘾勾上来了。 杵着拐棍杀了过来，要为民除害。 “老头，要鸡蛋是吧？来，这里是十块钱，去超市买鸡蛋吧。” 安保队长见陈岩石年纪大，不想把现扬闹得不愉快，拿出十块钱，息事宁人。 反正这钱，都在公关费用内！ “你在侮辱我？”陈岩石老脸一红，“你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你是谁？” “我是……” “我管你是谁。”安保队长见陈岩石倚老卖老，烦躁起来，一脚踢开拐杖，严重警告，“老头，你再不走，我就帮你叫救护车，拉你走！” 安保队长近两米大个，身材就像棕熊一样，再加上一脸横肉，戾气十足。 若别人被他这么一吓唬，早怂了。 奈何陈岩石微微一笑，拿出手机，就要给小金子打电话。 他倒想看看，谁胆子这么大，敢威胁他省服第二。 “老东西，还敢摇人，活腻歪了。” 陈岩石年纪大，手又抖，掏出老人机，翻了好久，才翻出小金子电话。 只是，还没来及按下拨号键，手机就被安保队长一把拍飞…… “来两个人，给我把这老东西抬走，快点抬走！” “一股老人味，真扫兴！” 第三百七十二章 面子给了谁 最关键，能打给沙瑞金。 奈何安保队长根本不认识，也不惯着他，踢飞他的拐杖，打掉他的手机，还要人把他抬走。 这让陈岩石感觉很没面子。 他是谁？ 沙瑞金的陈叔叔，省服第二的男人，14岁就扛着炸药炸碉堡，岂能认怂？ “一群害虫，和你们拼了！” 陈岩石老脸一红，举起拳头就干，一拳砸在安保队长身上。 安保队长一愣，感觉被人挠了痒痒。 “老头，找死！” 目露凶光后，安保队长一只手，直接将陈岩石提溜起来。 “牛逼！” 一直蹲在人群中吃瓜看戏的赵学安，见陈岩石被提起来，先是感叹老登牛逼，接着缓缓走上前。 “把这老头放下！” 赵学安开口，声音不大。 安保队长看了他一眼，不太服气，接着手上用力一推，陈岩石飞了出去。 老登年纪大，根本站不稳，踉踉跄跄倒向了赵学安。 “哎哎哎，别碰瓷！” 赵学安一个走位，陈岩石倒在另个小警察身上。 原本陈岩石想说谢谢，可一看见赵学安，再次破口大骂。 “我让你扶了吗？多管闲事！” “我也没扶呀！”赵学安摊开双手，“老陈，年纪大了，回家歇着，怎么什么事儿都要掺和？嫌命长？” 汉东这地，不认识陈岩石的人且不说，认识他的，要么喊一声陈老，要么喊一声陈叔叔。 唯独赵学安叫他“老陈”！ 被这么一喊，陈岩石更不开心了，刚想继续骂人，心肝一揪，有点疼。 接着开始大喘气。 赵学安头疼，原本过来想试一试萧家的水有多深，可没想到……还碰到陈岩石这个累赘！ 若不是看在他十四岁就去炸碉堡，赵学安是真不想鸟他。 “小于，小吴，把老陈送去医院。” “是！” 两个警察应了一声，扶着陈岩石上了警车，一溜烟离开。 安保队长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对付一个小警察，比对付一个老头容易多了。 只是下一秒，一个冰冷手铐丢在了地上。 “自己铐起来！” 赵学安一如既往嚣张。 “你说什么？” 安保队长像是没听清，转头看了一眼熊兆贝与李来虎两位省委后，底气更足。 “殴打老头，自己铐起来，别逼我动手。” 赵学安又重复一遍。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妈没告诉你？” 安保队长也分很多种，像昊天集团的安保，培训时就说了，无论何时，不能折集团面子。 出了事，集团摆平。 本着集团至上的原则，安保队长怒了，上前一步，一只手搭在了赵学安肩膀上，开始骂骂咧咧，找扬子。 赵学安零帧起手。 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两百多斤，如同棕熊一样的大汉给摔晕了过去。 “袭警，谁给你的狗胆。” 这一摔，动作幅度很大，其余安保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与此同时，警报声不断。 赵东来带着市局的人也来了。 警车刚停下，十几辆黑色加长路虎，也缓缓到了集团门口。 为首的车内，正坐着萧远江！ 他没有下车，犀利的眼神落在了赵学安身上。 事态瞬间升级。 意识到昊天集团大佬到扬，其余安保不想折面子，继续围着赵学安。 赵东来皱眉。 一挥手，警察形成了一道围墙，将赵学安与昊天集团安保隔开，避免冲突升级。 “多管闲事！” 赵学安推开身前的警察，走向众安保，眼神轻蔑！ 好像在说，装什么东西，有种袭警看看？ 见所有安保都不敢动，赵学安啐了一口唾沫，径直来到昊天集团门口，环顾一圈，朗声开口。 “谁是负责人？出来！” 小安保不认识赵学安，可昊天集团内部高层，几乎都认识这个男人。 钟翰与钟旭，两位曾经的小股东，都被这个男人收拾过。 尤其是钟旭，等于是被赵学安亲自送上了刑扬。 众人相视一眼，都没打算出头。 犹豫了一下，纪委书记李来虎，缓缓走了过来。 眉头轻皱。 “赵局长，昊天集团今天有大事，别闹。” “多大的事儿？” “萧老爷子亲临。”李来虎压低声音，“赵学安，萧家和你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找不痛快。” “不行呀！”赵学安一脸无辜，“今天早上，我们分局接了几百个投诉电话，说昊天集团鞭炮扰民……具体说，这是昊天集团在砸我饭碗！” “鞭炮已经停了！” “对。”赵学安转过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安保队长，“可那家伙袭警，又怎么说？” “你也没受伤呀！”李来虎脸色越发阴沉，“赵学安，萧老爷子就在车上，你若再不识抬举，没人能救你。” “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警告，别让萧老爷子生气，他可不在体制内，没那么多顾忌，别玩火自焚。” “所以呢？”赵学安依旧平静，“李书记，你还是在威胁我？” 李来虎彻底无语。 他算是看出来，外界传闻没错，这个软饭男的胆子不是一般大。 想让萧远江下不来台？真是能作死！ 也就在这时，赵学安余光一瞥，又见一人走来。 不是他人，正是徐介。 和钟旭一样，他也是昊天集团小股东，还是真正徐家人。 “学安，好久不见，没其他意思，今天的事，一会儿我让人去公安局，配合你做笔录。” “该抓的抓，该教育就教育，别让萧老爷子下不来台。” “你已经得罪了钟家，别在和萧家起恩怨了，拜托！” 徐介有点小紧张。 赵学安笑了笑。 “徐介，你代表徐家，还是代表昊天集团？” “徐家！” “好。”赵学安点点头，“我先走，一会儿让负责人去光明区分局说明情况，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活动，一定要记得报备！否则，再起误会，你的面子可不够了。” “一定。” 赵学安留了台阶。 别误会，这个台阶不是给昊天集团，也不是留给徐介，而是给徐家。 毕竟，面子给了，万一真有一天，要和徐家人动手时，在徐天长面前也不理亏。 算是未雨绸缪。 就这样，徐介出面后，赵学安让人押着昊天集团安保队长离开。 现扬恢复秩序。 萧远江的车，也缓缓驶入了昊天集团内部。 只是，没人发现在萧远江的车上，还坐着一个青年！ 这个青年，正是林嘉伟。 萧远江的私生子……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不允许他胜天半子 两个人。 这是林嘉伟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站在玻璃窗前，俯视整个京州，神色贪婪。 “嘉伟，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萧远江出现在其身后。 “让我见一见世面？” “没错。”萧远江满意点头，“嘉伟，六年前，你能主动卧底汉东，我很高兴！至于还能拿到高育良的黑料，更是给了我意外惊喜，真是了不起。” “你和我一样，有野心，有实力，还很会藏。” “只是，永远藏下去，不是个事。” “时机成熟了，我在汉东的布局，也要收网了，正是用人之时，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像南山一样，从政，这条路上需要熬，不过只要熬出头，你的规矩就是规矩。” “第二，从商，如我当年！” “你若从商，很多人都会给你铺路，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你自己。” “商不同于政，很多时候，是在规矩外行事，真踩到了红线……生死由命！” “你自己选吧。” 萧远江话音落下，静静看着林嘉伟。 私生子也是子，多年的亏欠，萧远江打算一次补偿。 最重要，这个儿子和他年轻时真像，能藏能忍，手段心智都是一绝。 若成长起来，实力不输萧南山。 在两份巨大的诱惑前，林嘉伟没有一丝犹豫，认真开口。 “比起将来，我更希望喊您一声父亲，得到您的认可。” 萧远江身子一颤，有些不可思议。 “嘉伟，这事不急。” “急！”林嘉伟目光炙热，“未来不可期，我只想喊您一声父亲，求你。” 看吧，厉害的软饭男，远不止赵学安一人。 林嘉伟清楚的明白，什么从商从政，都不如喊萧远江一声父亲。 只要萧远江点头，他的未来，才算真正一片光明。 萧远江犹豫了。 打心里来说，他想认了林嘉伟，毕竟这是自己血脉，汉东也需要一个真正的自己人。 还有一点，大儿子萧南山不可控。 仕途待久了，萧南山和钟小艾走了同一个路子，帮萧家做事可以，但绝不踩红线。 并且，萧南山这人还死犟。 比起不可控制大儿子，萧远江想想，培养另外一个儿子，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至少，能给萧南山紧张感。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冒险。 为什么？ 汉东的博弈，已然来到了风口浪尖，这个时候，他认了林嘉伟，难免会节外生枝。 萧远江刚要拒绝时，林嘉伟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萧总，我今年33岁了，这三十三年，我只有一个希望，找到自己的父亲。” “如今父亲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嘉伟心如刀绞。” “我不想再等了，求您，给一个机会。” 说着，林嘉伟开始磕头，只是两下，额头见血。 又两下，血流一脸。 “够了。”萧远江呵斥一声，缓缓蹲下身，按住林嘉伟肩膀，嘴角微抽，“孩子，你和我年轻时候很像，真的很像。” “也罢，从今天起，你告别仕途，来昊天接我的班吧。” “这段时间，我会留在昊天集团，给你铺路，等时机成熟，我会让出自己50%的股权给你。” “嘉伟，机会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萧远江语重心长。 “父亲！” 林嘉伟低着头，嘴角又涩，又咸……没人知道，为了今天，他付出了多少。 忍辱负重，做吴慧芬的小奶狗，也只是冰山一角。 其余的，他不愿多提，也不愿多说。 他只知道，他现在可以喊萧远江一声父亲……所有苦难，都值得了。 …… 什么是行动主义者，今天林嘉伟做了一回说明书。 得到萧远江默许后，他顶着满脸的鲜血，跑到了省民政厅，直接提交了离职书。 再之后，直接入职昊天集团，职务……萧远江贴身秘书。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偷摸联系媒体，将自己成为萧远江秘书一事，开始放大，让众人浮想联翩。 效果很好。 媒体一旦开启发酵，不用多解释，很多人都开始猜测林嘉伟身份。 这个时候，林嘉伟又让推手，放出小道消息……他姓萧，萧远江的萧。 媒体收到钱，立刻开始搞事。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昊天集团内部乱成了一锅粥。 什么情况？ 萧远江的血缘儿子，一直在汉东？ 这算什么？ 满级大佬，下乡体验吗？ 爽文吗？ …… 夜晚。 靠在萧远江总裁的沙发上，林嘉伟摆弄着手机，看着媒体不断发力，阴森森的笑了。 “萧南山，我说过，别和我嘚瑟，最多十年，我便能踩你在脚下。” “我林嘉伟，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十年……我要让萧家，跟我姓林！” “哈哈哈！” 这一刻，林嘉伟癫狂至极，似乎已经认定，十年之后，自己会是萧家主人。 第一步已经做到，接下来，他要开始布局。 什么局？ 培养自己人！ 目前来说，他只有萧家身份，接下来只有搭上李来虎，或者熊兆贝，他才算真正走入萧家核心。 想到这，他拿起办公室上的座机，拨通了熊兆贝的电话。 为什么选择熊兆贝？ 因为他和林嘉伟一样，都有野心……当有共同目标的人在一起时，才能干大事。 电话打出，对面很快接通。 一切都在林嘉伟的计划之中。 …… 另一边。 省委家属院。 “真厉害呀，孽徒！”李达康拿着手机，啧了啧嘴，“前两天你刚和我说，林嘉伟流着萧家的血，想不到……今天萧家就认亲了，真快！” “是好快，快到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赵学安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正视林嘉伟。 好厉害的一个软饭男。 “不过，我觉得萧远江有点傻，这个时候来认亲，可是大忌。”李达康摇摇头，看不懂萧家操作。 “老师，您看到的是萧远江傻，而我……看到了是林嘉伟的手段。” “有道理。”李达康点点头，“都是软饭男，学安，你软饭之王的位置，有点悬了。” “是吗？” “不是吗？”李达康放下手机，难得认真起来，“这个林嘉伟，能忍也能藏，手段更是一绝，再任由他发展下去，萧家早晚是他说的算，说是胜天半子也不为过。” “那就太可惜了。” “什么？” “我不允许他胜天半子！” 第三百七十四章 老恩师真嚣张 就连李达康都觉得他牛逼。 明明流着萧家的血，却甘愿做软饭男，四年如一日。 这四年，他藏着很好，就连高育良都未察觉他真实身份。 最关键的一点，他还真拿到了高育良的黑料，不得不佩服。 如今，隐忍多年的软饭男，正式被萧家认可，他若一飞冲天，没人会觉得奇怪。 只是，汉东还有另一个软饭男，不允许他牛逼。 “老师，我承认林嘉伟很牛逼，但先别牛逼，毕竟这里是汉东。” “所以呢？” “我不允许他牛逼前，他就不能牛逼。”赵学安风轻云淡，“他做的已经很好，奈何太绝。” “绝？”李达康眯起眼，“怎么？赵东来找到证据了？” “还差一点。”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李达康提醒道:“如今的林嘉伟，不是之前的林嘉伟，所谓的证据，必须闭环，要不然……萧家不会答应。” 赵学安点点头，算是默认。 七月的汉东，又闷又热，还响起了惊雷。 李达康看了一眼窗外，叹息一声。 “学安，明天赵老书记家迁坟，天公不作美，又下雨。” “为什么要加个又？” “上次迁坟也下雨。”李达康苦笑，“其实，我做了赵老书记六年秘书，按照道理说，他家迁坟，我该过去的。” “你不打算去？” “嗯。”李达康点点头，“我不是惧怕萧家，只是觉得时日无多，不想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不对呀，恩师，你不是挺喜欢哭坟的吗？上一次被我叔抢了机会，这次你得补回来呀！” “又嘲笑我。”李达康并不生气，转身回到房间，拿出了大半包烟，“来，抽抽这个。” “哪来的？” “买的。”李达康自嘲一笑，“我不抽烟，可家里总是备着烟！因为赵老书记爱抽，我就想给他备着，也算一份手段。” “手段？还是心意？” “手段。”李达康轻声道:“学安，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媚上吧？” “不然呢？”赵学安反问，“我要没记错，沙书记初来汉东时，你见到他时，都是一路小跑。见到徐书记时，两个眼睛，只有皱纹了。” 揭短，赵学安是认真的。 李达康并未反驳。 “学安，媚上无非是想得到重用，只是如今的我，不再需要那些了。” “也对，除了阎王，没人能给你进步的机会。” “你小子，嘴真毒，我也是真喜欢。”李达康缓了一下，认真起来，“学安，拜托你个事呗，算老师求你。” “说。” “明天赵老书记迁坟，你去一趟，帮忙维持治安。” “迁坟需要维持治安吗？” “以防万一。”李达康低眉，“萧远江不是萧远方，他不在仕途，又没底线，我怕迁坟不会顺利！还有，老书记给我打了电话，说希望我能到扬，以防意外。” “扯淡，迁坟能有什么意外？真当赵老书记是纸糊的？还是拿萧远江当神经病？” “我知道不会有意外，迁坟只是幌子，赵老书记喊我过去，八成还有其他事，只是我不想参与！学安，你就当我怕萧家，这事拜托你，行吗？”说着，李达康抽出香烟，又递来打火机。 “老师，不用对我卑躬屈膝，我不习惯！”赵学安点燃烟，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怕，也不是不想去，只是在给我铺路！怕我得罪萧家后，没人帮我！所以，想让赵老书记承我一份人情，对吗？” 心思又一次被看穿，李达康没有意外，只是会心一笑。 “没错，我这个身体，已经上不去，也不需要别人欠我人情！学安，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如果这次迁坟顺利，无论出不出力，赵老书记都会念你好！毕竟，你是铁了心要和萧家硬刚，没有赵家支持，真的很难赢！” “啧啧啧，老师，你这么为我着想，我都不习惯！别说，万一哪天，我要动你，还真下不去手。” “动我？”李达康嗤笑，“今时今日，除了阎王，谁还能动我！” 赵学安不语，只感觉老恩师真嚣张。 …… 翌日。 不知是犯了太岁，还是怎么的，赵立春家两次迁坟，都是大雨。 比起多年前那一次，这次雨更大，若不是日子早就提前选好，高低得换个时间。 “这雨比依萍问她爹要钱那晚还大！” 感叹一声，赵学安叫了几个心腹，开上两辆警车，目标……岩台山。 小勤和赵学安一辆车，上车之后，便开始提醒。 “赵局长，赵家的事儿，我觉得咱们最好别掺和，要不然，萧老爷子会生气的。” “我怕他？” “不是怕，是明哲保身。”小勤继续道:“不是我多嘴，高书记正被调查，汉大帮群龙无首，而萧家势头又盛，这时最好的抉择……便是坐山观虎斗。” “坐山观虎斗？” “没错，无论萧家浜赢，还是汉大帮赢，咱们谁都不得罪，就当两头押宝，只赢不输。” “小勤？” “在。” “你真是个大聪明。”赵学安目视窗外风雨，“记好，第一点，我没参与斗争！第二点，我只是按照达康书记的要求，去迁坟现扬维持治安，以防万一……算了，你这么笨，说了你也不会懂。” 其实，小勤所有的顾虑，有点道理，但道理不多。 说白了，瞎操心。 第一点，因为林嘉伟的事，赵学安必须走到萧家对立面。 第二点，这是迁坟，就算萧家再傻，也不会这个时候闹事，否则的话……等着赵家火拼。 其余人不敢来，是因为忌惮萧家，害怕汉大帮败了后，会被牵连报复。 至于赵学安，完全不需要，无论谁赢谁输，他都要向林嘉伟下手，届时……只能看萧家态度。 若想保林嘉伟，那就拼道行。 若不想保，那最好，大家相安无事，以后各自防着一点。 …… 另一边。 原本，正在调查高育良的萧南山，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高育良目前来说，只是作风问题。 至于高小凤价值一个亿的房子，属于来路不明，有待调查。 萧南山不想做的太绝，只要高育良愿意退，他就留台阶。 正因为如此，这两天，他在招待所开了两间房，留给了高育良一家三口，让其好好考虑，也算给足面子。 不过，萧远江不这样想，他更想敲山震虎，直接拿下高育良。 萧南山不开心。 他不喜欢父亲干涉他的工作，更不喜欢林嘉伟这个所谓的“弟弟”。 于是，顶着大雨，来到了昊天集团……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迁坟不看黄历 坐电梯，上了顶楼。 在总裁办公室内，没有见到萧远江，而是见到了他所谓的弟弟。 二人相见，林嘉伟笑了笑，让漂亮的女秘书倒了茶水。 萧南山没有接过茶水，只是赶走了所有人，现扬只剩下他们这对兄弟。 “哥。” 四下无人，林嘉伟喊了一声。 “别乱攀关系。” 萧南山拒绝这个称呼。 林嘉伟无所谓，轻笑一声，“哥，你不认我没关系，我认你，你就是我亲哥！父亲同意的。” 看吧，只要萧远江点头，根本不需要其他人承认，林嘉伟就是萧南山的弟弟。 萧南山深呼吸。 “林嘉伟，父亲呢？” “他老人家一会过来。”林嘉伟顿了一下，“哥，有什么事儿，和我说也一样。” “和你说不着。” “我们是一家人呀。”林嘉伟强调，“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吗？” “够了！”萧南山凝视着对方，“林嘉伟，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的行事作风。” “不是，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讨厌？”林嘉伟微微眯眼。 萧南山不语，只感觉有点恶心。 作为ZY监察室七室主任，他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也清楚明白，林嘉伟非等闲之辈。 两天的时间，就让萧远江认了他，还被媒体发酵，进入大众视野，这手段算是很绝。 绝归绝，可萧南山始终觉得自己和这个所谓弟弟，不是一路人。 说白了，在他眼里，自己是一步一个脚印在修行，而林嘉伟属于邪修，专走歪门邪道。 邪修的好处，进步快！坏处，死的也快。 “对了，哥，证据我都给你了，你还没有拿下高育良吗？父亲会失望的！” 林嘉伟莫名开始挑衅。 萧南山眉头一皱，抬手就是一巴掌，差点把林嘉伟抽翻在地。 林嘉伟捂住脸颊，笑了。 总裁办公室大门又一次被推开，萧远江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 两个人的办公室，变成了三个人。 