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悔婚后,矜贵世子拥我入怀》 第七十九章:当蜀王府好欺负 第二日清晨,扶凌萱带着宋嬷嬷出门采买喜烛。 马车刚转出巷子,就见聂才良骑着高头大马拦住去路。 他换了身簇新的云纹锦袍,腰间玉佩随着马匹颠簸晃出冷光,脸上却堆着讨好的笑:“阿萱,我昨儿话没说完......” “让开。”扶凌萱掀起车帘,冷着脸打断他。 晨雾里飘着早点摊的香气,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厌恶。 聂才良非但没退让,反而翻身下马逼近两步:“你听我解释!御史台的弹劾文书我都能压下,只要你愿意和离......” “啪!”清脆的巴掌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扶凌萱的手掌还泛着红,聂才良的脸上已浮出五道指印。 周围百姓纷纷驻足,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聂大人记性不好,我再说一次。” 扶凌萱攥紧被扯皱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与世子生死不离,你若再纠缠,休怪我撕破脸!” 宋嬷嬷拄着枣木拐杖缓缓下车,满头银发在晨风里扬起。 “哪来的登徒子?当蜀王府的人好欺负?” 她扯开嗓子朝街边吆喝,“各位街坊评评理,这官老爷当街调戏良家妇人,还有王法吗?” 几个看热闹的汉子立刻起哄。 “就是!光天化日的像什么话!” “去衙门告他!” 聂才良涨红着脸后退两步,腰间玉佩撞在马鞍上发出脆响。 他死死盯着扶凌萱,突然冷笑一声:“好,很好。你会后悔的。” 说罢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回王府的路上,宋嬷嬷掏出帕子给扶凌萱揉着手:“姑娘莫气,这种人就得给他下马威。” 她压低声音,“太后早说了,聂才良收了皇帝的银子,专门来搅局的。” 扶凌萱望着车窗外飞掠的街景,心里沉甸甸的。 聂才良不会善罢甘休,可她没想到这人竟如此死缠烂打。 指尖残留的刺痛提醒着她,这场较量恐怕才刚开始。 果然,三日后谢仪华的嫁妆队伍经过朱雀大街时,突然杀出几个泼皮无赖。 领头的举着“克夫灾星”的破旗,对着花轿指指点点。 围观百姓刚要议论,宋嬷嬷带着王府护卫冲了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在这儿撒野?”宋嬷嬷抄起拐杖敲打着青石板。 “八公主是太后亲封的贵人,污蔑皇室成员,当真是嫌脑袋长在脖子上太久了?” 话音未落,一队金吾卫匆匆赶来。 为首的百户看了眼宋嬷嬷胸前的太后宫徽,立刻抱拳:“误会,都是误会!末将这就带人清理!” 转眼间,几个泼皮就被拖走,连破旗都被踩成了碎布。 扶凌萱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轿中的谢仪华:“没事了。” 谢仪华掀开轿帘,脸色苍白如纸,手指还在微微发抖:“阿萱姐姐,他们...他们怎么敢?” “有人想给咱们下马威罢了。”扶凌萱握住她冰凉的手,“不过别怕,太后早有安排。” 回到王府,谢仪华被安顿在新院落。屋内摆满太后赏赐的绸缎珠宝。 可她却无心欣赏,一进屋就关紧门窗,压低声音道:“阿萱姐姐,我现在更觉得假死脱身是唯一的路了。” “今天这事,分明是冲着我来的。若是真嫁过去,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算计。” 扶凌萱给她倒了杯热茶,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缓缓道:“你想清楚了?” “假死虽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但一旦出了宫,就再没回头路了。而且,这其中风险极大。” 谢仪华攥紧茶杯。 “我想清楚了。在宫里,我是被人随意丢弃的棋子;在这里,虽然看似风光,可那些明枪暗箭我也应付不来。” “与其每天提心吊胆,不如一了百了,换个身份重新活。”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决然。 “阿萱姐姐,你教我的管家之道、识人本事,我都记下了。可我实在不想卷入这些争宠夺权的事。我就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哪怕做个普通人也好。” 扶凌萱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想起自己初入王府时的忐忑,心中满是心疼。 她轻轻拍了拍谢仪华的手:“好,既然你下定决心,我便全力帮你。不过,我们得把计划再细化些。”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首先,我们要确定假死的时机。大婚前夕太过显眼,容易引人怀疑。” “婚后再假死,又怕你在王府立足未稳,难以脱身。我思来想去,不如就在送亲队伍出城的路上。” 谢仪华一愣:“可那时戒备森严,怎么......” “这就要用到太后给的人了。”扶凌萱指着纸上的一处。 “太后派来的宋嬷嬷,在宫里多年,人脉极广。我们可以让她提前买通送亲队伍中的几个关键人物,比如抬轿的、护卫的。” “到时候,你在轿中服下假死药,我们就说你突然暴毙。” “可尸体......”谢仪华还是有些担心。 “这个我也想好了。”扶凌萱继续道,“我们提前准备一具身形相似的女尸,趁着混乱替换。” “然后对外宣称,公主不幸离世,按皇室规矩,要立刻送回宫中。但实际上,我们会秘密安排你从另一条路离开,直接送你去江南。” 谢仪华听得入神,眼中渐渐有了希望的光芒:“阿萱姐姐,你连这些都想到了!” “这些日子,我和宋嬷嬷没少琢磨。”扶凌萱苦笑。 “只是还有一个关键人物——聂才良。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得防着他搞破坏。” 提到聂才良,谢仪华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个人实在太讨厌了!三番五次坏我们的事。” “所以,我们要给他设个局。”扶凌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大婚当日,我们故意透露消息,说你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聂才良听到这个消息,必定会想办法混进王府查看虚实。到时候,我们就让他看到‘暴毙’的你,彻底打消他的怀疑。” 谢仪华握紧拳头:“好!就这么办!只要能离开这里,让我做什么都行!” 第八十章:目标达成一致 两人正说着,宋嬷嬷在门外轻敲了两下:“姑娘们,该用晚膳了。” 扶凌萱起身开门,对宋嬷嬷使了个眼色。 宋嬷嬷心领神会,进来后立刻关好门。 “老奴都听见了,计划可行。只是那聂才良,老奴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绝不让他坏了咱们的事。” 谢仪华看着眼前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长这么大,从未有人如此真心实意地为她谋划。 她眼眶泛红,哽咽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帮我。” 扶凌萱抱住她。 “傻丫头,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护着你,让你平安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第二天清早,扶凌萱刚准备去宫里向太后汇报情况,谢仪华突然从走廊拐角冲出来,头上的绢花歪到一边。 “阿萱姐姐等一下!” 她紧紧拉住扶凌萱的袖子,眼神里全是不安。 “我昨晚做噩梦,梦见世子被人拖进了黑巷子……虽然是梦,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你去宫里之前,能不能先去书房看看他?” 扶凌萱伸手把她乱了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说:“不过是个梦,别自己吓自己。” 可看到谢仪华眼下的黑眼圈,到底还是点头答应,“我先去看看,要是他在书房,就叫他好好吃早饭。” 刚转过垂花门,就看见管家抱着一摞文书急急忙忙跑过来。 “世子去哪儿了?”扶凌萱顺口问了一句。 管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怀里的文书哗啦掉在地上。 “大事不好!半个时辰前宫里来人传旨,说陛下要紧急召见,世子连朝服都没穿整齐就跟着去了!” 谢仪华的惊叫声几乎和扶凌萱剧烈的心跳同时响起。 院子里雾气还没散,一群寒鸦突然扑棱棱从屋檐下飞起来,惊得地上的那些霜花簌簌直落。 扶凌萱蹲下身捡起文书,手指碰到“蜀地粮税”几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谢嘉泽还在为这事发愁,昨晚又听说聂才良去了三皇子府上,难道…… “你马上回房,哪儿都不许去。” 扶凌萱把文书塞给管家,从腰间摸出一枚信号烟花。 “要是过了申时我还没回来,立刻放烟花,让王府暗卫去城西茶楼等我。” 说完转身就跑。 宫门前的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扶凌萱喘着粗气递上腰牌。 刚踏入宫门,转角处突然转出个人影,聂才良斜倚着朱红廊柱,手里转着柄湘妃竹扇。 “阿萱这么着急,是找我吗?” “让开。”扶凌萱侧身要走,却被他伸手拦住。 聂才良凑近时,身上的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谢嘉泽这会儿正在乾清宫跪着,你就算去了也见不着人。倒不如……”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的长廊炸开。 扶凌萱的手掌还在发麻,聂才良的脸上已浮现出五道指痕。 “我再说一次,别拿世子的安危威胁我。”她的声音发颤,眼里却燃着怒意,“你若敢动他一根手指,我拼了命也要……” 躲在月洞门后的谢嘉泽攥紧了腰间玉佩。 他刚被宣召入宫,本想顺道来寻扶凌萱,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他看着聂才良故意凑近扶凌萱,恨不能立刻冲出去将那人撕碎,可理智却在提醒他,此刻现身只会让局面更糟。 小太监的尖嗓音突然刺破僵局。 聂才良笑着掸了掸衣袖,又深深看了扶凌萱一眼才离开。 待长廊空无一人,谢嘉泽才缓缓走出藏身之处。 他望着扶凌萱远去的方向,心里翻涌着酸涩,却只能将这份醋意与担忧,默默咽回心底。 回到王府时,暮色已漫上飞檐。 谢嘉泽解下被汗水浸透的朝服,铜镜里映出他阴沉的脸色。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耳畔又响起聂才良那句“许久未见阿萱”,妒火瞬间烧得他眼眶发烫。 “世子,扶凌萱在书房等您议事。”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见。”谢嘉泽抓起案上的竹简狠狠摔在地上,墨迹未干的文书散了满地。 他知道不该迁怒于她,可一想到她与聂才良独处时的场景,胸腔里就像堵着团烧红的炭。 一连三日,谢嘉泽刻意避开与扶凌萱碰面。 用膳时推说公务繁忙,议事时让管家传话,甚至连她送来的安神汤,都原封不动地退回。 第五日深夜,书房的烛火摇曳不定。 谢嘉泽正批阅奏折,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扶凌萱端着新熬的药进来,发髻松散,眼下乌青:“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我闹脾气?” 谢嘉泽猛地起身,打翻了砚台,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狰狞的痕迹。 “你不是与聂大人相谈甚欢?何必来管我的闲事!” 扶凌萱手一抖,药碗险些落地。 “你在说什么胡话?那日在宫里,明明是聂才良纠缠不休!” “纠缠?”谢嘉泽冷笑一声,抓起案上的密报甩过去。 “那为何聂才良三番五次找你,你都不向我提及?这密报上写着他近日出入三皇子府,谁知道你们是不是……” “够了!”扶凌萱的眼眶瞬间通红。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那日我去宫里,是为了你的安危!” “谢仪华梦见你出事,我才急着进宫打探消息,却撞见聂才良拿你的处境威胁我!” 谢嘉泽的脸色瞬间煞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记忆突然翻涌,那日她焦急的眼神,颤抖的指尖,还有被聂才良拦住时毫不退缩的巴掌。 可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嫉妒,竟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 “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 扶凌萱将药碗重重搁在桌上,滚烫的药汁溅出来,烫红了她的手背。 “你被陛下召见的那日,我在宫里四处打听消息,生怕你出了事!可你呢?回来后一句话都不问,就冷着脸躲了我这么多天!” 谢嘉泽想伸手触碰她,却被她侧身躲开。 心口传来钝痛,比在朝堂上被御史弹劾更难受。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小心眼竟会伤她至此。 第八十一章:说开就好 “阿萱,我……” “不必说了。”扶凌萱转身要走,却被他从身后紧紧抱住。 谢嘉泽将脸埋在她发间,声音闷得发颤。 “是我糊涂,是我混蛋。我就是见不得你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说一句话……” 扶凌萱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滴在他手背。 “你若有疑虑,为何不来问我?非要憋在心里,平白生出这些误会。” “我怕。”谢嘉泽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怕你觉得我小心眼,怕你嫌我不够信任你……可看到他靠近你,我心里就像有千万根针扎着。” 窗外突然落下细雨,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 许久,谢嘉泽才松开手,捧起她被烫红的手背轻轻吹气:“明日我便去朝堂上弹劾聂才良,让他再也不敢骚扰你。” “你若敢冲动行事,我才真的不理你了。” 扶凌萱破涕为笑,指尖戳了戳他胸口。 “聂才良背后有三皇子,贸然动手只会中了他们的计。我们得从长计议。” 谢嘉泽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都听你的。以后再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只是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扶凌萱脸颊微红,轻轻推了推他:“多大的人了,还像孩子般闹脾气。” 