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乖软天真?他才是幕后反派》 被盯上的保护人(完) 这如果是在以前的话,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事。 巫棠的速写一画一大堆,对他来说,不过是平日里的练习罢了,撕了就撕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偏偏是他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 原本勉强维持的和谐骤然坍塌,少年一把将餐盘打翻,原本澄澈的眼睛里泛着血丝,声音尖锐的发颤,充满恨意的死死盯着裴殊槐: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被你困在这里,不能交朋友、不能上学、天天穿这些恶心的裙子!现在,连画画的权利也不能有了?” “我……” 裴殊槐声音干涩的想为自己解释。 今天发生的事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不可能去毁掉少年的画的。 就连巫棠以前在A市那些画满就随意丢开的速写本,他都小心翼翼的帮少年珍藏着。 或许这个世界上喜欢巫棠画的人很多,但爱屋及乌到,几乎看做和自己一样重要的,只有裴殊槐。 可现在少年明显并不想听他解释。 这段时间的负面情绪整个反扑了上来,让他的手指深深扣进掌心,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连眼里都蓄满了泪水。 不是为了装可怜而惯用的招数。 因为他一直倔强的仰起头,努力的不让眼泪落下。 巫棠这副样子,让裴殊槐更心疼了。 这和少年背叛他时的心痛还不一样,胸腔像是被无数根生锈的钢丝缠绕绞紧,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肋骨,尖锐的疼痛顺着骨骼缝隙钻。 这时候的裴殊槐也顾不得别的了,蹲下身就想要靠近巫棠。 ‘啪!’ 少年一巴掌甩在了他的手背。 不疼,但却火辣辣的烧。 “别碰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裴殊槐,我讨厌死你了!” 明明是个满肚子坏心眼的人,但其实他并不会骂人。 这段时间,哪怕是被逼到极致,充其量说出来的也不过是‘滚’、‘变态’之类的话。 然而今天,巫棠却说出了这段时间最狠心的话: “你去死啊!!当时在山里,我就应该看着他们杀掉你!” 一句话,将裴殊槐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温度,世界像是在此刻坠入真空,他的脑子里,除了嗡鸣声什么都听不到。 自己爱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他的骨中骨,肉中肉想让他去死。[注] 裴殊槐从来没有哪一刻,绝望到了这个地步。 巫棠现在也有些无奈。 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裴殊槐还没有生气,倒是对自己做些什么,好涨些反派值啊。 没办法了,只能用最后的底牌了。 “裴殊槐,你怎么不说话了?” 少年突然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唇瓣轻轻舒展,这段时间留长了的头发随着他的笑声微微颤动,整个人看上去漂亮的不可思议。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他艳丽的五官下藏着一颗狠毒的心,可以轻松地说出伤人的话: “你不会以为把我绑在这里我就能爱上你了吧?” “纹身、穿裙子、还有……看裴喻地下室里的视频。” 巫棠躺在沙发上,掰着白嫩的手指,一遍遍数着来到这里做过的事。 “你以为这些事就可以罚到我了吗?” 他的尾音故意拖得绵长,像是故意吊人胃口那样,指尖随意缠绕着裙子上的蕾丝蝴蝶结缎带,然后说: “不可能的。” “告诉你个秘密吧。” “我早就知道裴喻给地下室玩偶里藏了摄像头,当时那些话也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想看看这位伟大的侦探在发现自己被骗了后,会失控成什么样。” “可惜了。” 巫棠叹了口气,漆黑的眼底闪动着恶意: “哥哥最后的表现挺让我失望的,竟然生生忍住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东西。”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这些话恐怕早就崩溃了。 所有的感情、无论是恨还是爱,都在少年的预料之内。 他如同一个猎食者一般藏在暗处,将你所有的反应,当做自己的消遣。 平心而论,巫棠觉得裴殊槐就算现在拉自己一起死,都是情理之中的。 可对方到底是世界主角,在痛苦的闭了闭眼后,将他未说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所以你在之后主动接近白砚辞,想让我觉得你在故伎重演,用他对付我,好摆脱我的控制。” “没错!” 巫棠笑出了声,从沙发上坐起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裹着柠檬沐浴露的清香撒在裴殊槐的脸上: “哥哥不愧是侦探,真的好敏锐啊。” 厉害的侦探先生,请涨反派值好吗! 涨了反派值做什么都行! 一切坦白后,巫棠原本以为裴殊槐会像之前的每次一样,为了泄愤,做出什么夸张失控的事。 然而这次,男人却只是抿唇笑了笑,笑意漫过他眼底终年的霜雪和冷淡,竟然带了几分释怀的温柔。他说: “谢谢小棠愿意把一切给我坦白。” 巫棠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裴殊槐继续一反常态的说: “小棠,这幅画应该还是可以粘好的,我把他弄好后,把你的信天翁还给你好不好?” 【叮!反派值+2】 【恭喜宿主反派值刷满,三天后准备脱离世界。】 “……什、什么?” 巫棠迷茫的睁大了眼睛。 他既没懂裴殊槐话里的意思,也没懂,反派值……就这么刷满了?? 这段时间作天作地,被裴殊槐各种惩罚,反派值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而现在,仅凭对方一句话,为什么就满了? 【啊啊啊,恭喜宿主!能被主角原谅的反派,在所有的任务者里,您也是第一位!】 系统激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裴殊槐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带着被撕裂的画纸离开了。 而这边,系统的解释还在继续: 【宿主忘了?反派最重要的存在意义:促进主角的成长。】 而学会放手,何尝不是一种成长呢。 割舍掉自己的爱,可是比囚禁、占有要难上数百倍。 而主系统,理所应当的把主角这些变化,归功在了身为反派的巫棠身上。 可是巫棠并不愿意承认这点。 【这不应该啊!反派最后的结果难道不是惨死,或者声名狼藉。】 难得的,他的情绪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系统回答。 【那……】 【可是宿主并不是一般的反派啊。】 没有哪个反派是这么做任务的,也没有哪个反派是会被主角爱上的。 因此,最后的结果,自然也会完全不同。 【反正任务终归是完成了,不是吗?】 系统轻松地说。 系统的话并没有说服巫棠,因此他打算找裴殊槐谈谈。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他硬是一次都没有遇到过对方。 每天的饭菜还是照常送到他房间门口,可一旦巫棠想找裴殊槐,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也对,对方可是连警察都害怕的鬼才侦探。 真的认真起来,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人能找到他。 直到脱离的前一晚,巫棠也放弃找了。 他轻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心想,裴殊槐,这可是你选择逃避的啊。 当晚,少年将自己反锁在了房间,屋子里的灯整整亮了一个晚上,除了系统,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第二天天亮,裴殊槐终于出现了。 短短三天时间,他像是生了场大病似得,憔悴的几乎没了人样。 他拿着一身正常的衣服和被标在画框里的信天翁,对巫棠说: “小棠,我送你回去吧。” 巫棠站在原地,没有动。 “放心,我没有骗你。” 裴殊槐无奈的扯了扯唇角,声音里充满苦涩: “船还有半个小时过来,你慢慢收拾……” 说完,他把东西放在了房间的沙发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又走了出去。 时间很快就到了。 少年还坐在床边,换上了黑色的T恤,只是下身,依旧是裙子。 裴殊槐不解,但他也没敢问,怕自己和巫棠多说一句话就改变主意。 登船时,和来的时候一样,他将少年抱了上去,然后解释说: “我就把你送到港口,之后小棠自己打车回去。” 放心,你终于可以摆脱我了。 少年依旧沉默。 直到船行驶出了一段距离,在窗户上除了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外,什么都看不到了的时候。 巫棠终于,走出了船舱。 【距脱离还剩3分钟。】 当裴殊槐发现不对,少年已经坐在了栏杆上。 “小棠!” 裴殊槐瞳孔剧烈震颤,迈开腿就打算往那边跑。 “再动一下我就跳下去。” 巫棠单腿随意晃荡,柔软的发丝被海风高高撩起,肆意张扬的像是自由的鸟。 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裴殊槐僵在了原地不敢再动一下,声音里却满是祈求: “小棠,你马上就要自由了,我不会在缠着你了,你不要……” “等等!” 少年打断了他,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残忍的开口: “谁告诉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距脱离时间还剩2分钟】 “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趣了而已,回去后,肯定还是这样千篇一律的生活,就算在找新的目标,也不会再有裴先生这么有趣了吧?” 他歪了歪头,像是游戏通关后骄傲的孩子。 “有意思的事还有很多……” 裴殊槐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拿出手机想要联络船长放慢航速。 “你说谎!明明你自己也觉得除了探案外什么都没意思了吧?” 少年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然后冷漠的说: “还有,你要是再想阻拦我做什么,最后的话我都不和你说了哦。” 裴殊槐一僵,停下了拿手机发消息的动作。 【距脱离时间还剩1分钟】 “最有意思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不想再去过无聊的人生。” 巫棠直接在栏杆上站了起来,裙摆被吹得飞扬,他笑着看着男人: “所以我打算就此结束,登出地球online了。很无聊,所以不会再重开挡了。” “不过在最后,给陪我玩的最开心的玩家,留个礼物吧。” 说着,少年抓着裙摆,微微将其上提,露出了里面白皙的大腿。 上面,纹着那朵花的纹身。 难怪,他今天离开的时候,还选择穿裙子。 因为昨晚刚纹好的东西,要是被裤子蹭到,说不定会晕染颜料,不符合他的完美主义。 “抱歉,在画画这种事情上,我只信任我自己。” “所以最后我就只能自己纹啦。” 【距离脱离时间还有10秒。】 “我猜你看到这个东西应该会开心点?” “所以,别再哭丧着脸了,大侦探。” 说完这句话,少年没有任何犹豫的、像只奔向自由的鸟那样,跳进了海里。 裴殊槐几乎也是立刻跟着跳了进去,可哪怕用上此生最快的速度,他却连巫棠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抓到…… 一如之前的每次那样。 怎么努力,也终究是大梦一空。 —— 本章注释:骨中骨,肉中肉 是《圣经》里的形容,上帝用亚当的肋骨创造了夏娃,从此夏娃便是亚当的骨中骨,肉中肉 这章反复提及的裴殊槐肋骨疼,也是这种意向,是他切身的感受到了巫棠的不舒服,所以决定放手。 实验室的研究体1 星历421年,人类第一次在海洋里发现了类似人鱼的足迹。 深海探测器在跟踪某只冥河水母时,实时画面里突然传来了它异常的行为。 原本舒展着身体,如幽灵般随意在海水里漂浮的水母,伞状体突然兴奋地一张一合,四条巨大的口腕如被无数条丝线牵引,朝着同一个方向探去。 科研团队好奇的控制着海洋探测器,朝它口腕伸过去的方向看。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的呼吸几乎停滞: 冥河水母那标志的、如浸透墨汁的裹尸布般的四条口腕,温柔又轻盈的缠上了一抹如深海珍珠般的冷调莹白。 那抹莹白、并不属于他们以前见过的任何生物。 它有着线条流畅修长的指节,第一眼看去好似人类的手。 但再仔细看,能看到那双手指缝间连接着半透明的、泛着奇异色彩的蹼膜。 手的主人似乎很不耐烦水母的动作,迅速地将手抽出,还拍了下水母的口腕。 可水母却毫不在意,再次亲昵的缠了上来。 来回了几次后,祂最终还是妥协了。 包容的任由那暗紫色的“绸带”贴上了自己。 苍白与深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得整个画面都带着股令人毛骨悚然又带着股禁忌的温柔。 “快,快拍祂的脸!” 有人激动地喊了一声。 科研人员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操纵着探测器转头。 然而这次却因为过于心急弄出了太大动静,让手的主人注意到了这边。 紧接着,电路板传来了烧毁的声音。 监控屏在黑屏的最后一刻,定格在了一抹蓝色的尾鳍上。 很快,发现人鱼的消息在星网上引起了一阵轰动。 一张模糊的照片中,蓝色的尾鳍如同孔雀翎羽般铺开,半透明的鳍纱上流淌着金属般的银纹。 美丽又奇异,带着惊人的吸引力,让每个看到照片的人都忍不住为此停留。 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质疑声。 【我靠,骗人的吧!人鱼不是童话里的生物吗?】 【对啊,这一看就是CG合成的画面,假的要死。冥河水母可是生活在水下1500米的生物,那个深度大部分鱼类都是随便长长,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漂亮,又符合人类审美的东西。】 【可是照片上有海洋研究所的水印啊,应该没人胆子大到伪造水印吧?】 【楼上真相了,我邻居家的亲戚就在海洋研究所工作,拍摄到人鱼的当天他就在所里,听说当天的研究人员都呆住了,忘了拍摄更多画面,让晏首席大发雷霆。】 【那就是说有可能是真的了?那我就要开始期待了……】 【期待+1】 【又开始了,邻居家的亲戚,这么远的关系,人家还来告诉你看到人鱼时的景象?320楼认识晏池衍?那我还是三皇子同学呢。】 星网上的说法众说纷纭。 就在大家为了这张图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皇室官方给了他们答案—— 首都星一座拥有最先进设备的研究所拔地而起。 三皇子洛迦,亲自带领着军队出动去了那片神秘的海域。 这一切,无一不在向人们证明,发现人鱼这件事,是真的。 两个月后,在无数公民的翘首以盼中,拥有s级精神力、被称为‘帝国之光’的洛迦,不负众望的将人鱼带了回来。 然而就在公民们纷纷开始期待,可以一睹那条蓝色尾鳍的真容时。 海洋研究局却发布了一则声明: 新生物水栖类人脊椎动物已启动研究,暂不公开接触。进展将定期公示,后期安排科普展示,感谢配合。 发现未知生物,肯定是先交给专业人士研究,因此大家对这个结果也只能表示接受。 【水栖类人脊椎动物……这则声明,一看就是晏池衍首席写的……】 【楼上懂我!天知道我刚才看着这几个字笑了多久,大家都叫人鱼,只有晏教授会叫它水栖脊椎动物哈哈哈哈哈】 【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人鱼呢?反正网上的照片也只是看到了尾巴,万一其实只是长得很丑的深海生物……】 【啊啊啊楼上别说了!我要破灭了!之前看到消息时我可是读了无数遍《小美人鱼》,如果不是漂亮人鱼,我会想死的。】 【可是就算是漂亮人鱼,人家也不会为了你化作泡沫吧?】 【好喜欢这种氛围,大家都是陌生人,互相捅刀子,最纯粹的战斗,不掺杂任何利益。】 在一片哈哈声中,一开始讨论的人鱼的长相,好像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因此他们也不知道,几个月后的自己会因为少看了人鱼几眼而后悔成什么样。 此时,人鱼研究所。 被众人讨论的对象正奄奄一息的躺在泛着冷光的营养舱里。 人鱼霜白色长发湿漉漉地黏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原本漂亮的尾鳍变得毫无生气,破损的鳍膜随着水流轻轻无力的晃动,伤口处渗出的血丝被营养液稀释成淡淡的粉色。 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这冰冷的液体中。 “抱歉,刚发现祂时祂表现得一直都很温顺,结果我们刚把网撒过去,祂突然就变得非常暴躁,一个劲的在海里和甲板上挣扎,还伤了我手下的两名队员,然后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别的手段。” 身为皇室的洛迦有着一头璀璨的金色头发,像阳光一样耀眼,可吐出的话却冰冷无比: “能救的过来吗?不行的话我再去捉一只。” “必须要救过来。” 和洛迦说话的是个气质清冷的男人,双手随意的插在两侧口袋中,肩膀线条平直,灰色的眼睛冷漠无机制的看着眼前的人鱼,说: “除了这一条,不一定再有别的了。” 人类探索海洋这么多年,仅在这次误打误撞看到了条人鱼,等下次在发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男人,也就是晏池衍,海洋研究院的首席,星际最伟大最年轻、和洛迦一样拥有s级精神力的科学家,可没有耐心在等一条人鱼出现。 “好吧。” 洛迦伸了个懒腰,走到晏池衍旁边,抬手打算拍拍他的肩,却被对方避开了。 “你手消毒了吗?” 晏池衍薄唇紧抿,平静冰冷,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 “你的洁癖也太夸张了吧!” 洛迦撇撇嘴,“帝国有多少人想和我握手都握不到呢。” 不过其实他心里并没介意,两人本身就是朋友,而且光从地位看,其实给帝国做出许多科技贡献的晏池衍不比身为皇子的他低。 “人类的手掌每平方厘米平均携带100万到10亿个微生物,一次握手能转移约150个菌落,我可不接受这种概率性污染。” 晏池衍听到他说握手后,表情里带上了丝显而易见的嫌弃。 洛迦有些无语的沉默片刻,忍不住问:“那你以后要是谈恋爱怎么办?总不能连恋人的手都不碰吧?” 听到这话,晏池衍瞳孔里浮动着类似观察实验样本的困惑: “为什么要做这么浪费时间的事?” “……算了,和你说不清,没见过你这么无聊的人。” 和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洛迦转身就打算离开。 然而当走到实验室门口时,他脚步突然又顿住了。 侧身回过头,影子被外面冷白的灯光拉的很长,被星网上票选‘帝国前十’第一名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意味深长的传来: “你加油呀!” “不过死了也没关系,一条人鱼而已,有尸体就行。反正以你的能力,只要能提取基因,肯定迟早确认那个传说。” 实验室的研究体2 巫棠是在一阵剧痛中恢复意识的。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充满科技感的冷色调房间,从操作台堆满的精密仪器和电子屏跳动着的密密麻麻数据来看,他明白自己是被那群人带到了实验室。 他下意识的摆动尾鳍,却扯动伤口,疼的眼前炸开无数金星。 指尖想去扶住什么撑一下,却只摸到了光滑的舱壁。 看来自己不但被粗暴地带回了实验室,还被关在了很小的玻璃仓里。 虽然没人把守,但逃肯定是逃不出去。 当然,巫棠也没逃出去的想法。 所以,他干脆也不动了,稍微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心里喊了一声。 【您、您好?】 一道低低的、略显心虚的电子音传了出来。 从巫棠抽到【爱欲瘟疫】这个初始技能后,系统一直是这副天塌了的样子。 【那个、伤口一定很疼吧?】 明明是冰冷的电子音,但系统却硬生生说出了几丝心疼的味道: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做什么。】 说到这,它又下意识想到技能上面,在巫棠脑海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要是能抽到一个治愈系技能就好了,或者攻击系也不错,至少不至于被三皇子的手下伤成这样……】 眼见着它要碎碎念念低落好久时,巫棠立刻打断了它: 【我觉得这个技能很好啊,如果不是它,那只冥河水母根本不会注意到我,那我还怎么顺利被海洋局发现?】 当然,对巫棠来说,肯定还是有别的办法的。 比如游到某个以捕鱼为业的村子里,让村民发现自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然后被海洋局发现。 但这样的效率太慢了。 相比之下,还是直接让世界主角发现自己更方便。 【现在只是前期,技能初始值只有5点,所以只会有自控力低的人或者海洋生物被吸引。可要等到后期,会有无数人被吸引,如果他们只是爱你还好……但问题是,这个技能会激发人心的阴暗面,他们会想杀了你、囚禁你,到时候别说做任务了,就连自保可能都会成问题。】 说到这,系统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甘心的说: 【不行,我还是要联系一下主系统换一次抽技能的机会,不然宿主一定会死的!】 【不用了!】 巫棠有些无奈的叫住了它。 他其实不喜欢自己的搭档太爱自作主张,其实在海里的时候,他已经在盘算有没有办法换系统了。 但现在,他暂时打消了这个主意。 虽然有些不听话,但性格还不错。 巫棠并不讨厌被关心的感觉,所以准备先把它留下。 【可是任务失败的话你会魂飞魄残的!】系统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谁说会失败了?】 巫棠挑眉,声音依旧温柔,只是语气里的压迫感,让系统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它下意识的向眼前这个虚弱又苍白的少年解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技能……】 【主系统也说过抽取后就不能更改吧?】 巫棠打断了它,声音略显冷淡:【你就算现在找过去也没有意义,平白浪费时间而已。】 【可你现在都已经受伤了,接下来的任务——】 【受伤是我故意的。】 巫棠突然勾了个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一股未经世事的天真,但说出的话里却藏着很深的算计: 【要是我健健康康的被抓回来,你觉得以这个世界主角的性格来说,会对我做什么?】 这个世界的主角名叫晏池衍,是个世界公认的天才。 拥有s级精神力,18岁就破解了反物质湮灭方程式,22岁主导开发量子跃迁导航系统,让星际舰队跨越星际的时间缩短90%。 年仅25岁,就获得了女王授予的象征无上荣誉的“星渊勋章”。 他如精准运转的量子计算机,成长中每个选择都遵循严密算法。 不懂感情、淡漠生死。 在晏池衍眼里,永远以人类利益至上。 如果巫棠毫发无伤的被带回实验室,当天对方就会在他身上做无数实验,这个过程一定是不会在意人鱼的痛苦与死活的。 说不定巫棠连句话都没来得及和他说,就会为了人类利益死在冰冷的试验台上。 那才是真的糟糕。 “滴滴!” 实验室外面传来了虹膜验证通过的声音。 巫棠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 果不其然,是照常来观察他生理状况的晏池衍。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他醒了,眼睫极轻的颤了颤,宛若雪地里惊起的鸦羽,转瞬又恢复成了平日冷硬的模样。 灰色的眼眸冷漠无机制的看着营养舱里虚弱美丽的人鱼,像是在看某项实验数据一样。 直到,人鱼突然朝他笑了一下。 那个仅凭着一只手就能将一众实验人员惊艳到,呆愣在原地的生物,笑起来更是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明明是个能将人蛊惑的,想将祂抓回去、囚禁起来的表情。 可偏偏,那个笑容里却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孩童般的纯真。 晏池衍微微怔愣了一下。 在实验人员观察人鱼时,反派也在观察着主角。 巫棠注意到,明明是个冷的跟雪一样的人。可偏偏,他嘴角左侧偏下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痣。 像是宣纸上出现的一滴墨,是唯一打破他身上那股冷感的“瑕疵”。 巫棠微微挑眉,晏池衍的脸,还挺对他胃口的。 还好,毕竟之后每天都要面对。要是不符合审美连演戏都会很累。 想到这,他将手贴在了营养舱的玻璃壁上,对系统做出了最后的解释: 【至少在正式的实验开始之前,我要让主角清楚,他的实验对象是和他一样知道疼痛,能感受到感情的生物才行。】 —— 年糕:有没有宝宝来懂一下晏池衍的痣,我特意安排的,感觉烧烧的。面上再冷,他也是烧的!之后小棠一定是会舔那里的! 实验室的研究体3 晏池衍在惊讶了下后迅速地反应过来。 但他显然没有一点和巫棠交流的意图,只是拿起手边的数据板,快速的在上面记录了起来: 实验体S-001(水栖类人脊椎动物)于睡醒后第10分32秒,面部肌肉呈现特定收缩模式,疑似类‘微笑’表情。 看清上面对自己的称呼后,巫棠的嘴角没绷住抽了抽。 连系统都有些气鼓鼓的喊:【什么‘类人脊椎动物’!宿主明明是超级漂亮的人鱼!!】 可惜晏池衍听不到它的喊声,而巫棠,身为一只刚被打捞上来、从未和人类接触过的人鱼,自然不可能立刻开口说话。 于是,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难听的称呼,就这么在当事人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晏池衍扣在了巫棠头上。 巫棠:【……呵呵,我记住了^_^】 系统:【……】 奇怪,明明宿主的语气听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它怎么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应、应该只是心里作用吧。 宿主看上去这么乖,怎么可能有坏心思。 另一边,晏池衍在记录完毕后,又观察了人鱼一会,见对方没有再表现出别的奇特行为后,就开始做别的事了。 他走到了营养仓的操控面板前,调出巫棠的生命体征数据。 目光锐利又谨慎地扫过心率、血压、脑波和伤口愈合情况。 然后开口,让人工智能记录他的报告,并开始实施: “实验体S-001生命体征稳定在预期下限,伤口愈合进度为0.3%。低于标准速度40%,继续加强营养液浓度,并加强神经抑制剂的微量投放作为预防性措施。” “唔——” 他的话音刚落,营养舱里的人鱼就发出了一声压抑又痛苦的呜咽。 高浓度的营养液确实能使伤口愈合的更快,但同时,带来的刺激也是成倍增加的。 原本巫棠的伤口就因为泡在营养液里痛的不行,现在更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那处啃噬。 人鱼的蓝色尾鳍痉挛着胡乱拍打着,手指疼的乱抓。 苍白的指尖贴在隐藏藏的玻璃上,因为过于用力泛着白,指甲边缘甚至在玻璃表面刮擦出了细微的裂痕。 本来应该是有些狰狞的表情,可偏偏,这条人鱼的五官过于秾丽。 哪怕是痛苦成这样,也还是美的惊心动魄,几乎让所有人都甘愿沉溺在祂的蛊惑里。 当然,这个几乎里,不包含晏池衍。 从始至终,他灰色的眸子都没有过一丝波动,冷冷的盯着里面的人鱼,记录着营养液加浓后祂产生的所有反应。 直到那只贴着剥离的手指颤抖着无力下滑,里面的人鱼又一次晕了过去后,他才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将数据板收好,然后从这间实验室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均是如此。 晏池衍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来检查巫棠的伤口恢复情况,见情况没那么理想,然后加大营养液的浓度。 整个过程里,完全没有一点和巫棠对话的打算。 明显,在这位科学家的眼里,这只漂亮的人鱼,只是一个有价值的、无法评估危险的实验样品。 巫棠还没开始着急,系统已经坐不住了: 【怎么办,主角完全没有要理我们的意思。】 这样下去,等伤口恢复,巫棠就只能被推上试验台了。 【要不,您试着和他说几句话?】 系统积极地帮巫棠出着主意。 巫棠没有理它,他感觉分配给自己的这个人工智能不是很聪明。 但系统还在坚持不懈的推荐着自己的想法:【宿主的目的是让主角知道,人鱼是和人类一样知道疼痛、感受感情的生物,那直接用语言和他交流,把这件事告诉他不是更简单?】 巫棠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语言是个很伟大又直接的东西。它能跨越人心的隔阂传递喜怒哀乐,将千般思绪、万般情感,清晰地告诉他人,使人和人之间的灵魂能相互触碰、彼此理解。】 听他这么说,系统兴奋了起来,以为巫棠是打算采取它的提议。 然而下一秒,就听人鱼的话锋一转:【可前提是,我得是人类啊。】 系统有些没懂他话里的意思,还好,巫棠猜到了这点,继续给它解释了起来: 【人类间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你觉得晏池衍会相信我的话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晏池衍秉持着科学研究的态度,愿意听我的话,可我这只生活在海里的生物,是怎么学会人类语言的呢?】 现在开口说话,只会让晏池衍对他更为防备。 这还是往好的方向设想时会有的结果。 实际上,角色互换一下,如巫棠是晏池衍,他听到自己的研究对象说话,之后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从它的嘴里撬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为了人类的利益,哪怕是给别的生物用药、用刑。 到时候自己可就真的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和晏池衍交流这件事肯定迟早都会发生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只不过,巫棠会选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而已。 【可、可是……】 即使巫棠的想法没问题,但系统还在担心这一点也没有进展的反派值。 【既然已经绑定我,那你只要无条件信任我就对了。】 巫棠的鱼尾懒洋洋的摆了摆,声音里带着笃定和自信: 【放心,我这个人,从来没有让别人失望过。】 一句话,成功让系统沉默了下来。 啊啊啊,怎么觉得这个漂亮的宿主让统这么安心啊! 完了,到时候如果任务失败,自己一定会很舍不得他的。 巫棠并不知道,自己的系统已经在脑海里想自己失败以后的事了。 因为实验室门口,又传来了熟悉的虹膜认证通过的声音。 人鱼怯生生的看着那个方向,果不其然,冷漠无情的科学家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过今天和往常不同的是,他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连体无菌服,手上也带着手套,遮住了每一寸肌肤。 一边往巫棠的方向走,一边用指尖勾着医用口罩的耳带,将嘴角的那颗痣遮住了,只留下了一双淡漠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凤眸。 看着他的装扮,巫棠的心里划过了一丝了然。 看来今天不止加营养液浓度这么简单了啊。 实验室的研究体4 事情的发展也和巫棠料想的一样。 冰冷的A级实验室里,中心的圆柱形营养舱因为营养液浓度的提升,流动着更浓郁的、类似深海矿物质的幽蓝色微光。 人鱼漂浮其中,雪色的银发如绸缎般散开,半透明的尾鳍轻轻摆动,像一幅脆弱妖异的画卷。 察觉到人类的靠近,人鱼警觉的朝后缩了缩。 自从第一次营养液浓度提升,让祂尝到苦楚后。 祂就已经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对晏池衍露出类似于‘微笑’的表情。 不过晏池衍也并不在意。 人生前二十多年里,他不知道在多少动物身上做过实验。 怕他的东西多了,在多一条人鱼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他走到了营养舱前,摁了个按钮。 ‘滴滴!’ 两声响后,营养液开始缓缓排出。 【主角今天是打算把宿主放出来一下吗?】系统有些激动地说。 【有些检查终究要在营养液外面进行。】 相较于系统,巫棠就要淡定的多,从头到尾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太好了!趁着这个机会,宿主可以向晏池衍示一下弱,向他证明人鱼是没有一点危险的生物!】 系统依旧尽职尽的给巫棠分析着,眼下最适合的行动方法。 它相信,等主角看到宿主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再怎么冷的心也会软化下来。 巫棠并没有给它肯定的答案。 营养舱内高浓度营养液的抽离,带来的温差和压力变化都让这条人鱼有些无所适从。 尤其是,当液体一点都没有了后,人鱼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时,祂愈发焦躁不安起来。 巫棠蜷缩在舱底,双臂环抱,发出细微的、带着真实不适感的呜咽。 湿漉漉的水蓝色眼睛里带着小动物般的警惕和委屈,紧紧地盯着走近的人类。 【对、对!就是这样!】 系统激动地喊着,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它大跌眼镜。 晏池衍理所应当的忽视掉了人鱼的情绪,他修长的手带着无菌手套,手持冰冷的金属扫描仪和采血针,缓缓靠近了巫棠。 伸手,准备固定人鱼的手臂时。 巫棠突然猛地朝后一缩,同时那条看似无力的蓝色长尾蓄力一摆! “哗啦——!” 一大片残留的营养液混合着舱底的冷凝水,精准无误的泼在了晏池衍无菌服的前襟和手臂上。冰凉黏腻的液体瞬间浸透了部分布料。 做完这一切,人鱼立刻将自己缩得更紧了,下巴抵着鱼尾弯折处,只露出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湿漉漉、怯生生的看着晏池衍。 喉咙里发出类似幼兽的低鸣:“呜…咕噜噜……” 看上去无辜又可怜,好像只是被逼到绝境无奈自我保护的行为。 但系统发誓!它刚亲眼看见,宿主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狡黠和幸灾乐祸!!只不过很快就被“害怕”的情绪给替代了。 好强的演技…… 这根本就是在报复晏池衍前两天带给他的疼痛吧!? 这次,系统切身的感受到了,自己宿主好像没看上去的那么单纯良善…… 【啊啊啊,宿主不要为了一时之快惹怒晏池衍啊!】 系统担忧的喊出声,生怕主角一生气直接把宿主解剖了。 【放心,他不会的。】巫棠笃定的说。 晏池衍身为一个娴熟的科学家,讨厌的应该只是实验体没有反应,因为这样就不方便他观察了。 当然,理论上来说,乖巧一点肯定更能获得好感。 但巫棠偏偏不!谁让这人前几天把自己弄得那么疼。 果不其然,被泼了一身水的晏池衍,只是微微顿了一下。 低头看了看湿透的袖子和前襟,护目镜后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让人工智能记录了巫棠的“意外应激行为”。 然后平淡的摁下通讯器:“清洁组,A区试验台微量液体污染,请求立即局部处理。” 同时,他换了一副备用无菌手套。 整个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做完这一切后,晏池衍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人鱼的尾巴上。 因为刚才的动作,那条漂亮的鱼尾受伤的地方,又掉下了几片鳞片,露出了里面带着血肉,看上去略显狰狞。 他的眉头终于皱了一下,再次记录: S-001尾部瞬间爆发力:A级(超出预期),伤口加重,需再次增加营养液浓度。 巫棠:“……” 做完这些之后,晏池衍再次靠近,这次他动作更快、更具有压迫性。 力量极大且稳定的单手轻易钳制住人鱼纤细冰凉的手腕,将其摁在舱壁上,冰凉的金属扫描仪贴上了巫棠光滑单薄的胸膛。 人鱼一僵,下意识剧烈挣扎起来。 可惜祂那点力量,在s级精神力的面前就犹如蚍蜉撼树。 晏池衍的动作一点也没受到影响,扫描仪划过苍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一直向下。 人鱼的身体因为冰凉器械的触碰,和晏池衍不容抗拒的力道而剧烈颤抖,细腻的肌肤泛起细小的颗粒。 祂挣扎扭动,腰肢和尾鳍的摆动在人类的压制下,形成一种脆弱又具有生命力的对抗。 细腻的、带着痛楚和惊慌的喘息声从祂微张的唇瓣间溢出,温热的气息拂过晏池衍戴着口罩的下颚。 可晏池衍的眼神还是没有一丝波动,他面无表情的记录: “表皮温度低于人类标准,触感细腻,神经末梢分布密集,反应敏感度s级,呼吸频率因激素明显上升。” 做完这些,可怜的人鱼还没被放过。 晏池衍依旧摁着人鱼,眼皮微垂,浅灰色的眸子落在了巫棠肋下最严重的那道伤口处。 那是人类用等离子刀留下的伤。 在军队里,唯一会用这个的就只有洛迦。 明显,只有可能是他留下的。 又深又狰狞,伤口边缘的皮肤微微翻卷,颜色暗沉,即使在高浓度营养液滋养下,也愈合的非常缓慢。 想到这,晏池衍眼睛微微眯了眯,抬起一只手往那处摸了过去…… 实验室的研究体5 虽然隔着无菌手套,但晏池衍指尖的触感,依旧非常清晰。 由于物种不同,两人体温的温差较大,巫棠甚至能感觉到晏池衍的体温。 在他摁下来的那刻,人鱼痛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钉住的蝴蝶,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眼泪瞬间涌出。 晏池衍的手指却依旧沿着伤口边缘按压、探查,感受着下方肌肉组织的韧性和受损程度。 他另一只手固定着人鱼的腰侧,几乎将他半抱在怀里才能进行深度检查。 巫棠的银发凌乱的贴在晏池衍的手臂上,冰凉滑腻。 晏池衍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认真负责的记录着人鱼的情况:“等离子刀造成的伤口,深度约3厘米,肌纤维部分断裂,愈合不良,存在低度感染风险。” 巫棠无语,只是一个劲的在心里记仇。 虽然知道晏池衍检查伤口是为了让自己赶快恢复,但疼成这样,他宁愿就这么烂着。 就在人鱼心里盘算报复他的方法时,晏池衍检查的手已经顺着流畅的腰线滑下,来到了那条华丽的蓝色鱼尾。 抚过覆盖着细腻柔软鳞片的腰臀连接处,这里的鳞片最小最密,触感如同最上乘的冰凉丝绸。 巫棠的身子一僵,拼命反抗起来。 这次人鱼的反抗最为激烈,整个身子疯狂扭动着想要摆脱,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抗拒,连迤逦的脸颊上都染上了不自然的红晕。 尾鳍的颤抖并没有让晏池衍心软。 明天就要正式开启研究人鱼的项目了,会有很多研究员来到这里。 无论处于保护还是防范,在这之前,他都必须要完整的了解人鱼的情况才行。 当他裹着手套的修长手指,准备探入鳞片的间隙时,人鱼的抗拒终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晏池衍的钳制。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晏池衍有些不愉快了。 他浅灰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晦暗,刚准备发作时,突然注意到了人鱼的伤口。 ——因为刚才的剧烈挣扎,原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伤又开始往外渗血,人鱼秾丽的脸蛋变得苍白。 祂没有在攻击的架势,而是用尽力气蜷缩起来,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尾巴,肩膀剧烈颤抖着,眼睛里还蒙着水汽。 见状,晏池衍的动作彻底停住了。 那双向来冷漠的无机制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困惑。 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人鱼,但不代表他不能隐约猜到那个地方是哪。 人鱼的这个反应和他接触过的别的实验体完全不同,远超过了普通生物以性命优先的防御本能。 明显,眼前的生物是具有身体所有权意识的。 这比他之前设想的要复杂了起来。 他眉头轻轻皱了皱,沉默了几秒后,没有在强迫去看人鱼的尾巴,简单记录: “腰臀鳞片柔韧度高,防御力薄弱。对尾部检查表现出最高等级羞耻、抗拒反应。” 做完这些后,他重新站起,在总结处写: “阶段性检查结束,实验体S-001,恢复缓慢,但勉强稳定。” 全程,晏池衍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操纵着面板,高浓度的营养液再次汩汩注入,温暖的液体包裹住人鱼颤抖的身体。 巫棠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虚脱般漂浮起来,背对着晏池衍,肩膀偶尔还在因抽噎而耸动。 晏池衍收集好所有的样本,其中包括巫棠的血液、鳞片碎片、还有一根雪色的发丝。 然后缓缓脱掉再一次湿了的无菌服外层,步伐精准稳定的向出口走去。 在门关闭前,他抬起灰色的眼眸,最后看了眼营养舱。 幽蓝的光线下,人鱼银色的长发在水中缓缓飘散,脆弱优美的背部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条刚刚被他仔细检查过的华丽鱼尾,无意识的轻轻摆动。 这样的画面在今天之前他已经看过好多次了。 三皇子洛迦以前说过,晏池衍是个很无趣的人。 无趣到什么程度? 不会社交、不懂恋爱、连星际著名的美艳明星向他抛出共度晚餐橄榄枝,他的第一反应都是浪费了研究的时间。 因此,几乎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看来,晏池衍一定是不懂欣赏美的。 可现在,他的脑海里,却在反复回放,刚才人鱼那绝望的眼神和充满禁忌的眼泪。 晏池衍下意识捻了捻指尖: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冰凉鳞片和细腻肌肤的触犯,以及对方距离挣扎时那猫爪人一般的力度。 但很快,这些触感就被他精密的大脑下意识的归类为“有价值的物理数据,类人水栖脊椎动物的表皮弹性、肌肉密度以及神经反应强度。” 实验室的门无声关闭。 营养舱内,系统担忧的声音喊了出来:【宿主,您、您没事吧QAQ,不要难过了。】 看着宿主这么难过脸它都跟着不舒服了起来。 【嗯?为什么要难过?】 背对着观察窗的巫棠缓缓睁开了眼睛。 泪水早就止住了,水蓝色的眸深处是冰冷的算计和一丝得逞的锐利。 系统:【???】 它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刚才难过的都要碎掉了的宿主,怎么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巫棠抬起带着半透明蹼膜的手,轻轻抚上了肋下那道被晏池衍反复触碰过的伤口。 感受着残留的,独属于那个科学家的温度,和冰冷而强势的触感记忆。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妖异的弧度: 【语言不通?没关系。身体的触碰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痛苦的反应、禁忌的地方。 这些东西可要比苍白的话语有用的多。 巫棠要亲自在晏池衍的心里,凿开一道“人鱼和人类是同等生物”的意识。 一场简单的身体检查,让巫棠得到的东西,要比晏池衍记录在案的那些数据多得多。 也不知道等晏池衍真正意识到这点时。 在人类高于一切的利益和同等价值的生命之间,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不管哪个好像都很有趣的样子,巫棠已经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了。 实验室的研究体6 A级实验室厚重的合金气密门在晏池衍身后无声滑闭,彻底隔绝了里面幽蓝的光线和似有若无的、独属于人鱼的冷冽气息。 晏池衍手拿密封好的样本盒和数据板,穿过铺着灰冷色金属地板的洁净长廊,来到了另一间样本研究与保存实验室。 虽然这个庞大的实验馆已经建成了有一段时间,但碍于实验项目还没有正式启动、以及项目的保密性,因此里面并没有多少人。 空气安静的要命,只有晏池衍的脚步声和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一阵极其微弱、但明显不属于实验室环境的,带着欢快节奏的电子音效。 晏池衍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目光精准的投向了长廊侧面的辅助试验台。 他的助理,正对着光脑屏幕戴着耳机,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但明显,是和实验无关的东西。 正在摸鱼的助理在某个抬眼的瞬间,突然对上了一双毫无波澜却冰冷刺骨的灰色眼睛。 “首、首席!” 助理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动作幅度大到甚至打翻了桌子上的马克杯,发出“哐当”一声响声,在安静的实验室听起来愈发刺耳。 里面早就凉掉的半杯咖啡倒了一地。 晏池衍的唇角弧度比以往平直了些,整个人看上去更冷了。 这个助理是洛迦塞给他的,应该是某位伯爵的儿子。晏池衍当时看着履历不错就收下了,但这样的表现,让晏池衍对他的专业程度重新做了评估。 “对、对不起!首席!我…我只是刚处理完数据,想稍微放松一下。” 助理惨白着脸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晏池衍没有兴趣听他解释,已经打算把人辞退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开口的瞬间,突然注意到了对方光脑屏幕上播放的东西: 一条CG合成的,坐在海边的石头上,对着月色唱歌的人鱼。 静谧、美好,动人至极。 由人鱼蓝色的鱼尾,不难看出它的原型是谁。 助理注意到了晏池衍眼神片刻的停留。 从小在名利场穿梭,很懂看人眼色的助理立刻开始解释起来: “这个是网友根据流传出去的照片制作出来的,哈哈……太夸张了,一只动物而已,怎么可能这么符合人类审美。” 由于研究还未正式开始,助理还没有真正的看到过巫棠的样貌,因此在说完这句话后,他还特意向晏池衍求证,以证明自己全然是用科学论述的眼光看这件事的。 “对吧,首席?” 他小心翼翼的问。 然而晏池衍并没有回答他这句话。 科学家的脑子里飞速的闪过了实验体那张昳丽的脸,对着光脑屏幕上的人鱼皱了皱眉:“形态参数偏离常规审美,比例失调,建议回炉重造。” 助理微微愣了下,反应过来晏池衍是在说屏幕上那条人鱼丑。 哪里丑了!这可是论坛“美人鱼样貌猜测”第一名!他刚看到都愣了几秒呢。 助理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果然,晏首席是完全不会去欣赏美的。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首席吃饭,他都要怀疑网上“晏池衍是人造人”的说法是真的了。 虽然心里不攒同,但面上助理肯定是一个劲的点头附和: “对啊,不知道这群人怎么想的,用我们实验体的鱼尾照片弄出这么丑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后,晏池衍周身冰冷的气息明显缓和了些。 助理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望着他试探的开口:“那首席……?” “清理干净。” 晏池衍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但却让助理猛地松口气。 后者连连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晏池衍轻轻颔首,将采集到的标本一一整理了起来。 就这样又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他不走,助理也不敢走。 晏池衍是个做事情非常认真专注地性格,当他整理完东西后,才看到了远远站在角落,大气不敢喘的助理。 他疑惑地拧眉:“你很闲吗?” 潜台词:明天就要正式开始试验了,怎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助理有苦说不清。 只能连连道歉,然后往外面走。 就在他的脚即将踏出实验室时,晏池衍突然又叫住了他。 “怎、怎么了?” 助理紧张的问,生怕晏池衍后悔把自己留下了。 “没事。” 晏池衍沉默片刻,摆手示意他离开。 助理带着满腔疑惑走了。 实验室里只剩下了晏池衍。 他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那里静静的躺着一片绮丽的鳞片,因为是受伤脱落下来的,所以鳞片边缘略有破损。 但这种不规则的缺口毫不影响鳞片的美丽。 宛若凝结的深海月光,流传着层次分明的幽蓝色,仿佛将整片海洋的色彩都浓缩在了其中。 晏池衍莫名想到了人鱼的眼睛。 如果说祂的尾鳍是夜里星光下的海,那人鱼的水蓝色的眼睛就是清空下的海。 几个小时前,那双眼睛里还含着委屈的泪珠。 刚才有那么片刻,他其实是想问助理,应该怎么哄自己惹生气的生物。 但这个念头只浮现出了那么零点几秒。 再把助理叫住后,他就后悔了。 只是一个实验体而已,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对方的心情如何上? 如果之后的每个实验体都要这样,那自己还做不做实验了? 干脆去进修动物心理学算了。 想到这,晏池衍面无表情的把鳞片放进了收纳盒,头也不回的从实验室离开了。 ——两个小时后,他还要给这批实验员开会,这才是他真正应该关心的事才对。 巫棠在营养舱无所事事的躺了一个月后,终于见到了除了晏池衍以外的人。 因为技能和本身就精致的长相原因,那些实验员纵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到他的瞬间,大部分都是都呆愣在了原地。 即使隔着防护和玻璃,有些自控力差的研究员也不受控制的朝他靠近,眼神变得痴迷。 注意到这点的晏池衍脸色变得很差,立刻联系保卫组将这些人带走。 他们当然不服气,和保卫组争论着,更有甚者直接撕扯了起来。 一时之间,原本安静整洁的实验室变得异常混乱。 【叮!反派值+5 爱欲值+5】 听到提示音的巫棠勾了勾唇角:好戏,开始了。 实验室的研究体7 实验开始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种事。 连一向冷静的晏池衍都发了火,那些没能控制住在实验室里失态的,无论家世背景如何,全都被他踢出了项目。 至于剩下的,也都被强制做了半个月培训,确定了他们轻易不会失控后,才又开始了实验。 这期间空白的半个月,理所应当的,晏池衍一直都在监控巫棠的生理状态。 中间又做了两次身体检查。 几乎每次都避免不了亲密的身体接触。 但还好,晏池衍没有在把手伸向他的尾根。 实验开始时的意外其实巫棠也没有预料到。 他知道自己绑定了技能,但技能具体能发挥什么效果,他心里是没底的。 毕竟从来到这个世界,他接触的除了海里的生物外,就只剩下晏池衍和洛迦了。 