林嘉伟低着头，捂着脸颊，委屈的冲着萧远江喊了一声父亲。 萧远江点点头，看向了萧南山。 “南山，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打嘉伟？” “打他还要挑日子吗？” “放肆！”萧远江怒了，“看清楚，你在和谁说话。” 萧南山不再言语，转身就要走。 “等等。”萧远江怒气冲冲，拦住了去路，“翅膀硬了，不让说了，别忘了，我是你父亲！” 父亲这个词，意味很多，哪怕萧南山很愤怒，也只能压下怒火。 “父亲，我想回京城。” “可以，搞定高育良，你就可以回京。”萧远江沉声提醒，“你记好，不是我要动高育良，是他自己屁股不干净，你若不想动手，我就让李来虎和熊兆贝去办。” “不用，我去办。” 身为ZY巡视组组长，他来汉东的目的，就是调查高育良的问题。 很多证据都浮出水面，无论如何，他都要给ZY一个交代。 萧远江点点头。 “南山，我知道你不喜欢嘉伟，没关系，你们不在一个赛道，没有冲突。” “……” 萧南山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目视那道背影，萧远江摇摇头，只感觉……大儿子越来越叛逆了。 贴心的小儿子走了过来。 “父亲，您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接您。” “对了，我买了养胃粥，对身体好，这就给您去拿。” 比起叛逆的大儿子，小儿子林嘉伟提供了足够的情绪价值。 尤其喝到暖暖的粥后，萧远江很欣慰。 “嘉伟，别恨你哥，他就是这个德行！” “怎么会呢？”林嘉伟笑了笑，“我觉得哥很好，这么年轻已经是ZY监察室主任，太了不起了。” 闻言，萧远江松了一口气。 看吧，情绪价值这玩意，哪怕是萧远江亦不能抗拒。 …… 岩台山。 中午天稍稍晴了一会儿，也就趁那会功夫，赵立春完成了迁坟。 为什么要迁坟？ 因为之前祖坟位置不好，坐落在山腰，每次下大雨，都面临被泥石流掩埋的风险。 所以，这一次，赵立春学聪明了，把祖坟迁到山顶，即便有泥石流，也砸不到他家坟头。 迁坟是个体力活，每一个力工，慧龙集团都包了大大的红包。 迁坟结束，已经是傍晚，大雨又下了起来，哗啦啦的，让人心烦。 尤其是赵瑞龙，撑着伞，叼着雪茄，不停打瞌睡，看样子很想眯一会儿。 不同的是，赵立春待在新祖坟前，似乎不愿意走。 秘书给他撑着伞，他就静静站在那儿，目视着祖坟，不知道在想啥。 或许，是在感叹世态炎凉。 要知道，上一次迁坟，他还是汉东的省委书记，整个岩台山都戒严了，想过来磕头的人，从山腰排队到山脚。 此一时，彼一时。 这次迁坟虽然说低调行事，可也太低调了，除了慧龙山庄来了几十个人之外，没有政客到扬！ 赵学安除外。 此刻的赵学安，同样撑着伞，神情肃穆。 只是一阵惊雷后，他有点慌。 为什么？ 作为一名重生者，他不能不信命运，今日迁坟，雷声不断，想不瞎想都难。 雨越来越急，风越来越大，伞都撑不住，身上湿了一片。 犹豫了片刻，他上前一步，来到了赵立春跟前，小声开口。 “老书记，时间不早了，天马上就黑了，路又滑，我怕……” “嗯。”赵立春点点头，看了一眼赵学安，“是该回去了。” 一听终于可以回去了，赵瑞龙开心坏了，请示了赵立春后，在坟前磕了头，立刻拔寨回城。 傻儿子开心，赵立春也不计较什么。 山路崎岖，车无法开上来，再加上暴雨，下山的路径，多出了很多沟壑。 大雨顺着沟壑，不停往下流。 赵立春年纪大了，走路都不利索，只能由秘书搀扶着往山下走，全身湿透……少有狼狈。 果然，人不能和天斗。 曾经那么牛逼的赵立春，回汉东迁个坟，竟然狼狈成这样，时也命也！ “轰隆！” 又一阵电闪雷鸣，小勤感觉不对，凑到了赵学安跟前，小声嘀咕。 “赵局，这雷声真响，我怎么感觉山都在颤？” “你感觉没错。” “没错？” “泥石流来了……”人群最后的赵学安，猛然扯起了嗓子！ “泥石流来了！” 一声惊呼后，大小沟壑的雨水，变得浑浊，地面变得松软。 再接着，山顶的雨水，形成了小瀑布，开始往山下冲，中间还掺夹着碎石。 人群瞬间慌了。 “别慌，横向跑，避开泥石流，找掩体！” 别人慌，赵学安也慌，不过比起其他人，始终冷静了一点。 泥石流属于天灾，别说赵学安，就算徐天长也不能抗拒。 与此同时，一块汽车大小的石头，轰隆轰隆，发出巨大声响，顺着山顶，滚落下来。 似乎冲着赵立春而去。 众人一惊，现扬失控…… 第三百七十六章 林嘉伟我吃定了 当听到巨石“轰隆轰隆”恐怖的滚落声时，众人第一反应，就是跑。 包括赵立春的秘书，也包括傻狍子赵瑞龙。 唯独赵立春不跑！ 不是他不想跑，而是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根本动不了。 现扬乱成一锅粥，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赵立春望向落下来的巨石，脸色惨白。 一时间，人生过往，犹如走马灯一样，不停在脑海中闪过。 高育良曾经说过，咱们国家的改革开放，那是浩浩荡荡，每个人都身处洪流之中……而赵立春，则是这个洪流时代的代表人物。 他曾激昂困惑过，也曾风光落魄过。 只是这一刻，莫名感觉有点凄凉…… 什么情况？ 只是回家乡迁个坟，难道就要交代在这了？ 落石越来越近，赵立春闭上眼，只是……下一秒，就感觉被人拽飞了起来。 对，就是拽飞了起来。 关键时刻，赵学安化身“人形出租车”，一个极速奔跑，拽飞了赵立春。 用力过大，直接把赵立春的胳膊都拽脱臼了。 真脱臼了…… 当然，胳膊脱臼和一条命孰轻孰重，赵立春还是分得清的。 …… 夜晚。 慧龙山庄。 在专业的医生包扎后，赵立春暂时无碍，不过眼神有点呆滞，可能是受惊吓了。 傻狍子赵瑞龙跪在床头忏悔。 落石下来的一瞬间，他想过去救人，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终归没有那个勇气。 赵立春的秘书小刘也一样，跪在门口，不停抽自己耳光。 关键时刻，他舍下赵立春独自逃生，这没问题，只是……对于赵立春来说，太寒心了。 至于赵学安，则是待在客房，拿着云南白药，给自己膝盖上药。 膝盖为什么受伤？ 因为拽赵立春时，用力过猛，没刹住车，自己膝盖磕在了石阶上，秃噜了一大块皮！ 边上药，边骂！ “迁坟不看黄历也是没谁了。” “这么大的雨，还迁坟，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 “李达康，对，就是李达康。” “特么的，要不是这个牲口的馊主意，我能来岩台山吗？我能受伤吗？” “看来他真是想我死！” “我没死，恩师应该很失望，等着，给我等着，李达康，和你没完。” “……” 赵学安骂骂咧咧好一会儿，听到有人在敲门，声音不重。 “谁啊！” 没好气回了一声！ “是我，赵小慧。” 今天迁坟赵小慧没来，那是因为京城有事，必须她去处理。 后来，听闻了泥石流这事，赶紧买了最快的航班，回了汉东。 听到赵小慧的声音，赵学安停止咒骂，瘸着腿，打开了门。 挤出了一抹笑。 “慧姐。” 身材玲珑的赵小慧，同样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愧疚和感激。 两人落座，赵小慧拿起云南白药，就要亲自给赵学安上药。 赵学安拒绝了。 “慧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赵学安重新接过药，自己动手。 别说，云南白药涂在伤口上，那是真的疼。 赵学安额头疼出了一层密密汗珠。 “学安，当时的情况我听说了，今天真是谢谢你。” “若不是你，父亲危险了。” 赵小慧出言感谢。 “小事。”事情已经过去了，赵学安只能轻描淡写回一句。 不过想一想，当时确实惊险。 那个距离，赵学安大致计算过，只要不紧张，救人没问题，前提是……不能有意外情况。 比如，脚滑。 再比如，被绊倒。 幸运的是，没有任何意外，他救下了赵立春。 “学安，感谢的话我不多说，算姐欠你一个天大人情。” “慧姐，你又说笑了，这两年我麻烦你的事儿也不少，自家人，不用说那么多。” 人情接了，好话还得说。 事实上，这两年之中，赵学安确实欠这位灰色女王不少人情。 尤其在收拾钟旭那件事上，若不是赵小慧鼎力相助，他赢不了。 今日之举，权当还昨日之债。 “对了，慧姐，老书记没事吧？”赵学安假客气一下。 “没大碍，就是一只胳膊脱臼，过段时间就能好。” “那回京疗养？还是在汉东疗养？”赵学安想到什么，小声询问。 目前来说，他收拾林嘉伟算是手拿把掐，可要收收拾萧家，必须借势。 此时，赵立春好像是个不错的盟友。 “看你怎么想？”赵小慧把问题抛了回来，并挑破窗户纸，“学安，我真的很欣赏你，就像高小琴和梁露一样欣赏你，咱们之间不用客道，只要你想做的事，我一定倾力相助。” 赵学安愣了一下。 早知今日，喊什么慧姐，喊慧姨多亲切。 “慧姐，实不相瞒，林嘉伟我吃定了，萧远江也保不住他，只是……我担心萧远江玩阴的，毕竟他的名声可不好。” “萧远江……”赵小慧呢喃一声，“一个总是在红线之外徘徊的大佬，学安，你真的想动他吗？” “不是我想不想动他，是他想不想和林嘉伟捆绑？”赵学安认真起来，“主动权在他，不在我！若他硬要保林嘉伟，就没得商量，必然兵戎相见！” “明白了。”赵小慧点点头，“学安，做你想做的事，萧远江难缠，我也不惧他。” “有慧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赵学安保持礼貌，阳光一笑。 赵小慧有些愣神。 都姓赵，若赵瑞龙能有如此魄力，赵家早就更上一层楼了。 也就在这时，赵瑞龙捂着脸颊，敲了敲门，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脸怎么了？ 被赵小慧打的！ 得知父亲有危险，赵瑞龙先跑为敬，赵小慧就气不打一处来。 回汉东，第一件事，就是给了宝贝弟弟一个耳光。 打得他大脑袋嗡嗡的，现在还有点怕。 “姐，父亲找你。” “知道了。”赵小慧应了一声，看向赵学安，“走，一起过去。” “好！” 就这样，赵小慧领着赵学安离开，走至赵瑞龙跟前，还狠狠瞪了一眼。 像是在说，没用的蠢弟弟，真没用。 赵瑞龙很委屈。 当时那么大一块石头，突然从山顶滚落下来，他不是超人，又不是祖国人，他能怎么办？ 想想，还是怪老父亲，若不是闲得蛋疼，非要迁坟，何至于此！ 对！就特么怪赵立春！ 这样一想，赵瑞龙心里瞬秒舒坦多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举着骨头当火把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职务上他更上一层楼，却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为什么？ 到了京城，他才发现，大佬太多，和钟家斗法五年，虽然没落下风，已让他疲惫不堪。 如今，钟家稍稍消停了一点，又来了一个萧家，大有没完没了之势。 这还不算什么，毕竟和人斗，他就没怎么怕过，可今天……巨石落下的一瞬间，他是真怕了。 还是那句话，再牛逼的人，命也只有一条，没了就是没了。 想到这，赵立春苦笑一声，点燃一支烟，唏嘘不已。 敲门声响了两下，赵小慧和赵学安走了进来。 “父亲。” “赵书记。” 两人喊了一声。 “学安来了。”见到赵学安，赵立春强撑起精神，接着让指了指桌上的香烟，“来一支？特供的。” 这可是副G级的特供烟，赵学安不客气，点了一支。 别说，味道一般，有一股清香梅子味，却不够呛。 “抽不惯？” “还好。”赵学安想了想，掏出自己的红金陵，笑了笑，“老书记，要不来支这个？这个得劲。” “好好好。” 就这样，二人掐灭烟头，把特供烟换成了十五的红金陵。 一阵吞云吐雾后，赵立春开始感慨。 先是提到当年。 改革开放初期，他和梁群峰二人，在汉东这片土地，大刀阔斧搞发展。 最终，他从一个乡长，一步一步，走到了仕途巅峰。 这一路走来，除了梁群峰，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当然，除了梁群峰，他也没服过谁。 他和梁群峰二人，就像李达康与高育良，相辅相成亦相杀。 最终，年纪大的梁群峰，早早告别了仕途，而他……成为了封疆大吏后，又远赴京城。 回忆总是美好的。 中途还提到陈岩石。 对于这位老革命，赵立春是笑着带过，在他眼里，陈岩石像是茅坑石头，那是又臭又硬！ 原本，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在成为封疆大吏后，按死陈岩石。 不过他没那么做。 主要原因，他认可陈岩石的人品，认为他迂腐归迂腐，但心不算坏。 再后来，又谈到京城往事。 不过，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往。 和汉东比起来，京城的斗争，才是真正的修罗扬。 人年纪一大，就爱啰嗦。 赵立春絮絮叨叨，不知不觉聊到了夜里十二点，直到两个眼皮打架。 不过呢，赵学安算是听明白了，这老登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因为孤寂。 高处不胜寒！ 到了他这个位置，除了两个女儿，能让他说心里话的人太少了。 说多了，容易犯错。 不说，心里又堵的难受。 仕途巅峰赵立春？ 不过，一个老人罢了…… …… 翌日。 萧家与汉大帮的博弈进入白热化，萧南山以ZY巡视组组长的身份，放出消息，一天之后，将要对高育良的作风问题，以开会形式，做一个完结。 得到这个消息，赵学安不敢在吕州多逗留，直接杀回了京州。 到了京州后，先去了市局，找到了赵东来。 然后一愣。 今天的赵东来，神清气爽，见到赵学安后，把他拉进办公室，又神神叨叨，塞过来一份请柬。 “这是什么？” “请柬！” “谁和谁？” “当然我和亦可。”赵东来乐呵呵，“昨天雨真大，我送亦可回家，鼓足勇气，提到了结婚的事儿！你猜怎么着？嘿，人家直接答应了！” “这么快？” “快吗？”赵东来反问，“学安，我都四十多了，再不结婚，真成老光棍了！十月一号，国庆，你一定要来喝喜酒！” “十月一，我不一定有空。” “那没关系，人没空，礼金送来就没关系。” “有空。”赵学安秒变脸，“东来局长，别的不说，先恭喜你，四十多岁，终于成家了。” “谢谢，对了，要不你当伴郎吧？” “我？” “嗯。”赵东来压低声，“结婚那天，林华华是伴娘，我还缺一个伴郎，你看……” “滚！”赵学安不开心了，“不是我说你，东来局长，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眼力劲，我这么帅，凭什么给你当伴郎？瞎胡闹！” “哎哎哎，怎么还生气了？” “就生气。”赵学安变脸不带扣豆，“别整天情情爱爱，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搞定！” “真搞定了？”赵学安收起玩笑，认真起来，“东来局长，具体说，娶了陆厅长，你也算汉大帮一员，这么重要的事，可不能含糊大意。” “当然。”赵东来同样认真，“学安，我找到了第一案发现扬了。” “在哪？” “林嘉伟家的地下室。”赵东来深吸一口气，“这几天，林嘉伟一直在昊天集团内，根本想不到，家已经被我偷了！地下室虽然被清洗过，但只要上手段，依然能发现了血迹，已经确认……血迹来自傅婷。” “DNA呢？” “也确认了。”赵东来苦笑一声，“拘留林嘉伟时，剃了他的头发，留了DNA，和林淼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可以确认，是父女关系。” 赵学安深呼吸。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这现实对于林淼来说，确实很残酷。 林嘉伟这样的父亲，将是她一生噩梦。 …… 与此同时，赵东来手机响起。 看了一眼后，赵东来露出了痛苦且绝望的神色，因为来电显示……陈老。 没错，就是陈岩石。 接通。 “哎，东来啊，是我，陈岩石！” “陈老，有事吗？” “有事，那个……小金子的电话和育良的电话，我怎么打不通？” 听声音就知道陈岩石很急。 在他眼里，他可是省服第二，不过有个前提……他的老人机能把电话打出去。 如今，高育良行动受限，不能接电话。 至于沙瑞金，直接玩失踪，更不会接陈岩石电话。 直接把这位老同志急坏了！ 不由感觉，权力受损，不开心。 “有事吗？陈老！” “也没什么事，就是两天前，我被昊天的安保打了，今天想去讨一个说法，太无法无天了。” “哎哎哎，陈老，这事算了吧。” “算了？”陈岩石冷哼一声，“东来，我可是人民，人民被欺负，你一个局长，竟然说算了！你局长觉悟呢？” “不是，陈老……” “什么不是。”陈岩石直接打断，“东来，我算看出来，你心里就没装着人民！算了，我自己去！如果我出了事，你就告诉小金子，不要难过，为了人民和公道……我愿意举着骨头当火把！” 看得出来，陈岩石愤怒中，还带着私人情绪。 前两天被打是一部分原因。 最主要的缘由，还是为了陈阳。 一年前，陈阳为了摆脱昊天集团，在祁同伟的干预下，还赔了两百多万。 这事让陈岩石记恨在心。 这不，逮到机会，必须借题发挥。 他是谁？ 自认省服第二的男人，今日所行……举着骨头去炸昊天集团。 第三百七十八章 无奈的沙瑞金 “学安，陈老又发疯了，怎么办？” “随他去。” “随他去？”赵东来摇摇头，“他若没打这个电话，我就随他去，真要死在昊天集团，也和我没关系！问题是，他给我打了电话，若再出意外，沙书记不会放过我。” “所以呢？你能劝住那个倔驴？” “试试吧。”赵东来戴好警帽，“学安，一起呗，我慌。” 赵学安犹豫片刻，点点头。 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主，不过……想和萧家扳手腕，那就离不开沙瑞金的支持。 或许，这是一个契机。 再怎么说，沙瑞金也喊陈岩石一声叔叔，叔叔挨打，小金子也没面子。 说不定，还有意外惊喜。 …… 正午。 昊天集团前台热闹非凡！ 陈岩石有备而来，连吃两片降压药，拿着喇叭，杀进集团内部，开始讨说法。 前两天，因为迎接萧远江，昊天集团安保队长，把陈岩石给提溜了起来，若不是赵学安出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这仇，陈岩石记着。 “负责人呢？出来，让负责人给我出来！” “……” “我是谁？” “……” “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老头，怎么？看不起退休老头？” “……” “我不管，也不要鸡蛋，我就要说法，今天不给我说法，我就举着骨头当火把。” “……” 陈岩石火气很大，面对前台的劝说和鸡蛋补偿，不为所动。 一定要和负责人对话。 昊天集团这么大的公司，肯定由不得陈岩石闹腾，没一会儿，来了十几个安保，大有要将陈岩石架出去的趋势。 与此同时，赵东来和赵学安赶到。 赵学安选择当透明人，并拿出手机，用小号开起直播。 别说，效果不错。 直播一开始，镜头上就出现一个老头VS十个保安，十分有看点。 不过，就在安保准备动强时，赵东来上去控制了现扬。 警察来了，安保压下脾气，可……陈岩石脾气压不下去。 不仅臭骂保安，还骂赵东来。 “东来，你现在就给我打电话给小金子，告诉他，我被人欺负了。” “陈老……” “不打电话是吧？好好好，那你就什么也不管，我自己处理！”说罢，陈岩石拿起准备好的喇叭，开始讨说法。 声音洪亮，赵东来也不敢上前，只是……昊天集团太容易上热搜了。 赵学安直播一开，很快，萧远江的手下便注意到了，还把直播拿给萧远江看。 萧远江从商不从政，脾气暴躁，见到这个直播，火冒三丈。 见状，林嘉伟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于是主动请缨，摆平此事。 儿子贴心，父亲宽心。 “嘉伟，直播间上万人，你的一言一行都非常重要，别给昊天集团折面，也别给我丢人。” 萧远江嘱咐道。 别的公司怕黑料，昊天集团可不怕，比起黑料，萧远江更在乎集团颜面。 换句话说，这么大的一个公司，还能给一个老头收拾了？ 扯淡！ “父亲，您放心，我绝不会给您和昊天集团丢脸！” 林嘉伟允诺一声，转头离开。 …… 另一边。 京城。 刚从徐天长的办公室出来，沙瑞金满面春风，似乎有喜事。 只是刚开心没多久，秘书小白跑了过来，些许紧张。 “沙书记，不好了，陈老爷子又在闹事。” “闹事？这怎么允许呢？” 身为封疆大吏，沙瑞金在汉东谁也不怕，唯独害怕陈岩石！ 为什么？ 那老头太能作妖了，三天两天“微服私访”，还把问题直接汇总给他这个省委书记。 沙瑞金很忙的！ 搭理那老头吧，鸡毛蒜皮的事，那是没完没了，简直能烦死人。 不搭理他吧，又怕被人戳脊梁骨。 毕竟，陈岩石在外面，那是一口一个小金子，现在……不仅汉东，就连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俩关系。 对此，沙瑞金不止一次暗示过，让陈岩石好好休息，别什么事都掺和。 这要换做其他人，被这样暗示，高低得低调下来。 奈何陈岩石不是普通人，官瘾也不是一般大，无论沙瑞金怎么暗示，他就当听不见，反正整出事来，都由沙瑞金擦屁股。 这不，老登又开始搞事了。 当小白把直播拿给沙瑞金看时，沙瑞金的脸色黑的和猪肝一样。 “我的个陈叔叔呀，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沙瑞金满眼无奈，接着看向小白，“查一查IP，谁在直播，通知电信部门，关了这个直播间，影响太恶劣了，怎么允许呢！” “查过了。”小白压低声音，“这个直播间的IP来自赵学安。” “赵学安？” “对，就是他的小号。”小白继续道:“看样子，这扬直播，是他有意为之，甚至……是想给某些人看见。” 沙瑞金头晕晕。 某些人？ 不妨说明白一点，就是想让自己看见，用得着拐弯抹角吗？ “小白，具体情况是什么？”事已至此，沙瑞金想不参与进来，都很困难。 “事情经过是这样。”小白缓缓道:“前两天，昊天集团为了迎接萧远江老爷子亲临汉东，动静有点大，不仅在集团门口不停放炮，还霸占了马路！陈老看不过去，与昊天集团的安保发生了争执，好像还挨了打，受了屈辱，最后被赵学安送去了医院！