话音未落,却见管家神色匆匆地在门外轻叩。 “世子,世子妃,不好了!府里下人们传得厉害,都说……都说您二人失和,世子妃怕是要被冷落了。” 谢嘉泽眉头一皱,正要发作,扶凌萱却按住他的手臂,神色冷静:“且先问问,这传言是从哪儿起的?” 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压低声音道:“说是从厨房开始的。” “前几日您退回世子妃送的汤药,被端菜的小厮瞧见了,又连着几日不见您二人同进同出,这闲话就像长了翅膀似的,连打扫马厩的杂役都在议论。” 扶凌萱心里一沉。她与谢嘉泽的冷战不过短短几日,却没想到在府中激起这般波澜。 更可怕的是,这些琐碎的传言,极有可能成为政敌攻击的把柄。 谢嘉泽冷笑一声:“看来有人故意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转头对管家道:“去查,把最先传闲话的几个人带到刑房,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府里兴风作浪。” 然而,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棘手。 不过三日,宫中便传来消息。 皇帝在朝堂上隐晦地提到蜀王府内宅不宁,话里话外暗示谢嘉泽连家事都管不好,又如何担得起治国安邦的重任。 扶凌萱攥着从宫中内线传来的密报,指尖发凉。 “陛下这是借题发挥。他早想找个由头敲打你,如今抓住‘内宅失和’的把柄,怕是要大做文章。” 谢嘉泽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 “这些眼线藏得够深。不过是府里的几句闲话,竟能这么快传到皇帝耳朵里。” 扶凌萱指尖摩挲着密报边缘,突然冷笑出声。 “既然陛下爱听‘闲话,咱们不如将计就计,放出消息说世子妃善妒,容不下八公主,闹得府中鸡犬不宁。” “越荒谬的传闻,越容易叫人信以为真。” 她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到时候陛下必定以为我们后院起火自顾不暇,说不定会提前动手。” 谢嘉泽猛地抬头,烛火映得他眼底发亮:“你是说,引蛇出洞?” “正是。”扶凌萱展开一张泛黄的舆图,指尖重重按在王府西北角。 “那里挨着库房,若有人想趁乱生事,必定选此处下手。我们提前在墙根埋下机关,再安排暗卫埋伏......” 第二日清晨,宫中的眼线传回消息:皇帝听闻蜀王府内宅纷争不断,竟在御书房对着朝臣冷笑。 “谢嘉泽连个后院都管不好,还妄想插手国事?” 与此同时,聂才良频繁出入工部,有人瞧见他怀里揣着份画满红圈的图纸——正是蜀王府的布局图。 深夜,三皇子府的密室里,烛火摇曳不定。 聂才良将一叠银票推给黑衣首领,阴测测道:“明日丑时动手,先在柴房放把火,再往八公主的药里掺点‘鹤顶红’。” “记住,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让半个京城的人都看见蜀王府着火!” 黑衣首领掂量着沉甸甸的钱袋,眼神凶狠。 “大人放心,这次准能把蜀王府搞垮!就说世子妃嫉妒心太重,把八公主给逼死了。” “谢嘉泽连自家后院都管不好,皇上就算不削他的爵位,也得狠狠办他!” 第二天一早,整个京城就炸了锅。 茶馆里的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扯着嗓子喊。 “各位听说了吗?蜀王世子宠小妾、不管正妻,八公主嫁过去才三天,就被世子妃逼得吞金自杀了!” 路边摆摊的小贩也跟着瞎传:“听说公主的尸体就扔在后院柴房,大晚上还能听见哭声呢!” 谣言就像长了腿,传得比风还快。 连小孩儿都在街上唱顺口溜:“蜀王府,一团糟,小妾逼死金枝女。皇家脸面全丢光,世子这回要倒灶!” 谢嘉泽攥着刚收到的消息,脸色难看得吓人。 纸上密密麻麻记着各种谣言,每一句都像刀子。 “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他气得把纸摔在桌上,墨水溅得到处都是。 扶凌萱看着院子里交头接耳的仆人,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但谢嘉泽乱了,她也不能乱,这个时候,她更得沉住气。 她说:“这是早就设好的局。他们不光想毁咱们名声,更想让皇上彻底不信任蜀王府。” “可仪华明明好好的!”谢嘉泽急得直皱眉,“只要让她出来露个面,谣言不就破了?” “不行!”扶凌萱立刻摇头。 “这正是他们盼着我们做的。仪华一露面,他们就会说我们故意演戏。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藏着什么坏招,不能让仪华冒险。” 谢嘉泽在屋里走来走去,拳头捏得咯吱响:“那怎么办?再这么传下去,不用等皇上下手,蜀王府就完了!” 第八十二章:有剧本的流言蜚语 扶凌萱盯着桌上散落的密报,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那些谣言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细节却异常统一。 八公主被逼死的场景、吞金的方式,甚至连尸体停放的位置都描述得有板有眼。 “不对……”她猛地抬头,“这些谣言不像是随口编造的,倒像是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 谢嘉泽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你的意思是?” “仔细想想,”扶凌萱拿起一张记录谣言的纸,“普通百姓再怎么传,也不可能把细节说得如此一致。除非……” 她顿了顿,“除非有人提前把‘故事’告诉了那些说书人、小贩,甚至是街头的孩童。” 谢嘉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是说,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从我们吵架被下人传出去,到谣言发酵,再到刑部突然来访,全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扶凌萱点点头,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这些日子,她和谢嘉泽只顾着应对眼前的危机,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敌人的布局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 “之前我们总想着见招拆招,却没发现自己一直在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她深吸一口气,“嘉泽,我们得静下心来,重新梳理整件事。” 谢嘉泽看着她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心中突然一阵愧疚。 这些天因为嫉妒,他不仅冷落了她,还差点让两人之间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 “阿萱……”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太冲动,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却忘了我们是要一起面对一切的。” 扶凌萱眼眶微微泛红,反握住他的手。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当时我能及时和你说清楚,或许就不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两人对视一眼,所有的误会和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谢嘉泽轻轻将她搂入怀中:“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再分开。有话直说,有事一起扛。” “好。”扶凌萱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久违的安心。 冷静下来后,两人开始重新分析局势。 “敌人想让我们乱,我们偏不如他们的意。” 谢嘉泽眼神变得坚定,“就像你说的,他们想要我们跟着‘剧本’走,我们偏偏不按套路出牌。” 扶凌萱点头。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他们不是想让八公主的‘死’闹大吗?我们就配合他们,把这场戏演得更逼真些。” “你的意思是?” “让仪华继续装病,对外就说她病情加重,已经药石无灵。” 扶凌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同时,我们大办丧事,让整个京城都知道蜀王府对八公主的离世有多重视。” “这样一来,反而会让那些谣言显得站不住脚——如果我们真的‘逼死’了公主,何必还要费心操办后事?” 谢嘉泽眼睛一亮:“好主意!而且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观察哪些人在暗中推动谣言,揪出藏在王府里的眼线。” “没错。”扶凌萱补充道,“另外,让宋嬷嬷加快联系太后的进度。太后一旦得知消息,肯定会出面干涉。有她老人家坐镇,那些谣言也能不攻自破。” 两人越说越兴奋,之前的焦虑和不安渐渐被斗志取代。 谢嘉泽握紧扶凌萱的手:“阿萱,多亏有你。如果不是你冷静分析,我们恐怕还在敌人设下的圈套里打转。” “我们是夫妻,说这些做什么?”扶凌萱笑着瞪他一眼,“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戏演足,把那些搞鬼的人引出来。” 谢嘉泽点点头,盯着窗外的阴云开口。 “要让假死看起来像真的,得找专业的人帮忙。听说五年前被赶出宫的陈太医,会配能让人心跳停的药。要是能找到他……” 当天晚上,王府的暗卫就在城西破巷子里找到了陈太医。 老头刚开始死不承认,直到谢嘉泽带着太后赏的玉扳指上门:“陈太医,八公主的命就靠您了。” 陈太医摸着玉扳指,眼眶红了。 当年他因为不肯帮人下毒被陷害,要不是太后暗中相救,早就没命了。 他颤巍巍打开暗格,里面摆着十几个小瓷瓶:“这是‘闭息散’,吃下去就跟死人一样,能撑十二个时辰。” 这边谢嘉泽忙着弄假死药,扶凌萱则去找谢仪华。 小姑娘正对着镜子练咳嗽,见她进来,立刻放下手帕:“阿萱姐,下一步该咋整?” “从明天起,你得装成重病还耍威风的样子。” 扶凌萱拿起胭脂,给她涂了个浓妆。 “越招人烦越好,最好把京城的贵小姐都得罪光。” 谢仪华一脸疑惑:“为啥要这样?” “你想啊。”扶凌萱把一叠请帖拍桌上,“那些人造谣说我逼死你。要是你天天横着走,谁还信这些鬼话?而且……” 她压低声音,“我们得让大家觉得你是个惹不起的刺头,这样你‘死’了才没人觉得奇怪。” 第二天,谢仪华坐着八抬大轿出街。 她穿得大红大紫,在绸缎庄挑挑拣拣,看不顺眼就摔东西:“就这破布也敢卖高价?我在宫里用的比这好多了!” 消息很快传开,贵小姐们直摇头:“怪不得蜀王府不太平,这八公主太能作了。” 更绝的是,她在诗会上当众撕别人的诗稿:“写的什么玩意儿?还不如我宫里的丫鬟!” 这下彻底把京城才女们得罪光了,大家纷纷跟家里长辈告状,说谢嘉泽宠小妾宠得没了分寸。 皇帝收到一堆弹劾奏折,却皱起了眉头。按理说这么嚣张的公主突然死了,早该闹翻天了,可为啥除了几句谣言,没人认真追查? 这边谢仪华在王府和扶凌萱对戏,心里直打鼓:“这样真能行?我都快成京城最讨厌的人了。” “就得让人讨厌你。”扶凌萱帮她整理头发,“等你‘死’的时候,大家不但不会替你说话,还会觉得少了个麻烦。” 谢嘉泽拿着陈太医配的药进来:“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找个机会动手。” 第八十三章:故意惹人厌 他看向谢仪华,认真地说:“仪华,这事儿挺危险,你真决定好了?” 谢仪华挺直腰板:“我等这机会好久了。只要能离开这是非地,再危险我也不怕!” 深夜,王府的灯一盏盏熄灭。 谢仪华躺在床上,摸着枕头下的解药。 明天开始,她就要演一场决定自己命运的大戏。 而她知道,有扶凌萱和谢嘉泽在,这场戏一定能唱成。 第二天清晨,谢仪华特意挑了件艳俗的大红色织锦襦裙,头上戴着夸张的金丝步摇,坐着八抬大轿直奔京城最热闹的绸缎庄。 刚进店门,她就嫌恶地皱起鼻子:“这店里的布怎么一股子霉味?当本公主是乡下人吗?” 掌柜的赔着笑脸迎上来:“八公主您说笑了,这可都是从江南运来的上等云锦......” “云锦?”谢仪华抓起一匹布料用力撕扯,“这也配叫云锦?我宫里随便一块抹布都比这强!” 碎裂的绸缎散落一地,围观的百姓目瞪口呆。 消息很快传到各家贵女耳中。 当天下午的茶会上,谢仪华穿着奇装异服姗姗来迟,还故意撞翻了荣国府千金的茶盏。 “走路不长眼吗?”那千金正要发作,谢仪华却抢先冷笑:“不过是杯茶,难不成还要本公主赔你金子?” 接下来的半个月,谢仪华把京城贵女圈得罪了个遍。 她在诗会上嘲讽才女们的作品是“歪诗烂句”,在马球场上故意冲撞镇国公府的小姐,甚至在御花园赏梅时,当着一众命妇的面,把皇帝御赐的花瓶摔了个粉碎。 “谢嘉泽也太惯着她了!”贵女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八公主都快骑到世子妃头上了,他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可不是嘛,听说世子还专门让人从扬州运来新鲜的桂花,就为了给八公主做点心。”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蜀王府的后院迟早要翻天!” 这些话传到谢嘉泽耳朵里,他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让人给谢仪华送各种珍奇玩意儿。 扶凌萱则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带着红肿的眼睛出现在众人面前,坐实了“受气小媳妇”的形象。 聂才良得到消息后大喜过望,立刻进宫向皇帝奏报:“陛下,蜀王世子宠妾灭妻,弄得府中鸡犬不宁,这等家风,如何担当大任?” 皇帝看着弹劾奏折,沉吟不语。 这些天,关于八公主的传闻实在太过离谱,张扬得让人觉得有些刻意,但又挑不出什么错处。 另一边,谢仪华的“病情”也在一天天加重。 她故意在大街上咳血,还当着众人的面晕倒了两次。 陈太医奉旨前来诊治,摇头叹息:“八公主这是积劳成疾,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消息传开,京城百姓虽然觉得八公主跋扈,但毕竟是皇家血脉,也不免有些惋惜。 只有那些被她得罪过的贵女们幸灾乐祸:“看看,这就是骄纵的下场!” 谢仪华躺在床上,听着宋嬷嬷汇报外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天她装恶人装得嗓子都哑了,不过一切都值得。 只要能顺利假死脱身,之前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 “姑娘,城西绸缎庄的掌柜又来赔罪了。” 宋嬷嬷端着药碗,眼里满是心疼。 “您要不装得松快点?这天天紧绷着,嗓子都快说不出话了。” 谢仪华摆摆手,声音沙哑:“嬷嬷,戏得做全套。” 