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被夺?重生后我送全家流放三万里》 第126章 安心等我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车轮碾过石板,声音在寂静的宫道上格外清晰。 陆清欢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尽管她表面上强装镇定,但内心却难免有些忐忑。 这是今生她第一次真正踏入皇宫,这座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地方,既让她充满向往,又隐隐感到不安。 颜锦书依旧保持着清冷的姿态,目光平静地望着车外。 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裴度。此刻的裴度,收到她的信后,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婚期将近,她却突然被宣入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会给他们的未来带来怎样的影响。 马车停在了建章宫前,花公公引着两人下了车,带着她们沿着蜿蜒的回廊前行。 一路上,宫人们行色匆匆,见到花公公都恭敬行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昭示着太后病体的沉重。 终于,他们来到了太后的寝殿外。花公公让两人稍作等候,自己先进去禀报。 陆清欢透过半开的殿门,偷偷向内张望,想要一睹太后的尊容,却只看到重重帷幔和忙碌的宫女太监。 片刻后,花公公出来传旨,让她们进去。 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踏入寝殿。 殿内光线昏暗,檀香袅袅,床榻之上,太后斜倚在锦被之中,面容略显苍白,却依旧难掩威严之气。 “臣女颜锦书、陆清欢,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凤体安康。” 两人盈盈下拜。 太后微微抬手,声音虚弱却不失威严:“起来吧,让你们来侍奉哀家这把老骨头,辛苦你们了。” “能侍奉太后娘娘,是臣女的荣幸。”陆清欢立刻笑着说道,脸上满是讨好之色。 颜锦书也福了福身,“臣女定当尽心竭力。” 太后打量着两人,目光在陆清欢身上停留了片刻,“听说你前些日子刚被赦免,能有这样的机会,可要好好珍惜。” 陆清欢心中一紧,连忙说道:“是,臣女深知自己以往犯下大错,如今能得太后和陛下恩典,定会洗心革面,好好侍奉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点头,又看向颜锦书,“听说你与裴度定了亲?” 颜锦书心中一怔,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提及此事,她定了定神,说道:“回太后娘娘,是的。”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哀家这病来得突然,委屈你了,不过,裴度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你且安心在宫里陪着哀家,待哀家病好,你们就能出宫去了。” 颜锦书再次行礼:“多谢太后娘娘。” 就这样,颜锦书和陆清欢开始了在宫中的生活。 她们被安排在相邻的宫殿居住,每日辰时便要去太后寝殿侍奉。 陆清欢一心想要在太后面前表现,对太后的需求总是格外殷勤,事事都抢在颜锦书前面。 然而,太后对她却始终不冷不热,反倒是颜锦书,偶尔说上几句话,总能说到太后心坎里,引得太后露出难得的笑容。 这让陆清欢心中十分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她想定是之前给老太太下毒的事,影响了太后对她的看法。 看来得找个机会让太后对她改观,只有这样,她才能借着太后的光,重新与萧行舟订下婚约。 …… 傍晚时分,在宫人们的一句句“参见九殿下”中,萧行舟踏入了建章宫。 暮色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入,在青砖上拉出细长的光影。 萧行舟玄色衣摆扫过门槛,却回首望向颜锦书居住的偏殿方向。 “九殿下请进,太后正等着您。”建章宫的掌事嬷嬷行了一礼。 萧行舟颔首,靴底踏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寝殿内药气愈发浓重,太后斜倚在金线绣着牡丹的软垫上,见他进来,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舟儿来了。” “皇祖母,孙儿带了宫外那家您最爱吃的桂花糕。”萧行舟将食盒放在榻边小几上,揭开盖子时,甜香混着药味在殿内散开。 他亲自拈起一块糕点,递到太后唇边,动作自然又亲昵。 太后浅尝一口,眼神却落在殿外:“你父皇让颜家的两个姑娘来侍奉,倒也添了几分生气,不过锦书那丫头……” 萧行舟指尖微顿,桂花糕险些掉落:“皇祖母可是觉得她有不妥?” “恰恰相反。”太后轻轻咳嗽两声,“多年前见锦书时,还是个毛躁的丫头,时隔多年,她倒是变了不少,哀家瞧着很是沉稳,反而清欢那个丫头,心思太急。”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陆清欢苍白着脸跪在阶前,碎瓷片溅得满地,一碗药汁在地上蜿蜒成深褐色的痕迹。 她慌乱抬头,正对上萧行舟投来的目光,心口猛地一缩。 “臣女该死!”陆清欢叩首,“本想给太后娘娘送药,不慎脚下打滑……” “起来吧。”太后挥了挥手,语气淡淡,“让厨房再熬一碗,仔细些。” 待陆清欢退下,萧行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眸光幽深如古井。 太后见状轻笑:“舟儿在想什么?” “没什么。”萧行舟收回目光,重新将糕点递到太后唇边。 太后握住他的手,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舟儿,你觉得裴度如何?” 殿内忽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曳。 萧行舟垂眸,声音低沉:“裴度文武双全,是国之栋梁。” “配锦书如何?”太后又问。 萧行舟苦笑,“皇祖母,您明知孙儿心里放不下锦书……我自是,不想她和裴度成婚。” 太后轻叹,苍老的眸子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好了,哀家乏了,舟儿自行离开吧。” “是。” 夜色渐深,建章宫沉入寂静。 颜锦书站在窗前,望着天上一轮残月。 她下意识摸向怀中的信笺,那是今早裴度让人偷偷送来的,墨迹未干的字迹仿佛还带着温度:“安心等我。” 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颜锦书回头,只见萧行舟站在房门口,玄衣染着清辉,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唯有夜风卷起檐角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第127章 亲手将她推远 铜铃轻响中,颜锦书率先打破沉默,福了福身道:“不知九殿下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她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所有暗涌的情愫。 萧行舟喉结滚动,跨进门槛的脚步却顿住了。 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玄色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恍惚间竟有几分孤绝的味道。 “锦书,”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颜锦书垂眸浅笑:“劳殿下挂念,太后仁厚,一切安好。” 萧行舟还是忍不住走进了殿内,缓缓靠近她。 “殿下,夜已深。”颜锦书声音有些冷,目光警惕地盯着他,“请殿下自重。” 萧行舟脚步顿住,那双黑眸落在她的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锦书,你可知,我每日看着你与裴度的婚期临近,心如刀割?皇祖母问我裴度如何,我……” “九殿下。”颜锦书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窗棂,“殿下既知我与裴度有婚约,便该自重。如今太后病重,殿下若因儿女私情误事,岂不让人诟病?” 她的话让萧行舟眼中染上哀伤,“锦书,你当真要嫁给裴度,你的心里,当真……没有我了吗?” 颜锦书不假思索,回道:“殿下以为我和裴度的婚事是儿戏吗,我自然要嫁给他。” “不,你不想。”萧行舟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只是在和我置气,怨我酒醉和陆姑娘发生了关系,可是锦书,那非我所愿。” 颜锦书皱眉,俏脸冷了下去,“放开。”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取消和裴度的婚约。”萧行舟眼神固执地盯着她。 颜锦书深吸一口气,她不能在太后宫里激怒萧行舟,不能让旁人误会她和萧行舟有牵扯不断的关系。 她压着恼怒的情绪,尽量平静道,“九殿下,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固执?我相信陛下和皇后娘娘一定会为你另觅才貌双全的皇子妃。” “我只想要你!”萧行舟抱住她,低吼道,“锦书,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心里的人一直是你?” 颜锦书脸色沉底沉了下去,用力推开他,“九殿下,请你自重!” “锦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萧行舟紧紧抱住她,不肯松手。 颜锦书挣扎不开,眸子转动,冷静地思考摆脱他的方法。 半晌,她忽然问,“如果我告诉你,在祖母的寿宴上你并不是因为喝醉占有了陆清欢,而是被她算计的呢?你知不知道是她给你下的药。” “什么?”萧行舟松开她,神情不可置信,“陆姑娘给我下药,她怎么会?” 颜锦书不动声色往店门口挪了两步,嗤笑道,“怎么不会?陆清欢在你心里一直都是柔弱善良的形象,竟然能做出给你下药的腌臜事,你不敢相信是吗?可你莫不是忘了,她连毒害长辈买凶杀人的恶事都做的出来,给你下点迷情药,又算得了什么?” 萧行舟瞳孔震了又震,“可是,她是因为听了你刺激的话语,才……” “九殿下。”颜锦书有时真不想和眼前这个蠢东西说话,她回头满脸嘲讽地盯着他,“陆清欢说什么你都信?你这么信任她,怕是早就对她情根深种了吧。” 萧行舟连连摇头,想要上前抓颜锦书的手,颜锦书往殿门口撤。 院子里有宫婢在值夜,见二人出来了,忙起身恭敬地问,“九殿下,颜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 萧行舟摆手,“没有,你退到一旁去。” 宫婢默默走远了一些。 