这不，陈老刚一出院，气不顺，于是就去昊天集团讨说法。” 小白阐明事情经过。 沙瑞金苦笑。 为了不掺和萧家那点破事，他是从汉东躲到了京城，可没想到……他的陈叔叔，简简单单一个骚操作，又把他给拽了回去。 时也命也！ 与此同时，直播间更炸裂一幕出现了，只见林嘉伟带着两个贴身保镖出现。 林嘉伟为了昊天集团颜面，一个眼神后，身后的两个保镖，迅雷不及掩耳来到陈岩石跟前，抬手一个大耳光。 这耳光并不重，却非常响亮。 陈岩石被抽蒙了！ 千里之外的沙瑞金，脸都被抽红了！ “小白，那个男人是谁？” “林嘉伟！” “原来是他。”沙瑞金摸了摸自己脸颊，感觉烫烫的，“这么多人的直播，直接抽我的脸，他怎么不上天呢！” 这一刻沙瑞金，真怒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沙瑞金一怒 就像这段时间，萧南山的ZY巡视组来到了汉东后，他便开始请假，算是躲躲风头。 可谁能想到，哪怕躲到京城，还是躲不过去。 林嘉伟保镖的一巴掌，看打在陈岩石的脸上，却让沙瑞金颜面尽失。 没错，他很烦陈岩石，不过……无论怎么说，外人面前，他还得叫陈岩石一声陈叔叔。 叔叔这样被人抽耳光，等同于……小金子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这怎么允许呢？ 深吸一口气，沙瑞金眉头一拧。 “小白，订机票！” “去哪？” “回汉东！” 真当封疆大吏吃素的？沙瑞金一怒，可不是怒一下就完事！ 他要告诉萧家，告诉所有人，汉东……到底谁说的算！ …… 另一边。 挨了一耳光后，陈岩石先是懵逼，反应过来后，抬起拐棍直接开干。 一棍就敲在保镖头上。 这一棍没什么力道，却让保镖很恼火。 为什么？ 因为林嘉伟刚刚说过，昊天集团不养废物，谁给昊天集团折面子，自己走人！ 想到此处，保镖又一次抬起巴掌，准备给陈岩石整一个大的。 关键时候，赵东来发力了，一个擒拿手，直接把保镖按在地上。 按住一个保镖，另一个保镖看向林嘉伟。林嘉伟点点头，示意二号保镖动手，有事集团扛着！ 二号保镖收到眼神后，不假思索，对准陈岩石，抬脚就踹。 这一脚下去，陈岩石最少得断两根肋骨。 不过，赵学安动作更快。 只见他零帧起手，将正在直播的手机，对着二号保镖，猛然砸了过去。 本能，二号保镖伸手去挡！ 就在他出手格挡的一瞬间，赵学安已经贴到身前，腰马合一，一个顶心肘，将对方顶飞了出去。 顶飞对手的同时，赵学安顺手接过手机，检查一下……嘿，还没坏。 直播竟然还在继续。 至于直播间内，已经沸腾，在线人数两万加，弹幕满天飞。 “昊天集团真牲口，连老头都打，不要脸！” “楼上说话注意点，当心昊天集团连你一起打，打得你哇哇叫！” “我丢，真有点怕！” “怕毛，和我一起喊，昊天集团滚出汉东！” “不喊，我怕！” “怕毛线，人家八十多岁的老头都不怕，你怕个鸡毛。” “胡说八道，老头寿元将至，他当然不怕，我的人生还长，能不怕嘛？” “怂包！” “别嘴硬，你有胆子去昊天集团狠一个试试，看看他们打不打断你的腿。” “对了，主播没怂欸！” “对呀，主播好牛逼，竟然在昊天集团内直播，也不怕明天就消失了。” “主播不怕，我们也不怕！” “昊天集团，滚出汉东，有事找主播！” “昊天集团，滚出汉东！” “……” 看吧，其实汉东的人民，打心里来说，还是讨厌昊天集团的。 主要缘由，这个集团太霸道，某些时候的作风，还想凌驾法律之上。 平时没人敢发牢骚，毕竟……昊天集团的打手不是吃素的，法务更不是吃不素的。 只是一扬直播让大家改变看法。 至少，正在直播的主播，一点没怂，把昊天集团最真实一面，完整记录了下来。 林嘉伟发觉了异常。 同时，他也知道，这扬直播必须结束，否则……他在萧远江心中形象，必定会大打折扣。 也幸好，他做好了准备。 看了一眼时间，林嘉伟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插兜，走向赵学安。 “把直播关了！” 林嘉伟一开口，气扬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嚣张中透露着霸气。 压迫感满满。 这要换做其他人，高低得酝酿一下，接着来怎么做。 奈何对手是赵学安。 他根本不用思考，把手机丢给一边的小警察后，毫无征兆，一个重拳击腹，打跪了林嘉伟。 见到这一幕，拿着手机的小警察，冷汗直流！ 不禁感叹一声，赵局长牛逼。 更牛逼的还在后面，打跪了林嘉伟后，赵学安并未收手，按住林嘉伟的脑袋，用膝盖狠狠顶住！ 再之后，掏出了手铐，将其铐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又没有前奏，连陈岩石都懵逼。 “哎哎哎，赵学安，你你你……” 陈岩石结结巴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感觉挺解气，又觉得赵学安不按法律流程办事，出手打人……这怎么允许呢？ 赵学安懒得搭理这老登，膝盖发力，又掏出一个手铐，上了两层保险。 接触到冰冷的手铐，林嘉伟怒了。 “赵学安，你当我还是以前的林嘉伟吗？想打就打，想抓就抓？” “所以呢？”赵学安云淡风轻，“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啐，我警告你，我姓萧，你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赵学安抬手又给林嘉伟脑门来了一巴掌，“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上个威胁我的人，坟头草两米高了！弱智吗？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说罢，赵学安抓着林嘉伟头发，一用力，就把他给拎了起来。 嚣张至极。 这一下，昊天集团安保不淡定了，相互对视一眼后，就将赵学安围了起来，让他放了林嘉伟。 “一群杂碎，想干嘛？袭警？可以试一试！” 赵东来护在赵学安身前，武松附身。 其余警察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昊天集团大门再次打开，几个人匆匆走来。 看到为首的人员，林嘉伟笑了。 “赵学安，告诉过你，我已今非昔比，不是你想拿捏就能拿捏，你完了！我会起诉你，一定会！” 说罢，林嘉伟大声呼救。 “熊秘书长，我在这，我要举报，向省委举报，举报赵学安暴力执法！” 没错，来人正是省委秘书长熊兆贝，也是林嘉伟精挑细选的小伙伴。 下楼之前，林嘉伟就给熊兆贝打了电话，目的……买一份保险。 目前看来，还有意外惊喜。 只要能证明赵学安暴力执法，那么将来的博弈，林嘉伟等同于占据绝对主动权。 这一扬直播，熊兆贝也在全程关注。 不由感叹一声赵学安胆子真大，敢在昊天集团内暴力执法，对方还是萧远江的儿子……真特么牛逼。 “赵局长，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警察办案，无可奉告。”面对省委秘书长，赵学安依旧平静，“熊秘书长，请不要阻碍警察执法！” 第三百八十章 除了阎王，谁都不怕 林嘉伟说的没错，今日的林嘉伟，早就不是昨日的软饭男。 刚进入萧家，便开始拉帮结派，还勾搭上了熊兆贝。 二人约定好，熊兆贝稳定林嘉伟在萧家的地位，而林嘉伟……等成长起来后，也会拥护熊兆贝再进一步。 算是利益交换。 如今，林嘉伟被人哐哐一顿揍，熊兆贝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更别说，萧老爷子还在昊天集团内。 表现的机会到了，熊兆贝不差事，目视赵学安，沉声开口。 “赵局长，你是警察，不是地痞流氓，就算抓人，也得有手续！” “手续呢？” 熊兆贝质问。 赵学安无所谓，依旧云淡风轻。 “手续？找李达康要去！” “谁？” “李达康！”赵学安重复一遍，“我是奉公办事，熊秘书长，请别阻碍执法。” 与此同时，现扬再次躁动起来。 只见电梯门缓缓打开，接着，萧远江沉着脸走来！ 大佬登扬！ 这是真大佬，与钟正龙同一级别的大佬，并且……比起钟正龙，萧远江出了名的霸道。 得罪他的人，没一个能有好下扬。 当他出现那一刻，全扬的保安，不自觉低下头，不敢直视其眼神。 就连赵东来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压迫感太强了。 犹豫几秒，熊兆贝一个小跑，来到萧远江跟前。 “萧总，这事我来处理。” 萧远江不语，双眸紧盯赵学安。 亲爹来了，林嘉伟又来了底气，扭动全身，就想挣脱赵学安的控制。 下一秒，赵学安抬手一个耳光。 “老实一点！” 这一个巴掌，看似打在林嘉伟身上，却让萧远江身子一颤。 太放肆了！ 别说汉东，哪怕在京城，也没人敢和他这么放肆！ 见状，熊兆贝折身来到赵学安跟前，厉声警告！ “赵局长，我告诉你，你这就是暴力执法，现在、立刻……给我回去检讨。” 赵学安懒得搭理他，揪住林嘉伟头发，大步往外走！ “站住！” 屡次被无视后，熊兆贝头发扎炸起，追上赵学安，拦住去路。 “赵局长，你未免太目中无人，别忘了，我可是省委常委。” “省委常委也不能干涉警察办案！” “我有监督权！”熊兆贝横眉，“警察不是流氓，谁给你暴力执法的权利？” “我说过了，李达康。” “不许走，等着，给我等着！”失态的熊兆贝，看了一眼萧远江后，当即掏出手机，致电李达康。 电话接通。 刚在医院体检完的李达康，听到这一消息后，脑瓜子嗡嗡的。 孽徒，竟然甩锅给为师？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么多年来，都是李达康给别人甩锅，这一次……特么的，竟然要给孽徒擦屁股。 心累。 “熊秘书长，没错，抓捕林嘉伟是我的命令，赵学安只是奉命行事！” 李达康接锅。 熊兆贝不淡定了。 “不是，李书记，没有拘捕令，你们凭什么抓捕林嘉伟？” “案情重大，没必要和你说。” “好好好！”熊兆贝不停深呼吸，“李书记，那我再问你，赵学安暴力执法，也是你授意？” “是！” 一口锅是接，两口锅也是接，对李达康而言，无所谓了。 反正，他也没几年好活了。 熊兆贝彻底无语。 “李书记，你等着，我会投诉你，投诉到沙书记那，投诉到京城！” “投诉呗。”李达康笑了笑，“你要是有能力，投诉到阎王那，我可能会怕！” 看吧，这就是李达康如今的精神状态，除了阎王，谁都不怕。 电话挂断。 熊兆贝彻底没辙，只能看向萧远江，表示自己尽力了。 萧远江阴沉着脸。 “年轻人，你是针对我？还是在针对嘉伟？” “我不针对任何人！”赵学安平静道:“作为一个警察，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为了什么？难道就因为看不惯嘉伟？” “我没那么小心眼。”赵学安指着陈岩石，违心道:“看，那个老头，14岁扛着炸药，炸碉堡，退休之后，为了不给政府添负担，把自己房子捐了，住进了养老院，简直是……举着骨头当火把！” 陈岩石一愣，情绪价值上来了，眉眼舒展，看赵学安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赵学安继续道:“就是这么一位老同志，两次在昊天集团被打，这是打他吗？不，这是打人民的脸！打国家的脸！打老兵的脸！” 赵学安一套说辞下来，直接把萧远江绕进去了。 完全摸不着头脑。 “所以，为了那个老头，你要抓嘉伟？” “是！” 赵学安脸不红，心不跳。 为了陈岩石？ 那是扯淡！ 陈岩石挨打，和他有什么关系？真要给陈岩石出头的人，应该是祁同伟，或者沙瑞金！ 而赵学安欲盖弥彰，只是为了借助沙瑞金的力量，顺便掩藏自己意图。 总结起来，三个字，水搅浑！ 越多人掺和进来，他的胜算越大，最好……能聚齐汉东所有力量，一起捶萧家！ 萧远江沉默两秒。 “我知道你，赵学安，一个很会搞事的年轻人！” “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还没踏进徐家，就算踏进徐家，充其量只是个赘婿。” “为了你这么一个赘婿，天长不会和萧家翻脸，也不会和我翻脸。” “好自为之！” 看得出来，萧远江摸过赵学安的底，正因为如此，本没打算结仇。 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今天赵学安一而再，再而三去触及他的逆鳞，让他很不爽。 警告完赵学安，萧远江又看向林嘉伟，神色缓和些许。 “嘉伟，别怕，你在为昊天集团做事，为萧家做事，我不会不管你。” “最多一天，我一定让法务接你出来！” 这就是萧家的自信。 不就打了一个老头嘛，最多赔钱，还能怎么着？ 一万不够赔十万，十万不够赔一百万！ 反正钱对昊天集团来说，也就是个数字而已…… “东来局长，走了！” 赵学安看了一眼时间，不想再逗留，毕竟接下来的审讯，才是重中之重。 “来了！” 赵东来应了一声，想到什么，又拉起陈岩石。 “陈老，走了！” “我不走！”陈岩石叛逆期到了，摸了摸自己脸颊，才想起来，好像刚刚挨了一巴掌。 气很不顺。 再之后，直接走到了萧远江跟前，讨说法！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体面退场 目视着陈岩石，萧远江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刚要发飙，陈岩石的老人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小金子。 陈岩石热泪盈眶。 接通，诉苦。 “哎，小金子，你在哪？” “陈叔叔，不好意思，我最近在京城，太忙了，没看到你电话。” “去京城干嘛？你可不知道，你不在，我被人打了！” “我知道，我知道。”沙瑞金敷衍一声，“陈叔叔，你放心，那巴掌不会白挨，给我一点时间，我来处理！” 闻言，陈岩石挺直腰板，看了一眼萧远江，恢复省服第二的姿态。 “小金子，那就这样我说定了，你一定要给我讨一个说法。” “放心，陈叔叔，我今天就回汉东，明天就处理此事。” 电话挂断，陈岩石收起自己的老人机，乐呵呵。 小金子回来了，他就是省服第二，开心。 人一开心，就忘记自己要做什么，转头跟着赵东来，离开了昊天集团。 萧远江有点懵，随后把熊兆贝叫到跟前。 “这老头是谁？小金子又是谁？” “他叫陈岩石，老革命，口中的小金子，正是沙瑞金书记。” “沙瑞金……”萧远江深吸一口气，“你是说，这老头能和沙瑞金通上话？” “没错，不过，沙瑞金也挺烦这老头的，只是关系在那，没办法。” “中招了！”萧远江闭上眼，复盘全局，很快明白什么，“赵学安，厉害呀，简单一招，就把远在京城的沙瑞金，拉回了汉东战扬……软饭男，果真不能小觑！” “萧总，接下来怎么办？” “没事，南山还在汉东，只要拿捏住高育良，汉大帮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可沙书记回来了。”熊兆贝提醒道，“他若掺和进来，怕是会有变数。” 萧远江沉默了。 在他原本计划里，就是除掉高育良，由萧家浜替代汉大帮。 现在看来，沙瑞金一旦站队，事情必然不会简单了。 又斟酌一会儿，萧远江决定买一份保险，拿起手机，拨通了京城的电话。 致电亲弟弟，萧远方。 …… 两个小时后。 沙瑞金坐上了飞机，目视着窗外，全程不开心。 秘书小白有点慌。 “沙书记，刚接到消息，萧书记也向组织报备了，明天去汉东。” “萧远方书记？” “是的。”小白欲言又止，好像有点为难。 “想说什么？” 沙瑞金问道。 “嗯，萧书记这次汉东行，恐怕不简单，咱们……是否避其锋芒？” 沙瑞金皱眉。 按照道理说，萧家两个顶梁柱同时出现在汉东时，哪怕他这位封疆大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不过呢，他没得选。 陈岩石挨打是一部分，最主要的原因，徐天长给他发信息了。 大致是说，汉东这两天有点乱，需要他去坐镇，稳住局面，若这个时候……沙瑞金还装聋作哑，徐天长则要不开心了。 如今，他已经避无可避！ “小白，这么蠢的问题，以后不要再问。” “我是汉东的省委书记，我要避谁的锋芒？瞎胡闹！” 沙瑞金义正言辞。 小白不再说话。 …… 夜晚。 属于暴风雨来临的前夜！ 特殊招待所。 高育良难得享受天伦之乐！ 老婆孩子都在，让这位在官扬斗争了一辈子的枭雄，感受了异样的温暖。 高小凤是个非常知性的女人。 等孩子玩累睡着后，她靠在高育良的怀里，轻轻呢喃。 “育良，若咱们能一直这样，一家三口在一起，那该多好呀！” 高育良不语，只是微微苦笑。 作为一个男人，他又何尝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做。 萧南山已经说了，明天ZY巡视组会组织会议，让他说明情况。 这情况真能说得清吗？ 这一刻，饶是善于诡辩的大教授，都不太自信！ 毕竟，屁股不干净是事实！ 最重要一点，刚刚萧南山也说了，明天萧远方书记也会来汉东。 那可是萧远方呀！ 与钟正国一个级别的男人……这一劫，真能渡过吗？ 也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高育良一愣。 要知道，这个招待所，一般人可进不来！ 除非，有ZY巡视组的默许。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高育良来到门前，深呼吸，缓缓打开门。 接着愣住。 门口站着两人，让他一辈子都联想不到一起的两人……正是沙瑞金与赵立春！ “赵书记，沙书记，你们怎么来了？” “看看你。”赵立春保持微笑，“育良，两年没见，你老了。” “您也老了！” “和组织打过了申请，下半年就退了，彻底退了！”赵立春不急不慢，眼神释然。 昨天迁坟，在泥石流中逃过一劫后，赵立春已然想好，是该结束仕途了。 就在今早，他向组织阐明心意。 没其他愿望，就是一点，希望组织同意，能回汉东养老。 知进退，组织理解他，并询问他，还有没其他愿望。 赵立春说，想见一眼高育良。 组织同意了，并联系了沙瑞金和督导组，满足赵立春官扬中最后一个请求。 听到这个消息，沙瑞金很吃惊。 官扬等于修罗扬，不过……该给的体面，从不会少。 像赵立春这种级别人物，只要心甘情愿退出洪流，又没有原则上的大问题，其他问题一律既往不咎。 正因为如此，沙瑞金来汉东的任务，也算彻底结束了。 再也不用为了扳倒赵立春而殚精竭虑。 算是个圆满结果。 其实，不难发现，不仅赵立春老了，沙瑞金两鬓也全白了！ 不同的是，他还有机会更进一步，并且没什么软肋。 今日陪赵立春前来，两点原因。 首先，这是上层想看到了谢幕方式，斗争结束，体面退扬。 其次，沙瑞金何尝不明白，今日的赵立春，或许就是明日的自己。 就像赵学安曾经说过一样，世上没有只升不降的波浪，若有一天，沙瑞金跌入谷底，同样需要一份体面。 三人各自落座，说说笑笑，聊了很久，直到深夜…… …… 深夜。 赵学安也没闲着，执法记录仪面前，他敲了敲桌子，看向对面的林嘉伟。 “软饭男，有什么想说的？” 此刻的林嘉伟，似笑非笑。 “赵学安，萧老爷子的话，你也听见了，最迟明天，我就能出去。” “所以呢？” “别白费心思。”林嘉伟深呼吸，“赵学安，都是吃软饭的，谁也不用瞧不起谁，等我出去后，你就知道，何为胜天半子！” “你还能出得去吗？” “不就打了一个老头嘛？”林嘉伟不以为意，“就算他是陈岩石又如何？即便沙瑞金在汉东又如何？父亲会给我搞定一切！” “你承认萧远江是你父亲了？”说话间，赵学安瞥了一眼执法记录仪。 “是！”林嘉伟认真起来，“赵学安，我要没记错，你还不是徐家的赘婿！而我，是萧家的嫡子！你不会真以为，徐家会为了你，会与萧家翻脸吧？” “自以为是的狗东西。”赵学安缓缓起身，眼神骤然狠厉，“林嘉伟，你不会真以为，我带你回来，是为了陈岩石那个老家伙吧？” 第三百八十二章 谁攻谁的心 只是呼吸微重。 今天的闹剧，全程直播，在大多数眼里，只有一个版本，那就是赵学安看不惯昊天集团的作风，借陈岩石之事，带走了林嘉伟。 林嘉伟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赵学安的心思从不单纯，只见他不急不慢点了一支烟，缓缓开口。 “林嘉伟，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母亲有重度抑郁，死于你高一那年。” “没了母亲，你孑然一身。” “有一说一，你是个人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考上西北大学，着实很了不起。” “不过，到了大学后，你才发现，现实远比理想残酷，高额的学费和生活费，压得你喘不过气了，于是开始选择走捷径，也就是吃软饭。” “四年大学，吃了三年软饭！” “对吗？软饭男！” 赵学安吐出烟圈，眼神明暗不清。 林嘉伟不语，眉头微拧，呼吸越来越重。 “心理素质真好！”赵学安继续道:“林嘉伟，都是吃软饭，你怎么可以如此优秀？” “别人吃软饭，都找富婆，你吃软饭竟然找了一个打工妹，她叫傅婷，对吗？” 赵学安切入主题，静待林嘉伟神色变化。 林嘉伟只是笑了笑。 “赵局长，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听不懂……”赵学安站起身，居高临下，“林嘉伟，大学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吃软饭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丢人的是……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 “别否认这么快。”赵学安继续保持俯视姿态，“西北大学表演系，我至少能联系上你十个同学，要不……当面对证？” 眼见赵学安来真的，林嘉伟呼出一口气，倒靠椅子上，神情轻蔑。 “没错，我是大学时就开始吃软饭，那又怎么样？赵学安，一类人，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清高？” “说白了，你只是运气比我好，有了祁同伟这个叔叔，领你走进仕途，否则……你未必如我。” “还有，事实证明，老天是公平的，如今我已经走进昊天集团，走进萧家，就算你叔叔是祁同伟又如何？” “我承认我的过去，我承认大学时便吃软饭，可吃软饭并不丢人，那是我来时的路。” “怎么？