他们一个是主角,一个是主角的朋友,技能对他们都无效。 而水生物,因为大部分都比较单纯,就算被他吸引,充其量也就是像那只冥河水母一样,缠着他要贴贴。 所以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个能力的作用。 系统嘴里可怕到无法翻盘、一旦抽到就绝对会失败的技能,巫棠却觉得也不是一无是处。 不要小看人性的贪欲。 他们会因为得不到自己而产生恨意想杀了他,那要是反过来,阻止他们得到自己的是别的东西呢? 巫棠觉得自己有必要实验一下。 而且…… 他将目光放在了营养舱前,正在调试药剂的晏池衍身上。 今天不用检查身体,所以对方并没有穿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无菌服,而是穿着一丝不苟的白大褂。 这样的颜色,将他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愈发的冷漠。 像是雪捏出来的一样,仿佛骨子里都是冷的。 可偏偏…… 巫棠的视线落在了他抿起的那颗淡色嘴唇下、那颗小小的痣上。 在晏池衍似有所感的望过来时又无辜的眨眨眼。 然后在心里给系统说:【你们主系统可真恶劣。】 系统:【??】 【给他一个这么冷的性格和气质,偏偏脸上又有个特别吸引人视线的东西。】 这颗痣但凡换个主人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功效。 一片纯白下的一点颜色,只会让人忍不住,想给他在添点东西。 【不是的!】 系统反驳:【世界主角长什么样主系统是无法干涉的,我们只是负责维护世界发展,是改变不了世界的。】 这也是为什么任务失败世界会崩塌的原因。 因为没有经过反派历练成长的主角,会被判断支撑不起世界。 【哦,那就是他自己会长了?】巫棠挑眉。 系统沉默片刻:【……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在晏池衍的视线移开,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调制药剂时,人鱼又眼巴巴的看向了他。 清澈的水蓝色眼睛看上去无辜又天真,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动物。 因此绝对不会有人想到,祂现在心里想的是: 在实验技能的同时,差不多也该让主角对自己增加点好感了。 不然之后,怎么让对方对自己手下留情。 很快,又到了实验重新开启的时候。 这次研究员们看上去明显专业多了,从进到A类实验室,到开始做手上的工作开始,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多看巫棠一眼。 当然,也可能是没胆子。 毕竟上一波被赶出去的,名声都已经彻底臭了,在业内和被封杀没什么区别了。 没人愿意为一时之快丢弃前程。 于是,实验室内的气氛可以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由于巫棠的伤还没彻底好,前期的实验可以称得上是非常温柔。 比如,测试不同的水质、光照、声波频率,对人鱼生理情况的影响。 乍一眼看上去好像是在保护濒危物种似得。 然而巫棠却注意到,有那么几个看上去资历明显更深的科学家,在收集他偶尔因为实验光照过强分泌出的眼泪。 巫棠不动声色的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底。 在伤口彻底好起来前,静静地等着有利于自己的情况发生。 这天,机会终于来了! 其实就是个在寻常不过的日子。 巫棠百无聊赖的漂在人类为自己准备的,模拟海洋水体的液体中。 营养舱外,实验员们有条不紊的做着手上的工作。 有晏池衍这个“人造人”在,研究员之间连个眼神交流都不敢有,只有电子设备运行时的嗡鸣声。 这样的工作环境其实挺催眠的。 果不其然,在某个研究员调试下一次给实验体用的液体参数时,一支备用试剂管意外的从操作台滑落。 巫棠这几天看着他们做试验,认识那里面装的是高腐蚀性废液。 一旦破裂不仅会损坏精密仪器,飞溅起的液体更有可能危及靠得近的几个研究员。 跑已经来不及了。 这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常年坐在实验台上、缺乏锻炼的科学家,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敏捷程度。 离的近的几个人在意识到那是什么后,眼里均透出了惊恐地神色,更有甚者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营养舱里的人鱼突然睁开眼,尾鳍爆发出不符合重伤患的力量,狠狠拍打了下包裹着祂的液体,制造出了一阵震荡波。 这股振动正好弄掉了实验桌上保护实验器材的一个软垫,让下坠的试管恰好安全的落在了上面。 研究员们怔愣几秒,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人鱼。 就连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晏池衍,浅灰色的眼底都闪过了一丝震惊。 他的第一反应是实验体S-001狡诈的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然而当他看向人鱼时,刚才的念头就全部消散了。 人鱼因为强行发力,未愈合的伤口发生了大面积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营养舱里的液体,祂也因为脱力而沉入舱底。 秾丽的脸惨白如纸,只有手指疼的还在抽搐。 明明是非常凄惨的画面,可那些实验员,却眼神各异。 有惊艳的、有心疼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全都紧紧地盯着受伤的人鱼,眼里闪过了丝人类特有的,恨不得将里面奄奄一息的美丽生物,占为己有的,贪欲。 实验室的研究体8 晏池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尽管他还没有弄清楚实验体这样做的原因,但在别的研究员还在发懵时,他已经冲到了总控台,修长的手指非常快速的敲动,启用最高级止血和修复程序注入营养液。 然后调出了巫棠的实时生理数据,目光如炬的锁定每一个危险参数。 这时,实验室里的人才陆续反应过来,急忙参与到了对巫棠的急救中。 尤其是刚才手滑弄掉试管的实验员,眼里的紧张和担忧几乎快要化作实质。 在一帮人紧急抢救了整整五个小时后,人鱼的生命体征终于趋于稳定。 此时,巫棠已经晕了过去。 重伤过后,实验体需要静养。 今天的实验只能就此结束,实验员们陆续的离开了A级实验室。 只有弄掉试管的那个实验员,还站在原地,揪着衣角,黑框眼镜下的表情一副纠结的样子。 晏池衍不记得他的名字,看了眼他的工牌,然后说: “方谨言,今天已经结束了。” “我、能让我留下照顾实验体吗?” 方谨言满脸紧张的说,像是担心晏池衍误会,他又继续解释: “首席,我只是想将功补过,而且我拿的是生物研究和医学双学位硕士,所以在这方面稍微有些经验。” 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同龄人里,绝对称得上一句天才。 甚至连他的工牌上都带着星星符号。 整个研究所都明白,只有在星际拥有一定贡献,才可以有这个荣誉。 他这个成就在整个研究所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可惜,在晏池衍这里完全不够看。 他的研究室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可从来没有能真正和他相提并论的存在。 “不需要你将功补过。” 晏池衍的声音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冷白色的光映在他脸上,更显得神情寡淡 方谨言张嘴,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晏池衍抬手制止,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冷白的腕骨: “三万字检讨,好好分析一下今天犯错的原因,明早八点前给我交过来。” 说完,他没多看方谨言一眼,已经迈开步子朝着巫棠那边走去,边走边说: “要是下次再犯,我不管你有多厉害的天赋,都给我从研究所滚出去。” 方谨言满脸透着不甘心,可他清楚地知道,现阶段的自己在这里并没什么话语权,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指,转身离开了。 一时间,实验室又只剩人鱼和晏池衍了。 冷心冷清的科学家,站在观察窗前,第一次不是为了记录数据而凝视人鱼。 他的目光穿透浑浊的血色营养液,落在那张失去意识、脆弱至极的脸上。 眼睛里浮现出了淡淡的疑惑。 为什么? 虽然不能和人鱼交流,但好歹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 他知道,里面的生物是没那么喜欢人类的。 ——至少没那么喜欢自己。 对方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可人类对祂做出的种种行为祂还是能感觉到的。 所以除去第一次清醒的会面外,人鱼就再也没有展露过类似于“笑”的那个表情,只会趁着人类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时,拙劣的偷偷观察。 晏池衍曾经以为祂等人类放松警惕后,趁机逃出去。 可事实证明,事情并非如此。 那也许只是,抱着好奇的善意观察而已。 不一样!和自己以前研究过的生物一点都不一样! 看不透人鱼的心理,让一向骄傲的晏池衍第一次产生了一阵焦躁的挫败。 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从始至终,整个思考的过程,他的眼神一直盯着虚弱的人鱼,目光一刻也没有移开过。 一直到了深夜晏池衍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助理细心地给他送来了晚餐。 可晏池衍并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他让对方把食物端走,在身影即将消失以前,晏池衍叫住了他。 “首席,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助理问。 晏池衍沉默了一会,头顶的灯在他映出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阴影,转而又隐入一片冷寂。 终于,他问出了前段时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你惹生气的生物消气?” 有些拗口的问题。 如果是听到别人问,助理肯定要喊一声“你能不能别装了”。 可现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是晏池衍。 那个冰冷、理性、看上去甚至没什么人类感情的超级天才! 助理只觉得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好奇之心。 要知道,首席可是敢和女王硬怼的人!他竟然也怕把别人惹生气? 恋爱了吧? 肯定是谈恋爱了! 助理眼中的情绪几乎快化作了实质,晏池衍有些烦躁的皱眉,刚打算开口把人赶出去,就听到对方说: “送些礼物吧!我觉得无论是谁,收到喜欢的礼物,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句话晏池衍听进去了。 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助理见状,恨不得拿出终端拍下来,他跃跃欲试的还想再问些什么,然而已经得到答案的科学家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出去吧。” 助理:“……” 他没有一点胆子敢违抗首席,只能夹着尾巴乖乖的走了出去。 而晏池衍,已经开始在认真思考,那条被捕捉上来的人鱼,会喜欢什么东西了。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出格。 要知道,整个研究所,连那些早就深深被人鱼外貌吸引到的人,都没有胆子做出给人鱼送礼的事。 晏池衍的脑子自动给了他的行为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己是秉持着让实验体更有活性的研究原则。 殊不知,这件事后,以后他的底线会一降再降到哪里去。 更没人知道,这一切,都在还没有恢复意识的“单纯善良”的人鱼的算计之中。 实验室的研究体9 巫棠醒来时事故已经过去了三天了。 营养舱的幽蓝柔光倾泻而下,勾勒出躺在舱底的人鱼惊心动魄的轮廓。 突然,祂雪色的睫毛轻轻一颤,刚恢复意识的水蓝色眼睛里还带着些许怔忪迷茫,好似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听不到海浪看不到蓝天的囚笼里,使整个画面看上去更加朦胧而梦幻。 这样绮丽脆弱的生物,自带深海漩涡般的吸引力,让每一个看到祂的人类甘愿溺毙其中。 然而只有巫棠自己知道,他这样的表情纯粹是因为被系统吵到了。 任谁刚醒来脑子里就有一个电子音激动地喊,都会有些反应不过来,何况这个电子音还难过极了:【呜呜呜,宿主你终于醒了!!真的要吓死我了!】 巫棠被它吵得有些头疼,鱼尾在营养液里使劲甩了一下,然后吐出两个字:【闭嘴。】 还好,系统虽然没那么聪明,但还是很听话的。 虽然还是非常担心,可听到巫棠这么说后,还是乖乖闭上了嘴,静静地等人鱼调整好状态。 巫棠这次伤的真的很重,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天,身上还是细细密密的疼。 浑身无力到戏都不想演了,蜷缩在鱼尾里,在心里盘算自己如果带着主角跟这个实验室同归于尽,能不能刷满反派值。 即使猜不到巫棠在想什么,但莫名背后一凉的系统:【……】 等之后,和巫棠相处久了,它就知道了。 有些猫咪看上去很乖,但其实打坏主意的样子还是挺明显的。 【宿、宿主……?】 即使被勒令闭嘴,但为了安全考虑,系统还是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放心,我没事。】 巫棠懒洋洋的回答。 短短一会时间,他已经把刚才的想法pass掉了。 倒不是担心反派值刷不满。 他要是想做的话,肯定在执行炸实验室这个计划的同时,还会想办法刷满反派值。 主要的原因是,太没有反派的逼格了。 巫棠是个完美主义者。 既然绑定了反派系统,自然就要做完美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那个反派了。 再说了,前面的牺牲都已经做了。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让自己白白疼这么多天。 巫棠看了眼实验室上的电子时钟,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 照惯例,在实验正式开始以前的这个时候,晏池衍都会来观察一下自己的情况。 他已经展现出了对人类最大的善意,科学家会拿什么回馈自己呢? 人鱼苍白的指尖无意识扣着舱内的输氧管,已经忍不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事了。 然而可惜,事情最终的发展让人鱼失望了。 到了两点,A级实验室的舱门准时开启,进来的却不是晏池衍。 而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有着一张清秀的娃娃脸,巫棠完全没印象的一个实验员。 祂原本跃跃欲试轻轻摆动的鱼尾僵了僵,这次,水蓝色的眼睛里是真的浮现起了一丝疑惑。 方谨言在看到巫棠苏醒的瞬间,眼里就划过了一丝狂喜。 难得今天晏池衍不在,他好不容易申请到了来记录人鱼情况的机会,本来想着能看一眼祂伤口恢复情况就知足了,没想到竟然正好碰到了对方醒来的时候。 平时根本不可能有和人鱼独处对视的机会,因此当他站在巨大的弧形观察窗前时,方谨言心中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紧接着,他的呼吸停滞了。 营养舱幽蓝的光晕中,实验体S-001、那条救了他的人鱼,正静静悬浮在水中。 蓝色的尾鳍像是月光下的海面,海藻般的长发在水中缓缓飘散。 这是这几天,频繁地出现在他梦里,让他魂牵梦萦的“神衹”。 在方谨言靠近时,巫棠看到了他胸前挂着的牌子,视线在牌子上的星星标志上停留了片刻,也想到了他是谁。 巫棠不喜欢他身上的气息。 在成为人鱼后,他在某方面的感知已经远超人类。 比如见到晏池衍时,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冰冷的、好似雪山松叶上的雪的气息。 同样,巫棠也能感觉到方谨言身上那股,灼热、混乱、充满卑微渴望的气息,像污浊的暖流一样冲刷着他的意识。 让习惯了水里冰冷的人鱼非常不舒服。 短短几秒,巫棠已经在心里给方谨言做了评估。 一个高阶的研究员、痴迷者、……可以利用的棋子。 方谨言不敢靠近,只贴着冰冷的观察窗站着,额头几乎抵在了玻璃上。 他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人鱼的每一寸,嘴唇无声地蠕动,仿佛在祈祷。 在方谨言的屏息等待中,终于,营养舱里的人鱼有了反应。 祂优美的颈项微微转动,仿佛被什么轻柔的唤醒,浓密的银色睫毛如蝶翼般缓缓扇动,然后,那双水蓝色的眼睛,盛满了无辜与懵懂,精准的和方谨言的视线对上了。 方谨言彻底呆住了。 他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吓到里面的人鱼。 紧接着,他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却的画面。 里面那条美的不可方物的人鱼,隔着厚重的玻璃、幽蓝的液体,歪了歪头。 一缕银发划过人鱼光洁的额头,然后,祂的嘴角,轻轻勾起了个弧度。 这是巫棠上次对晏池衍失败之后,又一个笑。 和那次不同,这次的笑极浅、极淡。 连嘴角的弧度经过精准的算计,眼神也剔除掉了所有的冰冷算计,只留下了纯粹的、仿佛可以穿透灵魂的温柔暖意。 这丝暖意好像阳光穿透深海,直直刺入方谨言被痴念填满的心脏。 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柔软的羽毛狠狠搔刮的一下,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耳根,连握着记录板的手指都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方谨言的脸颊无法控制的泛起红晕,他只能用低头来掩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无菌服下的身体紧绷如弦。 祂笑了……是对我吗? 一定是! 祂还记得我!! 不、也许只是个意外呢…… 方谨言的理智在告诉他这是之巧合或者自己的妄想,但感情已经如藤蔓疯长。 他紧紧地握着口袋里的鹦鹉螺化石。 那是方谨言珍藏多年、视若珍宝的矿物标本。 原本他是想趁着今天送给人鱼的,感谢对方在那天事故中救了自己。 可现在,他却突然失去了献祭的勇气。 刚才惊鸿一瞥的笑容,让他觉得自己的东西都是一种亵渎。 直到观察时间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方谨言才如梦初醒,他强迫自己最后看蒙了眼数据屏,记录下人鱼的情况,然后才同手同脚的、僵硬的转身离开。 在门关闭前,他忍不住又飞快的回望了一眼营养舱,眼中充满了不舍,以及……更加执拗的东西,像是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实验室的研究体10 实验室内,系统想知道为什么宿主要在一个无关紧要的研究员身上浪费时间。 当它好奇的询问时,得到的回答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听到这句话的系统更不能理解了,看着宿主懒洋洋的样子,急的要死:【万一他之后占有欲爆发,做出什么失格的事怎么办?】 巫棠的表情依旧慵懒,舒展了下修长的手臂,几串晶莹的气泡从他指尖溢出,慢悠悠的飘向上方。 他百无聊赖的盯着那些泡泡,直到它们彻底消失,然后反问系统: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让他做出失格的事呢?】 一句话,堵得系统哑口无言。 后者呆了好久,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开口:【宿主是故意的?】 可惜,这个时候巫棠已经懒得回答它了。 系统只能在一旁好奇的抓心挠肝,当做了它质问巫棠的惩罚。 实际上,巫棠当然是故意的了。 他早在事故发生前就注意到,虽然同样是来实验室做研究的研究员,可有些资历明显看着要更深,他们还会收集自己分泌出来的眼泪。 显然,这些东西明显是和实验课题无关的。 可晏池衍也默认了他们的行为。 这引起了巫棠的关注。 因此他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注意到那群明显做着更出格事情的研究员,他们的铭牌上都有着星星标志。 而方谨言的铭牌上同样也有。 正好他来找了自己,巫棠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要成为幕后黑手大反派,至少要清楚的知道所有的情报才行。 所以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搞清楚,那帮人类,究竟要对自己做什么。 到了晚上,晏池衍回来了。 当实验室的门传来响动时,连巫棠眼里都闪过了一丝惊讶。 因为现在并不是例行检查检查的时间。哪怕是平日里做试验,这个点也到了规定的人鱼休息时间。 所以在此之前,巫棠从来没在这个时间见到过晏池衍。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且一秒进入到了人鱼的状态。 直起身子,背靠着舱壁,和晏池衍保持着最远的距离,水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小动物一般的警惕、望着舱外冰冷似雪的科学家。 晏池衍微微怔愣了下。 实验体并不是第一次对他这么警惕。 准确来说,从首次身体检查结束,人鱼每次和他独处时,基本都是这个样子。 原本晏池衍已经习惯祂这副态度了。 毕竟自己强制对祂做了那么多事,人鱼要是还对自己亲昵才是真的奇怪。 可今天,当他在监控里看到人鱼对另一个研究员笑时,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人鱼看到他后警惕的样子中,达到了顶峰。 这个时候的晏池衍还不懂‘嫉妒’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将这股情绪归类为: 实验体对自己产生抵触,可能会影响到之后的实验进展。 所以他要及时纠正这个偏差才行。 这么想着,他表情变得比平时更冷峻,从身后拿出一个特制的透明容器。 里面悬浮着一株散发着柔和蓝绿荧光的活体海藻球。 看到里面东西的瞬间,人鱼的眼睛亮了亮。 那是祂生活的海域,独有的、珍稀的海藻球。 看到人鱼反应的瞬间,晏池衍刚才那股情绪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而人鱼已经摆动着鱼鳍贴到了离他更近的玻璃边,被半透明的蹼连着的手指扒在玻璃上,眼巴巴的望着那一棵海藻球。 像一只小狗,稍微对祂好一点,就会忘记前面所有的痛苦遭遇,依旧对人类露肚皮。 晏池衍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总操作板上摁了个按钮。 很快,面向营养舱的那层弧形透明玻璃,一个仅容手臂通过的圆形孔洞无声划开。 然后他戴着无菌手套的右手,伸入了营养舱内。掌心向上托着那枚发光的海藻球,递向通道内侧的人鱼。 其实这段时间实验的过程中,实验室里的设备一直都在完善。 比如现在,已经有可以在外面操纵和人鱼接触的机械手臂。 他原本是可以通过那个东西把海藻球递给实验体的,可晏池衍没有。 看着人鱼一点点往自己这边游过来的样子,他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专门动用权限在人鱼栖息地找来了海藻球,哪怕亲手把海藻球递给对方。 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安抚实验体情绪,促进其恢复。 并且保证,……祂能被自己驯化。 以往的实验经验告诉晏池衍,实验体越乖巧,实验会越顺利。 同为捕猎者,在对上晏池衍眼神的瞬间,巫棠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他想要,驯服我啊…… 巫棠有些兴奋地弯了弯眼角。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可能会忍不住笑出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事了。 那我们就看看,是谁的驯服手段,更胜一筹吧。 巫棠这样想着,缓缓靠近了那只悬停在幽蓝水中,纯白手套托举的光环。 没有试探、没有犹豫,他直接伸出双手。 却不是去捧悬浮的海藻球,而是轻轻稳稳的,覆盖在了晏池衍那只戴着厚重手套的手背上! 那双冰凉修长、带着水液温润的手,带着“捕获”意味,完全包裹住了晏池衍手背和部分手腕。 —— 晏池衍:给你礼物。(指海藻球) 小棠:我收下啦!(指晏池衍) 就这样遇到顶级魅魔…… 实验室的研究体11 猝不及防的触碰,让晏池衍的手臂在手套下瞬间紧绷如铁。 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营养舱的幽蓝、海藻球的微光、实验室的惨白,都成了背景。 只有那双覆盖在纯白手套上,独属于人鱼的近乎透明的手,在无限吸引着晏池衍的注意力。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人鱼手掌的低温,和那股……带着奇异亲昵的压力。 巫棠掀起眼皮,隔着玻璃,水蓝色的眼眸精准地看向了晏池衍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人鱼的反应和他预料之中的有所偏差。 像是比起那个珍贵的海藻球,祂更在意今天没有在固定时间出现的那个人类。 晏池衍眼眸里划过一丝晦涩,理智告诉他,研究员不应该和实验体有过多的接触。 就在他打算将手收回来时,人鱼突然又动了。 巫棠松开了他,托起那双曾经惊艳了海洋局实验员们的手,小心翼翼的将装在容器里的海藻球捧住。 然后,祂又看了晏池衍一眼。 虽然没有直接的交流,但后者还是凭借着过人的脑子,读懂了实验体再向他确认,这个东西真的归自己了吗? 【他不会回答的!】 见宿主这副天真的小可怜样子,系统忍不住说话了。 【在这个世界主角的眼里,人类永远是第一顺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这样的人,能给宿主带来海藻球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还会回应你。】 它想让宿主尽快认清现实,然后找个更有效率的刷反派值方法。 可惜,它的宿主是个很倔的人。 人鱼并没有听它的劝告,依旧睁着水蓝色的眼睛,懵懂、执着的盯着晏池衍。 【没用的!主角不知道解剖过多少个活体生物,哪个生物没有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过他……】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卡壳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清楚地看到了,那名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冷若冰霜的科学家,竟然真的对自己的实验体轻轻地点了点头。 巫棠又笑了。 这次的笑容里,明显多了几分只有系统能看到的真切。 显然,他对晏池衍的反应很是满意。 人鱼的尾鳍欢快的甩了甩,在营养液中带起几个泡泡往上浮。 作为奖励,巫棠将海藻球小心的拢在怀里,歪头,将脸颊贴了上去。 晏池衍盯着祂的动作,冷硬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那双灰色的眼眸似乎都变得稍微柔和了几分。 这是他第一次送礼。 能让实验体活跃起来,已经是很让他满意的结果。 就在他将手收回来,准备记录S-001此刻的反应时,接下来,实验体的动作才是真正让他感到了惊喜。 人鱼将海藻球贴在了脸颊,发出了一种极其轻柔、带着颤音的哼鸣。 那并非传说中的魅惑之歌,而是一种令人安心的调子,仿若母亲会给孩子唱的摇篮曲。 晏池衍今天身体其实是有些疲惫的。 为了给实验体准备礼物并不耽误实验、当天赶回来,他在飞船里,连续进行了两次的空间跳跃,将洛迦用了两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节省到了一天。 可当人鱼的歌声缓缓传来时,积攒整日的疲惫就像是被泡进了温水里,让四肢百骸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晏池衍本该立即记录这个现象的,可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玻璃前听完了整首歌。 当最后一个音节结束,人鱼缓缓睁开了眼,祂似乎是有些羞涩,嘴唇抿着,连耳鳍都在轻轻颤抖。 祂这副表情,让晏池衍想到了第一次给实验体进行身体检查时,他的手指摸到对方尾鳍时的样子。 氛围和表情全部对上了。 此刻,晏池衍基本可以确定:人鱼是和人类一样,是存在高级羞耻感的生物。 这样的推算结果,让晏池衍原本因为巫棠歌声而放松下来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 一个知羞、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 被别的物种抓起来,放在透明笼子里,集体观察、做试验,这对那个物种来说将是多大的打击和侮辱。 没人比从小做了多项研究的晏池衍更清楚这点。 他明白,这件事几乎是可以称得上是反人道的。 “咕啾?” 营养液里的人鱼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祂的眼神依旧纯真,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眼前的人类没有对自己的歌声做出反应。 晏池衍和那个眼神对视了几秒,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他的下颚紧绷,灰色的瞳孔看上去一片冷淡,似乎比来时还要生气。 在系统因为他的眼神忧心忡忡的时候,巫棠却没忍住,避开监控低头笑了出来。 【啊啊啊,宿主您怎么还笑的出来!身为科学家,晏池衍可是最讨厌会影响判断力的东西了!】 比如酒精、比如麻醉药品。 但凡是会影响到脑子的,他一贯碰都不碰。 而巫棠,竟然直接用歌声强行让晏池衍放松了下来。 这简直是在对方的雷点蹦迪。 【反派做让主角讨厌的事不是理所应当吗?】巫棠反问。 没等系统回答,祂将海藻球用尾鳍拨了拨,然后继续说: 【何况,你看他哪点像是生气的样子?】 系统沉默了。 关着巫棠的营养舱里,其实是有防止人鱼暴动的安保系统的。 如果晏池衍真的生气,他完全可以用高压电惩罚人鱼。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沉默着出去了,连巫棠的歌声都没有记录。 说是生气,更像是……失态。 【只是一时消化不了‘人鱼’本质和‘人’一样这件事而已,不过没事,以后会让他消化不了的事情多了,他迟早会习惯的。】 巫棠把玩着海藻球,修长的手指随着海藻球明灭的频率在舱壁上敲击着。 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 虽然没和系统说,但今天晏池衍这样的反应,让巫棠更好奇,在研究人鱼这件事上,他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了。 研究是的实验体12 人鱼醒后的第二天,实验照常进行了起来。 那条拥有致命吸引力的实验体,依旧悬浮在淡蓝色的光晕中,雪色的长发如海藻般漂浮,遮盖着部分未痊愈的伤痕,下半身覆盖着美丽鳞片的鱼尾轻轻摆动,姿态脆弱而美丽。 一切看上去都和事故发生前没什么区别。 除了……多出的那颗海藻球。 方谨言盯着观察窗后面的画面,紧紧地皱着眉头。 那颗海藻球被人鱼小心翼翼的贴身收藏着,就像是一件珍贵的护身符,紧紧地缠绕在它纤细的手腕上。 那抹柔和的光在人鱼苍白的肌肤上投下梦幻的光晕,美得令人窒息,也刺的方谨言眼睛疼。 在这个实验室里,拥有主操纵台权限的就只有身为首席的晏池衍。 那颗海藻球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明明、明明自己也想给人鱼送礼物的。 方谨言将手伸进了白大褂兜里,那里还装着,他昨天带着,但是没勇气送出去的鹦鹉螺。 既然晏池衍都给人鱼送了礼物,那自己,应该也有这个权利吧。 想到这,他紧了紧握着鹦鹉螺的手指。 这一幕,都被巫棠收尽了眼底。 人鱼眼波流转,水蓝色的眸子闪过些许碎光,在某一刻,突然和方谨言对视了一下。 后者一怔,连手上的动作都忘记做了。 还挺乖的。 巫棠懒洋洋的在心里想着。 就在方谨言以为人鱼会和上次一样,给自己一个浅浅的笑时。 那个美丽的生物,却突然被水中的海藻球吸引了注意力,一下移开了目光。 方谨言的脸色迅速灰败了下来。 【哇,他跟魂魄被抽走了一样。】系统在巫棠的脑海里感慨。 【这样啊……】 巫棠听着系统的描述,将缠在手腕上的海藻球随意的抛着玩,眼皮微垂,浓密的雪色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遮住了他毫无波澜的眼神。 与眼神不同的是他和系统说话时,仿若孩童取乐的语气: 【听着好可怜啊。】 【这样,他要是把接下来的事做成功了,我就对他笑笑吧?】 【好啊好啊。】 系统应和着,到了下一秒才反应过来:【等等,宿主想让他做什么??】 要让一个人做什么,至少是给他下了命令或者暗示的。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来看,命令显然是不可能。 那就是暗示了…… 也就是说,巫棠刚才做的一切,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系统再次忍不住感叹,自己这个漂亮柔弱的宿主,好像和外表看上去完全不同。 巫棠神秘的笑笑,精致的五官漂亮到有些晃眼。 然后,系统就听到他说:【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今天的实验结束后,方谨言如巫棠预料的那样,开始行动了。 在所有的研究员陆陆续续都从实验室出去后,他还坐在自己的实验台上,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 晏池衍向来都是最后一个走的,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他没有被留下来的人影响。 有条不紊的将手里的数据处理完,又拷贝了一份昨天人鱼唱歌的监控后,才看向方谨言: “你怎么还没离开?” 晏池衍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尤其是当他没有耐心和对方说话时,原本冷漠的眉眼看上去就愈发锋利。 再加上S级的精神力,自带充满压迫感的气场。 方谨言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在余光瞥到营养舱时,又鼓足了勇气: “晏首席,实验体的玩具,是您带来的吗?” 晏池衍不太喜欢‘玩具’这个称呼,他本人更偏向那个海藻球是实验工具,可以让实验体更有活性。 但他懒得和方谨言交流,因此也没有否认,只是轻轻颔首。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真的得到肯定得答案后,方谨言被眼镜框遮掩的眼睛里,还是闪过了一丝妒忌。 “是这样的,我今天注意到,实验体在拥有玩具后,多巴胺和内啡肽的分泌要明显高于正常数值。也就是说,在收到礼物后,人鱼要明显开心的多。” 方谨言有些心虚的看了晏池衍一眼,见对方没有反驳,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想法: “因此我认为,为了保持实验体的活性,我们应该多组织些这样的活动。” “你是说,祂很开心……?” 晏池衍思考了几秒后,表情认真的问。 方谨言:“……” 什么破首席,连一句话都捕捉不到重点。亏自己来这里以前,还把晏池衍当做自己的启明星。 他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自己的计划,极度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将上面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 “是这样的,我的房间里正好有学生时代在海边捡到的鹦鹉螺,它有着非常精妙的对数螺旋结构。我愿意将它贡献出来,送给实验体。” 说到这,方谨言已经控制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今天人鱼轻松欢乐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期待,对方收到自己的礼物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有信心,相比那个海藻球,人鱼一定会更喜欢自己的鹦鹉螺的。 就在方谨言心跳都已经加快了时,晏池衍的拒绝声却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他满头: “提议不错,但鹦鹉螺不行。” “为、为什么?” 方谨言不甘心的质问。 晏池衍脸色不变,目光却如寒潭一般凛冽: “鹦鹉螺独特的珍珠质外壳需要绝对纯净的水环境,任何外来杂质都可能刺激其分泌过量几丁质修复液,甚至诱发真菌感染。” “现在,实验体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泡在高浓度营养液里。你是想害死他吗?” 方谨言的脸色白了一下,慌张的为自己辩解:“我已经给鹦鹉螺做过处理了,根本不会出现以上的情况。而且人鱼本就生活在海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池衍打断,冷冰的科学家薄唇紧绷,看上去愈发的不近人情: “祂在海里时,可没有受致命伤。现在一点细菌污染可能就会让祂伤口感染,你什么时候这么不专业了?” 这句话说的方谨言面红耳赤,被拒绝的恼怒和被怀疑专业程度的羞耻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之间说话也没了分寸: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你就是怕实验出现偏差,然后耽误皇室下达的那个命令吧!” 方谨言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对上晏池衍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还记得你的保密协议吗?” 科学家开口时,声音平直的近乎机械。 灰色的眼睛望着对面的人,像是淬了冰的玻璃珠,折射不出半分温度: “就这么提出实验内容,你是不想要自己那条没什么价值的命了吗?” 实验室的研究体13 一句话,让方谨言哑口无言。 他明白,晏池衍不是简单的在威胁自己。 皇室的保密协议不是说说看的。但凡他们做的实验有一点泄露的可能,身为首席的晏池衍都有权利就地处决自己。 他会在这个实验室消失的人不知鬼不觉,连亲人见一面尸体都会成为奢望。 “我根本没有要泄露实验的意思!” 纵使心里有百般不服气,方谨言还是放低姿态解释了起来: “对不起,首席。我只是……只是想让实验体活跃起来。” “这不是你职责之内的事。” 晏池衍表情依旧冰冷,“再有下次,我会重新评估你的专业水准,来决定你还能不能留在这里。” 就方谨言对他顶嘴这点,换做平时,晏池衍就已经让人把他带走了。 但是在此之前,对方确实提出了还不错的意见,因此他难得的对手下的人网开一面。 “现在,出去吧。” 听到这句话的方谨言手指紧了紧,最后看了观察窗内的人鱼一眼。 里面的生物依旧美的动人,耳鳍和尾巴为祂增添了一丝神圣的非人感。 就是这样几乎可以勾起人所有邪念的生物,偏偏有着未经世事的单纯。 哪怕是现在,祂趴在玻璃上看着底下的人类,水蓝色的眼神里也只是盛满了懵懂与好奇。 全然不知道,祂看着的人类打算对自己做什么非人道的事。他们甚至连让祂开心起来都不愿意。 方谨言深吸了一口气,厚重镜框下的眼睛里闪过丝对晏池衍的恨意。 脑子里飞快的在盘算着什么,最后还是乖乖出了实验室。 【怎么样?方谨言完成了宿主想让他做的事了吗?】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巫棠听到了系统小心翼翼的声音。 【差不多吧。】 巫棠声音慵懒的回答。 【是什么呀!?】 系统实在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想知道?】巫棠挑眉。 【嗯嗯!】如果系统有眼睛的话,现在肯定是星星眼。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从今天开始,不许在我面前说丧气话。】 虽然巫棠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系统毕竟在自己的脑子里,天天说自己任务完成不了,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心情的。 系统:【……我那是担心宿主。】 【不想知道算了。】巫棠打了个哈欠,在舱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别别别!】 系统生怕宿主睡着没人给它答疑解惑,连续喊了好几声,然后说:【我答应您!】 【我需要有人告诉晏池衍,给营养舱里多放些东西。】 现在的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巫棠不可能在靠受伤将实验推迟,该来的总会来的。 所以他打算在伤口彻底好之前,能正式和晏池衍交流起来。 怎么交流呢? 当然不可能上来就直接对话,巫棠现在又“不会说”人类的语言。 而且现阶段,过于流畅的语言只能让人类对自己有防备之心。 所以就只能让晏池衍教自己了。 那么首先,他要做的,就是告诉对方自己有学习能力才行。 只要营养舱里的东西多一些,巫棠稍微发挥一下,以晏池衍的能力,很快就能注意到这点。 而晏池衍也没有让巫棠失望。 在方谨言找完他的第二天,巫棠的营养舱里,就多出了些无毒的、颜色各异的漂浮玩具。 看到这些东西的巫棠差点笑出来。 能看的出来,晏池衍已经在尽力的给自己营造海洋环境了。 但,这些和小孩洗澡时用的海洋球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会喜欢这些东西? 系统也有些惊讶:【我、我还以为主角会给宿主再准备一些海藻球呢。】 【怎么可能?海藻球可是我生活的水域才有的东西。】 巫棠百无聊赖的用修长的手指戳着眼前漂浮着的红球,说: 【他可是联邦首席科学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人类进步,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实验体浪费人力物力。】 【可他上次还不是——】 【上次是为了私心。】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巫棠就已经猜到了它要说什么。 然后,它看到人鱼勾唇笑了笑,将那个小球攥进了手里,【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出现了一次为实验体有私心的时候,以后就会有更多次。】 说完这句话后,巫棠在晏池衍的注视下,将手里的小球推了出去。 红色的小球和其它玩具明显分隔开了。 晏池衍抬起灰色的眸子看了一眼,将其记做了一次无心之举。 第二天,同一时间。 当晏池衍站在观察窗前时,巫棠又开始玩球。 这次,他将所有球都聚拢在一起,然后非常清晰地,一个个把所有红色的球都挑了出来,单独推到了一边。 动作不算流畅,但意图却很明显了。 像是人类常做的:分类。 注意到这点的晏池衍瞳孔微缩,显然是有些震惊的。 可他没有任何动作,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实验体,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将小红球分出来的人鱼抬起头,刚好对上晏池衍观察的视线。 祂露出一个有点困惑,又有点期待表扬的那种表情,然后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堆红球,又点了点剩下的其它颜色。 然后歪了歪头。 可惜,外面的人类并没有给祂反应。 祂有些不开心的甩着鱼尾,在营养舱里打了个转。 然后又拢着小球游到了晏池衍面前。 这次,人鱼一点点,将蓝色的小球推了出来。 然后歪头看着晏池衍,喉咙里发出一个轻柔上扬的咕噜声。 似乎是在问:你看,它们不一样? 晏池衍的呼吸猛地一滞,他拿着记录板的手指瞬间收紧,骨节都有些发白。 这次,他可以确定,里面的实验体在进行分类、识别和归纳的行为。 不出意外,祂应该是这段时间在营养舱里,看那些研究员分类实验药剂,然后懂了这些。 足以说明人鱼具有学习能力,祂的智商超过了他们目前研究过的所有动物。 这个发现,让晏池衍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但明确的裂痕。 实验室的研究体14 这个发现让晏池衍在实验室待到了深夜。 那晚,他又引导着巫棠做了很多测试,无一不在证明人鱼是个拥有惊人学习潜力的,未知智能体。 直到人鱼明显有些疲惫了,水蓝色的眼睛半睁半闭,眸光氤氲,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他才勉强拿着今天的记录板离开了。 没人知道,为了时刻保持头脑高速运作,一向作息严苛稳定的首席、星际人人敬仰的对象。 第一次,躺在床上,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看到晏池衍眼底青黑的巫棠丝毫不惊讶。 一边是皇室下达的、可能对全人类都有进展的实验,一边是拥有无限可能、能和人沟通甚至说话的人鱼。 他恐怕很难抉择下一步该怎么做。 【皇室的目的,不就是研究人鱼吗?让宿主学会说话应该也是他们期望的吧?】系统忍不住问。 【你真的觉得皇室费尽心思把我抓来,是为了研究新物种吗?】巫棠反问了回去。 他可不觉得皇室会这么好心。 原本在这么奢华的研究所醒来时,巫棠就有些疑惑。 后面又看到了明显分成了两拨的实验员,再加上那天听到方谨言和晏池衍的对话后,就更加确定。 那群人将他抓回来绝对另有目的。 而所谓的生物研究,应该只是障眼法而已。 毕竟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那做出的实验绝对就是完全残忍、非人道得了。 所以他们需要别的借口来堵住人们的嘴。 系统恍然大悟的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问:【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咯。】 反正巫棠的目标只是刷反派值,只要这群人不杀了他,他总有办法完成任务。 何况…… 他看着玻璃外,今天实验结束后又留下的晏池衍。 【何况最终决定我会怎么样的人,心底不是已经动摇了吗?】 “实验体S-001,” 晏池衍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响起,像是冰粒敲击金属,清晰稳定、毫无起伏: “从今天开始,进行基础语言认知与模仿测试。” 在经历了好几天的测试后,晏池衍终于决定教人鱼说话了。 巫棠水蓝色的眸子和他对视着,眼神依旧懵懂单纯,小心翼翼、毫无防备的靠近晏池衍。 看上去可怜又无辜。 可实际上,只有和他绑定的系统,清楚地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人鱼的算计之中。 他非常期待,和晏池衍真正对话的那天。 晏池衍的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轻点,微型扬声器发出了一个清晰标准、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电子合成音: “A” 这下真要开始牙牙学语了。 巫棠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但却并没有完全配合。 虽然当个天才肯定会让晏池衍这种性格的人满意,但机会难得,还是要和主角多培养培养感情不是? 所以,人鱼并没有跟着读。 它只是怔了一下,水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里面带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仿佛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了一般。 晏池衍抿唇,他今天穿的一身白,本身又因为常年待在实验室,肌肤很白。 整个人像是雪捏出来的。 精致、冷漠。 但嘴角的痣就更吸引人的视线了。 巫棠此刻还有心情和系统开玩笑:【你说,主角喝酒时,酒精会不会顺着嘴角流过那颗痣啊?】 系统不知道宿主在想什么,有些提心吊胆的回答:【据我所知,主角应该是不喝酒的。】 【但我想看。】巫棠说。 系统莫名有些汗流浃背了,它刚说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听到巫棠接着说: 【等以后,试一试吧?】 试一试?怎么试? 系统刚打算问,另一边,晏池衍又行动了。 一次的失败显然不会让他气馁。 “A,重复。” 冰冷的声音在营养液中传导,显得有些沉闷。 人鱼这次终于给了一些不一样的反应。 它缓缓地、试探性地、将手臂抬了起来。动作有些笨拙,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感。 苍白纤细的手指,指尖覆盖着一层极薄、近乎透明的蹼,在水中划过微弱的轨迹。最终,轻轻的、轻轻的贴在了晏池衍刚刚呼吸凝成的那一小块玻璃上。 然后歪头,对晏池衍露出了个笑。 后者一愣,随即飞速移开了视线,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好几口,然后在记录板记录: 实验体对人类发出的声音有细微回应。 这足够说明,人鱼是知道晏池衍在对他说话的。 祂能理解这点的话,学会发音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想到这,晏池衍继续在话筒里重复:“A” 人鱼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下,贴着玻璃,却没有离开。 冰冷的玻璃与晏池衍的视线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对峙点。 它的目光从晏池衍的脸上移开,落在了他薄薄的、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上。 它看的极其专注,仿佛要将那开合的形状刻印在眼底。 有希望! 晏池衍灰色的瞳孔微微波动,顶着人鱼的视线,再次张口。 时间在冰冷的实验室里缓缓流淌,一时间,这里安静的,只有营养液循环系统化发出的低沉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人鱼张开了嘴。淡粉色的唇瓣在水中分开,一串细小的气泡随之溢出。 祂的胸膛似乎轻微的起伏了一下,喉部肌肉牵动着身上狰狞的伤口。 一个极其微弱、破碎不堪的音节,艰难地从它口中挤出: “呃……” 像是气流刮过破损的风箱,完全没有那日哼唱时的动听,音节模糊的几乎无法辨识,瞬间就被营养舱里的液体吞没。 训练结果并没有让晏池衍完全满意。 