她摸了摸藏在枕下的瓷瓶,“等我‘死’了,您就按计划行事。” 第二日清晨,王府上下突然乱作一团。 谢仪华“病情恶化”的消息不胫而走,小厮们抬着担架匆匆往医馆赶,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而此时的聂才良摩挲着手中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他随即招来心腹:“去请吴公子,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次日午后,吴府的湖心亭茶香四溢。 聂才良把玩着茶盏,对对面的青年叹道:“实不相瞒,近日为蜀王府之事愁得彻夜难眠。” 他压低声音,“扶凌萱一介女流,却在王府搅弄风云,兄弟我实在放心不下。” 吴公子放下茶盏,会意地点头:“聂兄的意思是?” “听闻吴兄下月要办茶会,”聂才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不如邀上扶凌萱。一来让她见见世面,二来……” 他话锋一转,“也让她知道,蜀王府并非她的护身符。” 三日后,扶凌萱收到烫金请柬时,正忙着给谢仪华调配假死药。 宋嬷嬷瞅了眼落款,眉头微皱:“这吴公子与聂才良往来密切,姑娘可要当心。” “不过是场茶会,”扶凌萱将请柬随意搁在桌上,“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样。” 她心里清楚,这定是聂才良的圈套,但越是躲,越显得心虚。 茶会当日,扶凌萱身着素色襦裙,刚踏入雅间,便感受到数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荣国府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世子妃可算来了,我们正说着八公主的事呢。” “是啊,听说八公主在府上闹得厉害,世子妃这般好脾气,也能忍?”镇国公府的二小姐阴阳怪气地补刀。 扶凌萱垂眸浅笑,端起茶盏轻抿:“仪华年纪小,性子活泼些也是有的。” “活泼?”聂才良的好友李侍郎夫人突然冷笑。 “我可是听说,八公主当众撕了您的画像,还说世子妃连她的丫鬟都不如?这般羞辱,您竟然无动于衷?” 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等着看扶凌萱的反应。 她放下茶盏,目光平静:“仪华身患重病,心绪不佳,做些糊涂事也是有的。嘉泽常说,一家人应当相互体谅。” “相互体谅?”李侍郎夫人拍案而起。 “世子妃莫不是被洗脑了?八公主都快骑到您头上了,您还护着她!依我看,蜀王府就是因为您这般软弱,才会乱成一团!” 扶凌萱还未开口,雅间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聂才良摇着折扇施施然走进来,月白色锦袍上绣着暗纹,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第八十四章:旁人看笑话 “好热闹的场面,本以为只是场寻常茶会,倒像是在审犯人。”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向聂才良。 荣国府夫人率先起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聂大人怎么来了?快请上座!” 镇国公府二小姐更是忙不迭地整理鬓发,眼神含羞带怯地瞥向聂才良。 聂才良却径直走到扶凌萱面前,视线扫过她面前未动的茶盏:“扶姑娘好雅兴,旁人指着鼻子骂,还能安坐如山。” 他话音未落,周围贵女们纷纷开口。 “聂大人您来得正好,”李侍郎夫人连忙道,“我们正为世子妃打抱不平呢!八公主在蜀王府如此跋扈,世子妃却一味忍让,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是啊是啊,”另一位贵妇人跟着附和,“聂大人在朝堂上刚正不阿,您可得劝劝世子妃,莫要丢了蜀王府的脸面!” 聂才良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牢牢锁着扶凌萱:“依本官看,不是扶姑娘软弱,而是另有隐情。” 他故意拖长尾音,成功勾起众人好奇心,“诸位可知,八公主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贵女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荣国府夫人凑近问道:“聂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有什么内情?” 聂才良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 “这是今早收到的密报,有人瞧见蜀王府的下人,鬼鬼祟祟与江湖术士往来。” 他将纸笺展开,煞有介事地念道,“说是八公主被邪物附身,这才行为疯癫……” “啊!竟是这样!”镇国公府二小姐吓得花容失色,“我说好好的公主,怎会突然如此跋扈,原来是中了邪!” “可不是嘛,”李侍郎夫人一脸恍然大悟,“世子妃不愿声张,也是怕有损皇家颜面。唉,倒是我们错怪她了……” 扶凌萱看着众人被聂才良三言两语带偏风向,心里直冷笑。 她站起来行了个礼,语气淡淡的:“多谢聂大人关心,不过外面传的那些话,当不得真。仪华就是得了场病,脾气才不太好。” 聂才良摇着扇子,脸上挂着自信的笑。 “扶姑娘这么护着她,倒让我想起以前的才女谢道韫。可惜啊……” 他故意卖个关子,周围的贵女们都伸长脖子等着听。 “谢才女能作诗咏雪,不知道扶姑娘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没等扶凌萱开口,他就走到窗边,看着池塘里的残荷大声说。 “既然说到生病的姑娘,我就献丑作一首,‘娇花经雨损容光,误落侯门惹祸殃。若得东风怜薄命,莫教零落委泥塘。’” 话刚说完,李侍郎夫人带头鼓掌:“聂大人好诗!既说中了八公主的事,又透着对世子妃的心疼!” 扶凌萱手指在茶盏边上转了转,突然笑出声:“聂大人这首诗,让我想起一句俗话,画虎不成反类犬。” 看大家都一脸惊讶,她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蘸墨,唰唰写下几行字。 “墨染乌云掩日光,巧言偏作护花腔。若非胸少经纶墨,怎把歪诗当玉章?” 写完后,她把纸推到聂才良面前:“大人把自己比作东风,可东风要是乱吹,把花吹坏了,不也成了坏事?”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蝉在叫。 聂才良盯着纸上的诗,手都有点发抖。 他本想在大家面前显摆,结果被几句话驳得没话说。 刚想开口反驳,就见扶凌萱又行了个礼。 “诗我回了,聂大人要是还有话说,改天请到蜀王府。不过下次……” 她看了看周围的贵女,“可别耽误大家喝茶聊天。” 说罢,扶凌萱转身就要离开。 聂才良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满肚子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吴府的小厮急匆匆跑过回廊,手里端着给贵客送的鲜果,没注意前方站着人,“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撞在聂才良身上。 聂才良本就心神不宁,被这一撞,脚下一个踉跄,扇子“啪嗒”掉进池塘。 他下意识伸手去捞,结果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池塘虽不深,但也有半人高,聂才良在水里扑腾,官服瞬间被浸透,头发也散开来,活像只落汤鸡。 “聂大人!”“快救人!”雅间里的贵女们先是一愣,紧接着发出一阵惊呼。 几个胆大的男仆跑过去,七手八脚把聂才良拉上岸。 此时的聂才良浑身湿漉漉的,脸上还沾着水草,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 “这……这成何体统!”聂才良哆嗦着嘴唇,牙齿撞得“咯咯”响。 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个闯祸的小厮,小厮吓得“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小人眼瞎,小人该死!” 扶凌萱站在一旁,使劲憋住笑,福了福身说:“聂大人快回去换身干衣服,别冻着了。” 周围的贵妇人一看这架势,也都纷纷告辞。 这场原本想让扶凌萱下不来台的茶会,最后却成了大家的笑柄。 马车刚拐出巷子,前面突然冲来一队骑兵,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领头的是个穿着红袍的老头,正是聂才良的父亲聂崇山。 他骑在马上,手里的马鞭一下下抽着马鞍,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扶凌萱。 “扶世子妃玩得开心啊。”聂崇山冷着脸说,“我儿子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你心里挺得意吧?” 扶凌萱不慌不忙地下车行礼:“大人这话从何说起?今天就是场意外,谁都不想的。” “意外?”聂崇山提高嗓门。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最近蜀王府闹得满城风雨,八公主突然死了,后院天天吵架,现在又连累我儿子……” “大人说话可要负责任。”扶凌萱打断他。 “八公主的事,朝廷还没调查清楚。至于聂大人,今天不过是文人之间的诗会切磋,谁能料到会出这种事?” “要是觉得受了委屈,您大可以去官府讨说法。” 聂崇山被顶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憋了半天,他突然开口:“明天上午十点,城西悦来茶楼,我要和你好好聊聊。” 第八十五章:说漏嘴 第二天,扶凌萱准时到了茶楼。 聂崇山早就在二楼包间等着,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听说世子妃脑子转得快,今天咱们不谈家事,只玩文字游戏。” 聂崇山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写了半首诗。 “接着把这首《咏梅》写完。要是写得出来,之前的事就算了。要是写不出来……” 他故意停顿,“那就请蜀王府给个交代。” 扶凌萱扫了眼诗句,拿起笔就写:“世人皆赞雪中梅,傲骨冰肌不染埃。却叹芳华终易逝,暗香犹存待春来。” 聂崇山凑过去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他没想到扶凌萱不仅写得快,而且对仗工整,诗里还暗含警告。 “诗写完了,现在该说正事了吧?”扶凌萱放下笔,直直地看着他。 “聂大人最近在朝堂上弹劾蜀王府,到底有什么证据?八公主的死,背后是不是有人故意搞鬼?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聂崇山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在质问我?” “不敢。”扶凌萱冷笑一声。 “只是提醒大人,蜀王府做事光明磊落,不怕人泼脏水。要是有人想故意陷害……”她顿了顿,“就算官再大,也别想一手遮天。” 聂崇山气得猛地站起来,袖子一扫,桌上的茶杯“哐当”摔在地上,茶水在写着诗的纸上洇开一大片。 “别不识好歹!八公主的事本来就不对劲,你们……” 他突然卡住,眼睛一瞪,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扶凌萱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劲? 外面都传八公主是生病死的,聂崇山却用“不对劲”这种词,难不成他知道什么内幕? 她表面上还很镇定,语气却冷了几分。 “老大人这话,听起来像是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聂崇山抓起披风往身上一披,转身时把诗稿都带落到地上,“今天就到这儿,世子妃自己小心点。” 他大步往外走,踩得楼梯“咚咚”响。 扶凌萱盯着他的背影,反复琢磨那句说漏嘴的话。 自从嫁进蜀王府,麻烦事一桩接一桩。 八公主的死、聂家在朝堂上弹劾、到处传闲话,看着像是针对谢嘉泽,可仔细一想,每次出事都能牵连到她。 再想起刚才聂崇山突然闭嘴的慌张样子,她心里猛地一惊:说不定从一开始,他们真正想对付的人就是她。 窗外的风“呼呼”吹着,卷起的沙子打在窗户上沙沙响。 扶凌萱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十年前。 那年父母说是在山里赶路时摔下悬崖死了,当时只当是意外,可现在回想起来,父亲出事前正在查一桩贪污案,涉案的商铺里,就有聂家的产业。 “小姐,该回王府了。”丫鬟在车外喊了一声。 扶凌萱深吸一口气,把地上的诗稿捡起来折好。 刚才聂崇山起身时,她瞥见他袖口露出一点明黄色的带子——那是只有皇帝赏赐的东西,普通大臣根本不可能有。 回去的路上,扶凌萱捏着诗稿,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边缘。 纸上的茶渍像块洗不掉的污渍,提醒着她这事没完。 聂家敢在朝堂上参奏蜀王府,又在城里到处传谣言,背后肯定有人撑腰。而她父母的死,说不定就是这场阴谋的开头。 马车轱辘轱辘碾过石板路,扶凌萱掀开帘子,看着街边摆摊的小贩和嬉笑的孩子,心里却直发冷。 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在脑海里翻涌——父亲浑身是血倒在她眼前,母亲把她护在身下,最后只说了句“别信任何人”。 当时她以为那是临终胡话,现在想来,后背一阵发凉。 “去城东老宅。”她突然吩咐车夫。 那是她出嫁前住的地方,自从父母死后就一直空着。 推开老宅的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院里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扶凌萱深一脚浅一脚走进父亲的书房,书架上的书落满灰。 她记得父亲常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重要东西都藏在眼皮子底下。 “小姐,找啥呢?”丫鬟小桃跟进来,看着她翻箱倒柜。 “找封信。”扶凌萱头也不抬,“我爹出事前收到过一封密信。” 小时候她只记得信上盖着红印章,不知道写了啥。 终于,在一本《贞观政要》里,她摸到了那封发黄的信纸。 展开的瞬间,扶凌萱手都抖了——信上写着聂家商铺和三皇子偷偷倒卖兵器的事,落款日期正是父母出事前三天。 “果然……”扶凌萱低声说。 父亲当御史的,肯定要把这事上报,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现在聂家盯着蜀王府,八成是因为谢嘉泽和三皇子不对付,想先把这块绊脚石踢开。 “小姐,快走!这儿阴森森的。”小桃催促。 扶凌萱刚把信藏好,就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 她示意小桃别出声,从窗户缝往外看,只见聂家管家带着几个家丁在门口探头探脑。 “算来得及时,听说扶家小姐回老宅了,要是让她翻出什么……”管家的话飘进来。 