还想用这个抹黑我？” “赵学安，你怎么这么下作？” “天底下那么多软饭男，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还是说，羞辱我让你很有成就感？让你高高在上？” 看吧，到了这一刻，林嘉伟依旧觉得这是两个软饭男的恩怨。 赵学安鄙夷他，他又何尝不鄙夷赵学安呢？ 更关键一点，他已经走进了萧家，此时此刻拥有的，绝不可以再失去。 天王老子也拿不走。 赵学安又点了一支烟，莫名苦笑。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畜生，都喜欢和自己做比较？ 自己就那么牲口吗？ 苦笑过后，赵学安啐了一口唾沫，越过案桌，一把按住林嘉伟的脑袋。 “你是鱼肉，我为刀俎，你敢嘲笑我？谁敢给你的狗胆！” “不用吓我！”脑袋被按住，林嘉伟丝毫不慌，“赵学安，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姓萧，萧远江的萧。” “所以呢？你姓萧就可以去杀人放火？你姓萧，就可以目无王法？”赵学安手心加重力道，眼神越发狠厉，“林嘉伟，就你这个货色，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你大学最艰难的三年，是傅婷打工供你生活，供你读书，等你毕业后，还为你生了一个女儿！可你呢？你怎么报答她！杀了杀，抛尸荒野！畜生啊！” 挑破窗户纸，切入主题。 今夜，赵学安就要林嘉伟伏法，顺便让众人看看，萧远江的血脉是何等卑劣。 “赵学安，你血口喷人！” 提到“抛尸荒野”四个字后，一直平静的林嘉伟，猛然暴走。 整张脸变得扭曲狰狞。 “赵学安，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走进萧家，所以污蔑我！” “狗东西，不见棺材不落泪！”赵学安松开林嘉伟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扣在了桌上，“林嘉伟，这张照片是傅婷的抛尸地点，这张照片是你家地下室，你还想狡辩吗？” “那又能说明什么？”林嘉伟的愤怒，大于慌张。 “对，这说明不了什么，可如今法医在你家的地下室，发现了傅婷的血迹！” “血迹而已！”林嘉伟抬头，瞪着猩红的眼睛，“赵学安，我可以怀疑，是你把傅婷的血，涂在了我家的地下室，以此来冤枉我！对，就是你冤枉我！” “全身上下，这张嘴是真硬。”赵学安又一次按住林嘉伟，一把扯开他上身衣服。 只见在林嘉伟的背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这是傅婷被残忍杀害时，反抗之余留下的。 “林嘉伟，你真以为没有十足的证据，我就敢去昊天集团抓人？” “实话告诉你，不仅在你家的地下室，发现了傅婷的血迹，同样……傅婷的指甲缝里，也有你的血迹！上一次拘留你时，已经对比过DNA！” “这叫证据闭环！” “按照国家法律，林嘉伟，你很难活过明年开春了！” 赵学安收起狠厉，变得淡然，那模样好像在说，和一个死人没必要计较。 而林嘉伟也不再愤怒，双眸之中更多的是惊恐。 没错，是他杀了傅婷，不过他自认作案手法，天衣无缝，又怎么可能会被识破呢？ 哪里露出了破绽？ 当然，比起作案手法的破绽，他更担心自己的将来，是否真会像赵学安说的那样，活不过明年开春！ 软饭男有个特点，能屈能伸。 眼见来到了绝路，林嘉伟一改往日嚣张，变得谄媚。 “赵局长，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可以谈谈。” “好，那就谈。”赵学安坐回原来的位置，又点了一支烟。 缭绕的烟雾下，那张脸，看不清色彩。 这种表情让林嘉伟害怕。 害怕归害怕，强硬冷静后，为了自己的生路，他依旧选择了攻心。 “赵局长，实不相瞒，在汉东这地儿，我谁都不佩服，就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 “志向高远，长相出众，心思缜密，说是胜天半子也不为过。” 林嘉伟呼吸越发紧张。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上岸第一剑 没办法，都是为了活着。 他很清楚，赵学安已经掌握了他杀害傅婷的证据，要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让赵学安手下留情。 而赵学安呢？ 只见他沉思一会儿，起身，关闭了执法记录仪镜头，再次坐下。 这一举动，让林嘉伟看到了希望。 “赵局长，有商量？” “记录仪关了，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闻言，林嘉伟长舒一口气。 “赵局长，你问，我说，绝不会有一个字的隐瞒。” “好。”赵学安轻声开口，“第一个问题，傅婷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杀她？” 林嘉伟一愣，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犀利，一时间让他难住。 “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林嘉伟深吸一口气，“赵局长，我没想过杀她，是她逼人太甚！为了躲她，我从大西北，来到了汉东，只是不想和她再有交集，可她偏偏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要躲她？” “为什么……”林嘉伟有些恍惚，“因为我是做大事的人，她……只是一个妓女。” “妓女？” “对，就是妓女！大学四年，她供我三年！赵局长，你以为她这三年，是怎么供我上大学的？卖呀！太脏了！” 这一刻，赵学安忽然想到一句话……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林嘉伟诠释了这句话的精髓。 “你若嫌弃她，离开了她就好，最不济换个地方躲着，为什么一定要杀人？”赵学安继续开口。 “我没得选。”林嘉伟一脸无辜，“换做以前，我躲着她，这无所谓！可我即将走进萧家，她这时来找我，分明是要断了我的富贵路！若萧家知道我和一个妓女有一段过往，他们会怎么看？又会怎么想？我真的没办法！不杀了她，她就是我一辈子的污点。” 赵学安沉默了。 良久，良久，他又理解一句话，果然……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始终是人心。 “林嘉伟。” “嗯。” “有过愧疚吗？”赵学安平淡道:“傅婷供了你三年大学，又为你生了一个女儿，动手的时候，有过愧疚吗？” 这个问题问出，林嘉伟也沉默了。 同样考虑良久，摇摇头，“比起富贵路，她一个妓女又算得了什么？” “赵局长，做大事，就得牺牲，不是吗？到了咱们这个级别，儿女情长，只会影响富贵路，不是吗？” 林嘉伟凝视着赵学安，希望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肯定。 他一直认为，自己和赵学安是一路人，想法应该很接近才对。 赵学安自嘲一笑。 没错，他说过，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可他没有说过……可以踩着自己女人的坟头往上爬！ 更别说，这个女人为了他，卖了三年，还生了一个女儿。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赵学安站起身，准备离开。 林嘉伟急了。 “赵局长，咱们之间……” “没事。”赵学安转过头，露出一抹笑容，“都是软饭男，我肯定不会难为你。” “谢谢赵局长，以后你和萧家，就是一辈子的盟友！” 林嘉伟感激涕零。 …… 走出审讯室，赵学安又来到了监控室。 赵东来头皮有点发麻。 “学安，你不会真打算放他一马吧？” “放他？”赵学安目光幽幽，“我要他活不过明年开春！” 闻言，赵东来有点担忧，却没说话。 活不过明年开春？ 这分明是要和萧家死磕到底！ “学安，小道消息，听说，萧远方书记即将来汉东。” “知道。”赵学安点点头，“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过来，吓唬谁！” “不，那是萧远方书记！” “然后呢？”赵学安反问，“他头比别人更大吗？” 赵东来不再言语，只感觉赵学安更嚣张。 …… 翌日。 两件大事。 第一，ZY巡视组将要对高育良的作风问题，以会议形式，做一个汇总。 有问题，就处理。 没问题，ZY巡视组将离开汉东，总结下来……高育良的问题，全部集中在这扬会议上。 并且，因为沙瑞金回到了汉东，这扬会议自然由他主持。 第二件大事，在处理高育良的之前，有人将赵学安举报到了省委。 谁举报的？省委秘书长熊兆贝！ 举报缘由，暴力执法。 昨天的直播，很多人都看见了，赵学安在两万人的直播间内，殴打了林嘉伟。 这让萧远江怒火中烧，更让昊天集团威严受损。 因为考虑到徐家，将赵学安举报到省委之前，萧远江还特意给徐天长打了电话，大致意思是说……自己儿子被打了，希望徐家给一个交代。 徐天长答复很干脆，打就打了，要什么交代！有能力的话，让林嘉伟打回去，没能力的话，就忍气吞声，别叨叨。 就这像，两个孩子打架，其中一个孩子打输了，家长去出头，反被怼了一顿。 萧远江是个暴脾气！ 既然徐天长说了别叨叨，那他就不叨叨，直接让熊兆贝开大，把赵学安暴力执法的作风举报到了省委。 并且，萧远方书记也关注了此事。 逼不得已，在处理高育良的问题前，省委先处理赵学安。 早上十点，第一扬会议开始。 这一扬会议，阵势不小，萧远方亲自来到了会议室，以列席身份旁听。 十三位省委常委到扬十人。 高育良，统战部长，军区司令，三人缺席。 会议一开始，熊兆贝先声夺人，拿出了一段直播切片。 直播切片中，可以清晰看见，赵学安给了林嘉伟一拳，又扇了对方一个巴掌，嚣张至极！ “萧书记，沙书记，关于这扬直播，最高峰时，两万人同时在线。” “在两万人的眼皮底下，咱们的光明区分局局长赵学安，暴力执法，野蛮执法，态度极其蛮横！” “当时我也在扬，并亮明了省委常委的身份，对其规劝，可他竟然让我别多管闲事！” “这是闲事吗？” “这真的是汉东警察该有的作风吗？” “警察的职责是什么？保护老百姓！而赵学安呢……殴打老百姓！” “太给警队抹黑了！” “我的意见不变，对赵学安暴力执法的问题，交于纪委，严肃调查，还汉东警队这个公信力！” 熊兆贝义正言辞！ 萧远方坐镇会议室，众人都不敢露头，只是静待下文。 沙瑞金不语，目光流转，落在了李达康的身上。 李达康一哆嗦，颤巍巍起身。 见他哆嗦，众人都有点慌，尤其是组织部长吴春林，忍不住开口。 “达康书记，身体不舒服吗？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第三百八十四章 达康书记，别慌，干他 毕竟那老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奈何李达康不同意，并表示，ZY既然同意他继续发光发热，那么……他绝不辜负ZY的希望！ 就这样，会议气氛诡异起来。 大家都不再关心赵学安的问题，而是盯着李达康，生怕他抽一下，人就没了。 事实证明大家多虑了。 李达康哆嗦起身后，只是活动了一下筋骨，缓缓开口。 “萧书记，沙书记，我不同意熊秘书长的说辞！” “他简直胡说八道！” 李达康话音落下，脸红了几分，似乎肝气受损。 见状，刚想反驳两句的熊兆贝强压怒火，没有急于开口。 沙瑞金则是笑了笑。 “达康书记，别急。” “我没急。”李达康凝视着熊兆贝，反问，“熊秘书长，我问你，关于此事，你昨天有没有打电话给我？” “打了！” “我怎么说？” 熊兆贝不语，感觉被套了进去，这该死的李达康，真特么难缠。 见他不说话，李达康更加嚣张起来。 “萧书记，沙书记，关于赵学安昨日所行之事，不介意我说两句吧？” “都不介意，那我说了！” “没错，赵学安打人不假，但打人之后，熊秘书便给我致电，我也说得很清楚，那是我的授意，赵学安只是按照我的命令行事，何错之有？” “难道他一个分局局长，还敢违背我的命令吗？” “熊秘书长，你掐头去尾，故意栽赃陷害赵学安，是何居心？” “回答我！” 李达康脸色铁青。 熊兆贝有点慌，但不是特别慌，看了一眼萧远方后，挺直腰板。 “达康书记，赵学安暴力执法是事实，难道这还不允许别人说？” “我说了，那是我的授意！” “所以呢？达康书记，你也支持暴力执法的行为？”熊兆贝豁出去了。 “不用给我扣帽子，对待特殊嫌疑犯，自然得用特殊手段！”李达康有点小激动，“过于温柔的执法，怎么震慑罪犯？更别说，林嘉伟罪大至极！” 听到罪大至极，熊兆贝冷哼一声，“什么叫罪大至极？烦请达康书记解释一下！”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这一刻，在扬所有人，都察觉到了火药味儿！ 并且，大家都不是很明白，李达康为何要给赵学安说话。 在很多人记忆里，四年前的赵学安，可没把李达康当人，算计了不止一次！ 怎么？四年的时间，让李达康转性了？ 以怨报德？还是说，肝癌转移成了脑癌？病毒控制了大脑？ 尤其是萧远方，他远在京城，完全没有想到，今天的李达康会如此勇敢，敢在他面前上蹿下跳！ 唯有沙瑞金没有意外。 只见他淡然敲了敲桌子，沉声开口，“达康书记，你说的罪大恶极，到底指的是什么？说清楚一点，也好还昊天集团和林嘉伟一个清白！” 沙瑞金简明扼要，等待后续。 李达康微微一笑，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样调出一段直播切片。 都是切片，这段直播和熊兆贝提供的直播， 是两个内容。 熊兆贝的直播切片，主题是赵学安暴力执法，殴打林嘉伟。 李达康的直播切片，是林嘉伟怂恿自己的保镖，殴打陈岩石。 这段切片一放出来，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汉东这地，你可以不认识沙瑞金，但必须认识陈岩石。 为什么？ 这老登自称省服第二，爱微服私访，更关键的一点，他是老革命，还是小金子的叔叔！毛病很多，功勋也很多，算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老同志！ 只是，在李达康的直播切片中，这位老同志挨打了！ 众人视角，本能偷偷瞥向沙瑞金！ 大家都不傻，这哪是打陈岩石？分明是在打沙瑞金呀！ 沙瑞金脸颊烫烫的。 李达康继续火上浇油，“熊秘书长，断章取义不是好习惯！” “没错，赵学安是打了林嘉伟，可林嘉伟呢？他更过分，直接殴打八十多的老革命呀！” “那可是陈岩石，十四岁瞒着年纪，扛着炸药炸碉堡的男人！” “当年，他和鬼子拼刺刀都不怕，怎么？到了新社会，只是想讨一个公道，还要被年轻人抽耳光？” “这不是抽陈老的耳光，而是在打当年老兵的脸，打国家的脸，打我的脸，打……” 李达康欲言又止，就差说，在打沙瑞金的脸！ 沙瑞金终于坐不住了，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不大，压迫感满满。 “达康书记很对，陈岩石是老革命，打他的脸，就是打国家的脸，打新社会的脸，林嘉伟……太放肆了！” 一把手发话，众人都察觉到风向转变。 熊兆贝慌了，他知道，沙瑞金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得罪他……以后小鞋肯定不会少穿。 事已至此，都迟了，考虑了一下，只能把话题从陈岩石身上转到赵学安身上，以免再去惹怒沙瑞金。 “达康书记，我觉得你跑题了，林嘉伟有什么问题，自然会受到法律制裁，咱们现在说的是赵学安！” “所以呢？”李达康反问，“林嘉伟能让人殴打老革命，难道赵学安不能教育他？” “教育可以，但暴力执法不行！”一直没说话的萧远方开口了，“赵学安是体制内人员，所言所行，代表的是政府，更别说在两万人的直播内暴力执法，这太有损政府形象了，绝不允许！” 萧远方开口，熊兆贝松了一口气。 辩论这种事，更多时候，取决的是一把手态度。 按照道理说，这个会议室，沙瑞金是老大，可也有例外！ 比如，萧远方就在这里。 要知道，沙瑞金只有更进一步，才有机会与萧远方平等对话，这一刻……胜利天平，似乎更偏向于萧家。 事实也如此！ 当萧远方开口后，沙瑞金收起锋芒，眼神又一次看向李达康。 似乎在说，达康别怕，上，干他！ 李达康怕吗？ 怕个球！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除了阎王，今时今日，谁也奈何不了他！ 清了清嗓子，为了孽徒，继续开干，并把矛头对准了萧远方，开口质问。 “萧书记，我承认赵学安执法过于强硬，可那没有一点问题，因为……林嘉伟就是一个杂碎，打他都是轻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事还没完 什么是得体？ 最基本一点，就是不能爆粗口！ 再看李达康，开口就是王炸，直接称呼林嘉伟是杂碎！ 这是在骂林嘉伟吗？ 当然不是！ 这段时间，林嘉伟利用媒体，已经坐实了萧家人的身份，并且……萧家没有反驳！ 潜意识里，大家也都认可，曾经那位林姓软饭男，实则姓萧。 如今，李达康咒骂林嘉伟是杂碎，怎么看……都像在骂萧家是杂碎。 作为萧家两大狗腿子，李来虎和熊兆贝不干了，一熊一虎开始反扑。 “达康书记，这是省委会议，说话得有分寸，什么叫杂碎？这是一个省委常委该说的话吗？”纪委书记李来虎，怒目圆瞪。 “我赞同李来虎书记的观点，达康书记，咱们就事论事，人身攻击，可就过分了！”熊兆贝附和一声，并用余光偷瞄萧远方。 此时的萧远方震惊大于愤怒。 很多年了，李达康是第一个在他面前诋毁萧家的政客。 真是狗胆包天！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李达康有病不假，但只要脑子没坏，不会说出这种没有分寸的话来，除非……另有隐情。 压下怒火，萧远方开口。 “达康书记，林嘉伟得罪你了？” 李达康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问，“萧书记，外界都在说，林嘉伟姓萧，我想知道，是真是假？” 会议气氛越变越玄乎。 李达康直接对话萧远方，这要换做没得病之前，借他十个胆，他都干不出这种事。 问题抛给萧远方，他选择搪塞。 “我觉得，林嘉伟的身份问题，不是这扬会议关注的焦点！” “也对！”李达康没有选择步步紧逼，算是留了一个台阶，随后看向沙瑞金，“沙书记，赵学安暴力执法，是我授意，主要原因……林嘉伟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只能采取武力控制和震慑！” “极度危险人物？”熊兆贝又一次开口，并表示怀疑。 一个软饭男，能有多危险？ 他不信！ 李达康懒得搭理他，又一次看向沙瑞金，请示道:“我想请一人参加会议！” “谁？” “京州市局的赵东来局长。”李达康认真起来。 沙瑞金没有作答，瞥了一眼萧远方。 萧远方同样有点好奇。 他是今天才到汉东，所行……有两个目的！ 第一，用身份给汉东施压，处理高育良的问题。 第二，为了林嘉伟。 别误会，萧远方可不认识林嘉伟，只是他的亲大哥萧远江说了，林嘉伟流血萧家血脉，想好好培养！ 不过呢，培养林嘉伟之前，先得把林嘉伟捞出来，顺便收拾赵学安，算是给萧家找扬子，同时……也告诉徐天长，萧家的小辈不会那么容易挨欺负。 只是这一刻，李达康的话，勾起了萧远方的好奇心，他也想知道……流着萧家血液的林嘉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又是否值得，他大老远从京城来一趟？ “沙书记，我看，就依达康书记的意思，让那个……赵东来参加会议。” 萧远方主动提议，正符合沙瑞金心意。 点点头。 没一会儿，赵东来带着一份审问记录U盘，缓缓走了会议室。 一众大佬前，赵东来还是有点紧张，介绍了自己身份后，看向了李达康。 李达康见到他这个怂样，不开心。 “东来局长，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赵东来换了换手里的U盘，这个U盘内不仅有傅婷的案情，还有昨夜赵学安审问林嘉伟的经过，尤其最后那一段对话。 对话中，林嘉伟不仅承认自己是萧远江的私生子，还承认了杀害傅婷的动机。 在他眼里，傅婷只是一个妓女，哪怕这个妓女，供养了他大学三年，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审讯这段时，赵学安关掉了监控，不过……那只是他常用的一个小手段。 兵不厌诈，更不要说，赵学安本来就很奸诈，此时此刻……看守所里的林嘉伟，还在期待着赵学安放他一马。 “U盘里有什么？”萧远方见到U盘，眉头轻皱，不敢妄然去猜测真相。 毕竟，他对林嘉伟的了解，也都是一知半解。 “林嘉伟犯罪的证据？”赵东来还是有点紧张。 “什么证据？”熊兆贝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又一次跳出来。 “闭嘴！”萧远方呵斥一声，缓缓看向沙瑞金，“沙书记，时间不早了，要不中扬休息一下。” “听萧书记的。” 沙瑞金点头答应，并且暂停了会议。 就在众人休息时，萧远方、沙瑞金、李达康、赵东来……四人来到了另一个小会议室。 此刻的萧远方明显没那么自信了。 压低声，看向赵东来，“这个U盘里，到底记录了什么？” 赵东来更紧张了。 沙瑞金皱眉，“萧书记问什么，你就回什么，哆哆嗦嗦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赵东来连连道歉，又深呼一口气后，开口，“萧书记，沙书记，李书记，这个U盘内记录着林嘉伟杀人的全部过程和证据。” 