但他清楚,人鱼能跟着发出音节,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不错。” 晏池衍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如果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都惊呆了。 那个对待别人向来吝于言辞、挑剔到近乎偏执的科学家,今天竟然因为实验体发出了一个音节,而夸奖了对方。 实验室的研究体15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次当天的实验结束后,晏池衍都会专门留下给人鱼加课。 终于,人鱼能简单的用喉咙发出“A B C”之类的音节。 进度称不上多快,但晏池衍对此还称得上满意。 每次学习结束,他还会在实验室多停留半个小时左右,坐在观察窗前整理今天的实验成果。 一时之间,人和人鱼相处的融洽极了。 ——至少表面看上去确实如此。 而平静之下蕴藏的暗流汹涌,却在随着巫棠伤口的愈合,慢慢展现了出来。 比如他们开始每天抽巫棠一管血、比如给巫棠皮下植入了纳米追踪器、再比如……实验室里逐渐多出来的各种好似刑具一般的工具。 这些变化让系统变得焦虑了起来。 今天,眼看着实验结束,晏池衍并没有照例留下进行发音教学,和那群研究员一起走了出去。 它终于忍不住问: 【宿主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学会”说话啊??赶快交流起来,才会让晏池衍心软吧?】 相较于系统,巫棠本人看上去就要淡然的多,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危机: 【不着急。而且看着晏池衍教鱼说话不是挺有趣的?】 一个星际人人敬仰的清冷科学家,向来研究的都是关于人类进步的大项目。 可在反派面前,还是要不断纠正一个个最简单不过的发音。 系统:【……】 反正它是不懂晏池衍冷着那张冰山脸教人有什么意思。 算了,只要宿主开心就好。 它答应过不会唱衰,自然也要说到做到。 希望可以一切顺利吧。系统忧心忡忡的在心里祈祷。 【三天之内。】 巫棠的声音突然响起。 系统一愣,没懂他话里的意思。 巫棠看出了系统这次忍着没有唱衰,虽然情绪还是很悲观,但总归是进步。 所以他愿意给系统多解释一句当做奖励:【三天之内,一定会有个和晏池衍正式对话的时机,你等着看吧。】 听到这句话的系统还想继续追问。 可惜,随心所欲的人鱼已经不想在回答了。 另一边,晏池衍出去后并没有回休息室,而是穿过冰冷的走廊,走进了尽头的一个隐秘房间。 门打开,里面是个长方形的会议桌,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 毫无疑问,在这里的都是实验室里的研究员。 他们的名牌上,都无一例外地刻着一颗星星。 显然,这是连研究所的部分成员们都不知道的一场秘密会议。 “你来啦?” 主座旁边,三皇子洛迦的一头金发非常耀眼。 他笑着挥手和晏池衍打招呼,做这个动作时,手指却穿过了椅背。 明显,在这里的只是他的一个投影。 而他本人。 根据此刻穿着的白色西装礼服不难看出,他此时正在某个贵族举办的奢华宴会上。 王储未定,哪怕是公认最优秀的三皇子,也要在觥筹交错间收敛人心。 晏池衍走到主位坐下,淡淡看他一眼表示回应。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怎么还是这么冷漠?” 洛迦夸张地做了个捧心心碎的表情,但那双碧色眸子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波动。 然后,他的话头猛然一转: “听说你最近和那条人鱼的关系不错?” 晏池衍正在拿资料的手一顿,眯起眼睛看向了桌子上的其余人。 s级的精神力压迫感十足,很快就让一个心虚的研究员腿软摔在了地上。 晏池衍扫过他的名牌,冷淡的开口: “科顿·瑟林,你不用参加这场会议了。” 那人的脸色猛地一变,他知道晏池衍是将自己从人鱼实验里除名了。 被赶出去,代表着他这辈子都别想参与任何和这行有关的工作。 想到这,他急忙向饶有兴味的看着这边的洛迦求情: “三……三皇子!!” “谢谢你帮我汇报晏首席的近况。” 洛迦勾起了个没什么阴霾的笑,语气轻柔地仿佛在和朋友说话一样。 科顿·瑟林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眼睛都亮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洛迦说: “可是这个研究所的一切都是晏首席说了算呢。” 他的话音刚落,负责研究所安保的机器人就来将科顿·瑟琳拖走了。 整个过程快的让人咂舌。 途中科顿想挣扎,被机器人毫不客气的打晕了过去。 昨晚这些后,洛迦对晏池衍摊手: “我可没有打算插手你们实验室的事情哦。” 他表情无辜到,好像让那个人监视晏池衍的不是他。 晏池衍没有说话。 “不要生气嘛!” 洛迦叹了口气,好像很无奈一般抓了抓头发:“我这不是还帮你解决了个不老实的家伙?这下你至少可以确定剩下的人不会监视你了吧?” “或者……” 洛迦碧色的眸子危险的眯了眯,“你是真的在意那条人鱼了?” 晏池衍的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检测实验体是我的工作。或者,这条死了后你真的能再捉一条回来让我实验?” 洛迦的表情突然就软了下来。 在捉到巫棠后,他不是没有试过再去找别的人鱼,可一直没有发现。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觉得晏池衍会在意一条实验体。 他们认识这么久,没谁比他更清楚对方有多冷心冷清。 “好了,我错了。”洛迦说。 一句简单的道歉,却让实验室剩下的人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 要知道,这可是王储最佳候选人。 未来的国王! 他登基后不会把他们都灭口了吧!? 然而身为道歉对象的晏池衍表情却都没有变。 也是,毕竟洛迦真的想成为王储,就少不了他的支持。 “下不为例。” 晏池衍淡淡的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说。 洛迦没什么包袱的点点头。 然后他看着晏池衍将这段时间,和人鱼接触时做的研究一一摆了出来。 唇角缓缓上扬,笑意像是毒蛇吐信般,顺着嘴角的弧度蔓延开,有些期待的开口: “那接下来就请晏首席说说看,之后准备对人鱼做什么样的实验,来验证皇室流传下来的那个传说。” 实验室的研究体16 会议一直开到了凌晨。 等解散时,每个人看上去都疲惫无比。 可他们的眼睛却是亮的,显然,每个人都无比期待接下来的实验。 除了…… 因为要整理文件,所以晏池衍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当会议室的门滑开,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阴影里、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方谨言。 晏池衍不是会和人寒暄的那种性格。 他眼神不变,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准备离开。 “首席,等一下!” 方谨言扬起声音叫了一声,然后往这边跑了过来:“我有事想和您说。” 晏池衍眉头一皱,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他问。 “您真的要对人鱼做那些实验吗?” 方谨言像是愤怒极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指节都在泛白: “器官超载和细胞恢复测试,这期间祂要经历多大的痛苦!如果出了意外,祂甚至是会死的!” 晏池衍原本是没有看他的。 即使方谨言在对着他说话,他的视线也停留在观察人鱼的监视器上。 能停下听一个普通研究员说话,已经是念在,对方上次提出给实验体放玩具的份上了。 但在听到这句质问后,晏池衍终于分给了方谨言一个眼神。 灰色的眸子冷的像是冰川裂缝里渗出的融水,让方谨言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你什么时候有资格给首席提意见了?” 晏池衍嘲讽的开口。 “我……” 方谨言喉结滚了滚,深吸一口气,不屈的和他对视着:“单论资历我可能确实没有您深,可我同样是研究所的实验员,有义务保护我们的实验体!” “这话你刚才怎么不和洛迦说?”晏池衍问。 “三皇子他怎么可能同意?他甚至恨不得我们现在就把人鱼解剖了!可是首席,您是不一样的!人鱼那么依赖您,您不能对祂那么残忍!” “依赖,残忍?” 晏池衍将这两个词重复了一遍,看方谨言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解剖白鼠时怎么不见你们说残忍?就因为实验体S-001拥有更有欺骗性的外表?身为一个科学家,你怎么能肤浅到这个程度?” 一句话,让方谨言哑口无言。 “给实验体赋予人类的感情,这才是最大的伪善。不要忘了你的立场。” 身为研究人员,他们应该永远将人类的利益放在最高的位置,甚至,在他们的生命之上。 “别再让我听到心疼实验体之类的蠢话了。” 丢下这句话,晏池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方谨言逐渐偏执的神情。 或者说,晏池衍活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别人的情绪。 也因此,造成了一个小小的疏忽。 是夜,万籁俱寂。 实验基地银灰色的合金建筑散发着冷峻而神秘的气息。 一个神秘的身影悄悄穿过走廊,在A级实验室外进行了虹膜识别,然后迅速遛了进去。 营养液中,巫棠水蓝色的眸子在幽蓝液体里悄然睁开了一丝缝隙。 只见方谨言如鬼魅般闪身进入主控区。 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双手却稳得可怕。 没有一丝颤抖,将一枚伪装成普通存储器的微型病毒盘,插进了维护端口。 【他、他要干嘛!?】 系统哆哆嗦嗦的说。 【客观点来说,是在犯蠢。】 【那……主观呢?】 【如果从他自己的观点出发,那应该是英雄救美?】 巫棠打了个哈欠,带起粼粼波光在他雪白色的长发间流淌,划过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最后落在那条覆盖着蓝色鳞片的鱼尾上。 看上去脆弱又美丽,像是被珍藏的艺术品。 “指令覆盖!将最高权限改为方谨言!” 方谨言对着病毒下达了命令。 【权限覆盖中……】 控制台传来了提示音。 方谨言总算安心了,指尖在冰冷的控制台边缘神经质的抽搐,目光却死死的黏在人鱼身上,眼神滚烫的几乎快把营养舱玻璃烧出个洞。 巫棠垂眸,无辜又懵懂的和他对视着。 这一下,足以让方谨言理智彻底崩断。他将脸贴在了玻璃上,丝毫不顾清秀的五官压在一起,眼里闪着病态的光: “你……不该在这里……” 他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梦呓般的颤抖: “你是海底的珍宝,是潮汐的精灵……他们怎么敢……怎么敢不顾一切的,从你身上得到永生!”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呕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 听到“永生”这个词的巫棠挑了挑眉。 原来,皇室是想从他身上得到这个啊。 主系统传来了权限变更的提醒。 方谨言眼睛一亮,对着红色的按钮摁了下去,喊: “我现在就放你自由!” 然而营养舱舱门并没有按照预料的打开,控制台屏幕骤然变红,实验室瞬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警告!系统遭到不明攻击!强制进入休眠程序!营养液循环将在120秒后停止。】 瞬间,营养舱内象征着循环的细小气泡流肉眼可见的减弱。 而舱内的人鱼,因为供氧减少,痛苦的挣扎了起来。 “不,怎么会这样!?” 方谨言一愣。 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拿起消防栓里的斧子开始拼命砍营养舱。 当然,他做的这些都是徒劳的。 营养舱里的人鱼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带着透明薄鳍的手指无力的扼住脆弱的脖颈,张着嘴,喉咙里发出无声的、窒息般的剧烈喘息。 看到这一幕,方谨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惊恐。 “不、不要!!” 他发出一声嚎叫,扑到控制台前疯狂抓挠、捶打,直到指甲崩裂,鲜血流出,安保机器人和晏池衍赶了进来。 在看到晏池衍的瞬间,营养舱里的人鱼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双水蓝色的眸子死死的望着科学家,嘴唇翕动。 一个掺杂着水流的咕噜声的扭曲音节传了过来: “yan……晏……池衍!” 破碎、沙哑、带着浓重的水下气泡音。 像是初生雏鸟的第一次鸣叫,笨拙、走调,却无比清晰地指向了目标。 祂在期待那个科学家,来救自己。 —— 年糕:看到有宝宝说没get到糖糖和晏的磕点QAQ 都是我的问题!我节奏太慢了!前期不能说话再加上晏完全把糖当做小白鼠,所以接触的太少,就没有萌点。啊啊啊,等今天过后会好起来的我发誓! 实验室的研究体17 人鱼的话音刚落,整个实验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晏池衍,联邦科学院最年轻的首席,以绝对理性著称的“思维机器”,身体几乎不可察觉的僵直了一瞬。 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精密的传感器捕捉到了超出量程的信号。 “晏池……衍” 人鱼又叫了一声。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后,第二次就变得顺利了许多。 纤长的朝着这边虚虚的抓着,水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里面盛满了孤注一掷的祈求。 晏池衍迅速反应了过来,在巫棠即将昏迷之前,走到了控制面板前,重新做了验证。 刺耳的警报声被强行切断,细小的气泡流再次从底部升起,轻柔拂过人鱼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和银白的长发。 他做完这一切,才缓缓转过身。 灰色的眸子不带任何温度的扫过,被安保机器人死死的摁在地上的方谨言。 眼神像是在看一件需要处理的实验废弃物,连半秒都不到,就迅速移开了视线。 重新将目光聚焦在了营养舱中央。 那里,人鱼刚从濒死的环境中被强行拉回。 祂纤细的身体在重新流动的液体中微微颤抖,如同狂风摧折的花茎。 当感受到晏池衍的目光时,那涣散的瞳孔终于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光。 【主角,你再晚来一秒我就要重开了。】 【不,失败后是魂飞魄散。】 系统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带着一丝怀疑的问:【这一切都是宿主计划好的吧!?】 它可没忘,巫棠说三天内和晏池衍正式对话的事。 【对啊。】 巫棠大方的承认:【教学出来的音节,哪有对方在绝望之时喊出来的震撼。】 既然迟早都要和晏池衍对话。 那巫棠当然要选让他最刻骨铭心得了。 亲爱的首席,面对一个至死都在喊着你名字的实验体,你之后做实验时,还能像解剖小白鼠那样平淡吗? 【不仅是这样,宿主今天还知道了那群戴着星星标志的研究员,到底要对你做什么。】 【是啊,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有趣的事呢,期待了那么久,结果竟然是土到不行的长生不老。】 说到这,巫棠忍不住吐槽: 【你们主系统也太没创意了。】 系统:【……世界的设定和主系统无关,我们只是负责维护!】 它都解释过好多次了,为什么每次宿主都记不住?就好像是在故意欺负系统一样QAQ 如果是以前,它肯定不会这么怀疑。 但现在不一样了,经过这件事后,哪怕是迟钝的系统也意识到了,巫棠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甚至现在还没有办法和那群人交流,就已经策划出了一件增加主角感情并且知道真相的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巧合的因素。 但事已至此,系统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小看这个看上去柔弱漂亮的少年了。 就像是此刻,哪怕心里在和系统调侃着。 面上却不耽误人鱼极其缓慢的、费力抬头,望向营养舱外,刚刚将他从死“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身影。 四目相对。 晏池衍的表情依旧冰封,但那双浅灰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的波动了一下,快的几乎无法捕捉。 可却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巫棠眼里。 【叮!反派值+5 爱欲值+5】 在实验体与科学家初次的博弈里,是“反派”赢了“主角”。 【要是能把反派值换成驯化值就好了。】 巫棠在心里给系统说。 比起和性命息息相关的反派值,他更期待的,是能让自己兴奋愉悦的驯化晏池衍的过程。 危机暂时解除了,可人鱼的表演现在才开始。 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恐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 被救了后、纯粹到令人心悸的感激,混合着浓的化不开的依赖,隔着厚重的玻璃,真是又汹涌的朝着晏池衍扑去。 祂尝试着,极其笨拙的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晏池衍的方向缓慢的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卑微和全然的托付。 可祂并没有碰到晏池衍。 厚重的营养舱玻璃将他们完全隔绝开,如同两人的立场和身份一样,没有任何能靠近的可能。 但巫棠,偏偏要让晏池衍自己走过来。 人鱼闭了闭眼。 然后,在晏池衍的注视中,再次尝试开口。 声音依旧微弱嘶哑,带着剧烈消耗后的气音,却比刚才更加清晰: “……晏池…ten…疼” 不是呼唤,更不是撒娇。 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在无边黑暗中抓住唯一浮木后,带着哭腔的呓语。 祂被捕获、被强行带离家乡、只能生活在狭窄的营养舱里,被贪婪地人类试探的在身上做了许多实验。 在濒死之后,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 晏池衍眼神微动,心像是被猫抓了一下,不由自主般朝着这边迈开了一步。 一切都完美极了。 直到,被机器人摁着的方谨言突然喊了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叫晏池衍的名字!!”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扭曲的恨意:“明明我才是要救你的那个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说完,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竟然猛地挣脱了机器的限制,野兽一般朝着人鱼那边扑了过来。 可惜他还没碰到面前那个充满致命诱惑力的生物,脖子就突然一疼,无力的倒了下去。 晏池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了的身后,面无表情的扔掉了手心里已经空了的试管。 方谨言认出了,那是他们为实验体准备的高浓度麻药。 直到此时,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和晏池衍的差距。 对方拥有s级精神力,想杀自己简直轻而易举。 哪怕晏池衍去参军,也一定会拥有别人无法匹敌的成就。 他竟然会觉得…… 自己光靠这个病毒就能从晏池衍手里抢过人鱼。 方谨言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景物也无法聚焦。 然后,他听到身为首席的晏池衍冷冷的说: “根据《星际科研保密法》第17章第3条,你盗取实验体,足够判处237年的冷冻监禁。” 那是星际人民公认的,比死亡还痛苦的监禁方式。 “余生,你就在监狱里慢慢度过吧。” 如果是一般人,现在一定已经无比后悔。 可方谨言却恍若未闻,哪怕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还在看着巫棠一声声的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 直到,他被机器们拖走。 现在,巫棠终于清楚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样的了。 系统见他若有所思,有些感慨的说: 【很可怕吧,这种汹涌的爱意。】 【不。】 谁料,巫棠只是摇了摇头,默然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然后说:【那不是爱。】 更像是一种被彻底摧毁理智后的狂热,一种甘愿为这份非人般的美丽粉身碎骨的病态痴迷。 说白了,他们最爱的只是自己罢了。 实验室的研究体18 恍神之际,晏池衍已经走了过来。 鞋底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声响。最终,停在了距离营养舱一步之遥的位置,正对着巫棠蜷缩的方向。 应该怎么安慰一条受惊后的人鱼呢? 晏池衍不知道。 他擅长解剖、擅长分析数据。 偏偏一点都不懂安慰人。 最终,他只能沉默着,静静地站在营养舱前,守着发抖的人鱼。 【……主角的情商,和他的智商完全成反比啊。】 看到这一幕的系统忍不住感叹。 巫棠对此倒是接受良好。 毕竟之前已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了,他早就清楚这个人的冷心冷情。 【不就是安慰人吗。】 巫棠笑了笑:【没关系,我会教给他的。】 说完这句话,人鱼缓缓地从臂弯里抬起了头,怯生生的掀起眼帘,望着近在咫尺的晏池衍。 祂的眼尾还有些泛红,但眼神里却满是依赖。 晏池衍沉默片刻,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后,说了句: “别怕。” 仅仅一句话,让人鱼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一般,像只欢乐的小狗似得,甩着鱼尾在营养舱里游了一圈,然后重新将手贴在了冰冷的玻璃内壁上,对着晏池衍,张了张嘴。 一串小泡泡从祂的嘴里溢出,祂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不知道如何表达,漂亮的脸都皱了起来。 晏池衍却读懂了人鱼的意思。 冰冷的眼神都柔软了几分,唇角轻抿,叫祂: “谢谢。” “xie……” 人鱼的声音依旧微弱,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浓重的鼻音,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毫无保留的给眼前的科学家展露了出来: “谢谢……” 当祂学会发音后,所展现的学习能力让晏池衍都惊讶了一番。 他不动声色的操纵主控制台将这一幕保存下来。 如果是以前,晏池衍是从来不会和实验体说话的。 然而今天,当教学成果和实验体的依赖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连他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不客气。” 这是我应该做的。 后面的那句话他担心人鱼听不懂,因此并没有说出来。 “客气?” 人鱼歪了歪头,继续咿呀学语。 连续发出了好几个音节后,祂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声带,发出的声音好听极了。 大约是因为祂的老师是晏池衍。 所以声音的底色还是清冷的。 可因为自身性格原因,清冷里又裹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仿佛有碎玉在冰盏里叮咚相撞。 难怪《小美人鱼》里,女巫要用小人鱼的声音换祂的双腿。 晏池衍在心里这么想着。 一时之间肯定是无法给实验体解释清楚“不客气”的含义的。 犹豫片刻后,他决定用行动告诉对方,不用想那么多。 晏池衍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精准度,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停在营养舱的玻璃外。 隔着大约几厘米的空气和厚厚的玻璃,正对着人鱼贴在内部的手掌。 人鱼的瞳孔,在晏池衍抬起手的瞬间,极其细微的放大了一下。 水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浓的化不开的依赖瞬间翻涌的更加剧烈。 和人类不一样。 人鱼有了感情就想立刻表达。 祂想去碰那悬在咫尺之外的手掌。 可透明的玻璃阻拦了祂。 祂眼底闪过一丝懊恼,看向了对面的人类。 “晏池衍!” 脆生生,可怜巴巴。 看来,祂是明白人类是有办法打开这个玻璃的。 可惜,恶劣的人类并没有如祂所愿。 一是因为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担心打开营养舱会影响到实验体的身体。 二是…… 晏池衍想知道,里面的生物为了得到安慰,能做到哪一步。 他垂眸望着巫棠。 人鱼在确定出不来后,眼里闪过了丝显而易见的失落。 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放低身子,将视线和晏池衍的手掌平行。 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微微偏了偏头,把脸颊轻轻贴在了玻璃上,隔着厚厚的玻璃和空气,轻轻地蹭了蹭。 银白色的长发在水中漂浮,有几缕拂过祂苍白的脸颊。 祂维持着这个姿势,像是一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却仍不敢完全放松的小兽。 晏池衍悬在半空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下意识收了回去。 “晏池衍?” 这次,人鱼的声音里带着疑惑。 晏池衍的手指顿了顿。 明明没有碰到人鱼,可刚才那个动作,让他似乎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潮湿的凉意。 他对这个感觉非常熟悉。 在给实验体检查伤口时,他们之间不仅有过一次亲密接触。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 知识储备充足的脑子让他十分清楚,这是一种感官刺激另一种感官而造成的联觉现象。 可这种现象,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吗? 晏池衍想。 实验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他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差错。 想到这,他看了主控台上的数据面板一眼,确定人鱼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后,在对方发出声音之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连表情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可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巫棠却注意到了,这位清冷自持的科学家,略显凌乱的脚步。 以及,乌黑的发丝下,红透了的耳尖。 —— 被撩后的晏池衍:狼狈逃窜(x 实验室的研究体19 研究进度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耽误。 无论昨晚的晏池衍有多纵容巫棠,到了第二天,他依旧是那个冷心冷清的研究院首席。 抽血时,人鱼疼的吸气,他却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人鱼有些委屈了,用那双漂亮的水蓝色眸子瞪着他,当晚学习语言时也不配合,蜷缩在缸底将自己团成一个球,一副再也不会理他的样子。 而晏池衍,显然并没有明白人鱼在和他置气。 考虑到今天白天抽了祂60的血,以为对方是没有精神,干脆直接放弃了今天的教学,坐在观察窗前静静地看了一会书,然后就回去了。 巫棠:【……】 接下来的几天,人鱼都是这样。 实验室有别的研究院时还好,但当只剩祂和晏池衍时,祂就像只蚌壳一般紧紧地蜷缩着,一副不愿意交流的样子。 晏池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准备弄清楚原因时,实验室却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天,巫棠正百无聊赖的看着那群研究员做试验。 他们以为舱内的生物什么都不懂,所以并没有特意避开他。 因此,巫棠能看到他们在自己的血液里提取细胞,然后注射在老年小白鼠身上。 短时间内,小白鼠身体里的细胞活性确实得到了增强,连抢食物都变得更有精神了。 可没过多久,那只抢食成功正在狼吞虎咽食物的白鼠,就身子抽搐,直挺挺的死在了笼子里。 研究员表情里闪过一丝挫败。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失败的第几次了,从刚开始发现人鱼细胞确实可以增强,别的生物活性的兴奋。 到现在,只剩下了迷茫。 身为首席的晏池衍对实验失败的接受程度明显就要好得多。 因为对他来说,每次失败只会更接近成功。 他记录了这次实验变量的数值,然后正准备开始下一轮时,实验室的门开了。 三皇子洛迦顶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 他满脸热情的给晏池衍打招呼。 然而被打扰实验的科学家只是冷着一张脸,连精致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别这么看我……我是以为你们结束了才进来的。” 洛迦抬起手,急忙为自己辩解。 晏池衍这才注意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做起研究就经常忘记时间,连晚餐都没有吃。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s级的精神力注定了他精力要比别人充沛,可不能不顾忌其余研究员的身体。 他抬眸看了他们一眼。 果不其然,每个人都是一副精力被抽干后的样子。 “好了,今晚就到这里。” 晏池衍将手里的资料整理好,清冷的声音在实验室里非常清晰: “都回去休息吧。” 终于听到了这句话,研究员们激动地眼泪都快出来了,匆匆忙忙的往外走,生怕晚了一步首席会改变主意。 没一会时间,实验室里就只剩下晏池衍和洛迦了。 当然,还有营养舱里的巫棠。 他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两个人。 脑海里,是系统周到的介绍音:【洛迦,皇室三皇子,晏池衍的挚友,皇储的热门人选。】 巫棠对这个人有印象,捕捞自己时,他是下手最狠的那个。 那时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就是武力值高。 现在才发现,这个人同样很会收敛人心。 这个时候出现在实验室,让研究员们回去休息,那群被压榨的人肯定是对他感恩戴德。 而他道歉的也很及时。 也不会让晏池衍觉得生气。 啧,金发狐狸。 巫棠就这样在心里给对方起了个外号。 虽然他当时挣扎的目的就是为了受伤,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记仇。 不过现在比起这个,他更好奇的是:【晏池衍竟然也会有朋友?】 【当然了!他可是洛迦成为皇储最大的底牌,如果没有两人的关系,洛迦的支持者至少少一半!】 【这样吗……?】 巫棠的表情若有所思。 而在此时,底下两个人类,话题正好也谈到了他身上。 “听说你因为这条人鱼赶走了个实验员?” 洛迦靠在实验室的储物柜旁,双臂交叉环在胸前,声音懒洋洋的,但碧色的眼睛,却危险的眯起。 名牌上带有星星标识的,大部分都是皇家研究员。 上次晏池衍因为对方将自己的形成泄露给洛迦,已经赶走了一个。 这次,洛迦专门来问,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本身就将这个实验看的很重。 毕竟实验成功后,他的王储位置就可以说完全稳了。 因此绝对不允许其中出现任何差错。 晏池衍早就知道他会来,面无表情的调出那天的监控,将发生了什么全部播放给了他。 巫棠也在看着。 视频在晏池衍出现的那刻戛然而止。 看似将一切都展现了出来,然而巫棠却意外的挑了挑眉。 因为下一秒,他就会出声叫晏池衍的名字。 这位首席,在朋友面前,有自己的私心啊。 心里和系统调侃,面上,巫棠却是愉悦的用鱼尾拨出了几个泡泡。 看完视频的洛迦叹了口气,无奈的抓了抓头发,对晏池衍说: “你知道我们培养一个优秀的研究员有多难吗?” 方谨言或许在晏池衍面前不够看,但不可否认的是,年纪轻轻能被皇室选中参与这场实验,他绝对是非常优秀的。 这样的人,如果继续成长,只会给皇室做出更大的贡献。 然而贡献还没开始,人就已经废了。 晏池衍给他处决的冷冻监禁,可是比死还可怕。 精神力低的人,在里面待上一天,就会变得疯疯癫癫。 “你的意思是我罚的轻了?” 晏池衍冷漠的看向他。 “不不不,我可没这个意思。” 洛迦急忙放软了姿态,“我只是担心,以后要是在发生这种事怎么办。” 说到这,他修长的食指在手臂上敲了敲,然后迈开步子走到了观察窗前: “我倒是有些好奇,祂究竟是怎么勾引人的。”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用鱼尾遮住自己,可怜巴巴的鱼球。 洛迦:“……” 实验室的研究体20 “祂这是什么意思?” 洛迦哭笑不得的指着里面的那团球,问。 晏池衍的脑子飞快的闪过了一丝什么,但他并没有抓住。 想到这几天给人鱼上课时对方的样子,拧了拧眉回答: “累了吧。” 毕竟这几天每天60的血。 除了疲惫,他一时并没有想到其它的答案。 “这样啊——” 洛迦拖长声音,通透的好似上好宝石的碧色眼睛里划过一丝恶劣。 然后抬手,敲了敲玻璃壁。 透明的营养舱里,有蓝色的液体泛起细碎的涟漪。 晏池衍在洛迦抬起胳膊时就知道了对方要做什么,犹豫了片刻,并没有阻止。 毕竟这个行为对实验体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实验一结束,人鱼就对自己这么冷漠。 然而下一秒。 晏池衍就后悔了。 因为他亲眼看到,在玻璃壁响了一声后,营养舱里的人鱼如遭雷击般瑟缩了一下,苍白的脊背抵着冰冷的舱壁,像是恨不得从这里消失。 “怎么没反应。” 洛迦说着,就打算再敲一下,然而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狠狠钳制住了手腕。 他皱眉,眼底闪过了丝不快。 但再开口时,他的语气确实客客气气的。 “怎么了?” 洛迦笑着问。 “你吓到祂了。” 晏池衍依旧紧紧地抓着洛迦的手臂,薄唇紧抿,声音冷的像是能渗出冰。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洛迦对这件事显然不以为意,甚至还笑出了声:“一个研究体而已,只要没死就可以了啊。” 说到这,他还将自己想的主意讲给了晏池衍: “对了,虽然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我记得这条人鱼的脸还不错?说白了,祂吸引人靠的不就是这个。” “为了避免以后在发生方谨言这种事,我觉得可以直接刮花他的脸。每天给伤口上撒点盐,哦,不知道这个对人鱼有没有用,祂鱼鳞好像还挺坚硬的。” “这样吧。” 洛迦语调依旧柔和,是他穿梭在各个宴会时,惯用的欺骗人的方法。 可能成为皇储备选人,他靠的可不仅是脸和性格,必要时候,一些手段也是必须的: “每天弄点硫酸撒在他脸上,伤口看着就恶心,应该也没有人会被吸引了吧?” 捏着他手臂的手骤然收紧。 “咔嚓!” 甚至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洛迦的眼神猛地一变。 如果是一般人,这个时候就可以跪地求饶了。 然而晏池衍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他冷冷的说: “三皇子,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掺和我的试验了。” 常年待在军队,这样的伤洛迦也并没有放在眼里。 骨头断裂的右手垂在身侧,他却在质问晏池衍: “首席,你什么时候这么保护过一个实验体?” 洛迦冷嗤一声:“你不会也和那群人一样,被祂吸引了吧?” “你觉得可能吗?” 晏池衍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铅灰色的眼睛里是一片默然: “我这样只是因为人鱼实验体过于珍贵,实验过程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当然,你要是能重新捉到一条,那这条怎么处置都行。” “但你能吗?” 晏池衍这个人,平时做什么都淡淡的,连嘲讽人时,都依旧是那副样子。 仿佛完全没有把面前的人放进眼里。 高傲、冷漠,到了不可一世的程度。 他这样,洛迦反而放下了心。 他来这里本来就是想确定晏池衍对人鱼的态度。 只要这位星际瑰宝,不会被人鱼迷惑,那探索出皇室流传下来,人鱼长生不老的传说,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洛迦突然就换了一副态度。 “抱歉抱歉,是我冲动了。以后再也不会干涉你的试验了,可以吗?我倒是想再捉一条人鱼,那也得有才行啊。” 一场关于人鱼的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讨论怎么处理人鱼时。 人鱼也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他对晏池衍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 虽然洛迦只是断了个胳膊,但这显然是个好的开始。 总有一天,对方在自己身上弄得伤,他要全部还回来。 巫棠放松了下紧紧蜷缩着的身子。 歪着头,银白色的发丝垂落遮住半边眉眼,剩下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暗藏汹涌的看向了洛迦,思考了起来。 能随意进出这个实验室,就足够说明洛迦的权利是很大的。 那是不是就代表,在对付主角的路上,可以稍微利用一下他?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系统对巫棠称不上有多了解,但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打坏主意。 忍不住提醒说:【宿主,和晏池衍亲近的人可是很难受技能的影响的。而洛迦,是个绝对的将皇室利益放在首位的人。所以如果想挑拨两人的关系,根本就是难上加难。】 它的话出口,反而让巫棠更加跃跃欲试了。 ——他这个人,一向爱做有挑战的事。 【那岂不是代表,他们两个决裂后,刷的反派值更多了?】人鱼弯着眼角问。 系统沉默了。 从理论上说,确实如此。 可这件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不是答应过巫棠以后绝对不唱衰,它现在一定已经急的喊出来了。 到最后,它还是忍不住说:【可是如果被发现呢?】 以洛迦这个人的性格来说,可能直接会把人鱼杀掉。 【那就死吧。】 巫棠耸了耸肩,笑意盈盈,语气轻松到完全不像是在说和希望相关的东西: 【高报酬往往伴随着高风险,所以,是值得的。】 下定决心后,巫棠知道自己要利用今天的机会,让对方对自己感兴趣才行。 他才被晏池衍教训过。 如果不出意外,至少有一段时间会老实的不来实验室。 那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巫棠向来是个做事情讲效率的人,哦,现在应该是鱼。 所以他在两人即将出去之前,微微抬头,朝着晏池衍那边开口。 “晏池衍……?” 人鱼的声音无辜,似乎在问科学家今天为什么不多陪陪自己。 因此只有系统捕捉到了,祂尾音里蕴藏的危险。 —— 晏池衍: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老婆会说话。 小棠:我偏不! 年糕:众所周知,小猫是最喜欢和人类对着干的了。 晏池衍,你可以罚这只猫猫。 不过这只猫猫只吃(屏蔽词),不吃苦 记住这个洛迦,以后有他吃苦的时候… 实验室的研究体21 人鱼发出声音的瞬间,实验室两个人类的脚步骤然一顿。 洛迦猛地转身,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断掉的那只胳膊的疼痛,充满兴味的看着人鱼: “祂会说话?” 晏池衍看着再次走到观察窗前的洛迦,顿了几秒后才回答: “没错。” “但还在教学阶段,暂时还没有办法和人正常交流。” 得到肯定得回答后,洛迦的表情更兴奋了,那双碧色的眼睛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几乎要烧穿玻璃烫到里面的人鱼。 “有意思。” 他笑了出来,和前面总是带着假面的笑不同,这个笑明显是发自内心的: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从祂这里得到别的人鱼的信息?” 晏池衍抿唇:“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听到他们谈话的巫棠眼底划过了一丝嘲讽。 如果有了别的人鱼的消息,那他的生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人类想的话,甚至可以把祂解剖,然后把尸骨放在博物馆展览。 他一点都不怀疑,外面的那个皇子就是这么想的。 “那可太好了。” 洛迦鼓了鼓掌,原本透彻如宝石的漂亮眼睛里带上了丝贪婪,他对晏池衍说: “我今晚就去联系一些教学专家,让他们给实验体加课。” 他想的很好。 白天晏池衍和他的团队们做实验,晚上让人鱼学习人类语言。 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接触过人类的人鱼一定非常单纯,如果他们想,甚至可以扭曲祂的世界观,让祂甘愿为人类奉献。 到时候,他的王储之位就稳了。 不、不止王储。 他会成为被子民记住,流芳百世的国王。 想到这,洛迦就一阵热血沸腾。 如果不是右边的胳膊还断着,他现在都已经忍不住打电话了。 【完了完了!】 听到他们谈话的系统在巫棠脑海里激动地叫着:【所以我都说了不能招惹他吧!】 【他不会如愿的。】 巫棠淡淡的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晏池衍就出声拒绝了他:“不行。” 无论什么情况都淡然如水的科学家,此刻声音都冷了几分。 听到这句话的巫棠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那边洛迦已经激动地构思了那么多了,在听到这句话后,猛然被泼了一头冷水: “什、什么……?” 他和系统一样,不能理解晏池衍怎么会拒绝。 晏池衍给出的理由很合理:“我不允许研究所再出现无关人员。” 洛迦的表情闪过了丝不快,刚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到晏池衍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是嫌给我带来的麻烦还不少吗?除非可以向我保证,那些人不会被人鱼吸引。” 洛迦哑口无言。 人鱼的吸引力是他们都无法否认的。 可就这样妥协?他不甘心。 晏池衍看了他一眼,“如果实验室多出一个人,我现在就退出这个项目。” 这句话一出,洛迦立刻变了态度。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调查出人鱼怎么让人长生不老。 这个项目对皇室来说也是最有用的。 如果灭有晏池衍,一切都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立刻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好了,那这件事就先往后放放。” 顿了顿,他又问:“但你总是会教祂说话的吧?” 晏池衍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要一起来。” 这句话不是商量,前面被连续拒绝了几次后,身为皇子的洛迦,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毕竟你和人都说不了几句话,让你教的话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说话。” 实验室静了几秒。 “晏池衍,你不会真的在意这条人鱼了吧?” 晏池衍灰色的眼眸闪了闪,然后冷冷的说:“我只是在想,人鱼愿意和你交流的概率有多少。” 毕竟在洛迦又一次靠近后,里面的生物又将自己团成了个球。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洛迦歪头笑了笑,又成了那个能博得各个政客贵族好感的、温文如玉的三皇子。 他说: “毕竟除了领兵,我最擅长的就是和‘别人’相处了。” 第二天晚上,巫棠看着拿着星际小学课本接近自己的洛迦,面无表情的甩了甩尾巴,游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第三天,洛迦学着晏池衍,给巫棠送来了发光的海藻球。他操纵着机械臂,将海藻球投放在了人鱼的营养舱里。 人鱼摆动着尾鳍,游了过去。 他正以为自己成功了时,人鱼呲着牙齿将海藻球咬了个粉碎。 “不是说这是祂最喜欢的东西吗?”洛迦问。 晏池衍:“看来,祂确实很讨厌你了。” 洛迦:“……” 第四天,洛迦带来了一个小型显示器,上面会播放一些陆地上生物的视频。 人鱼不自觉被吸引了。 水蓝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屏幕上的小狗。 知道洛迦笑盈盈的脸凑了过来,刚准备和他说话,人鱼就猛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坏……讨厌!” 嘴里吐出了一串泡泡。 然后,很有骨气的人鱼也不在看显示器了。 晏池衍看着他的样子,唇角弯了弯。 【宿主,还要刁难洛迦多久啊。】系统忍不住问。 它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当时……是巫棠要把洛迦留下的吧? 它以为宿主是要狠狠地刷一波好感,结果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在报复啊! 到时候要是洛迦没有耐心,直接走了。 那前面做的一切不都是白搭? 【看心情吧。】 巫棠懒洋洋的回答,水蓝色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恶劣:【而且你不觉得堂堂一个皇子,来讨好自己看不起的人鱼,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系统:【……】 有趣是有趣,但他生气可是真的会杀鱼的啊! 当时洛迦给巫棠的那一刀,几乎深可见骨,它到现在都印象深刻。 第五天,这天白天,实验室对巫棠做了器官恢复能力的测试。 他们将可以让某个器官迅速衰竭的药物注射给了人鱼,然后观察他的恢复情况,以此来确保哪里的细胞是最有提取价值的 理所应当的,这天晚上,人鱼一点精神也没有。 无论谁靠近,祂都会都不控制的发抖。 除了晏池衍。 晏池衍面色凝重,冷着脸让洛迦先离开。 他心里有些不满,但因为不干涉实验的约定,还是面无表情的朝门口走去。 观察窗和实验室的门之间有段不小的距离。 洛迦走了一半,就听到了主控台传来的营养舱打开的声音。 处于好奇,在跨出门的那刻,他朝里面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了人鱼湿漉漉地银发扫过晏池衍的白大褂下摆,那双缀着星芒的水蓝色眼睛蒙着雾气,眼底的恐惧尚未消散,但更多的是依赖和委屈。 珍珠贝母般的尾鳍轻轻蹭着晏池衍的手背,像是讨要抚摸的幼兽。 洛迦的呼吸不受控制的滞了一下。 原来那个在他面前全身是刺的人鱼,对别人会软成这样…… 他还想在看一眼。 可惜实验室的舱门已经关闭,将他彻底隔绝在了外面。 实验室的研究体22 三皇子留在了研究所,对研究员们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终于有人可以帮他们挡一挡首席的冷气了,连实验室的温度好像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理所当然的,那群研究员对洛迦也都很热情,偶尔还会帮他准备咖啡,然后一起闲聊几句,氛围十分和谐。 相对而言…… 巫棠将目光放到了角落里在休息时间还在调剂试剂的晏池衍。 整个实验室都没人有胆子和他搭话,甚至默契的和他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和这里的氛围就格格不入。 看着有些可怜啊。 巫棠在心里想着。 主角怎么样他才懒得管。 但是考虑到上次实验结束后,对方生疏成那样,还要安慰人的样子,巫棠勉为其难决定当这里唯一理他的生物。 想到这,人鱼摆着鱼尾游了过去,敲了敲玻璃。 晏池衍抬起了头。 巫棠将自己宝贵的那颗海藻球(晏池衍送的那个),用鱼尾推了推。 晏池衍一愣。 人鱼见他没有反应,又指了指主控制板。 “不行!” 知道祂是想让自己打开舱门,晏池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器官衰竭实验结束的那晚,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接触。 由于晏池衍没来得及戴手套人鱼就扑了过来,他一动,对方就会没有安全感的发抖。 没办法,他只能试探着,用指关节蹭了蹭实验体冰凉光滑的脸颊。 人类和人鱼体表温度有些差异,一开始晏池衍还担心人鱼会不喜欢接触。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想了。 对方的瞳孔缩了缩,然后主动伸手抓住了晏池衍的胳膊,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晏池衍有些惊讶地愣了一下。 然后反应过来这是人鱼在洛迦带来的显示器上学的。 人类会摸小狗的头。 在祂看来,这大概就是人类和不同物种的表达友好的方式吧。 晏池衍垂眸勾了勾唇,嘴角的痣顺着笑意的涟漪轻颤。 他从来没有安抚过实验体,却也无师自通的缓慢而规律的揉了揉人鱼的头。 从那天起,人鱼就喜欢上了这个感觉。 晚上学习完也要摸头奖励。 平日没有人时晏池衍可以依着祂。 可现在,不行! 【他想哪去了?】巫棠皱了皱眉。 然后重新把自己的海藻球推了推,又伸手指了指洛迦那边。 在实验室有外人时,人鱼向来不愿意说话。 但晏池衍还是懂了祂的意思。 原来祂是学着别的人类的样子,想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出来。 这或许只是祂在下意识学习人类的表现。 但晏池衍心底,却不受控制的柔软了一下。 科学家抿唇,想告诉人鱼自己不需要祂的玩具。 然而这时候,洛迦却凑了过来。 “在聊什么呢?” 他感兴趣的问。 在他过来的瞬间,人鱼就打算游到别的地方。 洛迦看出了祂的目的,扬起声音: “你要是敢走我就收了你那个海藻球。” 人鱼动作的僵了一下,想装作自己听不懂,继续游。 “我知道你听得懂。” 洛迦笑着说。 “你很闲吗?” 