颜锦书站在院子里,心里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锦书,我对陆姑娘真的没有……”萧行舟想要解释。 颜锦书打断他,“没有?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你对我又算什么,你对我甚至连信任都没有。” 萧行舟看着她月光下清冷的脸,张了张嘴,“我……” “殿下可知裴度是如何待我的。”提到裴度,颜锦书的脸上不自觉浮现笑意,“他无条件地信任我,为了保护我,他可以连命都豁出去。” 萧行舟立马道,“我也可以。” 颜锦书觑了他一眼,笑了,“陛下可还记得大孤山春猎?” 萧行舟点头,“记得,怎么了?” “当时我为救陛下身中重伤,殿下归来后,可曾多看我几眼?”她云淡风轻地说。 萧行舟心头一紧,慌忙要解释,“当时父皇母后都受到了惊吓,我……” “所以你看,在你心里,任何东西都比我的命重要。”颜锦书静静看着他,“可是在裴度心里,我比他的命重要,我想只要不蠢的人,都知道该选谁吧?” 萧行舟想说什么,可是喉间像被一团棉絮堵住,那些辩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夜风卷着几片落叶打在他玄色的衣袍上,他忽然觉得周身寒意彻骨。 “锦书,我……”他踉跄着往前半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在触及颜锦书的裙摆时戛然而止,“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查清楚陆清欢的事,也会向你证明……” “不必了。”颜锦书后退一步,“九殿下,明日我还要起早伺候太后娘娘,夜深了,请回吧。” 她转身要走,却听身后传来萧行舟压抑的哽咽:“锦书,你当真不肯再信我一次?当年你跌入冰湖,是我冒死将你救出,你被学堂里顽劣的同窗欺负,是我替你出气……这些你都忘了吗?” 颜锦书的脚步顿住,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可下一秒,她想起陆清欢依偎在萧行舟怀里时娇弱的模样,想起裴度护她的种种。 “那又如何,你的好,从来弥补不了你带给我的伤害。”她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萧行舟耳中,“我的心里,只有裴度,再也装不下第二人。” 她故意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九殿下,你总说喜欢我,可你连最珍贵的信任都不肯给我,又拿什么来证明你的真心?” “更何况,我早就不稀罕你的真心了。” 萧行舟如遭雷击,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 他突然想起那次他质问颜锦书为何与裴度走得近时,她眼底转瞬即逝的失望。 原来从始至终,不是她变了,是他亲手将她推远。 第128章 吻 萧行舟僵立在原地,喉间腥甜翻涌。 夜风拂过脸庞,明明已是盛夏,他却觉得浑身冰凉。 颜锦书转身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抓,却只攥住了一缕飘落的月光。 指尖残留的温度消散殆尽,她发间的茉莉香袭来,化成扎在心口的刺。 萧行舟看着她关上房门,彻底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就好像,她消失在他的世界。 不知在月光下站了多久,萧行舟身形微微摇晃,失神落魄地离开。 刚走几步,一道绿色的倩影朝他奔来。 “九殿下!” 陆清欢在他面前站定,福身行了一礼,看着他的眼睛亮如星辰,“殿下,你是来看我的吗?” 看着她的笑颜,萧行舟想起颜锦书说的话。 陆清欢算计他,给他下药。 她真的会做那种事吗? “我来看看锦书。”萧行舟心情复杂,别开脸,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把碎沙。 他余光瞥见陆清欢脸上的光黯淡下去。 可他没心情关心,方才颜锦书关门时,那道沉重的声响仿佛也将他的心门狠狠阖上,从此只剩无尽的黑暗。 陆清欢强颜欢笑,眼里流露出悲伤,“原来殿下不是来看清欢的,是清欢自作多情了。” “无事的话,我先走了,夜已深,不方便久留。” 萧行舟没再多看她一眼,抬步要走。 “殿下!”陆清欢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声音有些难过,“先前是清欢糊涂犯下了大错,可清欢真的知错了,从今以后清欢再也不会去做那些害人的事,殿下……” 她声音变得哽咽,“你能不能再给清欢一个机会,清欢已经是你的人了,哪怕做不成侧妃,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做侍妾我也甘愿的,否则清欢的余生,真的没有盼头了,殿下,清欢求你了。” 陆清欢眼眶泛红,泪珠在睫羽上摇摇欲坠,这副模样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萧行舟也不例外,心不禁软了两分,可是想到颜锦书说的话,他的神情冷了下去。 “颜老太太寿宴那晚,不是意外对不对?” 他忽然问。 陆清欢面上浮起茫然:“殿下说什么?清欢听不懂……” “别装了!”萧行舟突然逼近,寒星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是不是你下的药?所以我才会……” 话音戛然而止,他喉结滚动,终究说不出那难堪的字句。 陆清欢心头一紧,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萧行舟竟然旧事重提。 肯定是颜锦书那贱人嚼了舌根。 她心里慌乱,面上却始终保持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没有,我没有算计过你,殿下怎么能怀疑清欢?定是锦书说了什么对不对?” 陆清欢流出两行清泪,声音染上哭腔,“锦书一直怨我成了殿下的人,在锦书心里,清欢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所以笃定那次是清欢算计了殿下,可是殿下,清欢真的没有……” 萧行舟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脑海里回忆与疑惑交织成乱麻。 他刚要开口,却见陆清欢突然拔出鬓间银簪,寒光抵住纤白脖颈,淌着泪决然道,“既然殿下不信,清欢便以死证明清白!” “你干什么。”萧行舟脸色骤变,猛地伸手去夺,“别乱来!” “殿下若不相信,清欢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不如死了干净,也好证明清白。” 陆清欢哭喊着,伸手想把银簪抢回来。 “好!我信你!”萧行舟将发簪狠狠甩在地上,抓住她的双肩,“我信你,你不要做傻事。” “殿下呜呜呜……”陆清欢整个人瘫软下来,跌进萧行舟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只要殿下相信清欢,清欢就是死也值得的。” 萧行舟的心彻底软了,轻轻帮她拭泪,“傻丫头,胡说什么,性命何其重要?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陆清欢埋在萧行舟胸膛里恸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带着哭腔道:“殿下,清欢早就已经是你的人,先前犯了大错,清欢不敢乞求还能做殿下的侧妃,只求殿下给清欢一个归宿,哪怕只是卑微侍妾,清欢也愿意。” 萧行舟僵在原地,耳畔是陆清欢抽噎声,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茉莉香——竟与颜锦书的气息如此相似。 他喉头发紧,别开眼道:“此事事关重大,我需与父皇母后商议,日后再给你答复吧。” 陆清欢明白不能逼得太紧,挽回萧行舟的心需徐徐图之。 她擦去眼泪,温顺点头,将脸颊贴在萧行舟胸口,“无论殿下要不要清欢,这辈子清欢都是殿下的人,哪怕剪了头发去做姑子,也绝不会再嫁给别的男人。” 萧行舟垂眸看着怀里娇软的女人,她那双含泪的眸子望着她,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三年前颜锦书即将被送去庄子上时,也是这般看他。 “锦书……”他眼神一晃,把怀里的人认成了颜锦书,缓缓低头,吻上了女人的唇。 陆清欢听到那个名字,眼里闪过一抹愤恨,可是萧行舟好不容易亲近她,她不能推开,便闭上眼配合。 月光如水,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萧行舟的吻带着几分失控的眷恋,陆清欢心中暗喜,却在唇齿交缠间尝到了苦涩。 她知道,他吻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活在记忆里的颜锦书。 正吻得难舍难分,萧行舟忽然停了下来,猛地推开了她。 他抚上自己的唇,心里满是懊恼。 怎么能吻陆清欢?若是让锦书知晓,她定会不开心…… 陆清欢被他推得差点摔倒,眼眶又是一红,“殿下,清欢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对?” “我……”萧行舟喉结滚动,满心的混乱与自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今日之事是我荒唐了,你先回去吧。” 陆清欢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哭喊道:“殿下,清欢知道你心里念着锦书,可清欢对你的心也绝无半分虚假,清欢不求你现在就忘了她,只求能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你也好。” 萧行舟望着陆清欢泫然欲泣的眉眼,思绪乱作一团。 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只低哑道:“夜深了,先回去吧。” 第129章 不好的预感 萧行舟离开后,陆清欢来敲了颜锦书的房门。 门打开,颜锦书淡淡看着她,“有事?” “锦书,老太太寿宴的事,是你特地告诉九殿下的吧?”陆清欢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可惜,殿下终究还是信了我。” 她抬手,故意摸了摸被吻红的嘴唇,“你瞧,就算你说了那些话,殿下不仅没怪我,还情不自禁吻了我,并且许诺会给我一个归宿。” “那真是恭喜你了。” 颜锦书神色依旧平静,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的不高兴。 她越平静,陆清欢心里越不爽快,咬牙道:“你明明心里嫉妒得要死,装什么云淡风轻?前世今生,殿下最信的人都是我!他爱的也只有我!” 像是为了强调什么,陆清欢的声音很大。 可这种表现,通常都是因为没有底气。 “九殿下喜不喜欢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向我强调?”颜锦书微微一笑,“陆姑娘莫不是忘了,我的未婚夫是裴度。” 她像是想起什么,嘴角扯出玩味的笑,“倒是陆姑娘,与其在我面前炫耀的意,不如多想想日后如何在王府后院站稳脚跟,毕竟,前世萧行舟的后院,可不止你一个人吧?” 