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兄长岁岁与卿》 第 312章 对待五妹妹,我可是温柔的很 沈诗语目中闪过怨恨之色,想起刚才沈诗婧面对她的求助视而不见,眼下却装模作样的指责于她。 若不是她,她又岂能站在此处,说不定还会遭受别人冷眼。 “四妹与我说这些时不妨瞧瞧形势。”沈诗语一句话说完后再不搭理于她。 她眼下最应该担心之事是该如何平安渡过此劫。 柳锦棠知晓,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沈诗语先前离开时走的那是一个利落,眼下折返回来,为的可不是她口中的后悔了,而是她身旁站着的两个人。 想来是听见襄王与陆星文来了,想在贵女面前长长脸,所以这才回来,想要把人请过去。 只是沈诗语没有想到襄王二人与她在一起。 跟她说这番话,看来是想从她着手了。 但是怎么办呢,她与她情分也就一般,她这个人吧,还记仇。 “二姐说这些话就生分了,我从不怪罪二姐,二姐也无需自责。” 柳锦棠笑着对襄王二人福身:“襄王殿下,陆大人,你们不是说还有要事,臣女送二位出府,莫要耽搁了要事。” 陆星文轻笑点头:“好。” “你们要走?”沈诗语见此慌了神,出口之时都失了礼数。 在襄王冷幽幽的目光看向她的瞬间,她惊觉自己失礼,赶紧福身补救:“襄王殿下,陆大人,今日乃是臣女及笄之宴,二位若是不急,臣女斗胆邀请二位前去诗会之上吃两口茶。” 她说话时,声如夜莺低鸣婉转,眸若浸着朦胧水雾揉碎了月光的深潭,眼波流转间,尽显女子柔情似水。 沈诗语虽没有柳锦棠这般娇小柔嫩,可也是生的清丽可人,配以眼下神色,更增几分美艳。 柳锦棠见她为了留人不惜用出这等勾引手段,也是笑了起来。 若是常人见美人如此,恐怕也就应了,但襄王与陆星文,难说。 陆星文向来待人温和有礼,君子之姿,只要她人不触其底线,他都是笑脸相迎。 “实在抱歉沈二小姐,宫中还有要事,陆某得赶回宫内处理,此茶恐是吃不上了,陆某在此祝沈二小姐玉颜如花笑,及笄入画图。” 沈诗语福身致谢,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但是女子及笄之礼一生唯有此一次,大哥他今日没有回来,已是遗憾,陆大人,襄王殿下真的不能与臣女一同前去坐一坐吃两口茶吗?臣女还想问一问大哥近况,陆大人连小女这等小小的生辰愿望都不能满足吗?” 沈诗语眼睫轻颤间,泪珠凝在眼底欲落不落,抬眸看向陆星文时的眼神也是透着楚楚可怜。 仿佛陆星文若是拒绝他,便是那不懂怜惜女子之人。 实则她此话已是大逆不道,若不是念在他是沈淮旭的妹妹,陆星文恐怕下一刻就得与她翻脸。 什么叫这等小小生辰心愿不愿满足? 他与她并不熟识,她的愿望与他何干? 柳锦棠看出陆星文的不悦来,心头冷笑一声,沈诗语当陆星文是何人,又当襄王是何人。 是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 还是应该围着她转的钦慕者? 用如此口吻与之说话,与威胁一般,谁又能惯她。 陆星文的眼神变了变,面上的笑没散,可也不复刚才温和。 他笑道,就连声音都裹了冷漠:“若是沈二小姐想要知晓自己家兄的近况,应该做的是写封家书送去大理寺,而非从陆某等人口中打听,职责在身,告辞。” “但是陆大人与襄王殿下今日前来不就是为了参加我的及笄礼吗?” 沈诗语此话一出,就连想要看好戏的柳锦棠都不淡定了。 她以前觉得沈诗语是一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可今日这番举动却是把她对其的看法完全推翻了去。 沈诗语也是个蠢得,就算是怕在贵女面前丢人也不能因为慌神而得罪眼前二人啊。 让那些贵女说两句难听的顶多日后被笑一笑,可待她嫁入了周家,但凡比周家门楣低的,都得上赶着巴结她。 又有几个敢提及今日之事。 但若是得罪了陆星文与襄王,那周家可还敢娶她? “唰”的一声,是襄王合起了折扇。 他可没有陆星文的好脾气,说的话自也难听。 “沈二小姐恐怕是搞错了,本王与子修来这沈府,为的是上赏一赏这沈府美景,替元祉兄瞧一瞧这沈府是否安宁,何时说过是来参加你的及笄礼?还是说只要今日踏入沈府,就必须是得来参加你的及笄礼?不然不能进沈府的门?” 沈诗语被襄王周身冷意吓住,顿时清醒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立马福身摇头:“臣女,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何意思?本王说的难道不够清楚,宫中还有要事需得赶回去处理,你偏要留本王与子修在此吃茶,耽误了大事,你可能担责。” 沈诗语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刚才欲落不落的眼泪此刻如断线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不欲在与其耽搁时间,襄王抬脚就走。 陆星文紧随其后。 柳锦棠要去送她二人,路过沈诗语身边时,终归没忍住道了一句:“我若是二姐,此刻就赶紧给大哥去信一封说明今日之事,想来还能挽救。” 沈诗语身子一抖,瘫坐在地,看着柳锦棠远去身影,她眼中有不甘,有悲愤,最后全部化为落寞。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后来因何变了呢。 她因为嫉妒柳锦棠得了沈淮旭的宠爱而心生魔障,对着沈淮旭,她的嫡兄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沈淮旭饶她一次,她转头又在柳锦棠面前挑拨离间。 沈淮旭饶她二次,可她如今又做了什么呢。 她不知晓沈淮旭会不会在饶她第三次,但要她张这个口,她.......做不到。 送着襄王与陆星文出了沈府大门,看着他二人翻身上马,柳锦棠朝他二人福身道别:“襄王殿下,陆大人,路上湿滑,骑马慎行。” 襄王一改刚才冷脸,对着柳锦棠笑的亲切:“五妹妹,刚才我可吓唬到你了?” 柳锦棠轻笑:“襄王殿下吓不到我的。” 襄王这才放心:“我就知晓五妹妹不是那么胆小之人,五妹妹放心,对待她人我铁面无私,对待五妹妹,我可是温柔的很,千万不能怕我。” 陆星文在后笑着对柳锦棠拱手:“柳小姐,外面冷,你且快回去吧,你的糕点陆某会帮你带到的。” 柳锦棠感激一笑:“那就劳烦陆大人了,二位慢走。” 随着两声“驾”骏马如箭疾驰远去。 柳锦棠瞅着沈府门前空荡荡的街道,微微叹息,但求这祸事早些过去才好。 第313 章 朕要见她 皇宫之中,大殿之内,乾顺帝看着最新递上来的折子龙颜大怒。 这些奸商岂敢坐地起价。 “这如今治疗瘟疫的主要药材价格已是成百倍增长,若以银两收购,国库余银恐有不足,皇上,不如让沈大人出面,把那些商贾手中的药材抢来如何?” 户部尚书吕建章上前拱手出着主意,丞相杨广却是出声制止。 “不可。” 他上前一步,瞪了户部一眼。 “吕大人,你说这话也亏得沈大人不在,若是他在,你还敢如此说吗?抢?以谁的名义抢?沈大人还是皇上?皇上一国之君岂能抢百姓的东西,若是以沈大人的名义抢,事后百姓震怒的罪名谁来承担,你来吗?” “抢乃强盗行径,你我身为命官,为的是保百姓安康,天下太平,如今瘟疫横行,祸事不断,商贾取得药材不易,增长药价为的不过是谋求一个“活”字,若是去抢,未免德行有失,主意是你出的,理应你前去抢,扯上沈大人,你可问过沈大人同不同意。” 随着丞相声落,大殿门“轰隆”一声而开。 来人脚踩黑靴,身着正二品官袍,身姿挺拔,剑眉斜飞入鬓,眼尾微挑如淬了霜的剑锋,却被长睫覆成两弯鸦青阴影。 鼻梁高挺得近乎凌厉,偏生薄唇微抿时带了三分漫不经心,倒将整张脸的锋芒都敛成了月下寒梅。 衣袂掠过鎏金烛台时,案头竹简突然簌簌震颤,似都被他身上气势震动。 “臣沈淮旭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抱拳行礼,乾顺帝见他瞬间,眉宇间苦闷之色尽褪。 “元祉啊,你可算来了,朕如今有个难题,你且帮朕想想法子。” 沈淮旭寒眸扫过一旁户部,抱拳冷笑:“陛下无需忧虑,户部不是说了,要给陛下抢药材前来吗,是吧户部。” 被点名的吕建章身子一颤,利索的抱拳垂首:“沈大人饶了老臣吧,这种事情老臣如何能做得。” “哦?”沈淮旭黑眸之中透出一抹锐利笑意来:“为何吕大人觉得沈某做的,自己就做不得?是沈某比吕大人多了些什么?” “吕大人负责财政预算并审计收支,瘟疫发生后,不说第一时间拨了银子与众部协商备采,如今药材不够不想法子解决,张口便要去抢,不知晓的还当吕大人是那土匪入了朝为了官,好大的官威啊。” 