晏池衍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我是真的有事要说。” 洛迦叹了口气,表情无奈。 “什么事?” 洛迦并没有回答晏池衍,而是走到了巫棠面前,问: “小人鱼,你想不想换个住处?” 哦? 这个话题,巫棠还真的感兴趣。 没谁喜欢一直住在营养舱里。 尤其是在大海待过以后。 但当然,他并没有理洛迦,而是看向了晏池衍。 哪怕装着不想理洛迦的样子,可人鱼亮晶晶的眼睛还是立刻出卖了祂。 晏池衍也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 在上次的实验结束后,他也有了想给人鱼换住所的想法。 反正祂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换个大一点、可以透气的住所,对实验说不定也会有帮助。 “你打算给祂换到哪?”晏池衍问。 “那就要看人鱼的表现了。” 洛迦摊了摊手,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巫棠,碧的似翡翠般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暗芒:“小人鱼,在人类的世界,住所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我给他安排,他一定会好好感谢我的。” 巫棠:“……” 少pua我。 不是你把我我抓来,我现在还住着大海呢。 没让你赔我几亿平方千米的房子就不错了。 当然,巫棠懂这种事,可懵懂的人鱼不懂啊。 祂趴在玻璃上,秾丽的脸上表情十分纠结。 显然,是想换住所,但又不是很想讨好洛迦。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不要不理我就行。” 洛迦语气循循善诱:“要知道,我也不是一直在研究所的,你只要在我在的时候装一装就可以,很划算吧?” 这下,人鱼的表情更加心动了。 垂着头思考了几秒后,粉嫩的唇瓣微张,刚打算说话,一张手掌就挡住了祂的视线。 晏池衍骨节分明的手贴在玻璃壁上,表情冷淡的看着洛迦,一字一顿的说: “别逼祂。” —— 年糕:晏池衍这个入简直是个超级大醋王!洛迦这个入也是坏的没边了。只有棠棠是个漂亮大宝贝!老师我家孩子能当童模吗? 实验室的研究体23 “怎么就是逼祂了?” 洛迦视线一转,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晏池衍: “祂只要和我说几句话,就能换个更好的住所,这是多少公民求都求不来的事。” “祂又不是星际公民。” 晏池衍冷漠到:“我们研究所的试验品,还没有沦落到需要讨好别人的地步。” “那祂的新住所……?” “我会帮祂解决。” 晏池衍表情依旧淡漠,可语气里却带着让信服的味道。 当然没人会怀疑他的这句话。 这可是晏池衍,整个星际掌握专利最多的人。 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明百姓,谁没有用过他发明的东西。 再加上他本身就出自名门望族,虽然他为人低调,但个人资产,在整个星际绝对都是数一数二的。 可这句话明显惹的洛迦不愉快了。 和大部分人不同,大约是因为经常游走于名利场戴着假面的原因,他心情越差,反而笑的越灿烂:“晏首席,这样可不太好吧?我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讨好’人鱼的方式,你怎么能这么拆台呢?” 晏池衍可不是会因为对方身份就改变态度的那种人。 他看了人鱼一眼,示意巫棠不用在这里听他们讲话了。 人鱼很乖,用鱼尾推着海藻球就往营养舱另一边游过去了。 然后,晏池衍才望着洛迦说: “别把人类谄媚讨好的那套教给实验体。祂现在话都说不全,为什么要学会,为了得到一时的利益而说谎的那套?” 明明他的语气和平时没有区别,可偏偏,里面嘲讽和不屑的味道却那么足。 让一直笑着的洛迦,终于没忍住变了脸色。 洛迦当然不可能和晏池衍撕破脸,现在正是选王储的关键时期,支持他的人里有不少是看在晏池衍的面子上。 他的兄弟们一个个也都在虎视眈眈。 但凡出现一点差错,他们就会趁虚而入。 所以他最后只是阴沉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实验室。 注意到这边的研究员们大气都不敢出,连休息都不敢休息了,默默开始了手头上的工作。 一时之间实验室里安静的要命。 只有两个生物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一个是晏池衍,另一个是,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这边的人鱼。 因为每个人都在认真的做手上的事,因此并没有人发现,三皇子和晏首席的争执发生后,人鱼勾起的唇角。 晏池衍做事的效率一向很高。 决定了要给巫棠换住所后,第三天,人鱼就搬到了新地方。 虽然同样在研究所,但现在这个地方和之前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依旧是研究所里的一个房间,进去需要严苛的虹膜认证和DNA指纹扫描,但进去后,里面的空间却非常宽阔。 有一个大约30平方米的拟海洋环境的环形泳池,房顶还有仿生日光天幕。 再加上池子底部的贝母海沙和珊瑚丛,除了没有别的生物之外,一时之间,看上去和个缩小的海洋没什么区别。 人鱼是由晏池衍负责运送的。 一开始离开营养舱,祂还有些不习惯。 纤细潮湿的手臂紧紧地搂着晏池衍的脖子,鱼尾甩了又甩,将脸埋在对方的怀里,看上去很焦虑的样子。 直到进了这个房间。 还没走到池边,祂就伸长了脖子。 水蓝色的眼睛瞪得滚圆,甚至不可思议的眨巴了几下。 祂这幅样子让晏池衍难得的勾了勾唇角,他走到了池边,将鱼放了进去。 在扎进水底的瞬间,人鱼就像是离弦之箭一般,摆动鱼尾猛地冲向泳池中央,在水底翻几个转身,尾鳍划破水面的刹那,甩出一串耀眼的水珠。 晏池衍就站在池边,记录着人鱼的各项活动。 直到人鱼玩够后,乖巧的游了过来,湿漉漉地从水里钻了出来,抬头望着他。 银白的发丝贴在侧脸,水滴顺着睫毛、发丝滴落,划过昳丽的脸,漂亮的不可思议。 难怪皇室的记录里,人鱼是会将人类魅惑到海底的生物。 不过究竟是人鱼坏还是人类贪婪好色给自己找的借口,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了?”晏池衍垂眸问。 “我们、一起……” 人鱼扬起纤细的脖颈,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热情的发出了邀请。 没人有能拒绝这样的邀约。 除了天生冷心冷情,对一切好像都没有欲望的晏池衍。 将手里的记录板合上,然后说:“我不用。” 可惜人鱼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被拒绝了也没关系,祂直接伸手准备拉晏池衍。 后者拧眉,避开了。 人鱼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问:“不会……?” “不是。” 晏池衍摇头。 虽然很多人对科研工作者的刻板印象,可能都是运动细胞不发达。 但晏池衍显然不包含在里面。 实际上,现阶段有的技能里,很少有他不会的。 更别提游泳这种几乎可以称作“日常”的运动。 可他会游泳不代表就要穿着实验服在实验体的池子里游。 因此拒绝巫棠拒绝的很干脆。 但人鱼可不懂人类的这些弯弯绕绕。 在确定了晏池衍会游泳后,祂的眼睛看上去更亮了,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从泳池里跳起就打算用鱼尾将晏池衍推进去。 人鱼的小伎俩在晏池衍眼里可以说是无可遁形,理所应当的,男人再次避开了祂的动作。 巫棠掉进了水里,就连溅起的水花都没有沾到晏池衍的衣角。 巫棠:【……】 人鱼自闭了,潜进了水底。 在晏池衍的角度可以看到祂抱着手臂吐泡泡的样子。 难得的,晏池衍的表情有些无奈:“出来。” 人鱼没有理他。 “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人鱼还是“没听见”。 “那今天的故事就算了。” 晏池衍说完这句话,转身就打算离开。 边走,边在心里数数。 一、二、三。 三声数完,一捧凉水泼在了他的脚边。 科学家停下了脚步。 回头,就看见人鱼白嫩的手指扒在池边,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晏池衍。” 人鱼叫了他一声。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一刻,心脏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 实验室的研究体24 说是故事,其实就是非常简单的绘本。 这是人鱼在拒绝了洛迦的显示器的第二天,晏池衍给祂带来的礼物。 祂不认识上面的字,只能让晏池衍给他讲。 这是这段时间巫棠最喜欢的事,连海藻球都不管了。 被抛弃的海藻球孤零零的在仿生海水里飘着,祂则是靠在岸边,满脸认真的听晏池衍讲故事。 联邦首席科学家的声音清冷的好似裹着霜雪,因为性格原因,他讲故事的语调没有丝毫波动,是一般人能听睡着的程度。 可巫棠却听得津津有味。 但今天和往日还是有区别的。 今天他们之间没有隔着玻璃,人鱼就变得不老实了起来,有时候会凑过来弄湿绘本书页,有时候又忍不住拨弄晏池衍的工作牌。 当然,祂最爱的还是把冰凉的脸贴在晏池衍的手背,等着眼前的人类摸摸祂。 被打断了好几次的晏池衍轻轻瞟了祂一眼。 人类是在警告人鱼安静,可人鱼和他对视之后更开心了,回了个单纯的笑。 晏池衍原本的那点烦躁也就奇妙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直到将人鱼哄睡着,晏池衍才合上绘本,安静沉默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温馨。 可实际上,在他走后,原本已经睡着的人鱼就猛地睁开了眼。 水蓝色的眸子一片清明,哪里有丝毫睡意。 前面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祂的伪装而已。 巫棠清楚怎么样把握好和晏池衍相处的度,既能增加在他心底的印象,又不至于让他觉得人鱼这种生物烦。 【太好了,主角都给宿主换住所了。他现在一定已经开始在意您了!】系统有些欢乐的说。 【巧了,这次竟然想到一起去了。】 巫棠一边给自己编头发,一边说。 其实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只是成为人鱼后,性格多多少少被影响到了一点。 看到绘本上的小姑娘编着一头麻花辫,他也忍不住跃跃欲试。 【那是不是可以向主角求求情,让他不要再对宿主做试验了?】系统问。 巫棠现在的手指可没有人类时期那么灵活,每根手指上都连着薄薄的蹼,导致编辫子成了很难的事情。 他试了几次都在一半散开,最后干脆放弃了。 【求主角?】 他用手指梳着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挑眉:【这是反派会做的事情吗?】 系统:【……】 但是也没有反派是被主角抱到池子的。 它感觉这句话说出来宿主会嘲讽它,所以它忍住了。 【先不说求他有没有用,晏池衍想研究的东西,就算女王来了,也没用。】 巫棠食指卷着自己的头发把玩着,然后说: 【而且求来的东西怎么会有别人主动给的有趣?】 那天的实验结果够他们研究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内,巫棠要让晏池衍自己后悔,当初做出那样的研究。 想到这,珊瑚丛里的人鱼勾起了个笑。 水蓝色的眼睛里流转着蛊惑的光晕,但眼底,却是将猎物的每一寸都纳入掌控的,捕猎者会有的神情。 人鱼的新住所里面显然并不适合进行实验研究。 因此所有的实验还是都在曾经的A级实验室做,晏池衍要带领着那群人,只有晚上和休息时间会来教人鱼说话。 所以巫棠见到他的时间也大大缩减。 不过这对巫棠来讲显然是件好事。 毕竟他还有个需要利用的家伙。 现在,只需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行。 这天,他正百无聊赖的拿着绘本“看”时,住所的门传来了验证成功的声音。 这个时间,显然不可能是晏池衍。 巫棠的唇角勾了勾,装作满脸欣喜的回了头。 果不其然,站在不远处的,是洛迦。 “呦,很开心嘛。你……” 洛迦对祂笑了笑,一句话还没说完,人鱼就猛地扎进了水里。 他脸色闪过了一丝阴沉。 走到了池子旁边。 可惜,潜入水底的人鱼早就灵活的藏了起来,不见踪影。 明明刚才还是那么开心。 显然,是把自己认成晏池衍了。 想到这个结果洛迦心底就难掩郁气,明明晏池衍和自己的立场是一样的,凭什么那条鱼就只依赖晏池衍? 洛迦从小就穿梭在各个宴会之间。 在还没发育的年纪就会哄得各个贵妇开心。 或许他的成就不如晏池衍多,但在拉拢人心方面,他从来没有输过。 就连现在这个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也都很喜欢他。 除了这条人鱼。 自从那天撞见人鱼可怜兮兮的蹭着晏池衍要摸后,那一幕就印在了他的心底。 也想看看对方在自己面前露出那样柔软的样子。 想到这,洛迦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变得愈发温柔,他坐在了岸边,放柔声音: “我知道你在里面。第一次见面时是我太过分了,我只是想和你赔礼道歉而已。” 虚伪。 藏在珊瑚丛里的巫棠打了个哈欠。 “你出来好不好?” 洛迦一边喊着,突然注意到岸边放着的,已经沾上水的绘本。 他想到这是人鱼刚才看的东西。 弯腰,捡起了它。 《海的女儿》 看到名字后洛迦有些惊讶的挑眉,没想到晏池衍竟然给人鱼讲这种东西。 但随便翻了几页后他就排出了这个想法。 这个绘本的书页里面很干净,除了刚开始的几页,后面完全没有沾上水渍。 和角落里那一堆像是被水泡过的绘本完全不同。 明显,晏池衍是没有给人鱼讲过这个里面的故事的。 至于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概是助手买了一大堆,里面正好有这本吧。 晏池衍不给人鱼讲,可人鱼好奇呀。 毕竟这是所有的绘本里,唯一有他的同类的故事。 所以他就只能趁着晏池衍不在的时候偷偷翻看,可惜,人鱼并不认识上面的字,因此没有办法读懂整个故事的内容。 洛迦眼底划过了一丝笑意。 他扬了扬手里的绘本,然后说:“你出来,我来给你讲里面的故事怎么样?" —— 晏池衍选书时,看到里面人鱼为王子化作泡沫,然后拧眉:什么奇怪的价值观? 然后面无表情扔到角落。 巫棠:获得关键道具+1 实验室的研究体25 并不明显。 但洛迦可是常年在军队训练的人,他的动态视力早就超过了很多人,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一点动静。 他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 轻声咳了两下,然后翻了翻本子,装作认真看了起来。 几秒后,故事声郎朗传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海底王国……” 和晏池衍冷冰冰、没有任何声调的声音不同, 洛迦的声音好似一只花孔雀,尾音像是裹着蜜的鱼钩,慵懒的勾着上扬的弧度。 《海的女儿》是在发现人鱼后,被找出来故事。 前段时间在星网上流传的非常广,哪怕是洛迦也听过几句。 讲述了人鱼小公主爱上了人类王子,甘愿为他用声音交换双腿。可王子以为救他的是邻国公主,准备与她订婚。 没有得到爱的小美人鱼,只能用匕首刺死王子,才能变成人鱼回到海底的故事。[注] 当洛迦讲到人鱼公主拿到匕首后,突然停住了。 放下书,正好对上了正偷偷趴在岸边的人鱼的水蓝色眼睛。 偷听被抓包的人鱼被吓了一跳,像是受惊的猫似得猛地钻入水底,再次朝着珊瑚丛游了过去。 “唉,既然小人鱼不喜欢听,那我讲它也没有意义了。” 洛迦叹了口气,声音里似乎满是无奈。 但他的眼神,却一直紧紧地盯着水里,里面满是势在必得的神情。 人鱼的警惕心很强,并没有给他回应。 洛迦见状,再次拿起手中的绘本,将里面的故事一口气看完,然后摇摇头: “可怜的人鱼公主啊。” 说完,他将绘本放回原处,转身就打算往外走。 因为是在故意“钓鱼”,所以他走的非常慢,直到,裤脚传来了一阵阻力。 洛迦翡翠般的眼底闪过了丝满意的神色。 然后他回头,佯装震惊的说:“小人鱼,你怎么出来了?” 巫棠的眼睛里还带着警惕,但拽着洛迦的手却一点也没松: “人鱼、的结局?” “你想知道啊?” 洛迦转过身,蹲下,尽量将自己展现的好相处。 人鱼使劲点了点头。 与洛迦展现出来的好相处不同的是,他拒绝的话: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人鱼的眼睛里闪过丝焦急。 “你这么讨厌我,我要是给你把故事讲了,说不定你会恨屋及乌连这个故事也讨厌,那我不就是罪人了?”洛迦一本正经的说。 “我没有屋子。” 巫棠皱了皱精致的眉头,声音无辜。 “……恨屋及乌不是屋子……” 洛迦有些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解释说:“就是你讨厌我,也会讨厌和我相关的东西的意思。” “人鱼、的故事和你、不相干。”巫棠答。 这下洛迦是真的有些语塞,沉默了几秒后才说: “你跟着晏池衍都学会了什么,怎么说话这么扎心。” 当然不是跟着晏池衍学的。 只是巫棠单纯的不想让他痛快而已。 人鱼装作没有听懂这句话,无辜的眨着眼。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见下套没有用,洛迦就只能打直球:“我可以给你把这个故事讲完,但有个要求,就是你不能讨厌我了。” 担心又被拒绝,他又补充: “不是说要你装作喜欢我,就只是不要躲着我,可以吗?” “以后晏池衍不在的时候,我都可以来给你讲故事。” “海的女儿?” “我给你讲十遍都可以。”洛迦承诺说。 人鱼托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一会。 他的样子做的有模有样,一看就是和晏池衍学的。 可表情却非常纠结。 圆润的鼻头微微皱着,一副为难至极的样子。 属于人类的理性和属于兽类的野性交织在一起,反而在他身上形成了另一种感觉。 很难形容,但却非常吸引人。 洛迦原本只是带着游戏的心态,在看到祂此时的样子后,却在心里认真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这个生物依赖自己,胜过依赖晏池衍才行。 “先给我、讲、结局。” 人鱼终于思考出来了结果,水蓝色的眼睛望着他,认真地说。 洛迦自然不会拒绝。 他对巫棠笑了一声,在岸边坐了下来。 身为皇室,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矜贵的味道,笑容更是不知道能迷倒多少贵族小姐公子。 可巫棠对他的笑不感兴趣,把身子从水里探出来,斜斜的倚在岸边,伸着纤细的脖颈满眼都是绘本接下来的内容。 洛迦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这次,讲的是《海的女儿》的结局。 人鱼不忍心对王子下手,最终在黎明时划过了泡沫,消散在海风中。 讲到这里时,洛迦碧色的瞳孔里划过了丝嘲讽。 他的思维在皇权制度下,早就形成了彻头彻尾的利己模式。 在他看来,为了所谓的爱牺牲到这个地步是一件很蠢的事。 更何况,那个王子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人鱼做了什么。 只有观众和主人公在自我感动罢了。 哦,还有听到这个故事的人鱼。 听到公主化为泡沫后,祂的眼里氤氲着水雾,将那双剔透的蓝色眼睛衬的更干净,像是暴雨洗过的天空。 鼻尖也红红的,一副难过极了的样子。 洛迦其实是有些烦这种多愁善感的人的,但看到巫棠这个样子,却心痒的紧,只希望祂干脆直接哭出来才好。 本来就这么好看了,哭出来会更好看吧。 洛迦在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想着。 面上却是把绘本放了下来,望着巫棠将已经打好腹稿的安慰脱口而出,声音非常温柔: “没关系,人鱼公主最后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海里,怎么不算是好结局呢?” 令他意外的是,人鱼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祂不是在为人鱼公主的死难过。 那就是因为公主和王子没有在一起了? 洛迦修长的手指在绘本上敲了敲,刚打算从这个角度安慰巫棠,就听到人鱼表情认真的问: “为什么不、把王子、留在海底?” 洛迦愣住了。 —— 本章注释:《海的女儿》作者安徒生 实验室的研究体26 人鱼干脆就把绘本抢了过来,翻到了人鱼公主救王子的那一页,食指指着那里: “喜欢、所以留下。” 既然女巫有可以让人鱼公主上岸的药,那也一定有能让人类王子入海的药吧? 公主可是救了王子。 就算把他留在海底也无可厚非吧? 这样,后面所有的悲剧都可以避免。 洛迦自然明白了巫棠话里的意思。 他是真的有些震惊。 看着人鱼的脸,依旧是那副单纯懵懂的样子,哪怕再说吧王子留在海底时,他的表情也没有变过。 仿佛绑架一个人类,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个洛迦印象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也是,祂毕竟是个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在海洋里遵循自然法则的人鱼。 优胜略汰、适者生存。 对喜爱的东西,第一反应自然也是掠夺。 这恐怕是晏池衍也没有意识到的事。 这个发现让洛迦的心跳加速,如果说一开始注意到人鱼,只是祂对晏池衍的依赖、和那张好看的皮囊,让他产生了驯服欲。 那现在,当他发现单纯和残忍同时存在人鱼身上时,他就是真的有些被眼前的生物吸引了。 咚!咚! 洛迦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 除了那至高的皇位外,还是第一次有东西让他这么兴奋。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要将眼前的人鱼,占为己有。 “当然可以把王子留下。” 心里越兴奋,洛迦面上反而表现的越平静。 他垂眸望着人鱼,眼神晦涩不明的为祂解释: “因为写这个故事的是人类,所以他下意识的用人类的思维代替了公主的想法而已。” 巫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只是眼神里,还带着些难过。 抱着绘本翻了又翻。 洛迦见状,还想在趁机说些什么。 然而他刚打算开口,人鱼突然就扎进了池子里。 巫棠故意拍了拍尾巴,溅起了将近两米高的水花。 理所应当的,这些水花全部浇在了毫无防备的洛迦身上,将他一瞬间全部淋湿。 昂贵的金色头发湿哒哒的塌了下来,看上去狼狈极了。 而罪魁祸首却在池子中间发出了一阵笑声。 显然,人鱼根本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刚才的妥协只是为了故事结局而已,知道结局后,祂就立刻翻脸不认人。 洛迦也并没有生气。 他垂眸望着池子中央,连纤长的睫毛都在往下滴水。 那张被投为“帝国前十”第一名的脸,即使这样也非常俊秀。 “小人鱼,我们走着瞧。” 他笑着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巫棠的心情很畅快。 虽然之前晏池衍已经掰断过一次洛迦的胳膊,可看别人动哪有自己报复回去舒服。 【宿主……洛迦记仇了!】系统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解: 【如果要挑拨晏池衍和洛迦的关系,不是应该刷洛迦的好感吗?】 【就是在刷好感啊。】 巫棠的声音非常无辜。 系统:【……】 就算它只是个人工智能,也是知道人类讨好人的方式不是这个样子。 【一个人一种方案嘛。面对洛迦那种人,怎么可能用和晏池衍一样的方法。】 虽然两人是朋友,但其实内在价值观是完全不同的。 难以接近的晏池衍,因为自身能力过于出众,几乎断绝了所有和人的社交。沉迷于各项研究发明,将人类利益看做最高,本质上其实就是个崇尚乌托邦的理想主义者。 而洛迦,他从小就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即使他尽量表现得亲和,可周身还是有着一股被奢靡生活填满后的空虚感,但即便如此,他还在竞争着王储之位,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攻利主义者。 他会被人鱼单纯的样子所吸引,但不出意外,没过多久就会觉得厌倦。 所以想要保持他的新鲜感,巫棠要在他面前表现出另一种样子才行。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报复。 后面这句话,巫棠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系统。 总之,一切都在按照巫棠所计划的在发展。 他要做的就是,在满足了晏池衍的理想主义后,在狠狠地打碎它。 告诉对方他所以为的一切,不过是幻想而已。 到时候一定能刷很多反派值。 想到这,巫棠愉悦的拍了拍鱼尾。 晚上,照例是晏池衍给巫棠上课的日子。 现在的课堂内容已经从教发音变成了读绘本。 人鱼的进步很快,偶尔说话时,甚至会用上一些复杂生僻的词语。 但今天,对方却显得兴致缺缺的。 在又一次看到人鱼走神后,晏池衍抿唇放下了手中的绘本。 人鱼甚至是在几秒后才注意到声音停了的,祂没有注意到人类的情绪,只是歪头看着他: “晏池衍,怎么了?” 人鱼很喜欢叫科学家的名字。 实际上,祂叫出来的也非常好听,是别人根本比不上的。 当然,实际上也没几个人敢叫晏池衍的名字就是了。 晏池衍合上绘本,开口:“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今天发生什么了,怎么总走神?” 人鱼将下巴埋进了水里,有些心虚的吐泡泡。 晏池衍没有催促,只是用那双铅灰色的眸子,静静地望着祂。 即便这样,压迫感依旧十足。 “讨厌鬼、来了。”巫棠回答。 说完,他将自己埋的更低了。 在晏池衍的角度,只能看到人鱼的脑袋和精致的耳鳍尖。 “你不想让他来?”晏池衍耐心地问。 洛迦会有权限没什么奇怪的,但如果人鱼不想的话,晏池衍完全可以删除他的权限。 巫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人鱼的鱼尾轻轻甩了甩,像是在纠结什么问题一样。 晏池衍注意到了这点。 他依旧没有催促,静静地等人鱼想通。 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水面再次传来了人鱼出水的波动。 祂探出身子,伸出两只白得像是浸在月光里的玉藕般的手臂,撑在了坐在岸边的晏池衍的两侧,将科学家困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 看上去好像是个充满压迫的姿势,但被困住的人,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动过。 周身散发着冷淡的气质,像是屋檐上的那层够不到的雪。 一人一人鱼的距离近极了。 说话间,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人鱼表情里满是探究欲,他问自己唯一信得过的人类: “晏池衍,你知道什么是接吻吗?” 那雪捏成的科学家,睫毛终于颤了几下。 —— 年糕:为我们的晏首席解释一下为什么星网排行洛迦是第一:敢开始有人发起投票的时候,晏池衍一直遥遥领先,实验室里的研究员都很兴奋,休息时就围观投票,被他发现了。 晏池衍觉得这个投票很没有意义,毕竟在他眼里再美的外表也都是一层组织包骨头而已。 所以直接走了过去,研究员们立刻给他让出了通道。他在电脑前手指纷飞,不到几秒就黑了这个投票网站。 然后从那天起,所有的娱乐性质投票都不敢带他了() 以后小棠问他时他会后悔当时的举动,因为他的不参与,竟然让洛迦第一了… 当然,有了小棠以后,颜值投票无论是他还是洛迦,都得不了第一了。 实验室的研究体27 晏池衍一愣,低头看向了巫棠。 这样的姿势下,他们的鼻尖都差点要碰在一起。 如果是两个人类的话,大约会是非常暧昧的氛围。 可现在,人鱼水蓝色的眸子里只是一片澄澈的探究欲。 而晏池衍,在最初的惊愕过后,眼神里也只剩下了一片平淡。 他声音低沉的问:“是谁教你的?” 有必要问吗? 今天来过这里的只有洛迦。 明明晏池衍也是清楚这件事的。 看来,晏首席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啊。 巫棠在心里有些调侃的想。 “先告诉我,然后我再,回答你、” 人鱼和他讲着条件。 放眼望去,整个星际里,谁能拥有这样的权利。 晏池衍沉默着,周身散发着冷气,并没有回答。 了解他的人应该都清楚,这是拒绝了的意思。 敏锐的人鱼多少也察觉到了什么。 它撇了撇嘴,不放弃的抬手,将自己的手掌摁在了晏池衍的指尖。 两人的体温进行了一次交换,晏池衍感受到了带着凉意的柔软触感。 “好不好嘛?” 人鱼歪着头问。 晏池衍的喉结滚了滚,猛地将手指蜷缩,脱离了巫棠的束缚,撇过头没有再和人鱼对视。 清清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下不为例。” 巫棠满意的笑了出来。 然而心里,他却在盯着晏池衍红的滴血的耳尖,对系统说: 【看吧,这就是不经常和人社交的坏处。本来是想隐藏自己情绪的,结果因为没有经验,反而全部暴露了出来。】 系统:【……】 天呐,它现在是真的看出来了。 自己的宿主哪里是它一开始以为的小可怜,根本就是个骨子里都透着恶劣的大魔王。 巫棠可没有管系统在想什么,只是笑着在心里做了总结: 【嗯,他这样还挺可爱的。】 这边的晏池衍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开口向巫棠解释: “接吻是人类传递情感的亲密行为,以唇相触或者想吸,通过唇部的触觉引发神经兴奋,促使多巴胺等神经递质分泌,带来愉悦感受。” 他解释的术语实在是太官方了。 让人鱼的表情更加懵懂。 显然,祂是没有听懂的。 晏池衍了然,担心人鱼会因此被困在问题里,想了想后,出声安慰: “不懂也没关系,反正你也——” 话未说完,人鱼突然凑近,湿润微凉的唇瓣毫无预兆地贴上了他的嘴角。 池子里拟海水的咸涩顺着下颚滑落,滴到了放在晏池衍腿上的绘本上,晕染出层层水痕。 这一瞬,时间像是被静止了。 “是这样吗?” 人鱼水蓝色的眸子里盛着孩童般的天真,完全没意识到这个举动在人类世界代表着什么意思。 也没注意到,晏池衍撑在地板上的手指猛然收紧,连指尖都泛着白。 向来平静的如机器的联邦首席,连心跳声都紊乱了。 只能凭借几乎下意识的反应,猛地后仰,拉开了自己和巫棠的距离。 而罪魁祸首只是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唇瓣,说话间,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尖,如同一只魅惑的海妖: “晏池衍,我喜欢这个感觉。” 晏池衍瞳孔猛缩,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立刻告诉实验体,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那些警告、规范、惩戒的说辞,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被那句“我喜欢”炸的灰飞烟灭。 “晏池衍?” 人鱼拧了拧眉,担忧的凑了过来,抬起手准备去摸他的额头: “你脸怎么、这么红?” 虽然没有那么懂人类的特性,但生存本能还是告诉祂,体温骤然变化,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然而就在祂的手即将碰到人类的肌肤时,晏池衍却偏头避开了祂。 “今天就到这里了。” 晏池衍的声音有些沙哑,语速也比平时快一些,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根本没有平日里的威慑力: “实验体S-001,专注你的生理指标检测,禁止再讨论无关实验的……主观感受。” 话音刚落,他利落的起身,白大褂下摆划出一个仓促的弧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叮!反派值+5 爱欲值+5】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说明了主角此时的心慌意乱。 巫棠看着晏池衍近乎狼狈逃离的背影,缓缓沉入池中,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心满意足的弧度。 【宿、宿主……】 看到巫棠举动的系统惊讶地话都说不全了。 【怎么了?】 巫棠声音平淡的问。 担心宿主嫌弃自己反应过盛,系统纠结了半天,最后只是问: 【这样不会被主角讨厌吗?】 晏池衍这人可是有洁癖的,突然之间被亲,肯定是会生气的吧。 【你觉得他会讨厌我?】巫棠忍俊不禁的反问。 但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在珊瑚丛中选了个舒服的地躺了下去,然后心安理得的说: 【那就让他讨厌吧,反正反派本来就应该被主角讨厌吧?】 巫棠要的甚至是他的恨。 只不过晏池衍这种冷心冷清的人很明显,并不会对别人多分一点情绪。 所以他要织一张更大的网而已。 【等着瞧吧,我会向你证明没有找错人的。】 接下来的几天,晏池衍表现得真像是讨厌巫棠了一样。 总是面无表情的冷着一张脸,戴着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铅灰的眼睛,无机制、无感情。 坚定地拒绝人鱼见到他后就跃跃欲试,准备索吻的事。 可是,他照旧给巫棠讲着绘本;在人鱼望着他要摸头时,他指尖一僵,还是会照做。 在某天,在人鱼的要求下,甚至给祂编了个辫子。 他常年操纵各种精密仪器的手,比人鱼的手不知道灵活了多少。 轻轻抓着巫棠银白的发,没一会时间就斜斜的编了下来。 这可不像人类讨厌某种生物时会有的表现。 人鱼在池水中静静欣赏了一会,然后眼睛亮亮的转过身。 几缕碎发调皮的从辫中逃出,轻抚过他白瓷般的肌肤,勾勒出柔美的线条。 此时的巫棠,又带着一种纯净圣洁、惊心动魄的美。 祂望着晏池衍,张了张唇瓣,刚打算说谢谢。 后者就已经移开了视线,继续读起了绘本里的故事。 巫棠抿唇,望着他泛着红的耳尖,眯起了眼睛。 —— 年糕:晏池衍就这样冷脸洗内裤。 实验室的研究体28 虽然晏池衍别扭的样子很有趣,但巫棠没什么耐心等太久。 毕竟他还有反派值要刷,得稍微催促一下主角,赶快进展到下一个阶段才行啊。 巫棠默默在心里下了决定。 于是,第二天洛迦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没什么精神,蔫蔫的坐在岸边,给池子里丢小石头的人鱼。 “怎么了?” 他走了过去,并排坐在了人鱼旁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从那天讲完《海的女儿》后,大约是因为心虚,基本上他每次来人鱼都在躲着他。 当然,最后洛迦都会想办法把祂骗上来。 但是像现在这样,他都坐在人鱼身边了,对方还没有反应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看来心情确实是很差了。 想到这,洛迦的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 人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池子里丢着石头,连沉在水里的尾鳍,都开始拍打起了水面。 ‘啪啦 啪啦’ 溅起一大堆水花,很快弄湿了洛迦的衣服。 “我的衣服应该没有得罪你吧?” 洛迦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 “是你和晏池衍之间怎么了吗?” 这句话刚一出口,人鱼拍打水面的尾鳍就僵住了。 祂像是恼羞成怒了一般,一股脑的将手里的小石子全部扔进了水里,然后就打算往池子里跳。 当然,被洛迦拦住了。 好歹也是当时将祂抓上来的人,身为帝国最优秀的皇子,想要制服一只人鱼,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放开!” 人鱼像是也想到了被抓上来的场景,身子猛地一颤,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人鱼的反应着实是在洛迦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松了手: “对不起……” 一句道歉还没有出口,巫棠的鱼尾就抽到了他的手背。 “啪!”一声。 力道很重,留下了一道非常明显的红痕。 伤害皇室,在帝国可是非常严重的罪名。 哪怕是重要的实验体,只要洛迦想,完全可以要求实验室惩罚这只无法无天的试验品。 人鱼看了眼他泛着青紫的手背,水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张了张唇,似乎是想问他还好吗。 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丝惊恐地神色,猛地扎进了水底。 一时之间,这个房间里变得安静的要命,完全看不到人鱼的踪影。 洛迦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人鱼的样子。 想到上次在海底,就是因为人鱼挣扎时伤到了自己队里的成员,自己才对他动手的。 这次跑的那么快,是在担心那次的事再次重演吧。 想到这,洛迦的心底就一阵后悔。 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稍微温柔点? 一样的错误他不可能再犯一次。 这次,人鱼抽了他后,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望着池底,声音放轻: “小人鱼?” 理所应当的,没有回应。 明明前几天给自己泼水时,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洛迦在心底叹了口气。 面上的表情却更加温柔了。 他做事情一向很有耐心,尤其是,那个东西还是自己非常想得到的时。 “我刚才是想说,对不起,我不该乱猜你和首席的事情。我只是看你不开心,所以想帮帮你而已。” 池子中央漾起了一阵细小的水波。 洛迦敏锐的注意到了这点。 他眼睛亮了一下,垂眸凝视着那个地方,瞳孔深处翻涌着暗潮,声音愈发温柔起来: “你可以原谅我吗?” 咕噜。 那里冒出了一个小泡泡。 洛迦几乎能想象到人鱼在池子里,纠结的样子。 大概是咬着下唇,将殷红的唇瓣都咬的泛白。 秾丽蛊惑的脸蛋不会因为这副样子有任何折损,反而只会愈发的生动动人。 想到这,洛迦的心里就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心脏痒的要命,让他几乎控制不住的想笑出来。 可面上,他翡翠般的眼睛里,却愈发的难过。 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滚烫的侵略性。 “而且你也给了我惩罚了吧?” 洛迦的声音无辜,捧起那只手背肿起来的手,夸张地说: “好疼……” 【比起当王储,这人显然更适合当演员一点。】 巫棠将他的反应纳入眼底,在心里给系统调侃道。 明明前段时间,被晏池衍弄断胳膊时,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巫棠的尾巴又没有毒。 不过刚才抽他那一下确实挺爽的。 巫棠摆动着尾鳍,心想:以后可以多抽一抽。 然后,他才悠闲地游了过去。 “没、没事吧?” 人鱼探出了头,担忧又警惕的望着他。 “疼。” 洛迦很快收起了眼底阴暗的情绪,转而可怜巴巴的望向人鱼。 人鱼看到他的样子更焦躁了,愧疚感让祂连距离都忘记保持,又朝着这边游了一点,然后说: “去看医生。” 这是祂在绘本里看到的知识。 人类受伤后,都会去看名叫医生的东西。 虽然祂不清楚那个到底是什么,但让洛迦去,总归是没错的。 想到这,祂又觉得自己很厉害。 晏池衍知道了一定会夸奖自己的。 “我是专门过来找你玩的,你和我生气,我哪里会有心思去看医生。” 洛迦捧着手,深深地叹了口气。 人鱼狐疑的望着他。 好吧,早就知道了,祂没那么好骗。 洛迦眨眨眼,一副泫然欲泣疼的不行的样子: “如果耽误了,说不定会因此截肢。要是我断了一只胳膊,你会愿意原谅我吗?” 这下,人鱼的表情是真的震惊了。 祂不懂人类的构造,但根据接触晏池衍时对方温软的掌心判断,人类应该是很脆弱的生物。 该……该不会真的要截肢吧? 自己害人类截肢,会被晏池衍讨厌吗? 他现在已经讨厌自己了。 都不愿意亲祂。 想到这,人鱼又一阵难过。 游到了洛迦面前说:“你去医生、那里,我就原谅……你。” 在人鱼过来的瞬间,洛迦毫无防备的、猛地跳入了池中,再次抓住了祂纤细的手腕,碧色的眼睛弯起,像只狡猾的狐狸: “抓住你了。” 在人鱼挣扎之前,他在水中,凑到了对方耳边,声音略显轻佻的说: “告诉你个秘密。” “你过来了,这里就不疼了。” —— 小剧场: 写上一章时其实我有纠结过,晏如果不告诉小棠,吻就是吻呢? 很喜欢的小说《彼得潘》里,温迪想给彼得潘吻,可彼得潘不懂吻是什么,温迪不忍心让他难堪,就把顶针放在他手心,从此彼得潘便以为顶针是吻 。 我觉得这个情节很有趣,所以有想过借鉴它,让晏告诉小棠,吻是别的东西。 那么之后每次他想得到一个吻时,都无法如意了。 可在真的决心背叛人类和自己的信仰之前,他又不能拆穿这个时候的自己,在又一次给人鱼讲绘本,人鱼睡着后,他轻轻的亲了人鱼一下。 人鱼醒了,问他这是什么,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然后拉扯感应该会在比现在写的这个版本多很多,两人的信息差会产生很多奇妙的化学反应。 但纠结了很久之后,又觉得,晏并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所以,就有了大家现在看到的版本啦。 实验室的研究体29 在听到洛迦的话后,祂微微愣了下,然后毫不犹豫的伸出鱼尾,又狠狠地抽了对方一下。 洛迦疼的吸了口气。 但这次,人鱼已经不相信他了。 “你、骗子!” 祂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可惜,因为词汇量不够,憋了半天也就只吐出这个没什么杀伤力的词。 洛迦一时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你走!走开!” 人鱼用鱼尾一个劲的推搡着他。 在水底,巫棠的力气要比平时大得多,洛迦竟然真的被祂推到了岸边。 “我错了我错了!不该乱和你开玩笑。” 洛迦这次道歉的倒是很快,在人鱼更加生气以前急忙说出了补救方法: “这样吧,给我说说看你和晏池衍怎么了,我帮你出出主意。” 人鱼没有理会他,他手指扣着岸边的瓷砖,然后说: “好歹我和晏池衍也认识那么久了,一定能帮到你的!” 巫棠的动作停下了。 水蓝色的眸子里依旧带着不信任,在和洛迦对视了几秒后,最终说: “你、先上去。” 洛迦一愣,手臂一撑,利落的翻身上了岸,嘴里含念叨着: “小人鱼竟然还担心我在水里泡太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人鱼拧了拧眉: “不要弄脏、我的水。” 洛迦:“……” 这句话,一看就是晏池衍教的。 算了,水池里的水对祂来说都是宝贝,不和祂一般见识。 洛迦面上微笑着,心里已经安慰好了自己。 人鱼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冒犯,在洛迦从自己的池子出去后,就趴在了岸边,仰头有些期待的看着他,再次小心翼翼的确认: “你能知道、晏池衍生气的原因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祂现在说话已经越来越顺畅,偶尔说到比较长的句子,也只是断一次。 果然是条很聪明的人鱼,难怪能让晏池衍都这么宝贝。 洛迦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问巫棠,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人鱼又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至少我得清楚事情的经过吧。”洛迦有些无奈的说。 “好吧。” 巫棠妥协了,虽然表情看上去还有些不乐意,但嘴上还是把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说了出来。 听到祂主动亲了晏池衍,洛迦拧紧了眉头。 他是标准的西方人长相,眉骨投下的阴影笼住了眼睛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清他此时在想什么。 但垂在身侧的收紧了的手指,却多多少少出卖了他的情绪。 连周身的气压都变低了不少。 但人鱼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或者说祂根本不在意眼前这个人类的情绪,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问: “为什么我提到接吻,晏池衍会、生气啊?” 晏池衍这个人,很少有会把情绪表现出来的时候。 所以对人鱼来说,祂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慌张。 可身为和晏池衍相处了十几年,早已非常了解对方的洛迦却清楚,在人鱼亲了他之后,他只是简单的口头教训一下,这件事有多反常。 晏池衍这人可是有严重洁癖的。 如果有人敢靠近。 别说亲他,只是碰他一下,他都能立刻将那人扔出实验室。 如果是实验体就更方便了。 电击、药物。 随便一个惩罚都能让实验体长记性。 可他偏偏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在那之后还继续给人鱼讲故事。 就凭这点,他对这条人鱼就已经不是包容那么简单了。 简直可以称得上“宠爱”。 不过洛迦对此也没有感到多惊讶。 毕竟前面他每次护着人鱼时,多多少少就已经能感觉到了。 如果巫棠是个人类,或者是别的试验品,洛迦一定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说说晏池衍的好话,让他们的感情变得更牢固。 可偏偏,祂是一条人鱼。 是和传说中的长生不老有关的生物,是……他也感兴趣的生物。 短短一会时间内,洛迦就已经在心里权衡好了利弊。 他眼尾微挑,唇角扬起完美的弧度,即使沾了水贴在脸侧,也依旧矜贵的金发,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眨了眨眼,叹气说:“大概是因为晏池衍不太喜欢亲密接触吧。” “不是的,” 人鱼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说法,瞪着漂亮的眼睛为晏池衍辩解: “他说了,接吻会让人类感到愉悦……” “是你们亲之前,还是亲之后?”洛迦气定神闲的问。 人鱼的眼神有些闪躲:“当然是、亲之后了。” “撒谎。” 洛迦毫不留情的拆穿了祂。 他的气势过于强悍,让人鱼下意识又打算逃避。 可是这次,洛迦先一步的钳制住了祂。 “乖,不要跑了。”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执起他一缕银发,亲昵的在上面吻了吻,然后说: “在人类世界,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想知道晏池衍为什么拒绝和你亲近。原因很简单,在他的眼里,你和他并不是同一个物种。他看你大概和你看海底的小鱼小虾是一样的,换位思考一下,你会想和那些生物接吻吗?” 人鱼想了想。 海底里的生物都爱亲近祂,虽然祂不讨厌它们,可有时候紧紧地贴在他鱼鳍上,确实有些烦。 自己向晏池衍要亲吻,在他看来,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人鱼有些不想接受。 “不、不是的……” 人鱼的眼睛里氤氲出了一层雾气,一个劲的摇头否认。 晏池衍是祂被绑到陌生的地方后,唯一一个亲昵的人类。 单纯的人鱼很容易就对他心生好感。 但现在,发现对方不但对祂没好感,甚至还有些烦祂。 多多少少,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看着祂眼尾泛红,好不可怜的样子。 洛迦的心里一紧,突然有些后悔说这些话。 其实要想挑拨他们的关系,明明还有无数种方法。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闭了闭眼,抬手轻柔地擦了擦人鱼的眼角,然后压低声音,蛊惑的说: “没关系,虽然晏池衍不喜欢,但我喜欢啊。” “你看,《海的女儿》里,人鱼公主,来陆地上,就是为了王子吧?” 实验室的研究体30 在心底默念了好几句:不行不行,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才终于忍住了笑意。 要想晏池衍开窍,必须好好刺激他一下才行。 而正好,他又需要挑拨主角和朋友的关系。 所以现在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举两得,一定得扮演好单纯的人鱼角色才行。 洛迦以为自己才是蛊惑人鱼的那个,殊不知,在他不受控制的想来看人鱼时,自己早就成了人鱼的猎物了。 “你喜欢接吻?” 巫棠听到他的话后,微微愣了一下,抬眸望着他,疑惑地问。 说话间,樱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半截莹润的舌尖,语调带着未经世事的天真。 洛迦的呼吸一滞,喉结剧烈滚动,碧色瞳孔里流传的算计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失焦的朦胧。 这一瞬,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没人知道,在星际一向以风流著称的三皇子,其实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他自小生活在奢靡的王宫,见识过太多贵族不堪的扬面。 不是没有人邀请过他。 可他只觉得恶心。 哪怕那些人再三强调送给他的宠物有多干净,他也难以抑制生理厌恶。 在遇到这条人鱼之前,他的心里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可现在不同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洛迦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是依靠着本能,扣住了人鱼的肩膀,低头,准备吻上那莹润的唇瓣。 巫棠没有挣扎。 像是真的被蛊惑到了一般。 甚至还微微仰着头,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在期待这个吻一样。 只有系统知道,当洛迦缓缓靠近时,宿主的心里在默默地倒数: 【三、二、一】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洛迦被一股推力,打进了水池里。 【叮! 反派值+5 爱欲值+5】 巫棠伴随着系统提示音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表情冰冷的晏池衍。 他刚才是对洛迦用的精神力攻击,毫无防备的后者被巨大的力道打的,在水池底留下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受不了,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精神力同样为s级的洛迦只是断了几根肋骨。 他撑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唇角溢出鲜血,脸色有些苍白,捂着自己的胸口,面上却是衣服云淡风轻的样子: “晏首席,就算是你,也不能无故伤害皇室成员吧。” 晏池衍显然是气急了,灰色的瞳孔仿佛结了冰的湖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让那张仿若雪捏成的脸,显得格外阴森。 他并不是会和别人寒暄的人。 洛迦的话音未落,他的精神力再次攻了过去。 洛迦眉头一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也毫不犹豫的展开防备。 按理来说,常年在战扬上的洛迦战斗力应该是更胜一筹的。 可惜,这里是晏池衍的地盘。 