萧行舟成亲后被封为景王,没过半年,昭德帝又赐给他两名侧妃,皇后也没闲着,送了不少貌美侍妾充实他的后院。 当时陆清欢身为正妃,哪怕心里嫉妒得要死,却不得不保持端庄贤惠的人设,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颜锦书的话犹如一只大手,狠狠撕开了陆清欢的伤口。 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前世独守空房的漫漫长夜,那些无边的空虚孤独如潮水般涌来。 让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哪怕得到了萧行舟,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幸福。 可在颜锦书面前,她绝不允许自己被比下去。 陆清欢死死瞪着颜锦书,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裴度就不会纳妾,他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就信了,那你可真是天真,我告诉你,天下乌鸦一般黑,待你人老珠黄,裴度照样会纳妾,你会痛苦,你会难过,你会在后院抑郁一生,而我,再不济也会成为九殿下的妃子,至少比你风光!” “是吗?”颜锦书轻笑出声,“那就拭目以待吧。” 没再多说,颜锦书关上了门。 陆清欢被挡在外面,脸色依旧很难看。 她攥紧拳头,心里的斗意汹涌而出。 这一世,她一定要当上母仪天下的皇后,让颜锦书跪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陆清欢的嘴角就忍不住勾出弧度。 总有一日,她会让画面变为现实。 …… 午后,颜锦书与陆清欢将太后安顿入睡后,并肩走向偏殿准备稍作休憩。 蝉鸣声在廊檐外此起彼伏,暑气蒸腾得人发困。 “两位姑娘留步。”忽然,一名宫婢小跑着追上来,福了福身道,“贵妃娘娘听闻二位在此侍奉太后,特命奴婢请姑娘们去永寿宫一叙。” 两人对视一眼。 虽然她们都不太愿意和杨贵妃打交道,可毕竟是贵妃相邀,若是不去,只怕落人口舌。 二人跟着宫婢离开。 踏出建章宫的殿门时,掌事嬷嬷从主殿里出来,见她二人离去,皱眉道,“两位姑娘这是去哪儿?” 宫婢回道,“贵妃娘娘请两位姑娘去永寿宫。” “贵妃娘娘。”掌事嬷嬷心下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快,你去宣誓走一趟,告诉陛下两位姑娘被叫去了永寿宫。” 另一边,永寿宫朱漆大门敞开,殿内飘出淡淡熏香。 杨贵妃倚在软榻上,见她们进来,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前些日子就想找你们说说话,总被琐事绊住。” 寒暄间,杨贵妃忽而执起陆清欢的手:“听闻清欢姑娘擅诗书,本宫正巧得了几本孤本诗集,待会儿可要好好讨教一番。” 又转头看向颜锦书,“本宫听说二姑娘喜欢美食,本宫特意命小厨房准备了不少糕点,一会儿做好了,你可要好好品尝,若是有喜欢的,本宫让人每日送去建章宫。” 杨贵妃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颜锦书内心生疑,余光瞥见陆清欢紧绷的肩膀,便知她与自己想法一致。 不过面上依旧从容:“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宫婢送来茶水和糕点,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杨贵妃在说话。 杨贵妃挽住两人胳膊,“趁着日头还不毒,本宫带你们去后院赏花,新移栽的牡丹开得正好。” 园子里花团锦簇,杨贵妃一路兴致勃勃介绍着名贵花卉。 行至一处藤蔓架下,颜锦书目光被几株淡紫色的绣球吸引。 杨贵妃见状,当即道:“喜欢便让人挖了送去颜家,不过是举手之劳。” “多谢贵妃好意,只是这般珍品,留在永寿宫才不辜负。”颜锦书婉拒得恰到好处。 走了一段路,陆清欢脚步忽然踉跄,伸手扶住旁边宫婢:“怎么感觉头有些晕……” “怎么了?”杨贵妃关心询问。 很快颜锦书也感觉不太舒服,头有些晕沉。 见她脸色也不对,杨贵妃忙道,“这日头毒得很,你们莫不是都中暑了,快些去偏殿歇着。” 她转头吩咐宫婢,“去请太医,再备些酸梅汤来。” 颜锦书强撑着精神道:“不劳贵妃费心,我们回建章宫……” “这怎么行。”杨贵妃按住她肩膀,语气不容拒绝,“永寿宫离建章宫隔着好几个殿宇,路上要是出了事,本宫如何向太后和颜家交代?” 不等两人再推辞,杨贵妃已示意宫婢搀扶她们往偏殿走去。 进了偏殿,杨贵妃满脸关心的叮嘱,“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太医就过来了,本宫还有些事务要忙,晚些再过来看你们。” 说完,杨贵妃带着一群宫婢离开,关上了殿门。 “锦书。”陆清欢靠在榻上,声音虚弱,“我怎么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 颜锦书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30章 危机 陆清欢忽然抓住颜锦书的手腕,指尖发颤:“锦书,我怎么头晕晕的,身体也……也感觉热得难受。” 她的脸颊浮起不正常的绯红,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颜锦书同样感到一股异样的燥热从心口蔓延,喉间发紧。 她猛地想起先前杨贵妃热情递来的糕点和茶水,瞳孔骤然收缩。 不好! 她踉跄着冲向偏殿大门,用力拉扯却纹丝不动。 “贵妃要算计我们!” “算计?什么意思?”陆清欢扶着榻栏勉强起身,眼神懵懂又惶恐。 颜锦书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意识开始模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保持清醒:“她给我们……下了药。”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开锁的响动,朱漆大门缓缓敞开。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太医,而是杨贵妃的独子瑞王。 他一身月白锦袍绣着暗纹,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反手关门。 “瑞王殿下,怎么是你?”颜锦书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来人。 瑞王迈开步伐朝两人逼近,眼神玩味地扫视她们,“本王自然是来给你们做解药的,身体热得很难受吧,别怕,一会儿就舒服了。”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瑞王想做什么了。 陆清欢害怕地躲到颜锦书身后,神色惊恐。 颜锦书感觉眼前越来越晕沉,用力掐着手心才能保持清醒,“瑞王!你今日敢碰我二人,不仅会得罪颜家和裴家,陛下和太后也定会怪罪!” 瑞王发出一阵大笑,随即大步逼近,伸手挑起颜锦书下巴,“本王既然敢这么做,就承受得住后果。” 颜锦书偏头避开他的触碰,眉头紧蹙,“为何?” 瑞王又不蠢,颜家就不说了,裴家在夺嫡之争中一直保持中立,至今没有表态。 瑞王冒着得罪裴家,被弹劾被昭德帝怪罪的风险,也要得到她二人,定是利大于弊。 瑞王慢条斯理整理袖口:“自然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凤命——得到你们,就能得到天下。” “凤命?”颜锦书和陆清欢皆是一震。 陆清欢眼里闪过疑惑。 瑞王怎会知晓她的命格,还有颜锦书怎么也是凤命? “父皇寻找昭德五年七月初一出生的女子,可不只是为太后侍疾。”瑞王逼近一步,阴影笼罩住两人,“国师算出凤星就出在颜家,却有两位,只不过其中一个是假凤命,只是连国师都算不出你们俩谁才是真凤星,但是没关系,本王的后院容得下你姊妹二人。” “哦,本王的太子皇兄打娘胎里带毒,护,注定活不过三十,国师算出只要凤星顺利与太子结合,结发为夫妻,再取凤星心头血做药引,太子便会痊愈延年益寿。” 瑞王露出阴鸷的神情,“父皇真是好偏心啊。” 颜锦书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难怪昭德帝突然下旨要她和陆清欢进宫,原来是为了合理圈禁。 “先前在竹林刺杀的人,是你派的?”颜锦书几乎笃定的语气。 瑞王笑而不答,不置可否的模样。 颜锦书明白了,瑞王原本是想杀了她,陆清欢没事定是因为没出府。 如今她们二人又在太后宫中,不好下手,所以瑞王母子索性转变策略,干脆侮辱她二人,便能顺理成章娶回瑞王府。 颜锦书神情凝重,越发警惕地盯着瑞王。 绝不能让他得逞! 瑞王开始宽衣解带,野兽一般的目光率先锁定陆清欢,扑了过去。 陆清欢被压在身下,惊恐万分地挣扎,哭喊道:“放开我!锦书救我!” 她的发簪早已散落,青丝凌乱地铺在地上,领口也被扯得歪斜。 颜锦书抓起案上的砚台狠狠砸向瑞王,砚台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去,在墙上砸出深色痕迹。 瑞王猛然转头,眼中燃起怒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甩开陆清欢,三步并作两步逼近颜锦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摔到床榻上。 随即欺身压了下去。 颜锦书想挣扎,可是体内药效发作,她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反抗无能。 陆清欢跌跌撞撞爬起来,目光在床榻方向和殿门间游移。 此时此刻,瑞王的注意力全在颜锦书身上,是她出逃的最好时机。 她阴暗地想着,颜锦书要是真被瑞王糟蹋了,那正好,这辈子都别想再和她争。 陆清欢直奔殿门,可当指尖触到冰凉的门环时,她忽然顿住,脑海里不断浮现很多画面。 殿内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颜锦书虚弱的求救声像是重锤砸到她心上。 她猛地咬破舌尖,转身抄起案上的茶盏冲向床榻。 茶盏砸到瑞王后脑勺,可是她浑身无力,那点子力气都没让瑞王受伤。 瑞王反应过来,一脚踹在陆清欢小腹。 陆清欢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屏风上,血顺着嘴角溢出,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碍事的东西。”瑞王咒骂一声,再度压向颜锦书,脸埋进她脖颈啃咬。 颜锦书咬破舌尖恢复些许清明,狠狠咬在他暴露的颈侧。 血腥味在齿间蔓延,瑞王吃痛松手,反手要扇她耳光。 颜锦书趁机甩出藏在袖中的粉末。 “啊——”瑞王惨叫着捂住眼睛。 颜锦书强撑着爬起来,踉跄着扶住昏迷的陆清欢,跌跌撞撞往殿外走去。 偏殿外空荡荡的,连个宫婢都不见,明显是杨贵妃提前安排好的。 她管不了那么多,扶着陆清欢拼命往外跑,经过主殿时,忽然涌出一群宫婢,拦在她们面前。 “颜姑娘留步,贵妃娘娘吩咐……” “滚!”颜锦书厉声打断,眼神猩红。 