扶凌萱后背瞬间冒冷汗,原来自己早被盯上了。 她拉着小桃从后门溜走,绕了好几条街确定没人跟着,才敢回王府。 “阿萱,去哪了?怎么才回来?”谢嘉泽正在书房等她,一看她脸色煞白,急忙问。 扶凌萱把信递过去,又说了茶楼的事和自己的猜测。 谢嘉泽看完信,脸色阴沉:“聂家敢倒卖兵器,还和三皇子勾在一起……这事闹大了!” “但咱们没实锤,光凭一封信扳不倒他们。”扶凌萱皱着眉说,“而且聂崇山袖口的黄带子,说明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 谢嘉泽把密信翻来覆去地看,手指捏得关节发白:“三皇子跟聂家走得近,但能赏明黄带子的……怕是皇上本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事麻烦大了——如果聂家背后站的是皇帝,那想扳倒他们就不是对付一个大臣那么简单。 当天晚上,扶凌萱提着灯笼去谢仪华的屋子。 屋里飘着药味,谢仪华正就着烛光看医书,见她进来赶紧放下书:“阿萱姐,是不是出事了?” 第八十六章:按耐不住动手 “仪华,得再麻烦你演场戏。”扶凌萱坐下,把聂家的阴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们得找个人当诱饵,把躲在背后的人引出来。” 谢仪华眼睛一亮:“你直说!之前装坏人我都忍过来了,还怕这点事?” “从明天开始,你要和我彻底撕破脸。” 扶凌萱握住她的手。 “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这个世子妃容不下你这个得宠的八公主。” “我们得在王府大吵大闹,最好能动手。闹得越凶,那些想搞事的人就越觉得有机可乘。” 谢仪华想了想,突然笑了。 “我懂了!他们一直想拿后院不宁的事整嘉泽哥,要是我们主动把把柄送上门,那些人肯定会急着跳出来!” 第二天一早,王府里就炸开了锅。 扶凌萱一把掀翻摆满点心的桌子,糯米团滚到谢仪华裙子上:“八公主可真会作妖,当着下人的面给我难堪?” 谢仪华抄起茶碗狠狠摔在地上,碎片乱飞。 “不过是个世子妃,也敢管我的事?信不信我让皇兄扒了你的皮!” 两人的骂战传遍整个王府,仆人们躲在角落窃窃私语,这些话当天就传到了聂府。 聂才良看完密报,笑得合不拢嘴:“果然跟爹说的一样,蜀王府后院起火了!” 聂崇山盯着窗外摇晃的竹子,转着手上的玉扳指。 “派人盯着,等她们闹得不可开交,就把‘世子妃欺负皇亲’的奏折递到皇上那。” 接下来半个月,扶凌萱和谢仪华的“仇”越结越深。 一个故意克扣谢仪华的吃穿用度,一个动不动就摔花瓶,甚至在王府宴会上当众扯对方的衣服。 京城里都在传,蜀王府这两个女主人已经水火不容。 这天,扶凌萱哭哭啼啼跑到宫里找太后。 她跪在慈宁宫地上,抽抽搭搭地说:“太后娘娘,仪华太骄纵了,嘉泽还总护着她……臣妾实在活不下去了!” 太后心疼地把她扶起来,拍着她后背说:“我早听说那丫头难缠,明天就宣她进宫训话!” 消息传到聂家,聂崇山却冷笑一声。 “扶凌萱这是急红眼了。告诉王御史,明天上朝就参谢嘉泽治家无方!” 聂才良搓着手凑过来。 “爹,这次蜀王府肯定翻不了身!等谢嘉泽倒台,三皇子上位……” 话没说完,就被聂崇山一记眼刀打断,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陛下的旨意是按兵不动,你少在外头瞎咧咧!”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的御书房内,皇帝将密报随手丢在龙案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烛光摇曳中,他望着墙上的江山图,忽然唤来贴身太监:“去,传八公主进宫。” 谢仪华跪在地上时,仍带着未褪尽的病容。 她盯着皇帝玄色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仪华,你母亲若还在世,该多心疼你。” 这话像根细针,扎得她眼眶发烫。 她记得母亲临终前咳着血,攥着她的手说“活下去”,那年她才八岁,躲在冷宫的墙角,看着太监们踢翻母亲的遗体。 “儿臣……多谢父皇挂念。”她将指甲掐进掌心。 皇帝起身踱步,声音忽远忽近:“蜀王府容不下你,朕岂能坐视不理?” 他停在谢仪华面前,“听说扶凌萱那贱人克扣你的用度?” 谢仪华浑身一颤,突然重重磕头:“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指尖慢条斯理摩挲着腰间玉佩。 “你自幼丧母,在蜀王府寄人篱下,朕瞧着都心疼。” 他声音陡然转冷,“谢嘉泽纵容妻妾欺压皇女,此等恶行若不惩戒,皇室威严何在?” 谢仪华浑身发冷,却强撑着抬头:“父皇的意思是……” “如今蜀王府后院失火,正是良机。” 皇帝从袖中取出个描金小瓶,瓶身刻着狰狞的饕餮纹。 “这是牵机散,无色无味,入腹即毙。待扶凌萱与谢嘉泽争执时,你趁机将药下在他们饮食里。” 他俯身捏住谢仪华下巴,“只要他们一死,朕便追封你生母为贵妃。”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冷笑。 皇帝大概忘了,自己能配合演跋扈八公主的戏码,就能看穿这场借刀杀人的诡计。 扶凌萱和谢嘉泽早就推测出皇帝可能插手,特意让她在被传召时故意表现得脆弱无助,就是要引出这致命的一步。 “儿臣……遵旨。”谢仪华声音发颤,颤抖着接过药瓶。 指尖触到瓶身冰凉的瞬间,她想起三日前深夜,扶凌萱将验毒银针塞进她掌心。 “若皇帝真要你动手,这便是保命符。嘉泽已安排好暗卫,只要信号一响,我们立刻反制。” 皇帝松开手满意地坐回龙椅。 “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记住,若敢走漏半点风声,你母亲的结局,便是你的结局。” 谢仪华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又重重磕了个头,才慢慢退出御书房。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细密的雨丝落在脸上,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怀里的牵机散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生疼。 回到蜀王府时,谢仪华直奔扶凌萱的房间。 推开门,只见屋内烛火摇曳,扶凌萱正对着铜镜卸妆,见她神色慌张,立刻起身迎了上来:“仪华,出什么事了?” “阿萱姐!”谢仪华反手闩上门,从怀中掏出描金小瓶,“皇帝让我用这个毒死你和嘉泽哥!只要我们一死,他就追封我娘为贵妃……” 说着说着,眼眶忍不住红了。 扶凌萱接过药瓶,眉头越皱越紧。 她轻轻拧开瓶盖,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飘散出来。 “牵机散。”她喃喃道,“果然和我们猜的一样。” “现在怎么办?”谢仪华急得直跺脚,“嘉泽哥还在书房处理政务,要是皇帝派人盯着,见我没动手……” “别急。”扶凌萱按住她的肩膀。 “这正是我们将计就计的好机会。你先去书房找嘉泽,就说我突然身体不适,让他过来一趟。” “可……” 第八十七章:计划开始 随后,扶凌萱将互换后的药瓶塞进谢仪华手中,压低声音道:“你去书房找嘉泽,就说我腹痛如绞,怕是中了毒。” “记得把这银针带上,扎进羹汤里,针尖变黑后,立刻摔碎碗碟,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 “可万一皇帝的眼线看出破绽……”谢仪华攥紧药瓶。 “陈太医会配合我们。”扶凌萱从妆奁底层摸出枚刻着蛇纹的铜哨,“听到三声长哨,你就服下假死药。 府里的暗卫会在你断气后,把掺了牵机散的药渣偷偷放进厨房。” 她顿了顿,指尖抚过谢仪华苍白的脸颊,“别怕,我们赌的就是皇帝的急功近利。” 半个时辰后,书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谢嘉泽看着满地狼藉的羹汤,银针黑得发亮,猛地抓住谢仪华手腕:“谁让你送的汤?” “我不知道!”谢仪华跌坐在地,泪水夺眶而出,“我刚拿到御赐的羹汤,就想着给阿萱姐送去……” 她哽咽着抓住谢嘉泽衣摆,“嘉泽哥,你快去看看阿萱姐,她疼得直打滚!” 待两人冲进卧房时,扶凌萱正蜷缩在床榻上,冷汗浸透中衣。 陈太医搭脉时手微微颤抖:“世子妃这脉象……分明是中了毒!” “立刻传太医署!”谢嘉泽一拳砸在立柱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一日后,皇宫太监总管领着一众宫人踏入蜀王府。 为首的李公公展开明黄圣旨,声音尖细:“陛下闻世子妃身中剧毒,龙颜震怒!特命咱家送来百年老参,望世子妃早日康复……” 话音未落,内室突然传来哭喊:“不好了!八公主吐血昏厥!” 谢仪华直挺挺倒在回廊上,嘴角溢出黑血。 陈太医扑过去探鼻息,随即瘫坐在地:“八公主……已无气息!” 他抖着手从谢仪华袖中摸出个空药瓶,“这瓶中残留的药粉,与世子妃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消息传开时,皇帝正在御书房练字。 狼毫笔重重戳破宣纸,墨迹在“国泰民安”四字上晕染成了狰狞的墨团。 “八公主怎么会……”他猛地将笔掼进砚台。 砚中墨汁飞溅,在明黄龙纹桌布上洇出点点黑斑。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皇帝一脚踹翻脚边的瓷凳,碎片四溅。 聂家这群蠢货,连一桩投毒的小事都办不好,竟还搭上了八公主的命。 他来回踱步,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脑海中疯狂盘算。 八公主暴毙,蜀王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深究下去,牵机散的来源、他与聂家的密信往来…… 这些秘密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皇帝突然停步,唤来贴身太监,“传旨下去,八公主之死乃急症所致,蜀王府无需大办丧事,一切从简。” “陛下,这……”太监小心翼翼地抬头,“聂大人那边传来消息,说蜀王府似有异动,谢嘉泽正在追查八公主死因……” “让他查!”皇帝冷笑一声,眼中闪过阴鸷,“只要聂崇山咬死不认,他能查出什么?”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愈发不安。 扶凌萱与谢嘉泽绝非等闲之辈,八公主又死得蹊跷,万一他们揪住蛛丝马迹…… “去告诉聂崇山。”皇帝压低声音,“让他立刻销毁所有与朕相关的书信,若是敢吐露半个字……”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九族都别想活!” 三天后,刑部匆匆定了案,说八公主是老毛病突然发作,暴毙而亡,这事就这么算了,不用再查。 消息一传开,京城里的人都惊得不行,可皇帝发了话,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蜀王府的灵堂里,谢嘉泽盯着“八公主之灵位”的牌位,冷笑一声。 他早猜到皇帝着急撇清关系,这么着急结案,反而让人更觉得有鬼。 同一时间,皇宫里,皇帝看着空了的暗格,松了好大一口气。 之前和聂家往来的密信全烧成了灰,聂崇山也赌咒发誓不会说出去。 他手里把玩着剩下的牵机散小瓶子,越看越心烦:“来人,把这玩意儿扔到护城河里去!” 说着狠狠把瓶子摔在地上,“再给三皇子传个话,让他最近老实点,别给我捅娄子!” 三更天,蜀王府后门传来三声轻叩。 扶凌萱掀开黑斗篷,看着藏在阴影里的马车。 车辕上挂着白色灯笼,被风吹得晃来晃去,上面的“奠”字忽明忽暗。 “都准备好了?”谢嘉泽手按剑柄,身后二十个暗卫披着蓑衣,腰间的刀泛着冷光。 “陈太医配的药能让仪华七天没脉象,守城门的也都打点好了。”扶凌萱说着,回头望了眼王府。 远处灵堂飘来断断续续的念经声,而谢仪华正裹着厚棉被,藏在马车的夹层里。 马车刚走,车轮碾地的声音就惊动了巡夜的更夫。 谢嘉泽正要拔刀,扶凌萱按住他的手,笑着喊道:“大哥行个方便!府里办丧事采买东西,回来晚了。” 灯笼光照在她手腕的白孝帕上,更夫瞅了瞅车上的纸人纸马,嘟囔着离开了。 马车碾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谢嘉泽骑马跟在车旁,耳朵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整条街除了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安静得连猫跑过屋顶的声音都能听见。 扶凌萱坐在车里,手一直紧握着谢仪华的手。 假死药的效力还在,谢仪华呼吸微弱,脸色白得像纸。 “再忍忍,出了城就安全了。”她轻声说着,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马车到了城门下,守门的士兵打着哈欠,探头看了看车上的纸钱和白布:“这么晚还办丧事?” “家里老人突然走了,得赶紧下葬。”谢嘉泽把一块碎银塞过去,“兄弟们辛苦了。” 士兵掂了掂银子,挥挥手放行。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吱呀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马车驶出城门的那一刻,扶凌萱感觉背上的冷汗都凉透了——最危险的一关,总算过去了。 他们沿着官道走了半个时辰,拐进一条小路。 第八十八章:逃出生天 远处的芦苇荡里,陈太医早已备好小船。 船上堆满了芦苇和草垛,中间留出一个刚好能藏人的空间。 “药效能撑到寅时三刻,”陈太医一边帮忙搬东西,一边压低声音说,“过了那个时辰,八公主就得醒过来。” 谢嘉泽把谢仪华抱上小船,轻轻放进草垛里。 扶凌萱将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放在旁边,又塞给陈太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麻烦您护着她走远些。” 小船慢慢划向河心,渐渐消失在薄雾里。 谢嘉泽和扶凌萱骑上马往回走,谁都没说话。 直到看到蜀王府的灯火,扶凌萱才松了口气:“但愿这一切快点结束。” “会的。”谢嘉泽伸手握住她的手,“等扳倒了聂家,查出当年的真相,我们就能安心过日子了。” 河面上,陈太医的小船七拐八绕,终于在天快亮时停在偏僻的渡口。 谢仪华慢慢醒过来,摸到身边的包袱,打开一看,里头有两套粗布衣服、几块碎银子,还有一封信。 “八公主,先换身衣服吧。”陈太医背过身说。 “世子妃都安排好了,要是想去南边,这些钱够撑到扬州。想去北边,拿着这信物,沿途客栈都能取钱。” 谢仪华展开信纸,上面写着。 “仪华,这一路要小心,别惦记王府。想找个安稳地方,就拿信去找江南织造府的云掌柜。想报仇,等我们解决了聂家,一定去找你。自己当心。” 信尾还画了个笑脸,跟扶凌萱平时逗她时一模一样。 换好衣服走在路上,谢仪华听见路边茶馆里有人议论。 “听说蜀王府还在给八公主办丧事,年纪轻轻就没了,真可惜。” “可不是,这么大的事,刑部怎么就这么随便结案了......” 她攥紧手里的茶碗,结账时,掌柜递来个油纸包:“有位客人留给你的,说路上饿了吃。” 打开一看,是两个热乎的肉包子。 谢仪华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又暖又酸。 原来有人记挂着自己,是这种滋味。