吕建章哎哟着直接跪下,额头生了一层冷汗,未曾想自己前一刻说出去的话,后一刻已是到了沈淮旭耳中,瞧皇上模样似乎并不介意。 吕建章是悔不当初,明知这朝中最不能招惹之人便是这沈淮旭,偏要作死的招惹,这下好了,万一沈淮旭真要他去抢,他这乌纱帽还能戴多久? “户部近日是忙晕了头,脑子糊涂了。”乾顺帝不耐烦的挥手:“滚下去清醒清醒在进来。” 吕建章立马点头哈腰,逃似的出了大殿。 “元祉啊,你说说你这脾气何时能改一改,这满朝上下,弹劾你的折子算起来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沈淮旭冷厉眉眼微抬,声音透着他一贯的冷漠无情:“改不了。” “你瞧瞧,你瞧瞧,丞相,你说,可有他这样不守规矩,无视礼节的臣子,朕该拿他怎么办。” 话虽是苛责的话,可乾顺帝面上的笑却是半点没有苛责之意。 杨广自是要迎合乾顺帝的意:“陛下若真有责处之意,沈大人岂能站在此处,陛下可莫要拉臣下水了,臣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陛下折腾。” 乾顺帝嗔怒瞪他一眼,无声骂他是个没出息的老东西。 杨广并不生怒,只当瞧不见。 毕竟帝心难测,谁又能真的知晓他到底是愉悦还是不满呢。 “关于草药,臣这恰好有一批。”沈淮旭眉眼一抬:“不用银子。” 乾顺帝与杨广眼睛都是一亮。 乾顺帝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有法子的表情:“不知有多少?” 沈淮旭冷声道:“数千斤。” 乾顺帝与杨广皆是一怔,这么多。 “沈大人,如今这治疗瘟疫的草药已是被卖出了天价,什么法子都用了,就是压不住这价格上涨,沈大人莫不是从盛京城外找来了草药?” 想起近日为了收购药材所遭受的折磨,杨广猜测沈淮旭手中药材定不会是从盛京那群商贾手中买来的。 治疗瘟疫的药方并未对外公布,可朝廷大量购置草药如何瞒得住。 那群奸商,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垄断了市面上所有治疗瘟疫的草药。 为了防止朝廷打他们手中药材的主意,摒弃以往的提防与不顺眼,结成一派。 谁若是动了他们其中一个,剩余的皆会联合起来抵制。 防的就是朝廷。 想要药材可以,拿银子来买,若是不给银子想要抢,想要偷,他们也有法子对付。 把百姓安危变成得利的途径,那群商贾,简直枉为人。 刚才户部说的抢,他也并非没有想过,他相信若是逼急了沈淮旭,他定然也会使出特殊手段。 可这件事事发之后,沈淮旭冷静的异常,他就觉得不对。 杨广的想法是没叫他人听见,若是被他人听见,定会问一句:沈淮旭何时不冷静了? 天塌下来估计他都面不改色心不跳。 遑论这区区药材一事。 "如今治疗瘟疫的草药估计京外都难买到,元祉,你好生说,你手中的草药,可是早先囤积下来的?" 沈淮旭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 “确实是早先囤积下来的,可臣并非是囤积草药之人。” 囤积草药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对方能精准的囤积瘟疫所需的草药,那就是稀罕了。 神人不成。 乾顺帝道:“是何人?” 沈淮旭抬眸,说出一个乾顺帝死也料想不到之人。 “臣的家妹,柳锦棠。” 一开始乾顺帝想,这囤积草药之人指不定就是瘟疫的作俑者,不然他如何能精准的囤积那么多治疗瘟疫的草药。 可当沈淮旭说出柳锦棠三个字时,乾顺帝直接笑出声来了。 一个小丫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囤积草药想来也是因奉州水患联想到了瘟疫一事,这才囤积了一些草药,只不过误打误撞的囤积到了瘟疫所需药草罢了。 毕竟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野心呢。 “宣沈府柳锦棠觐见,朕要见她。” 沈淮旭勾唇:“臣,遵旨。” 第314 章 烦人的该死的沈氏 圣谕传到沈家时,柳锦棠正跪在沈老夫人屋中,旁边的沈诗语抽抽搭搭的掩面哭泣 孙姨娘痛心疾首的抱着沈诗语,那叫一个心疼。 她看向柳锦棠,眼神嫉恨:“五小姐平日如何妾身不管,但今儿是你二姐的及笄礼,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让你二姐在人前丢尽了面子,日后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柳锦棠跪在地上,腰杆挺的笔直,看都不看孙姨娘一眼,说的话也是掷地有声:“二姨娘说的哪里的话,什么叫我让二姐在人前丢尽了面子,我不过是路过时被狗咬了一口,倒还是我的错了。” “你说谁是狗呢!”孙姨娘与沈诗语没有反应,沈诗婧倒是拍凳而起,指着柳锦棠吹鼻子瞪眼。 柳锦棠以前只见过上赶着认领好东西的,却没瞧过上赶着找骂的。 斜睨沈诗婧一眼,不欲搭理她。 “姨娘,祖母,嫡母,今日之事不怪五妹,是我不懂规矩,冲撞了襄王与陆大人,五妹只不过是旁观了一番,并不是她的错。”沈诗语似好心的为柳锦棠辩解。 沈诗婧冷哼一声:“好人倒是都让你做了,若不是她拦着襄王殿下与陆大人,耽搁了他二人脚程,襄王殿下与陆大人岂能不前来见祖母与嫡母,你为她说话,可当时你出丑时她可曾为你说过半句话。” “够了!” 座上的沈老夫人脸色难看,看着下首哭的眼睛都肿了的沈诗语露出心疼之色,在看向中央跪着的柳锦棠,浑浊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襄王与陆星文不是一般身份,他们既来沈家却把礼物托小厮送来慈安院,人却去找了柳锦棠,想来此行目的,送礼是小,见人才是主要。 沈老夫人轻叹一声,看着地上的柳锦棠道:“同为一家姊妹,自是要和谐共处,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应该互相体谅,互帮互助,此事不论谁对谁错,凡是参与此事者,皆抄写《女诫》《女书》五十遍,限时五日。” “你们可有意见?” 柳锦棠朝着沈老夫人磕了个头:“孙女没有意见。” 虽然此事确实如她所言,她不过路过被狗咬了一口,但为了不惹一身臊她可以忍。 沈诗语对沈老夫人这个惩戒显然是有意见的。 她嘴上说着不关柳锦棠的事,但是心底里还是埋怨的,今日可是她此生只有一次的及笄礼,本应该大放异彩的,可就因为这件事丢尽了脸。 她现在想起那些贵女看她的眼神,她不知以后该如何在面对她们。 那些人定是会笑话她,连一个继女都不如,她怎能不恨。 但凡柳锦棠为她在襄王二人面前说哪怕一句好话也成啊。 “孙女......没有意见。”心头百般埋怨不甘,可为了显得自己识大体,宽容大度,沈诗语还是说了没有意见。 “孙女。”沈诗婧自然是有一万个意见的。 “嗯?” 只是她话还没说出口,沈老夫人一个眼神扫过去,她顿时歇了火。 加上周姨娘一把拉住她,狠狠掐了她一下,沈诗婧这才撅着嘴,垮着脸说没有意见。 沈老夫人见此笑道:“行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因为这件事伤了你们姐妹家的和气,二丫头,你今日受了委屈,这个镯子祖母送给你,算是一点补偿,今年可是你的大日子,回去也该准备起来了。” 沈老夫人话落,李婆子从屋中拿出一个锦盒来送到了沈诗语手上。 沈诗语立马福身致谢,锦盒中是一个成色极好的冰种镯子,市面上都难见的那种,可见沈老夫人知她今日委屈,也是心疼她。 但沈诗语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变好,反倒在听了沈老夫人那番话后更为郁闷了。 她的大事无非是婚事,沈老夫人这句话就是坐实了她与周家的婚事。 可她根本不喜欢周公子,她只想留在沈家。 “今日这事虽然三个丫头都有错,但归根结底还是知棠的错。”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氏出了声。 引来众人视线。 周姨娘冷笑一声,这沈氏真是有意思,别人都是尽量把错往外推她倒好,把错往自己孩子身上揽。 柳锦棠冷冷看向沈氏,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老夫人也是眉头一皱:“此话何讲。” 沈氏扶着腰站起身来,看的柳锦棠一阵无语。 这孩子都没显怀,哪里能受累,她倒好做足了姿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揣了沈家的子嗣。 “知棠明知语丫头有所求,却不帮其说话,是一错。” “明知襄王与陆大人前来沈府应当知会家中长辈,却知情不报,是二错。” “事发之后没有认错的态度,长辈面前与姨娘顶嘴,是三错。” 沈氏走到柳锦棠面前:“这三错,你可有不服。” 柳锦棠抬眼看向她,神色不变,眼中却是冷的没有半点感情。 “不服。” 沈氏没料想到柳锦棠竟然敢回驳于她:“你哪里不服?难道为娘冤枉你了。” 柳锦棠轻轻一笑,没有看沈氏,倒是看向了上首沈老夫人,一字一句道:“其一,我并不知晓二姐有事相求,襄王与陆大人皆是大人物,我一小人物哪里敢插嘴,我不帮其说话,是因我不配。” “其二,襄王殿下与陆大人前往沈家,先经过府门,在经过长廊,还要穿过前院到达大堂,这中途那么多婆子,小厮哪一个不能前去知会家中长辈,可他们为何都没有动静?” 柳锦棠勾唇:“因为他们交代了,所以沈家下人才没有知会祖母与沈家其她人。” 说到这里,柳锦棠收回视线看向沈氏。 “其三,此事错本就不在我,祖母都说三人皆有错,可唯我跪在此处。” “祖母说的惩治我也点头应下,就算今儿打死我,也无人敢说我态度不诚恳,孙姨娘冤枉于我,我若不还嘴,难道要让她把这盆脏水泼到女儿的身上?那娘你呢?子不教母之过,女儿若是有错,你的错,是不是更大点呢?” 第315 章 禁足 “反了你了,敢如此跟我说话!”沈氏怒目圆睁,似那吃人的恶鬼。 柳锦棠却是不看她,直接朝着沈老夫人叩首:“还请祖母替孙女做主。” 见柳锦棠竟然无视自己请沈老夫人做主,沈氏那是一个气啊,以往沈淮旭在府中她有人撑腰便也罢了,如今沈淮旭公职在外,她也如此肆意妄为。 沈氏正要找个借口把人关起来好好磋磨一下时婆子的通报声自外响起。 “老夫人,夫人,宫中来人了。” 沈老夫人一听是宫里来人,当即以为是沈淮旭亦或者是沈老爷托人带了话回家,立马起身:“快请人进来。” 小太监走进屋子时,正巧瞧见柳锦棠从地上站起。 小太监在宫内什么没见过,环视一圈,已是大致摸清了他来时屋中所发生之事。 “杂家奉皇上之命前来,不知沈五小姐可在?” 这小太监身着暗青袍子,袍子之上绣以盘花暗纹,头戴乌纱小顶帽,帽子之上盘了一圈金线。 如此年纪,唯有皇上宠信的宦臣可戴金饰乌纱帽。 沈老夫人看向柳锦棠,眼中有着询问之色,疑惑为何皇上会派人前来找她。 沈老夫人一脸疑惑,柳锦棠亦然。 她也不知晓皇上为何会无缘无故找她,她什么也没干啊。 “五丫头,还不赶紧出来见礼。”沈老夫人出声。 柳锦棠走了出来,对着小太监毕恭毕敬福身:“臣女柳锦棠见过小公公。” 小太监见到她,挂着冷色的脸立马笑逐颜开:“五小姐无需多礼,杂家奉皇上之命传来口谕,命你随杂家入宫觐见,你且快去准备准备吧。” 柳锦棠却是没有动。 小太监眼神一变:“五小姐这是怎么了?” 柳锦棠看向沈氏,转身楚楚可怜问她:“娘,女儿可以去吗?” 沈氏一怔,显然没想到柳锦棠会问自己。 当即得意地勾了下唇,心道是自己刚才地举动吓到了这死丫头,让她以此服软,她就说嘛,不论如何她也逃不开她的手掌心,没有她这个娘替她坐镇,她在沈家又算个什么。 “去吧,皇上旨意,不去可是抗旨,好生回院子收拾一番,可别给沈家丢脸。” 柳锦棠乖顺福身:“女儿知晓了,谢过母亲。” 柳锦棠出了屋子回院子梳妆打扮,沈氏唤人给小太监备了凳子茶水。 满屋的人都瞧着那小太监,沈氏眼睛一转,心神一动便笑呵呵道:“小公公,不知皇上突然下了口谕是所为何事啊。” 小太监端起茶来尝了一口,然后有些嫌弃的放下了。 据说上次皇上赏了五小姐一整罐的龙凤团茶,瞧模样五小姐似乎并没有把茶分出去啊。 “不是什么大事,待五小姐归家,诸位自然就能知晓是为何事了。” 见小太监不买账,沈氏对着云姑姑使了个眼色。 云姑姑立马会意,走到小太监身后把手中的荷包塞到了其手中。 荷包沉甸甸的,分量不小。 小太监笑了:“杂家其实也不过是个传达消息的,具体是因何情况,杂家不知晓,但是听闻与沈大人有关。” 小太监说完便把那荷包揣入了袖中,说的消息却是跟没说一般。 沈氏垂目,左右思索,可怎么也没办法把沈淮旭,乾顺帝,柳锦棠三个人联系到一起。 这死丫头到底背着她做了什么。 相比较沈氏的惴惴不安,沈老夫人就明显淡然许多。 她并非是相信柳锦棠,而是相信沈淮旭。 此事只要是有关她那孙儿的,她就不怕出什么事。 柳锦棠去的快,回的也快,回来时已是换了身得体的衣裳,配着雪白狐裘,往那一站,端庄可人,尽显贵女风范。 屋中人皆是一惊,特别是沈氏,她才发觉眼前少女似乎拔高了不少,小脸也比以前红润饱满,今儿穿着那桃红衣裳她没察觉,眼下特意打扮了,才觉其大变模样。 其余的都可以借助外物改变,若只是衣裳,样貌有所变化倒也罢了。 可其周身的气质,却与以前判若两人。 恬静如玉,清雅如兰。 哪里还有以往战战兢兢,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沈老夫人极其满意柳锦棠的打扮,上前拉着她交代她入宫要注意的事宜。 柳锦棠笑着应声。 至于沈诗婧等人的视线,打量,她皆无视了去。 柳锦棠走后,众人也都一一散了。 回去途中沈诗婧还在碎碎念,抱怨着柳锦棠一个继女凭什么能如此风光。 周姨娘本走在她前面,闻言站定了身子,抬手就是一巴掌又快又狠的扇到了沈诗婧脸上。 以往她不是没有打过沈诗婧,可这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气力打她。 打的沈诗婧原地转了一个圈,狠狠摔倒在了地上,口唇流血,整个人都懵了。 “姨娘,小姐她只是气不过说了几句,您别生气。”相芷赶紧蹲身搀扶沈诗婧,把人护在身后。 周姨娘看着她:“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好丫鬟,我让你们守着四小姐,不是让你们纵容她的,以前就罢了,如今沈家的形势她瞧不清,你们这些丫鬟也是眼瞎了不成?” “姨娘?你打我?”沈诗婧这会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周姨娘:“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打过我,姨娘,你因为柳锦棠那个贱人打我?” “婧儿,不论是以前的沈大夫人,还是你爹,为娘我自己,都把你宠的过了头,才养成你如此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性子,让你被这侯府宠爱冲昏了头脑 ,为娘不应该打你,为娘最应该打的是自己。” 周姨娘叹息一声:“与你说再多也是无益了,你的性子已经如此,为娘能做的就是尽力叫你不要酿成不可挽回的错事来。” 周姨娘对着身后嬷嬷说道:“你去老夫人那里一趟,与她说,四小姐回院子的途中不慎落水,旧疾复发,要闭门修养,明年的伴读便不去了,若是老夫人要见二小姐,前来只会我。” 沈诗婧疯了一样在地上大吼大叫:“姨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姨娘就要关我禁闭,我要告到爹爹那里去,我让嫡母给我做主,我不要你。” 周姨娘痛心疾首的闭眼,任哪个娘亲听见自己的孩子说要别人不要自己时都不会开心,可她若不是她的亲娘,又何须管她。 待睁开眼,周姨娘的眼中已是一片坚定之色:“你想告到哪里为娘都依你,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终归不过是个庶女,谁又能真的在乎你我的死活,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兄长今年就要考取功名,你若毁了你哥的仕途,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第 316章 我也会担心 沈诗语一脸落寞的回到屋中。 看着案台上多出来的一个锦盒,她打开来,里边摆着一块玉佩,玉佩做兰花状,极为雅致,玉料子也不是俗物,价值不菲。 “这是谁送来的礼?”沈诗语并不记得自己收到过这样一件礼物。 檀云一整日都跟在沈诗语身边,自然也不知晓这礼是何人送来的,出去问了一嘴这才急忙回来道:“守门的婆子说,是一个小丫鬟送来的,小丫鬟没说是何人送的礼,只说是家里的主子给的。” 家里的主子。 沈家的主子就那么几位,瞧着精致的锦盒,雅致的玉佩,还有那不俗的玉料子,沈诗语笑了。 她开心的把玉佩戴到了腰间,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兴奋地问檀云:“好看吗、” 檀云不知她家小姐为何突然如此开心,但对方开心就是最好的。 所以檀云点头笑着表示好看。 但紧接着沈诗语的一句话就叫檀云笑不出来了。 “我就知晓大哥哥记挂着我,还托人送回了我的生辰礼。” “小姐.......”檀云想劝劝她。 “檀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大哥回个礼呢?”沈诗语一边欣赏自己腰间的玉佩一边想着该给沈淮旭回个什么。 檀云道:“小姐,今儿是你生辰,若是要回礼的话,众世家的礼都得回。” 意思便是今儿是你生辰,本就应该收礼,若是要回礼也不应该只回大公子一人的,应该都要回的。 “那你不说我不说,我们只回大哥哥的,谁都不知晓不就好了。” 沈诗语坐下身来,对那玉佩爱不释手。 檀云见此知晓劝不动,只得叹了一声:“奴婢知晓了。” 进宫的马车内,柳锦棠正襟危坐,春文,千霜在旁陪着她。 柳锦棠都还没想到乾顺帝为何宣她入宫,马车就已经到了宫门前。 “五小姐,皇宫到了,请下马车。”小太监的声音响起,柳锦棠扶了扶发髻,这才俯身出了马车。 只是身子才探出帘子,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便出现在柳锦棠眼前。 此手柳锦棠抓了不知多少次,如何认不得。 她倏的抬眼,就见沈淮旭正站在马车旁看着她。 面容冷峻,眉眼邪肆,唇角勾起淡淡笑意把他眉宇间的冷意消去几分。 他身披玄色狐裘,广袖官袍袍之上银丝绣着暗纹云鹤,在雪地之中散发着银白冷光。 几缕碎发拂过他冷白的面颊,更衬得姿容惊世,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双黑眸恰似寒潭凝结的千年玄冰,深不见底的幽暗中泛着亮色,倒映这马车上少女娇俏身影,恍若要将人的魂魄都吸入这墨色深渊。 “大哥哥!”柳锦棠开心的直接牵住他的手,想要提裙下马车,结果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身子一个踉跄。 沈淮旭剑眉一凝,抓着少女的手猛地一紧,长臂伸出,揽住少女腰腹把人卷入怀中。 待少女落地时竟然还是笑的,他捏了下少女的脸:“还笑?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柳锦棠却是嘿嘿笑着半点不怕他:“马车不高,摔下来最多屁股疼上几天,再说了,不是还有大哥哥嘛,大哥哥定然不会让我摔着的,是不是?” “贫嘴。”沈淮旭再次捏了下她的小脸:“不过短短月余不见,倒是长了些肉,倒是把自己养的不错。” 说起这个,柳锦棠自然不忘说一番好话了。 “那还不是托了大哥哥的福气,方大夫给我开了药膳,说是滋养身心,我用了这一月,胃口都好上了不少呢,还有大哥哥叫北云侍卫带回来的那些补品,我吃了不少,感觉身子近来都圆润了。” 说着柳锦棠拿着沈淮旭的手就往自个肚子上摸:“不信大哥哥摸摸。” “小姐。”千霜实在没忍住在旁出了声,这宫门口,提醒她注意分寸。 柳锦棠被千霜一喊,立马也是反应过来,她手中还握着沈淮旭的手,眼下感觉也变成了烫手山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抬起头来,环视一圈,好在除了北云等人,其余人皆是低着头,并未看她们。 柳锦棠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不然让宫内人瞧见,指不定怎么说。 她冲着沈淮旭鬼灵精怪的一笑,松开他的手:“见到大哥哥太激动了,一时间忘了规矩,大哥哥莫怪,莫怪。” 少女脸颊上的一抹胭脂红让得沈淮旭勾了唇角,就算她不说,刚才他揽腰抱她下马车时,也是感受到了,小戏精确实长了点肉。 比起以前的瘦骨嶙峋,如今这样,倒显得更为软糯。 把狐裘帽子给她戴上,沈淮旭牵着她上了宫内的马车。 入了马车后,柳锦棠急急脱了头上帽子,睁着一双眸子,上下打量着眼前人。 沈淮旭黑眸抬起,捕捉到她的视线:“瞧出什么了?” 柳锦棠坐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 沈淮旭身子一怔,垂首看向身旁少女。 柳锦棠摊开沈淮旭的手掌,抚摸着他掌心伤痕,抬眼时,眼眶发了红:“大哥哥何时受的伤?疼吗?” 沈淮旭心上蔓延过酥麻之感,无名悸动叫他喉头滚动,他反手把少女的手握在掌心,声音低沉:“不疼。” 说着他眼睑微抬,眼尾挂了薄红:“你如何发现的。” 柳锦棠咬了下唇:“刚才大哥哥拉我时我感觉到了,以往牵大哥哥的手,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大哥哥所做之事定是危险。” 柳锦棠抿着唇,缓缓看向他:“大哥哥以后不论做什么一定要顾及自己的安危,若是伤了,家中人会担心。” “我也会担心。” 第 317章大哥哥给二公主送了什么礼? 沈淮旭深邃黑眸之中闪烁光色。 他终是理解为何人人都想寻一处归宿. 飘季吾道在,安处即为家。 他勾唇,握着少女小手置于腿上,目光似一潭春水,人前从未有过的柔和。 “好,听你的。” 此话语气柔的不像话,让的柳锦棠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侧目看向身旁人:“大哥哥说什么?” 她听见了,也听清了,只是那句话经由沈淮旭的口说出,她便再想听一遍。 沈淮旭勾起的唇角轻弯一下。 顺着她的意再次说了一遍:“好,听你的。” 柳锦棠的小耳朵莫名就红了,不是因为沈淮旭的声音太好听,而是这话实在令人乱想,还有他说话时的神情,如果真的把他比作春水,那柳锦棠毫不怀疑,自己会溺死在其中。 “大哥哥。”柳锦棠糯糯叫他,声音不复刚才欢悦,带着些小心翼翼。 沈淮旭听出她语气的转变,垂眸看向她:“嗯?” 不知是马车内太热还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紧张,柳锦棠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未被沈淮旭握着的那只小手死死攥着帕子,柳锦棠猛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紧张好似有些多余。 她不过就是关心关心沈淮旭的终身大事,做什么如此反应,想来沈准想也不会介意的。 思及此,她心稍安,仰头笑道:“大哥哥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沈淮旭自然不会认为她要说的就是这个。 小戏精手心都出了汗,岂能是因为这个。 “喜欢便好。” 见沈淮旭没什么反应,柳锦棠垂了眸子考虑要不要问。 殊不知她垂首时,身旁人的视线却一直未从她身上挪开。 直到她抬首。 “大哥哥,不知晓你给二公主送了什么新年贺礼啊。” 话说出口,柳锦棠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是提起了一颗心。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紧张,恐是怕问出来后沈淮旭嫌她多事,她也可以不问,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问一问。 看看沈淮旭这样清冷的人是否也会有她不知晓的一面。 沈淮旭剑眉一蹙:“襄王与你说的。” 柳锦棠身子僵住,她特意没提这茬,本以为沈淮旭会略过,可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襄王殿下没提,是我道听途说来的。” 给柳锦棠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供出襄王来。 这为人在世,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她岂能做那出卖好友之事。 年纪小小,心眼子却不少。 沈淮旭黑眸透笑,拉起少女的手,看着她圆润白指尖,声音清冷:“道听途说?问人能把眼线放入宫中,放入我的身边?有这号人,我怎么不知晓?如此奇人,自是要收为己用,避免浪费啊。” 他的声音很低,夹杂着若有若无丝丝笑意,分明是磁性好听的,可偏柳锦棠就听出了别的味儿来。 柳锦棠身子紧绷,思索着该如何逃过去。 下一刻,她的小手再次被握住,沈淮旭冷笑声响起:“你不说,我也知晓。” 柳锦棠知晓,睿智如他,岂能猜不到。 少女一双美眸水汪汪的,望着沈淮旭时更是亮闪闪的叫人无法招架:“大哥哥,你千万别去找襄王殿下的麻烦,他与陆大人莫名其妙送我礼物,我心头惶恐,一直追问他原由,他这才在闲聊之下随口一说。" “只是我记在心里罢了。” "为何记在心里?”沈淮旭突然出声。 “啊?”柳锦棠一时没反应。 待她反应过来沈淮旭话里意思后,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若说是因好奇,那她未免好奇心太过。 