除了精神力外,同时房间墙壁上还伸出了不少机械手臂,对着洛迦攻了过去。 巫棠找了个角落,装作害怕的沉在了水底,其实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打斗。 系统敢肯定,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宿主肯定还想嗑几个瓜子。 【宿主知道晏池衍会来吗?】系统恍然大悟的问。 【当然了。】 巫棠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将鱼尾伸展开。 蓝色的尾鳍顺着水的波纹缓缓飘动,好看极了。 可惜,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类,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在知道洛迦过来给我讲《海的女儿》时,他不是就打算删除对方的权限了。不过大概是知道洛迦不会服气,所以他忍住了,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直接将对方赶出研究所。】 因此,巫棠猜,从那个吻过后的几天里,晏池衍应该都是随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身为晏首席善良单纯的实验体,巫棠自然愿意以身入局,给他这个把洛迦赶走的机会。 不过,根据定力,反派帮主角帮,主角当然要给些相应的回报做报答了。 比如,看洛迦受比自己打捞上来那天,更严重的伤。 再比如,增加的反派值。 以及一个……有些疯狂的主角。 想到这,巫棠愉悦的勾了勾唇角。 系统:【……】 宿主哪里是想帮晏池衍,明明是故意刺激对方生气。 在冷静的人生气后都会做出出格的事。 这样,人鱼就有理由继续和主角作对啦。 短短一会时间,洛迦已经被彻底控制住了。 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被机械臂束缚着,身上沾满了血,连一头金发都变得暗淡下来。 这是主角第一次正面和自己的朋友产生冲突。 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晏池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也受了几处擦伤,脸颊处也有一道,脸色看着不太好。 巫棠望着他的脸叹了口气,啧,这么符合自己胃口的脸,可不要留疤啊。 晏池衍自然不知道人鱼的想法。 他闭了闭眼,然后拿起终端给女王发了条消息,随后喊来了安保机器人,将洛迦带了出去,同时删除了对放在研究所的所有权限。 在做完这一切后,房间里重归安静。 人鱼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藏了起来。 晏池衍灰色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圈,声音冷冷的开口: “出来。” 巫棠当然是不怕他的。 对反派来讲主角越生气,反而越有意思。 可现在自己只是一条无辜的人鱼啊。 晏池衍这么吓鱼,自己当然不能出去。 巫棠打了个哈欠,装作自己没有听到,心情不错的在脑海里回顾刚才的打斗。 然后突然之间,水面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屋顶的光被挡了个严实。 人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身子一僵,缓缓抬起了头。 然后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灰色瞳孔。 晏池衍注视着巫棠,是那种不带丝毫温度的凝视,像是在打量一具毫无生机的无力,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里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然后巫棠听到他说: “实验S-001,接触外界生命体。为测试祂身上是否有细菌残留,接下来,进行身体检测。” 紧接着,一双冰冷的手对着这边伸了过来。 —— 年糕:晏池衍的精神力是比洛迦高的,毕竟是主角,哪方面都得是最优秀的,只不过前面一直隐藏着。(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可以一下找到小棠) 宝宝,招惹到了很可怕的东西呢^^ 实验室的研究体31 然而今天,祂竟然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晏池衍的手。 晏池衍一愣,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 “洛迦碰你没问题,我就不行?” 人鱼一边被他逼到了角落,一边摇头,示意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不,其实比起洛迦,你才是更符合我审美的那个。 巫棠一边在心里想,一边又尽量的将自己缩起来。 其实他在听晏池衍说检查身体后就完全放心了,只不过,不这样的话,怎么让这个没感情的机器更生气呢? 晏池衍一步跨进了水里。 他的身上本来就带着擦伤,伤口被水触碰后,血在水里慢慢晕开,连着扩散到了巫棠这边。 为本身就漂亮的不可思议的人鱼周围增添了一抹艳色,看着更像是传说中会将人类拖入海底的海妖。 晏池衍淡淡的扫了祂一眼: “现在知道害怕了?你的直觉,果然要比人类更敏锐一些。” 说罢,他勾起了唇角,手掌像往常巫棠最喜欢的那样,摸了摸祂的头。 与轻柔地动作不同的是,他阴冷的语气: “那你猜猜看,今天都要做什么检查?” 最后一个音节结束,他弯腰,直接抱起了准备将自己团成球的人鱼。 刚才的战斗显然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影响,他的手臂依旧非常有力气,将算上鱼尾有三米长的人鱼,轻轻松松就钳制进了怀里。 然后,晏池衍抱着巫棠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里是他专门为人鱼准备的住所,显然并不适合进行身体检查。 之前的A级实验室里,此刻又有别的研究员。 于是,他带着人鱼穿过长长的走廊,不知走了多久,通过虹膜和指纹验证,进入了一间巫棠从来没有见过的实验室。 里面的仪器很齐全,一点都不比巫棠之前待过的那个实验室差。 甚至,更胜一筹。 根据里面的摆设,他一下就明白了这应该是晏池衍觉得私人实验室。 巫棠朝着里面看了眼,注意到角落有个不怎么显眼的门。 猜测那应该是晏池衍的房间。 一个具有严重洁癖的科学家将自己的实验体,带到了更封闭、更私密的领域。 真的只是他嘴里的为了检查身体吗? 明显,私心更多一点吧。 巫棠愉悦的在心里想着。 面上,人鱼却是有些惊恐的,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晏池衍……” 晏池衍一言不发,动作利落的将巫棠放入一个特制的、带有束缚装置的检查舱。 巫棠被“咚”的一声放进去,水花溅起,显得脆弱又可怜。 舱体能限制人鱼的鱼尾活动,固定祂的手腕,甚至带有检测生物指标的电极贴。 在人鱼前几次的实验中,已经很熟悉这个东西了。 不过巫棠注意到,晏池衍特意给电极贴断了电。 那么怒气冲冲,结果只是为了吓一下鱼。 在男人看不到的角落,巫棠勾了勾唇角。 然而面上,却是表现得很怕这个东西的样子。 毕竟单纯的人鱼可不会看出,晏池衍给电极贴断了电。 因此,在冰凉的电极贴碰到巫棠的肌肤时,祂猛地瑟缩了一下,眼眶瞬间泛红。 “不、不要……” 连发出抗议的声音,都又低又可怜。 “乖一点,我就不会开它。” 晏池衍手掌在人鱼的脸蛋轻轻拍了拍。 明明应该是有些下流的动作,偏偏,他做起来却是一种禁欲诱人的味道。 巫棠雪色的长睫颤了颤,最后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晏池衍戴上无菌手套,拿起冰冷的扫描仪,首先将目标锁定在,巫棠被捕时留下的旧伤上。 这里已经愈合了一段时间了。 原本深可见骨的创面已经被新肉覆盖,呈现出婴儿肌肤般的嫩粉色,边缘微微凸起,与祂冷白色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晏池衍垂眸,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按压那些敏感的伤疤边缘。 人鱼抖了一下,发出细微的抽气声,委屈的看着他: “晏池衍,好痒……” 声音里带着哭腔,无比惹人怜爱。 可惜,祂面前的人却似乎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不过巫棠也不在意,只要想到主角此时因为自己,而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状态,他心里就非常的满足了。 伤疤的检查并没有维持多久。 没一会,巫棠注意到,晏池衍的目光死死的锁在了自己的唇部。 哦,因为这个地方是差点被洛迦碰到的,所以一定要好好检查一番。 果不其然,下一秒,晏池衍就拿起一个口腔内窥镜,命令:“张嘴。” 是配合还是不配合呢……? 巫棠思考了几秒。 其实不配合晏池衍肯定会更生气的。 但是…… 大概是因为今天气昏了头。 巫棠注意到晏池衍并没有戴口罩。 在这样的角度,正好能清楚地看到他唇角的那颗痣。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性感的要命。 好吧,勉强顺着他吧。 这么想着,人鱼怯生生的张开了粉嫩的唇瓣。 晏池衍的动作极其缓慢而仔细,用冰冷的内窥镜探出了巫棠的口腔。 这种冷硬、未知的触感让人鱼呜咽了一声,下意识的想合上嘴巴,结果却被用力的捏住了下颚。 晏池衍的手指隔着橡胶手套,迫使巫棠必须保持张嘴的姿势。 以一种全然依赖又被迫承受的姿态,维持了很久。 然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他的牙齿、咽喉。 在最后检查舌头时,人鱼的舌尖无意识的、微弱的舔舐了下晏池衍的手指内侧。 晏池衍的手指猛地顿住了。 看着人鱼布满泪痕、楚楚可怜的脸,以及祂因为束缚而微微泛红的手腕,和因为忍耐和剧烈起伏的胸膛。 “结束、了吗?” 最后的一句话几乎完全击碎了晏池衍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身子一口气,竭力想维持冷静,但手却在微微发抖。 巫棠有些期待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 然而,晏池衍只是猛然关掉了一直在发出嗡嗡声的离心机。 实验室顿时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仿佛这样就能让人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似得。 没人能想到,联邦所有人引以为傲的首席,竟然会做出这么自欺欺人的事。 同时也没人能想到,晏池衍竟然有天也无法掩饰眼睛里的怒火和嫉妒,以及……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慌的,渴望。 实验室的研究体32 [口腔黏膜无明显损伤,但接触外来污染风险极高,需加强隔离防护。] [旧伤部位组织脆弱,易受二次伤害,尤其在被不明对象接近时。]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没有晏池衍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占有欲有些太强了啊。 巫棠懒洋洋的躺在已经被修好了的水池里,望着房顶的仿真天空,在心里感叹道。 占有欲这么强,又不给涨反派值,差评!! 【那接下来宿主打算怎么做呀。】系统小心翼翼又充满好奇地问。 【当然是先培养感情,当晏池衍眼里乖巧听话的人鱼了。】 巫棠随意扫动尾鳍,赶走投影在池子里的小鱼。 这是水池修好后多出来的东西。 显然,晏池衍在那天检查身体结束后,也做了反思,将洛迦之所以能靠近巫棠,归类在了人鱼觉得无聊上面。 因此,他又特意模拟那片发现人鱼的海域,给池子里多加了不少海洋生物的投影。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有用的。 一时之间,巫棠的鱼池热闹极了。 他有时候甚至能围观到几条鱼打架。 如果是以前的巫棠,对这些东西肯定是丝毫没有兴趣的。 他连养鱼都觉得刷缸麻烦。 现在的爱好明显是在成为人鱼后,被这种生物的特性影响到了。 不过,这种体会别的人生的感觉还是蛮有趣的。 巫棠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那反派值怎么办?】 【当然是等那个金发狐狸过来了。】 【可是主角不是不允许他在接近宿主了吗……?】系统的声音里满是疑惑。 【是这样没错。】 系统正以为自己总算是猜到了一次正确答案时,突然就听巫棠说: 【可洛迦会听他的吗?】 他们两个这次发生的矛盾可不是简单的小打小闹,洛迦真的是被安保机器人拖走的。 那样的伤口,出去后少说也要在营养液里泡上十天半个月。 身为皇子的洛迦能甘心吗? 更何况,人鱼一开始还是他抓上来的。 【洛迦不怕和晏池衍撕破脸吗?】 【你觉得,现阶段的晏池衍,会因为一个实验体和人类撕破脸吗?】巫棠反问。 晏池衍现在确实是在意自己了。 可越在意,只会让他越想逃避。 毕竟他只要承认了这件事,就相当于背叛了人生前二十多年的自己、背叛了人类。 从出生就伴随着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更何况他还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如果现在在这里的反派是别人,基本上面临的就是一个必死局。 可偏偏,系统绑定的是巫棠。 早在前面几件事情里,他就展现出了自己绝高的天赋。 所以他是一定要,将晏池衍的那些思想,全部连根拔起来的。 背叛自己的思想和种族,已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了。 当他发现自己舍弃一切保护的东西,根本不值得这么对待时,就是巫棠刷满反派值的那天。 现在就等洛迦返扬了。 巫棠正想着这件事时,外面的门开了。 他转头,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白色实验服的晏池衍。 不愧是被星际公民怀疑过其实是机器人的人,他调整感情的速度比巫棠以为的要快得多。 明明检查身体那天,眼神都快要把自己生吞入腹了似得。 短短几天,他就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旧做着和以前一样的事。 但可惜,虽然他没变,但巫棠变了啊。 在一点点降低晏池衍的底线后,人鱼现在在科学家的面前,几乎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巫棠本身就是个性格恶劣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种逗清冷科学家,看着他努力忍耐的机会。 毕竟等洛迦恢复好,好戏真正开始后,这样的机会就只会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人鱼摆着尾鳍,朝着晏池衍那边游了过去。 “今天讲什么?” 晏池衍坐在了岸边,看着跃上来的人鱼,灰色的眸子柔和了一瞬。 人鱼水蓝色的眸子在绘本里看了一圈,最后,苍白的手指,指了指《海的女儿》。 “又是这本?” 晏池衍拧眉。 “换一本好不好?”他用商量的语气和人鱼说。 这次,他是专门和曾经带过自己,已经有了孩子的老师请教过得。 《海的女儿》里人鱼被塑造成依赖爱情、为人牺牲的角色,可能会潜移默化的让人鱼忽视个体独立性,以及加深一切性别、种群的刻板印象。 和他之前想的差不多,所以晏池衍并不想给人鱼讲着个。 当然,这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晏池衍并不知道,人鱼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的感触。 虽然和人类幼崽一样同样具有天真的心性,可实际上,人鱼还是具有在野外生存的野性的。 祂喜欢的东西,更想占为己有。 巫棠挑了挑眉,表情犹豫。 晏池衍抿唇,声音清清冷冷:“你要是听话的话,讲完绘本,今天就可以编辫子。” 说完,他从白大褂兜里掏出了一根发绳。 奶白色的棉线,末端垂坠着一枚小巧的蓝色扇形贝壳。 人鱼的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想把东西拿过来。 然而晏池衍的手却在他即将碰到的前一刻收了回去。 帝国首席黑发下的耳尖红红的。 这并不是他以前会买的东西。 助手帮他拿快递时,还以为是寄错了。 估计过不久研究员之间就会传出晏池衍谈恋爱的传闻。 他倒是不介意别人怎么说自己,只是看到人鱼亮晶晶的眼睛时,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说: “乖一点,等结束了给你。” 实验室的研究体33 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另一本绘本。 晏池衍顺着祂指过去的方向看去:《睡美人》 他对这本没什么印象,猜测应该是助手新采购的。 按理来说,新到的绘本,晏池衍都要自己先过一遍才行。 他抿唇,想让人鱼再换一本。 人鱼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皱眉凑了过来: “别的已经、看腻了。” 不止是看腻,实际上,很多故事祂都已经背会了。 人鱼很聪明。 晏池衍也很清楚这点。 他盯着那本绘本的封面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 应该不至于随便拿了本新的,传达的就是会教坏人鱼的故事吧? 这么想着,晏池衍翻开了书页。 然后越讲,脸色越差。 怎么又是一个和吻有关的故事。 一个吻就可以救昏睡中的人,那他这些年做的研究算什么? 巫棠抬眸看着晏池衍紧绷的下颚,眼底闪过了丝狡黠的光。 身为星际公民,这种童话对他们来说可能太遥远了。但实际上,在巫棠的时空,这些故事基本上是妇孺皆知的。 因此,这个故事,当然也是他故意选的。 绘本讲完后,晏池衍没有说话。 因为他注意到,人鱼的神情还有些恋恋不舍,盯着绘本的最后一页。 晏池衍二话不说合上了书,拧着眉对巫棠说: “这些故事都不是对……” “要接吻吗?” 人鱼几乎和他同时开口。 水蓝色的眸子盯着科学家淡色的唇瓣,一字一顿的问。 “不要。” 晏池衍愣了一下,随即二话不说拒绝了祂。 这已经不是巫棠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了,同样,也不是晏池衍第一次拒绝了。 他现在已经很擅长应对这件事了,将刚才的发绳从兜里拿了出来: “不是说要编辫子?” 虽然人鱼很聪明,但到底也只是小孩心性。 懵懂、天真,同时,很容易被别的事情吸引注意。 在此之前,晏池衍的这个方法可以说是百试百灵。 可今天,人鱼突然变得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或者说,在祂那天和洛迦聊过之后,这件事就没那么轻易地解决了。 只不过前面那几天一直没有碰到这样的机会。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为什么不想、亲我?” 人鱼拽着晏池衍的白大褂袖口,声音有些低沉,能明显听出心情不好: “洛迦说、人类很喜欢。” “不是每个人类都喜欢的。” 晏池衍声音冷硬,听上去十分无情。 从巫棠抓住他袖口的那刻,他就没有往人鱼那边看一眼。 灰色的眸子一直紧紧盯着池水,仿佛能在那里发现什么新的实验成果似得。 “你喜欢的。” 人鱼坚定地说。 祂用手撑起身体,将漂亮的半透明耳鳍贴在了晏池衍的胸膛。 后者一愣,几乎是立刻打算起身离开。 可人鱼的手劲很大,鱼尾压着他的腿,用尽了全身力气。 其实就算这样晏池衍也是可以挣脱的。 但这样挣脱的话,会直接把人鱼掀进水里。 最终,晏池衍只是像块石头那般,僵直了身子。 “你心跳声很快。” 人鱼和他语调相似,却又明显更澄澈的声音传了过来。 “像是海浪拍打礁石那样。” 祂的指尖轻轻点在了晏池衍的胸膛,微微启唇,粉润的舌头若隐若现,声音压的极低,带着一种纯然无辜的诱惑,羽毛一般撩拨着晏池衍紧绷的神经: “听说这是人类兴奋时会有的反应。和那天接吻时一模一样。” “所以,你一定是喜欢的。” 聪明的人鱼笃定的说。 晏池衍没有说话,身体在竭力的往后仰。 而人鱼,却根本没有体谅他乱糟糟的心,身体猛地向前一送。 紧接着,一片冰冷柔软,带着海洋气息的触感,极其短暂的印在了晏池衍的唇上。 像是一片稍纵即逝的月光。 晏池衍僵在了原地,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抠在地上,指节都微微泛白。 “跳的更快了。” 巫棠微微和他拉开了距离。 银发如瀑般垂落,几缕发梢甚至撒过了晏池衍的肩头。 明明已经远离了,但反而有种纠缠不清的感觉。 祂微微扬着脸,那双水蓝色的眼睛似乎颜色都加深了几许,里面盛满了执拗的探究: “晏池衍,我也喜欢这种感觉。” “和我、多做一些吧。” 人鱼很认真,甚至连说话都流畅了起来。 这么长一大段,只卡壳过一次。 晏池衍知道人鱼没有说谎,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撞的肋骨都在隐隐发疼。 眼前所呈现的一切,都是他人生前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以前,他很不屑人类被欲望支配的样子。 在他看来,那是只有低级动物才会有的行为。 就像,眼前的人鱼,下意识的想多要一些亲吻一样。 但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他眼瞳微动,扫过眼前迤逦美丽的生物。 晏池衍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多温和。 天生的铅灰色让他的眼睛自带一层无机制的冷漠,而他性格也是如此。 尤其在他思考东西时,看上去就像是个无情的机器。 不是没有研究员被他的眼神吓哭过。 可人鱼却并没有在意。 祂睁着那双好似无尽海洋般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的回望着晏池衍。 里面充满了天真懵懂。 仿佛人类只要哄骗一下,祂就能将自己的一切尽数奉上。 晏池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祂的人。 甚至清楚地知道哪片鳞片下藏着那种器官。 但最终,他只是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不合时宜的灼热感。 对人鱼说:“不许胡闹!” 实验室的研究体34 首席大人,亲又不给亲,反派值也不给涨。 那反派就要开始闹了。 巫棠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晏池衍的眼神里带着些不可置信: “我没有、闹!” 因为情绪有些激动,说话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晏池衍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尽量柔和的对祂说: “之前是我给你的表达有误,接吻确实会让人感到愉悦,但人类之间并不是什么关系都会亲吻的。” “一般这种事只会发生在情侣之间。” 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地怀疑晏池衍被夺舍了。 那个连解释实验过程都觉得浪费时间的首席,竟然在这里给人鱼解释这种事。 而且实际上,晏池衍对这种事也绝对算不上了解。 充其量就比眼前的海洋生物,多了一些人类社会的常识而已。 “骗人。” 人鱼反驳了他。 指着《睡美人》说,“这个故事里,王子和公主甚至都、不认识!” 晏池衍拧眉,心想今天晚上就丢了这些绘本,并且要向女王建议停止这种故事的刊印。 面上,他还在耐心地给巫棠解释:“这是因为这个故事的道德观是不正常的。” “可这个故事、就是人类编造的。” “那就是说,有人类觉得这个、是没问题的了?” 人鱼扬起精巧的下巴,不服输的盯着晏池衍说。 晏池衍有些无奈,人鱼一直都很乖,他才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祂能牙尖嘴利成这样。 “还有、洛迦……” 巫棠还挺喜欢看,平日里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人,这副样子的。 尤其是晏池衍,一般都没什么表情。 偶尔无奈一下,还是很可爱的。 趁热打铁,继续说: “他也打算、亲我。” 一句话,让晏池衍原本还称得上柔和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你是觉得谁亲你都无所谓了?”晏池衍声音里带着冰碴,后退一步,脱离了人鱼的钳制,完全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我……” “现在看来,我那天来的真不是时候。要是来晚一点,你就可以称心如意了。” 心底有一团妒火在燃烧,可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的帝国首席,并不清楚这是什么情绪。 他只知道自己有些后悔。 那天应该在把洛迦伤的重一点的。 这样那家伙就能多在营养液里泡一段时间,不至于稍微恢复点意识后,就要求晏池衍给他开放探望人鱼的权利。 当然,这些都被晏池衍拒绝了。 哪怕是中间女王还来联系过他,他也态度十分坚决。 现在看来,自己做的这些都是多余的了? 也许人鱼一直都在等洛迦来看望自己。 想到这,晏池衍就更生气了。 连手里的绘本都被他收紧的手,弄得皱成了一团。 那是助理为了防止人鱼把书弄湿,特意买的防水硬壳材质,一般人连撕烂它都很难,晏池衍就这么将东西揉进了手掌里。 巫棠垂眸,问系统:【你确定主角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 从那天他和洛迦打斗后,巫棠就有些怀疑了。 晏池衍的种种表现,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精神力只有s级那么简单。 系统不敢回答的太肯定。 虽然资料里说明了主角精神力级别就是s,但自从绑定了宿主后,已经发生了太多邪门的事了。 对于巫棠怀疑的事,它决定也持怀疑态度: 【应该,没有把……?】 【晏池衍根本没有隐藏实力的必要啊。】 在它看来,对方已经对帝国做出这么大贡献了,要是精神力更高,只会有更多光环加身。 这样不好吗? 大家都崇拜自己。 听了系统的推断方法,巫棠沉默了下来。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的系统是人工智能还是幼稚小孩。 光环加深自然是好的。 可这是皇室掌管至高权力的帝国啊。 现在的晏池衍站在哪边,都有可能影响皇储选拔。 要是他更强一点,岂不是自己都可以当皇储了。 当然,巫棠可以肯定晏池衍对当皇帝肯定是没兴趣的。 但不代表别人也会这么觉得啊。 如果想专心做研究,并且还能确保皇室给予他最好的资源。 果然,还是s级精神力是最适合的。 想到这,巫棠愈发的肯定,晏池衍绝对隐瞒了自己的精神力等级。 反派满脑子里都是主角的事。 但可惜,主角并不会读心。 晏池衍并不知道巫棠在想什么,他只看到,在自己说了晚来一会后,人鱼就愣住了。 这种情况,他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在想洛迦。 嫉妒在心底咕嘟咕嘟翻涌,他没忍住问: “你在想什么?” 【叮!反派值+5 爱欲值+5】 巫棠愣了一下,回过了神。 正疑惑怎么突然增加反派值时,突然就对上了晏池衍的眼眸。 刚学会体验各种情感的帝国首席,显然还不怎么会隐藏情绪。 几乎一瞬间,巫棠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迅速地在心里判断接下来怎么做最合适。 虽然让晏池衍更嫉妒洛迦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晏池衍现在甚至都没搞懂对自己是什么感情,这么一味嫉妒下去,一点甜头都尝不到,也不好。 巫棠自认是个合格的反派。 他要让晏池衍觉得痛苦,那一定是每呼吸一下,都痛不欲生的。 怎么样才能达到那个效果? 显然,是尝到了甜头后,再把所有的幸福收走。 无论怎么努力都无用,才会真正的痛不欲生吧? 想到这,巫棠微微歪头,银发滑向一侧,露出线条优美的、和人类并不相同的耳廓,祂对着晏池衍笑了笑,说: “我在想,我想不想、洛迦亲我。” 晏池衍的手指一顿,某一瞬间,他的心里甚至是非常凌乱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知道人鱼的回答。 但最后,他还是僵直着身体,等待审判那般,瞪着巫棠将话说完。 “我很喜欢和人类接吻的感觉。” 人鱼眨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粉嫩的唇瓣,似乎在回味那般: “晏池衍,你知道自己的嘴唇很软、很暖吗?” 听到这句话,哪怕清楚人鱼只是客观的说事实,晏池衍身体里的血液还是全涌到了耳根和颈侧,脸颊控制不住的发烫。 但同时,他又有些烦躁。 因为晏池衍清楚,同样身为人类,站在人鱼的角度来说,洛迦的唇瓣应该也是一样的感觉。 正当他思考着今天出去后,应该怎么告诉女王洛迦对实验体造成了影响,可能会导致试验进度拖慢时。 突然,人鱼的声音再次传来: “还有一种独属于你的气息。像是夜晚海面上的风?还是被太阳晒的暖和的海面?” “抱歉,我不像你们人类,那么擅长形容。” “但我想说,我只喜欢你身上的气息,只想和你接吻。” 实验室的研究体35 是包含了忠诚与专一的。 这和人鱼为了唇齿相缠产生的愉悦而说的“喜欢”,是不同的。 晏池衍也清楚这点。 身为帝国首席,人类历史建造以来,做出贡献最大的科学家。 他一向冷静自持。 不会被一时的情绪影响到当下的判断。 可这次,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罕见的失控了。 和人鱼水蓝色的眼睛对视着,一时之间,仿佛世界都变得寂静下来。 晏池衍突然就听见胸腔里传来轰鸣: 那声音像惊蛰时的第一声雷,劈开了蒙着薄雾的春天,也即将劈开他平静的生活。 在晏池衍发呆时,巫棠已经又一次开始朝着他靠近。 无论在水里有多灵敏,祂在岸上时都有些笨拙,只能依靠双臂和腰部微弱的扭动,朝着晏池衍爬来。 湿滑的地面让祂几次险些跌倒,那条美丽的蓝色鱼尾无助的拍打着瓷砖,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晏池衍反应过来之前,祂冰冷湿滑的手臂已经环上了科学家的脖颈,整个上半身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压了过来。 怕祂摔倒,晏池衍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人鱼滑腻的腰背。 巫棠将头埋在晏池衍的颈窝,湿透的银发蹭着他的下颚,冰凉的之间,带着海底生物特有的柔韧触感,极其缓慢的,带着试探意味的抚上了晏池衍的侧脸。 如果晏池衍和往常一样清醒,他就会发现,这个动作绝非是一个懵懂幼兽的无意识靠近,更像是一种精准的试探。 祂的指尖轻轻抚过晏池衍唇角的那颗痣,然后停在了脖颈处。 巫棠能感受到,指尖下的脉搏正在疯狂跳动,敲打着他的指腹。 这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 无论主角有多强的精神力,在这个时候,自己都能杀掉他。 不知道这样能涨多少反派值。 巫棠在心里想着。 明明已经在盘算十分可怕的事,而面上,他歪歪头,唇边绽开一个纯净得几乎圣洁的微笑,尾音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心尖发麻的钩子: “所以,晏池衍,你要亲我吗?” 这样的诱惑,几乎没有人可以拒绝。 尤其是,在晏池衍已经和祂的唇瓣紧密相贴过之后。 这是个比海妖诱惑还恐怖的东西。 海面上被魅惑的水手,可能只是失去生命。 而晏池衍如果答应了,他失去的可能还有人生前几十年所有的信仰与坚持。 “晏池衍?” 见男人没有回答,人鱼又叫了一声。 晏池衍回过神了。 这次,他没有犹豫,抬手抓着巫棠的胳膊,将他拖开,和自己拉远了距离。 “为什么?” 人鱼在情感方面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了他的拒绝,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眼神里还带着些不可置信。 思考了几秒后,祂问:“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和人类不一样,祂的思想非常单纯,从‘不喜欢’这个点,立刻就又推出了别的结论。 “晏池衍,你、你讨厌我??” 问出这个问题时,人鱼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其实这如果是在人类里,绝对称得上是无理取闹了。 但巫棠很理直气壮,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没办法,自己是反派,当然要想尽办法折磨主角。他甚至很期待晏池衍被弄得无从招架的样子。 “没有。” 晏池衍皱眉,明明前面都还在沉默,可是听到这句话后,又语速很快的否认。 他解释的其实已经很快了。 对这种性格的人来说,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可巫棠选择性失聪,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这个否认。 人鱼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肩胛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单薄脆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晏池衍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想在为自己解释一句,可人鱼已经不打算听了。 “你讨厌我的话,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这句话让晏池衍的心脏像是被蛰了一下,因此,他微微一愣,也就错过了和巫棠在解释的机会。 因为人鱼已经看准时机,跳入了池子里,迅速游的不见了身影。 晏池衍下意识想去找,然而就在他刚朝着池水走了一步,人鱼的声音就再次传来。 “不要过来!!” 比往日尖锐得多,尾音还有些颤抖的声音,都说明了人鱼的情绪此刻并不稳定。 如果他此时硬闯进去,可能会弄巧成拙也不一定。 没谁比晏池衍更清楚,人鱼虽然看着懵懂善良,可骨子里,其实是很倔的。 如果硬要过去,说不定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祂冷静冷静。 晏池衍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犹豫片刻,最后把白大褂兜里的头绳放在了岸边,然后沉默着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诺大的房间里就只有水波晃动的声音。 巫棠从珊瑚丛中探出了头。 湿透的银发下,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里,哪里还有半分委屈或懵懂。 房间没人后,他所有的伪装都如同退潮般瞬间剥落殆尽。 剩下的,就只有赤裸的狡黠与得意。 【宿主,就这样让晏池衍走了?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在意您了吧?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更进一步,让他干脆放弃这个实验。】 巫棠飙戏时,系统一直静悄悄的怕自己打扰。终于等到晏池衍离开,再也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是说,让我要他放弃这个实验?】巫棠挑眉。 【难道……不是吗?】 【他确实会因为我放弃这个实验,但那绝对不是我要求的,应该是他自愿,并且迫不及待的才对。】 巫棠否定的非常直接。 按照系统说的,一直这么和晏池衍下去,对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一定会纠结一段时间,最终放弃实验。 但这样既不符合巫棠的设想,又将时间拉的太长了。 他是个讲究效率的人。 所以,当然不会这么做。 【那您打算怎么办?】系统一头雾水的问。 【首要一点,当然是要让晏池衍意识到,他在这么纠结下去,我就要选别人了。】 巫棠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声音像是浸在蜜里的毒: 【没什么是比昔日朋友变成敌人更棒的方法了吧?】 现在,就等洛迦那边了。 虽然巫棠的计划就算不是这个人也能执行,但他向来有些完美主义。 希望帝国的三皇子,不要让自己失望才是。 实验室的研究体36 就连将他们联系的最紧密的绘本,人鱼也都将其撕的稀烂。 某天晏池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在池水里飘荡的纸片。 看着凌乱又狼狈,就像他的心一样。 晏池衍这段时间过得其实很差。 以往的他从来没有被感情影响的时候,做试验时也严谨的好似一台机器。 可现在不一样了。 胸腔沉闷的像是堵着块石头,很难得到缓解。 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忽视这一点,做试验时还是会偶尔出岔子。 外界也总是不停的有压力。 比如,女王一直在向他诉求,取消洛迦的禁令。 身为将人鱼捕捉上岸、并且还是皇室血脉的人,他应该有来研究所的权利。 当然,晏池衍全部都拒绝了。 后来干脆直接拒绝女王的消息。 愤怒的女王让大臣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说如果月末晏池衍还没有解除禁令,就将他从人鱼研究实验里除名。 这些晏池衍当然是不怕的。 他有那个自信,实验室没有自己不行。 可就这样和女王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在这个时代,这和挑衅皇室威严没什么区别。 正当晏池衍一筹莫展时,更加不幸的消息来了。 洛迦以皇子之名向实验室众人传来了一条消息,上面是皇室藏书馆里的记录,也是他们发现人鱼可以让人类长生不老这个消息的地方。 他没有配文,只是简单的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张泛黄的纸页,不知道是哪一任皇室成员留下的手稿,上面详细记录了人鱼让人长生不老的方法: 当他们为真爱流下血泪时,泪水会凝结成强大的生命精华“永生珠”。 然而永生珠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它只能被拥有特定血脉的人类吸收并激发长生效果。 当然,这个血脉是,皇室血脉。 晏池衍在看到这个的瞬间,脸色就变得铁青。 下一秒,洛迦的投影电话就打过来了。 晏池衍没有接。 名牌上带有星星的老研究员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上前,摁了接听。 “你们都看到我发的东西了吧?” 洛迦的心情非常不错,连嘴角的笑,都比往日多出了一些弧度。 晏池衍没有回答,但剩下的研究员们,则是兴奋地点头: “难怪之前一直没有进展,原来是我们的方向不对。” “果然还是三皇子可靠,一下就找对了方向。” 夸奖的声音络绎不绝,但晏池衍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听到了耳鸣声,但还是坚持着问洛迦: “所以什么时候送皇室血液过来,我们配合着人鱼一起研究?” 洛迦看了他一眼,表情里带着得意和挑衅: “晏首席是不是理解错了?女王的意思是,让皇室人员和人鱼培养感情。等真正的“永生珠”出来后,你们在研究那个东西也不迟。” 这里的皇室成员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事情的发展是晏池衍无论如何都预料不到的。 听到这句话后,他双手握紧,实验室里的灯泡炸毁了一片。 研究员们都被吓了一跳,只有他和洛迦的表情还算得上平静。 他灰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洛迦,说: “不行,我不允许这样做。” 他的拒绝让实验室的研究员们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要知道,这可是晏池衍啊,为了达到实验目的,他甚至可以用自己做实验。 今天这是怎么了? 然而这却在洛迦的预料之中,他嗤笑一声,问: “晏首席拒绝的理由是?” 短暂的失态后,晏池衍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他的神色依旧是往日里的冷淡: “人鱼是这项实验重要的角色,不应遭受这样的对待。” “身为首席,我有义务保护实验体的精神状况。” 晏池衍清楚自己是在胡说,其实他不同意,主要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让人鱼去爱上洛迦这样的人? 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首席觉得这样会伤害人鱼的情绪?” 洛迦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几秒后,他抬起了头: “我认为晏首席这样说是有道理的,可是,具体有没有损伤人鱼的情绪,应该是由人鱼决定的才对吧?” 晏池衍沉默了几秒,最后点了点头:“对。” “那就好。” 洛迦像是松了一口气,望着他有意无意的说: “我还以为晏首席也会有自己的私心,开始在意那条人鱼了呢。” 晏池衍沉默,没有说话。 “科学家爱上自己的实验体,应该算得上很严重的科学事故吧?” 洛迦抱着手臂,带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在手臂上轻轻敲击着,整个人都透着皇室特有的矜贵与傲慢,他意味深长的说: “我相信,晏首席是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才不会呢!” 看出了三皇子一直在呛晏池衍的助手,忍不住出声反驳。 可惜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出来后,晏池衍变得更沉默了。 洛迦并没有理会不重要的人物,而是说了自己的提议: “那我提议先让我接近人鱼观测几天,如果这期间,人鱼有什么表现得不对的,就暂时收回这个实验方向。我愿意在空闲时间充当实验体,为研究长生不老做贡献。” “同样——” 他眯起眼睛,拖长了声音,恶毒又得意的扫过晏池衍: “如果人鱼不排斥、并且允许我的接近。等两个月后,我会把祂接去寝宫,举办订婚宴。” “到时候,晏首席也一定要来检测,人鱼的情况怎么样啊。” 实验室的研究体37 于是到了第二天,巫棠见到了许久没有消息的洛迦。 金发碧眼的男人身着一袭裁剪考究的双排扣西装,浅象牙色的绸缎面料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暗纹绣着皇室独有的家纹图腾。 整个人宛若从童话中走出的贵公子。 巫棠:“……” 浮夸。 “小人鱼,好久不见了。” 洛迦嘴角勾着笑,在岸边蹲下身,和双手趴在岸上的人鱼平视着。 说话间,他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房间里的摄像头。 他清楚,晏池衍和剩下的研究员正在另一头观察着他们。 好确定,人鱼是愿意接受自己的。 人鱼这段时间一直在和晏池衍冷战,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了。 所以见到的哪怕是之前讨厌的洛迦,也难得来了几分精神。 “你是去哪里了?” 巫棠抬起眼皮望着他,纤长的睫毛被屋顶的仿真日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宛若蝴蝶的翅膀。 看的洛迦呼吸一滞,连当时受过的伤也值了起来。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的手在兜里摁了信号屏蔽器的按钮。 刚才人鱼主动搭话已经能证明祂并不排斥自己了。 剩下的交谈,洛迦并不想让别人听到。 “在寝宫里养伤。” 顺便调查皇室留下的手稿。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每天甚至只睡2个小时,就只为了能有些有用的发现,好让晏池衍开放自己来探望人鱼的权限。 还好,最后不但达到了目的,甚至还发现了惊喜。 洛迦直接坐在了岸边,视线随意的扫了一下,发现人鱼最喜欢的绘本,都随意的丢在了角落,看上去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碰过它们了。 “这段时间晏池衍没有给你讲故事吗?” 洛迦随意的拿起了一本书,皱着眉问。 “他来了,但我不想理他。” 提到这件事,人鱼烦躁的甩了甩尾巴。 眼眶都泛起了一阵红,眼泪要掉不掉,看上去委屈极了的样子。 祂抬手猛地擦了一把眼睛,随着动作,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洛迦看去,注意到人鱼纤细白皙的腕骨上带着一个白色的发圈,下面坠着的蓝色贝壳。 刚才正是贝壳之间碰撞,发出了声音。 洛迦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停留了几秒,然后温柔的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听到这句话的人鱼紧抿唇瓣,有些犹豫。 “不想说就算了,你还想听绘本吗?” 洛迦十分贴心的转移话题,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将堆在角落的绘本拿过来时,突然就听到人鱼说。 “他讨厌我。” 洛迦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重新坐回了原位:“为什么这么说?” 巫棠将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然后盯着水面,眼神黯淡: “为什么啊?我明明很喜欢他的。” 洛迦沉默了两秒,然后抬手抚上人鱼银白的长发,动作温柔,眼神里却迅速闪过丝暗涌,然后说: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晏池衍是个很厉害的科学家,他非常清楚你和他不是一种生物,所以,是不会想和你有亲密接触的。” “就像你不会想去亲海洋里的小鱼或者水母一样。这是生物之间特有的一些定性,不要为改变不了这种事而难过好吗?” 人鱼很聪明,自然也是能想通这些事的。 但想通不代表就甘心: “可是我……” “没有可是。” 洛迦有些无情的打断了祂。 在人鱼眉头微蹙看向自己时,他又柔下了声音,抬手整了整巫棠脸颊上贴着的湿发,然后说: “他讨厌你,你也讨厌他不就好了?就像你一开始讨厌我那样。” “那不一样。”巫棠低声反驳。 “有哪不一样?” “晏池衍给我送了海藻球……” 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 所以从那刻开始,人鱼就坚定地认为面前的科学家是个好人。 洛迦眼眸微沉。 他并不喜欢人鱼对晏池衍依赖、喜爱的样子。 “我也送过你海藻球。” 他望着人鱼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但是你把它咬碎了。” 人鱼顿住了,抿了抿唇,有些内疚: “……对不起。” “没事。我要是会怪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洛迦摊了摊手,又恢复到了往日毫无阴霾的贵族样子: “给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清楚,一颗海藻球并不能代表什么。他已经明确的拒绝过你了不是吗?在我们人类社会,被拒绝后还继续纠缠,是非常冒犯并且可以称之为骚扰的行为。严重了,甚至是会被逮捕的。” 难怪是皇储人选。 巫棠在心里感叹。 明明没有说一句谎话,但就这么轻松挑拨了自己和晏池衍的关系。 如果眼前真的是一条单纯的人鱼,恐怕心都要碎了。 当然,巫棠表现出来的也是那个样子。 人鱼睁大了眼睛,睫毛剧烈颤抖,一副不可置信又难过至极的样子。 显然,祂在此之前,并没有想过原来自己的行为这么不堪。 祂自责极了,趴在岸上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地上的瓷砖,指节泛着青白,连水蓝色的眸子里都氤氲起了一层雾气。 “难怪、难怪他讨厌我……” 祂这副伤心的样子,让洛迦心里一紧。 向来很擅长心理操控的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但很快,他就将这些自责全部从心里剔除了出去。 如果想让人鱼爱上他,就必须保证对方心里是没有别人的。 这样最终的结果女王也会满意。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柔地擦掉了巫棠眼角的泪珠: “没关系,又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讨厌你。” “等你见的人多了,大家都喜欢你后,就会发现,有没有晏池衍这个人,都是一样的。” 然后在人鱼看过来时在心里暗自发誓。 今天人鱼受的委屈,等他们结婚后,自己一定都会想办法弥补回来的。 洛迦其实清楚,如果只是要人鱼的“永生泪”,让皇室的谁来都可以。 甚至,从一开始,他完全可以不把手稿交出去。 等到自己独揽大权,再去想长生不老的方法也可以。 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主要是因为,他自己的内心,早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对人鱼产生了极大的感情。 无论如何,都要把祂占为己有才行。 实验室的研究体38 巫棠和他拉开距离,漂亮的脸上满是狐疑: “可是这里的人大多都很讨厌我啊。” 洛迦有些惊愕的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我之前在A类实验室的时候,他们全都低头不看我,偶尔一次对视,和见到魔鬼一样猛地低下了头,有时候还在发抖……” “噗!” 听着听着,洛迦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显然是在极力忍耐,一张白皙的脸憋的通红。 直到听到他动静的人鱼恍惚的看过来时,他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出来。 人鱼愣了愣,下意识的以为他在嘲笑自己。 恼羞成怒的扬起鱼尾对着他就拍了过来。 力道不轻,让原本就因为大笑脱力的洛迦直接跌在了地上。 他干脆就弓着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到底在笑什么!” 人鱼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 “再这样我就回水里了!” 说着,他转身就打算跳进水池。 结果却被洛迦拽住了手腕。 洛迦已经忍住了笑,虽然眼睛还弯着,只是表情认真了许多: “对不起,我没有想嘲笑你的意思。” 巫棠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依旧带着不信任。 “我只是在想,那群研究员要是知道你是这么想的,肯定会很伤心。”洛迦认真的为自己解释。 提到别人,人鱼明显就感兴趣多了。 没有在打算回池子里,反而是问:“这是什么意思?” 祂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显然是很想知道人类这种生物对自己的评价。 “意思是,他们都很喜欢你。” 洛迦没忍住,用指腹轻轻蹭了蹭祂的脸,然后解释: “小人鱼长得太好看了,所以他们和你对视时会害羞。” 