咬下一口,滚烫的肉馅混着汤汁在嘴里散开,她突然想起冷宫日子。 啃着硬窝头还要被太监抢走,如今这普通包子,竟比宫里宴席上的山珍海味还珍贵。 靠着扶凌萱给的信物,谢仪华一路南下,在各个悦来客栈顺利拿到银钱。 半月后到了扬州,找到云记绸缎庄。 云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了信就安排她在后院住下,还教她怎么管生意。 “八公主放心,世子妃早叮嘱过,”云掌柜拍她的手,“扬州鱼龙混杂,先安稳下来,再慢慢打听消息。” 谢仪华点点头,把怀里记满线索的小册子按紧。 白天跟着云掌柜学做生意,晚上就偷偷整理新打听到的消息。 另一边,蜀王府书房里,扶凌萱和谢嘉泽正翻看谢仪华留下的檀木盒子。 里面一叠信笺记满了皇宫秘事。 “仪华藏得够深啊!”扶凌萱展开一张纸,眼睛发亮。 “贤妃买通稳婆换皇子的事都记着!还有这个,皇后宫里的大太监居然和聂家有来往!” 谢嘉泽快速翻着纸页:“这些要是抖出去,皇宫都得乱套。真没想到,她平时装疯卖傻,早把这些都记下了。” “在宫里吃了那么多苦,她肯定早就盘算着留一手。”扶凌萱叹气。 谢嘉泽把密信摞整齐,手指不停敲着桌子。 “聂家最近动作越来越多,三皇子马上要办寿宴,他们估计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军械交易做完。”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吵吵嚷嚷,宋嬷嬷慌慌张张跑进来:“世子!宫里来人了,说要宣世子妃立刻进宫!” 扶凌萱和谢嘉泽对视一眼,悄悄从梳妆盒暗格里摸出银针别在袖子里。 前厅中,李公公展开圣旨,故意拉长声调说:“陛下惦记世子妃病刚好,特意派太医院的头号大夫住到王府,随时照看……” 他突然凑到跟前,盯着扶凌萱泛红的脸,“听说前些日子世子妃还又吐又疼,怎么现在脸色这么好?” “让公公费心了。”扶凌萱捂着胸口假装咳嗽,指甲掐着手心掐出血来。 “可能是陈太医开的药起作用了,就是晚上还总出汗,浑身没劲儿......” 话没说完,后面屏风突然“哗啦”一声响。 谢嘉泽手按剑柄转身,发现是小丫鬟不小心碰倒了茶碗。 李公公怀疑地打量四周,突然一拍手:“正好!陛下让我带来新熬的安神汤,世子妃现在喝一碗,也算是让陛下放心。” 说完,宫女立刻端来描金碗,热气里飘着一股怪味。 谢嘉泽一步跨到扶凌萱身前:“李公公,阿萱刚吃过药,现在喝......” “这可是陛下的心意,”李公公皮笑肉不笑,“难不成世子觉得陛下赏的东西,还比不上陈太医的药?” 扶凌萱按住谢嘉泽紧绷的胳膊,接过汤碗时,袖子里的银针轻轻动了动。 针尖刚碰到碗边,她突然往前一栽,热汤全洒在地上,青砖“滋滋”冒起白烟。 “有毒!”谢嘉泽拔出剑,剑尖指着李公公,“你们竟敢害世子妃!” 李公公脸色瞬间变白:“胡说!这汤明明......” “明明是陛下关心我,却被坏人钻了空子!”扶凌萱一把扶住桌子,手指颤抖着指向地上的汤渍,“肯定是有人借着陛下赏赐的机会害我!” 她假装站不稳,靠在谢嘉泽身上,“嘉泽,赶紧派人搜府,别让坏人跑了!” 谢嘉泽剑尖直接指向李公公身后两个宫人。 “刚才就他俩离汤碗最近,绝对有鬼!” 没等对方开口,他就大声下令,“把这几个人扣起来,明天送去刑部查清楚!” 接着又对李公公抱拳,可语气冷冰冰的。 “麻烦公公回皇宫给陛下说一声,我们蜀王府一定把这事查明白,不能让陛下的名声受损。” 李公公看着满地乱七八糟的,额头直冒冷汗。 要是真把人交给刑部,汤里有毒的事肯定藏不住。 但王府的侍卫已经把他们围得死死的,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第八十九章:总得找个理由 “那行,杂家马上回宫报告。世子妃好好养着,陛下还等着听你没事的消息呢!” 等宫里的人一走,谢嘉泽立刻让人收拾现场。 扶凌萱从袖子里摸出变黑的银针,小声说:“皇帝肯定没想到,陈太医给我的解药,连他的毒药都能验出来。” 她打开手帕,里面包着从汤里捞出来的半片干花瓣,“这是西域的‘见血封喉’,整个太医院只有御药房才有。” 谢嘉泽皱紧眉头。 “看来皇帝等不及要动手了。明天我去刑部打点,先把那两个宫人关起来。这段时间你千万小心,杀手说不定很快就来。” 扶凌萱将沾着毒汤残渍的帕子收好,冷笑一声。 “他想杀我,总得找个由头。堂堂皇帝总不好直接下旨杀人,怕是要在名声上做文章。”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两人对视一眼,谢嘉泽迅速吹灭烛火,反手抽出佩剑。 黑暗中,三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短刃泛着蓝光。 扶凌萱早有准备,抓起桌上的药粉撒向空中,只听几声闷哼,刺客吸入药粉后脚步踉跄。 谢嘉泽趁机出手,剑光如电,不过片刻,三人已倒在血泊中。 “果然来了。”扶凌萱点亮烛火,看着刺客袖口绣着的金线纹饰,“这是宫里侍卫的标记。” 她蹲下身子,从刺客怀中摸出一封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一行字:“事办成,赏银千两。” 谢嘉泽脸色阴沉:“皇帝这是等不及了。既然明的不行,怕是要在暗处使坏。” 正如他们所料,第二天京城就传开了闲话。 茶馆酒肆里,人们交头接耳,说蜀王世子妃与聂家公子来往密切。 更有甚者,言之凿凿称亲眼看见扶凌萱与聂才良在城郊私会。 聂才良这些天也确实频频出现在扶凌萱身边。 他故意骑着高头大马,在蜀王府外晃悠,看见扶凌萱出门,就凑上去大献殷勤。 还时不时送些名贵珠宝到王府,口口声声说是“仰慕世子妃才情”。 这天,扶凌萱去绸缎庄采买布料,聂才良又跟了上来。 他摇着折扇,一脸轻佻:“世子妃眼光果然独到,这块云锦最衬你的气质。”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布料,却被扶凌萱侧身避开。 “聂公子请自重。”扶凌萱冷冷道,“我与聂公子素无交情,还请不要纠缠。” 聂才良非但不退,反而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说:“世子妃何必装糊涂?皇上都默许的事,你又何苦连累谢世子?只要你肯配合,聂家亏待不了你。” “原来背后是皇上的旨意?”扶凌萱突然冷笑,声音故意抬高,“聂公子这话,敢不敢当着满京城百姓再说一遍?” 周围挑选布料的妇人顿时停下动作,绸缎庄里一片寂静。 聂才良脸色微变,很快又挂上假笑:“世子妃何必曲解我的意思?不过是倾慕佳人,想交个朋友罢了。” “交朋友?”扶凌萱抓起案上的剪子,寒光抵住聂才良咽喉。 “哪个朋友会用全城的流言逼人为难?哪个朋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 围观人群发出惊呼,掌柜的急得直搓手:“两位贵人,有话好说!小店还要做生意......” 聂才良强装镇定:“世子妃这是要杀人灭口?就不怕传到皇上耳中......”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扶凌萱扬起通红的手掌,眼中满是怒意。 “聂才良,你休要血口喷人!再敢胡言乱语,我定让你好看!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明圣上,倒要问问,是谁在背后编排是非!” 聂才良捂着脸后退两步,撞到摆满布料的架子,各色绸缎“哗啦”散落。 他望着周围指指点点的百姓,突然放声大笑:“好个烈性子!不过世子妃别忘了——” 他捡起地上的折扇,慢条斯理地拍掉灰尘,“这京城的舌头,可比刀剑更能杀人。” 待聂才良离去,绸缎庄里顿时炸开了锅。 “我说呢,聂公子天天往王府跑,果然有猫腻!” “可世子妃刚才那架势,不像是心虚的样子啊?” “谁知道呢?这贵人们的事儿,咱们平头百姓哪能看懂......” 当晚,谢嘉泽攥着密探送来的消息,脸色沉得吓人。 桌上摊着十几张纸条,详细记着聂才良最近十天的行踪。 扶凌萱去庙里上香,他带着跟班“正巧”路过。 去绣坊取衣服,他捧着花在门口等着。 就连扶凌萱去街边买个糖画,都能撞见他摇着扇子冒出来。 “太不正常了。”谢嘉泽把纸条摔在桌上,“他这么死缠烂打,肯定是想把阿萱逼急。” 扶凌萱坐在镜子前拆头发,听见这话笑了。 “我倒觉得是好事。聂才良越着急,越说明他们快憋不住了。” 她从袖子里摸出半块碎玉,“看,这是今天他‘不小心’落下的,上面刻着三皇子府的标记。” 谢嘉泽凑近一看,玉上的纹路清清楚楚:“果然和三皇子有关!他们想用绯闻逼我让步,好顺利倒卖军械。” 他一把抓住扶凌萱的手,“明天开始,我派一队侍卫跟着你,绝不能让聂才良再靠近。” 扶凌萱摇摇头,把碎玉扔进火盆,看着它慢慢烧红:“嘉泽,咱们的计划可不能忘。想揪出背后的人,总得有人去引蛇出洞。” 火光映着她的眼睛,亮得吓人。 “聂才良今天在绸缎庄放狠话,说流言能杀人。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三天后,聂才良的请帖送到王府。 金色的帖子上写着“城西听风茶馆见面,有重要的事谈”,还画了朵带血的梅花。 谢嘉泽抓起帖子就要撕,被扶凌萱拦住:“我答应去,明天上午十点,和他见一面。” “不行!”谢嘉泽声音一下提高,“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去?聂才良最近雇了一堆混混在街头传闲话,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说你......” 他突然停住,声音软下来,“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第九十章:哪有不来的道理 谢嘉泽认出是陈太医新配的迷药,还是不放心:“万一出了岔子......” “想查清皇帝和三皇子的阴谋,这是最好的机会。” 扶凌萱靠在他怀里,“咱俩合作这么久,什么时候失过手?” 谢嘉泽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手指不停摸着剑柄:“可这次不一样,聂才良到处放话,现在连街上卖菜的都在传……” 他没把那些难听的闲话讲完,但扶凌萱明白他的担心。 “就因为满城都是流言,他们才会大意。” 扶凌萱掏出密报,上面用红笔圈着三皇子办寿宴的日子。 “三天后他们就要交易军械,聂才良约我见面,肯定是想在交易前逼我们低头。我要是不去,反而显得心虚。” 第二天上午十点,扶凌萱走进听风茶馆。 二楼包间的门没关严,一推门,浓烈的酒味和熏香就扑面而来。 桌上摆的不是茶杯,而是好几坛烈酒。 聂才良歪在榻上,转着手里的翡翠扳指,看见她就故意扯开领口:“我还以为扶凌萱不敢来了。” “聂公子请客,我哪敢不来?” 扶凌萱快速扫了眼屋子,角落里缩着两个醉醺醺的手下,还有个弹琵琶的女子在装睡,却没瞧见陈太医安排的帮手。 她摸了摸袖子里的药瓶,心里一凉——瓶子漏了,迷药只剩小半。 聂才良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酒气喷到她脸上:“先喝一杯,再慢慢聊。” “我不会喝酒。”扶凌萱按住酒坛,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有人影晃动,“不如直接说,谁在背后给你撑腰?” “撑腰?”聂才良突然凑过来,热气喷在她耳边,“扶凌萱是不是忘了,当年你爹娘死在牢里,是谁往牢头饭碗里下的毒?”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爹的死可多亏了当今圣上!”聂才良灌下一碗酒,抹着嘴角大笑。 “他查到皇帝私铸铜钱的账本,皇后娘娘能不着急?不过是让我爹给牢头送了点砒霜——”他突然凑近,酒气喷在扶凌萱脸上。 “你娘在牢门口上吊那天,我还亲眼见她脖子一蹬,舌头伸得老长呢!” 扶凌萱抄起桌上的酒盏砸过去,却被聂才良一把抓住手腕。 “装什么烈性?当年要不是我爹把你扔到乱葬岗,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他扯着她往酒坛边拽,“来,陪爷喝两杯,说不定我心情好,能告诉你——” “告诉你什么?”扶凌萱突然冷静下来,任由他拽着自己的手。 聂才良盯着她突然平静的眼神,反而愣了一瞬,随即笑道:“告诉你,你娘临死前写的血书,现在就在陛下书房的暗格里。” 他故意压低声音,“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写着‘皇帝谋逆’……可惜啊,没等送到御史台,就被我们截下来了。” “所以你们杀了我爹,逼死我娘,还想把我灭口。”扶凌萱的声音像冰一样冷,“就为了一本账本?” “不不不。”聂才良松开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为的是让皇家的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 不过你该谢我……”他指着自己胸口,“要不是我偷偷让人少灌你两碗迷药,你以为你能从乱葬岗爬出来?” 扶凌萱盯着他发红的眼睛,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可笑又可悲:“所以你一直觉得,自己是我的救命恩人?” 聂才良打了个酒嗝,踉跄着坐回榻上,抓起酒坛仰头猛灌。 “当然!要不是我,你早成了野狗嘴里的肉!” 他抹了把嘴角的酒渍,醉眼朦胧地看着她。 “你知道吗?我爹当年要把你活埋,是我……是我求他留你条活路……” 扶凌萱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里,聂家老爷曾是父亲的至交,她小时候还在聂府的花园里捉过蝴蝶。 那时的聂老爷总是温文尔雅,会给她糖糕吃,会摸着她的头说“萱丫头真聪明”。 可现在听聂才良这么说,那些温暖的回忆突然变得无比讽刺。 “你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为什么?”聂才良突然大笑起来,酒坛差点从手里滑落。 “因为权力!你爹太不识趣了,非要揪着皇家的把柄不放!我爹说了,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突然凑近,身上的酒气熏得人作呕,“不过看在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份上,我还是心软了……” 扶凌萱强忍着胃里的翻涌,从桌上拿起一个酒杯:“原来如此。那我确实该敬你一杯。” 聂才良眼睛一亮,连忙给她倒满酒:“这才对嘛!来,咱们好好喝几杯!” 两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聂才良越喝越兴奋,话也越来越多。 他开始吹嘘聂家如何与皇帝勾结,如何在朝堂上排除异己,又如何谋划着让三皇子登上皇位。 而扶凌萱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眼神却冷得像冰。 不知不觉间,聂才良说话开始含糊不清,身子也歪歪斜斜地靠在榻上。 最后一杯酒下肚,他“砰”地一声倒在桌上,鼾声如雷。 扶凌萱放下酒杯,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打在青瓦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摸着袖中那枚藏了二十年的玉佩——那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遗物。 