为首的嬷嬷脸色微变,暗中朝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对方转身往偏殿跑去。 “二位姑娘这是怎么了,太医马上就——” 嬷嬷还想阻拦,忽然一道尖细嗓音划破空气。 “咱家奉陛下口谕,带颜姑娘和陆姑娘去皇后宫中觐见!” 花公公拂尘一扫,身后侍卫立刻上前分开人群。 他瞥了眼颜锦书和陆清欢凌乱的衣襟,目光沉了沉,“姑娘们快随老奴走吧,别让皇后娘娘等久了。” 第131章 禁足 两名宫婢立马上前搀扶颜锦书和陆清欢。 掌事嬷嬷眼里闪过一抹慌乱,还想试图阻止,被花公公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要出大事了。 待人都走了后,掌事嬷嬷急匆匆回主殿,她得赶紧叫醒还在小憩的贵妃。 椒房殿偏殿。 颜锦书已经重新梳洗了一番,陆清欢也醒了过来,大约是在永寿宫的经历让她后怕,此刻脸色都还是苍白的。 “皇后娘娘驾到!” 两人起身行礼,皇后快步上前扶起她们,指尖触到颜锦书冰凉的手,眉梢微蹙:“瞧你们这脸色,可是受了惊吓?” 她示意宫婢搬来软垫,“快坐下说话,到底发生了何事?” 颜锦书跪坐在软垫上,垂眸将贵妃相邀、糕点茶水下药,直至瑞王闯入偏殿的经过娓娓道来。 话音未落,皇后已重重拍案,茶盏里的茶水溅出:“荒唐!杨贵妃竟敢在宫中行此龌龊之事,瑞王更是目无纲纪!” 她握住颜锦书颤抖的手,“莫怕,等陛下过来,你们只管如实相告,陛下定会为你们做主。” 殿外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宫婢疾步而入:“陛下驾到——” 众人迎至正殿,昭德帝龙袍下摆扫过地面,神色沉沉。 皇后示意颜锦书开口,她深吸一口气,将永寿宫的遭遇又复述一遍。 昭德帝的指节捏得发白,猛地挥袖震落案上奏折:“传杨贵妃、瑞王即刻觐见!” 不多时,杨贵妃和瑞王并肩踏入椒房殿。 瑞王余光阴恻恻地瞥了一眼颜锦书,随后同杨贵妃向尊位上的昭德帝和皇后行礼。 从进门时杨贵妃脸上就挂着笑,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她笑意盈盈望向颜锦书二人:“清欢和锦书怎的不声不响就走了?本宫还特意命人备了晚膳要款待你们呢。” “贵妃娘娘,这话,您该问瑞王殿下。”颜锦书直视贵妃眼底的虚伪,语气冷得像淬了冰。 杨贵妃面露不解:“这与瑞王有何相干?他今日虽进了宫,可未曾踏入永寿宫半步。” “贵妃,你还要装到何时!”皇后猛地站起,珠翠头饰撞出清脆声响,“就在半个时辰前,瑞王在永寿宫偏殿欲行不轨,险些毁了两位姑娘的清白!” 杨贵妃闻言,忽地抚着胸口踉跄半步,眼中泛起泪花:“陛下,臣妾实在不知皇后娘娘为何如此诬陷!瑞王自幼便知礼守矩,怎会做出这等事?” 她转头看向瑞王,“玉安,快告诉陛下,你今日都在何处?” 瑞王挺直脊背,神色坦然:“儿臣今日进宫是为了到藏书阁借阅书籍,一直不曾离开,值守的小太监可以作证。” 他目光扫过颜锦书,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倒是这两位姑娘,不知为何要编造如此荒诞之言。” 昭德帝神情沉静,看不出来情绪,“花公公接到她二人时,衣衫凌乱,陆清欢还陷入了昏迷,太医来看过,是被人一脚踹中了腹部才导致昏迷,贵妃,人是在你宫里出的事,你怎么解释?” 杨贵妃用手帕捂住嘴角,露出惊讶的神情,“什么,竟有这样的事,臣妾实在不知啊!” “这么说,贵妃是一无所知了。”皇后沉声道,“看来,此事是瑞王瞒着贵妃做的,瑞王,你简直目无法纪,竟敢在后宫做出此等恶劣之事,你有没有把陛下,把太后,把本宫放在眼里!” 瑞王立即反驳:“儿臣没有,定是有人嫉妒儿臣,故意栽赃陷害!” 他转头望向昭德帝,眼中满是恳切,“父皇,颜二姑娘和陆姑娘都是颜将军的爱女,颜二姑娘还是裴侍郎的未婚妻,儿臣就算再色令智昏,也定不会做出侮辱二位姑娘的蠢事,请父皇明鉴!” 杨贵妃眼眶泛红,泪眼汪汪地望着昭德帝,“陛下,我们母子二人向来安分守己,从不参与宫中是非,如今被人这般诬陷,臣妾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她哽咽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还请陛下明察,还我们母子一个清白!” 颜锦书看着二人的表演,心中冷笑,上前一步道:“瑞王殿下,您说在藏书阁借阅书籍,那可否告知借阅的是哪本书籍?门外值守的人员又是何人?” 瑞王不假思索道:“本王今日借阅的书籍是《治国策》,值守的小太监是小李子。” “敢问殿下可知,建章宫外值守的宫婢是谁?”她追问。 瑞王皱眉,“既是建章宫的人,本王如何识的?” “自太后身体有恙以后,瑞王殿下为表孝心没少到建章宫侍疾,到头来不识得建章宫日日守在门外的宫婢,却记得藏书阁的值守人员是小李子。” 颜锦书话音落下,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昭德帝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瑞王,后者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却仍强撑着辩解:“建章宫乃太后居所,本王出入只为尽孝道,怎会刻意留意宫婢?今日记得那值守太监,不过是因为看着眼生,随口问了一句。” 他定了定心神,拱手道:“父皇若是不信,尽管传小李子来问话。” 昭德帝沉吟片刻,给了花公公一个眼神,花公公立马派人去传小李子。 不多时,颤颤巍巍的小太监被带进殿。 他扑通跪倒,额头贴着地砖:“参,参见陛、陛下……” “瑞王今日可曾在藏书阁借阅《治国策》?”昭德帝威严地问。 小太监偷瞄瑞王的脸色,颤声道:“回、回陛下,瑞王殿下今日午时的确来了藏书阁,但,只待了不到半盏茶的时辰,就,就走了,临走前还叮嘱奴才,对外说一直待到傍晚。” 此话一出,瑞王脸色骤变。 他明明早就…… “狗奴才,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何曾说过那些话!” 小太监浑身筛糠般颤抖,额头在地上磕出闷响:“陛下明鉴,奴才不曾撒谎,殿下的确给了奴才十两银子,让奴才……” 话音未落,瑞王一脚踹翻小李子,“贱奴休得污蔑本王!” 杨贵妃哭喊道,“陛下,这定是有人买通了贱奴!玉安他……” “够了!”昭德帝拍案而起,脸色阴沉到极致,“你们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旁人我便不说了,锦书她早与裴度定下婚约,有什么理由和立场要用自毁名声来诬陷你?” 昭德帝像是怒极了,怒声道:“传朕旨意,瑞王言行无状,罚俸半年,禁足瑞王府,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探视!” 瑞王抬头,瞳孔猛地一震。 他看着勃然大怒的昭德帝,忽然明白了什么,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儿臣,遵命。”瑞王不敢再狡辩什么,头深深叩到地面。 “还不滚出宫去。” “是。” 瑞王起身离开,转身时与颜锦书对视,眼底闪过阴鸷的光。 杨贵妃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整个人直接懵了,“陛下……” “贵妃教子无方,暂居永寿宫思过,去吧。”昭德帝冷声道。 杨贵妃受宠多年,可是看着发怒的昭德帝,她也不敢造次。 “臣妾,遵命。” 贵妃狠狠瞪了一眼颜锦书二人,带着满肚子气离开。 殿内安静了片刻。 颜锦书行至中央,福身道:“谢陛下为臣女姊妹二人做主,只是……” 她顿了顿,试探道,“瑞王在行不轨之事前,提及凤命之说,不知陛下可否知晓?” 殿内空气骤然凝滞。 昭德帝神色一凛,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花公公身上:“将闲杂人等清出去,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椒房殿。” 第132章 绝望 花公公领命,片刻间便将殿内无关宫婢太监尽数遣出。 椒房殿大门紧闭,殿内气氛有些许压抑。 昭德帝看着她们二人,良久才开口:“国师所言,本是皇家机密,瑞王是如何跟你们说的?” 颜锦书垂眸,清声道,“瑞王说,国师算出凤星就在我二人之中,得凤星者得天下,倘若与太子结发为夫妻,取心头血为药引,便能助太子痊愈延年益寿。” 帝后听完神色并无变化,显然早已知晓。 昭德帝摩轻轻叹息,说道:“十八年前,国师夜观天象便断言,太子活不过而立之年。可上天垂怜,凤星现世,唯有与凤命之人结合,方能逆天改命。” “国师耗尽十载心血推演,终于锁定生辰八字与方位——” 帝王目光扫过二女,“凤星就在你二人之中。” “凤星消息泄露,朝野必生祸乱,为保你们周全,才召入宫中,待国师进一步推演,自能辨明真伪。” 殿内死寂如渊。 颜锦书只觉得后背生寒,她明白了,无论谁是真凤命,都必须嫁给太子,绝不可能嫁与臣子。 她立即跪了下去,声音艰涩道,“陛下明鉴,臣女出生时天无异象,又屡遭厄难,如此命途多舛定与尊贵凤星无缘。” 颜锦书不想嫁太子,陆清欢亦是。 虽然太子很尊贵俊美,可是陆清欢喜欢的人从来都是萧行舟。 她跟着否认道,“陛下,臣女一介孤女,命格定谈不上尊贵。” 二人迫不及待否认的模样,直接惹恼了昭德帝。 昭德帝猛地拍案,龙颜震怒:“嫁给太子,莫不是委屈你们了?” 空气瞬间凝固。 陆清欢吓得扑通跪地,脸深深埋进地面,身体微微颤抖。 “陛下息怒!”皇后终于开口,安抚道,“锦书和清欢年纪小,不懂事,只是事关终身,才……” “终身?”昭德帝严声打断,“太子若去,朝野动荡,天下女子谁能得安稳终身?” 才说完,昭德帝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鲜红的血。 皇后大惊失色,慌忙扶住昭德帝颤抖的身躯,指尖触及龙袍下嶙峋的脊背,眼眶瞬间泛红。 她急命宫人传唤太医,却被昭德帝抬手制止,苍白的唇抿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不用了。” 殿内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昭德帝倚着龙椅,每一声咳嗽都似要将心肺撕裂。 过了片刻,那揪心的咳嗽声才停止。 昭德帝脸色有些许苍白,声音却依旧威严,“太子是国师预言的帝星,太子顺利继位,将会开启恒古未有之盛世,朕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朕知你二人早已心有所属,可在国家社稷面前,所有的小情小爱必须让步。” “待国师算出你二人谁是真凤命,便即刻与太子成婚。” “抗旨者,诛九族。” …… 颜锦书和陆清欢走出椒房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远处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花公公笑呵呵提醒,“两位姑娘快些回建章宫吧,若是下雨了,只怕路会不好走的。”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地前行。 昭德帝那句“抗旨者,诛九族”,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悬在头上,时刻都能要命。 回到偏殿,颜锦书将自己关在房里,所有的宫婢都被她赶了出去。 她站在窗边,凝望着风雨欲来的夜色,心情沉重。 