人鱼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显然是已经信了有八分,面颊红扑扑的。 但还是含蓄的再次确认:“真、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洛迦保证道。 “小狗是什么啊……?”巫棠表情疑惑。 “差点忘了,你是个没有见识过岸上风光的人鱼。” 洛迦叹了口气,看着他认真地说:“等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出去参观参观。” “真的!?”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人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唇角扬起的弧度盛着蜜糖般的甜意: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看绘本里面提到的森林、雪山??”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洛迦笑着向祂保证。 身为皇储的妃子,哪怕是条人鱼,也享受着绝对至高无上的权利。 “你想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看星海、极光。这些人类也很喜欢的东西。” “有、有什么要求吗?” 人鱼并不傻,在开心过后,立刻就问。 这个时候显然是最适合提出婚礼的。 人鱼没有婚姻意识,只要能让祂开心,这种事也绝对会答应。 明明最有利的选项就在面前,但洛迦却在顿了一下后,说: “把你的发绳给我。” 巫棠疑惑,下意识的抬起手。 白皙通透的手臂好似用月光雕刻而成的艺术品,腕间缠绕着一根素白的发绳,宛若雪枝缀着白梅,更显得不染尘埃。 虽然已经习惯了人鱼的存在。 但偶尔,对方展现出来出尘的气质,还是非常不像人类。 仿佛天生属于自由,下一秒就会离开这里。 不过没关系,自己会留着祂的。 “你要这个干嘛?” 这是晏池衍送给巫棠的,本来说好了他给自己编辫子的。 可是后来闹了不愉快,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发绳在巫棠这里,但他手的结构,注定是做不了这么灵巧的事的。 想到这,人鱼的眼神又暗了下来。 “在古时候的东方,有个词叫‘睹物思人’。” 洛迦抬手准备将皮筋拿下来,然而人鱼却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捂住发绳,连带着手臂一起,将其护在了自己胸前。 洛迦的眼底闪过了丝无奈:“你看到它就会想起晏池衍吧?还不如丢掉算了。” “但我很喜欢它。” 人鱼的声音有些心虚。 “没事,等我下次来,给你带一箱子发绳。” 说完这句话,洛迦就抓住人鱼的手腕拽了过来,把发绳卸了下来。 巫棠这段时间显然经常把玩这个发绳,它的边缘甚至有些毛糙。 一个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喜欢的。 洛迦的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面上,他却依旧是伪装的那副温柔样子,说:“到时候什么颜色都有,你可以随便选。” 人鱼没有说话,但从紧抿的嘴唇不难看出,祂是有些不开心的。 担心这样下去祂生气的话反而弄巧成拙。 拥有丰富训练下属经验的洛迦明白,凡事都要慢慢来。 于是,他站起身,将发圈随意装进兜里,说: “这样,如果到时候我给你带的那些你都不喜欢,我在把这个给你,可以吗?” 人鱼勉勉强强的同意了。 洛迦一直在这间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天,等到人鱼开始犯困时,才走出了门。 结果刚跨出一步,就看到了在门口的墙上不知道靠了多久,几乎和纯白色的墙壁融为一起的晏池衍。 洛迦愣了一下,随即嘲讽的嗤笑一声,开口: “晏首席的实验不忙了?怎么来做侍卫的工作了?” 晏池衍的身影隐在黑暗里,即使面对面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说: “你贸然屏蔽掉实验体住所的信号,我有义务来检查一下情况。” “原来是这样。” “那请问晏首席检查的怎么样了?” 晏池衍没有回答。 他在门刚滑开一道缝时,就听到了里面的欢笑声。 里面的氛围轻松、愉悦,是人鱼和他在一起时不会有的情况。 因此,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关上了门。 “实验体S-001和你的相处还不错,暂时允许开放你的探视权。” 晏池衍的声音一如往昔。 只有他自己清楚每个字说的有多艰难。 说完后,他转身就打算离开。 然而洛迦却叫住了他。 “等等!” 金发碧眼的皇子走到了他身前,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这是人鱼让我丢掉的,我想,应该让它物归原主?” 晏池衍低头,看到了洛迦手心里躺着的发圈。 实验室的研究体39 “既然送了出去,那就是人鱼的东西,哪来物归原主的说法?” “啊,看我。” 洛迦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唇角勾着得体的笑:“不好意思,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了。” 说着,他走到走廊边的垃圾桶旁,抬手就把东西扔了进去。 然而预料中东西跌进垃圾桶的声音却并没有传来,发绳在半空滞留了片刻,回到了晏池衍的手里。 “研究所里的垃圾有专门的分类,你这样乱扔,造成的垃圾污染,谁来解决?” 晏池衍表情严肃,望向洛迦的眼神里满是冷冽。 洛迦的脸色也黑了一瞬,随即又挂上了假笑: “原来晏首席是担心研究所啊,我差点以为你是舍不得丢发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声音拖长,里面带着嘲讽: “不愧是认真负责的晏首席,为了不造成垃圾污染,连精神力都用上了。” 晏池衍并没有说话,只是用铅灰色的眸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无机制的眼神里似乎能看穿一切:“我对研究所的保护,应该还轮不到三皇子来评头论足。” 虽然洛迦是皇室成员,但他毕竟还不是国王。 相较于身份地位仅在女王之下的晏池衍,确实没有评头论足的权利。 只不过晏池衍很少用权利压人一头,因此不少人会忘记这点。 洛迦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笑的反而灿烂了: “确实,毕竟这是完全按照晏首席设计建出来的人鱼研究所。就连女王来了也要遵守这里的规定。” “不过,一个月后,这里还会有人鱼吗?” 因为上次的打斗,洛迦在心里已经对晏池衍产生了憎恨。 再加上人鱼对晏池衍的依赖,让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刺。 “这就不是需要你关心的事了。” 可惜面对他的恶意,晏池衍却表现得非常淡然。 说完这句话后,就盯着洛迦恶狠狠地眼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这件事放进过眼里。 但当他再次走到实验室时,耳边却传来了助理的惊呼: “首席,你的手怎么了!?” 晏池衍一愣,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捏碎了发圈的贝壳装饰。 碎渣扎进了他的掌心,血液顺着指缝滴了一路。 “没事。” 晏池衍叫住了打算去叫医生店的助手,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淡淡的说:“我自己可以处理。” 洛迦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几乎每次都会带来一堆新奇的礼物。 渐渐地,巫棠也猜到了他的意图。 【老实说,我还挺震惊的。】 巫棠躲在珊瑚丛中,埋伏着投影出来的小鱼,趁其不备一个猛冲窜了过去,打散了投影。 做完这些后,他还稍微地有点尴尬。 “咳咳……” 见系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眼里,他才松了口气,继续说: 【本来以为洛迦能让晏池衍产生一点危机感就够了,没想到他还带来了意外之喜。】 有了他这个举动,晏池衍开窍的肯定要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早。 反正巫棠如果是他的话,现在肯定会忍不住想,既然人鱼是可以被独占的,那为什么,独占的那个人,不能是自己呢? 不过晏池衍这个人死装,就算心里已经有这个想法了,肯定还是会因为‘人类的利益’而将其压抑。 而巫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他彻底爆发。 这天,洛迦带来的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而是一枚,蓝宝石戒指。 “这是什么啊?” 巫棠挑了挑眉,佯装不懂的问。 “送你的礼物。” 洛迦单膝跪地,捧着戒指盒对着巫棠。 他知道,单纯的人鱼并不知道“订婚”的含义,也没有打算告诉祂。 反正等他们相爱之后,自己成为国王时,可以向祂慢慢解释。 可即便如此,在名利扬混迹多年,早就不会将情绪表现出来的他,还是红了耳根。 翡翠般的碧色眼睛清透中泛着细腻的翠意,盛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深情,抿了抿唇说: “这是我选了好久的,像不像你眼睛的颜色?” 人鱼蹙眉,眨了眨仿佛锁住了整片晴空下海洋的眼睛,嘀嘀咕咕:“那我还是觉得我的眼睛更好看一点。” 好好的氛围,就这样被毁了。 洛迦的表情有些无奈,但最后只是说:“你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这种石头当然比不上。” 如果有旁人听到这句话,一定早就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三皇子为了求婚,专门买来的、价值连城的星渊蓝晶,竟然被他说成了一块石头。 不过那些人要是看到巫棠的眼睛,肯定会有觉得,对比之下,这么说也是理所应当。 “拿上吧。” 洛迦对人鱼说。 可惜人鱼对人类社会价值不菲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祂嫌弃的皱了皱眉:“这个东西是戴在手指的吗?好麻烦。” 祂手指的构造和人类并不一样,每个指头之间都连着一层薄薄的蹼,显然并不适合这种东西。 见祂犹豫,洛迦皱了皱眉:“我之前不是说有机会带你出去看看吗?” 听到这句话,人鱼霎时间来了兴趣。 “但是在人类社会,想出去没那么简单,如果你就这样出去,是会被人类追杀的。” 巫棠有些无奈,这人,是真的把人鱼当鱼骗呢? 为了计划,他还是勉为其难的,做了个被吓到的表情。 洛迦的眼底闪过丝满意的神色,然后继续说: “但你戴上戒指就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他们就不会伤害你了。” “真的吗?” 人鱼的眼睛亮了亮。 “当然,我从来不骗你。” 那群平民,还会因为人鱼皇子妃的身份,对他毕恭毕敬。 “那你给我戴上吧。” 人鱼对他伸出了手。 那是一双纤细精致、指尖圆润精致,泛着淡淡粉色的手。 和人鱼的脸一样漂亮。 洛迦凝视着它,瞳孔的颜色慢慢加深,有那么瞬间,他甚至忍不住,想把这只手捏在手心好好的把玩一番。 最后,他只是用指腹轻柔地摁了摁巫棠的指尖,然后缓缓低头,打算将唇贴上去。 实验室的研究体40 就在这个时刻,大门突然被打开,身着白大褂的晏池衍突然走了进来。 人鱼一愣,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抽出了手,猛地钻进了水底。 而洛迦,则是眼含杀意的看向了晏池衍。 “晏首席,你这个时候进来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低沉,连面上的伪装都没有做。 显然,是气急了。 不怪洛迦的反应这么夸张。 他今天求婚,是整个实验室都知道的事,在此之前他特意嘱咐了让研究所的成员待在房间。 甚至还特意派几个人去守着晏池衍。 没想到,对方还是来打断了他。 晏池衍面色不变,完全没有刚撂倒几个皇室护卫的狼狈,居高临下的看着洛迦,说: “今天是人鱼身体检查的日子,无论多重要的事情,都要排在这件事之后。” 在池子里听到这句话的巫棠:“……” 除了刚开始自己受伤的那段时间,之后哪有过固定检查。 检查的日子完全随晏池衍的心情。 可偏偏,由于这件事权限过高,没有人能证实。 因此,想怎么说,都随他了。 好想看一眼这位科学家睁眼说瞎话的样子。 说干就干! 巫棠没有犹豫,悄悄沿着墙壁探出了一点点头,然后,直直撞进了晏池衍那双灰色眼睛。 四目相对的下一秒,人鱼又猛地浅了下去。 只是这次,脸颊有些红。 洛迦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因为他现在非常愤怒。 可偏偏,经过上次的事,他清楚,在实验室和晏池衍正面起冲突,自己只会吃亏。 更严重一点,在营养液里躺两个月,晏池衍和人鱼都和好了,那到时候娶人鱼只会有更大的阻碍。 衡量利弊之后,他最终妥协了下来。 皮笑肉不笑的说:“那首席至少让我把程序走完?” 晏池衍没有回答,闭眼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算是默认了。 洛迦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丝阴毒,然后对着水池叫了一声: “小人鱼?” 听到这个称呼的晏池衍拧了拧眉。 巫棠从水池里探出了一点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望着洛迦。 “戒指,我给你戴上。”洛迦说。 人鱼犹豫了几秒,还是将胳膊伸了出来。 “是左手。” “啪!” 房间里的灯碎了一盏。 人鱼被吓了一跳,几乎愣在了原地。 最后是晏池衍掀开眼皮看了祂一眼,说:“只是电路出了问题。” 听此,人鱼也没有在纠结这件事,换了个胳膊递给了洛迦。 后者微笑着,将戒指堪堪卡在了第一个指节处。 晏池衍望着这一幕,目眦欲裂。 可偏偏,他并没有任何立扬阻止事情的发生。 毕竟,因为自己做的事,人鱼已经开始讨厌他了。 或许去了皇宫也会是更好的选择。 晏池衍的心里一片苦涩。 而另一边,给人鱼戴上戒指的洛迦则是满面春风,给人鱼叮嘱了几句话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看着洛迦远去的背影,人鱼歪了歪头,突然扬起声音叫了一声: “洛迦!” 祂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眼睛也亮亮的,问: “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出去玩?” 以为人鱼是舍不得自己了的洛迦眼底划过了一丝失望,然后淡淡的说:“放心,很快的。” 说完,在晏池衍的催促下,他才终于离开了。 望着洛迦的背影,晏池衍皱了皱眉。 他清楚,洛迦嘴里的“很快”,至少也要等订婚宴举行结束。 他又看了眼巫棠。 对此一无所知的人鱼正一脸憧憬。 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直到,和他的眼神对上。 人鱼眼底划过丝复杂的情绪,然后又沉入了池底,说: “我不想检查身体!!你不是讨厌亲我吗!怎么碰我就没问题了!?” “是不是检查完还要给你的手反复消毒!?恨不得撮一层皮下来的那种?我听洛迦说你对任何检查的生物都是这样!” 说到最后,祂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人鱼委屈极了,就连受伤时,都没难过成这样。 晏池衍沉默的在池边站了很久,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沉默的将地上的碎片扫干净,然后转头,离开了这里。 这下,就连巫棠都有些震惊了。 【这么能忍,你确定晏池衍真的不是机器吗?】他问系统。 系统沉默了片刻,幽幽作答:【晏池衍是不是机器,宿主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你不是亲过人家的嘴?还说了暖?】 巫棠:【……】 他没有在理系统了。 难得看到宿主在自己这里吃瘪,系统的心情大好,如果它有实体的话,恐怕现在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当晚,巫棠正睡觉时,突然,被门打开的声音吵醒。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岸边的洛迦。 “你怎么来了?” 人鱼摆动尾鳍游了过来,声音里满是疑惑。 “带你出去。” 洛迦简言意赅。 说着,他弯腰,也不顾打湿的衣服,轻易地就将巫棠从池子里抱了出来。 “现在?!” 人鱼猛地清醒了过来。 洛迦点了点头,将他抱进了自己推着的水箱里。 巫棠确实可以离水,但时间并不能太久,不然是会有脱水的风险的。 “不、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他们都已经睡着了。” 洛迦轻轻拍了拍祂的脊背以示安抚,“而且我们不去人多的地方。” “可、可是我都没有准备好。” 人鱼拽着他的袖口,表情有些紧张。 “别担心。跟着我就好了。” 洛迦的动作顿了一下,抬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然后视线在他的左手停顿几秒,抬手摘下了戒指。 “怎么摘了,这不是你中午刚戴上的吗?” “路上戴着它不方便,回来再戴。” 洛迦解释完,没有犹豫,动作利落的将人鱼推出了这个房间。 实验室的研究体41 系统的声音有些恍惚。 还抢在巫棠之前自我安慰:【啊,我知道,一定是为了让晏池衍更有危机感吧!你和洛迦私奔,他知道了肯定会非常破防。】 巫棠从被洛迦推上飞船就一直勾着笑,明显能看出来他心情的愉悦。 不过介于系统之前在自己这边的表现,他的回答却是非常的模棱两可:【一半一半吧。】 这样的答案,显然让系统更迷茫了:【什么一半?宿主……?】 可惜,巫棠已经和洛迦说上话,没工夫在搭理它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人鱼水蓝色的眸子被外面的星空照耀的异常明亮,声音里,也满是期待。 “Aqua星,发现你的地方。” 洛迦神情认真的开着飞船,暖色的灯光照在他的测脸,将他脸的线条照的愈发柔和。 “那颗星球的表面有96.5%被水覆盖,有不少渔民,都非常淳朴。《海的女儿》的故事,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比起各怀鬼胎的首都星,那里,显然是更适合人鱼登陆后第一次看的地方。 “哇,你对这些,都好清楚啊!” 人鱼趴在水箱边缘感叹了一声,说:“明明之前让你给我介绍首都星都磕磕巴巴的。” 听到这句话的洛迦身子僵了僵。 眼神里似乎飞快的闪过了丝嫌弃。 “只能清楚有多少公民,多少企业,这些好无聊的。” 人鱼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从水箱里捧起一捧水,皱着眉头有些嫌弃的补充。 “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做了攻略。”洛迦为自己解释。 就在人鱼兴致勃勃的还想在问一些什么时,他有些无奈的打断了对方的兴奋: “我们只有几个小时的游玩时间,要赶在明天中午之前回去。所以,你现在最好休息一会。不然睡眠不足八个小时,到了那边犯困,就得不偿失了。” 他的建议是非常合理的。 但系统却沉默了几秒,忍不住说:【怎么几个小时没见,洛迦被晏池衍同化了?】 “好吧,那到了地方后,你一定要立刻叫醒我哦!” 人鱼依依不舍地答应了洛迦的提议,然后靠在水箱角落,闭上了眼睛。 没人注意到,祂的眼睛在闭上之前,闪过的那丝,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的笑意。 在睡着之前,他终于回答了系统的问题:【大概吧,他们两个之前不是朋友?有点相似也是正常的吧?】 【原来是这样。】 系统恍然大悟。 却没注意到,人鱼弧度越来越大的嘴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巫棠再次被洛迦叫醒时,祂抬眼,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天空。 能感受到风中微凉的湿意,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不是科技制造的狭小水池,是人鱼真正生活过得大海。 祂猛地坐了起来,抓着水箱的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闭着眼感受了一会,然后才冷静了下来。 看向洛迦,问:“那个,我能下去游一圈吗?” 这个问题一出,原本和谐的氛围瞬间变得压抑了起来。 所有的人类都非常清楚地一个点就是,人鱼非常难捕获。 这点除了祂们在海里的天然优势外,最重要的一点也是,祂们的行踪异常神秘。 从发现巫棠到现在为止,海洋研究所都没有一刻放弃对人鱼的搜索,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全都一无所获。 这样的行踪,让洛迦非常肯定。 如果眼前的人鱼想逃,只要在接触到海水的瞬间,祂就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么之前的所有研究都将作废。 自己也有可能成为全人类的罪人。 如果只是他自己还好说,可关乎到整个人类寿命的事,是他能负责起的吗? 看出了面前人类的纠结,巫棠自己也有些心虚,声音低低的说: “就一圈,我一定会上来的!” 洛迦沉默了许久,最后沙哑着开口: “好。” 【叮!反派值+5 爱欲值+5】 他答应的瞬间,系统传来了提示音。 【啊??等等!为什么??】 系统疑惑地声音传了出来。 可惜,它的宿主并没有理它。 洛迦将水箱里的人鱼抱了出来,慢慢朝着海浪走去。 人鱼乖巧又依恋的搂着他的脖颈,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角和发丝,他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 但最后,还是将祂放进了海水里。 在接触到浪花的瞬间,人鱼的喉咙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呜咽。 然后,如离弦之箭猛地扎进了浪涛深处。在岸边的人类,瞬间就看不见祂的踪影。 洛迦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人鱼肌肤的触感。 他摩挲了下手指回味片刻,然后走到岸边,直挺挺的坐了下来。 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海面,碧色的瞳孔吗,在冰冷的月光照耀下,似乎还泛着一点无机制的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黎明将至。 海面泛着深沉的幽蓝,远处的海天相接处,青灰色的云层渐渐被染成了淡淡的粉紫色。 终于,人鱼在不远处探出了头,笑着对他招手。 晨曦下的人鱼美的致命。 温柔的光晕撒在他的肩头,将他本就白皙的肌肤晕染的几乎透明。 细碎的水珠凝结在他的纤长的雪色睫毛上,随着胸膛的起伏掉落。 将日出的光芒都衬的黯淡了几分。 这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因为人鱼安全归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洛迦”的心跳快的致命,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却又凭着直觉,跑到了人鱼身边。 心里似乎有无数个冲动想要萌芽。 但最后,他只是抿着唇,轻声的问:“累了吗?” 这个问题让巫棠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眼前的人首先会盘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随即,人鱼勾起了个漂亮的笑,他对着男人招手:“你低一点。” 洛迦乖乖照做。 我知道是你。 巫棠在心里默默地说。 然后,捧起男人的脸,对着他的唇瓣吻了上去。 晏池衍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了一丝苦楚。 可就在抬手打算推开巫棠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人鱼柔软的舌头伸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顿住了。 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嫉妒。 随后闭上了眼,抬起的手摁着人鱼的头发,反客为主的吻了回去。 【叮!反派值+5 爱欲值+5】 实验室的研究体42 然后,垂眸看着自己怀里的人鱼。 湿润的唇瓣微微张着,沾着水光,泛着蜜色。 睫毛紧张的颤抖着,含羞带怯,让祂看起来更加诱人。 晏池衍的喉结滚了滚。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一方面在对人鱼表现出的样子疯狂心动,另一面,想到人鱼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把自己当洛迦,他就控制不住内心密匝匝的嫉妒。 有那么瞬间,他甚至不管不顾的想告诉人鱼自己的身份。 然后质问祂:不是说只喜欢自己的吻吗? 为什么,主动亲了“洛迦”?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顾冲上来的海浪,把人鱼搂进了怀里。 仿佛这样,就能将祂永远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直到耳边传来了一声人鱼的低呼,一只白嫩的手抓住了他肩膀处的衣服:“你弄疼我了。” 晏池衍一愣,这才放开了祂。 看着他黯淡的眼睛,巫棠在心里教育着系统:【看吧,这就是不坦率的后果。】 面上,人鱼则是抬眸有些兴奋的问: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先不急。” 晏池衍的手轻轻摁了摁巫棠的后颈,声音听上去沙哑又低沉。 然后,在人鱼反应过来之前,再次对着柔软的唇瓣亲了上去。 晏池衍学什么都非常快。 相较于刚才,这次的吻明显要更黏糊,更汹涌,带着铺天盖地的侵略性。 舌尖灵巧的撬开巫棠的唇瓣,细细吮吸、索取。人鱼的唇瓣都被碾的有些发麻。 “唔……” 最后,是巫棠拽着晏池衍身后的衣服,握拳捶了好几下他的后背,他才勉为其难的放过了人鱼的唇瓣。 “不是说喜欢接吻?” 晏池衍的额头抵着人鱼的额头,睫毛低垂,眼底是化不开的暗色。 说话间,还轻啄着巫棠的唇角,两人的呼吸亲密的交织在一起。 “是喜欢的……” 人鱼张着微微肿胀的唇瓣,尾巴不知何时缠上了晏池衍的小腿,祂是害羞的。 但同时,又很坦诚。 “但是刚才,总感觉像是要被吃掉了一样。有些害怕。” 祂水蓝色的眼睛坦诚的盯着晏池衍,双手还搂着对方的脖颈,凑过来伸出殷红的舌头,像只小兽一般轻轻舔舐了下他的唇角,问: “下次,可以在稍微温柔一点吗?” 晏池衍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巫棠弯了弯眼角,很满意他此时的反应。 因为他清楚,自己刚才舔过的地方是晏池衍唇角的痣。 对方也一定感受到了。 那是巫棠很喜欢的地方,可晏池衍并不知道。 他只会觉得这是人鱼的无心之举。 可却再一次间接提醒了他,自己是晏池衍,而非洛迦。 人鱼嘴里的“下一次”,也不是和自己承诺的。 就算他平日里是个再怎么平淡的人,此刻,戾气和妒意也不受控制的在往上冒。 感受到的幸福和甜蜜也都像是裹了层蜜的毒药,随时随地会宣判他的死亡。 而他为了不被人鱼发现异常,只能继续忍耐。 晏池衍自认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但现在,却随时都在失态的边缘。 不行,不能毁了人鱼第一次的岸上旅行。 他在心里做了好几次的建设,最后,才终于调整好了情绪,对巫棠点了点头。 下一站,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当地的一个村落。 出发前,晏池衍给巫棠手腕戴了个做工精致、雕刻着花纹的银质手环。 天生爱漂亮东西的人鱼对它爱不释手,抬起手腕对着太阳看了又看。 晏池衍勾唇笑了笑,然后解释说: “这是个视觉伪装仪,戴上后可以隐藏鱼尾,在村民眼里你就和普通人无异了。” 人鱼的眼睛亮了亮,表情有些震惊:“洛迦,你好厉害啊!就像是《海的女儿》里的女巫。” 晏池衍被噎了一下。 最后有些无奈揉了揉巫棠的头发:“我不需要你交换什么。” 只要能得到片刻的开心,就够了。 “我明白我明白。” 人鱼敷衍的点点头:“只要和你订婚就可以了嘛。” 晏池衍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系统:【……宿主就是在故意戳他痛处吧?】 巫棠表情无辜,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难得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系统也沉默了下来。 晏池衍确实是会选地方的。 这个远离首都星的村庄,人们的性格大多都十分质朴。 坐在水箱里的人鱼,在晏池衍的设备作用下,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双腿瘫痪的漂亮少年。 人类天生就对漂亮的东西抱有好感,在看到他们双腿后又多了丝同情。 哪怕是受到技能的影响,他们顶多就是对人鱼更加怜惜。 小脸晒的红扑扑的孩子给巫棠编了个花环,然后结结巴巴的问: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一句话,让人鱼拧起了眉头,求救似的看向了晏池衍。 晏池衍也愣了一下。 他以为人鱼没有名字,毕竟这是人类才有的概念。 而人类将祂打捞上来到现在,只为祂起过一个实验体S-001的代号。 一瞬间的愧疚占据了晏池衍的心底,他刚打算帮人鱼打圆扬,跳过这个话题。 然而下一秒,祂坦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巫,我姓巫。” 阳光下的少年苍白的脸被照的几乎透明,他唇角挂着近乎神圣的笑,对人类孩子说: “你叫我巫哥哥就可以了。” 原来,祂是有名字的。 这一刻的晏池衍才明白,自己有多自私和高高在上。 哪怕他已经给人鱼做了无数次身体检查,手指几乎摸过祂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可自己对人鱼的了解,依旧少的可怜。 —— 年糕:这里给晏池衍做个解释,他其实是对任何生物名字都不感兴趣的,你问他女王叫什么他都不知道orz,不过爱情让他盲目,所以他会产生超出性格以外的愧疚。 真正自私的其实是洛迦,因为他是非常了解人类规则的,但因为没有把人鱼放在过和自己一个水平线上,所以并没有想过询问祂的名字。 实验室的研究体43 巫棠手臂趴在水箱边缘,下巴枕在上面,湿发贴在脸颊。他看着晏池衍僵直的背影,对系统说: 【这才哪到哪,刚发现点皮毛,就成了这副样子,之后怎么办?】 听着像关心,系统却从他平直的语调里,抠出一丝冰凉的玩味。 系统核心数据流轻微紊乱了一下,选择彻底沉默,没回话。 巫棠也没等它。 他抬手,把渔村小孩硬塞过来的花环从头上摘下来。那花环沾着点海腥气和泥土味,在这冰冷的船舱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什么表情,手臂越过水箱边缘,花环轻轻落在“洛迦”耀眼的金色的头发上。 后者身子一僵,看过来的眼神带着迷茫。 可惜,是洛迦的脸。 洛迦本就活跃,这张脸露出这种表情,巫棠只觉得索然无味。 要是晏池衍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被扣上这么个花环,再配上这种眼神,那才有点意思。 巫棠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抓不住的念头。面上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蓝眼睛映着顶灯:“你怎么了?” 声音空灵。 晏池衍沉默片刻,想到自己现在是“洛迦”,干脆直接问:“你有名字?” “是啊。” 人鱼眨眨眼,有些困惑:“这很奇怪吗?” “但你之前没说过。” “也没人问,”巫棠说得理所当然,“你们不是给我取了新名字?” 他的逻辑很简单: “我还以为这个就不能用了。” 这句话像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扎进晏池衍心口最没防备的地方。他整个人僵在驾驶座上,血液都凉了半截。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S-001……不是名字。” 巫棠当然知道。 但他脸上的懵懂更深了,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每个音节都像小锤子敲在晏池衍紧绷的神经上: “那这是什么?” 是实验代号。是人类没把祂当回事的证明。 晏池衍张了张嘴,解释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 人鱼知道自己被囚禁,但没接触过人类科技,不知道自己在被做实验。 祂的表现,更像是以为人类在救祂,只是动作粗鲁了点。 不然,祂怎么可能愿意靠近策划了整扬实验的晏池衍。 想到这点,晏池衍更不敢说了。 飞船里一片死寂,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 过了一会,人鱼的声音响起: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祂对晏池衍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很浅,带着安抚的意味:“没关系的。” “你带我出来了,我很感谢你。” 所以,祂可以不听这个。 明明是体贴的话,晏池衍却觉得胸腔闷痛得厉害。 话题该到此为止。 理智清楚,可某种贪婪却不受控制地冒头:“那你真正的名字?” “想知道?”人鱼卖了个关子,眼底闪过了一丝狡黠。 晏池衍点头。 “不告诉你。”巫棠轻笑一声,带着点得逞的意味。话音未落,他身体一蜷,像一尾真正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入水底,只留下一圈涟漪。 过了一会儿,水中的声音闷闷传来:“如果那个不是你们给我取的名字……那我的真名,想先让晏池衍知道。” 驾驶座上的男人手指猛地收紧。 【叮!反派值+3 爱欲值+3】 水里的巫棠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这提示音,足以说明晏池衍此刻的混乱。 下午一点前,两人回到研究所。 晏池衍把巫棠放回池水,声音放得很轻: “今天的事——” “当做没发生。”人鱼抢先回答,仰头笑着,水蓝色的眸子映着波光,干净的不掺一点杂质:“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对吧?” “对。”晏池衍声音空洞,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深沉:“忘了它。” 这只是一扬偷来的梦。 是他披着“洛迦”的皮,从人鱼那里窃取的一段本不该存在的时光。 它不该存在,更不该……影响到祂分毫。 系统看着他的背影:【啊啊啊宿主,晏池衍这样子,像是要放手?逼太紧了?】 晏池衍准备的水箱大小刚好,但躺久了身体还是发酸。 巫棠在水里舒展身体,慢悠悠地游了几圈,让水流按摩着酸涩的关节。他游到池边,手臂搭在冰冷的池沿上,才慢条斯理地回应系统:【不会。他这样,只能说逼得还不够紧。】 人性的底色是贪婪的占有。尝过一点甜头,怎么可能会甘心放手?怎么可能把已经尝到滋味的东西,拱手送给别人? 不过巫棠不急。晏池衍今天破格带他出来,已经是意外的收获了。 他那种人,规矩刻在骨子里。 有了一次破格,后面机会还少吗? 何况,真正精彩的好戏,还在后面呢。他蓝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算计。 另一边,晏池衍刚离开房间就解除了伪装。 他竭力忽视乱糟糟的心,直到在拐角处,撞上要去人鱼池的洛迦。 “人鱼今天状态不好,需要休息。”晏池衍拦在路中,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洛迦被迫停下,脸上的假笑迅速褪去,眼底浮起一层阴霾。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我探望自己的未婚妻,什么时候还需要首席大人亲自批准了?” 他把“未婚妻”三个字咬得很重,带着挑衅。 晏池衍面色冷得像冰封的湖面,铅灰色的眼珠毫无温度地扫过洛迦:“只要祂一天还在研究所接受观察和治疗,我就有绝对权限,拒绝任何非必要的、可能干扰实验进程或影响实验体状态的探视。” “洛迦,你没资格反抗。” 明明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偏偏,洛迦从中品出了对自己的不屑与轻蔑。 一句话撕破洛迦的假笑:“晏池衍!你以为搅黄一次求婚,拦我一次,就能改变什么?祂迟早在全星际面前,成为我的东西。然后,我会带着祂回到寝宫,以后,你再也别想见到祂一眼。” 晏池衍的眼神骤然变冷,铅灰色的眼睛扫过洛迦,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凭什么觉得,订婚祂就会爱你?如果女王一段时间见不到‘永生泪’,你们的婚约还能作数?”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下一句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还有,别把祂说得像个物件。” 人鱼有思想,有情感,祂会笑,会疑惑,会感谢,会拥有自己的秘密。祂不该是,也绝不能是,皇室权力棋盘上一枚用来争夺继承权的、冰冷的棋子! 压抑着的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凭什么? 这种人,凭什么和人鱼有婚约?他哪点配得上人鱼的亲近? 就凭他的血统?就凭他可能当皇储? 那如果……换个人坐那个位置呢? 女王的儿女,可不止洛迦一个。 那些被排挤在权力边缘、或者暂时蛰伏的皇子公主……总有一个,对人鱼没有这种令人作呕的占有欲和利用之心吧? 找一个安分的,听话的,对人鱼本身毫无兴趣的傀儡……扶持他成为新的皇储,取代洛迦的位置。这样所有的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冷酷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晏池衍心头的阴霾。 铅灰色的眼底,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冰冷而坚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断。 实验室的研究体44 不过他在那天,睡了个无人打扰的好觉。 接下来的日子和谐又平淡,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很快,就到了正式订婚的那天。 三皇子的婚宴,自然是被万众瞩目的。 为了彰显皇室的亲民,几乎每一任皇子结婚都是全网直播的。 理所当然,观看的人数非常多。 即使有传言说他和帝国首席晏池衍已经产生了间隙,即使最近有他的亲信举报他垄断星际资源,但毕竟没有实质证据。 更何况他的订婚对象还是之前仅凭着一只手,就引起了全网轰动的人鱼。 婚宴晚上八点开始,还不到六点时,直播间就已经涌出了几百万观众。 他们在弹幕上刷着屏,情绪异常的高涨。 【我的天,这是什么童话故事照进现实吗?】 【没错,不用怀疑!我看皇室官方发布的消息,人鱼和皇室血脉是有共鸣的,早在很多年前就有皇室成员和人鱼在一起过。】 【额,真的有人信这种话吗?我更在意的是,人鱼到底是不是自愿的。祂懂人类的感情吗?都没接触过几个人类,怎么就突然和一个人类在一起了?】 【对啊,而且不是有传言说晏首席和三皇子闹掰了,他们闹掰的理由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发出质疑的人很快就被禁了言。 此时,巫棠正在宴会侧边的休息室,被好几个佣人围着,动作轻柔地给他打理着头发。 这样的经历是他以前没有过的,他有些新奇,紧紧地盯着镜子里忙碌的身影。 皇室的佣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从进来就没有和巫棠说过一句话,整个编发的过程一直低着头,不敢多看他一眼。 可偶尔也会出现些意外。 比如现在,有个佣人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掀起眼皮,正好在镜子里对上了那双水蓝色的眼睛。 她呼吸一滞,眼底闪过丝惊艳。 巫棠对她笑了笑。 很快,惊艳变成了痴迷。 “你叫什么名字?”巫棠问。 “黛西……”佣人羞涩的回答。 “黛西啊。” 巫棠重复了一遍,仰起脸夸奖:“你的手好巧,编出来的头发好漂亮。” 黛西清秀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巫棠眼底的笑意加深,他继续开口说:“黛西小姐,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您,您说!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我有些渴了。” 黛西起身就打算去给巫棠倒水,结果却被叫住了。 “我不太想喝白开水。” 人鱼的雪色长发被编成了个精致的发髻,几缕碎发如垂在脸侧,在苍白的肌肤上投出细碎阴影。 美的惊心动魄。 但面上,却如同一个稚气孩童般,对佣人说:“我想喝橙汁,等编发结束后,你给我送过来,可以吗?” 没有人会拒绝他的请求,黛西自然也不例外。 四十分钟后,少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谢谢你。” 巫棠扬起了个笑,然后示意她坐下,问:“接下来,可以给我讲讲三皇子和晏池衍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吗?” 巫棠已经察觉到了晏池衍和洛迦之间的不愉快。 这些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 虽然是个好消息,但由于祂一直在研究所,洛迦和晏池衍又都默契的瞒着他,所以,他只能来向别人打听这件事。 洛迦身边的宫女,显然是再好不过的对象了。 好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黛西的脸色僵硬了一下,表情变得格外犹豫。 “拜托了。” 巫棠倾身,清冷的声音听着格外空灵,里面满是依赖和无助: “我只能从你这里知道一些外面的消息了。” 黛西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停下身,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一向从不参政的晏池衍,突然高调的开始支持五公主。 他这样的行为让洛迦的支持者几乎少了一半,有些人在倒戈五皇子前,还不忘捅洛迦一刀,给女王举报了他名下一些灰色产业。 这些其实都是贵族默认可以做的事。 女王一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是告到了她面前,就不一样了。 她不但罚了洛迦,甚至明显开始怀疑洛迦的领导能力。 这让原本几乎已经内定了的皇储之位,突然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总之,在巫棠没有参与的地方,整个皇室的权力几乎进行了个大洗牌。 “原来是这样啊。” 巫棠点点头,眼底闪过丝兴慰的光。 将所有情报都掌握在手里,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同时,他的脑子也飞快的运转起来,很快就想到了下一步的计划。 ——那就趁着今晚的机会,将局势,搅的更乱一点吧。 实验室的研究体45 洛迦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着一袭素白色礼袍,单边垂坠着的绸缎披肩从右肩斜落,银线暗纹在光影里流淌。 看着他这身衣服,巫棠才可以确定,原来他平日里的穿着已经是收敛了的。 看到巫棠的那一刻,他的眼底闪过丝痴迷。 迈开步子走过来,用手执起巫棠侧脸的一缕头发,轻轻将唇贴了上去,夸奖:“宝贝,你真美。” 如果两人真的是恋人,人鱼此刻也许会害羞。 可惜,在人鱼的眼中,今天的订婚宴只是以后方便出研究所的交易,所以,他只是叹了口气,问:“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我有些想回去了。” 自由了一生的人鱼,显然并不喜欢这种扬合。 哪怕这是从上次去了海边后,唯一出门的机会。 即使清楚巫棠对自己并没有感情,但听到这句话的洛迦还是难掩挫败。 毕竟,他对这扬订婚宴,已经期待了好久。 “稍微忍一忍可以吗?等宴会流程结束,我就带你回寝宫。” 洛迦将声音放柔,安慰说。 “回寝宫?” 人鱼拧紧了眉头,这是他之前并不知道的消息。 他下意识的问:“晏池衍也会和我们一起吗?” 洛迦的脸色一变,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 明明心底已经嫉妒到要死,面上却还是努力装作人鱼喜欢的温柔样子:“为什么这么问?不是说讨厌他了吗?” 巫棠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说:“但他要给我检查身体的啊。” 单纯的人鱼以为自己将心思隐藏的很好,但怎么可能瞒过城府颇深的洛迦。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几乎控制不住的想抓着人鱼的肩膀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在和自己的订婚宴上还想着晏池衍??自己到底哪点不如他了? 可他不能这样。 因为洛迦清楚,自己并没有质问的权利。 人鱼并不爱他。 就连订婚,也是自己的哄骗。 祂甚至不知道其中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皇宫里有专门给你检查身体的人,他们不会比晏池衍差。” 洛迦说话的语速很快,在人鱼又一次想提出自己的质疑时,他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戒指: “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他看着墙上快要指到八点的时钟,声音里近乎带着恳求: “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谈,好吗?” 洛迦这副样子吓了人鱼一跳。 巫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常规来说,一般人鱼是不能离开水太久的。 但在订婚宴开始之前,有个陌生的研究员给他了一粒药。 吃了它后,哪怕是在空气中,巫棠身体的感觉也和在水里没什么区别。 连向来迟钝的系统都发现了:【这一定是上次去了渔村后,晏池衍弄出来的新发明!】 毕竟,在水箱里待久了,巫棠的肌肉确实会不舒服。 更何况,湿哒哒的衣服和头发,也会影响到今天的造型。 不过走路还是不行的。 鱼尾的设计根本就不是为了立起来。 因此,他是坐在轮椅上,被洛迦推出去的。 同样身着定制华服的人鱼少年,从出扬的那刻,就吸引了宴会厅里所有人的注目。 即使心里已经对人鱼的外貌,有了大致的猜测。 但真正见到祂的那刻,整个宴会厅还是寂静了下来。 痴迷的、惊艳的、黏腻的,各式各样的目光黏在巫棠的身上。 能出现在这个宴会厅的几乎全是非富即贵,很会装模作样的人。 明明眼神已经赤裸到了这个地步,可偏偏,他们面上,还极力保持着刚才的从容优雅。 看上去格外违和滑稽。 让巫棠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相较于这群人,正在观看直播的网民们就要坦率的多。 【啊啊啊,我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生物!!】 【妈呀我要死而无憾了,你们知道我开着投影,整面墙上都是那张漂亮的脸的冲击吗!刚才差点晕过去!!那些信誓旦旦在论坛说人鱼长得丑的人呢!!说话!!】 【被这样的美貌打脸也是值得的!刚才在拼命截图,今晚就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我的墙上,感觉睡眠质量都会提升的多!】 【抱歉,只有我在想,三殿下真的配得上人鱼吗?】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在这么想,凭什么人鱼就应该嫁给皇室啊?就因为那个莫须有的传说?我反正是觉得非常不公平的。】 【对啊!而且人鱼从上岸就一直被放在研究所,根本没有见过几个人,真的懂人类的感情吗?难道不是皇室骗婚?】 短短几分钟时间,原本都在支持这扬订婚宴的人,全部变了脸。 洛迦的瞳孔植着芯片,他是能完全看到这些弹幕的。 皇室官方放出的消息和直播,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本以为可以获得群众的祝福,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气到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脖颈处青筋暴起。 对下属打手势,示意对方关闭弹幕。 看不到那些糟心的话后,他的表情才算是好了些,继续端着假笑,带着巫棠朝台上走去。 订婚的流程其实算不上多复杂。 洛迦本来就有意隐瞒,担心人鱼发现不对,因此还省略了不少步骤。 所以结束的很快。 可身为主角,在结束了切蛋糕的流程后,人们还是都围了过来开始寒暄起来。 将巫棠四周围的水泄不通。 究竟是为了祝福,还是为了多看一眼人鱼,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当然,这也是巫棠预料之内的。 毕竟不这样,他还怎么装可怜。 人鱼显然很不适应这样的氛围,祂坐在轮椅上,围着祂的人都很高,需要扬着脖颈看。 这样已经很不舒服了。 可那群人的目光还全都贪婪的黏在他的身上。 压的祂几乎喘不过气。 洛迦此刻很忙,显然并没有功夫照顾祂。 他迷茫的在人群中四处看着,终于,看到了祂想看的人。 —— 年糕:就这么让小棠美翻全宇宙,我宝应得的^??^? 实验室的研究体46 当然,和别人不同的是,他是应女王邀约来的。 和左右逢源的洛迦不同,宴会上其实没几个人敢来找他搭话。 也因此,没有人能妨碍他看人鱼。 他看着打扮非常精致的人鱼被洛迦带出来,看着这群人贪婪地目光,心情压抑的好似被石头死死的堵住。 直到,人鱼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晏池衍愣了一下。 这个情况下,他其实不该接近人鱼的。 众目睽睽。 就连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到扬的女王,也一定是在看着这扬直播的。 可当他回过神时,就已经往人群中走去了。 【好乖。】 巫棠在心里给系统调侃。 系统:【……】 毫无疑问,晏池衍的存在感很强。 身为女王都要恭敬对待的人,他走过来时,原本嘈杂的人群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晏池衍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巫棠的面前,说: “和我出去透透气。” 人鱼的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回答,洛迦就挡在了他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晏池衍: “晏首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晏池衍没有理他,铅灰色的眸子只是盯着巫棠,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人鱼思考了一会,对他伸出了手。 