若说是别的,那什么理由才能冠冕堂皇一些? “我就是好奇大哥哥会给二公主送什么礼物,若是大哥哥不愿意说,人家不问便是。” 少女小嘴撅起,欲四两拨千斤。 沈淮旭怎会依她。 “那为何好奇?” 计划失败的少女:“........” 真的是狡猾奸诈沈淮旭,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是关心大哥哥所以才问的,毕竟二公主非普通人,她若是对大哥哥有意,大哥哥前途无量啊。” 柳锦棠摇头晃脑的说着。 却没看见沈淮旭的脸色已是黑如锅底。 待她发觉时,已是晚了。 柳锦棠的笑意僵在脸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缩着脖子就想逃。 可马车小,她的小手还被沈淮旭握在掌心里,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沈淮旭只是轻轻一扯,她就被捏住了小脸动弹不得。 “大哥哥,我知晓错了,你别生气。”。 沈淮旭黑眸锁着她的小脸,语气森然:“错在何处。”。 “我错在随意议论大哥哥的私事,还揣测二公主的心思,我有错,我再也不敢了,大哥哥别生气。” “错了。”哪知沈淮旭却是冷冷驳回了她的话。 在柳锦棠扑闪的眸子中,沈淮旭身子缓缓凑近了她。 直到柳锦棠瞪大了眼睛,感受到他的呼吸,沈淮旭才停了身子。 狭窄马车之内,少女被男子圈在方寸之地,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小脸被抬起,身子被桎梏,唯有睁着一双剪水秋瞳带着些疑惑,带着些惧意瞧着他。 “你错在说了谎。” 沈淮旭的声音低沉的厉害。 柳锦棠的心也随着他的声音渐渐下沉。 她说谎?她哪里说谎了?。 “大哥哥?我没有,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柳锦棠以为自己态度不够诚恳,叫沈淮旭误会了。 但哪知沈淮旭指的根本不是这个。 沈淮旭的眸子幽深的可怕,捏着少女下颚的手摩挲着少女脸上柔嫩肌肤。 他眼尾的薄红未散,更衬面容妖冶邪肆。 薄唇紧抿,挂着的嘴角不知何时落了下去。 幽深的眸子内锁着少女挂着疑惑的小脸,更是把她身子锁在其中。 所以,承认在意他便如此困难是吗? 沈淮旭嗤笑出声,也不知在笑少女的心思单纯,还是在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的手缓缓摩挲过少女软嫩红唇,指腹碾压在其上,眼神阴鸷的可怕。 他缓缓低头,再低....... 他本就离少女极近,如此一低头,二人呼吸交融,鼻尖相碰,只差毫厘,唇便可相贴。 “沈大人,养心殿到了。”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得马车内的二人身子皆是一僵,旖旎气氛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面面相觑,尴尬异常。 第318 章 心神不宁 柳锦棠一把推开身前人,一溜烟的躲到了马车角落,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又羞又警惕的盯着沈淮旭。 她没有说话,可她抗拒的模样已然替她说了。 沈淮旭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摆,他眉眼微垂,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凌厉的如刀削一般。 他就坐在那里,却透出无边的疏离感。 柳锦棠瞳孔缩了一下,这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初次与沈淮旭相处时。 他周身的冷漠,仿若与她从未认识。 “大.....”柳锦棠刚要出声,外面便又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沈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沈淮旭没有回答,只是放手于膝,转头看向柳锦棠。 黑眸沉的叫柳锦棠害怕。 “此番皇上召你入宫,乃是因药草一事,得皇恩有助于你日后行事,凡事有我,不必慌张。” 说罢他收了视线,起身欲走。 可身形才动,他回眸再道:“刚才之事不必放于心上,你发现朱钗乱了而已,收拾好在下来。” 沈淮旭出了马车,留下柳锦棠一人坐于马车之上,宫规森严,春文,千霜虽也随她入了宫,但却没有她得待遇,自然也跟不上她的脚程。 所以眼下,她只得自己整理妆容。 沈淮旭说她的朱钗乱了,柳锦棠伸手摸了摸。 果然发现后脑勺之上的一根珠钗有掉落的趋势,想来是刚才脱帽之时挂着了。 把那珠钗重新固定好,柳锦棠又整理了一下衣衫,确认无误后,这才准备出去。 手在碰到帘子的瞬间,柳锦棠身子迟疑。 想起刚才的事,柳锦棠咬咬唇,心道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误解了? 沈淮旭只是想给她整理朱钗。 柳锦棠舔了下唇,暂时压下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她并不是要否认刚才那一幕,只是沈淮旭那样的人,真的会如她所想,做下那等冲动之事? 她宁愿相信是自己多想,也无法想象沈淮旭是她所想的那般。 玉手捞住帘子,柳锦棠提裙下马车。 沈淮旭与她说,此次召她入宫为的是草药一事,她得专心应付大殿内的人才是。 至于其它的,闲暇了再想也行。 可话是如此说,当踏上台阶,看见沈淮旭的背影,柳锦棠还是不由的跑了神。 直到站定在大殿门前,沈淮旭冰冷声音传来,柳锦棠才游魂归位。 “凡事有我,与上次一般,无需害怕。” 柳锦棠实际根本没有听清沈淮旭说的什么,才回神,便只听了一个“无需害怕”,她点点头,轻嗯一声。 瞧着少女眼神木讷,沈淮旭便知她刚才走神了。 他寒眸一动,想什么呢? 如此聚精会神。 “沈大人,柳小姐,陛下已在里边恭候多时,请进。” 大太监薛当快步走上前来,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沈淮旭俯身拉住身旁少女的胳膊往殿内走去。 惊的薛当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大哥哥?” 被拉着走的柳锦棠唤他一声。 前方高大人影没有回头,冷嗯一声算是回应。 “皇上为何知晓我有药材?” 她问完后快速垂了眸子,掩住眸底的不知所措。 她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个。 沈淮旭回眸,睨了她一眼,随即转头:“我说的。” 实则就算不问,沈淮旭不说,柳锦棠也是知晓的。 但既然问了,那只能将错就错:“为什么?大哥哥分明可以自己邀功。” 沈淮旭没有说话,又走两步,他顿住身子:“我看着便像那样的人?” 沈淮旭转身,黑眸如渊,妖孽面容无甚表情,可却叫人莫名发冷。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柳锦棠知晓自己再一次说错了话。 实在是她脑子混沌,有些话根本来不及思考便说出来了,区区草药,哪里值得沈淮旭私藏邀功。 她此言说的好似沈淮旭在她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但是真的不是,是她脑子不清醒。 她想再辩解什么,但沈淮旭已是松开了她的手:“跟着我。” 他抬步离开,柳锦棠眼眶发红,但知晓这会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咬咬牙,赶紧跟了上去。 大殿之内不仅有乾顺帝,还有一位身着一品官袍之人。 柳锦棠没敢乱看,见到乾顺帝第一时间跪拜行礼。 杨广瞧着地上少女,上下打量一番。 还欲在细细瞧来,只觉一道冷光打在自己身上。 顺着视线抬头,他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立马收了视线,再不敢看地上少女一眼。 这也没听闻过沈淮旭宠妹如此,他不过打量了两眼对方便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此女,可是得罪不得。 “知道朕召你入宫所为何事?”乾顺帝笑问。 这是他第二次正儿八经的见少女,发觉少女似乎比上一次要圆润了些,看来因为瘟疫无法出府,也甚是无趣啊。 “回皇上,臣女知晓,臣女兄长已是告知了臣女。” 乾顺帝嗯了一声:“起来吧,朕有事问你。” “谢皇上。”柳锦棠乖顺起身,从始至终都垂着脑袋。 乾顺帝笑道:“把头抬起来,无需怕朕。” 柳锦棠缓缓的抬了眸子,偷偷的瞧了眼乾顺帝,却不巧的被乾顺帝看了个正着。 她赶紧收了目光,抬起头来,但视线却落在乾顺帝的肩头处,不敢直视他的脸。 乾顺帝瞧她这模样也是笑了,心道上次见这小丫头胆子还大的不行,此次怎么如此拘谨,可是他太严肃了,把人吓着了? 殊不知根本不是他的问题,而是柳锦棠感觉到了自己状态不对,害怕殿前失仪,这才拘谨了。 “听元祉说,你在瘟疫前就囤积了不少药材,你可知你那些药材药效?” 柳锦棠想也没想道:“臣女知晓,利湿化浊,清热解毒之药材。” “那你可知,如今你囤积的药材刚好是治疗瘟疫解药的主味药材?”乾顺帝声音低了些,带着探寻之意。 柳锦棠听出来了,但她丝毫没慌。 不论发生什么事,还有沈淮旭,何况沈淮旭既能把她囤积药材一事告知乾顺帝,就代表他有把握乾顺帝不会对她不利。 她只需要镇静应付,好生回答便是,她一个小姑娘,不论做了什么,在乾顺帝这里,都是没什么伤害性的。 乾顺帝叫她前来,估计也只是想确认当初她囤积药材的初衷,若是此事她处理的好了,估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第319 章 柳小姐可许配人家 柳锦棠杏眸一睁,很是诧异。 “臣女不知。”她语气糯糯,眼中些许迷茫。 随即抬头,略显惊喜:“那如果臣女囤积的药材是瘟疫所用之药,是不是代表臣女的药材可以派上用场,可以入药?” 说着,柳锦棠略显局促的瞅了乾顺帝一眼,想要装作大方,但女儿家的心思却是清激透明,一眼明了。 这屋子中站的人皆非凡人,岂能瞧不出来少女心思。 乾顺帝哈哈一笑:“怎么?怕朕白拿你药材?” 柳锦棠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臣女不敢。” “就是......." 柳锦棠面有迟疑,犹豫不决的搅着手中帕子,看的乾顺帝一阵蹙眉。 “就是什么?” 柳锦棠抬头,先是看了眼沈淮旭,又看了眼杨广,最后才看向乾顺帝:“就是这药材不是臣女一人囤积的,臣女没有那么多银子囤积这么多药材。” “臣女那一份药材可无偿奉出,但......"说到此处她又卡住了。 乾顺帝还从未跟人如此费劲的说过话。 俊逸面庞之上挂上一抹厉色:“但是什么?” “但是不是臣女的那一份,臣女无权做主。” 突然..... “哈哈哈哈。”乾顺帝大笑起来。 吓了柳锦棠一跳,不知为何他突然就笑起来了。 沈淮旭面色不变,看似面相前方,可余光却在旁边少女身上,把她古灵精怪模样尽收眼底。 唇角勾起,小戏精演起戏来,连他都能骗过去,何况他人。 “你这是在告知朕,想要你的药草,就必须得付你银子咯?”乾顺帝笑问。 本以为少女会点头,哪知少女却是摇头:“臣女不敢要陛下的银子,也不能要,动她人之物,自是要经过她人允许,还请陛下允我找人前去问问对方。” 沈淮旭本来平静的眸子泛起波澜,看向柳锦棠,黑眸幽光闪烁。 当初他派梅娘前去接近她,这药材应当是有梅娘一份银子在里边。 这小戏精,如此节骨眼还能记着梅娘,怨不得梅娘心头有愧。 “哦?不知对方是何人?”乾顺帝来了兴趣。 柳锦棠想了想:“一位苦命但却善良之人。” 这女子,年纪小小,胆子却大。 如此棱模两可的话,她也敢对皇上说。 杨广站在一旁,瞧着少女毫不慌乱的镇静模样,心头赞叹。 如此心性,没有几人能比拟。 视线掠过少女,落在其旁边高大男人身上。 沈淮旭虽从头至尾没有说话,可一直站在少女身旁,无形之中给她撑腰,做足了护人的姿态。 以往见沈淮旭跟那颜家女相处时,恨不能一个站东头一个站西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不认识呢,眼下一对比,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既然如此,朕给你一天时间让你去知会她如何?” 乾顺帝的反应着实太过和蔼可亲,让得有所准备的杨广头皮一阵发麻。 皇上竟然真的应了此女的要求。 生怕乾顺帝反悔,柳锦棠立马利索跪下,朝之感激致谢:“臣女谢皇上,臣女回去就派人去问,绝不耽搁。” 见多了尔虞我诈,柳锦棠这种什么都敢说的性子倒是让他极为喜欢。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你怎么就如此巧囤积了一批瘟疫所用的药材,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小心朕治你的罪。” 说到此,乾顺帝脸上笑意便变了味,虽是笑得,可那笑中隐藏的肃寒之色,叫人一阵胆寒。 柳锦棠不怕是假的,她跪在地上,小手抓着裙摆,思索片刻后这才不慌不忙说道。 “臣女并不知晓那是瘟疫所要用到的药材,臣女想着,奉州大雨过后水灾泛滥,百姓长时间生活在潮湿之中,免不了受了潮气身子不爽利,加上水患定是毁了良田,药物紧缺,定要从别处采买。” “臣女这才去找了医馆,了解了药材药性,最后囤积了这一批药材。” 说到此,柳锦棠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皇上面前,臣女不敢自作聪明,臣女当初囤积药材的真实目的实则是想卖去奉州,挣些小钱,但后来瘟疫突发,臣女又一直在粥棚忙碌,药材一直没能出手,本以为砸在手中了,没曾想竟还能派上用场。” “臣女所说的与臣女一起囤积药材的那个女子,也是因为听闻臣女说能挣钱这才掏了银子。” 听她说着,乾顺帝绕至案后,坐下身来。 “你倒是怪机灵,有些经商的脑子,你堂堂一府小姐,还差银子用?” 这不说这个柳锦棠还好,一说这个,柳锦棠神色顿时落寞下来,微微叹息一声,虽动作很轻,极力掩盖,可哪里又能瞒得过乾顺的眼睛。 待柳锦棠再抬头时,脸上的落寞已是转瞬即逝,面上笑意璀璨如初。 她若不笑便也罢了,这一笑,倒越发显得她坚韧。 刚才分明很难过,可抬头时却如此开心。 她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如意啊。 少女声音清脆,宛若黄鹂,在这大殿内悠悠响起。 “江宁比不得盛京繁华,但臣女爹爹曾经说过,富贵莫忘贫寒时,勿让浮华遮初心,自己若能挣些银子,遇事便也不用求人了。” “好!好啊!好一个富贵莫忘贫寒时,勿让浮华遮初心。”乾顺帝一拍桌案,站起身来,龙颜大悦。 看柳锦棠的眼神已然变了。 眼前少女年纪虽轻,所做之事却是很多人毕生无法企及之事。 寒冬腊月粥棚施粥,日日不断,丝毫不言艰辛。 分明是个爱财之人,却在得知囤积药材可用作瘟疫时,直接说可无偿奉出,爱财却不贪财。 对友,有情谊。 对民,有善心。 举止得体,性子灵动。 如此一个真善美之人,倒是叫他有些兴致。 “柳小姐可许配人家?”乾顺帝声音清冽,神色平淡。 可他此话出口,在场其余人却皆是面色一变,各有千秋。 第 320章 慌神 首当其冲便是薛当,他作为伺候皇上的大太监,莫说皇上说话他能猜到其意思,就算皇上不说话,一个眼神他也是知晓其中含义。 皇上上一次问这句话,被问话的女子已是成了后宫最受宠的端贵妃娘娘。 此次皇上又问这话....... 薛当小心翼翼撇了眼少女旁边的男人,然后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 心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还是尽量躲着点好。 杨广更是躲到了一边,生怕被波及。 柳锦棠心思单纯,可这殿中骤变的气氛也是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妙,却不知这不妙感从何而来。 她看向身旁沈淮旭,想从他的面上找找答案。 可一抬眼,却被他眼底的阴鸷之色吓了一跳。 他妖孽面庞浮着一层黑气,人都不用靠近他,光瞧他表情都能被吓得腿软。 显而易见,他心情差到了极点。 未给柳锦棠开口说话的机会,沈淮旭上前一步把人挡在身后:“回禀皇上,家妹年纪尚小,不急。” 沈淮旭这黑沉面色谁又能瞧不见,乾顺帝知晓沈淮旭的性子,这么多年也唯有他身后的少女能让他如此上心,定是要护着的。 但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还能吃人不成。 乾顺帝蹙眉,正要发作。 一抬眼却恰好瞧见一双美眸从沈淮旭身侧探出,小心翼翼害怕却好奇的模样惹来乾顺帝眉眼舒展。 也是,年纪是还小,还调皮着,在养上几年也好。 乾顺帝摆摆手,没好气的回怼沈淮旭:“瞧你这样子,朕是又如何惹你了。” 沈淮旭抱拳:“陛下若是问完了话,臣还有事,便带人离开了。” 