曾经,她以为父亲的死是意外,以为聂家是值得信赖的世交,可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阴谋。 “聂老爷……原来你才是最可怕的人。” 她对着雨夜轻声说道,心里那个温文尔雅的长辈形象彻底崩塌。 谢嘉泽带着暗卫破门而入时,正看见扶凌萱立在窗前,雨水顺着窗棂溅湿了她的裙摆。 他快步上前将披风裹住她:“阿萱,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事。”扶凌萱避开他的目光,伸手去拿案上的密信,指尖却在触到纸张时微微发颤。 昏迷的聂才良鼾声混着雨声,谢嘉泽顺着她僵硬的脊背摸到冷汗,突然扣住她手腕:“别瞒我,聂才良说了什么?” “他说……我爹娘不是病死的。”扶凌萱突然转身,眼眶通红。 第九十一章:当年的真相 “是聂家给牢头下毒,是当今圣上授意,我娘在牢门前上吊时,舌头伸得老长……” 她声音突然哽住,二十年前乱葬岗的腐臭味仿佛又涌进鼻腔,“嘉泽,我小时候还在聂府花园里,用他给的糖糕喂过兔子。” 谢嘉泽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听见她后背剧烈起伏。 记忆里那个总带着书卷气的扶凌萱,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阿萱,你还有我。” “可我只剩报仇了。”扶凌萱推开他,抓起案上的酒盏狠狠摔碎,瓷片飞溅在聂才良脚边。 “从乱葬岗爬出来那天,我就告诉自己要活下去,可现在我才知道,我每一天的呼吸,都是拜这些刽子手所赐。” 回王府的路上,扶凌萱始终望着车窗外。 谢嘉泽握住她冰凉的手,被她轻轻抽开:“别碰我,我身上有聂才良的酒气。” 她低头嗅着袖口,突然开始干呕,惊得谢嘉泽连忙叫停马车。 深夜的王府书房,陈太医诊脉时眉头越皱越紧:“世子妃脉象虚浮,恐是忧思过度。” 谢嘉泽看着蜷在榻上数房梁的扶凌萱,接过药碗坐到她身边:“把药喝了。” “喝了就能让我忘了乱葬岗的老鼠啃食尸体的声音吗?” 扶凌萱突然转头,眼神空洞得可怕。 “你知道聂才良说什么?他说当年是他偷偷让人少灌我两碗迷药,我才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她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哭腔,“多可笑,我的命是仇人施舍的。” 谢嘉泽将药碗重重搁在桌上,烛火被震得摇晃:“阿萱!你看看我!我们谋划这么久,不是为了让你把自己困在仇恨里!” “那是为了什么?”扶凌萱猛地坐起,散下的长发遮住半张脸。 “你以为我在听风茶馆真的只是套话?当他说出我娘死状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把他的舌头剜下来!” 她抓起枕边匕首抵在自己颈间。 “嘉泽,你说我现在冲去聂府,能不能亲手捅死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匹夫?” 谢嘉泽脸色骤变,夺过匕首时划破了手指。 “胡闹!你若出事,仪华在扬州冒死收集的证据还有什么意义?” 见她眼神稍有松动,他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还记得我们在码头说的话吗?等扳倒聂家,去江南看雪。” “江南的雪再美,能盖住我爹娘的血吗?”扶凌萱喃喃道,突然抓住他染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早就空了,从聂才良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就空了。” 窗外惊雷炸响,谢嘉泽突然将她紧紧压在怀中,任凭她捶打推搡。 “空了就把我装进去!你还有我,有仪华,有王府上下愿意为你拼命的暗卫!你以为那些迷药、退路、接应的人都是为了什么?” 他扳过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风风光光地看着仇人伏法,而不是变成一具被仇恨啃食的空壳!” 扶凌萱的动作渐渐停下,滚烫的泪水滴在谢嘉泽手腕的伤口上。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 她终于低声开口:“嘉泽,我好怕。怕仇人死得太容易,怕自己撑不到那一天。” “我在。”谢嘉泽擦掉她脸上的泪,将药碗重新端起。 “药凉了,我再去热。喝完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一起审聂才良,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扶凌萱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忽然叫住他:“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失控了,你就用剑指着我。” 谢嘉泽脚步顿住。 “我会用这把剑为你披荆斩棘,但永远不会指向你。因为你是扶凌萱,是那个敢在皇帝眼皮底下设局的人。” 他晃了晃药碗,“而现在,这个人该把药喝了。” 扶凌萱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喉间泛起苦涩。 二十年来,她喝过数不清的苦药,从冷宫里的馊粥,到逃出宫时为躲避追杀服下的假死药,每一口吞咽都像是与命运较劲。 可此刻,这碗寻常的安神汤,却让她突然生出怯意。 “药太苦了。”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个耍赖的孩童。 谢嘉泽愣了一瞬,随即嘴角扬起:“早备好了。” 他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来是几块桂花糖,“宋嬷嬷听说你没胃口,特意让厨房做的。” 糖块在烛光下泛着蜜色,他掰下一小块,轻轻放进药碗,“搅一搅,就不苦了。” 扶凌萱望着他搅动药碗的手腕,那道被匕首划破的伤口还渗着血丝。 “疼吗?”她忽然伸手,指尖悬在伤口上方,最终却只是虚虚握住他的手腕。 “这点小伤算什么?”谢嘉泽笑着抽回手,“当年你在城郊被刺客划伤,自己咬着布条处理伤口都没喊过疼。” 见她仍盯着伤口出神,他突然将药碗送到唇边,“张嘴。” “你做什么?” “既然怕苦,我替你喝。” 谢嘉泽作势要饮,却被扶凌萱一把抢过碗。 “胡闹!这是安神药,你喝了明日怎么上朝?”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怔了怔——这种熟悉的互怼,仿佛让紧绷的神经暂时找到了支点。 “这就对了。”谢嘉泽摸了摸她的发顶,“会骂人,说明气顺了。” 他挨着她坐下,窗外雨声渐小。 “其实我早该想到,聂家那些腌臜事会刺激到你。从今天起,审聂才良的事交给我,你就在府里好好歇着。” “不行。”扶凌萱摇头。 “我一定要亲耳听他把话说完。聂才良清楚我爹娘怎么死的,知道皇帝和聂家怎么算计的,这些话我必须当面听他说。” 谢嘉泽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叹了口气。 “行,但你得答应我,安全第一。现在聂才良像被逼急的疯狗,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 “这是新安插的眼线传来的消息,皇帝和三皇子因为军火生意闹掰了,聂家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扶凌萱快速翻看纸张,目光停在最后几行。 “聂崇山身边的谋士周仲元?这人跟了聂崇山二十年,是他最信得过的人,要是能让他反水……” 第九十二章:最后一步棋 “所以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谢嘉泽神色严肃。 “但这人太谨慎,想抓他把柄不容易。仪华留下的那些宫里的料,现在还不能随便用,不然打草惊蛇,后面就难办了。” 接下来半个月,扶凌萱一边喝着苦药调养身体,一边反复琢磨聂才良交代的每句话。 谢嘉泽则天天往宫里跑,表面上是正常上朝,实际上在偷偷布局。 直到一天夜里,宋嬷嬷急急忙忙跑来:“世子把周仲元抓回来了!就在地下室关着!” 扶凌萱披上外衣就往地下室跑,昏暗的火把光里,周仲元被铁链锁在柱子上,还在破口大骂。 “谢嘉泽,你以为抓了我就能扳倒聂家?想都别想!” “周先生对聂崇山还挺忠心。”扶凌萱慢慢走近,“可惜你的忠心,在他眼里说不定还不如一条听话的狗。” 周仲元冷笑:“少在这儿挑拨!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 “是吗?”扶凌萱掏出一本账本晃了晃。 “那你看看这个,这些年你打着聂家的旗号,在江南捞钱、置办私产,做的那些事儿可都记在这儿呢。” 周仲元脸色瞬间变白,却还嘴硬:“这肯定是假的!” “假的?”扶凌萱翻开账本,指着其中一页。 “五年前你收了盐商三千两银子,帮他们走聂家的关系。巧了,上个月聂崇山找个借口,把那盐商全家都杀了。” “你说,要是聂崇山知道你手里有这本账,会怎么收拾你?” 周仲元额头冒出冷汗:“你……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你别管。”扶凌萱合上账本,“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要么继续给聂崇山当炮灰,等他发现你的秘密,让你死无全尸。要么跟我们合作,指证聂崇山和皇帝干的那些坏事,我保证你老婆孩子能安全离开京城。” 谢嘉泽接着说:“周先生应该明白,聂家现在自身难保。” “三皇子为了独吞军火生意,已经开始算计聂家。你再这么死心眼,最后只能跟着陪葬。” 周仲元盯着地面,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好,算你们狠!我周仲元在官场上混了二十年,没想到栽在你们手里。我答应合作,但你们必须保证,先把我老婆孩子送出城。” “没问题。”扶凌萱把账本扔在地上。 “从现在开始,你要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来,包括聂崇山和皇帝这些年搞的阴谋,还有他们藏证据的地方。” 从地下室出来后,谢嘉泽看着扶凌萱疲惫的样子,说:“回去睡会儿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扶凌萱摇摇头。 “不,我要一起。这些年,我无数次梦到这一天,现在终于要收网了,我一定要亲眼看着聂家完蛋,给我爹娘报仇。” 她伸手握住谢嘉泽的手,“而且,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 谢嘉泽点了点头:“行,一起。等这事结束,我们就去江南,再也不掺和这些破事了。” 周仲元果然没敢耍花样,连夜把聂家这二十年和皇室勾结的黑料全抖了出来。 从偷偷铸假钱、卖官鬻爵,到操纵科举、养杀手,桩桩件件都够聂家满门掉脑袋。 谢嘉泽把他的口供誊抄三份,一份锁在王府密室,一份当晚就送到刑部尚书手里,还有一份,让亲信快马加鞭送给边疆握着实权的老将军们。 三天后,谢嘉泽放周仲元回聂府。 马车外跟着王府暗卫,周仲元苦笑着摇头:“世子这招‘放长线’真绝,既能让我取信聂崇山,又断了我跑路的念想。” “懂事的人就该做懂事的事。”谢嘉泽把玩着玉佩,语气冷冰冰,“只要聂家倒台,你老婆孩子在江南的庄子就会收到房契和五百两银子。但要是敢玩花样……” 他眼神一狠,“我的人能把你从聂府地牢捞出来,也能让你淹死在黄浦江里。” 回府后的周仲元像变了个人。 以前低调得很,现在天天和聂家小辈对着干,当众驳聂崇山侄子的面子,还擅自调船队运货。 最绝的是,他打着“给三皇子准备寿礼”的旗号,把聂家一半金银都往自己库房搬。 这些事很快传到皇帝耳朵里。 御书房里,皇帝把密报摔在桌上:“聂崇山养的什么狗!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 李公公小心提醒:“陛下,这会不会是蜀王府使的离间计……” “离间计又怎么样?”皇帝踢翻脚凳。 “聂家这些年越来越不听话,三皇子也背着我拉拢军队。周仲元再这么闹,聂家生意乱了,军火买卖还怎么做?” 他走来走去,龙袍扫得满地狼藉,“给聂崇山传旨,让他赶紧解决周仲元,顺便把那些私藏的钱,全都充公!” 聂府书房里,聂崇山看完圣旨,气得直哆嗦:“好你个周仲元!养了你二十年,居然吃里扒外!” 一直没吭声的聂才良突然说:“爹,事情不对劲。周仲元最近的动作,摆明了想惹毛陛下。而且……” 他压低声音,“我在牢里听说,蜀王府一直在查二十年前扶家灭门的案子。” 聂崇山脸色瞬间变白:“你是说,周仲元被谢嘉泽收买了?” “十有八九。”聂才良攥紧拳头,“扶凌萱那个贱人,竟敢算计到我们头上!” “先别慌。”聂崇山强装镇定,“就算周仲元反水,他拿不出真凭实据。只要我们死不承认,再花钱买通御史弹劾谢嘉泽……” 话没说完,书房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聂崇山脸色大变,刚要起身查看,门“哐当”被踹开,刑部的人举着铁链冲了进来。 领头的王大人冷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公文:“聂老爷,陛下有令,即刻进宫解释周仲元的指控。” 聂才良立刻挡在父亲身前,手摸着刀柄:“王大人,没证据就抓人,这还有王法吗?” “证据?”王大人甩出一叠账本摔在桌上,“周仲元交给陛下的账本,每一页都盖着聂家商号的红印!还有……” 第九十三章:扳倒聂家 他又掏出一封信,“三皇子也上书说,聂家吞了给他办寿礼的银子。陛下发了火,让我们必须查清楚!” 聂崇山盯着账本上熟悉的印章,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抓住聂才良的衣领:“是不是你干的?那些船队调动、银子往来,是不是你瞎搞……” “爹!”聂才良推开父亲的手,急得额头冒汗,“都火烧眉毛了还怪我?先想办法保住聂家啊!” 他转身对王大人放软语气,“我爹身体不好,能不能让我们准备一下……” “少废话!”王大人一挥手,衙役们立刻围上来。 聂崇山被铁链锁住时,突然想起谢嘉泽几天前在朝堂上看他的眼神。 原来从周仲元失踪那一刻起,他们就掉进了精心设好的圈套。 皇宫里,皇帝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好你个聂崇山!周仲元抖出私铸铜钱的账本,他居然说那是假的?当我是傻子吗?” 李公公看皇帝脸色难看,小声说:“陛下,蜀王府买通的御史今天联名上奏,说聂家这些年拉帮结派,连边疆的军饷都敢贪……” “够了!”皇帝狠狠拍桌子,手都在发抖。 他心里清楚三皇子想借刀杀人,但聂家势力太大,现在周仲元反水,边疆将军也跟着施压,容不得他犹豫。 “传旨,把聂家的人都关进天牢,三天后上公堂。谁敢求情,一起关!” 天牢里又潮又臭,聂崇山躺在发霉的草堆上,听着隔壁聂才良骂骂咧咧,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惊跑了墙角的老鼠,也引来了狱卒。 “笑什么?”狱卒踢了踢牢门,“明天就过堂了,陛下说了,你要是不认罪,就……” “就灭我全家?”聂崇山撑着墙站起来,铁链哗啦响,“告诉陛下,我要见他。我有办法证明自己清白。” 三天后,朝堂上。 聂崇山头发乱糟糟的,却把话说得清清楚楚:“陛下,我愿意用死证明自己没罪!”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就狠狠刺向胸口,“请陛下彻查,还聂家一个……” 话没说完,人就倒在地上,血染红了地砖。 