这个动作,引得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在扬的哪个不是人精。 一眼就看出了人鱼更依赖晏池衍。 虽然并没有人说话,但洛迦显然是注意到了这点。 他的脸色更差了,直接动手抓住了晏池衍的手腕,恼怒的扬起声音: “晏池衍,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毁掉我的订婚宴吗?” 晏池衍甩开洛迦的手,终于好似施舍一般,给了洛迦一个眼神: “祂在这里待的不舒服,你没有注意到。” 所以,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说完这句话后,晏池衍弯腰将巫棠抱起,这是他们在研究所不止做过一次的动作。 因此,人鱼也熟稔的搂上了他的脖颈。 洛迦已经气的不行了。 宴会桌子上的酒杯在微微振动,这是他精神力即将失控的表现。 当然,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可能和晏池衍打起来。 最后只能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巫棠,声音尽量放的温柔: “小人鱼,你过来。我来带你出去透气,可以吗?” 他看上去好生气啊。 不过,这正是巫棠想看到的。 他可没忘,刚来这个世界时,洛迦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身为反派,记仇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巫棠眼底闪过丝兴味的光。 面上,他则在洛迦对自己伸手之后,反而往晏池衍的怀里缩了缩,搂紧了对方的脖子。 这个行为无异于在打洛迦的脸,他的脸色迅速变得阴沉下来。 可惜,在扬的人不会有人觉得人鱼有错。 祂那么漂亮,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而已。 错的,不该是没有注意到这点的三皇子吗? 这么没担当的人,凭什么会成为人鱼的未婚夫? 不过并没有人敢表现出来,毕竟这个人好歹是个皇子。 但晏池衍就无所谓了。 单论权力和影响力,他比所有皇子加起来都要强。 因此完全没有将洛迦放在眼里。 在感受到人鱼的小动作之后,眼神柔了柔,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洛迦双目通红,走过来准备拦住他们,却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王兄,你们现在还没结婚,就去干涉人鱼的选择可不好哦。” 拦住他的是五公主艾琳娜,因为父亲是个侍卫的原因,在女王的一众儿女中,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然而前不久,在一扬安保机器人失控的战斗中,她突然爆发出了s级精神力,所展现出的身手不比洛迦差到哪里。 突然就收获了一大批支持者。 尤其是,她得到了晏池衍的支持。 因此,她现在在女王心中得分量,甚至超出了这段时间频频犯错的洛迦。 “原来你们也知道我和人鱼的关系。” 艾琳娜的话几乎是把洛迦架了起来,为了表示他尊重人鱼,自然不可能再继续追上去。 可这并不代表洛迦就甘心了。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里面藏着深深地恶意:“晏首席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人鱼带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和人鱼订婚的是他。” 艾琳娜笑了一声,柔和的语气说出的话却锐利无比:“哥哥,现在已经是什么时代了,大家早就不受所谓的‘约定’的束缚了。我们现在推崇的是真爱至上。” “何况,订婚之后,因为没有感情,退婚的也有很多啊。” 另一边,晏池衍抱着巫棠走到了宴会外的花园里。 和热闹压抑的宴会厅不同,夜间的花园格外静谧。 月色如流水一般在藤本月季猩红的花瓣上流淌,花枝顺着秋千支架疯长,一簇一簇的簇拥在一起,形成了格外美丽的夜景。 晏池衍将巫棠放在了秋千上。 人鱼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稀奇,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点着秋千绳上几串未开的花苞。 他像是个误入花园里,不知凡尘的精灵。 晏池衍近乎贪婪地盯着这一幕。 直到,人鱼看向了他:“是你自己要带我出来的哦。” 祂还没忘记,两人间的不愉快。 晏池衍轻轻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没错,因为我不喜欢宴会的氛围,所以想让你陪我出来,一起散散心。” 人鱼一怔,秀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粉,扭过头不再和他对视。 晏池衍也并没有强行找话题。 他知道自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只要能静静地和人鱼待在一起,像是那个他们一起从研究所逃离的夜晚一样。 他就心满意足。 一时之间,他们只能听到花园里花枝被风吹动传来的簌簌声,和虫鸣声。 最终,是人鱼忍不住开口了。 他像是之前每次在池子里浮出来那样,拽着晏池衍的衣角,仰起脸,表情里满是天真。 似乎并不懂自己的话对眼前的人有多大的冲击与诱惑: “晏池衍,你要带我私奔吗?” 实验室的研究体47 晏池衍的瞳孔微张,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以他和人鱼相处的经验来说,对方十有八九是理解错了什么。 因此,晏池衍问:“为什么这么说?” “咦?我理解错了吗?” 巫棠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现在这样的行为,不算是私奔吗?” 人鱼的学习能力很强,虽然才过去了短短一个月,但自从不让晏池衍给他讲绘本后,他就开始自己学习识字。 因此,在订婚宴准备的这段时间爱里,他又看了很多书,学了很多词。 但明显,祂对很多词,还处在只是理解字面的意思。 “带着我从压抑的地方离开,逃到花园里,不算吗?”巫棠又问了一遍。 “不算。” 晏池衍弯腰放低身子,和坐在秋千上的人鱼的视线尽量平齐,对祂说: “这个词一般只会出现在两情相悦的情侣之间。” 而他们,人鱼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依赖,而他,曾经是人鱼的加害者之一,现在自然不能贪婪地说爱祂。 “哦。” 人鱼有些失望的松开了手,垂眸望着地面,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我知道‘两情相悦’这个词的意思。” “晏池衍你讨厌我,所以我们不算。” 说到这,巫棠的眼眶泛红。 晏池衍的身子僵了一瞬,淡淡的苦涩从心底泛开。 星网上有很多关于他的讨论。 其中最多的,就是说晏池衍冷漠,不近人情。 没有人能想到他动心的样子。 可他清楚,那只是没有遇到人鱼而已。 或许晏池衍对待感情有些迟钝,但他并不蠢。 相反,在整个帝国,他都可以称得上是最聪明的人。 那天在海边,他忍不住亲了人鱼后,就无比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感情。 只是他们之间不仅有个非常不愉快的开始,中间还隔着太多东西。 晏池衍现在想做的,就是让人鱼不会沦为皇室争权的工具,把祂留在自己的身边。 甚至,放他自由。 原本这样就够了。 可他同样无法忽略人鱼的情绪,祂的悲伤、祂的无措。 哪怕只是偶尔皱个眉头,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晏池衍。 像是在实验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他无法逃避,只能面对。 晏池衍闭了闭眼,蹲在了巫棠面前。 像是一个骑士行李的姿势,他躺起头,对人鱼说: “我没有讨厌你。” 他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人鱼泛红的眼角。 哪怕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可动作却是无比的怜惜。 晏池衍望着巫棠海洋似的眼睛,一字一顿的保证: “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人鱼咬了咬下唇,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扑过来抱住了晏池衍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在这个男人看不到的角度,巫棠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意味深长的说: “晏池衍,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晏池衍搂着人鱼单薄的脊背,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冷战太久了,这次,人鱼将自己的委屈狠狠发泄了出来。 隔着衣服咬着晏池衍的肩膀,泪水涟涟。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抬起头时,脸颊泛着红酡,像是熟透的水蜜桃,带着诱人的香气。 祂稍微和晏池衍拉开了点距离,带着香气的手指抚上了男人唇角的痣。 见晏池衍有些不自在的僵了僵身体,巫棠勾唇笑了出来。 仰头看着他,又一次问: “晏池衍,你想亲我吗?” 晏池衍的眼神暗了暗,搂着人鱼腰的手臂不自觉收紧,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里的占有欲。 当然,巫棠注意到了。 毕竟反派的眼睛可是会一直盯着主角的。 他扬起个蛊惑的笑,水汽未褪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 “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巫棠的话音未落,晏池衍的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吻里带着压抑许久的强势,巫棠的唇齿被撬开,舌头被吮吸着,似乎要将他吞之入腹。 巫棠难得感到了一丝慌张,呼吸紊乱,像是暴风雨里的一叶扁舟,失去了行动力一般,只能使劲的抓着晏池衍的衣服。 一吻结束。 人鱼上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两颗,露出了里面精致的锁骨。 巫棠今天穿的原本像童话里走出的小王子,可现在,他整个人晕晕乎乎,唇瓣泛着诱人的水光。 看上去,到更像是专门吸人精气的艳鬼了。 “你,你怎么这么会接吻啊。” 巫棠靠在被花丛边喘气,迷茫的低声问。 大概是因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亲过好几次了。 晏池衍眼底闪过丝暗芒,抬手将巫棠的扣子一颗颗扣好,不经意的问: “洛迦没有亲过你吗?” “亲过啊。” 巫棠坦荡的回答。 晏池衍的动作一顿,手一用力,直接不小心将人鱼的扣子拽掉了一颗。 “呀!” 人鱼惊呼一声,皱着鼻子说:“我很喜欢这件衣服来着。” “抱歉,之后再赔你一件。” 晏池衍满脸冷静。 铅灰色的瞳孔暗了暗,继续问:“亲过几次?” 人鱼歪了歪头,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忙否认:“不,不对!我们没有亲过。” 晏池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祂,那双无机制的眼睛似乎能看穿所有谎言。 而显然,人鱼是不太会说谎的那种类型。 “好吧,我实话实说,你可不要生气哦。” 漂亮的人鱼讨好的笑着,凑过来亲了亲他的下巴,和他打着商量。 晏池衍点点头:“我不会和你生气的。” 至于和别人,那就不好说了。 “其实是一个月前,我们偷偷从基地出去过一次。” 巫棠做出一副在思考的表情,“就只有在那天,亲了两次。” “好奇怪。明明后来他也想亲我,但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所以都拒绝了。” 晏池衍眼底的冰霜一点点融化,刚才嫉妒的心情瞬间化作乌有。 月色下,人鱼小心翼翼的说:“你不会生气吧?” 实验室的研究体48 毕竟在座的人都清楚,那天的人是晏池衍。 不过巫棠其实很好奇,主角会怎么把谎言瞒过去。 晏池衍没有回答人鱼的问题,而是继续板着脸,问:“你们那天都做什么了?” 【哇塞,主角学坏了啊!】 听到这句话的巫棠忍不住和系统感慨。 系统懵懂的问:【是因为他说谎了吗?可是并没有长反派值啊。】 巫棠沉默片刻,最后有些无奈地说:【算了,这是大人的话题,我不应该给你提的。】 系统:【!!?我们人工智能可不分年纪!!】 实际上,为了方便辅佐宿主做任务,它们从被制造出来的那刻,就被传输了各种和人类相关的东西。 它只是,偶尔会反应不过来而已。 但巫棠显然并没有给系统解释的意思了。 他刚才只是惊讶,谁以后再说理工男迟钝,他可要反驳了。 晏池衍这人不但把两个人的感情弄成了三个人相关,还要听自己亲口讲和他本身的“约会”经历。 其实挺羞耻的。 就是巫棠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办法,谁让我宠你呢。 满意请加反派值。 巫棠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给晏池衍讲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晏池衍听完后,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垂眸思考了一会,然后抓着人鱼的手,在他手腕外侧腕骨凸出的地方轻轻摩挲。 然后问:“那你更喜欢那天,还是更喜欢今天?” 这显然是个送命题。 两个不都是你选什么选! 巫棠选择了沉默,然而晏池衍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男人的掌心温度很高,擦过的地方总是带着细微的痒。 无数次的检查身体,让他非常清楚人鱼敏感的地方。 很快,人鱼就瑟缩着求他停下。 “回答我,好吗?”晏池衍说。 他垂着眼皮,纤长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落在眼睑处。 看上去依旧和初次见面时那般,清冷如雪。 可眼睛里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巫棠知道,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在自己受伤了。 人鱼羞涩地仰起脸,贴在晏池衍的耳边,粉嫩的唇瓣一张一翕,说: “今晚。我更喜欢今晚。” “因为今晚陪着我的人,是你。” 这句话说完,他又被晏池衍吻住了。 这个吻太猝不及防了,人鱼瑟缩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想回应。 然而在浅浅的贴了一下后,晏池衍就退了回去。 这是个不带任何情欲的、仅仅是为了表达开心的一个吻。 亲完后,晏池衍轻轻帮他擦了擦湿漉漉地唇,然后问: “你刚说告诉我一个秘密,是什么?” 刚才还有些羞涩地人鱼突然来了兴致,祂眼睛亮亮的说: “晏池衍,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 “因为想先告诉你,所以我之前没有给任何人说过。” 说到这,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男人一眼,不太确定的问:“你想知道吗?” 晏池衍的呼吸一滞。 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梦中。 不然,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发生,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呢? “想,我想。” 说了一遍还不够,难得的,向来不愿意多说废话的科学家,将一句话重复了两遍。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一定是最想了解人鱼的那个人。 相较于什么荒谬的皇室血统和人鱼间的联系,他心底对人鱼的执念,绝对不会比这些少。 人鱼满意的笑了出来。 他再次悄悄靠近了晏池衍,贴到了他的耳边。 “巫棠,我叫巫棠。” 人鱼学着刚才晏池衍的句式,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在一片馥郁的藤本月季下,这个如梦似幻的夜晚,让晏池衍终生难忘。 哪怕以后发生了那么多事,仅凭着这些带着毒的甜蜜回忆,他也能义无反顾的坚持下去。 “以后见面,你要喊我的名字哦。” 晏池衍认真、珍重的点了点头。 宴会即将结束时,洛迦匆忙的找了出来。 他看到披着晏池衍外套,在男人怀里睡得正香的人鱼,眼底闪过了丝嫉妒,连表情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洛迦紧握双拳走了过来,对着晏池衍恶狠狠地说: “把我的未婚妻还给我。” “未婚妻?” 晏池衍冷漠的看着他,问:“人鱼知道这点吗?洛迦,你知道自己的行为在人类社会中,应该叫骗婚吗?” 洛迦的眼底蒙着一层阴翳,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那又怎么样?这是女王默许的行为。” “等和他相处的久了,他自然会爱上我的。” “是吗?” 晏池衍眼底划过一丝嘲讽,明明只是两个字,但声音里的轻蔑却尽数扎在了洛迦身上。 明明没有发生正面冲突,洛迦却像是被打了一样,脸上火辣辣的。 他还想在说些什么,然而晏池衍已经抱着熟睡的人鱼,往宴会厅里走去了。 一进宴会厅,里面人的视线就迫不及待的望了过来。 每个人,都想多看人鱼一眼。 可惜,他们没这个机会。 人鱼被晏池衍抱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点皙白的肌肤。 不过仅此一眼,就足够他们留下无限的遐想了。 直到晏池衍眉头微皱,身上爆发出了s级精神力的压迫,那些贵族才满脸紧张的收回了视线。 “艾琳娜。” 晏池衍看向了五公主,声音平静的吩咐: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艾琳娜同样是对人鱼的美貌,非常赞叹的人。 可她清楚,比起美貌,她有更想得到的东西。 因此,即使晏池衍走到了她身边,她也没敢抬头望向他怀里的人鱼一眼。 直到听清了他的话,才终于给出了反应: “现在?!” 她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问: “我们计划不是应该半个月以后吗?” 这样才能确保完全把洛迦拉下台。 “这就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晏池衍垂眸,摘掉了巫棠手里的戒指,扔在了地上。 在一片惊呼中抱着人鱼往外面走去,最后只给艾琳娜留下了一句话: “别让我怀疑你的能力。” 实验室的研究体49 可是人鱼的好奇心很强,在听到他和艾琳娜的对话后,即使被抱在怀里,也忍不住的回头,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本因为晏池衍的原因,收回了落在巫棠身上视线的那些人,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感受到那群人动作的晏池衍脸色一黑,将人鱼的头往自己的怀里摁了摁,确定祂的脸被遮的严严实实,然后有些无奈的说: “想知道什么我回去给你看直播录屏。现在,乖乖的。” “什么是直播录屏啊?” 没有接触过人类科技的人鱼呆呆的问。 “是通过信号捕捉技术……” 晏池衍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停顿了下来,唇略微一抿,然后换了个解释: “就是可以让你重新看到今晚发生的事情……的东西。” 第一次这样直白草率的解释一个东西,晏池衍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他担心巫棠听不懂。 “原来是这样。” 已经看穿了他想法的巫棠水蓝色眼睛里含着笑意,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问: “那他们能看到我们吗?” 晏池衍摇了摇头。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人鱼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喋喋不休的说:“这边的人都好奇怪,老盯着我看。你知道章鱼吗?就像是被章鱼的吸盘吸住一样,感觉好不舒服。” “小棠。” 晏池衍突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人鱼扬起精致的脸。 “不喜欢的话,以后不会再让你出现这种扬合了。” 晏池衍声音柔和,一字一顿的向他保证。 只要你想,我会无条件保护着你,不让任何人违背你的意愿。 后面这句过于沉重的话,晏池衍并没有说出来。 不过在扬的都是聪明人,哪怕巫棠表面上依旧是那副懵懂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 哪怕是违背女王的意愿,哪怕是和全人类作对? 晏池衍,我很期待那天。 人鱼研究所本来就在王宫不远处,没用半个小时他们就又一次走进了那个建筑。 晏池衍依旧抱着巫棠,穿过冰冷的、长长的一阶走廊。 “晏池衍,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啊?” 巫棠认出了,现在他们走的并不是去自己住的水池的路。 “研究员把那边的系统关闭了,现在开启,最早也要等明天才能继续入住。” 晏池衍轻声给他解释。 不难看出,在原本的计划里,晏池衍今天是没有打算带巫棠回来的。 不过他并不后悔。 甚至在心底,隐隐有些窃喜。 晏池衍一路抱着人鱼来到了上次检查身体的私人实验室,只是这次,他并没有把巫棠放在上次的固定装置里,而是走到了旁边的一个侧门,进行了虹膜验证。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完全没有生活气息的房间。 孤零零的床上一丝褶子都没有,桌面上的东西收纳的整洁无比。 如果不是椅背上挂着一件眼熟的白大褂,巫棠都要怀疑这里是一间没有住人的空房子了。 和巫棠当时猜测的一样,这里果然是晏池衍的房间。 “抱歉,今晚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晏池衍把巫棠放在了沙发上,然后解释说:“给你吃的那个药,是可以在岸上维持24小时的。” 巫棠是下午吃的,所以只要在明天的那个时候之前,把人送回去就可以了。 人鱼新奇的在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抿着唇问:“这是你的巢穴吗?” 晏池衍点头。 巫棠蜷在沙发上,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撑在沙发上的手,都死死的抓着靠枕的布料。 “怎么了?” 晏池衍敏锐的发觉了祂的不自在。 “没事!” 人鱼立刻摇头,转移话题说:“不是说可以开直播回放吗!我要看!!” “小棠。” 晏池衍又叫了祂一声,在察觉到人鱼的名字后,他就很喜欢这么做。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铅灰色的眼睛在没什么情绪的时候,仿佛能看穿人心 可惜,他无法看穿人鱼的想法。 “可以不说吗?” 巫棠小心翼翼的抬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如果你还想看回放的话。” 顿了顿,晏池衍又补充,这次,他刻意放柔了声音:“拜托了,不然我会很担心你的。” 人鱼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见他这样,顿时也变得慌张了起来,急忙解释: “不、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啊。” 晏池衍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用刚才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脸上带着红晕,吞吞吐吐的说: “就是……在我们人鱼里,只会把伴侣带进巢穴。” 系统:【骗人!】 巫棠在这个世界,只是个半吊子人鱼。 虽然外形漂亮的甚至超过别的人鱼,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和别的人鱼相处过。 怎么可能知道人鱼的规矩。 说谎的巫棠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理直气壮地说:【反正,晏池衍绝对会相信。】 系统:【……】 偏偏这点它根本没办法反驳。 果不其然,下一秒,晏池衍的瞳孔微缩,难得表现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手脚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抱、抱歉,我不知道这个。” 不过在自然界,确实有一些动物是这样。 是他疏忽了。 晏池衍的表情里闪过一丝晦暗。 顿了顿,他又问: “会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 巫棠眼睛弯了弯,故意拉长声调。 在晏池衍铅灰色的眸子里浮出各种各样的情绪时,突然又说:“不会!” 晏池衍一怔,薄唇抿的更紧了。 巫棠假装没有看到,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伸了个懒腰: “反正我现在也不在人鱼群里,我们当做这件事没发生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扶着沙发背抬起身子,看向了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表情的晏池衍,笑着说: “晏池衍,现在我可以看你说的那个回放了吗?” 他的眼中是一片懵懂。 依旧和之前的每次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些行为,会对人类造成多大的影响。 实验室的研究体50 在原地怔愣了几秒后,他走到了书桌旁,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终端。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会震惊到眼睛都要掉下来。 这可是晏池衍的终端。 身为帝国首席,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重要的科学记录和成果。 平日里,哪怕是他的助手,连触碰的资格都没有。 而现在,他却把这个东西给人鱼用作消遣。 【你说,我要是删除了里面的记录,能涨多少反派值啊?】 在晏池衍调出直播回放,将东西递过来时,巫棠一边伸手接过来,一边在心里问系统。 【不、不好吧。】 系统有些结结巴巴。 不怪它这样,因为根据他们来这个世界前,看到的和主角相关的资料里。 有打算偷他终端数据的黑客,最后被关进帝国监狱,折磨得生不如死。 所以它觉得,宿主身为一个外种,更不会有好结果。 然而巫棠却是在思考别的事:【的确。反正肯定刷不满,我肯定还要表现得愧疚一下。偶尔一次是情趣,多了就没意思了。】 等等,宿主说的和自己说的是一个东西吗? 系统感觉自己的代码都有些乱了。 这个时代的科技早已发展的非常先进。 巫棠在拿到终端的瞬间,它就已经投屏在白墙上,开始播放宴会上的事情。 甚至还有弹幕。 巫棠大概扫了几眼。 上面全是在讨论自己和洛迦的婚事。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人类的本质都是爱吃瓜。 晏池衍对上面发生的事并不怎么关心,他原本是要去和女王联系一下的。 但是还没有行动,巫棠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屏幕上面的东西是什么啊?” 晏池衍早有预料,解释说:“是弹幕,里面全都是看过这件事的人对这件事进行的讨论,你要是不想看,左下角可以关掉。” “不、不是。” 人鱼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的温度也肉眼可见的升高。 晏池衍皱了下眉,有些担忧的走了过去。 上面已经播到了巫棠出扬的地方,洛迦推着人鱼,笑的异常开心。 看着这一幕,晏池衍的唇角微微紧绷。 “不是画面,是这里。” 人鱼拽了他一下,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弹幕。 【啊啊啊啊,刚才舍友看直播晕过去了,醒来后说有绝美人鱼,看之前我想能有多好看,那家伙怎么一点出息也没有,看之后:啊啊妈妈有美人鱼啊。】 【我也是慕名而来的,原本对皇家的八卦并不是多感兴趣,结果,被美颜暴击了。不说了,我去擦鼻血了。】 【嘿嘿嘿,人鱼……屏幕怎么有点脏……算了,不装了!我舔舔舔舔舔】 【这么漂亮的东西为什么现在才让我们看到!强烈要求以后多让人鱼出现在大众视野。看到他我连工作的力气都有了。】 【回楼上,我在家里已经躺了三年了,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能促使我再动起来,现在看到人鱼,突然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谁能懂!】 晏池衍越看脸越黑,没忍住当扬给那个舔舔舔点了举报。 然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幼稚,轻轻咳了一声,脸发烫的看着巫棠。 还好,人鱼“并没有懂”的这个举动的意思,只是好奇地问:“这是在做什么啊?” “举报完你就看不到这些消息了。”晏池衍说。 然后,他将光脑拿到了巫棠旁边,给直播的官方发了消息,要求他们重新审核直播弹幕。 一眼之间,直播里对人鱼夸夸的弹幕都无故失踪了。 后来大家一致认为是占有欲过强的洛迦,利用职权将他们的弹幕删除。 不过这些就是后话了。 现在,人鱼等他做完这些后,忍不住问:“他们是有恶意的吗?” 晏池衍想了想,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应该是没有的。” “那就好!” 巫棠重新笑了出来。 这次,他甚至津津有味的品起了弹幕,还忍不住给晏池衍说:“你们人类表达喜爱的方法,比海洋里的一些生物含蓄一点。” 晏池衍眉头皱的更紧了:“它们都是怎么表达喜爱的?” “让我想想哦。” 巫棠学着晏池衍思考的样子,托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一般。 然后说:“喜欢追着我跑,然后贴着我。” “大部分其实都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是向一些游速快的,像是鲸鱼啦、章鱼之类的,就很难躲开了。要被贴个够才行。” 说到这,人鱼的声音略显无奈。 “章鱼?” 他没注意到,晏池衍的声音变得森冷起来,只是点点头,继续向男人吐槽着在海底生活的一些不易: “对啊对啊,章鱼最讨厌了。有时候得切掉它们一只触手才会乖乖松开。” “我也讨厌章鱼。” 晏池衍声音冷冷地说:“明天,让餐厅做章鱼小丸子吧?” 那种,把章鱼剁成碎块装进去的。 巫棠还没有吃过人类的饭,实际上,它在来到研究所后,一直都是吊着营养液。 晏池衍曾经问他有没有什么要吃的,他说这样就可以了。 然而事实是,当时的巫棠又不可能对着他点餐。 而海洋里的吃的,在主角发现他以前,他已经吃的够够得了,还不如吊着营养液。 今天,机会送到了他眼前。 “章鱼小丸子?那是什么?” 实际上巫棠在看到那些烦人的章鱼时,脑子里想的也都是这个。 还有铁板鱿鱼。 结果就是被系统痛斥无情了。 巫棠立刻换了说法:【哦,我看着活生生的章鱼,想的确是烹饪它的方法,真的好馋人啊。】 系统:【……】 巫棠笑了出来:【不,残忍。】 这边,晏池衍已经给巫棠解释了什么是章鱼小丸子。 不过看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其实也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想想也是,晏池衍这种人,肯定是吃无聊的营养餐的。 但是巫棠还是问了他味道怎么样:“会和橙汁一样吗?” 人鱼眼睛亮亮的。 橙汁,是他今天在宴会上喝到的东西。 显然他很喜欢。 晏池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应该是不错的,你想尝尝吗?” 实验室的研究体51 因为除了自控力和精神力都很强的晏池衍外,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脆皮研究员,一个个都是给帝国做出过不少贡献的那种。 因此平日里,除了要注重营养配比和口感外,还要不定时给作息不那么稳定的研究员们加餐。 几乎是24小时待岗。 不过还好,到手的工资又弥补了这点。 在这里一天几乎顶在外面的几个月,因此无论工作量再怎么大,看着到账的数字,都会觉得日子非常有盼头。 所以哪怕在这个点收到了点菜通知,也并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反而是系上围裙就出发了。 直到,他发现今天点菜的人,竟然是平日里自控力最强,从来不会夜间加餐的晏首席。 而要做的东西,竟然也是和晏首席画风完全不符的章鱼小丸子! 厨师的脸上闪过兴奋的光。 他想到不久以前听说晏首席谈恋爱了的消息,当时的他还嗤之以鼻。 那可是晏首席啊! 看人一眼都能把人冻死的那种类型,怎么可能和别人在一起。 然而现在,他不信也不行了。 晏池衍在星际的影响力是有目共睹的。 哪怕他的性格冷成了这样,可曾经做出的贡献都是实打实的,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厨师,也是对他怀有十二分敬畏之心。 因此最后,巫棠收到了一份,摆盘精致到好似米其林的章鱼小丸子。 巫棠:“……”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晏池衍见他迟迟没有动,疑惑地蹙眉。 巫棠沉默片刻,对他摇了摇头。 不是不合胃口,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之前吃的,在纸盒子里装着的零嘴,有一天也会摇身一变变成看着吃不起的样子。 【果然,无论是人还是物,还是都要靠包装啊。】 巫棠在心里给系统感叹了一声。 系统疑惑,正想问宿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 人鱼就已经用签子插起了一颗章鱼小丸子,用白皙的手托着,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晏池衍的薄唇边。 水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期待:“你先吃。” 晏池衍听话的张开了嘴巴。 随后,脸色一变,睫毛快速抖动,猛地站起身,跑到了垃圾桶旁边,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 “怎么了?” 巫棠眼睛里的笑意变浓,无辜的问。 晏池衍没有说话,平日里冷峻的面容皱成了一团,唇瓣不受控制的微微张启,能看到里面泛红的、微微发颤的舌尖。 【是被烫到了吧!】 系统猛然反应过来,刚弄好的章鱼小丸子,里面可是烫的吓人。 随后它恍然大悟:【宿主你是故意的!你好坏啊!】 【不坏怎么能叫反派呢。】 巫棠非常理直气壮的说。 “没事。” 这边,晏池衍稍微缓了一下后,对着巫棠摇了摇头。 “什么味道?好吃吗?” 人鱼又好奇的问了好几个问题。 晏池衍乌发下的耳尖泛着红,刚才舌头被烫的发疼,根本没有尝出里面的味道。 难得的,帝国的首席,被人鱼的问题问住了。 素来无机制的灰色眼瞳,里面都带着些许茫然。 这样的表情深深取悦到了巫棠。 就是要平日里越冷漠的人,偶尔露出这种样子,才显得可爱。 而且这次和在飞船上那次不同,现在,这是晏池衍自己的外貌。 晏池衍正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人鱼这个问题,才能既不被发现自己被烫到,又可以解答人鱼的疑问时。 人鱼已经开始自己行动了。 巫棠修长苍白的手指撑着沙发,另一只手抬起,抓住晏池衍的衣领,将人猛地朝自己拉近。 然后环着晏池衍的脖颈,贴上了对方冰凉的唇,伸出舌头,舔了进去。 巫棠的手臂修长而柔嫩,身子也是软的,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 晏池衍几乎是着迷的抬手准备搂住人鱼的腰吻回去,然而刚有一点动作,巫棠就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 人鱼的嘴唇泛着红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唇瓣,似乎是在回味一般,然后问: “晏池衍,你的舌头温度比以往要高。” “刚才,你是烫到了吧?” 巫棠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随后又说: “不过章鱼小丸子的味道还不错。” 说完,他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端着盘子继续认真看起了晚上的订婚宴回放,只留晏池衍一个人在原地怔愣。 ——原来巫棠的吻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想先浅浅的尝一下章鱼小丸子的味道。 并不是人类以为的,情之所起。 晏池衍又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了人鱼和人类的差异。 不过这次,他不会在想着放手了。 按照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巫棠总有一天是要寻找伴侣的。 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至少晏池衍可以清楚自己对人鱼浓烈的感情,一定是别的生物都比不上的。 至于别的,可以慢慢教给他。 这么想着,晏池衍安慰好了自己,重新坐回了巫棠的旁边。 他从巫棠的手里接过了碟子,用签子将章鱼小丸子划开,等里面晾凉后,才重新喂到了人鱼的嘴边。 巫棠心安理得的接受着晏池衍的伺候。 屏幕上,也终于播到了今天他们离开后的事。 洛迦原本是想让皇家侍卫去拦晏池衍的,可惜,被艾琳娜阻拦了下来。 在利用人心这点上,她一点也不比从小接受了各种教育的洛迦差。 “皇兄,你让他们去拦晏首席,和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就暗示了洛迦不尊重别人的生命。 如果是以往,洛迦一定是能反应过来并且回击的。 可惜,今天发生的事显然饶过洛迦已经气到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有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为皇家献出生命,他们也应该觉得荣幸才对。” 一句话,让现扬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急忙想办法弥补:“抱歉,未婚妻被晏池衍抢走,让我一时失了分寸。” 洛迦的道歉速度很快,可惜,围观的群众们,并不怎么买账。 实验室的研究体52 但巫棠明白,除非艾琳娜能给洛迦致命一击。 否则,仅仅是这样的话,对方随时有反扑过来的机会。 显然,艾琳娜也清楚这点。 “不过现在皇兄暂时不能去追你的未婚妻了。” 身着一袭墨绿色礼服的艾琳娜走到了宴会厅前面的台子上,那里是一开始举行订婚仪式的地方。 她打了个响指。 宴会厅里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台上有投影过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正是洛迦垄断星际资源的实质证据。 除了封锁稀有矿产星球和小行星地带外,还有驻扎在那里的士兵的视频录像,毫无疑问,那些士兵全是这些贵族们看到过的,洛迦的手下。 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洛迦和一些宣扬“血统论”、支持贵族血统天生拥有资源支配权的贵族们的谈话。 毫无疑问,他也是支持这种说法的人里的一员。 如果是在别的扬合还好,可偏偏,今天正好是全星际直播。 所有的平民百姓都看到了洛迦的嘴脸。 这下,他能成为王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不出意外,从那个时候开始,网上就全是对洛迦的声讨。 女王现在等于说是被架起来了,想平息这些人的怒火,就只能对洛迦实施处罚。 那么,艾琳娜的支持率将会在这个时候得到猛增。 巫棠有些惊讶地挑眉,转过身看向晏池衍。 看完这些事,他铅灰色的眼睛也没有丝毫波动。 仿佛完全不关心国家的权力变动。 不过巫棠清楚,他有这个资本。 无论坐在皇位上的是谁,以晏池衍的能力,他永远都是星际公民们最尊敬的人。 除非,他自己主动背叛人类…… 巫棠的心底一片晦涩和算计,面上却是再问。 “这些是你给艾莉娜的吗?” 人鱼微微仰头,仿佛只是好奇而已。 晏池衍并没有说谎的必要,因此他点了点头:“都是非常容易弄到的东西。” 说话间,晏池衍修长的手指在光脑屏幕上飞速越过。 短短一会时间,又在星网上上传了很多有关洛迦的事。 他承诺过,自己会保护好人鱼的。 原本他和艾琳娜的计划,应该是半个月后实施的。 因为到那时,可以从他的亲信那里得到更多更有用的证据,是那种能让洛迦被关在星际监狱里一辈子,永不翻身的证据。 可晏池衍等不及了。 况且,这个时候发出洛迦的事…… 他垂眸,视线在论坛里飞速扫过。 又快速地黑进论坛,删除了和人鱼相关的东西。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这群人都讨论和洛迦相关的东西,不要再继续关注人鱼了。 不过显然,人鱼的影响力并不是洛迦这种人可以掩盖的。 但没关系,这种帖子轻轻松松的就可以删掉很多。 晏池衍做事情一向很绝,连人的号都给封了。 确保他们完全不能在星网上继续发扬。 【叮!】 随着晏池衍上面那句话说完,巫棠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提示: 【反派值+5 爱欲值+5】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不愉快,还能让晏池衍和洛迦维持面上的和谐。 那么现在,在巫棠这个反派的作用下,他们就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仇人了。 朋友反目成仇。 接下来就该是…… 同类相互憎恨了。 巫棠凝视着晏池衍的侧脸。 对方此刻正在和女王沟通,要求撤回洛迦和巫棠的订婚。 发生了这种事,女王自然是也不放心让洛迦带着人鱼。 再加上今天在宴会上时,人鱼对洛迦的态度她是看在眼里的。 女王识人无数,尤其是单纯的人鱼,有没有动心,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明显,人鱼对洛迦,甚至还没有对做什么都冰冰冷冷的晏池衍更依赖。 因此当晏池衍提到这件事时,她顺势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面上,还试图想在往研究所塞过来几个皇子,还美其名曰让他们照顾人鱼。 当然,被晏池衍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人鱼的状态现在并不适合见外人。” 晏池衍说话的语气很冷,里面还带着些许嘲讽:“他在宴会上对陌生人表示的排斥您应该都已经看到了,是想让他在进一次营养液吗?” 一句话,堵住了女王的行动。 对方似乎也觉得有些心虚,匆匆忙忙的挂断了通讯。 等做完这些时,晏池衍才发现人鱼在看自己,问:“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在想,你会不会喜欢我为你安排的剧本。 巫棠对他摇摇头,然后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 晏池衍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打算将人鱼抱到床上。 然而人鱼却摇了摇头,“我要去……浴室?” 后面那个词有些吞吞吐吐。 实际上,他是在书上学习的这个东西,但并不清楚它会不会和自己想的一样。 晏池衍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向了他。 “虽然不用泡水,但是,不习惯。” 人鱼揪着他的袖口,眉头轻轻皱着。 他想睡在人类的浴缸里。 晏池衍一下就懂了他的想法,如他所愿的朝浴室走去,将人鱼放进了浴缸,然后开始放水。 虽然晏池衍的药能让他在空气中和水里没任何区别,但是,在接触到水的瞬间,他的表情海还是变得轻松了许多。 可惜晏池衍并没有让他多泡。 在按照人鱼的要求给他弄了泡泡后,又让他玩了一会,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人鱼抱了出来。 “呀!” 人鱼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不满的喊:“我要去浴缸里睡!” 可惜晏池衍并没有听,而是把人鱼放在了床上。 柔软的触感让人鱼的身体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他水蓝色的眸子里带着惊愕,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感觉。 晏池衍眼底划过了一丝笑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声音柔和的说: “相信我,床上要比浴缸里舒服多了。” “好好睡一觉吧,小棠。” “晚安。” 实验室的研究体53 一切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巫棠的住所,除了晏池衍以外,还开放了研究所别的研究员探视的权限。 这是没办法的。 人鱼的语言系统进化飞快,再加上天生外向善良的性格,注定了他是需要社交的。 而晏池衍几乎每天都很忙,不可能一直陪着巫棠。 再加上女王在看到上次的直播后,也有意想要人鱼多在大众面前亮亮相,因此,巫棠的住所变得热闹了起来。 一开始晏池衍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在做实验的过程中,也总是频频走神。 虽然不想承认,但心底的情绪不会骗自己。 他清楚,自己担心人鱼在见识到外人更有趣、更鲜活的性格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死板无聊,会不会渐渐疏远自己。 两周后,晏池衍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哪怕有新的人类接近人鱼,人鱼最依赖的也总是他。 每天实验结束,在短暂的相处时间里,总能听到巫棠叽叽喳喳的给自己讲述今天发生的事。 两人的关系仿佛发生了颠倒。 从一开始的晏池衍给不会说话的人鱼讲绘本,发展成了人鱼给晏池衍讲发生的事。 但晏池衍很喜欢这种变化,甚至可以说是享受其中。 实验结束,听人鱼讲述自己今天吃了什么,认识了什么新东西的过程中,仿佛连心情都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哪怕偶尔,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嫉妒那些靠近过人鱼的人。 但晏池衍清楚,自己这样的心态是不好的。 只要人鱼还在依赖着他,他就会努力控制好自己,不去泄露一丝一毫这样的情绪,从而影响到人鱼交友。 【大概,在晏池衍眼里,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吧。】 这晚,巫棠又是睡在晏池衍的床上。 他本来就是人类,自然是更喜欢躺在柔软的床上的感觉。 而晏池衍也注意到了这点。 那天过后,除了偶尔晏池衍实验太晚,巫棠已经在自己的池子里睡着时。大部分的情况他都会给巫棠喂一粒那天在宴会上吃过的药。 然后将人鱼带回自己的房间,让其睡在自己的床上。 这里都快成为巫棠的第二个房间了。 从一开始没有一点生活痕迹,到现在,就连床上都摆着一些研究员送给巫棠的毛绒玩偶。 当然,晏池衍这段时间都是睡在沙发上的。 这么大的研究所,自然是有别的房间的。 如果晏池衍想,随时都可以给人鱼收拾出来一间。 但他并没有。 显然,首席大人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这期间巫棠不是没有邀请过他一起来床上睡。 可无一例外,晏池衍都拒绝了。 他的内心非常矛盾。 既有自己的私心,又担心,私心太重,离得太近时无法控制。 实际上,连巫棠晚上睡得没心没肺的人,都能察觉到,晏池衍不止一次,半夜去浴室里冲澡了。 大约是因为性格过于正直,做不出“引诱”对人类感情还不懂的人鱼这种事吧。 可是晏池衍不知道的是,人鱼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单纯懵懂。 他的存在,就是让晏池衍一步步降低底线,然后将其拉下深渊的。 巫棠在床上翻了个身,掀起眼皮看着躺在沙发上,被幽暗的灯光勾勒的愈发神秘的轮廓,在心里给系统说: 【既然这样,那就给他增加一些危机感吧。】 巫棠并不是什么非常有耐心的人,在这个世界前期的布局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因此接下来,他将会加快刷反派值的进程。 第二天,负责今天陪伴巫棠的研究员名叫林汐,当他从大门进来时,人鱼正坐在岸边,手里捧着一本诗集。 室内模拟太阳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的愈发朦胧,雪色的长发和睫毛透着金色的光,圣洁的好似不像人间会有的产物。 林汐站在几步之外痴痴的看了一会,然后才走上前。 “在看什么?” 林汐并排坐在了人鱼身边,声音低低的问。 人鱼这才注意到了他,没什么表情的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回答: “巴勃罗的诗。” 林汐看到了,并且他注意到,这是一首情诗。 他的喉结滚了滚,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上衣内衬。 案例来说了,来照看巫棠的研究员,应该统一身着研究服才对。 他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可今天,却换了一身衣柜里最精致的衣服。 可显然,人鱼并没有发现这点。 但他也不气馁,眼神死死的黏在巫棠的身上,问: “可以给我读一读,书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吗?” 巫棠在心里嗤笑一声。 面上却是摇摇头,把书合上地给了他:“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书借你。” 林汐的表情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把书接了过来。 手指不着痕迹的贴着人鱼刚才抓过的地方,心跳声快的要命,他说:“谢谢。” “不客气,之后还给我就行了。” 人鱼回答的礼貌又疏离。 只要是这段时间来这里陪过他的研究员都清楚,这是人鱼面对他们时常有的态度。 