说罢,他转身,冷声对柳锦棠道:“还不走?” 慕名其妙被凶了的柳锦棠还未有所反应,胳膊便被攥住,一股大力扯着她往大殿外走。 “大哥哥,皇上。”柳锦棠看向案后的乾顺帝,见他笑着并没有因沈淮旭的举动而生怒时,这才冲其一笑挥手:“皇上,臣女回去就去问,你等臣女消息啊。” “聒噪。”沈淮旭冷冷出声,语气是能把人冻僵的冷。 一把把人扯到身前,挡住了少女的视线,也挡住了身后人的视线。 案后的乾顺帝同样抬手,朝其挥了挥,目送着二人离开了大殿。 杨广不敢久留,沈淮旭前脚走,他后脚也是抱拳告退。 待大殿内只剩乾顺帝,再无外人时,薛当这才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给乾顺帝添了杯茶。 小心试探道:“陛下,那柳小姐可是沈大人宠爱的小妹,奴才觉得,沈大人定是无意对方入宫的。” “再者,以沈大人对柳小姐的宠爱程度,他未必能愿意。” 乾顺帝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深邃眸子眯起,浅笑道:“无妨,元祉如今不愿意,不代表日后不愿意,他向来厌恶女子,宠爱就如昙花一现,待日后他厌倦了,自然就同意了,对方年纪小,朕不急。” 乾顺帝说的轻松,薛当看却是未必。 他瞧沈大人对那柳小姐可不像心血来潮,他家皇上,希望注定落空。 柳锦棠被沈淮旭扯着出了大殿。 他力气大,扯的她手腕生疼。 柳锦棠叫了他好几次,可都无用,直到她最后一次叫沈淮旭时,许是语气急了些,带了怒意,身前人才停了步子。 下一瞬,柳锦棠被一把推进旁边屋子。 她啊的一声惊呼,只觉肩头一痛,人就已经被抵在了门上。 这间屋子是宫内的闲房,屋内陈设雅致,却是干干净净,无人居住,却是有人打扫着。 柳锦棠呼吸急促,肩头,手腕火辣辣的疼。 沈淮旭双臂撑门,把她禁锢于他怀中。 他呼吸粗重,周身弥漫着冷松香,可却掩不住那无形寒气。 骇的柳锦棠不敢瞧他。 “你躲什么?看我。” 沈淮旭出声,声音如柳锦棠所料般的寒气逼人。 她缓缓的扭头看向他。 身后窗子透进来的光影在他背上晕开一层光辉,可落在他面颊上,却叫他的苍白脸色像是覆着一层将凝未凝的霜,连他肩头晕开的光,都带着拒人千里的锐利棱角。 忽而风起,窗棂吱呀作响,他抬眼望向透进冷雪的半开轩窗,眼尾微挑的弧度似出鞘的寒刃,深褐色瞳孔像是淬了毒的古玉,毫无温度地扫过然后收回。 喉结微动着吐出只言片语,声线低沉沙哑,犹如生锈的锁链在幽井下拖拽,字字透着刺骨寒意。 “想入宫?想长伴君侧?” 这是哪里的话,柳锦棠眼神从带着惧意转变为疑惑:“大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何时有这个想法了?” “那为何皇上问你是否婚配时,你不说话?”沈淮旭冷声质问。 柳锦棠仰头看他:“因为大哥哥替我回答了啊。” 她说的是实话,可是却不是沈淮旭想听见的。 只是他还没有再次出声,被他禁锢在怀中的少女却是眼睛一红,晶莹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大哥哥怎能如此冤枉我,还弄疼了我,我现在手腕也痛,肩膀也痛,大哥哥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我不知晓哪里做的不对,让大哥哥如此生气,我给大哥哥道歉还不行吗。" 少女说的委屈,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她生的白嫩,眼眶一红,泪水打湿了面颊,更显楚楚可怜。 她长睫被泪水打湿,眨动间带上小水珠,珍珠般剔透,一如她此刻清澈明亮似宝石的眼睛。 柳锦棠举起胳膊来,衣袖滑落,露出那被沈淮旭攥红的手腕:“大哥哥自己看,都红了。” 沈淮旭瞧着那白皙肌肤上的红痕,黑眸之内划过悔色,他并非故意弄疼了她。 只是想到乾顺帝对她有意,他便止不住的火气。 这小戏精倒好,半点没有察觉就罢了,他拉着她走,她还回头对乾顺帝道别。 她若真是那没有脑子的便也罢了,偏她对他时精明万分,对外却是愚笨的很,这点让他着实恼怒。 瞧着少女的眼泪,他满腔怒意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罢了,他沈淮旭千算万算,算漏了这小戏精招人喜爱的本事。 此次确实不怪她,倒是他,成了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 第 321章 若是食言,我自有我自个的法子惩治你 沈淮旭伸手拉住少女的手,低头瞧着她手腕上的红痕。 “疼吗?”语气已然柔和。 柳锦棠的眼泪还在掉,小嘴撅的高高的,似有天大的委屈:“疼~” 沈淮旭剑眉皱起,拉着人出了屋子。 “大哥哥?去哪里?” 沈旭回首:“回家。” 大殿前的高台之上,一头戴金步摇的女子端手遥望远处二人,脸上浮现疑惑之色:“嬷嬷,那人可是沈大人?" 女子身后的嬷嬷眯眼仔细瞧了瞧:“是沈大人。” “他拉着的女子是何人?” 老嬷嬷凝眉:“这......老奴瞧不清,可要老奴去打听打听?” 女子点头:“去打听打听,若是颜家那位就不必汇报了。” 老嬷嬷应声:"是。" 出了宫,沈淮旭拉着柳锦棠坐上马车。 柳锦棠的眼泪早就不掉了,但是哭过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小嘴还是撅着,刚才受的委屈并没有随眼泪一起消失。 沈淮旭知晓小戏精一时半会儿怕是哄不好,平日受点小委屈都得跟他哭半天,更遑论如今她占理,他还弄疼了她。 “除了手腕还有哪里痛?” 刚才柳锦棠说肩疼,沈淮旭想确认一番。 柳锦棠把肩膀凑过去,可怜巴巴如墙角蜷缩的猫儿。 “这里疼。” 乃是刚才沈淮旭推攘之处。 沈旭黑眸一沉,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肩,可手悬于肩膀之上却迟迟没有落下,怕再弄疼了她。 紧接着他握拳收手,剑眉蹙着一直没有松开。 “待回府,叫方巡给你上点药膏。” “不要。”柳锦棠摇头:“我才不要方巡给我上药,我要大哥哥给我上药。” 沈淮旭喉头滚动,偏首瞧着她,声音嘶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柳锦棠抬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眨巴两下:“我知晓啊。” 少女举起手腕:“大哥哥弄疼人家,人家就让大哥哥上个药大哥哥也不愿意吗?” 少女手腕细嫩,红痕惹眼,沈淮旭冷笑一声,气笑了。 所以他与她说肩,她与他说手? 这小戏精,总有法子拿捏他的思绪。 "伤你非我本意。”沉寂片刻后,沈淮旭出声。 他拿出袖中帕子,侧身替少女擦着脸上泪痕,薄唇轻启:“你年岁尚小,不知这深宫乃是囚笼,美人化枯骨,屡见不鲜。” 柳锦棠仰着小脑袋,任由沈准旭为她轻轻拭去脸上泪渍。 她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联想到刚才一系列发生的事,柳锦棠终是醒悟。 所以沈淮旭如此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怕她有入宫的想法? 怎么可能,她才不要入宫,她宁愿死在海棠花烂漫之处,也坚决不会把自己一生消磨在深宫之内。 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消沉一生。 "大哥哥多虑了,此生宁愿不嫁,也绝不入宫。" 柳锦棠的话说的决绝,倒像是小孩子在赌气,说话没个轻重。 沈淮旭勾唇冷笑,似在笑她天真。 皇城败美人,可美人亦纷纷前往。 富贵迷人眼,她如今年岁小不知富贵权势的厉害之处,待日后长大了,怕是会嫌今日想法天真。 但不论她是不是在赌气,亦或是在演戏骗他。 沈淮旭捏住掌中小手,紧紧的。 不论付出什么,他也绝不可能让这小戏精从他身边逃开。 “记住你今日这句话,若是日后反悔......”沈淮旭长睫抬起,黑眸如渊深不见底,看的柳锦棠浑身一阵发寒。 “大哥哥放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所言之语既能说出就绝不反悔。”柳锦棠倒也乖觉,立马就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淮旭剑眉一挑,眼神怀疑,神色略显怀疑:“哦?如此果决,若是食言又当如何?” 柳锦棠本就没有攀龙附凤之心,自然也就无所畏惧,扯着脖子就道:“如果食言大哥哥便捆了我的手脚,把我关在屋中,饿我个三天三夜,以惩罚我失信。” “如此大哥哥可信了?” 