凤命,凤命,到底谁才是真的凤命? 重生时,那道苍老的声音告诉她,她是天生凤命。 可是前世她却惨死。 如果这一世,她真的是凤命,那她与裴度又该如何? 难道真的要嫁给太子么。 想到这儿,颜锦书的心堵得厉害,嘴角扯出苦涩的笑容。 原以为千帆过尽,总算要苦尽甘来,没想到命运再次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小腿发麻,才回到案桌前。 笔墨纸砚铺在眼前,颜锦书凝思片刻,提笔写下一封信。 次日,她买通御膳房采买的太监,将信送到了裴度手中。 裴度捏着信纸的指节泛白,窗外的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淅淅沥沥打在窗棂上。 信上颜锦书的字迹依旧娟秀,可字里行间的无奈却像一根刺,扎得他心口生疼。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推开,裴太傅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他手中的信纸,“在看什么?” 裴度喉头滚动,声音沙哑,“锦书托人送出来的信。” 裴太傅神色未变,只是走到书案前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今日早朝过后,陛下让为父留下,可知说了什么?” 裴度抬头,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陛下说了什么?” 裴太傅看着儿子紧绷的脸,轻叹一声,“陛下告诉为父,国师算出凤星出世,只要与太子结合,便能逆天改命,破除活不过而立之年的命运。而凤星,就在颜锦书与陆清欢之间。” 裴度下意识握紧拳头,“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不会放弃锦书。” 裴太傅皱眉,“你可知陛下已下旨,待国师辨明真伪,凤命之人即刻与太子成婚,抗旨者,诛九族。” 诛九族三个字,字字如雷,炸得裴度脑子嗡嗡作响。 “爹,陛下分明是在逼婚!”他捏紧了拳头,骨节用力到泛白。 “太子尚未出世,国师便预言太子将是千古一帝,在陛下眼中,太子继位关乎江山社稷,儿女私情根本不值一提。”裴太傅看着儿子,沉声道,“你我身为臣子,唯有遵旨。” 裴度跌坐在椅子上,信纸从指间滑落,飘落在地。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冰雹一般狠狠砸在裴度心上。 良久。 “我不信命。” 裴度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倔强。 裴太傅看着儿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有些事,由不得你不信,你是裴家的长子,家族的未来与你息息相关,裴度,别让为父失望。” 说完,他起身离开书房,只留下裴度一人,在雨声中,与满地的绝望相对。 第133章 波澜 昭德帝踩着白玉阶踏入摘星楼时,檀香混着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师无殇斜倚在沉香榻上,月白中衣松垮垮笼着单薄的肩,苍白的面容比案头摇曳的烛火更显黯淡。 “好端端的怎会突然病重?”昭德帝按住要起身行礼的师无殇,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腕骨,眉头瞬间拧成死结。 师无殇轻咳两声,喉间溢出的血沫染红了帕子:“臣在推演凤星命格时,遭遇反噬,陛下,此事恐非表面这般简单。” “她们二人中,有人的命格被邪术篡改,与真凤星绑定,瞒天过海吸食真凤气运,待真凤气运被吸食殆尽,便会死于非命。” 昭德帝瞳孔一震:“连你都无法分辨?你母亲师夫人呢?当年她跟随太祖皇帝推演国运从未失手,只分辨真假凤命,应该不在话下吧?” “家母已归隐十载,行踪成谜。”师无摇头,“臣动用禁术窥探天机,只隐约察觉那邪术与南疆巫蛊之术颇有渊源。” 昭德帝背手踱步,眉头紧皱:“若不能分辨,那太子该如何是好?” “只能赌。”师无殇按住绞痛的胸口,“选其一人与太子成婚,取心头血做药引,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昭德帝满眼殷切地问,“无殇,依你看,选谁比较好?” “事关社稷安危,臣不敢妄言。”师无殇轻咳一声。 烛火摇晃,在墙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昭德帝眼里闪过失望,良久,他长叹一声:“朕再想想。” 建章宫偏殿。 陆清欢这些日子一直惴惴不安,害怕被国师算出她才是真凤星。 她不想嫁给太子。 可是如果真被算出来,身为一介孤女,她有什么底气抵抗圣旨? 何况能嫁给太子,颜家上下肯定欢喜,不会帮她。 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陆清欢神情沉了沉,捏紧了拳头。 不久,一道身影离开建章宫,悄无声息来到九皇子的寝殿外。 守卫欲拦,却在看清来人后放了行。 “殿下歇下了?”陆清欢轻声问侍女。 “回陆姑娘,殿下还在书房。” 推开雕花木门时,萧行舟正低头处理公务。 烛火映得他眉目冷峻,听见声响抬眸,眼底的冰霜在看清是她后稍缓,“清欢?这个时辰......” 话未说完,陆清欢已扑进他怀里,肩膀剧烈颤抖。 萧行舟僵了僵,终是伸手轻拍她的肩膀,“怎么了?” “殿下可听说了真假凤命之事?”陆清欢声音哽咽。 “此事我已知晓。”萧行舟眉间浮现愁绪,“父皇正在等国师的定论。” 陆清欢抬头,眼尾泛红:“殿下,若我真的是凤星,一定会被指给太子的,可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怎能嫁给别人?” 她攥紧萧行舟的衣襟,“自与殿下订婚那日起,我的心便给了你,此生再容不下他人。” 萧行舟沉默良久,松开她往后退了半步:“清欢,此事事关太子与社稷,父皇不会因私情改变主意,一切,只能等国师的推断。” 陆清欢眼眶瞬间蓄满泪水:“那殿下呢?你希望谁是真凤星?” 殿内寂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 萧行舟别开脸,喉结滚动。 其实他的内心很复杂,他希望颜锦书是凤星,这样他娶了颜锦书,既能得到美人也能得到江山。 可父皇从来偏疼皇兄,若颜锦书真的是凤星,定会将她指给皇兄,皇位和心爱的女人,都将成为皇兄的囊中之物。 有时他甚至想,如果皇兄早点离开人世,会不会就没有这么多麻烦…… 可太子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心里涌起不甘,却又被理智压制。 陆清欢看着他复杂的神色,心猛地一沉。 她明白,在萧行舟心里,颜锦书还是占了一席之地。 心里嫉妒要命,陆清欢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声音愈发柔弱:“殿下,清欢只要一想到可能要与殿下分离,便觉得......觉得心都要碎了。” 她抬手轻抚萧行舟的脸,指尖带着凉意:“清欢自知身份低微,比不上锦书,可清欢能为殿下做任何事,只要能留在殿下身边......” 顺着,她的手缓缓抚摸他的喉结,暗示意味明显。 萧行舟抓住她的手腕,正要开口拒绝,却见陆清欢突然倾身,温热的唇落在他喉间。 他眉心一拧,想要推开。 “殿下,不要拒绝清欢好不好……” 怀里的女人抬起脸,双眸含泪。 陆清欢今日特意化了与颜锦书相似的妆容,在烛光下眉眼间竟有七分相似。 恍惚间,萧行舟仿佛看见许多年前,在桃花树下,颜锦书冲他浅笑的模样。 陆清欢温热的气息缠绕着他的脖颈,她今日刻意模仿颜锦书的妆容在烛光下摇曳生姿,恍惚间竟与记忆里那人重叠。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带着破碎:“不可……” 可陆清欢的指尖早已灵巧地解开他衣襟的盘扣,带着幽香的发丝拂过他泛红的耳尖。 “殿下……”她的声音似猫儿般绵软。 萧行舟的手死死攥住桌沿,指节泛白,最后一丝理智轰然崩塌。 他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吻如暴雨般落下,带着近乎失控的占有欲。 两人跌坐在软榻上,纱帐随之晃动。 衣袍滑落在地,纱帐内春意渐浓。 情欲的潮水漫过理智的堤岸,萧行舟沉沦在陆清欢带着蛊惑的温柔乡中,恍惚间,他分不清怀中的人究竟是眼前的陆清欢,还是记忆里的颜锦书。 而这一夜的放纵,终将在暗流涌动的宫廷里,掀起一场意料之外的波澜。 第134章 承诺 次日清晨,萧行舟猛然从榻上坐起。 纱帐外晨光熹微,怀中陆清欢青丝散落,脖颈处还留着昨夜的齿痕。 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殿下醒了?”陆清欢睫毛轻颤,伸手欲环住他的腰。 萧行舟触电般甩开她的手,慌乱抓过衣袍披在身上:“昨夜……是我失了分寸。” 陆清欢指尖僵在半空,眼眶突然泛起泪花:“原来在殿下心里,不过是场错误。” 她声音发颤,“清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可昨夜……”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 萧行舟别过脸,心情复杂。 “清欢不求能与锦书相比,”陆清欢双眸含泪,卑微地抓住萧行舟的一根手指,“只求殿下能给清欢一个归宿,哪怕是做侍妾,清欢也愿意的……” 萧行舟皱眉:“你与凤星息息相关,不是我想娶就能娶,一切都得等父皇定夺。” “我知道。”陆清欢泪水砸在他的手背上,“可清欢心里只有殿下,倘若不能与殿下在一起,清欢不如现在就撞死在这柱子上!” 说着,她突然下床,朝立柱撞去。 萧行舟脸色骤变,一把拽住她手腕:“胡闹!” 陆清欢顺势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殿下若不愿娶我,清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行舟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下意识道:“若你不是凤星,我便娶你。” 陆清欢抬头,眼中还含着泪,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殿下可不许反悔。” 回到建章宫偏殿,陆清欢踩着金线绣鞋款步进了颜锦书的书房。 案头墨香混着她身上残留的男性气息,她刻意侧过脖颈,让茜素纱衣领口滑下寸许,露出那抹暗红吻痕。 “锦书,你可瞧清楚了?”她指尖抚过颈间印记,眼尾微挑,“昨夜九皇子榻前的纱帐,可比这偏殿的月光暖人多了。” 颜锦书正握着狼毫练字,笔尖未落纸便凝住。 她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唇角仍噙着惯常的淡笑:“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炫耀,你昨夜爬九皇子的床了?哦,知道了。” 陆清欢甩袖坐到圈椅上,不以为耻反而十分得意,“九殿下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不是凤星,他就会娶我。” 颜锦书依旧没什么反应,“哦,那倒要恭喜你了。” “别装了!”