朝堂一下子乱了套。 皇帝盯着聂崇山睁大的眼睛,这才发现他手里攥着一封写好的绝笔信——上面把所有罪名推给周仲元,却只字不提和皇室的勾结。 “陛下,聂崇山畏罪自杀,肯定心里有鬼!”谢嘉泽站出来说,“请陛下按律法处置聂家其他人,好给百姓一个交代!” 皇帝看着下面吵吵嚷嚷的大臣,咬咬牙说:“准了!聂家欺骗皇上,立刻抄家!男的发配边疆,女的充为官奴!” 消息传到蜀王府时,扶凌萱正在擦父母的灵牌。 谢嘉泽把皇帝的诏书放在供桌上,轻声说:“阿萱,聂崇山死了。” “便宜他了。”扶凌萱摸着灵牌上父亲的名字,“不过这样,爹娘也能闭眼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京城的百姓正在聂府门口欢呼,有人还放起了鞭炮。 “嘉泽,你说,这世上还有多少像聂崇山这样的人?” 谢嘉泽搂住她的肩膀:“慢慢查。只要你想做,我就陪着你。” 这一刻,他终于懂了,扶凌萱这二十年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 扶凌萱靠在谢嘉泽肩头,听着远处传来的鞭炮声忽远忽近。 记忆突然闪回小时候,那时聂崇山总来家里做客,每次都笑眯眯地从袖袋里掏出油纸包,里面是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谁能想到,这个总爱摸她头的世伯,竟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在想什么?”谢嘉泽察觉到她的出神。 “在想人心真是难测。”扶凌萱声音很轻,“或许有些人的坏,早就藏得太深了。” 她回头看墙上挂着的那把剑——父亲当年上朝时总佩在腰间,如今被她磨得寒光闪闪,“嘉泽,如果我爹能看到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谢嘉泽没回答,只是把她搂得更紧。 天色慢慢暗下来,王府里的灯笼一盏接一盏点亮。 宋嬷嬷敲门进来,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甜汤:“世子妃,厨房新炖的银耳雪梨,多少吃两口吧。这些天你都瘦脱相了。” 扶凌萱接过碗,勺子刚碰到嘴唇,甜味还没尝到,眼眶先热了。 “辛苦您了,宋嬷嬷。” 宋嬷嬷抹了把眼睛:“说啥见外的话?老奴看着你长大,就盼着这一天。现在仇报了,往后可得好好养养身子。” 夜里躺在床上,扶凌萱翻来覆去睡不着。 谢嘉泽似乎也醒着,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睡不着?” “嗯。”她转过身,月光透过窗纸照在谢嘉泽脸上。 “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么多年支撑我的那股恨劲儿没了,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 谢嘉泽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 “那就先歇着,什么都不做。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一起打算。去江南看雪,开个医馆救人,或者……” 他顿了顿,“帮那些和你爹娘一样冤屈的人讨个公道。” 扶凌萱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 可这一夜她根本合不上眼,满脑子都是聂崇山临死的样子,还有父亲最后那封没写完的家书。 天刚蒙蒙亮,她突然坐起来,对身边的谢嘉泽说:“我得去聂家老宅看看。” 谢嘉泽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没多问就点头:“我陪你。” 聂家老宅的大门贴着官府封条,在风里哗哗响。 扶凌萱直接伸手撕了下来,推开大门。 院子里全是半人高的野草,以前她在这儿追蝴蝶的回廊,现在爬满了青苔,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在东厢房翻找时,扶凌萱一脚踢到块松动的木板。 她蹲下来用力一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潮湿的霉味直往上冒。 谢嘉泽立刻挡在她前面,抽出剑说:“我先下去。” 火把照亮地下室的瞬间,扶凌萱浑身发冷。 墙上挂着生锈的铁链,角落里堆着铁钳、皮鞭,好几根皮鞭梢头还沾着暗红的污渍。 最里面的石牢墙上,密密麻麻全是刻痕,有些地方凹得特别深,明显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第九十四章:当年的地下室 “这不可能……”扶凌萱突然冲向石牢,在一面墙前僵住了。 火光下,她认出了那个熟悉的字迹——“萱儿好好活”。 旁边还有歪歪扭扭的划痕,有些笔画拖得老长,像是写字的人疼得直哆嗦。 谢嘉泽举着火把凑近,发现墙角还挂着布条,褪色的青布上打着补丁,和扶凌萱记忆里父亲最后穿的长衫颜色一模一样。 他脸色瞬间沉下来,伸手拦住要摸墙的扶凌萱:“别看了,阿萱。” “他们居然……”扶凌萱声音发颤,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了出来,“我爹娘根本不是痛快死的,他们被关在这儿……” 她突然抓起地上的铁链,朝着刑具狠狠砸过去,“聂崇山!你们还是人吗!” 铁链砸在铁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扶凌萱砸得满脸是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谢嘉泽默默走到她身后,环抱住她不停发抖的肩膀。 她挣扎了两下,最后瘫在他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为什么要这么狠……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在呢。”谢嘉泽轻声哄着,一下下拍着她后背,由着她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火把的噼啪声,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过了好久,扶凌萱的哭声才慢慢停下。 她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厉害:“嘉泽,聂崇山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谢嘉泽双手捧住她的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但你做到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以后,不会再有像你爹娘这样的人,白白含冤。”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别怕,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 扶凌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疼得发麻才松开。 地下室里又潮又闷,火把忽明忽暗,照得墙上父亲留下的字影影绰绰。 “他们就该千刀万剐。”她声音发颤,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衣襟上。 谢嘉泽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她头顶:“都过去了。” 从聂家老宅回来后,扶凌萱总在半夜惊醒。 有次她猛地坐起来,后背的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谢嘉泽立刻点上油灯,伸手摸她额头:“又做噩梦了?” “梦到我爹被铁链拴着……”她声音发颤。 谢嘉泽没说话,只是把她搂进怀里。 窗外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在夜里格外清晰。 白天,扶凌萱就在王府教丫鬟认字。 她握着小桃的手,慢慢写“人”字:“这一撇一捺互相撑着,就像人要互相帮忙。” 小桃学得认真,忍不住问:“姑娘,您以前是大小姐,怎么愿意教我们这些下人?” “我娘说过,认得字心里就亮堂。”扶凌萱笑着帮她扶正歪了的发簪,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教自己读书。 她翻开手边一本破旧的书,指着上面的字说:“你们学会认字,以后去集市买菜,就不会被人骗秤;想家了,也能自己写信。” 一旁的春杏挠挠头:“可我们笨,总记不住笔画。” “多练几次就会了。”扶凌萱从袖袋里掏出几颗糖,“今天谁能把‘日、月、水、火’写对,就奖励一颗桂花糖。” 小桃眼睛一亮,立刻低头在纸上认真抄写,笔尖沙沙作响。 到了下午,谢嘉泽忙完公务回来,总能看见扶凌萱蹲在厨房门口。 她正和刘厨子争得面红耳赤:“玉米面窝窝头太硬,老人孩子根本咬不动!” 刘厨子擦着汗解释:“可施粥棚的粮食就这么多,白面得留着给病重的人啊!” “又在琢磨怎么帮百姓?”谢嘉泽从后面搂住她。 扶凌萱把手里皱巴巴的纸晃了晃。 “下个月施粥棚要多开两处,城东的破庙也得找人修,当临时住处。对了,刘叔,能不能把窝窝头掺点菜叶蒸,这样松软些。” 刘厨子一拍大腿:“嘿,我怎么没想到!不过建材钱……” “从我的月例里扣。”谢嘉泽不等扶凌萱开口就说道,“不够的话,把我那匹枣红马卖了。” 扶凌萱转头瞪他:“那可是你最喜欢的马!” “马没了可以再买,百姓的事耽误不得。”谢嘉泽捏了捏她的脸,“再说,我现在出门都用马车,骑马的机会也不多。” 扶凌萱拍开他的手,嘴上却忍不住笑。 “就会哄我。那马可是你亲自驯的,每次骑回来都要盯着马夫刷毛喂料半个时辰。” 正说着,管家急匆匆跑来:“世子,宫里来人了,说是送赏赐的,足足三十辆大车!” 谢嘉泽挑眉看向扶凌萱:“这么快就来了?走,瞧瞧皇帝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大礼。” 王府门前,太监扯着尖嗓子宣读圣旨,十箱金银被抬进库房时压得木板吱呀作响。 绸缎庄的掌柜捧着地契点头哈腰,米铺的账房先生抱着算盘擦汗。 这些可都是京城里最赚钱的买卖。 就连皇帝书房里那幅价值连城的《山河图》古画,此刻也裹着锦缎摆在前厅。 等人都走了,他们这才收起了虚与委蛇。 “皇帝这是想封口呢。”扶凌萱翻着新送来的玉如意,冷笑一声,“这些玩意儿,能抵得过我爹娘受的苦?” 谢嘉泽铺开刚收到的地契,眉头皱得死紧。 “表面是赏赐,实则是试探。他就怕我们再追查下去,把他那些腌臜事都抖出来。” “你看这绸缎庄的地契,过户文书上连日期都没填,摆明了是随时能收回去的空头人情。”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乖乖当他的提线木偶?”扶凌萱抓起地契要撕,却被谢嘉泽拦住。 “照单全收。皇帝给的甜头,不要白不要。但三皇子私吞军饷、皇帝纵容贪腐的账,我们一笔一笔慢慢算。” 他不知道哪里搜出来了一本本账本。 “这些日子,我让暗卫盯着六部的出入账,光是工部修皇陵的银子,就有三成不知去向。” “聂家倒了,还有其他吃里扒外的蛀虫,只要有我们在,就不能让他们好过。” 第九十五章:皇帝追求不死 扶凌萱攥紧腰间父亲留下的玉佩,冰凉的玉石贴着皮肤,让她一下子冷静下来。 她抬头看向谢嘉泽,眼里又有了光:“行,这些赏赐就当是利息。等时机到了,我要他们连本带利,全都吐出来。” “先别急。皇帝现在忙着平衡各方势力,三皇子也在偷偷招兵买马,我们正好趁机攒人脉、囤物资。” 他铺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手指点在西北边境。 “刚收到消息,那边的军队又有三个月没发军饷了。王将军的密信里说,士兵们只能靠挖野菜充饥,军械库里连像样的箭矢都凑不出五千支。” “所以皇帝把军费都拿去炼丹了?”扶凌萱倒抽一口冷气,“西北防线要是垮了,游牧部落的骑兵七天就能打到京城!” “不止如此。”谢嘉泽翻开另一份密报,上面画满红圈。 “三皇子在江南私铸铜钱,用七成铅掺三成铜,市面上已经开始闹钱荒。更要命的是……” 他压低声音。 “宫里的大太监刘德海,和道士们勾结着把控丹药进出。现在连太子的药汤里,都被掺了朱砂。” 扶凌萱猛地站起,椅子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他们竟敢对太子下手?!” “这就是他们的算盘。”谢嘉泽把密报塞进火盆,看纸页蜷曲成灰。 “皇帝沉迷丹药,太子一旦出事,三皇子就能顺理成章监国。到时候整个朝堂,就真成了他们的一言堂。” 他突然握住扶凌萱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 “但他们忘了,还有我们。明日我就以蜀王府的名义,给西北军运送粮草。用的,就是皇帝赏赐的银子。” “可这样做太冒险!”扶凌萱急道,“三皇子肯定会借题发挥,说我们私通边军!” “所以更要快。”谢嘉泽从袖中掏出令牌,正是蜀王亲赐的调兵令, “今晚就安排车队出城,每辆粮车都藏着暗格,里面装着我们收集的贪腐证据。一旦事发……” 他目光如炬,“这些就是扳倒他们的铁证。” 夜色渐深,王府书房的烛火依旧明亮。 扶凌萱看着谢嘉泽在地图上标注路线,墨汁滴在“西北军”三个字上,晕染成一片浓重的黑。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这天下,总要有人敢做那盏灯。” “嘉泽。”她轻声说。 “嗯?” “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去江南吧。”扶凌萱凑近他,“开个小医馆,门前种满芍药花。” 谢嘉泽顿了顿,嘴角扬起笑意。 “好。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把这摊烂事收拾干净,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表面上还算太平,背地里却暗潮涌动。 蜀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不少被聂家打压过的官员偷偷上门,怀里揣着的不只是金银,还有用信封装着的各地官员贪污证据。 “这是浙东漕运的账本,您瞧这里......” 前户部主事李大人压低声音,用颤抖的手指点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去年本该运抵京城的十万石粮食,实际入库只有六成。” 扶凌萱接过账本仔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剩下四成去了哪里?” “都进了三皇子的私仓。”李大人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人冒着性命危险偷出这本账,还请扶姑娘为朝廷除害。” 送走李大人后,扶凌萱又钻进密室。 烛火下,她将新收到的证据按地域分类整理。 宋嬷嬷端着饭菜进来时,忍不住唠叨:“姑娘,这饭菜都热了第三遍了,再不吃可就真没法下嘴了。” “嬷嬷,您放着吧。”扶凌萱头也不抬,“等我把这些看完就吃。” 变故来得毫无预兆。 