沈淮旭长指夹过少女肩头一缕秀发,长指碾着细细摩挲,眼底黑沉一片,掩住了其中精光。 他唇角微勾,似极为满意少女的回答,但从他那蹙着的眉头瞧来,似乎还有所不满。 瞧着少女青丝在自己指尖蜷缩,他笑着出声,分明是笑着的,但那神情硬是让柳锦棠缩了脖子,身子一片恶寒。 “若你食言,我自有我自个的法子惩治你,别怪我没提前知会你,届时吃了苦,受了难,莫要喊痛,也莫要在我跟前儿哭。” 沈淮旭抬手,指腹划过少女眼角。 少女眼角残留的泪水沾湿了他的指腹。 他不仅半点不嫌弃,长指放至唇边,舌尖裹走了指腹上的泪水。 柳锦棠看着他的举动,一张小脸瞬间就涨红如晚霞。 脑子里嗡嗡作响,沈淮旭尝了她的眼泪? 他疯了吗! 少女涨红的小脸与那美眸中的惊骇半点未遗漏的落入沈淮旭的眸中。 他不仅没觉得自己做法不妥,反倒一抬手把人自旁捞起,搁置于自己腿上。 柳锦棠身子僵硬似一块木头,愣愣的看向沈淮旭,就在刚才,她感觉自己仿佛从来不了解面前这个人。 她以往觉得他是个冷血之人,后来又觉冷血不过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 她觉他是个孤僻之人,但他会带她去看烟花,也有襄王,陆星文这等挚友相陪。 她觉他是个残忍之人,但除了该杀之人,他从未滥杀无辜。 她以为他高高在上是那雪山之巅的寒冰,无法触及。 可当他站在梅林处,她为他簪花之时,她又觉他是那样的触手可及。 每次当她自以为了解沈淮旭时,自以为拿捏了他的想法时,他却总能出乎意料的给出她意想不到的结果。 柳锦棠从来不敢高看自己,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她心知肚明。 她能得到沈淮旭的庇护在她看来已是她此生最幸运之事,哪里又敢去奢求更多呢。 沈淮旭对她的好,与她相处之时的举止,在她以往看来不过是他心情好时,撒出来的糖果,瞧她满心欢喜,满眼讨好模样,使他愉悦,供他消遣罢了。 可眼下,柳锦棠却怀疑起来。 沈淮旭的所作所为当真如她所想那般,他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吗? 第 322章 烙印 满腹心事回到沈府,柳锦棠入宫面圣一事,沈家众人皆知,也都伸着脖子等她归来。 特别是沈氏,做足了准备要好好审问她一番。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被皇上宣召入宫,指不定干了什么事。 谁料沈氏盼了半天,最后却把沈淮旭一起盼回了家。 这下别说审问了,她还得装作一副慈母模样,体贴问问柳锦棠进宫可有吓着,可有失仪。 柳锦棠知沈氏是瞧着沈淮旭在,不敢放肆,便也装模作样的回答她。 至于她入宫所为何事,就算沈氏不问,为了安心,柳锦棠也是得给沈老夫人交代的。 当听闻乾顺帝召柳锦棠入宫竟然是为了瘟疫所用的药材,满屋子的人都是惊住了。 特别是柳锦棠竟然囤积了上千斤的药材一事,满屋子的人,除了沈淮旭,竟无第二人知晓。 就连沈老夫人都是诧异询问柳锦棠,怎么会囤积药材,还都是瘟疫所需之药。 柳锦棠自然不会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毕竟有些功劳在他人面前是功劳,在沈家人面前是麻烦。 有沈淮旭在前,自然是把什么事往他身上推便好,又能避免麻烦又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所以自然而然的,沈淮旭便成了她的挡箭牌。 柳锦棠在把事情往沈淮旭身上推时,甚至都没想过对方是否会不悦,亦或是不愿意替她承担。 她本能的就觉得,沈淮旭一定会替她挡在前面。 加之他既然说了要庇护她,眼下需要用他的时候到了,沈淮旭自然得替她背着。 再说了,他弄疼自己的事她还没解气呢,此事他若替自己解决了,那她便也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他计较了。 柳锦棠心头的小九九可谓是算计到了极致。 沈淮旭站在一旁,把少女美眸中的光色瞧得真切。 真是个一点亏都不愿意吃的小戏精。 偏他明知她的小心思,却不得不护着她。 这小狐狸,真是让他认栽。 沈淮旭如了柳锦棠的愿,替她揽下了这“功劳”。 说他身份特殊,若以他的身份囤积未免不妥,这才让柳锦棠去囤了这一批药材。 听闻此话,屋中人有松一口气的,有妒忌的,有不解的,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极为精彩。 沈氏自然是松口气的人,她就说那死丫头没有这个脑子,还能未卜先知的囤积那么多药材,原来是沈淮旭让她囤的。 就是便宜了这死丫头,还在皇上面前得了脸。 嫉妒的自然是沈诗婧了,周姨娘虽然禁了她的足,但眼下沈淮旭好不容易归家,自然是要放她出来的,反正禁足时间还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她满眼怨恨的盯着柳锦棠,就是不明白,如此好事,凭什么让她一个外来者做,怨恨柳锦棠的同时更是连沈淮旭都怨恨上了。 明明她才是他的亲妹妹,可沈淮旭宁愿让柳锦棠邀功都不愿意让她这个亲妹妹出头。 相比较沈诗婧的嫉恨,沈诗语淡然的多。 她腰间戴着那块兰花状玉佩,只要想起沈淮旭百忙之中还托人给她送了礼回来,如今更是在她及笄礼当日赶回,虽他什么话也没跟她说,她亦是开心。 “不知皇上怎么说?”沈老夫人问的是柳锦棠,想问的自然是要如何处置她那批药材,又要如何奖赏于她。 柳锦棠看了眼沈淮旭,见他没有说话,便知晓这问题得她回答了,于是恭顺道:“国家有难,自然是分文不取,陛下眼下还未说什么,但沈家的功绩陛下定是铭记于心的。” 不提金银,不提奖赏,反正柳锦棠表达的就一个理念,药材虽然是大哥哥让我囤的,皇上虽然召我入宫,夸我人美心善。 但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独揽的,我是沈家的人,这功劳自然是沈家也有份的。 不仅如此,沈家的那份功劳可比我囤积药材之人还要大,毕竟皇上记的可是沈家的恩。 沈老夫人对柳锦棠这个回答那叫一个满意。 她欣慰的看着柳锦棠,夸赞柳锦棠是个识大体,懂事的好孩子。 柳锦棠乖顺的说这是她应当做的,实际心里默默的想,药材都还没给乾顺帝呢,哪里来的奖赏。 就算有了奖赏,那也得她一人独享,至于什么美名,有她一笔就行了,说的天花乱坠也是徒有虚名,谁爱要谁要吧。 沈淮旭难得回家一趟,沈老夫人想与他独处一会儿。 众人便识趣的散了。 柳锦棠出慈安院时,沈氏叫住了她,为的是冷嘲热讽她几句,让她莫要一时得利就目中无人,这沈家当家做主的还是她沈氏。 柳锦棠懒得与她多言,便装作乖觉模样应和她,沈氏见柳锦棠突然这么听话,一时得意,正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周姨娘与孙姨娘从院内出来。 柳锦棠找准时机与她二人打招呼,吸引了她二人注意,然后趁着沈氏发作前溜了。 周姨娘与孙姨娘只要能有膈应沈氏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一人站左边,一人站右边,要与沈氏同行。 沈氏看她二人不爽,却还不得不装作大度模样应下,三人便同行离开了慈安院。 天黑下来时,沈淮旭也来了彩荷院,他拿出药膏,细细的给柳锦棠的手腕红痕上了药。 柳锦棠留他用膳,但沈淮旭却收了药膏表示还有公务,然后便走了。 柳锦棠没忘正事,托人去找了梅娘,问了药材一事。 如今天还冷着,今夜也无需学习礼仪,柳锦棠便早早上了榻,看着画本子,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天玄弯月,屋檐的角铃被夜风刮得叮当乱响。 雕花木门随冷风而开,一道高大身影自屋外裹着寒霜而入,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榻边。 瞧着榻上睡颜恬静的少女,他缓缓坐下身来,伸手拿下少女脸颊边的碎发,手指勾起,缓缓划过少女柔嫩脸颊。 他指上的冷意叫睡梦中的少女轻轻动了动眉头,嘤咛两声继续沉沉睡去。 沈淮旭浅笑,从袖中掏出药膏,小心翼翼把少女肩头秀发取开,沉着眼拉下少女肩头衣裳,露出少女圆润却微微泛红的肩膀。 青白指尖勾些许乳白药膏,置于少女肩头,指腹轻轻推开,直至药膏隐没于那白嫩肌肤之上。 沈淮旭俯下身来,红唇轻吻少女肩头,虔诚的似在吻神圣不可亵渎之物。 而他亲吻之处,那里一抹咬痕“镶嵌”于少女血肉,融入少女骨血,烙印上属于沈淮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