陆清欢拍案而起,珠钗上的东珠晃得人眼花,“你明明在意的要死,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我知道你心里还装着九殿下,你之所以嫁给裴度,不过是因为争不过我,退而求其次罢了!” 笔杆在掌心转了半圈,颜锦书忽然低笑出声,“退而求其次?在我眼里,萧行舟才是残次品,你既喜欢捡别人不要的,让给你又何妨?” 陆清欢脸色一变,神情难看,“颜锦书,你简直大胆!九殿下也是你能评价的?” “那你去告状好了。”颜锦书语气平静,毫不在乎。 话音刚落,廊下传来宫婢的声音:“两位姑娘,该去陪太后用早膳了。”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建章宫正殿,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颜锦书踏入殿内时,一眼便望见上座旁的萧行舟。 他身着玄色锦袍,脸色红润有光,正在与太后低声说些什么。 陆清欢眼睛瞬间亮了,向太后行了礼后迫不及待挨着萧行舟坐下。 “殿下也来陪太后用膳呀。”她声音娇柔。 萧行舟却恍若未闻,目光朝颜锦书看来,眸子里含着显而易见的情愫。 颜锦书垂眸,仿若未觉那道灼热的目光,径直走到太后身边坐下。 “太后今日可觉得身子好些了?”她语调轻柔,带着几分关切。 太后慈眉舒展,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长地说,“好孩子,还是你最贴心,时刻关心哀家的身子。” 一旁陆清欢听懂了太后的内涵,咬了咬唇,脸色有些尴尬。 “太后,您昨夜睡得可还好?”陆清欢忙跟着关心,想刷刷好感度。 太后没看她,淡淡道,“哀家夜里不喜走动,自然睡得好。” ……太后显然话里有话。 难不成太后知道她昨夜去找萧行舟了? 陆清欢的脸瞬间有些红。 “锦书,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缺什么尽管跟掌事嬷嬷说。”太后和颜锦书说话时,眉目慈爱。 颜锦书嘴角扬起浅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想念祖母,不知她老人家身体如何。” “好孩子,你是个有孝心的。”太后赞许地点头。 陆清欢见状,忙也开口:“我也想祖母了……” “你想祖母?别害祖母就不错了。”颜锦书语气冷淡,眼神里满是嘲讽,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陆清欢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打转,可怜巴巴的,“锦书,我真的知错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 颜锦书捧起碗,小心翼翼地喂太后喝粥,没有理会。 陆清欢含着泪看向身旁的萧行舟。 萧行舟皱了皱眉,开口道,“锦书,你和清欢都是自家人,说话何必这么刻薄。” “……”颜锦书恍若未闻,只专心伺候太后用膳。 萧行舟碰了钉子,神色有些尴尬。 “食不语寝不言,都好好吃饭,有话吃完再说。”太后见状终于开口,淡淡道。 早膳后,颜锦书细心伺候太后服药,又是端水,又是叮嘱注意事项。 反观陆清欢,萧行舟一走,人也不见了踪影。 太后拉过颜锦书的手,语气心疼,“孩子,你是个好姑娘,委屈你了。” 颜锦书心中微动,隐隐明白太后话里的意思,只是笑着摇摇头。 “太后安心养病,莫要操心这些。” 太后叹了口气。 “你若能顺利嫁给裴度,哀家定让皇帝收你为义女,做哀家的孙女,如果不成……在这皇宫里,只要哀家在,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颜锦书没想到太后会说这些,心里泛起暖意,却也不敢多言。 “多谢太后。”她只是郑重谢过。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哀家要歇下了,你去休息吧。” 离开永寿宫,颜锦书漫无目的地走到御花园。 正走着,迎面撞上萧行舟。 她行了个礼便要走,手腕却被他一把拉住。 “锦书,我们何时变得这般生分?”萧行舟声音带着几分难过。 颜锦书用力挣脱,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我已有婚约在身,还请殿下自重。” 萧行舟脸色一变,“你以为和裴度的婚事真能成?父皇不会同意的!” “嫁不了裴度,我也不会嫁你。”颜锦书语气决绝,“殿下不多去关心苟合多次的陆姑娘,总来缠着我做什么?” 萧行舟移开视线,有些心虚地解释,“锦书,我与陆姑娘除了寿宴那次,再无别的,我对她……” 话未说完,陆清欢哽咽的声音传来,“殿下,若你对清欢无意,我不会强求的……” 说完捂着脸哭着跑开。 没想到陆清欢会听见,萧行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道:“锦书,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丢下这句话,便追了上去。 颜锦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满心厌烦,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穿过回廊,一片竹林出现在眼前。 正当她继续前行时,一道身影从竹林深处走出—— 竟是太子萧月尘。 第135章 不放弃 萧月尘身着白衣,那张近乎完美的脸苍白而俊美,眉心的朱砂痣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不同寻常的光泽。 他静静站在竹林下,仿佛坠入人间的神。 裴度的容貌在安都城里算得上极品,哪怕颜锦书已经看惯了美男。 可再见到萧月尘,她还是忍不住感叹。 长得真是太完美了。 完美到不像人。 “颜二姑娘在看什么,本宫脸上有东西?”萧行舟单手负在身后,静静问道。 颜锦书回神,福身行礼,“锦书失礼,请太子殿下莫怪。” 萧行舟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嘴角勾出似有似无的弧度,“觉得本宫好看?” 颜锦书没想到太子会这么问,顿时有种被人看穿的尴尬。 她轻咳一声,“太子殿下盛世容颜,大魏子民无人不晓。” 那就顺口拍个彩虹屁算了。 闻言,太子轻笑,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你喜欢?” “什么?”颜锦书有点懵。 太子忽然倾身,那张俊美异常的脸朝她凑近,“要是裴度知道你对本宫的脸发愣,会怎么想?”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萧行舟的脸离她特别近,近到颜锦书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药香。 颜锦书心里一慌,往后退了半步,“太子殿下,请自重。” 萧行舟直起身体,嘴角牵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你可知,父皇有意将你许配给本宫?” 颜锦书攥了攥手指,“陛下有意许配给殿下的,是真正的凤星,未必是我。” “师无殇算不出谁是真正的凤星。”萧月尘声音淡淡的,几乎没什么情绪。 颜锦书目露震惊,“国师竟然算不出来?” 萧月尘看向身旁被风拂动的竹叶,“嗯。” “那陛下的打算是……”颜锦书心里一紧,试探地问。 萧月尘的视线缓缓移动,重新落回她的身上。 他知道她在试探。 “打算把你和另一个都赐给本宫。” 清冷的声音随风钻进颜锦书耳朵里,她瞳孔猛地一震。 “太子殿下,臣女与裴度早有婚约,不日就要成亲,臣女不能嫁给殿下。”颜锦书攥紧拳头,声音微微颤抖。 萧行舟看着她不安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无波,“你跟本宫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难道太子殿下愿意娶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子?”颜锦书知道昭德帝那条路走不通,她只能尝试劝说太子。 萧月尘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如果你真能让本宫逆转命运,你以为,本宫会在意你的心里爱的是谁?” 颜锦书抿唇,“可是……” “没有可是。”萧月尘淡淡打断她,“娶不娶你,不是本宫说了算,一切都由父皇定夺,你不必试图劝说本宫,有那个心思,不如想想如何让父皇松口。” 看着他清冷的神情,颜锦书忽然明白。 太子似乎并不想强行娶她。 难道是因为裴度? 之前裴度说过,他曾是太子伴读,可那些情意和性命比起来,重要吗? 颜锦书想不通。 “要去本宫宫里,喝杯茶吗?”太子忽然问。 颜锦书有点懵,不明白太子为何突然这么问。 太子已迈开步伐,“那里,或许有你日思夜想的人。” 颜锦书内心一动,跟上太子。 踏入东宫的刹那,颜锦书的目光便被庭院里的墨色身影牢牢攫住。 “裴度。”颜锦书几乎是踉跄着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不自觉哽咽,眼眶微微泛红。 “锦书,多日不见,你瘦了。”裴度紧紧抱住她,语气带着心疼。 颜锦书鼻尖一酸,眼里涌出泪花,“我好想你。” “我也是……”裴度越发搂紧她,恨不能揉进骨血里。 萧月尘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默走进了殿里,将空间让给两人。 东宫里的奴仆不知是不是得了吩咐,偌大的宫殿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四周安静。 颜锦书和裴度拥抱着,谁也不肯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颜锦书才缓缓抬头,泛红的眸子看着裴度。 他的脸颊削瘦了不少,眼里凝满了思念。 “锦书,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裴度捧起她的脸,轻轻地摩挲着。 颜锦书吸了吸鼻子,“太后对我挺好的,到是你……” 她柔软的手抚摸他的脸颊,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怎的瘦了这么多?” 裴度抓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锦书,对不起,是我无用。” 她被圈禁在深宫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颜锦书摇头,“不怪你,要拆散我们的,是掌握大魏子民生杀大权的天子,你又能做什么。” “锦书,我会尽我所能求陛下放你出宫,就算不行,大不了我们私奔,我……” “答应我,不要强求。” 裴度还没说完,就被颜锦书打断了。 她眼里含着泪,满眼的不舍,“太子告诉我,国师算不出真正的凤星,我和陆清欢都会被赐给太子,别说你了,就算是太子,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你是裴家的长子,是宗族的希望,而我也有在意的祖母,我们不能那么自私,不能连累旁人。” “何况就算私奔了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种被皇权桎梏的无力涌上心头。 