那天清晨,本该准时敲响的上朝钟声迟迟未响。 直到中午,才有太监扯着尖嗓子传旨:“陛下龙体违和,暂罢早朝。” 起初大家只当皇帝偶感风寒,可接下来半个月,奏折像小山一样堆在御案前,六部官员急得在宫门外直跺脚。 谢嘉泽比别人更早知道内情。 他安排在太医院的眼线传来消息,说皇帝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大臣也不翻牌子,只让一群道士在宫里架炉子炼丹。 “那些道士骗皇帝,说吃了他们炼的金丹就能长生不老。” 谢嘉泽把密信往油灯上一凑,火苗瞬间把纸烧没了,“说白了,就是打着炼丹的幌子掏空国库。” 扶凌萱正在核对江南盐税的账本,听了这话冷笑一声:“炼丹?不过是找借口捞钱罢了。” 她翻开最新的赋税记录,手指用力戳着纸面。 “你看,上个月该入库的三十万两银子没了踪影,下面官员却说这笔钱‘供皇家炼丹用了’。” 局势恶化得比想象中更快。 皇帝不上朝,太子年纪小不能监国,三皇子趁机抓权,和丞相勾结着卖官。 地方上更是乱成一团,为了凑炼丹的钱,赋税一涨再涨,以前一亩地交两斗粮食,现在要交六斗。 街上到处是逃荒的难民,有的啃树皮,有的吃观音土,甚至出现了交换孩子充饥的惨事。 这天扶凌萱扮成普通百姓出府,刚到城门口,就看见官兵正拿鞭子抽一个交不起税的老汉。 老汉的小孙女哭着抱住官兵的腿求情,却被一脚踹飞出去。 扶凌萱气得浑身发抖,攥紧拳头就要冲上去,身后的谢嘉泽一把拽住她:“别冲动!现在动手只会坏事!”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她猛地转身,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嘉泽,你看看这些人过的什么日子!树皮都被啃光了,城里都在传有人卖孩子换口粮!再这么下去,这朝廷自己就得烂透!” 谢嘉泽没说话,先往四周扫了一圈,确定没人偷听后,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王将军今早派人送来的急件。” 扶凌萱展开信纸,一眼就看到“断粮三天”四个大字。 谢嘉泽压低声音说:“边境二十万大军,现在每天只能喝两顿稀粥。本该拨下去的粮草,全被皇帝拿去炼丹了。” 第九十六章:最终赢家 他指着信纸角落的小字,“更糟的是,西北的游牧部落已经集结骑兵,就等着我们防线出漏洞。” “所以我们就干看着?看着百姓饿死,看着外敌打进来?” 扶凌萱气得把信纸揉成一团,“那些道士骗皇帝说炼丹能长生,可炼的分明是百姓的命!” 谢嘉泽按住她肩膀,掌心的温度隔着粗布传来。 “阿萱,我比谁都想现在就冲进皇宫。但王将军信里说得明白,西北大军粮草最多撑七天,可军队调动至少要十天。” 他铺开地图,用炭笔重重圈出京城关卡,“三皇子两万私兵守着必经之路,我们现在动手,就是拿百姓当炮灰。” 扶凌萱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指甲几乎要戳破纸面。 “那百姓怎么办?城西粥棚昨天就断粮了,今早还发现有孩子饿死在路边!” 她眼前又闪过小孙女被踹飞的画面,眼眶瞬间发烫,“嘉泽,我们能等,可他们等不了!” “我懂。”谢嘉泽声音发闷,喉结动了动,“但急着动手只会坏事,你看。” 他掏出叠密报,上面列着一排官员名字。 “六部里愿意站出来说话的人,都在这儿。先让他们联名上书,逼皇帝停了炼丹炉。” “上书顶什么用?”扶凌萱冷笑,“皇帝连早朝都不上,会看奏折?” “奏折可以不看,可民情不能不管。” 谢嘉泽摸出几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苛政害民”“还我口粮”。 “暗卫在民间收来的。把这些传开,鼓动百姓去宫门前请愿。事情闹大了,皇帝总得给个交代。” 扶凌萱盯着传单上的血手印,想起父亲常说“民心比天大”。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要是皇帝下令抓人呢?” “所以才要时间准备。”谢嘉泽握紧她的手,“王将军的先锋营正悄悄往京城赶,宫里眼线也摸清了炼丹房换岗时间。再等三天——” 他眼神发狠,“等各路都安排好,直接端了那帮妖道的老窝。” 这时巷外传来官兵的叫骂声,两人急忙躲进阴影。 扶凌萱摸着腰间短刀,金属的凉意让她稍稍冷静。 可一想到城门口挨饿的百姓,心口就像堵了块石头:“嘉泽,我怕……怕我们动作再快,还是救不及……” “不会。”谢嘉泽把她搂进怀里。 “还记得在聂家地窖说的话吗?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现在要做的不是拼命,是要让整个朝廷都付出代价。信我,三天后,就是算账的时候。”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些日子,扶凌萱的妹妹扶凌薇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每次王府办宴席,她都看见谢嘉泽给姐姐夹菜,两个人说话时眼睛里像是有光。 以前她也盼着谢嘉泽能多看自己一眼,现在却只能躲在角落里,看他们你侬我侬。 这天半夜,三皇子的人偷偷塞给扶凌薇一封信,说只要她把谢嘉泽的计划透出去,以后蜀王府的位子就是她的。 扶凌薇攥着信纸,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想起姐姐这些年风光无限,再看看自己无人在意,一咬牙,把假情报交了出去——上面故意标错援军路线,还伪造了谢嘉泽通敌的文书。 三天后,官员们按计划联名上书,百姓也在宫门口喊着“停炼丹、减赋税”。 谢嘉泽刚要带人去接应援军,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一队官兵举着火把围住王府,领头的李将军晃着假文书冷笑:“谢嘉泽,私通外敌、意图谋反,现在就跟我走一趟!” 扶凌萱脸色瞬间变白,手刚摸到刀柄,就被谢嘉泽按住。 他低声说:“别动,有蹊跷。” 然后大声回应:“李将军单凭一张纸就抓人?这里面怕不是有猫腻!” 正僵持着,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一个士兵骑着快马冲过来:“慢着!王将军的人到城郊了,还带着真证据!” 原来谢嘉泽早留了心眼,安排了另一队人暗中联系援军,还提前发现情报不对劲。 等三皇子派来传假消息的暗探被押上来,扶凌薇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扶凌萱盯着妹妹,声音发颤:“为什么要这么做?” 扶凌薇抹着眼泪,声音带着哭腔。 “凭什么?从小到大,爹最疼你,现在连谢嘉泽也只护着你!我不过是想要……想要被人看重一回!” 谢嘉泽皱着眉,对侍卫说:“先把她关起来,等这事完了再说。” 他转头看见扶凌萱眼眶发红,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别难过,这次要不是多留了个心眼,还真栽了。” 扶凌萱靠在他肩头,心里又气又痛。 她怎么也没想到,亲妹妹会为了嫉妒下这种狠手。 但眼下顾不上这些了,皇帝还在宫里做着长生梦,三皇子也没善罢甘休,这场仗,他们还得接着打下去。 谢嘉泽轻轻拍着她后背:“先把扶凌薇送到城外庄子安顿好,派专人看着。王将军的五万大军已在城外待命,就等我们打开宫门。” 两人连夜敲定计划:谢嘉泽带三百死士从太液池密道潜入,直捣炼丹房;扶凌萱则率千人守住宫门,截断三皇子退路。 此时皇宫深处,皇帝正盯着刚出炉的金丹两眼放光。 道士们围着丹炉吹嘘:“陛下,这炉金丹加了千年人参、深海珊瑚,服下后包您延年益寿!” 皇帝迫不及待吞下药丸,没等一会儿就突然捂住心口,整张脸涨成猪肝色。 原来道士为让丹药见效快,偷偷掺了过量朱砂。 见皇帝瘫倒,贴身太监刘德海冷笑一声:“陛下为炼丹杀了多少人?该还账了。” 他使个眼色,几个小太监一拥而上,用白绫勒住皇帝脖子。 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就这样死在最信任的奴才手里。 消息传开时,三皇子正带着私兵往皇宫赶。 刚进玄武门,就被谢嘉泽的伏兵拦住。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三皇子的人马顿时乱了阵脚。 “谢嘉泽!你敢造反?”三皇子躲在盾牌后嘶吼。 “到底谁在造反,你心里清楚!”谢嘉泽挥剑劈开敌军盾牌,“克扣军饷、私通外敌,这些罪状够你死十回!” 第九十七章:大结局 混战中,扶凌萱带着援军赶到,她搭箭拉弓,一箭射穿三皇子肩膀。 三皇子倒在血泊里还想挣扎:“扶凌萱,就算我死了,其他皇子也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未落,谢嘉泽一剑封喉。 解决三皇子后,两人直奔朝堂。 此时大臣们乱成一锅粥,有人主张拥立太子,有人提议从藩王里选新君。 谢嘉泽跃上台阶,展开先帝遗诏。 “诸位大人,先帝临终托孤,命蜀王监国!如今太子年幼,蜀王殿下在封地轻徭薄赋、深得民心,唯有他能安定天下!” “空口无凭!”御史大夫跳出来,“遗诏分明是伪造……” 话没说完,王将军带兵闯入,铠甲上还沾着血迹。 “我等十万将士只认蜀王!谁敢不服,先问过我的刀!” 眼见军队支持蜀王,大臣们纷纷下跪:“臣等愿拥立蜀王为帝!” 登基大典那日,长安街道挤满了人。 新皇站在城楼上宣布减免三年赋税,百姓们扯着嗓子欢呼,声音大得连城墙都跟着震动。 谢嘉泽侧身护住扶凌萱,小声说:“人太多了,小心别被挤到。” 扶凌萱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眼眶有点发热。 “你听,这声音……跟当年聂家倒台时,百姓在门口放鞭炮好像啊。” 她摸了摸腰间父亲留下的玉佩,“要是爹娘能看到今天该多好。” “他们肯定在看着呢。” 谢嘉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几个小孩骑在大人脖子上挥舞破布,脸上沾着灰还笑得那么开心。 “你看这些孩子,以后不用再吃观音土填肚子了。” 他突然凑近,呼出的白气在冷天里凝成水珠,“其实皇上原本想封你当护国长公主。” “可别闹了!”扶凌萱瞪他一眼,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皇家人,也不懂治国那套,要这名号有啥用?” 她看着城楼上新挂的匾额,“还不如把封赏赐的钱,拿去多盖几间学堂。” 大典结束后,谢嘉泽握住扶凌萱的手:“现在,是时候清理那些烂账了。” 扶凌萱点点头,眼神冷了下来。 第一个被带到他们面前的是扶凌萱的表妹。 这姑娘平日里装得天真无邪,实则没少在背后给扶凌萱使绊子。 她被押着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表姐,我知错了!都是别人教唆我的……” “教唆?”扶凌萱冷笑一声,“当年我被人算计差点丢了性命,就是你在我的茶水里下的药。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扔出一叠证词,“这些都是你买通丫鬟的记录,还有证人画押的口供。” 表妹瘫坐在地,再没了辩解的力气。 最终,她被送去了偏远的尼姑庵,余生都要在青灯古佛下忏悔。 接着是扶凌薇。她被带出来时,已经没了往日的骄纵。 扶凌萱看着这个曾经心狠手辣的妹妹,叹了口气:“你可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扶凌薇哭着磕头:“姐姐,我嫉妒你,我糊涂!求你饶我一命……” 谢嘉泽开口道:“念在你是初犯,且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免去死罪。但蜀王府容不下你,明日就启程去岭南庄子,没有宣召,终生不得回京。” 扶凌薇如蒙大赦,连连谢恩。 最后是聂才良。 他被关在天牢多日,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谢嘉泽将一叠罪证扔在他面前:“私通外敌、陷害忠良、强抢民女……这些罪状,你认不认?” 聂才良低着头:“认。只求给个痛快。” “痛快?”扶凌萱走近,眼中满是恨意,“我爹娘被你们折磨至死的时候,可有过一丝痛快?” 最终,聂才良被当众斩首,脑袋挂在城门口示众三日,以儆效尤。 处理完这些人,谢嘉泽和扶凌萱站在王府花园里。 扶凌萱靠在谢嘉泽肩头:“这些年的恩怨,总算是了结了。” 谢嘉泽揽住她的腰:“往后的日子,就只为我们自己活。”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飘起细碎的雪粒。扶凌萱伸手接住雪花,看它们在掌心融化。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我永远记得你说的话。”谢嘉泽低头看着她,“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辈子都要站在你身边。” 雪越下越大,很快在石板路上积了薄薄一层。 扶凌萱转身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这些年,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非要陪着我冒险?当蜀王世子不好吗?每天不用打打杀杀,不用提心吊胆。” “当世子有什么好?”谢嘉泽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每天听那些老臣唠叨,看皇子们勾心斗角?还不如和你一起,虽然日子过得惊险,但至少活得痛快。”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认真起来,“阿萱,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话?” “以前我总觉得,帮你报仇是义气,是承诺。但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因为……” 谢嘉泽握住她的手。 “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倔强,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哪怕被背叛那么多次,还愿意相信这世上有公道。” 扶凌萱的脸瞬间红了,连带着耳垂也染上绯色:“谁、谁要听你说这些……” “现在想听也不晚。”谢嘉泽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等开春,我们就去江南。你不是想开医馆吗?我们找个临水的宅子,前院坐诊,后院种花。遇到穷苦人家来看病,分文不收。” “那你呢?就甘心当我的‘药童’?”扶凌萱笑着抬头。 “当一辈子药童也愿意。”谢嘉泽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只要能看着你每天开开心心的。” 雪落在两人肩头,很快积成小小的白霜。 扶凌萱突然想起小时候,每到下雪天,母亲都会煮甜酒给她暖身子。 那时的日子虽然简单,却充满温暖。 而现在,她有了愿意陪她走过余生的人。 “嘉泽。”她轻声说。 “嗯?” “谢谢你。”扶凌萱靠得更近,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世上除了仇恨,还有值得期待的未来。” 谢嘉泽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