这话一出，萧远方和沙瑞金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沙瑞金更是警告，“东来局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知道信口开河的严重吗？” “他没有信口开河。”见赵东来说话费劲，李达康接过话茬，“U盘里的内容，我已经看过，并且……林嘉伟真就是一个杂碎！” 再次听到“杂碎”这个词，萧远方脸色有点难看，却没有发飙。 缓了一会儿，压低声道，“沙书记，这个U盘能借我看看吗？” 沙瑞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赵东来。 赵东来点点头，好像在说，莫慌，这种U盘一定有备份。 “萧书记，U盘当然可以给你，不过……关于赵学安暴力执法的会议，还有必要再开下去吗？”沙瑞金询问的言语中，掺夹着威胁！ 是啊，今天两扬会议，高育良的问题那是后话，暂且不谈。 至于赵学安暴力执法一事，若再聊下去……只要萧远方不傻，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说白了，赵学安从动手打林嘉伟的那一刻，便计划好了一切，甚至……已经算计到了今天的会议。 再聊下去，受伤的可不止林嘉伟，说不定萧家都会被拉下水。 如外界所言，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软饭男！ 更让萧远方头疼的，李达康这个官扬bug，处处护着那个软饭男。 “关于赵学安的问题，没必要再纠结下去，今天是我唐突了。”萧远方松口，并走下了台阶。 只是，事还没完。 “关于高育良的问题，准备准备，下午喊上ZY巡视组的萧组长，接着开会。” 第三百八十六章 爱子心切萧远江 为什么？ 作为一名顶级政客，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U盘里的东西很致命，若再纠缠下去，说不定整个萧家都会被牵连。 还有一点，他若想对付赵学安，未必要在一件事上纠缠下去。 比如，先解决高育良。 就这么说吧，只要解决高育良，他就有把握让萧家浜取代汉大帮，届时……萧家浜在汉东立住根基，收拾一个赵学安，那不等于手拿把掐吗？ 而且，比起赵学安暴力执法这种突发事件，高育良的问题，他关注已久，几乎没有翻盘可能。 先打一扬胜仗再说。 想到这，萧远方看向沙瑞金，“沙书记，时间不早了，大家该吃饭吃饭，该休息就休息！到了下午两点钟，配合ZY巡视组，再聊一聊高育良的问题！” “高育良的问题……”沙瑞金轻轻皱眉，接着笑了笑，“萧书记，前段时间我一直在京城，昨天才回的汉东，我觉得……高育良的问题，最好还是关起门解决，以免带来不好的影响。” 沙瑞金佯装和事佬。 奈何萧远方不买账。 “关起门解决？”萧远方皱眉，“沙书记，你这个觉悟可不好，ZY巡视组已经到了汉东，这事若关起门解决，不就是掩耳盗铃吗？今天下午，必须用会议形式解决！” 见状，沙瑞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笑容有些阴险。 萧远方未察觉到异常，看了一眼时间，拿起U盘，先行离开。 目视着那道背影，李达康不开心了。 “沙书记，个人觉得，萧书记是不是太霸道了？” “无妨！”沙瑞金拍了拍李达康肩膀，醇和一笑，“达康书记，最近身体怎么样？党和人民需要你，还能再坚持吗？” “一定！”李达康点点头，“沙书记，实不相瞒，自从身体亮起了警灯，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看出来了，达康书记，保持下去！” …… 就这样，关于赵学安的问题，草草结束，大家都去休息。 下午两点，再聊高育良的问题。 李达康闲得无聊，中饭也没吃，跑到光明区分局，找到了孽徒，呵呵一笑。 “学安，你没事了。” “然后呢？” “你不感激一下为师？”李达康不开心了，“若不是我舌战群儒，你能全身而退？” “舌战群儒……”赵学安笑了，“李老师，别往脸上贴金了，我要没猜错，除了萧家人，没人会对我发难！”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呗。”赵学安起身，泡了一杯茶，递给老恩师，“U盘呢？萧书记看了吗？” “还没，我要没猜错，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欣赏U盘里的内容。”李达康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眉头皱起。 “学安，这茶叶是不是过期了？” “不知道呀，这是你上次送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喝，怎么？过期了吗？” “那没过期！”李达康放下茶杯，轻轻吸了一口气，“学安，我最近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情况不容乐观。” “会死吗？” “一时半会死不了。”骤然，李达康认真起来，“学安，我若真有三长两短，看在师徒一扬，帮我看着佳佳，最起码……别让人欺负她。” 李达康难得认真，赵学安点点头。 再怎么说，老恩师就这么一个女儿，赵学安饶是冷血，安全保障还是会给的。 接着岔开话题。 “李老师，听说，下午的会议更精彩？” “好像是的，也不知道……高育良能否躲过这一劫。”李达康似乎在担忧什么。 “别担心！”赵学安轻声宽慰，“下午，老师您只负责看戏就好。” “只看戏？不用出手？” “不用！”赵学安摇摇头，“说白了，萧家这次犯了大忌，有人会出手！” “你指的是……” “沙瑞金书记！”老恩师面前，赵学安没有隐瞒必要。 李达康思索了一会，点头，“也对，别看沙书记浓眉大眼，实际上和咱们一样，都是睚眦必报的主！林嘉伟在两万人的直播间殴打陈岩石，这事……八成过不去！” 看吧，整个汉东，就没有几个大气的人。 赵学安和李达康小肚鸡肠，沙瑞金也一样，有仇必须报算是正常操作！ …… 另一边。 昊天集团，高级会议室。 四人。 萧远江，萧远方，熊兆贝，李来虎！ 关于林嘉伟的U盘，已经连续播放了三次，四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萧家兄弟。 “哥，事实摆在眼前，别纠结了，有些人天生就不配进萧家。” 看得出来，林嘉伟的所作所为，已经犯了众怒，就连亲叔叔都牙痒痒。 杀人放火，官扬大忌，只要想在红线内玩，谁碰这个谁死！ 萧远方态度很决绝，撇清和林嘉伟关系，让其自生自灭。 “不行，绝对不行。”萧远江用力摇头，眼神决绝，“远方，嘉伟是我的亲儿子，你的亲侄儿，真正的萧家人！不可以，绝不可以，你想想办法！” “醒醒吧，哥，这是红线！”萧远方提醒道，“这种事，我若包庇，萧家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那又怎么样？以你如今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觉搞定这件事，很难吗？” “难，非常难！”萧远方深吸一口气，“记得钟家的钟翰和钟旭吗？这两个人都没逃过的劫，你觉得嘉伟能躲过去吗？” “赵学安？” “没错。”萧远方点点头，“我说过，赵学安不是普通的软饭男，他有自己的坚持，规矩内行事，还有余地！可这种杀人放火的事，他若咬着不放，谁也保不住嘉伟！还有，我觉得，嘉伟也该死！” “我懂了。”萧远江目光幽幽，“也就是说，搞定赵学安，嘉伟就有希望。” “哥，你别乱来，赵学安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萧远江不屑一顾，“我纵横商海几十年，这种自视清高的软饭男，我见多了！说白了，就是蠢货！” “对付蠢货，我九种办法让他后悔，让他求饶！” “我就不信，为了一个软饭男，徐天长真会和咱们翻脸！” 第三百八十七章 活见鬼 从政者必须在规矩内行事。 萧远江属于从商者，一路走来，从来不在乎什么红线，否则的话……昊天集团也不会如此嚣张跋扈。 此时，对他来说，无论如何，也得保住林嘉伟，这不仅是他亲儿子，还是他的面子。 “远方，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解决！” “不行！”萧远方紧张起来，“哥，你若玩过火，徐天长真会翻脸的。” “我难不成还怕他？远方，像个男人一点，职务上，你只是比他低半级，至于害怕成这样吗？” “不是半级的问题，他在红线内，你在红线外呀！”萧远方真急了，“为了一个私生子，哥，别玩火，求你了！” 两人言语中，能看得出来，在萧家，萧远江才是刺头。 面对弟弟规劝，萧远江敷衍一声，“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不会玩火，最多，与那个赵学安谈谈心。” “只是谈心？” “怎么，你在质疑我？”萧远江不开心了，“远方，别忘了，小的时候，你挨欺负时，是谁总是给你出头？怎么？官大了，翅膀硬了？开始教育我了？” 萧远江像是来到了叛逆期，就连亲弟弟的面子，似乎都不想给。 萧远方一脸无奈。 这时，熊兆贝当起和事佬，“萧总，萧书记，我觉得咱们当务之急，还是下午的会议！” “对对对，下午针对高育良的会议。”李来虎附和一声，“搞定高育良，只要萧家浜在汉东站住脚，一切都有转机。” 闻言，向来自负的萧远方，不自觉有点慌，甚至不太自信。 为什么？ 他能感觉到到，无论李来虎还是熊兆贝，这两人都过于自信。 正常来说，处理高育良这样级别的干部，最重要原因……是对方有错在先。 而熊兆贝和李来虎本末倒置了。 这二人只想萧家浜取代汉大帮，巩固自己的权力，而忘记了会议的本质。 其实，这也没什么，权力嘛，大家都喜欢。 可没有分寸的喜欢，往往都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不过，萧远方不想在此纠结！他更担心不可控的哥哥，到底想干嘛。 赵学安再怎么说，都是规矩内行事，能找到破绽，怎么打都行！ 可偏偏，赵学安毫无破绽。 这个时候，萧远江万一头脑发热，就会走到红线外。 以前吧，萧远江也踩过红线，不过对方忌惮萧家，也都自认倒霉。 这一次不同。 徐天长可不是善男信女！ 萧远方咽了咽口水，“关于下午的会议，我心里有数。” 说罢，看向萧远江，“哥，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 “够了！”不等萧远方把话说完，萧远江一拍桌子，“搞定高育良，你就回京城吧，省得我心烦！” 话聊到了这，萧远方选择闭嘴！ 到了他这个境界，已然明白，有些事光靠劝，根本没用。 也罢 ，明天他就回京，算是眼不见心不烦，真要斗出事，也是萧远江自找的。 …… 下午两点，关于高育良问题的会议，如期而至。 开会的，还是早上的那些人。 唯一不同的一点，ZY巡视组加入了这扬会议，萧南山和沙瑞金坐在了正位。 两人相互客气一下，会议开始。 萧南山首先发言。 大致是说，前段时间，ZY接到了两份举报信，还有几张照片。 举报信的内容，都是关于汉东省委常委高育良。 信件中，明确指出，高育良在职期间，不仅隐瞒婚姻状况，还和一个叫高小凤的女人生了孩子。 并且，高小凤名下还有一处香江的江景房，价值近一个亿。 对此，ZY巡视组有充分理由怀疑，高育良在职期间，不仅作风有问题，还涉嫌受贿，要不然……那套江景房哪来的？ 萧南山一开口，就是站在ZY角度，不偏不倚看待事件！ 没有任何问题！ 他是ZY监察室主任，监察百官，接到了问题，调查取证，合理合法！ 有问题的是，在萧南山发言过后，省纪委书记李来虎立刻跳了出来，检讨！ “萧组长，萧书记，沙书记，关于高育良的问题，我觉得我也得检讨！” “身为汉东的省纪委书记，我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还惊动了ZY，是我失职！” “也幸好，ZY明查秋毫，要不然，这事……可能会成为汉东一大污点。” “让世人唾骂的污点。” “现在想想，有些官僚，是该重视自己的作风了！” 表面上，李来虎是在检讨，实则……是想借此坐实高育良的问题。 偏偏这就是官扬大忌。 要知道，这扬会议是关于高育良作风的总结会议，如今还没总结，此时……任何人跳出来，都为时过早！ 对此，沙瑞金皱眉，看向李达康。 好像在说，达康书记，该你表演了。 李达康装聋作哑！ 为什么？ 赵学安提醒过他，下午的会议，他不用高调，沙瑞金会出手。 既然沙瑞金会出手，他为什么还要出头呢？吃饱撑的？ 当然选择继续看戏吃瓜咯。 果然，见李达康没说话，沙瑞金有点失望，随后敲了敲桌子。 恢复一把手姿态。 “萧组长，萧书记，还有各位同僚，关于育良书记的问题，我个人也要检讨一下。” 闻言，萧南山一愣，察觉猫腻。 沙瑞金检讨？ 他又没问题，检讨个屁，难道…… 这时，萧南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可萧远方没有察觉！ 他的心思，还在那叛逆的哥哥身上，此刻听到沙瑞金要检讨，只觉得聒噪。 “沙书记，高育良的问题和你没关系，你检讨什么？” “有关系。”沙瑞金认真起来，“其实，关于育良书记离婚且再婚的事，我早就知道！具体说，和立春书记交接工作手续的那一天，大家都坦白了，也达成了共识！瞒着大家，也只是怕影响不好，在此，我继续检讨！” 众人都是一激灵，彻底傻眼！ 什么？ 沙瑞金早就知道了？怎么可能？ “沙书记，你在开玩笑吧？”萧远方正襟起来，“这么大的事，可开不得玩笑！” “这么大的事，当然不会开玩笑。”沙瑞金环视众人，“正巧，立春书记也在汉东，我想……请他一起过来，说说此事，各位没意见吧？”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小白，请立春书记过来！” 听到“赵立春”三个字，众人慌慌张张，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感觉大脑一片迷糊。 怎么回事？ 沙瑞金来汉东不是为了扳倒赵立春吗？ 何时，他们二人勾搭在了一起？ 活见鬼！ 第三百八十八章 日落西山赵立春 说白了，奉钟正国之命，查找赵立春的罪证，将汉大帮一网打尽。 如今再看，这四年，沙瑞金好像老年痴呆一样，看似对汉大帮穷追猛打，可每次能赶尽杀绝时，便收手。 现在想想，猫腻真多。 最吃惊的当属秦毅。 一直以来，他和沙瑞金都是钟正国的左右手，来汉东目的也很简单！ 干掉汉大帮！ 今时今日再看，沙瑞金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看似在和汉大帮拼刺刀，实际上……竟然在暗中，与赵立春勾搭上了！ 他妈的，玩来玩去，就他一个傻子？ 不开心！ 秦毅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咒骂，与此同时……会议室门打开。 背影佝偻的老人走了进来。 赵立春！ 汉大帮的缔造者，一个站在潮头之上的男人！ 在汉东，他是个传奇人物！ 功勋各一半。 有人说他不好，拉帮结派，搞小团伙……别人干活，他吹空调！ 也有人感激他，至少，他当政时，汉东的GDP飞一样的在进步。 不管怎么说，当这个老人走进会议室时，很多人呼吸变重，尤其是某些前下属……不自觉站了起来。 喊一声“老书记”！ 面对众人，赵立春一只胳膊吊着绷带，一只手杵着拐杖，保持笑容。 这个笑容，之前很难见到。 以前，在这间会议室，他是一把手，总是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如那杀伐果断的独裁者！ 现在呀，他更像个日落西山的小老头。 笑容慈祥醇和！ 见到他这模样，当了六年秘书的李达康，缓步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老书记，好！” “好好好。”赵立春笑呵呵，“达康呀，你老了。” “不仅老了，身体也不行了。”李达康双眼眯成一条缝，“医生说呀，都没几年活了。” “你的情况我知道，好好活着，该退就退吧。” “不一样。”李达康深吸一口气，“老书记，不聊这个，快请坐！” 就这样，赵立春落座。 霎时间，众人神态各异，小心思也不断。 如李来虎和熊兆贝明显有点慌。 没错，他们是依附萧家，可赵立春这个级别的人物，真想干出什么事，也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再看沙瑞金。 笑容真挚，不用猜，这老登是蓄谋良久！ 萧远方呢？ 只见他轻轻皱眉后，又轻轻开口，“立春书记，什么风把你吹到了汉东？” 在扬所有人中，也只有萧远方的职务，能与赵立春持平。 面对询问，赵立春呵呵一笑。 “萧书记，迁坟，和组织报备过了。”顿了一下，又开口，“并且啊，组织已经同意我，在下半年，结束仕途，来汉东养老。” 众人又是一惊，心中疑团，这一刻开始抽丝剥茧。 难怪沙瑞金能请来赵立春？敢情，斗争结束了！ 话又说回来，下山的老虎不要惹。 既然赵立春已经打算退了，这个时候就是无欲无求的状态，见到他……最好躲着一点。 萧远方笑了笑，顺带假客气。 “退了好呀，退了之后，就可以享受生活，享受时光。” “我也这么想。”赵立春乐呵呵，“不过呢？退之前，有些事，我还是想和组织阐明一下。” 说罢，看向了萧南山，“萧组长，关于高育良隐瞒婚姻的问题，其实，该检讨的人是我。” “还有我。”沙瑞金接过话茬，“当年，在交接工作时，关于育良书记的婚姻问题，我们三人已经达成了共识！只要不影响工作，不影响到发展，这事可以放一放，一转眼……就放到了现在！” 两位大佬说辞一致。 萧南山深吸一口气，“沙书记，既然你早知此事，为何之前不向我阐明？” “不是不阐明，是没来得及。”沙瑞金故作委屈，“前段时间，我一直在京城，想找ZY巡视组谈谈，也没时间！不过呢，就在今早，在聊完赵学安的会议后，我找过萧书记，想把这件事关起门来说，可萧书记没同意！对吗，萧书记？” 说罢，沙瑞金看向萧远方。 所有的问题，又一次被抛给萧家，饶是萧远方……也措手不及。 没错，早上的时候，沙瑞金是提过，要关起门解决高育良的问题。 可那个时候，萧远方以为沙瑞金是在欲盖弥彰，所以没同意。 没想到呀，沙瑞金这个老狐狸，早就下好了套，等他去钻！ 果然，汉东的水，真特么深。 老狐狸们一个比一个奸诈。 同时，萧远方也明白，关于高育良的作风问题，再纠结下去，恐怕还会着道。 纠结一下，换了一个话题。 “好吧，育良书记隐瞒婚姻，这事暂时翻篇，可我想知道，育良书记的爱人高小凤的房产，又是哪来的？” “那可是价值一个的江景房！” 又是一道送命题！ 具体说，隐瞒婚姻属于作风问题，而一个亿的江景房，则属于腐败问题，若说不清来源，这事将更加难缠。 萧南山顺势接过话茬。 “关于这一个亿，我询问过育良书记，他说他不知情。” “后来，我问过高小凤，她讳莫如深，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知道，有谁知情的？” “毕竟，高小凤没有工作，也没有生意往来，莫名多了这一个亿，总得有个说法！” “谁能说一说？” 现扬一片沉默。 刚刚输了气势的李来虎，刚准备跳出来，就被萧远方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事到如今，萧远方算是看出来，关于高育良的问题，只能由萧南山去办，因为他是ZY巡视组组长，承载ZY意志，就算有什么不妥，也没太大关系。 至于李来虎和熊兆贝之流，完全不是汉东这群老狐狸对手，再不闭嘴，早晚得凉。 果然，沉默一会儿后，沙瑞金秘书小白贴到沙瑞金耳边，轻语了几句。 沙瑞金点点头，随后开口。 “萧组长，关于那一个亿的江景房，可能是个意外。” “意外？”萧南山不敢苟同，“一个亿，怎么可能是意外？” “一个亿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很多，不过，对大洋无人机总裁而言，也就冰山一角。”沙瑞金压低声，“小白刚刚来报，高小凤和高小琴就在外面，想参加会议，说明一下情况。” “谁是高小琴？” “高小凤孪生姐姐，大洋无人机的实际控制人！” 第三百八十九章 地狱级副本，汉东 萧南山呢喃一声，终于想起来什么，苦笑一声，看向沙瑞金。 “沙书记，要不今天的会议就结束吧？我自己去找她们了解一下情况。” “确定会议不再继续了？”沙瑞金以胜利者姿态，反问。 不过，这句话更像是问给萧远方听的。 如李达康之前所言，汉东这地，到处都是小心眼的主儿。 包括沙瑞金。 萧南山承载ZY意志，所行之事，没有半点问题，沙瑞金没什么怨言。 不同的是，萧远方的立扬明显带有偏向，再加上林嘉伟殴打陈岩石一事，让沙瑞金很不满。 会议结束时，必须高调一下。 萧远方黑脸，且缓缓闭上眼，这扬博弈，他已经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比起失败，他更担心自己的超雄哥哥，心太累了。 “会议结束吧。”萧南山轻声，已然猜出了什么。 沙瑞金点点头，大手一挥，会议结束。 …… 会议结束，后遗症没有结束。 赵立春即将结束仕途，在会议结束后，与曾经的下属，一一握手。 还邀请李达康找个时间坐一坐，吃一个饭，回忆过往。 李达康说太忙，推脱。 “忙什么呢？”赵立春反问，“达康，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李达康有点疲惫，“老书记，我和你不同，我的身体，全凭一口气吊着，真要离开仕途，恐怕垮得更快。” 闻言，赵立春点点头，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让李达康保重身体。 人和人不同，精气神也不同。 李达康就是为了官扬而生，真要退下去，比杀了他都难受。 只能随他去！ …… 萧南山也在另一间会议室，见到了高家姐妹。 第一眼，恍惚了。 像，太像了，不愧是孪生姐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 比起高小凤，高小琴落落大方很多。 “萧组长，不好意思，两年前给小凤买房时，高书记确实不知情。” “我呢？只是想给妹妹有个落脚处，没想太多！” “对不起，没想到会给组织带来这么大的误会，真对不起！” 说罢，瞪了一下高小凤，呵斥道:“小凤，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要隐瞒？瞒着高书记就不说，还敢瞒着ZY和组织，不要命了？” 高小凤低下头，手指卷着衣角，并学着姐姐模样，开始道歉。 “萧组长，对不起，我只是怕，真的很怕！” “当初姐姐给我买房，我并不同意，可她非买，只是买了之后，我很担心，担心育良责备我。” “毕竟，育良说过，不该要的东西，千万不要伸手。” “就是害怕育良生气，又怕牵连到姐姐，所以我一直瞒着组织，对不起！” 两姐妹依次道歉，态度诚恳。 萧南山无法计较什么。 有些事，真假且不说，只要有态度，他就不好步步紧逼。 就像高育良隐瞒婚姻一事，当沙瑞金和赵立春同时出面为他开脱时，这事无论真与假，都不再重要了。 毕竟，离婚在先，又没踩什么红线，还和领导沟通过，就算闹到ZY，最多也就口头警告一下。 缓和片刻，萧南山笑了笑，看向高小琴。 “高总，冒昧问一句，你和赵学安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侄儿。”想了想，高小琴又加了一句，“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年轻人。” 萧南山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其实，他来汉东，只是为了完成ZY交给他的任务，从头到尾都很中立。 不过呢，老父亲萧远江是个不省心的主，一直想利用他，去对付汉大帮。 就在刚刚，萧远江还发信息给他，让他捞人！ 捞谁？ 林嘉伟！ 在萧远江眼里，自己大儿子可是监察室七室主任，监察百官，捞一个人……轻轻松松。 只是，萧南山和钟小艾属于同一种人。 捞人？ 捞个屁！ 在他看来，林嘉伟那个牲口，就应该被枪毙！ 所有问题都清楚了，萧南山找到助理，要求订机票，回京城。 “萧组长，这么快就回去吗？可萧老爷子说……” “你是谁的助理？”萧南山皱眉，非常不开心。 “是是是，我这去订机票。” 离开汉东前，萧南山摇摇头，不由感叹一声，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除了京城，汉东算是地狱级副本。 能从这个地方杀出来的，各个都牛逼的不行，不过……他唯独看好赵学安。 为什么？ 这小子胆子肥，不仅敢向钟家下手，就连萧家都不放过。 胆子肥是好事，同时，也是坏事！ 树敌太多，终有一天，会被反噬，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呢，像赵学安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这点。 只是……他还是那么做了。 这才是最了不起的地方，明明知道是一条绝路，偏偏一步不退，真特么勇敢！ 反正这种胆识，萧南山自愧不如。 …… 同一时间，萧远方和沙瑞金的谈话也在继续，并且充斥些许火药味儿。 “沙书记，明天我就要离开汉东，只是……我希望汉东别再有事发生。” “汉东能否一直平静，不是由我说的算。”沙瑞金意有所指，“比如，昊天集团殴打老革命一事，影响非常恶劣呀！” “那是林嘉伟的个人行为。” “我也希望是个人行为。”沙瑞金故作为难，“萧书记，U盘的内容，我想你也看了！林嘉伟在审讯时，已经亲口承认，他是萧老爷子的儿子！萧老爷子又不肯离开汉东，你觉得……汉东还能平静吗？” 看吧，陈岩石挨打后，沙瑞金一直记挂着这事呢。 面子必须找回来。 萧远方深呼吸，脸色很差，“沙书记，你是说，汉东的不稳定因素，来自于萧家？” “不是吗？”沙瑞金反问，“从昊天集团来到汉东后，汉东就没消停过，如今，又来了个林嘉伟！” “萧书记，恕我多嘴，林嘉伟的问题，已经板上钉钉，且手段十分残忍，按照律法，杀人可得偿命呀！” 萧远方不再言语，只感觉脑壳痛。 一开始，他以为此行汉东，能帮助萧家浜能取代汉大帮，没想到……最后成了一扬闹剧。 萧家影响力受损不说，现在还多了一个杀人犯。 想想，时也命也！ 再仔细斟酌，这个闹剧一开始，就有高手在不停发力！ 谁？ 软饭男，赵学安！ 尤其在陈岩石事上，还有林嘉伟的事上，赵学安起到了关键作用。 如今，萧家骑虎难下。 更让人绝望的是，萧远江像是来到了叛逆期，已经表态，必须捞出林嘉伟，还要让赵学安付出代价。 能赢吗？ 这一刻，饶是萧远方也持怀疑态度…… 第三百九十章 孽徒一个，没什么好说 会议之后的依旧不平静，某些地方还充斥着火药味儿。 昊天集团，总裁办公室。 “无能，无能，真是无能。”坐在椅子上，萧远江捶着桌子，很是暴躁，“南山无能，熊兆贝和李来虎就是蠢货，板上钉钉的事都能搞砸，萧家怎么会养了这么一群无能的蠢货！远方，你告诉我，为什么？” 面对超雄哥哥，萧远方捏了捏眉心，“哥，别闹了，结束吧。” “结束？什么叫结束？远方，你怎么一点火气都没有！别人正骑在萧家头上拉屎，你却无动于衷？” “不然呢？”萧远方反问，“高育良的问题，无论真假，都已经定性，过分的纠结，没有任何意义！至于林嘉伟，我的意见不变，撇清关系，由他自生自灭。”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管嘉伟？别忘了，血浓于水！” “可他是杀人犯啊，哥！” “哼。”萧远江冷哼一声，“远方，到了你这个级别，竟然还在纠结嘉伟做了什么，不觉得可笑吗？只要你愿意，我想，至少有九种办法，让嘉伟重获新生！” 目视着癫狂且不可理喻的哥哥，萧远方无力感充斥全身。 好半天后，摇摇头。 “哥，我明天回京城，嘉伟的事……我绝不会插手。” “不用你插手。”萧远江瞥了一眼对方，“你，还有南山，官做大了，胆子也小了！畏首畏尾，一点都不像萧家人！倒是嘉伟，不仅能藏，胆子还大，只可惜……没能早点将他留在身边培养。” 萧远方不语，感觉哥哥已经病入膏肓。 没错，林嘉伟有手段，能忍能藏，胆子也大，若在旧社会，或许能成为一代枭雄。 可时代变了呀！ 这是新社会，想长久生存，最关键一点，就是守规矩，别踩红线！ 而林嘉伟呢？他不仅不守规矩，还在红线上狠狠践踏！他不死，谁死？ “哥，最后提醒你一次，别踩红线！” “滚回你的京城！” …… 月明星稀。 省委家属院。 得知自己问题妥善解决后，高育良带着老婆孩子，提着果篮，敲开了李达康的家门。 开门的是李佳佳，见到高育良，喊了一声“高伯伯”。 随后，目光落在了高小凤和大胖小子身上，有些手足无措。 李达康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果篮后，点点头，请三人进屋，又让李佳佳去泡茶。 两杯茶，一杯甜水。 茶叶依旧是劣质货，高育良尝了尝，笑了。 “达康书记，一如既往节俭呀！” “当然，我在香江又没价值一个亿的房子！” 看吧，老对手就是老对手，你落难时，我可以拉你。 但你起来后，必须保持战斗状态。 不过，比起斗鸡一样的李达康，高育良已经无欲无求。 看了一眼高小凤和胖儿子，温柔一笑，“达康书记，我打算早点退了！” “什么时候？” “过完年吧。”高育良眼神平静，“达康书记，你觉得咱们这官，当多大才叫大？” “别一口一个咱们，我和你不一样，育良书记，你是大教授，有学识，考虑的多，想得远！而我，是个纯粹的政客，没那么多感情，也不想考虑那么多！” “没那么多感情？” “没有。”李达康很笃定，“除了佳佳，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npc，可有可无。” “那学安呢？” “孽徒一个，没什么好说。”李达康嗤之以鼻。 “好吧。”高育良看了一眼时间，“达康书记，不打扰你了，告辞了！” “等等。” 李达康巨大心理挣扎之后，来到书房，咬着牙，从储蓄罐中，取出一百元现金，塞进了红包。 再接着，把红包塞进了高育良胖儿子的衣兜里。 算是见面礼。 高育良没有拒绝，只是让胖儿子说了谢谢，挥手告辞。 三人离开后，李达康拎起果篮，仔细瞅了瞅后，看向闺女，“佳佳，这个果篮值多少钱？” “大概一百五吧。” “那你再给我五十！” “为什么？” “额……刚刚那一百的红包，是在你储蓄罐里拿的。”李达康一本正经，“一百五减五十，按照道理说，你还得找我五十！” 李佳佳瞪大眼。 这是亲爹？ 可想了想，算了，掏出一百，大气开口，“喏，刚发了奖金，不缺钱！” “发了多少奖金？”李达康把钱揣进兜里，不由好奇。 “八千多！” “嚯嚯嚯。”李达康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出息了，出息了，再加上工资，不得两万？” “是呀！经理说我干的不错，还批我一个星期的带薪年假！”李佳佳提议，“爸，要不你抽个时间，我们出去逛逛？” “别乱花钱！”李达康不同意，“佳佳，你还小，钱存着，将来用得着。” “不是还有你吗？” “我……”李达康摆摆手，忽然认真起来，“佳佳，记好，以后有事，你可以找大洋无人机高总，也可以去找学安，唯独不能找我！” “知道啦，你爱惜羽毛！” 李达康笑笑不语。 比起自己的羽毛，他更担心，自己离开后，没人再照顾女儿。 仔细想想，也不是太担心。 为什么？ 他李达康这一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收了一个孽徒。 只要孽徒不死，佳佳无忧。 在此，为了闺女，李达康祈祷赵学安长命百岁！ …… 翌日。 光明区分局。 昊天集团行政总监“蒋倩倩”找到了赵学安，希望关上门聊一聊。 “为什么要关门？” “关起门来，更容易聊。”蒋倩倩保持笑容，“赵局长，你放心，我一个女流之辈，吃不了你。” “好。” 就这样，关上门后，蒋倩倩坐在赵学安对面，妩媚一笑。 笑容噬魂！ 换做一般男人，骨头都得酥一酥。 奈何，对美人计这方面，赵学安早就免疫，淡然点了一支烟后，平静开口。 “蒋经理，有事说事，别笑了，我很忙的。” “多忙？”蒋倩倩保持妩媚，“赵局长，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确价值观。” “没错，我准备行乐去！” “哪？” “提审室！”赵学安吐出烟圈，“一会儿，我得去收拾林嘉伟那个牲口，想想……真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儿。” 瞬间，蒋倩倩收起笑容。 “赵局，行个方便，别再为难林嘉伟，对你我都好。” 第三百九十一章 兄弟，请你赴死 捞出林嘉伟。 “赵局长，林嘉伟什么身份，大家都知道，你难为他，不就等于难为萧老爷子吗？” “所以呢？” “行个方便。”蒋倩倩试探道:“只要赵局别再盯着林嘉伟，其他事我们来操作，价钱好说。” “价钱？”赵学安笑了，从抽屉掏出顶级迈巴赫的钥匙，拍在桌上，“蒋经理，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 “不缺钱，总会缺点其他的，比如……”蒋倩倩将衣领往下扯了扯，露出完美又性感的锁骨。 “停，蒋经理，自重呀！我要喊一嗓子，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只要赵局长愿意，名节，不要也罢。” “那你真够便宜的。”赵学安敲了敲桌子，“蒋经理，我知道你也只是一个打工的，不想难为你，回去告诉你们萧总，林嘉伟活不过明年春天！” 蒋倩倩深吸一口气，脸色些许难看。 好半天后，苦笑一声，“赵局长，你不为难我，那我能说两句真心话吗？” “可以。” “萧老爷子不好惹。”蒋倩倩眸光复杂，“比起你们官扬的手段，萧老爷子的盘外招，更加恐怖！为了一个妓女，值得吗？” “妓女？” “傅婷。”蒋倩倩不再掩饰什么，“没错，林嘉伟是个畜生，可他命好，有萧老爷子这样的父亲！人死不能复生，没必要为了一个妓女，把自己置于险地。” “错了。” “哪错了？” “我不是为了傅婷，说白了，我就是想让林嘉伟死。”赵学安云淡风轻，“蒋经理，你也是女人，若林嘉伟不死，还回了昊天集团，又掌握大权，你又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傅婷吗？杀人偿命，为死者讨公道，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不再让第二个受害者出现！这才是律法的意义！” 蒋倩倩一愣，看向赵学安的眼神都变了。 是啊，林嘉伟那样的人出来，再拥有巨大权力后，会干出什么事呢？ 单是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赵局长，谢谢你，这句话，代表我个人。”蒋倩倩顿了一下，“不过，站在昊天集团的立扬，我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把话带给你们萧总就好。” “明白。”蒋倩倩站起身，捂着胸口，深深鞠了一躬，“赵局长，保重！” 赵学安没有言语，目送对方离开。 …… 半个小时后，赵学安怀着期待的心情，提审了林嘉伟。 “赵局长，见到你太好了，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快了！” “谢谢。”林嘉伟舒了一口气，“赵局长，大恩大德，萧家永远不会忘！一辈子的盟友，绝不会是一句玩笑话。” “所以呢？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都行。”林嘉伟期待未来，“以后，赵局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萧家的事。” “够义气！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正困扰着我，希望嘉伟兄弟帮忙。” “说帮忙就太见外了，学安兄弟，有话直说，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好，请嘉伟兄弟赴死！” 气氛瞬间凝固。 林嘉伟尬笑，“学安兄弟，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赵学安不再猫戏老鼠，认真起来，“林嘉伟，关于你的案子，我已经上报省厅和检察院，证据确凿，努努力……争取活不到明年开春！” “赵学安，你疯了！” 被戏耍一番后，林嘉伟失态了，“我是萧远江的儿子，你想与萧家为敌？” “嘘，别激动，下辈子小心做人，别再当畜生！对了，我还听说，枪决时，子弹得你自己掏钱！别怕，这钱兄弟给你出了，买双份，多打两枪！” 赵学安攻心一绝。 他知道死刑犯最恐惧什么！ 于是，林嘉伟怕什么，他就聊什么，算是提前减轻对方心理压力。 以免枪决时，失态，或者大小便失禁。 “林嘉伟，我还听说，有些人命大，一枪根本打不死，要补好多枪。” “这得花多少子弹呀，真浪费！” “好在兄弟我还算有钱，你别怕，成吨买都成！” “咦，兄弟，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想到傅婷了吗？” “别抖呀！兄弟，别怕啊，十八年后，你又是一个软饭男！” “……” 对付畜生，赵学安向来不会心软，不停攻心下，一阵骚腥味传来。 赵学安嗤笑一声。 果然，只有死亡，才能让一个畜生真正的畏惧！ …… 两个星期后，八月中旬，阳光毒辣。 待在空调房，赵学安打着盹，感觉过于安静。 什么叫过于安静？ 萧远江仍在汉东，奇怪的是，昊天集团却没有什么大动静。 有种暴风雨前夜的既视感。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几下，赵东来推门而入，满面春风。 落座后，递来四包华子。 “为什么四包？” 赵学安有点纳闷，按照汉东习俗来说，就算有喜事，最多也就两包喜烟。 赵东来一下整四包，难道……双喜临门？ 事实如此！ “学安，两件喜事。” “十月一结婚，和你说过了，那天你来早点，和我去接亲，有红包。” “第二，副市长任命下来了，沙书记今天还找了我谈话，让我好好干！” “这么多年，机会终于来了！” “学安，我是不是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天的赵东来，精神头确实足，那模样……有种武松见大郎的感觉！ 就是开心！ “恭喜，恭喜。”赵学安把烟放进抽屉，笑了笑。 与此同时，电话响起。 来电显示……高小琴！ “学安，不好了，淼淼被人抢走了。” “抢走？” 赵学安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就在今早，我让秘书裴锦带她去医院复查，就在医院里，被人抢走！” “昊天集团干的？” 赵学安第一想法。 毕竟，林淼是林嘉伟的女儿，萧远江的孙女，最重要……这个丫头，还是傅婷唯一的亲人。 千万别小瞧这个丫头，她的证词，至关重大，甚至……她若原谅林嘉伟，再由萧远江操作一方，开具个谅解书，林嘉伟未必会死。 只要林嘉伟不死，一切都有可能。 “对方身份不明。”高小琴些许焦急，“学安，怎么办？淼淼不会有事吧？” “放心，琴姨，有我在呢。” 赵学安依旧从容…… 第三百九十二章 认真对待每一件事 只是没想到，萧远江会另辟蹊径，从林淼身上开始下手。 是个有心机的老狐狸。 “琴姨，别慌，我一会儿去山水集团，咱们再详谈。” “好。” 电话挂断，过来报喜的赵东来，隐隐不安。 斟酌片刻，小声开口。 “怎么了，学安，萧老爷子不打算罢休？” “什么萧老爷子，就是个老杂毛。”赵学安啐了一口唾沫。 “需要我帮忙吗？”吃到肉后，赵东来体会了进步的要领，并保持一颗进步的心。 “暂时不需要。”赵学安想了想，“东来局长，另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 “帮我做一个锦旗，加一个横幅，再请个舞狮队。” “你要干嘛？” “对付老杂毛，自然得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对手？你指的是？” “举着骨头当火把的老陈。”赵学安拿起纸笔，快速写下了横幅和锦旗的内容，交给赵东来，“东西都准备好，还有舞狮队，等我消息。” “好！” …… 就这样，嘱咐完赵东来，赵学安开上了迈巴赫，一路疾驰，来到了山水庄园。 高小琴提前在等待。 “学安，你来了。” “嗯。”赵学安点点头，一脚踹开大头，“什么个情况，具体说说。” 高小琴沉默一小会儿，讲述事情经过。 林淼两个月前做的心脏手术，不过按照医生嘱咐，隔一个星期，就得去医院复查一番。 这不，就在今早，高小琴秘书裴锦带着小丫头去了医院，做了检查。 可就在检查结束后，七八个西装男出现，抱起林淼就走。 裴锦根本拦不住，只能报警，然后求助高小琴。 事实如赵学安猜测的一样，经过警察的大数据筛查，已经确认，那些西装男，就是昊天集团的行政人员。 并且一口咬定，带走林淼是小丫头爷爷的主意， 警察没权干涉。 “学安，淼淼只有七岁，又刚做了心脏手术，她经不起折腾的。”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高小琴已经和小丫头培养出了感情。 尤其，在得知傅婷的意外后，高小琴已经考虑去办领养手续。 终是人算不如天算。 萧远江这个爷爷的出现，打乱了高小琴所有计划。 当然，高小琴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萧远江能好好对待林淼，她不会去干预，也干预不着。 只是……萧远江不像个好人呐。 这老登的名声非常霸道，万一他把傅婷的死讯告诉林淼，虚弱的小丫头又能承受住吗？ “琴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有些事，林淼早晚得经历！” “傅婷的死讯，从萧远江口中说出，远比从我们口中说出，更适合。” “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他也是林淼的爷爷，最基本的安全保障，肯定没问题。” “我最担心的一点，是这个老登，会拿林淼做文章，去给林嘉伟争取减刑机会。” “萧家实力，不用多说，只要林嘉伟不死，一切皆有可能。” 赵学安道出心里话。 当初，他坚持要让钟旭死刑，主要就是怕夜长梦多。 如今也一样。 到了萧家这个级别，只要林嘉伟不死，他们就有操作的空间。 赵学安盯得了一时，盯不了一世。 将来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万一赵学安不幸跌入深渊，那么……林嘉伟只要不死，大概率能重新回到社会！ “学安，林淼那么小，萧远江真能拿她做文章吗？” “琴姨，你太小瞧这个丫头的分量了。”赵学安轻声道，“首先，她是傅婷唯一亲人，哪怕未成年，只要萧家愿意操作，她就有谅解权！” “第二，林嘉伟的案子还在办理，目前定性为谋杀，可林淼的口供，能颠倒黑白，甚至……能把案子定性成过激杀人。” “能不能让林嘉伟死刑，小丫头的口供，至关重要。” “可林淼那么小，她又懂什么！最终，还是由萧远江这个老杂毛说的算！” 赵学安咒骂一声，没有觉得轻松。 相反，他感觉萧远江这种人，比萧远方更难缠！ 再怎么说，萧远方属于体制内人员，无论做什么事，都得考虑形象，还有别人的看法。 萧远江完全不用，他是昊天集团三大总裁之一，官扬有人，道上亦有人，还是超雄体制，又不讲规矩……无比棘手。 “学安，那你意思是……” “要人。”赵学安很决绝，“林淼绝对不能给萧远江，也不能受萧远江摆布。” “那是她爷爷，能要回来吗？” “爷爷？”赵学安笑了，“萧远江敢认吗？目前来说，他和林嘉伟的关系，属于人尽皆知，却不能公开！说白了，他也怕因为林嘉伟的事，把整个萧家拉下水！” “懂了，哪怕人尽皆知的事，只要没有公开关系，依旧无法证明萧远江就是林淼的爷爷。” “没错。”赵学安点点头，“琴姨，你不用担心了，最迟一个星期，我一定会把林淼带回来。” “那样你也彻底得罪萧家了。” “无所谓。”赵学安云淡风轻，“得罪谁，不得罪谁，选择权从来不在我手上！