颜锦书无声流泪。 裴度攥紧了拳头,俊脸紧绷,额角青筋跳动。 他握住颜锦书的肩膀,黑眸紧紧盯着她,“锦书,答应我,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裴度……”颜锦书害怕他会惹怒昭德帝,招来杀身之祸。 裴度将她按进怀里,用力地抱紧,“我活着就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你,这条命于我而言毫无用处,锦书,答应我,不要轻言放弃,好吗?” 他连命都能豁出去。 颜锦书眼泪掉得更凶了,环住他的腰,泣不成声,“好,我不会轻言放弃的,我们一起争取。” “锦书……” 裴度颤抖的指尖抚过女人湿润的眼角,将她坠落的泪珠一一接住。 颜锦书仰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裴度低头的刹那,她踮起脚尖主动迎上他的唇。 这个吻来得比预想中更加炽热,带着久别重逢的惊惶与狂喜,带着被命运桎梏的不甘与倔强。 裴度紧紧扣住她的后脑,恨不得将满心满肺的思念都揉进这个吻里,他的吻从轻柔试探渐渐变得激烈,辗转吸吮间,尝到了彼此唇齿间咸涩的泪意。 颜锦书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指尖无意识揪着他后颈的碎发。 裴度的手掌贴在她的腰际,隔着单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全世界。 这一刻,整个东宫都像是被隔绝在外,唯有彼此紊乱的心跳声在交叠的呼吸间共鸣。 直到颜锦书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裴度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鼻尖相触,呼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锦书,”他哑着嗓子呢喃,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就算与天下为敌,我也要带你走。” 话音未落,又低头轻轻啄了啄她的唇,像是要把所有的誓言都印刻进彼此的生命里。 不远处的屋檐下,太子静静站立,看着浓情蜜意的两人。 他轻轻叹息。 第136章 不要出意外 宣室殿。 花公公捧着一碗冰镇绿豆汤走近,低声道,“陛下,天气炎热,喝碗绿豆汤解解暑气吧。” 桌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 昭德帝埋首其中,眉头拧出深深的褶皱。 他头也没抬,专注力始终在奏折上,“放下吧,朕一会儿再喝。” “陛下。”花公公将绿豆汤轻轻搁置在桌上,忍不住关心,“太医说了,您的身子要多注意休息,您已经看了好几个时辰的奏折了……” 昭德帝没什么耐心地打断花公公,“聒噪,不要打扰朕处理公务。” 花公公无奈地闭嘴,眼里满是心疼。 不多时,宫婢低头进来,恭敬禀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昭德帝这才抬眸,“快宣。” 伴随一阵脚步声,萧月尘步入殿中,拱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昭德帝很喜爱这个儿子,人来了立马放下狼毫。 脸上浮现慈父的笑容,“尘儿,今日怎么想着来看父皇了?” 平时萧月尘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哪怕昭德帝亲自驾临东宫,萧月尘不想见人的时候,昭德帝也是要吃闭门羹的。 众多的皇子公主中,只有萧月尘敢这么对昭德帝,偏偏昭德帝宠爱的紧,根本不怪罪。 昭德帝起身,不忘把手边的绿豆汤也端上,“尘儿,天气炎热,你尝尝这绿豆汤,能解暑气。” “儿臣感觉尚好,还是父皇喝了吧。”萧月尘说话时语气总是淡淡的,“父皇日理万机,千万保重身体。” 昭德帝露出高兴的笑容,“还是尘儿有孝心,好,朕这就喝了。” 旁边的花公公:“……” 果然,爱与不爱很明显。 心肝太子一句话,抵得上他这把老骨头的千言万语。 喝完绿豆汤,昭德帝笑眯眯问萧月尘,“尘儿来找父皇,可是有事?” 萧月尘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透出小片的阴影。 “父皇,儿臣不想娶妻。” 昭德帝脸上的笑容僵住,眉头一蹙,“尘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颜家二女和陆氏女,关乎你的性命,娶了她们,你才能逆天改命,才能延年益寿!” “父皇,儿臣相信一切自有命数,既然……” “既然什么,你生来就是帝星,若非遭人暗害,岂会活不过三十?” 昭德帝沉声打断,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尘儿,父皇知你不愿强人所难,那颜家女和陆氏女,一个和裴度有婚约在身,一个和行舟纠缠不清。” “可是,与你的性命和天下社稷比起来,那不过是儿女私情,不重要。” “国师曾预言,若你出事,大魏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届时朝野大乱,百姓水生火热,。” “尘儿,你的命运与大魏息息相关,百姓的兴亡皆系在你身上。” 昭德帝对于萧月尘,从来都是寄予厚望。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萧月尘明白,他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 沉默片刻。 萧月尘拱手行礼,“儿臣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昭德帝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月初十,父皇就会下旨为你们赐婚,你希望谁做太子妃?谁做侧妃。” 师无殇建议昭德帝二选一,但昭德帝为了保险起见,决定两个都赐给太子,一个一个试。 没等萧月尘给出答案,宫婢又禀报,“陛下,国师大人求见。” 昭德帝道:“快传。” 师无殇身着月白锦袍,踏着月光进入来。 行礼后开门见山地问,“听闻陛下有意将颜二姑娘和陆姑娘都赐给太子殿下?” 昭德帝颔首,“是啊,无殇,可有问题?” 师无殇拧眉,“陛下,万万不可。” “为何?”昭德帝问。 师无殇沉声道,“太子虽为帝星,可命格特殊,此生只能与凤星结为夫妇,不可有妾室,凤星之心头血于太子而言是救命良药,可旁人之心头血,却是要命的毒药。” “什么?”昭德帝大惊,“你为何不早说!” 师无殇道,“臣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总之,太子不可将两位姑娘都娶进东宫。” 昭德帝急了,“若是选错,那又如何是好?” 师无殇沉默片刻,叹息道,“陛下,一切只能看命运。”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昭德帝脸色很难看,可是师无殇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他不得不信。 倒是萧月尘自己,从始至终神色淡然,仿佛他们在谈论的东西,与他无关。 良久,昭德帝望向他,苦涩道,“尘儿,那便由你自己选择吧,你想娶谁?” 萧月尘想起白日里在东宫紧紧相拥的二人。 他薄唇微抿,道,“那就陆清欢吧。” “好吧。”事到如今昭德帝也没法子了。 消息不胫而走。 陆清欢得知昭德帝意欲将她赐给太子,顿时惊得从凳子上弹起来。 “琳琅,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从发生了永寿宫的事,皇后为了她俩的安全着想,特意派人将两人的贴身婢女召进了宫里。 琳琅把房门关上,连连点头,“姑娘,千真万确的消息,御前的人嘴都太紧了,奴婢花了不少银子才从皇后宫里打听到了消息。” 陆清欢眼前一黑,身形摇晃。 “姑娘,你没事吧?”琳琅急忙扶住她,以为她是被气着了,忙安慰道,“姑娘,小心别气坏了身子。” 陆清欢气得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 明明国师都算不出谁才是真凤星,凭什么嫁给太子的人偏偏选中她? 虽然嫁给太子就是太子妃,可是,她喜欢的人是萧行舟。 从见到萧行舟的第一眼,她的心就是他的了。 不,她不愿意! 陆清欢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另一边。 如意打探消息的本领不逊色于琳琅,关于昭德帝赐婚的消息,她也知道了。 “姑娘,太好了,你不用嫁给太子殿下了!”如意磕着瓜子,满脸的高兴,“陛下应该很快就会把姑娘放出宫了,应该赶得上和小裴大人的婚礼。” “没想到,最后嫁给太子的人,竟会是陆清欢。” 这出乎颜锦书的预料。 太子明明告诉告诉她,昭德帝想把她们都赐给他。 怎会突然改变。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颜锦书抿唇,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感觉沉闷。 以陆清欢对萧行舟的感情,只怕不会心甘情愿嫁给太子。 “姑娘,别担心了,说不定我们明日就能出宫了。”如意把剥好的瓜子仁放进她手心,扬着笑脸安慰。 颜锦书看着手心里的瓜子仁。 心里想着。 但愿不要出意外。 第137章 有孕 可意外还是来了。 今早,颜锦书同陆清欢一起伺候太后用午膳。 “这鸡汤小厨房熬了三四个时辰,你们俩都尝尝吧。” 太后气色好了不少,笑着说道。 “多谢太后。” 两人谢过。 旁边伺候的宫婢将盛好的鸡汤放在她们面前。 汤色金黄,浮着几片绿油油的葱花,闻起来香气扑鼻。 颜锦书端起碗,用勺子小抿了一口,眼睛亮了,“太后的小厨房真是了得,这鸡汤好香。” “喜欢就多喝点,你们伺候哀家一个多月,瞧着都瘦了。”太后语气慈祥。 颜锦书端着碗喝得香。 旁边的陆清欢却皱着眉头,没有动。 太后目光移向她,疑惑问,“清欢,鸡汤不合你胃口?” “回太后,臣女……呕。” 还没说完,陆清欢忽然捂住嘴,没忍住干呕起来。 “这是怎么了?”太后惊讶,关心道,“可是身子不舒服?来人啊,快去传太医过来给陆姑娘瞧瞧。” 宫婢立马去了。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来建章宫。 太后坐在主位上,吩咐道,“快给陆姑娘瞧瞧怎么回事,她方才一直干呕不停,可是中暑了?” “臣这就为陆姑娘把脉。”太医行过礼后步行到陆清欢身边。 陆清欢坐在圈椅上,伸出雪白的手腕。 刚才呕得厉害,她这会儿脸色都是白的,“太医,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三指轻按她的脉搏,瞳孔忽地一震。 仿佛不敢相信般,又重新搭脉,仔细感受。 “李太医,陆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可是中了暑气?”太后关心问道。 李太医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陆姑娘没有中暑,是,是……” “到底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太后微微不足道。 李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步行至太后身侧,附耳低语说了一句什么。 太后神情惊愕,猛地看向陆清欢。 陆清欢太后的眼神盯得心跳漏了一拍,莫名有点慌。 “去把陛下和皇后请来,其他人都出去,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太后沉声命令。 宫婢们悉数退下。 颜锦书微微皱眉,不知在想什么。 她起身准备告辞,太后却道,“你们两个都留下。” 很快,正殿里只剩下太后、颜锦书和陆清欢。 殿内寂静无声,气氛莫名压抑。 陆清欢内心紧张,手帕被绞出了道道褶皱。 不多时,昭德帝和皇后来了,两人给太后行礼。 颜锦书和陆清欢起身给帝后行礼。 昭德帝抬了抬手示意免礼,便问太后,“母后叫朕和皇后过来,可是有要事?” 太后目光扫向陆清欢,脸色不太好看,“你可知方才李太医跟哀家说了什么?” 陆清欢站着,咽摇了摇头,“回太后,臣女不知。” “李太医说。”太后狠狠拍了一掌软榻扶手,“说你已经有孕在身!”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颜锦书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看向陆清欢。 只见对方脸色煞白如纸,踉跄着后退半步,险些跌倒在地。 昭德帝脸色瞬间阴沉下去,雷霆般的目光紧锁陆清欢:“你竟敢与人婚前苟合!” 陆清欢扑通跪了下去,脸深深埋进地面,哭着道,“陛下息怒!臣女怀的是九殿下的孩子!”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行舟的?”皇后闻言满脸震惊,“难道是那次在颜府的寿宴上?” 陆清欢哭着摇头,“回娘娘,不是,是半月前,九殿下与臣女情不自禁……” “荒唐!” 昭德帝猛地挥袖,案上茶盏应声落地,瓷片飞溅的脆响惊得陆清欢浑身颤抖。 “来人,将九皇子给朕叫来!”昭德帝怒声咆哮。 不多时,九皇子来了。 正欲行礼,昭德帝却一脚踹进他的心窝。 萧行舟一时不备,往后踉跄两步。 “父皇,儿臣犯了什么错?”萧行舟缓过来,立马跪下。 昭德帝气得脸色铁青,手指几乎要戳到萧行舟脸上,“你明知朕欲将陆清欢赐给太子为妃,你竟敢与她私通,暗结珠胎,你!” “啪!” 响亮的巴掌甩到萧行舟脸上,很快就浮现明显的巴掌印。 “陛下,请息怒!”皇后心疼得不行,忙抓住昭德帝的手臂,“别打了,别打了。” 萧行舟顾不上脸颊灼热的痛,震惊地看向陆清欢,“你,你怀孕了?” “殿下……”陆清欢扑进他怀里,抽噎道,“我已经有你的孩子了。” 耳边轰鸣。 萧行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那一次陆清欢竟然会有孕。 有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萧行舟看过去,与颜锦书四目相对。 他顿时想要解释,“锦书,不是你想的那样。” 颜锦书却没心情理会他。 她移开视线,眸子凝了凝,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逆子,逆子!”昭德帝气得半死,抬脚又想踹萧行舟。 皇后挡在儿子面前,哽咽道,“陛下!事已至此,您就是打死行舟也无济于事,不如静下心来想想该如何解决才是正事啊。” 昭德帝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难以平息的怒火,他攥紧的拳头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殿内众人噤若寒蝉,唯有陆清欢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死寂中回荡。 这件事能怎么解决? 难不成要让怀着萧行舟血脉的陆清欢,继续嫁给太子? 昭德帝向来最疼爱萧月尘,忍受不了最疼爱的儿子受这种委屈。 可是陆清欢又是萧月尘指定的太子妃。 昭德帝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朕会命人准备落胎药,此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 听到皇帝让她打胎,陆清欢瞬间慌了,哭着不停地磕头,“求陛下收回成命,臣女的心上人一直都是九殿下,求陛下成全!” “臣女此生若不能嫁与九殿下,臣女宁愿去死。” 说完,陆清欢便撞向旁边的桌角。 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陆清欢倒在地上,额角的鲜血缓缓流淌。 萧行舟大骇,疯了似的扑过去抱住陆清欢瘫软的身子。 温热的血渗进他月白色的衣袖,在布料上晕开刺目的花。 “清欢!”他颤抖着去捂她额角的伤口,指缝间却不断有血珠滚落,“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所有人都没想到陆清欢会突然寻死。 太后和皇后惊得不行,纷纷喊道,“快传太医!” 陆清欢倒在萧行舟怀里,半边脸都被鲜血染红。 她抬起手缓缓抚摸萧行舟的脸,虚弱道,“不,不用了……殿下,如果没有你,清欢也不想活了,就让清欢去死吧。” “不,你不能死!” 萧行舟膝行两步到昭德帝面前,怀里还紧紧搂着昏迷的陆清欢,“儿臣愿娶陆清欢为正妃,求父皇成全!” 第138章 不会妥协 宣室殿里空荡荡的,所有宫婢和太监都不在。 殿外大雨滂沱,雷电交加。 殿内的烛火被穿堂风抚过,明明灭灭。 昭德帝坐在尊位上,下首跪着的人是颜锦书。 她的头重重磕在地面上,一字一句道,“臣女是裴度的未婚妻,不能嫁给太子殿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陆清欢怀孕寻死,萧行舟恳求昭德帝赐婚。 昭德帝勃然大怒,本是不愿答应的,可陆清欢肚子里怀着的到底是皇家血脉,太后和皇后都在劝他。 太医给陆清欢处理好伤势后,还提醒说陆清欢身子骨一向病弱,不宜打胎,否则可能危及生命。 打又不能打,难不成真要怀着萧行舟的种嫁给太子。 太子颜面何存? 皇室颜面何存? 昭德帝气得差点晕过去。 别无他法,最终还是只能将陆清欢赐给萧行舟为妃,但昭德帝心里堵着一口气,没有让陆清欢当正妃。 只是侧妃。 没了陆清欢这个选择,便只剩下颜锦书。 可她也不愿意嫁给太子。 昭德帝拍案而起,那张已经不年轻的脸满是怒意,“能当太子妃,是你的福气,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颜锦书依旧俯首在地面上,声音坚决,“太子殿下尊贵无双,是臣女配不上太子殿下,请陛下成全臣女与裴度。” 昭德帝脸色铁青,双眼蹦出怒火,“你必须嫁给太子,若敢抗旨,朕诛你九族!” 颜锦书直起身子,眼眸低垂,态度却始终坚定。 “大魏子民无人不知陛下是明君,将来必定青史留名,受后人敬仰,若是逼婚不成便诛杀忠臣全族,只怕会让朝臣人人自危,让陛下被后人诟病。” 昭德帝猛地抓起案上的玉镇纸,狠狠砸向地面。 青玉碎裂的声响惊得颜锦书身子一颤,却依旧稳稳跪在原地。 帝王暴怒的咆哮震得殿梁上的浮尘簌簌而落:“大胆!竟敢用天下悠悠之口要挟朕?!” “臣女不敢!”颜锦书重重叩首,额头渗出丝丝血痕。 她抬起脸时,眼底翻涌着决绝的光,“臣女这条命,陛下随时可以取走,但求陛下念在颜裴两家世代忠良的份上,莫要牵连无辜。” 滑落,花公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裴侍郎求见——” 昭德帝冷笑,“好好好,又来一个,让他进来。” 脚步声逐渐靠近,颜锦书余光瞥见身侧多了一抹身影。 “臣,参见陛下。” 裴度掀袍,跪在颜锦书的身侧,挺直的脊背如青松般倔强。 两人没有对视,没有言语,身体却紧紧挨在一起。 昭德帝只觉得碍眼,脸色阴沉,“你来做什么?” 裴度拱手,不卑不亢道,“陛下,臣与锦书早已定下婚约,请陛下成全。” “定下婚约?朕赐婚便是婚约!裴度,你可知抗旨是何罪?在你心里,难道裴氏全族都比不上她一个女人?” 昭德帝声音威严,压迫感十足。 裴度转向颜锦书,眼里闪着坚定的光,“陛下,臣与锦书情比金坚,若陛下执意拆散,臣便只能抗旨,以死谢罪。” “陛下,若裴度身死,臣女也不会独活!” 殿外惊雷炸响,仿佛要劈开苍穹。 昭德帝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怒不可遏,“好好好,用死来威胁朕是吗?好!朕就成全你们!” “来人!” 侍卫鱼贯而入。 “颜锦书与裴度抗旨不尊,犯下大罪,朕……” “父皇!”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昭德帝。 只见太子萧月尘站在殿门口,锦袍上还沾着雨珠,苍白的面容在雷光映照下更显冷冽。 昭德帝看着儿子突然出现,怒意未消:“你来做什么?莫不是要替这两人求情?” 萧月尘跪地,声音不疾不徐:“儿臣恳请父皇息怒,颜二姑娘和裴侍郎本就两情相悦在先,虽抗旨,但一片赤诚可见。” “凤星之说本就虚无缥缈,强行赐婚恐伤皇家仁德之名,有损父皇贤德之名,儿臣不愿拖累父皇名声。” “只要能让皇儿逆天改命,朕就是被天下人诟病又如何?”昭德帝沉声,“若有人敢抗旨,朕定诛其九族。” “父皇请三思。”萧月尘额头触地,“父皇若为儿臣诛杀颜氏和裴氏,定会寒了忠臣之心,颜裴两家世代为大魏尽忠,若因此获罪,朝堂人心惶惶,现下边境不稳,北蛮对大魏虎视眈眈,切不可再生是非。” 闻言昭德帝冷静了几分。 他虽恼怒颜锦书和裴度敢抗旨,却没有真的想过要诛他们九族。 只是想吓吓他们,谁想到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犟。 昭德帝气得坐回龙椅上。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凝眸沉思。 看来,此事急不得。 得徐徐图之。 “看在太子的份上,此事朕会再考虑,你们都出去吧。” 雨幕在宫檐下织成银帘,颜锦书与裴度退出宣室殿时,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裴度余光瞥见她额间凝结的血痂,喉间泛起苦涩,刚要开口,却见颜锦书突然踉跄着扶住廊柱——方才长跪时气血翻涌,此刻眼前正阵阵发黑。 “小心!”裴度一把揽住她的腰,温热的指腹擦过她冰凉的肌肤,“先去太医院……” “不必。”颜锦书强撑着站稳,指尖无意识揪住他的衣袖,“比起伤口,更怕的是陛下变化莫测的心思,我只觉得,陛下不会轻易松口的。” 裴度解下外袍披在她肩头,衣料还带着他的体温,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别怕,陛下至少不会要我们的命。” “怎么说?”颜锦书面露不解。 裴度牵着她往前走,轻声道,“瑞王势大,母族盘踞西北,虽守着边境安宁,却早已成了陛下的心头大患,没了颜家和裴家,陛下只会更受瑞王及其母族掣肘。”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三番两次抗旨,昭德帝却始终没有降罪。 但颜锦书有句话说得对,昭德帝不会轻易罢休的。 裴度停下脚步,握紧颜锦书的手,黑眸紧紧盯着她,“锦书,答应我,无论陛下如何施压,都不要妥协。” 颜锦书望着裴度眼底的血丝,知道他为了此事定是彻夜未眠,心中满是心疼。 “裴度。”她抱住他,声音哽咽却坚定,“我不会妥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