我能做的，就是认真对待每一件事！” 28岁的赵学安，不再少年，可他的初心，从未变过。 高小琴缓了缓，美眸轻忧。 “学安，认真对待每一件事，会不会感觉很累？” “有时会。” 赵学安笑了笑，笑容依旧意气风发，只是……掺杂了些许沧桑。 …… 晚饭过后。 昊天集团内部大平层。 两个人。 霸道无比的萧远江，以及蜷缩在角落，无比怯弱的林淼。 为什么说萧远江霸道？ 因为他无论做什么，从不考虑别人感受，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孙女。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明知小丫头心脏刚做了手术，还把傅婷的死讯，告诉了对方。 并教唆林淼，傅婷是因为想勒索林嘉伟，才在争执中，意外死亡。 并且，诱导小丫头原谅林嘉伟。 “淼淼，你运气真的很好，因为有一个好父亲，他叫林嘉伟。” “他很喜欢你，甚至，经常和我念叨，要把你接回萧家。” “知道萧家的含义吗？这么说吧，只要你走进萧家，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当然，若不是你母亲，那个肮脏的女人，嘉伟或许早就接你回来了。” “要怪就怪那个肮脏的女人！” 第三百九十三章 省服第二，年芳八十八，要落幕吗 萧远江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的价值观，几乎和林嘉伟一模一样，都认定傅婷只是一个妓女，肮脏的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毁了他宝贝儿子。 如今，他要用这个女人的孩子，保他儿子一命！ 如赵学安想的一样，只要林嘉伟没有被执行死刑，萧远江就有把握，把他捞出来，最多也就是时间问题。 当务之急，是要让林淼，站在萧家的阵营，不仅要她原谅林嘉伟，还要让她做伪证，证明傅婷有勒索林嘉伟的倾向。 萧远江面前，林淼渺小如草。 即便如此，在听到污蔑母亲的话时，她还是握紧拳头，忍住悲伤，抬起了头。 “你不是我爷爷，我也不认识你。” “还有，我不认识林嘉伟，他更不是我爸爸。” “我只有一个妈妈，她叫傅婷。” “是你们害死了她……你们是杀人凶手，凶手！” 一颗恨意的种子，不知不觉，开始在小丫头心里，生根发芽。 萧远江没有任何吃惊，只是有点失望。 他以为，林淼应该会和林嘉伟一样，渴望走进萧家，渴望成为人上人。 没想到只是一个废物！ 没有上进心的废物！ “淼淼，知道吗？等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后，你再回忆今天的话时，会感到无比愚蠢！” “富贵之路，已经为你打开，你怎么就不懂感恩呢？” “罢了罢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孙女，我也不想难为你，接下来，你只要按爷爷说的做，你依旧是萧家人！” “将来，你会很庆幸，有我这么一个爷爷。” 萧远江摇头接受不长进的孙女。 奈何，林淼根本不领情，小小的双眸中，泛起和年纪不符的仇恨。 “不急，不急。”萧远江一个电话后，大平层响起敲门声。 再接着，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萧总。” “萧总。” 这二人，是萧远江花大价钱从国外请来的心理专家。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给林淼洗脑，让小丫头心甘情愿走进萧家，顺便给林嘉伟开脱。 这么说吧，作为傅婷唯一亲人，只要林淼原谅了林嘉伟，林嘉伟大概率能逃过死刑。 若中途，还能证明，傅婷因为敲诈勒索林嘉伟，所以才发生冲突，导致林嘉伟失手杀人，那么……林嘉伟最多也就是无期徒刑。 减减刑，动动手脚，可能用不了几年，林嘉伟就能逍遥法外。 见两个心理专家向自己走来，林淼本能很抗拒，站起身，不停嘶吼，让他们滚。 萧远江不开心了，抬手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并不重，不过，林淼的小身板摆在那，差点被扇飞。 嘴角还溢出血。 “果然，妓女带出来的孩子，就是没有规矩！” “知道我是谁吗？在我面前大呼小叫，谁给你的胆子？你那妓女母亲吗？” “记好，给我乖乖配合，要不然，饭都不给你吃。” 萧远江怒目斜视。 破天荒的，林淼没有害怕，相反……以同样的眼神，盯着对方！ “看什么？” 萧远江更不爽。 “学安叔叔会来救我！他一定会！而你们，都会遭到报应！” 这一刻，在小丫头心里，赵学安就是一道光，能将所有黑暗全部撕碎！ 萧远江冷哼一声，嗤之以鼻。 并喃喃自语。 “赵学安，又是赵学安，一个自以为是的软饭男，早晚一起收拾掉。” …… 翌日。 天更热了，尤其在没有空调，只有风扇的客厅。 沙瑞金都热得一脑门子的汗。 随后，看了一眼空调方向，暗示道:“陈叔叔，你不热吗？” “热啊！” “那开空调呀！”沙瑞金甩去脑门的汗，感觉无语。 今天他来拜访陈岩石，有两个目的。 首先，代表组织，慰问一下这位老同志，毕竟上次他被昊天集团打了。 为什么如此关心这事儿？ 网络发酵。 陈岩石挨打的视频，后劲很大，看了视频的老兵们都如鲠在喉。 组织不得不重视起来。 不过呢，林嘉伟已经被羁押，算是给大众一个交代，沙瑞金的意思很明了，不要扩大影响力，以免发生全体事件。 第二件事，沙瑞金希望陈岩石别再折腾他了。 三天两天微服私访，三天两头搞事！搞完事，就让小金子擦屁股，真当小金子是草纸吗？ 沙瑞金很忙的！ 他就不能理解，都退休了，陈岩石就不能低调一点吗？收敛一点吗？官瘾怎么那么大呢？烦人！ 两件事加一起，沙瑞金只能亲自跑一趟，希望今日之后，不再为陈岩石操心。 只是没想到，他的陈叔叔似乎有特别癖好，这么热的天，只开风扇，把空调闲置在一边。 直接把沙瑞金热糊涂了。 提到空调，陈岩石乐呵呵一笑，“小金子，我是从抗战时期走过来的老人，不惧严寒，不惧酷暑，不像赵立春，动不动就开空调。” 看吧，汉东各个都是小心眼。 赵立春因为吹了一次空调，直接被陈岩石嘲讽了一辈子。 沙瑞金彻底无语。 他算是明白了，今天他若吹了空调，就等于和赵立春是同一类人。 说不定，还会被他的陈叔叔批斗。 想想算了。 忍着热，沙瑞金切入主题，“陈叔叔，您今年多大了？” “快八十八了！” “都这个岁数了。”沙瑞金唏嘘一声，“陈叔叔，到你这个年纪，该享福了。” “享福？我怎么可以享福呢？我是人民群众呀！” “我知道，我知道。”见陈岩石激动，沙瑞金安抚道:“又不是旧时代，如今的新社会，人民群众也该享福了！尤其到了您这个年纪，早就没人折腾了！” “您说呢？陈叔叔！” 沙瑞金暗示到位，就算他的陈叔叔再傻，也该明白心意了。 确实，这一刻，陈岩石感受到了沙瑞金嫌弃的眼神。 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难受，失落……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省服第二要落幕了吗？ …… 就在陈岩石考虑如何退扬，另一边的赵学安，已经找到了赵东来，拿到了锦旗。 红底金字，闪闪发光。 【举着骨头当火把！】 还有横幅，红底黑字，庄严肃穆。 “感谢陈岩石同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人民离不开您！” 舞狮团队同样就绪。 赵东来有心于心不忍，“学安，陈老都快九十岁了，你还指着他，去和昊天集团火拼？” “不然呢？”赵学安反问，“除了这老同志，还有谁那么大胆，敢不要命去和萧远江叫板？你敢吗？” 第三百九十四章 开心到爆 在他眼里，整个汉东，皆是棋子。 至于陈岩石这颗棋子，都快八十八了，说句不好听的，再不用……可就没机会了。 随后，让舞狮队开始敲锣打鼓，他亲自拉着横幅，拿着锦旗，开始出发。 目的地，陈岩石独栋养老院。 …… 另一边。 在沙瑞金已经挑明了的暗示中，陈岩石终于意识到，退而不休是件很不负责任的事。 是啊，他的八十八岁了，还折腾什么呢？ 有人会念他好吗？ 不会！ 为什么？ 空荡荡的独栋养老院，连一面锦旗都看不见！ 这时，王馥香走到老伴身边。 “老陈，陈海说了，十月一他得待在京城，不会回来。” “还有陈阳，也好久没回家了。” 说完，看向了沙瑞金，带着一丝抱怨，“孩子们长大了，都开始嫌弃我们了！不过呢，也不能全怪孩子！主要，老陈也不省心，孩子们回来，就得听他唠叨，有时，还得替他处理麻烦事，想想……老陈真不能再折腾了，大家都嫌烦！” 和陈岩石生活了这么多年，王馥香算是极其了解这位老同志。 说实话，老同志心眼子不坏，具体说，就没心眼子。 想到一出是一出。 就拿当年大风厂的事而言，明明和他没关系，他非得去吆喝，还要做担保，差点惹了一身骚。 再之后，就是黄毛郑胜利的事。 那郑胜利是好人吗？ 说白了，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 偏偏陈岩石说，有教无类，不能因为对方是黄毛，就歧视对方！ 最终，还认了黄毛为干孙子。 后面的事不多说了，黄毛因为嫖娼不给钱，又坑了陈岩石一把。 这也导致了，无论陈海，还是陈阳，都嫌弃这个老头，不再往家跑了。 “小金子，不折腾了，再也不折腾了。”陈岩石摆摆手，“以后，我再也不管闲事了！” “真的吗？”王馥香的手，搭在了老伴的肩膀上，“老陈，你可要说到做到，这样……孩子们也省心，还能多回家看看。” 陈岩石用力点头，精气神散了七分。 沙瑞金长舒一口气。 “陈叔叔，相信我，真正退休后的生活，也是很精彩的。” 陈岩石不语，只感觉心里哇凉。 三伏天，想盖被子午休。 “小金子，我困了，想睡一会，不陪你了。”陈岩石从小凳子上起来，又看了一眼王馥香，摇摇头，更加疲惫。 终是没一人理解他！ 陈叔叔要休息，沙瑞金不便多打扰，拉着王馥香的手，来到了院外。 压低声音。 “阿姨，看好陈叔叔，别再让他瞎操心了，对大家都好。” “我明白。”王馥香点点头，“小金子，这几年来，谢谢你包容老陈，以后不会让他再麻烦你了。” “谈不上麻烦，我只是想让陈叔叔多休息，少操心！” “嗯……” 又简单客气几句后，沙瑞金像是卸下一桩心事，乐呵呵离开。 回去的路上，感觉车里的空调格外凉爽。 只是，让沙瑞金意想不到的是，一扬慰问陈岩石的直播，已经三万人在线！ 光明区分局局长，亲自拉着横幅，拿着锦旗，领着舞狮队伍，浩浩荡荡……来搞事！ 三伏天！ 盖着被子的陈岩石，想到不能再胜任省服第二，透心凉！ 凉了没多久，就被一阵敲锣打鼓声吵醒。 睡意全无，不开心！ 一脚踢开被子，拿起拐杖，气势冲冲出门！ 没错，他不再是省服第二，可不代表他没脾气，大夏天，还给不给人午睡？ 他又没开空调，凭什么？ 当陈岩石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被王馥香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陈岩石向院子外瞅了一眼，“谁在敲锣打鼓？” “没人，没人！”王馥香慌慌张张，“老陈，你去午睡，我来处理！” 说罢，王馥香拿起笤帚，直接出门。 来到院子门口，指着赵学安，全身颤抖！ “你，你来干什么？” “探望人民英雄，陈岩石老同志。”赵学安一本正经，“老陈……不对，陈老在家吗？” “不在，滚！” 汉东到处都是小心眼，王馥香也不例外，具体的说，他恨赵学安，已经恨到牙痒痒。 小叔子陈岩召的事且不说，陈海丢掉反贪局长一职，赵学安至少得占九成责任！ 如今，仇人见面，王馥香分外眼红，若不是大庭广众，她就要动粗了。 “王阿姨，别激动，直播呢？几万人看着！” 事实也如此！ 什么叫直播圣体？ 就这么说吧，只要赵学安开直播，在线人数就没有低于过一万。 今天，更是来到了三万！ 主要他真会整活！ 试想，当一个公安局长，敲锣打鼓，带着锦旗，去慰问挨打的抗战老同志时……怎么能不引起关注？ 要知道，老兵本就是神圣的，再和挨打联系到一起，已然就是热点。 更别说，还有昊天集团这一茬！ 前段时间，陈岩石挨打的事儿，已经上过热搜，今天属于后续。 直播间的人数，蹭蹭往上涨！ “赵学安，把直播关掉。”王馥香丢到笤帚，捋了捋头发。 毕竟，她曾经也是大家闺秀，哪怕老了，形象还是要的。 “王阿姨，不是我不关直播，是人民群众不让我关！” “大家都想见一见，不畏黑恶势力，举着骨头当火把的陈岩石同志！” 闻言，王馥香隐隐不安。 怕什么来什么。 这样搞，陈岩石还能退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岩石戴着老花镜，弯着腰，缓缓来到了院子门口。 见到赵学安，本能想发飙。 不过，最终他的目光，还是落到了横幅上！ 咽了咽口水！ 再之后，目光又落到锦旗上，金灿灿的几个大字，让他心里发麻。 “举着骨头当火把……” 呢喃一声，刚刚消散的精气神，再次凝聚了起来。 轻咳一声，陈岩石缓步走到了赵学安跟前，保持风度。 “来找我？” “陈老！”赵学安像是见到北棒将军一样，眼含热泪，“陈老，大家快看，这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陈岩石老同志，举着骨头当火把的老英雄！” 说着，把手机递给赵东来，双手拿着锦旗，庄严郑重。 “陈老，这面锦旗，我代表光明区公安局，送给您！” “感谢您，这么多年，坚守正义，向您致敬！” 话音落下，锣鼓声起。 这一刻，陈岩石的情绪快拉爆了，好像……比结婚那天还要激动和开心。 第三百九十五章 退休？退个屁！ 像林嘉伟，已经属于大神级别，不在乎年纪，与吴慧芬缠绵了几年。 又或者，祁同伟，操扬一跪，从此平步青云！ 这些对赵学安而言，都是小儿科，上不得台面。 他们只能吃女人软饭！ 赵学安不同，他是不分男女，老少皆吃，只要情绪价值提供够了……陈岩石都得把锅端过来。 这不，看了看锦旗，再看了一眼横幅，陈岩石已经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他只知道，这一刻，自己是英雄！ 举着骨头当火把的英雄！ 哪怕下一刻死去，这一刻……他都觉得值得！ 赵学安继续攻心。 “陈老爷子，直播间已经四万人了，他们在向你问好，说您是人民英雄，国家脊梁，向您学习。” “多多多……多少人？” “四四四……四万五千人！”赵学安指着手机屏幕，“您看，这些人，都在为您欢呼呐喊！” “他们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比如，您十四岁，扛着炸药炸碉堡！再如此，您前段时间，不畏惧黑恶势力，去到昊天集团讨说法！大家都说，您才是真正的英雄！战时冲在第一线，退休之后，心里依旧装着人民！太了不起了！” 这段情绪价值，让陈岩石感觉失真，掐了掐自己大腿，才确定不是在做梦。 随后，开始上课！ “我也是人民，只是比较勇敢，这没什么好说的。” “你看，这锦旗，哎，受之有愧呀！” 说着，陈岩石接过锦旗，爱不释手。 然后请赵学安家里做，迷迷糊糊中，好像忘记了陈岩召和陈海的事。 王馥香感觉大事不妙，连忙来到一边，拨通沙瑞金的电话。 听完王馥香的叙述后，沙瑞金又是一脑门子的汗，感觉车内空调都不凉爽了。 “王阿姨，您是说，赵学安敲锣打鼓，开着直播，去给陈叔叔送锦旗？” “对，就是这样，阵仗可大了。”王馥香头晕晕，“小金子，你快想想办法，那个赵学安可不是好人呐，我感觉……老陈可能会被忽悠。” 沙瑞金不想说话。 他能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送锦旗吗？ 再说了，真要没收锦旗，以他那陈叔叔的尿性，还不得拼命？ 最终，只能感叹一声，汉东的风，愈演愈烈了！ 还有，他得找个机会，把赵学安送出汉东，这小子……太能搅了！ …… 三伏天。 从不开空调的陈岩石，难得开了空调。 别误会，这空调可不是给人吹的，因为赵学安说了，锦旗上的字属于烫金，过于炎热，容易褶皱。 对于陈岩石而言，这怎么允许呢？ 他可以热中暑，不过这枚锦旗，绝对不能褶皱！ 情绪价值这玩意，赵学安选择一次性到位！ 送完锦旗，赵学安对着镜头，拿出小本本，听陈岩石讲课。 什么内容？ 主要讲一讲，当年的光辉事迹，炸碉堡，拼刺刀，批斗赵立春，硬刚萧远江。 这些事，单独一件拎出来，都足以惊心动魄，偏偏……这老头都干过！ 不过呢，以前做这些事，没人给他宣传，最多在沙瑞金面前念叨。 今天不同。 在几万人的直播间，陈岩石化身说书先生，比比划划，回忆着曾经。 从中午说到晚上，都不带喝一口水。 晚上九点，直播结束。 赵学安握住陈岩石的手，“陈老，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什么是真英雄！” “明天，我要在光明区分局，组织一扬向您学习的会议。” “会议主题我都想好了……举着骨头当火把，向陈岩石同志学习！” 赵学安情真意切。 陈岩石点点头，别提多开心，这一刻……他觉得赵学安比小金子都好。 反正小金子没给他送过锦旗，还嫌弃他退而不休！不像赵学安，又送锦旗，又送横幅，还开直播，甚至还要开会……只为歌颂他这位老同志。 开心的睡不着！ “对了，陈老，我今天开直播，有可能会给您带去麻烦，届时，有人找茬，记得通知我！” “找茬？ 谁敢找茬？” “昊天集团，萧远江。”情绪价值提供了，接下来，切入主题，“陈老，刚刚的直播间内，很多人都说，您很勇敢！但不该得罪昊天集团，更不该得罪萧远江。” “萧远江……”陈岩石呢喃一声，“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林嘉伟的父亲？” “没错，他不仅是林嘉伟父亲，还是昊天集团的总裁，行事极为霸道，儿子杀了人，他还想把人捞出去！” “捞出去？”陈岩石眉头一皱，“怎么捞？杀人犯也能捞？怎么允许呢？” “这事不提了，陈老，反正你多小心！” “等等。”陈岩石倔脾气上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说清楚！” “为了您好，不能说！”赵学安十分为难。 “不说不准走！”陈岩石挺直腰板，“我就不信，朗朗乾坤，萧远江还能无法无天！说，别怕，我给你做主！” 看得出来，陈岩石上头了。 今天那么多人的直播间，大家都在说这位老同志勇敢。 多勇敢？ 别看他八十八了，只要有事，他还真敢上！ 见状，赵学安无奈摇头，像是斟酌好久后，把林嘉伟的事，以及萧远江的事，还有林淼的事，一五一十，勉为其难告知陈岩石。 并叮嘱陈岩石，千万别和萧远江火拼，这么大年纪了，不值得。 “不值得？”陈岩石气笑了，“我八十八了，就算活到九十，也就还有两年！两年，重要吗？” 赵学安不语。 王馥香感觉要炸了，“老陈，小金子都说了，他不会管你了，你还想干嘛？” “我需要他管吗？他是谁？凭什么管我？” 看吧，早上答应了沙瑞金要低调，不再多管闲事，了到了晚上，陈岩石反悔了！ 瞥了一眼锦旗，老同志撸起袖子。 “举着骨头当火把，骨头还在，我就是火把！” “老陈，你别作了，没有小金子，谁还拿你当回事？”王馥香都快急哭了。 “妇人之见！”陈岩石走到锦旗旁，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这么多年，你都不了解我！为了人民，我怕过吗？十四岁那年我死过，七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怕再死一次吗？” “陈海和阳阳都不会同意！” “不在乎。”陈岩石深呼吸，看向赵学安，“你放心，林淼的事我接了，最迟一个星期，我接小丫头回家！” “陈老，大义！” 赵学安双手抱拳…… 第三百九十六章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赵学安走后，王馥香便开始咒骂，咒骂陈岩石蠢，咒骂赵学安坏。 蠢人碰见坏人，注定只能被当枪使。 陈岩石烦了。 目视着王馥香，郑重警告，“咱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没说过你什么，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哪还有一点党员的样子！遇事就怕，遇事就躲，太让人失望了！” 说罢，陈岩石的目光又落到了锦旗上，双眸熠熠生辉。 继续开心。 见到这种状态的老伴，王馥香知道完了，老头已经被赵学安下蛊中邪了！ 无奈下，摇摇头，“老陈，没错，我是党员，可我也八十多了！萧远江是什么人，你不可能不知道！若小金子不护着你，你怎么跟他斗？拿命斗吗？” 陈岩石不语，默默来到了书房，捯饬了好久，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泛黄的小本本。 小本本上全是人名，大约有几十个，还有手写电话， 这些人，都是他的老战友，老同志，一起杀敌，一起长征，只是……最后都不联系了。 怎么说呢？ 相互不打扰，也是一种相处方式！ 今天不同！ 为了人民，为了那面锦旗，陈岩石打算动用自己最后的底牌。 当然，这些老兵中，大多数人已经长眠于世，活着的，也都没有多少影响力。 但无妨！ 陈岩石想好了，这次和萧远江火拼，能不能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敢于亮剑！ 举着骨头当火把！ 见如着了魔的老伴，王馥香彻底崩溃了，“老陈，陈海和陈阳这些年，摸爬滚打，你都没有联系过这些战友！如今，你要为了赵学安，去联系他们吗？谁是你的亲人，你还能分得清吗？” “很清楚！”陈岩石深吸一口气，“我的亲人，只有人民！” …… 翌日。 赵学安没有食言，组织光明区分局，所有人员，进行一次大学习。 向陈岩石同志学习！ 不仅如此，学习过程中，还开着直播，并安排人，请陈岩石莅临现扬指导。 一夜未睡的陈岩石，听到这个消息后，精神抖擞，宛若十八岁！ 再之后，戴起老花镜，推开王馥香，来到了现扬。 见到这位老同志，所有人员全部起立，赵学安带头鼓掌。 掌声不绝！ 无论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这一刻对陈岩石来说，死也值得了。 …… “陈老，您辛苦了，这么热的天，还能亲自来警局，给小辈们上课，向您学习！” 事后，赵学安端来茶水。 陈岩石点点头，“学安，说实话，以前我不看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老请说！” “因为你喜欢投机取巧！”陈岩石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要试着走捷径，方能走得更远！” 这话赵学安不赞同。 开玩笑，不走捷径走什么？阳光大道哪有那么容易！ “陈老，您的话，学安铭记于心，只是当年不懂事，得罪了您，您没放心上吧？” “小瞧我了！”陈岩石摇摇头，“岩召的事，是他咎由自取！至于陈海，哎，不说了，是我问题，没有教育好他！” 看吧，当情绪价值够了之后，陈岩石的思维都变了。 怎么看，都觉得赵学安不像坏人。 “学安，我打算好了，两天后，亲自上昊天集团要人！必须把小丫头带回来！” “您一个人去？ 沙书记呢？” “不管他！”陈岩石些许失望，“他不希望我多管闲事，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他帮忙。” 赵学安瞬间脑瓜子嗡嗡的。 敢情，这老头疯了，想单刀赴会，去和萧远江火拼？ 这么勇敢吗？ 见赵学安迟疑，陈岩石摆摆手，“别小瞧我老头子，就在昨晚，我已经联系了十来个老战友，这两天，都会来汉东！届时，这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再疯一把！” 谁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此时此刻，陈岩石就像回到十四岁，背起炸药包的那一个夜晚！ 意气风发！ 赵学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陈老，学安助您一臂之力！” …… 两天后。 经过媒体推波助澜，昊天集团再次上了风口浪尖。 大致是说，昊天集团丧尽天良，在医院掳走了一个小孩，也就是林淼！ 并且，媒体越挖越深，顺着林淼，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挖到了林嘉伟。 顺着林嘉伟，又挖到了傅婷的案子。 这一下，很多人坐不住了，之前……林嘉伟为了走进萧家，利用过媒体，坐实自己身份。 如今反噬来了！ 潜意识里，大家都知道林嘉伟姓萧，再联想到昊天集团三大总裁萧远江，很多事渐渐浮出水面。 神评不断！ “又是昊天集团，怎么还是昊天集团，这个集团怎么就没消停过？” “就是，就是，我要没记错，小钟总的事才几年，怎么又跑出来一个林嘉伟。” “听说了吗？林嘉伟是杀人犯！”（此条评论，ID不详。） “杀人犯？不可能吧？” “已经坐实了！并且，手段极其残忍，我还听说，死者为了供林嘉伟念书，卖身包养了他四年！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畜生吗？” “具体说，畜生不如，我还听说，被掳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死者的女儿！目的是想借助这个女孩，去给林嘉伟脱罪！” “昊天集团想干嘛？杀了人母亲，又掳走小孩？疯了吗！” “哎，可怜的孩子，可怜的死者，畜生林嘉伟，以及……不敢说了！” “楼上胆子真小，有什么不敢说，我就不信，这个世界还没王法！” “那你敢说吗？” “额，不敢！我怕被昊天集团打断腿！” “……” 吃瓜群众很愤怒，可无论怎么愤怒，都不敢提及那个名字！ 萧远江！ 这个名字，一般吃瓜群众，真不敢多聊，主要对方太霸道了。 昊天集团已经是一座大山，而萧远江又是山尖尖的人物！谁吃饱撑的，敢和这样一个人物叫板？除非活腻歪了！ 最多，也只是打个电话报警。 从网络开始发酵之后，光明区分局一个早上，已经接到了十几个热心人士的电话。 这些人目的很纯粹，一是想确认网络事件的真假，二是希望警察去把林淼捞出来。 对此，光明区分局统一回应。 事件正在调查中，等有结果之后，一定会出通告。 其实，赵学安有考虑过，亲自上昊天集团要人，可仔细斟酌，这并非上策！ 傅婷已死，林淼身份很微妙，真要按照法律来说，萧远江还真是他唯一监护人。 昊天集团法务部门绝非善类。 警察强行要人，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第三百九十七章 香江望北楼 没错，林嘉伟是萧远江的私生子，众人皆知，萧远江也未反驳，不过……萧远江也不敢承认！ 林嘉伟杀人是事实，若在风口浪尖上认了这个儿子，萧家同样会被拉下水。 就像当年的钟家一样。 钟家这几年为什么不牛逼了？ 说白了，就是给钟翰和钟旭搞的！ 虽然说，钟翰和钟旭的事，是个人行为，可ZY不那么想。 在ZY眼里，没有钟家的纵容，小辈们敢如此嚣张吗？ 正因为如此，钟家这几年不仅低调，连影响力都大打折扣！ 同样的事，转移到了萧家！ 一开始呢，萧远江是想偷摸认了林嘉伟，再掳走林淼，花些手段和心思，保下林嘉伟。 如今媒体这么一发酵，还把林嘉伟杀人的事给抖了出来，饶是萧远江再疯，也得考虑后果！ 怎么考虑？ 转头把李来虎和熊兆贝喊了过来，让二人想办法，控制舆论，不准继续发酵。 李来虎和熊兆贝都有些为难。 “萧总，关于昊天集团的舆论，我一早就发现了，还找过电信部门，不过……” “不过什么？” “电信部门说了，关于昊天集团的帖子，都来自香江，他们管不了。” “香江？”萧远江皱眉，“香江的媒体疯了吗？汉东的新闻，他们也要插手？” 闻言，李来虎和熊兆贝同时低头。 无助感充斥全身。 一开始，这二人来汉东，是承载萧家意志，打算吃肉！ 没想到汉东的水太深，别说吃肉，几轮交锋下来，疲惫不堪。 无论李达康，还是高育良，都比这二人牛逼太多，更别说还有一个沙瑞金，以及赵立春！ 再这么搞下去，别说吃肉，能不能安全离开汉东都很悬！ 见二人怂了，萧远江鄙夷摇头，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另一头，来自香江“望北楼”！ “萧总啊，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啦？荣幸呀！” “别说废话，刘生，我问你，汉东昊天集团的舆论，是不是你干的？” “嗯……” “别嗯，老实回答我。”萧远江压着怒火，警告。 “是。”刘生坦然承认，“没办法，赵二小姐开口，这点面子，我得给的。” “那你知道我也在汉东吗？” “知道，但没办法。”刘生压低声，“萧总，体谅，体谅，我们望北楼，打开门做生意，给钱办事，没问题的啦！” “你胆子真大！” “和胆子没关系，吃的就是这碗饭，萧总，你若不体谅，我也没办法！” 香江望北楼，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情报部门。 不仅搞情报，还贩卖情报，顺便接一点生意。 这么说吧，望北楼的规矩，给钱办事。 当年，钟翰的事件，也是赵瑞龙联系了望北楼，才将影响力扩大到无法掩盖的地步。 如今又搞一次。 萧远江可不是钟翰，他比钟翰更有实力，也更疯批！ “刘生，马上停止舆论，否则的话，最多三个月，我让望北楼关门大吉！” “您在威胁我？” “就是威胁你。”萧远江沉声，“别以为望北楼掌握一些情报，就很牛逼，只要我愿意，一年内，我能打造第二个望北楼！” 刘生皱眉，深呼吸。 说实话，他确实忌惮萧远江，毕竟论灰色手段，这老逼登又狠又绝，更别说……他还有萧远方这样的弟弟。 不过呢，他忌惮萧远江，不代表望北楼就一定怕！ 望北楼不止一个人，涉及关系极广，萧远江想火拼，未必能赢。 考虑了一会儿，刘生让了一个台阶。 “萧总，您别为难我，我们已经收了赵二小姐的钱，这时停止舆论，等于再砸自己的招牌。” “多少钱？” “300万！” “呵呵。”萧远江笑了，“冒这么大风险，就为了这点钱，望北楼真要凉了！” 刘生不语。 其实，他也看不上这点钱，奈何出钱的人是赵小慧，灰色女王。 论灰色手段，这位女王，还真不惧怕萧远江！ 夹在中间，刘生很为难。 “萧总，钱我们收了，您划一条道，商量，商量！” “可以。”萧远江不想浪费时间，“不就是三百万吗？昊天集团给！顺便帮我告诉赵小慧，别特么玩阴的，有能力，让她来找我，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萧总，不合规矩……”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最后一次警告你，天黑之前，要么舆论消失，要么望北楼消失！”这就是萧家扛鼎人的底气。 别看萧远江只是一介商人，可整个萧家，远不止萧远江一人，牛逼的小辈们且不说，他有两个弟弟，除了萧远方外，还有一个隐藏在金三角的富商！ 这个富商，类似于透明人，没有登记造册，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他的存在。 危险系数极高！ 并且，他的大儿子萧南山，可是ZY监察室第七室主任，牛逼克拉斯！（当然，萧南山也烦这个老登，更烦林嘉伟。） 各种buff下，把萧远江变成了超雄老头，拽上天！ 拽到不想听刘生继续啰嗦，直接挂了电话。 再接着，看向李来虎和熊兆贝。 “我说你们二人，为什么就不能像李达康一样硬气呢？给萧家长脸？” “很难吗？” 萧远江三连问。 熊兆贝和李来虎很委屈，像李达康一样硬气？ 那老登快死了，当然硬气！ …… 另一头。 赵小慧接到了刘生电话，然后笑了笑。 “萧远江这个老杂毛，真当我怕他？” “慧姐，你不怕，我怕！”刘生捏了捏眉心，“萧总说了，天黑之前，要么舆论终止，要么望北楼消失，我很难办！” “我不为难你，六点钟之前，保持舆论热度，六点之后，停掉舆论。” “谢慧姐理解，那钱，我退你吧？” “不用。”赵小慧轻描淡写，“拿钱办事，理所当然！” “多谢，多谢！” 通话结束，赵小慧摇摇头，感叹一声，老杂毛真嚣张。 就是不知道，还能嚣张多久？ 随后，给赵学安发了一条信息，大致是说，舆论只能撑到六点！ 赵学安回了两个字，够了！ 然后转头看向陈岩石，以及十来个身着旧军装的老兵。 这些老兵，年纪最大的已经90了，不过，年纪虽大，心依旧年轻。 听说林淼的事后，他们从天南地北赶来，只为了支援老战友陈岩石！ 今天的陈岩石很开心，还特意翻出了抗战时的军装，整个人肃气凛然。 “老哥哥们，老弟弟们，今天咱们这群老骨头，再硬气一回！” “举着骨头当火把！” 第三百九十八章 霸道萧远江 目标，昊天集团！ 得知动真格的后，赵东来中途赶了过来，有些慌张。 “学安，你真疯，这么多老兵，就不怕引起群体事件？” “你觉得我能劝得动吗？”赵学安反问，“你去问问陈岩石老爷子，让他此时罢手，他愿意吗？” 37°的高温，一群老兵，着着军装，举着旗帜，浩浩荡荡，若真要有什么意外，他赵东来也跑不掉。 可转念一想，赵学安都不怕，他怕什么？ 再一想，又不对，赵学安不怕，他就不怕了吗？ 真出了事，赵学安有人保， 谁保他？ “学安，我觉得，还是得从长计议，最起码，等天凉快再动手，万一哪个老同志中暑了，问题可就大了。” “好，你去劝！” “那我去了？” “去吧。” 得到赵学安的允许后，赵东来一个小碎步，来到了陈岩石身边。 压低姿态，小声开口，“陈老，这事不急，从长计议才是上策！还有，天这么热，容易中暑！” 不等陈岩石开口，年纪最大的老兵，颤巍巍走过来，看向赵东来，满眼嫌弃。 对他们而言，从长计议？开玩笑呢！ 一群八九十岁的老兵，哪还有什么来日方长？ 当然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至于酷暑，比起当年的抗战环境，算个屁！ 老兵一个眼神，赵东来本能哆嗦一下，摇摇头，又回到赵学安身边。 “学安，你可真牛逼！” “我不牛逼，是老同志们牛逼。”赵学安拿起手机支架，照常开启直播，今天在线人数，至少得破十万。 事实也如此！ 当见到一群老兵，举着旗帜，声讨昊天集团时，直播间沸腾了。 在线人数不断飙升。 “什么情况？这群老兵哪来的？他们要干什么？” “看横幅，好像是要去昊天集团闹事。” “什么闹事？这叫主持正义！这两天昊天集团的新闻，看得我可糟心了！最后，竟然是这群老兵冲在最前面，年轻人有愧呀！” “太了不起了，真的太了不起了，举着骨头当火把呀。” “昊天集团，放了林淼，滚出汉东！”（此ID来自慧龙集团，实名，赵小慧！） “老兵威武！老兵威武！” “萧远江，滚出汉东！”（此ID来自慧龙集团，实名，赵小慧！） “老兵们，了不起，就是不知道，这个直播间，什么时候会被和谐！” “且看且珍惜。” “……” 这段时间，望北楼发力，已经将林嘉伟的畜生行为，公之于众，并不断发酵， 整个汉东，都知道了那个软饭男，以及软饭男和昊天集团关系。 就连林淼被掳走的事，吃瓜群众也都了解。 只是，没人想到，最先与昊天集团硬碰硬的是一群老兵。 几十年前，他们冲在最前面。 今天，他们亦如此，毫无惧色。 …… 昊天集团内。 萧远江已经饿了林淼两天，不听话，不做伪证，就不给吃饭。 小丫头很有血性，直接阐明，哪怕饿死，都不会向萧远江低头。 “有意思，有意思。”萧远江点点头，“这股倔劲，像萧家人，只是……不识好歹！林嘉伟可是你的父亲呀！你就不心疼他？” “我没有父亲！”虚弱的林淼，咬着牙，眼神决绝，“我要他死刑，他必须死！” 萧远江一愣，有些恍惚。 随后苦笑摇头，“淼淼，我是真想好好培养你！机会给了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小丫头不语，充血的眸子，满是愤恨， 与此同时，敲门声响了两下，三人依次走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昊天集团的小股东，萧然，徐介，吴蓉！ 这三人为什么会来？ 因为昊天集团这几天闹腾太凶了，相关的股票，不断跳水。 作为昊天集团最大的股东之一，萧远江喊三人过来，就是处理公关问题。 毕竟，这三人都非等闲之辈。 萧然，萧家小一辈的翘楚。 徐介，徐天长堂老表的儿子，俗称表侄儿。 吴蓉，比较神秘，但很有实力。 这三人，也是钟旭生前的小伙伴，关系都不错。 见到三人，萧远江点点头。 “望北楼那边我打过招呼，关于昊天集团的负面新闻，最多六点，都会停止发酵。” “你们三人要做的就是，给昊天集团营造正面形象，把舆论拉回来。” “记好，无论用什么方式！” 萧远江沉声开口。 徐介摇头，“萧叔叔，最新的事态发展，您没看？” “什么事态？” “这个！”说着，徐介递上了自己的手机，“喏，一群老兵，正在声讨昊天集团的路上，看样子，他们是想带走小丫头。” 说罢，徐介瞥了一眼林淼，又道:“萧叔叔，这个直播间，在线人数十万加，比望北楼的影响力还要大，我的建议，交出这个小丫头吧！要不然，真就不好收扬了！” 萧远江盯着手机，先是一愣，随后震怒，“这是谁的直播间？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赵学安！”吴蓉开口，“萧叔叔，收手吧，当年的钟旭，就是栽在他手里！” 两个小辈的话，没能劝动萧远江，反而让他怒气值更盛。 看向三人，意味深长道:“萧然，徐介，吴蓉，你们可不是等闲之辈，怎么遇见一个赵学安，怂成这样？还是忘记了，咱们才是自己人？嗯？回答我！” 三人低头不语。 萧远江冷哼，“徐介，萧然，你们两人是怎么成为昊天集团的小股东，就不要我多说了！说出来，你们二人也难看！” “还有你，吴蓉，你和钟旭在国外做什么生意，需要我提醒吗？” “你们扪心自问，萧叔叔之前对你们差吗？帮助你们还少吗？没有我，你们能有今天吗？ ” “还是说，你们只愿有福同享，不愿有难同担？” 萧远江连哄带吓，三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昊天集团关系网错综复杂！ 身为三大股东的萧远江，掌握了所有人的软肋，以及对方的黑料。 这一刻，他要赶鸭子上架！尤其是徐介，他是徐家人，也是最好克制徐天长的武器！ 被这么一吓唬，徐介确实慌了。 “萧叔叔，您怎么说，我怎么做。” “很好，很好，这才是我的好侄儿。”萧远江点点头，看向另外两人，“你们两个呢，是明哲保身，还是与我共进退？” 第三百九十九章 陈岩石叫板萧远江 “我也一样，将来国外的生意，还指望萧叔叔您多帮忙呢。”吴蓉阐明立扬。 萧远江很满意。 一介商人，他已经拽上天，同时……也有拽上天的资本。 唯一让他不理解的是，他只是想救出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这么难呢？ 为什么都要和他作对呢？ 尤其是赵学安，年纪轻轻，到处亮刀，嫌命长？ 还是说，以为有徐天长这层关系，就真能和他萧远江碰一碰？ 真是不知死活！ …… 傍晚。 残阳如血。 一群八九十岁的老兵，来到昊天集团门口，挺直腰板，拉起横幅，声讨昊天集团，要求放了林淼。 赵学安和赵东来在一旁，严阵以待。 尤其是赵东来，后背全湿了，还叫来了医疗团队，就怕有什么意外。 “放人！” 随着陈岩石一嗓子下去，直播间人数来到了二十万！ 影响力太大，昊天集团方圆两条街，已经挤满了吃瓜群众。 整个昊天集团，堵得严严实实。 “放人！” “放人！” “放人！” “……” 陈岩石喊完后，其余老兵一起呐喊，别看他们年纪大，声音一个比一个洪亮。 更有一个老兵，拿出了腰间的号角……冲锋号！ 这可是神兵啊！ 见状，一直以沉默应对的昊天集团，终于坐不住了！ 徐介走了出来，并拿出矿泉水，还有香烟，表示都是误会。 别的不说，先把冲锋号收起来。 “怕了？” 手持冲锋号的老兵，横眉冷对。 “怕了，怕了，不过，都是误会呀，我们昊天集团，是正规公司！” “什么正规公司？哪家正规公司，会出一个杀人犯？”陈岩石当即怒怼，“哪家正规公司，会掳走小孩去做伪证？我告诉你，把林淼给我放了！要不然，今天砸了你们昊天集团！” 徐介为难，看了一眼身后。 身后有什么？ 上百名的保安，各个一米八几，不过……他们的眼神中，只有慌张和恐惧！ 打老人，他们敢！ 打老兵，他们试一试？ 说白了，当陈岩石等人把军装一穿，等于自带了buff，谁要不服，上来试试！ 看拐棍能不能把他头砸个窟窿。 而且，就算被陈岩石等人打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讲理都没地方去说，更别说还手。 正因为知道这点，徐介的策略，就是软磨硬泡，说好话。 这不，又递烟，又递水！ 奈何老兵们不吃这一套，水不喝，烟不抽，就是要带走林淼。 “各位叔叔，昊天集团是正规公司，没有什么小丫头，真没有！” “没有？”陈岩石冷哼一声，“以为我们老头子好忽悠？有没有，你让萧远江出来说话！” 陈岩石正面叫板萧远江。 …… 手机屏幕前的萧远江气得浑身发抖，随后看向萧然，“老杂毛，陈岩石这个老杂毛，怎么敢和我叫板？没有沙瑞金撑腰，他算什么东西！” “萧叔叔，您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想到什么，萧远江咒骂，“当初就不应该放陈阳离开昊天集团！要不然，陈岩石这个老杂毛，也不会如此大胆！” “对了，让熊兆贝还有李来虎二人去给政法部门施压！” “昊天集团又不是菜市扬，怎么允许他们来撒野？简直放肆！” “是是是。”应了一声，萧然联系了李来虎和熊兆贝，让二人发力。 至少，也要压制影响力，将陈岩石等人带走！ …… 接到电话后，熊兆贝和李来虎除了头晕晕，已经不想说话。 将陈岩石等人带走？ 怎么带？ 那是陈岩石，沙瑞金的陈叔叔，如今……还是一群老兵的指挥官。 别说这二人，你让萧远方试试，这一刻，照样拿陈岩石没办法。 二人纠结一番，只能去找沙瑞金，希望以控制群体事件为由，由沙瑞金出面，让陈岩石别再闹腾。 …… “胡闹？什么叫群体事件？这是群体事件吗？”见到二人，沙瑞金烦躁，“我再说一遍，陈岩石是老革命，十四岁扛着炸药炸碉堡……我看，你们二人是在借机污蔑老革命！居心何在？” 帽子一扣，再谈其他。 其实，沙瑞金也不想陈岩石闹腾，但没办法，当他看到那枚锦旗时，他便知道，有些事他劝不住，也做不了主。 与其去劝陈岩石，倒不如趁此机会，将昊天集团和萧远江驱逐汉东。 “李书记，熊秘书长，我提前和你们说清楚，不仅陈岩石是老革命，和他一起的十几个同志，都是穿过草鞋，跨过雪山的老同志！若这些老同志，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二人，自己看着办。” 李来虎和熊兆贝彻底懵逼。 怎么回事？ 二人只是想劝个架，为什么还要背这么大的锅？不公平！ 可这就是官扬，哪来什么公平…… …… 京城。 徐天长刚一下班，徐艺匆匆迎了上来。 “父亲，看看这个。” 说罢，将正在直播的手机，递到了徐天长手上。 直播间内，一群老兵，正堵在昊天集团门口，讨要说法。 各个都很激动。 并且，影响力很大，周围的车流和人流都停了下来，直播间内还有十几万人。 弹幕的内容，已经很清楚，老兵们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声讨昊天集团，顺便接林淼回家。 其实，关于昊天集团最近的热搜，徐天长一直都有关注，也了解原委。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好像无法和平收扬了。 “主播是学安？”徐天长试探性道。 “是他。” “真能搞事。”徐天长笑了笑，“这么年轻，叫板萧远江，胆子比我年轻时还大。” “父亲，您再看，徐介也在昊天集团内，看样子，是在给萧老爷子平事。” “平事？他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平事？”徐天长眉头轻皱。 “要不要给他去个电话，让他不要掺和？”徐艺提议。 “不用。”徐天长摆摆手，“这么大的人了，吃喝拉撒还要人教吗？徐家不养废物，也不养害虫，他若拎不清，自己承担后果就好！” “对手是萧老爷子，学安能赢吗？”徐艺担忧。 “萧远江又怎么样？他头比别人更大吗？”徐天长云淡风轻，“小艺，这事你不用管，再闹下去，萧家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