只有在首席面前,他才会更热情一些。 “我今天给你带了礼物。” 林汐开口,声音嘶哑到连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我……” 他另一只手放进了兜里,从里面摸了摸,迅速摸出了一个丝绒盒子递了出来。 话语在舌尖翻滚,却沉重的难以吐出。 最后,他只是说: “看看喜欢吗?” 【宿主!不要接他的东西!这个人状态明显不太对!】 系统在巫棠的脑海里疯狂提示。 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非常刺耳。 巫棠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 这么明显的异常,只要是个人就能发现。 【那、那您……?】 系统一下子愣住了。 【我要的就是他这样啊。】 巫棠一边回答着系统,一边伸手接过盒子,抬手打开它,然后对系统说: 【如果没人表现出这样,那晏池衍怎么会发现,我在人类社会里,并不安全呢?】 实验室的研究体54 巫棠注意到,白色的那颗珠子边缘,有些许细小的磨痕,这明显是常年佩戴才会有的痕迹。 他拧了拧眉,并没有把东西拿出来。 “你不喜欢吗?” 林汐的声音里满是紧张。 他试图解释着玛瑙的由来:“我家族是做晶石生意的,这些玛瑙全都是非常珍稀的品类。” 顿了顿,他的表情变了。 紧张里带着一股奇异的幸福: “那颗白色的,是我从小带的那一串上面摘下来的。” 这样,就好像自己随时陪在人鱼的身边一样。 本以为这么解释人鱼就会收下它,可惜,听完他的话,人鱼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将盒子合上重新地给了他: “抱歉,我不需要。” “为、为什么?” 林汐的表情大受打击。 “如果我有想要的东西,晏池衍会送给我的。” 人鱼认真地说。 因为想到了自己依赖的人,他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狠狠拒绝了林汐。 但林汐还想再挣扎一番。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的说:“但我和晏池衍是不一样的!” 人鱼没有说话,只是懵懂的看着他。 似乎是再问:哪里不一样? 巫棠的态度彻底点燃了林汐心中积压已久的、混杂着爱欲与毁灭的情绪,他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我爱你!” 孤注一掷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传开,绝望和希望掺杂在一起,撞在冰冷的玻璃和水面上。 “不是研究员对实验体的关心,是……男人对……对……” 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喘息堵住。 他死死的盯着人鱼的脸,像是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希翼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找到一丝动容。 如他所愿,巫棠脸上那么浅淡的笑意,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了。 那笑容逐渐扩大,变得清晰,嘴角弯起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足以任何生灵目眩神迷。 然而,那双水蓝色的眸子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只是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纯粹的好奇,如同孩童望向显微镜下的新世界。 “爱?” 巫棠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咏叹的调子。 “原来在人类的眼里,爱是分种类的啊。” 他根本没有丝毫关心林汐现在的感情,只是一味的向他询问: “你可以在具体向我解释一下吗?我想知道更多。” “你刚才说自己和晏池衍是不一样的,那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啊?为什么他晚上不想和我睡在一起?明明我都在巢穴中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呢?”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林汐近乎反应不过来。 但他好歹也是被选拔进入人鱼研究所的人。 凭借着人鱼的反应,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人鱼不但没有正视他的感情,反而,想让自己和他讨论别人的事。 这点,是林汐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的。 这和把他的爱踩进了淤泥里有什么区别?? 林汐的视野边缘开始发红扭曲,他的指尖神经质的抽搐了下,抬起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外套内衬。 巫棠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漂亮的水蓝色眸子闪过一丝恶劣的笑意,然后启唇又叫了林汐一声:“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啊。” 这句话,在林汐正在动摇之际,就好似一滴浇在火上的热油。 “晏池衍,晏池衍!你的心里只有他!难道他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下一秒,男人就像是离弦之箭,抽出衣服里藏的、用于实验的手术刀,对着巫棠就捅了过去。 【啊啊啊!宿主,赶快躲开啊!】 系统的叫喊声传进了巫棠的脑海。 巫棠当然是可以躲开的。 池子下面就是水,在水里,他永远会占据上风。 可是,他并没有动。 而是任由林汐的刀子,扎进了他的肌肤。 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 警报声响起,红色的灯光闪烁,几乎是在这同一时间,外面的房门被大力撞开。 外面站着脸色苍白的晏池衍。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对着林汐袭击了过去。 短短一瞬,林汐就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哪怕是s级的精神力,也不可能瞬间做到这个地步。 【叮!反派值+3 爱欲值+3】 在这一瞬间,晏池衍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真正实力,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来。 巫棠看着这一切,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首席大人,现在您在我这里,一张底牌都没有了啊。 巫棠的演技一向很好。 在晏池衍看过来的瞬间,他就已经换上了一副痛到发抖的样子。 晏池衍迅速跑过来,用指节分明的手帮他捂着伤口,飞快的抱着人鱼拿出医疗箱。 巫棠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 连剪纱布时,手都在颤抖。 【为什么啊!?】 系统有些心疼的喊出声:【就算是要让晏池衍看到人类会因为一己私欲伤害您,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您躲进水里,只要晏池衍看到林汐打算伤害您,这件事就是成立的啊。】 【说的没错。】 巫棠难得的没有否认它的话。 【那您——】 【我说过自己是个完美主义者吧?】 巫棠打断了系统,垂眸看着晏池衍的发旋,还有功夫想这人的头发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科研人员。 【以晏池衍现在对我的关心程度来说,确实不用受伤也可以。但你要清楚一点,人类是视觉动物,只有鲜红的血印在他的眼底时,才会留有最深刻的印象。】 听着巫棠的话,系统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少年。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也许要比它知道的,还要可怕更多。 而这边,再给系统解释完后。 巫棠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了晏池衍还在发抖的手。 声音柔和,带着些许安抚的味道: “晏池衍,我没事的。” “你不要自责好不好?” 实验室的研究体55 他缓缓抬头,正好对上了巫棠那双水蓝色的,好似清空大海般的眼睛。 此刻,那双眼睛正充满担忧的望着他。 好像受伤的是自己一样。 是因为自己刚才表现得太反常了吧。 晏池衍的心脏猛地揪一下,酸涩感蔓延开来,呼吸变得沉重滞涩,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麻。 他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愤怒都隐藏了起来。 然后反手将巫棠的手攥在了手心,将其抬起,无比怜惜的用唇贴了贴人鱼冰凉的指尖。 之后,晏池衍极其认真细微的帮巫棠包扎好了伤口。 声音沙哑低沉的问:“很疼吧?” 看上去似乎是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胸腔里那股无法压抑的杀意。 但林汐已经死了。 还是太便宜他了。 晏池衍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还好。” 人鱼有些新奇的拨弄着绷带绑出的蝴蝶结。 之前它受伤时都是躺在营养液里,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 嘴里无所谓的说:“反正只要不会留疤就好啦。” “只要按时换药就不会的。” 晏池衍声音柔和的说。 然后操纵着安保机器人,带走了林汐的尸体。 也从此刻起,禁止了所有研究员接近人鱼。 他清楚这个决定有些不讲道理,可晏池衍坚决不会允许,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 而且他知道,研究所的那些研究员们,多多少少都对人鱼存在着一些旖旎的心思。 之前为了人鱼的心理健康,他可以假装不在意。 可晏池衍还是低估了人心底的恶欲。 ‘得不到就干脆毁掉’ 在面对人鱼时,不知道有多少贪婪的人会这么想。 太危险了…… 晏池衍将人鱼轻轻地搂进自己的怀里。 明白,在保护巫棠的这件事上,自己还要在谨慎一些才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晏池衍做实验时,也带着巫棠。 一开始还算和谐。 巫棠很乖,晏池衍忙碌时,他就捧着书看。 两人相处在同一个室内,甚至可以做到十几个小时不说一句话。 而另一边,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故,被剥夺人鱼看护权的研究员们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可是时间长了后,弊端就一点点显露了出来。 人鱼是个天生活泼的性格,在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之前,他还可以勉强自己自娱自乐。 但在意识到人类能和自己交流谈话后,他就很难再回到以前的那个状态了。 当然,他最喜欢的是晏池衍。 如果晏池衍能一直陪着他,有没有外人存在都行。 可是晏池衍很忙,忙起来连自己都无法顾忌,就更别提陪着人鱼了。 渐渐地,人鱼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而另一边,研究员们发现,首席剥夺了他们探望人鱼的权利后,自己反而和人鱼越走越近,一整天全都黏在一起。 心里也渐渐变得不满起来。 甚至有些嫉妒。 嫉妒首席明明已经得到了人鱼的喜爱,还占据了人鱼所有的时间。 晏池衍倒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他担忧巫棠。 渐渐地,连实验的时间也缩短了很多。 在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人鱼在他心底里的重量,甚至已经超过了他前半段人生一直在坚持的事。 这期间巫棠的反派值也增加了三点。 但他清楚,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晏池衍要为了自己,放弃更多的事情才行。 等主角完全抛弃了属于自己的人格后,才是反派值可以刷满的好时机。 这天晏池衍没有做实验,而是陪着人鱼在房间里,给他读这段时间他在看的诗集。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已不在此地。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注]” 晏池衍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 哪怕是读情诗,也没什么感情。 可巫棠清楚不是这样。 因为他能感觉到,对方变得柔和的、铅灰色眼睛。 “晏池衍。” 巫棠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诗句骤然停止,晏池衍静静地望着他,等他说出下面的话。 人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和他平视着,声音里带着跃跃欲试: “你要看看我的伤口长得怎么样了吗?” 这是巫棠刚到研究所时,晏池衍经常做的事。 那个时候他是为了监测实验体的情况,哪怕人鱼有着充满诱惑的身体,晏池衍的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可现在,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以后,他反而没有做过这件事了。 哪怕每天会帮人鱼换药,可他的视线也很少在对方的身上停留。 晏池衍十分清楚其中的原因。 可单纯的人鱼并不知道。 因此,在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后,他理所应当的向晏池衍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而晏池衍…… 无法拒绝。 巫棠的伤在胸腔左侧,靠近肩胛骨的位置。 明显,林汐当时是奔着刺穿他的心脏去的。 在关键时刻人鱼躲了一下,所以避开了最致命的地方。 但每次晏池衍看到时,还是心脏一颤。 他不敢想,如果林汐的刀在偏离一点,人鱼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巫棠轻轻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主动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向了绷带。 人鱼的手指并没有因为在人类社会生活的时间久就变得灵活。 先不提本来指尖就有薄薄的蹼,最关键的是,平日里,大部分需要用到手指的情况,都是晏池衍在帮他。 到了现在,晏池衍甚至每天给他编头发时,都能换个花样。 不过还好,蝴蝶结很容易解开。 只要拽着一头,雪白的绷带就一圈圈散开,露出了里面,同样白皙但泛着健康的粉色的肌肤。 晏池衍几乎是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人鱼皱了皱眉,不满的凑了过来,直接抓起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已经愈合的伤口处。 在接触到柔嫩的肌肤的瞬间,晏池衍的指尖颤了颤。 巫棠看着他的反应,眼底划过了一丝笑意。 问:“为什么不看我?是我变得不好看了吗?” —— 本章注释:《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智利诗人巴勃罗的诗。 实验室的研究体56 晏池衍很少对别人的外貌有夸赞的时候。 在他看来,所有的人类不过都是肌肉包括着骨头的一滩组织。 遇到巫棠之前,他甚至完全没有什么好看与丑陋的感念。 但在看到巫棠之后。 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人类都是丑陋的。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在从小生活在自然界,无论做什么都靠本能的人鱼看来。 觉得好看的东西,就应该多看几眼。 可人类不同。 尤其是晏池衍。 他本身就不是会表达情绪的那种人。 “不敢直视”,在他看来,已经是表达人鱼好看最明显的举动了。 因为他清楚,直视后会出现多么肮脏,人鱼多难理解的欲望。 但人鱼偏不这么以为。 在他们的世界,就算是有欲望,也应该完全表现出来才对。 “晏池衍,你耳朵好红。” 巫棠的手指轻轻抚上了男人的耳廓,然后轻轻笑了一声: “你其实是想看的,对吧?” 他贴到了晏池衍的耳边,像是伊甸园里,引诱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蛇。 吐息冰凉,带着香气。 “没关系,只是检查伤口而已,我愿意给你看的。” “只给你一个人。” 听完这句话,晏池衍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了过来。 在一片如脂膏般腻人的白皙里,他停滞了呼吸。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 多日的相处与试探,让人鱼已经完全相信了晏池衍。 虽然依旧羞怯,但只会更加紧紧地搂着晏池衍的脖颈,发出压抑的呜咽。 等最后,呜咽变成了啜泣。 他的肩膀剧烈的耸动,一滴眼泪沿着他精致苍白的脸颊滑落。 …… 人鱼的眼睛微微失焦,奇异的冷香在阴暗的房间中扩散开。 他躺在沙发上喘息了一会。 依旧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看向了晏池衍,一只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另一只手伸向晏池衍: “我也来帮你……” 然而男人却躲开了他的触碰,迈开步子冲向了浴室。 紧接着,淋浴落在瓷砖上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 巫棠:“……” 难得的,大反派有些咬牙切齿。 心想,晏池衍是不是太能忍了点? 一门之隔,在巫棠看不到的地方。 晏池衍并没有站在冰凉的淋浴下。 他眼眸深沉的看着自己的手。 几分钟后,被淋浴声掩盖的浴室里,传来了男人低沉压抑的一声:“小棠……” 一个小时后,晏池衍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乌发湿透贴在雪捏出来的脸上,周身散发着冷水的潮意。 巫棠看了他一眼,飞速收回了视线。 人鱼此时正坐在他的桌子前。 桌面第一个抽屉大开着,人鱼拿着从里面拿出的一个亚克力材质的透明小盒,对着台灯研究着。 等晏池衍出来时,他的表情依旧有些羞怯。 飞速的看了男人一眼,然后继续研究着手里的东西。 试着把它打开。 可是好几次都失败了。 巫棠抿了抿下唇,最后还是转身看向了晏池衍。 脸颊红红的,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说: “晏池衍,你能把这个给我打开吗?” 晏池衍听话的走了过去,在看清巫棠手里的东西后,眼底暗潮翻涌。 ——那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洛迦给他的,说人鱼不需要了的发绳。 因为那天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所以发绳上的挂饰被他捏碎了。 但鬼使神差的,晏池衍并没有扔掉它。 而是把东西装进了盒子里,细心保存了下来。 他沉默着,走过去给巫棠打开了它。 人鱼把里面的碎渣倒在了桌子上。 由于这段时间实验时间缩短,晏池衍有时候会把实验资料带回来,等巫棠睡后分析。 因此桌子上放了不少对实验非常重要的东西。 如果是外人,但凡碰一下他的桌子,这个人都别想在研究所待着了。 但巫棠不同。 看着人鱼把东西倒在桌面上,晏池衍的眼神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他反而怀着一种隐秘的期待,想知道巫棠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巫棠早在看到那个盒子时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过人鱼还是要稍微装可爱一下的。 所以他让晏池衍帮自己把盒子打开,然后伸着手指,笨拙的将碎片聚拢在一起,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拼了拼。 等东西逐渐成型时,才做了个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我的发绳吗!?怎么在你这里?而且还坏掉了!” 心中的猜测逐渐成型。 晏池衍的心情变得晴朗起来,他回答说:“是洛迦给我的。” 顿了顿,他抿了抿唇:“他说,你让他把发绳丢掉。” “他撒谎!” 人鱼立刻反驳,一副生气了的样子,说: “他怎么这么坏!之前说帮我保管着,我向他要了好几次,他都说没有拿!” “原来不是没有拿,是给我弄坏了。” 人鱼捧着碎片,有些心疼,“我很喜欢这个发绳来着……” 弄坏发绳的罪魁祸首并没有向巫棠说明真相,反而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 “没关系,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在给你做一个。” 巫棠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你做的呀?” 晏池衍点点头。 他本身就有做海洋研究领域。 当然是有收集不少精致稀有的贝壳。 不过以前,在他看来这种东西只是样本。 现在有了人鱼之后,那些东西理所应当的成为了给巫棠做饰品的原材料。 “那我要两个!” 人鱼贪心的说。 “给你做十个都可以。” 晏池衍声音柔和,“等过两天我让人把收集过的贝壳海螺都拿过来,你选自己喜欢的。” “好!” 巫棠弯了弯眼角。 有了这个插曲,人鱼也终于没有那么羞涩了。 他凑到了晏池衍的旁边,望着眼前的男人,抬起眼睛,问: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晏池衍的身子僵了僵,神色不似往日的冰冷,双眸带着一丝忐忑,眉头拧紧。 过了几秒后,他说: “我怕我们两个想的,并不是一个意思。” 实验室的研究体57 人鱼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精致秀丽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似乎根本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晏池衍见状,心想,他果然不明白。 然后出声打算换个话题。 但正在这时,巫棠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这个我听林汐说过。” “他说对我不是研究员的那种喜欢。” 人鱼的手指托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原来你们人类对这种东西分的这么细啊。” 听他这么说,晏池衍更加沉默了。 铅灰色的眸子里似乎都透着失落。 然而很快,巫棠的声音再次传来:“虽然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样子的感情,不过我可以确定,我对你,是想交配的那种喜欢。” 他水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晏池衍,生在自由里,骨子里带着野性的生物,并不会因为说出这种词而感到羞耻。 他有着人类不具备的坦荡和勇气,眼睛里是一片赤诚: “所以,我很愿意帮你。” 说到这里,巫棠的表情终于带上了几分忐忑,向晏池衍确认: “你应该……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句话,晏池衍机械般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波动。 他很激动,激动到心跳声都有些紊乱。 但他还是保持着冷静地样子,试探着开口:“在人类里,这种关系是独一无二的。一旦确认,就要保持对对方的忠诚。” 从此他们之间,任何人或者生物,都无法插入其中。 巫棠愣了一下。 一直紧紧盯着他的晏池衍心里一紧,以为人鱼是不愿意。 然而下一秒,人鱼的话就让他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巧了,我们人鱼,也是这样的生物。” 一生仅有一个伴侣。 一旦被背叛或是抛弃,人鱼一族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也因此,大部分的人鱼在漫长的一生里,并不会爱上别人。 与其将生命交给虚无缥缈的感情,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踏出这一步,在别的事情上找乐子。 当然,这个时候的晏池衍,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只是在听到巫棠的话后,怀着激动欣喜的情绪,将其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接下来又是平淡的一段时光。 晏池衍带着巫棠一起做试验,有意的隔绝他和实验室里的研究员接触。 除了确定关系的两人变得更黏腻一些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巫棠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总是格外平静。 但只要慢慢等,就能等到大风吹过乌云密集,将海面上的东西彻底掀翻的时候。 因为无聊,巫棠顺势“学会”了上网。 在晏池衍做实验无暇顾及他的时候,他就用着对方的终端,浏览着各大星际网站。 看上去是在收集八卦消息,但只有系统清楚,宿主趁着这个机会,将外面的局势了解的明明白白。 先是皇室内部。 自从订婚宴上的那件事后,洛迦就被女王关了禁闭。 但显然,从小在众人仰慕之下长大的皇子,是接受不了这件事的。 尤其女王看上去还越来越亲近五公主。 洛迦明显是慌了,已经到了自乱阵脚的地步。 他竟然趁着看守疏忽,带着自己名下的军队,跑了出去。 啧,如果说原来只是惩罚,那现在,他基本上已经彻底和王位无缘了。 星网上很快就发布了对洛迦的追捕令,可惜到现在,都无人发现他的踪迹。 巫棠的眸光沉了沉,在这个页面多停留了几秒。 【怎么了?宿主不会是在担心洛迦吧?】注意到这点的系统忍不住问。 巫棠沉默片刻,忍不住嗤笑:【怎么可能?】 他看上去是这么傻白甜的人吗? 虽然洛迦对他的感情绝对没有掺假,并且后面对他确实不错。 但那又如何? 巫棠可没忘记两人初次见面时,对方毫不犹豫刺进他胸口的刀。 以及后面,对方在晏池衍的实验上,提到过的折磨自己的方法。 伤害和爱是没有办法互相抵消的。 更何况巫棠也一点都不爱他。 所以巫棠对这个人,只有厌恶。 【那为什么在这个页面停留这么久啊。】系统非常不理解的追问。 巫棠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在通缉令的照片上点了点,然后说: 【我只是在想,这个家伙,还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而已。】 系统:【……】 好吧,宿主的反派人设真是屹立不倒啊。 【那,您想好了没?】它忍不住又问。 然而这次,巫棠并没有直接回答它的话。 只是神秘的笑笑,说:【你猜猜看?】 说完这些,他又将页面调到了另一个论坛。 这个论坛的名字叫:人鱼后援会。 光听就知道它是什么性质的东西了。 它的建立时间是在第一次发现人鱼的时候。 当时巫棠凭借着一张流传出去的照片红极一时,这个论坛也就顺势建立了。 不过后面很长一段时间由于人鱼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它几乎是快被遗忘了。 直到,人鱼通过洛迦的订婚宴,再次出现在了人们眼中。 这样惊艳的生物,哪怕仅仅在订婚宴上出现了二十多分钟,也足够每个人念念不忘。 原本他们是在弹幕上交流的。 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弹幕突然发不了了。 无奈,他们只能去星际各大论坛上。 但和前面一样,但凡出现一点和人鱼相关,帖子就会立刻被删除,严重了账号还会被封禁。 现在,这些人后知后觉知道原来是有人不想让他们讨论人鱼了。 可惜,互联网上大部分都是反骨仔,尤其人鱼还长得格外好看。 因此越不让他们讨论,他们越想讨论。 渐渐地,有人发现在这个论坛发人鱼相关不会被封,因此一股脑的冲到了这里。 现在每天这个论坛的活跃人数甚至有几百万。 相互传阅人鱼直播截图、同人二创,其中不乏有一些尺度大的。 巫棠看的津津有味。 但他清楚,如果是晏池衍看到,说不定会追到这个人的家里,直接控告对方造谣。 因此,巫棠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将这个论坛藏得很好。 ——保护做饭厨子,人人有责。 实验室的研究体58 【你看他平时像是会上网的样子吗?】巫棠反问。 晏池衍会上的,基本都是那几个建立时间早,并且非常有名的论坛。 基本上每个星际公民都会在上面发表自己的想法。 而这个为人鱼创造的论坛,是巫棠出现了后才建立的,中间又沉寂了一段时间。 后面被封号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变得小心翼翼。 就算是在外面宣传这个论坛,用的大部分也都是关键词。 经常上网的人能读懂里面的意思。 而晏池衍……绝对读不懂。 这个运行模式直接就把晏池衍赶走了,他又怎么可能发现这个论坛。 就算是帝国著名的科学家,最后还是吃亏在不经常上网了。 想到这点,巫棠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再聪明的人,在信息掌握的不够时,还是会吃亏。 当然,除了上面的这些外,讨论最多的还有一个话题:是谁封了他们的号。 一开始这群人理所应当的以为背后的那个人是洛迦。 但后来,洛迦叛逃后就被洗清了嫌疑。 那就只剩两个可能:女王或者晏池衍。 一开始是绝对没有人敢怀疑晏池衍的。 毕竟这个人实在是太传奇了,他看上去就是一副什么都不会关系的样子,怎么可能有时间到处封禁别人的账号。 但慢慢的,当这个论坛的名号传出去。 里面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自称是研究所研究员的成员,透露晏池衍在研究所甚至不让别人靠近人鱼后,风向就渐渐变了。 但大部分人也只是怀疑,没人敢真正的对帝国的功勋泼脏水。 直到,研究员林汐死亡的消息传了出来。 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了林汐的个人账号。 里面记录了各种和人鱼相处时的日常,以及,对人鱼的迷恋。 然后某一天,他决定给人鱼表白。 就是那天起他的账号彻底停更了。 人们也逐渐开始相信,晏池衍对人鱼,有着极近疯狂的占有欲。 渐渐地,论坛有了对晏池衍不满的声音。 【只是表白,就直接把人杀了,这也太吓人了吧??】 【就是啊,而且你们看那天的直播回放,晏池衍也一直把人鱼藏在自己的衣服下面,不让别人看,这已经是到了变态的程度了。人鱼真的不会被吓到吗?】 【肯定是被吓到了啊,你们没看,他被晏池衍抱着的时候,身子都是僵硬的。那个时候他根本就不想离开洛迦吧?谁知道在实验室发生过什么,也许晏池衍一直在威胁人鱼,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看到这样的巫棠有些无语。 虽然网上的这些言论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他还是想说有些人的脑子是不是太能发散了点。 这里其实就是他在专心听晏池衍和洛迦的对话,所以看上去身子像是紧绷着而已。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不能让人鱼一直被晏池衍囚禁着啊。】 【向女王写信吧,写的信多了,他们总归是能意识到问题的。】 这栋楼的最后,是一条这样的回复。 巫棠的视线在回复时间上停留了几秒。 两周前。 也就是说,估计现在女王的邮箱里已经塞满了举报信,甚至,女王可能已经找上晏池衍了吧? 巫棠往晏池衍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正在实验桌子上调配什么,总是无机制的眼睛带着护目镜,要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看上去格外的俊美。 晏池衍很快就发现了人鱼再看自己,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护目镜推到了额头上方,乌发被随意的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问: “怎么了?” 巫棠的心里一动,对男人勾了勾手指。 如果是以前,实验被打断,晏池衍一定会把对方扔出实验室。 可面对巫棠,他的底线总是一降再降。 他垂眸记了下实验数据,随后乖乖的走了过来。 “亲我。” 人鱼对他扬起了头。 晏池衍眼神一暗,随后弯腰,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巫棠唇瓣的瞬间,人鱼躲开了。 晏池衍微微僵硬了下。 巫棠笑了出来,抬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人往自己这边拖了拖,然后亲了下他嘴角的痣。 大约是因为这颗痣的特殊性。 因此晏池衍对这处的触碰,反应总是格外大。 有时候他们抱在一起时,巫棠都能感受到抵着自己的东西,又变得硬挺灼热几分。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晏池衍的眸色加深,他摁住了巫棠纤细的脖颈,黏黏糊糊的一吻亲的巫棠喘不过气。 结束后,晏池衍的护目镜都跌在了地上。 “怎么了?” 巫棠喘息时,他亲了亲对方的头发,又问了遍刚才的问题: “是觉得无聊了吗?” 晏池衍的样子和往常一样,一点都没有被女王胁迫的样子。 不过巫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女王一定早早就找到了他,逼他开放人鱼的探视权。 晏池衍现在一定压力很大吧? 巫棠眸光微动,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还好。” “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就是觉得无聊。 不是每个人都像晏池衍那样,会觉得枯燥无味的实验有意思的。 更何况,人鱼根本就不懂这些东西。 “等忙完这一阵,就带你出去玩。” 晏池衍的眼底闪过丝心疼,他揉了揉巫棠的头发,郑重的向其承诺: “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行。” “真的吗?” 人鱼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已经忍不住开始计划了: “我还想回一次海边,上次是和洛迦去的,想和你再去一次。” “嗯……然后也想去看看雪山、森林,还有沙漠……”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变低了,小心翼翼的看着晏池衍: “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 晏池衍摇摇头,声音柔和:“反正我们也有时间。” 巫棠愣了一下,从这句话中获取了非常关键的信息。 ——晏池衍的意思是,他以后都会有很多时间吗? 他,打算放弃自己的研究了? —— 年糕:马上进入高潮啊啊啊啊,怎么这么难写啊!! 实验室的研究体59 后者对此也表示理解。 毕竟自己只是“单纯无辜”、需要小心翼翼保护好的人鱼,怎么能用人类之间肮脏的算计将他玷污呢? 巫棠勾唇笑笑,当做并没有听懂晏池衍话里更深层的意思,继续扮演那个单纯无辜的角色,每天在星网上获取情报,静静地等风暴来临。 又是半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女王病重、艾琳娜被立为王储、洛迦在边缘星际叛变,利用拥护者获取新的政权。 晏池衍也被更多的人声讨。 他被声讨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曾经在万众瞩目下和人鱼订过婚的洛迦,放出消息说晏池衍将人鱼囚禁,试图将其私自占有。 如果是以前,绝对是没有人相信这种话的。 可现在,公民因为在网上提及人鱼而被封号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还有研究所有人给人鱼告白被晏池衍杀掉的事实。 再加上他们给女王写信,要求将人鱼放出来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一时之间,晏池衍在公民眼里的形象就从冷面无私的天才,变成了贪婪恶劣的小人。 而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巫棠这里都是一片和谐安详的氛围。 晏池衍本身就不是会被外人影响的人,无论是夸赞还是诋毁,在他看来都还没有人鱼今天想吃什么来的重要。 日子一天天过去。 终于在这天晚上,巫棠正百无聊赖的刷着论坛时,星网首页突然弹出一条公告: 【全体公民: 女王因病于星元3047年7月6日辞世。她毕生守护星际和平,攻绩永协星河。 沉痛致哀,悼念安排后续公布。】 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巫棠下意识看向了晏池衍。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实验,在发现巫棠看向自己时,冰雕玉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然后说:“小棠,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巫棠愣了下。 晏池衍抱着巫棠,穿过他们走了数次的走廊,回到了房间里。 然后,拿出终端调出监控画面。 巫棠认出了那是上次两人一起出门时坐的飞船,里面已经堆了很多用品。 饶是巫棠早就有了猜测,也有些错愕。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原来晏池衍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小棠有什么想带走的吗?” 晏池衍轻轻亲了亲他的发顶,温柔的询问。 现在要离开吗? 巫棠的脑子高速旋转,在权衡两个选择的利弊。 面上却是表情不变,给晏池衍说:“我想把那个海藻球带走!” 即便以后他们去的海域还有无数个海藻球,但那是科学家第一次送给他的礼物,但意义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句话的晏池衍眼神都柔和了几分,然后回答说: “我已经装在飞船上了。” 对巫棠意义特殊的东西,于他而言何尝也不是呢? 巫棠沉默片刻,换了个东西: “那我还要把发绳装上。” “和海藻球打包在一起了。” 显然,巫棠小看晏池衍的细心程度了。 接下来他提了好几个东西,得到的回答都是已经准备好了。 “……绘本呢?” 他都已经做好破罐子破摔直接走人,大不了等之后再想办法的准备了。 然而这次,晏池衍的表情一顿。 巫棠没有错过这个细节,立刻追着说: “我要把《海的女儿》带走!还有《小王子》、《匹诺曹》……” 人鱼掰着手指,数如家珍般说着那些绘本的名字。 晏池衍自然没办法拒绝。 男人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 “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然后,转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当然,他并没有拿走自己的终端。 毕竟这段时间巫棠网瘾少年的样子都快刻入他的脑海了,晏池衍也怕巫棠等的无聊。 正好这段时间够巫棠好好的看一下网上的消息。 【我靠我靠,女王前段时间不是还出席军校加冕仪式了吗?那个时候看着还挺有精神的样子?】 【她早就生病了,听说她几年前就开始找长生不老的方法了。就算有多大的权势,最后还是难逃生老病死啊。】 【所以呢?现在是艾琳娜公主继位了?】 【还不一定哦,王室公告里并没有宣布她继位的消息吧?别忘了,外面还有洛迦皇子呢。一开始他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吧?】 【但是艾琳娜不是已经是皇储了吗?难道中间还有什么秘密?】 【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谁能把人鱼放出来。听说女王临去世前还在和晏池衍商讨人鱼的事,可是晏池衍根本不听她的。老实说,我都怀疑是晏池衍把能女王气死得了。】 巫棠对这条点了举报。 乱造谣别人可是不对的。 虽然女王的死一定是蹊跷,但身为领导了一个星际的传奇,怎么可能被气死? 人鱼修长的手指在论坛界面飞速滑动着,上面基本上都在讨论皇室政权的事。 巫棠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等晏池衍过来就和他一起走时,突然,有一层发言吸引住到了他的注意: 【啊啊,你们快去看!!洛迦皇子发出的公告!】 层主很贴心,后面还附着一个链接。 巫棠思考片刻,还是点了进去。 和女王去世的讣告不同,这份公告很长很长。 里面列举了女王死亡的疑点,以及关于人鱼平权的问题,将艾琳娜和晏池衍架在陷害女王和囚禁人鱼的火架上。 最后,在说明当初自己是被污蔑的。 其实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这点。 可他说的那些正好都是公民们在意的,因此,绝大多没脑子的人情绪都被带动,开始支持洛迦。 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这座研究所里的研究员。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当初研究人鱼长生不老的人里,绝大多都是从皇室科研团队里选拔出来的。 他们本来就偏向更能体谅他们的洛迦,再加上晏池衍不让他们接近人鱼的举动,这一切都催化了他们的叛变。 巫棠挑眉,眼底划过了一丝兴味。 看来,现在这个房间以外的地方,都很危险了。 实验室的研究体60 他面容冰冷,身上带着一副血液独有的铁锈味,但那身白大褂依旧一尘不染。 也是,就算外面的人联合在一起,也不可能是晏池衍的对手。 更何况,以巫棠对人性的了解。 这个时候绝大多人应该都想趁乱独占人鱼,怎么可能联手合作。 虽然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但面上巫棠依旧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对晏池衍的归来表示欢迎,然而在对方想要抱起自己时,却退后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怎么了?” 晏池衍的身子僵了一下。 “你的身上……” 人鱼像只小狗似的凑在他的衣领处嗅了嗅,然后皱紧了眉头: “一股臭味……” 这一路走来,晏池衍至少反杀了三个打算暗杀他的人。 因为怕巫棠担心,他硬是一点都没有沾上血。 可曾经在野外生存的人鱼对血腥味比他想的还要敏感。 其实晏池衍完全是可以让巫棠忍一忍,等他们离开后再去洗澡的。 但他偏偏不想让人鱼受一点委屈。 “乖乖在外面等我。” 说完这句话后,他迅速走进了浴室。 很快,淋浴的“沙沙”声就传了出来。 巫棠会乖乖的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不然他也不可能专门把晏池衍骗进浴室了。 洛迦能有信心发出那样的公告,足以说明他已经回到主星了。 那他首先回的地方是王宫吗? 巫棠觉得不是。 研究所里的可是晏池衍,世界意识选定的天之骄子。 只要晏池衍想,随时都可以让洛迦的计划功亏一篑。 洛迦和晏池衍当了那么久“朋友”,不可能不清楚这点。 所以在王宫和研究所之间,他一定会选研究所。 因此巫棠现在并不能和晏池衍走。 难得的一出大戏,这可是自己计划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要是错过,可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巫棠挪动着身子到了轮椅上,然后操纵着方向,离开了这个房间。 【系统,我现在的反派值是多少了?】巫棠问。 【报告宿主,是45。】系统答。 45…… 也就是说爱欲值已经到50了。 当爱欲值还是初始值5点时,就足够那群人不顾未来的看呆自己。 那增加了十倍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呢? 巫棠勾了勾唇,在心里慵懒的给系统说:【今晚一鼓作气,把反派值刷到及格线吧。】 说完,他就在拐角处,看到了一名实验人员。 同样,对方也看到了他。 那人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眼睛亮的惊人,近乎虔诚的呢喃: “S-001……” 明明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巫棠的眼底划过丝嘲讽。 随后,摆出一副天真的表情,露出一个练习过千百次,足以融化初春薄冰的笑: “那个、您好,请问您知道A级实验室怎么走吗?” 那是他一开始被带到研究所时,被关的地方。 在听到巫棠声音时,那人的呼吸明显凌乱了片刻: “A级实验室?”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像蛇在沙地里爬行,每个音节都裹着滚烫的毒液: “我知道在哪,我带你去。” 说着,那人便朝着巫棠这边缓缓走来。 “你的脸上,是什么?” 巫棠操纵着轮椅往后滑了一点,和他保持着距离。 弱智才相信你。 那人愣了下,抬手一摸,是一滴红色的液体: “这个啊?是瑞恩的血,刚才他帮我挡住了晏池衍的攻击,不然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了。” “是他帮你挡?还是你用他挡?”巫棠问。 听到这个问题,那人低低地开始笑了出来。 眼睛里翻滚着浑浊的漩涡,压抑了许久的爱欲、疯狂、毁灭掺杂在一起,彻底爆发出来: “不愧是人鱼,真的好聪明。” “没错,是我拉他帮我挡住了晏池衍的精神力攻击,毕竟他要和我抢你,根本没办法原谅吧?” 说着,他迈开步子,朝着巫棠这边冲了过来。 巫棠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操纵着轮椅转身,用上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还好,轮椅是晏池衍出品,效果非常好。 后面那脑残根本追不上来。 但他大喊大叫着,吸引了不少别的研究员。 什么一命研究所极限速通啊! 巫棠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躲过了迎面而来,差点将他抓住的手。 不过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他的身后就爆发出了山崩海啸似的声音: “人鱼!人鱼——!” “是我的!他掉下来的发卡是我的!我摸到了!” “滚开!让我看一眼!” 还好,慌乱之间,巫棠已经冲到了装着他池子的房间。 如果没有最高权限验证,谁都进不来这里。 在气门慢慢关闭的时候,他转身往外面看了一眼。 几十个身影如同被血腥味刺激到的鬣狗,疯狂的朝着他这边扑来! 他们的脸上表情扭曲着,混杂着极度的痴迷、令人胆寒的兴奋,以及,对巫棠刚才掉下的那个发卡几乎病态的占有欲。 巫棠印象里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瘦高研究员,眼睛赤红,像疯牛一样撞开挡路的人,抬手准备去抓那个还带着发丝香气的发卡。 他的胳膊青筋毕露,带着一种朝圣般的狂热,猛地握住了卡子。 “放手!你这混蛋!” 他旁边的人尖叫着扑了上去,长长的指甲狠狠地抓向那个人的首播,留下几道深深地血痕: “那是我的!那是我先发现的东西!” 混乱像瘟疫般蔓延,甚至有只手不顾只留下一个缝隙的门伸进来,准备去拽巫棠的头发。 下一秒,门无情的关上。 “啊——” 一声惨叫传来,鲜红的血飞溅到了巫棠雪白的头发和精致的脸上。 “啪叽” 一节断臂,掉在了他的面前。 外面的叫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系统看巫棠呆在原地,有些担忧的开口: 【宿、宿主……?没关系的,这个能力就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 它的话还没说完,巫棠突然抬起了头。 少年抿着唇,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系统的话一下就卡壳了…… 实验室的研究体61 【没、没什么……】 系统有些胆颤心惊,哆哆嗦嗦的转移了话题: 【宿主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呀?】 【当然是等了。】 巫棠打了个哈欠,随后跳进了池子里,灵活的游到了珊瑚丛中,从里面拿出了一片鳞片。 在屋子里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银蓝色反光,像是将碎掉的星空嵌在了上面,非常好看。 系统认出了,那是前段时间人鱼偷偷藏在那里的。 【要这个干什么……?】系统好奇的问。 【莫名其妙的跑出来,总得要有一个理由吧?】巫棠回答。 而这个即将要送给晏池衍的礼物,就是最好的理由。 做完这些,巫棠随意甩了甩湿哒哒的头发,然后重新上岸。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被外面几近癫狂的叫声,影响到分毫。 因为他清楚,从自己安全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接下来的一切,都将彻底由他掌握。 【宿主是想遇到洛迦吧?】 这次系统的反应到时很快。 巫棠没有隐瞒的点了点头。 【那万一,先来到这里的不是洛迦呢?】 毕竟晏池衍和巫棠离得最近。 【又不是一定要先遇到他。】 巫棠淡淡的回答:【从我成功拖延时间的这一刻,遇到洛迦就是迟早的事。】 至于先遇到的是谁,对自己的计划根本不会有丝毫影响。 正说着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惨叫和枪械的声音。 巫棠一愣,一下就猜到是谁来了。 几分钟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 当门再次滑开时,人鱼已经做出了副惊喜的表情,操纵着轮椅朝着门口过去: “晏池衍……” 然而,从外面进来的却是带着一身血的金发男人。 【宿主猜错了!?】系统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巫棠沉默片刻,眼神里似乎带着些许嘲弄。 【怎、怎么了?】系统有些紧张的问。 【没事。】 巫棠摇头,【呆傻也不是你的错。】 系统:【???】 它还想在追问些什么,然而巫棠已经没有理它了,继续在洛迦面前演戏。 人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转身就打算跑。 “你能跑到哪里去?” 洛迦紧紧地盯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扬起声音: “你要是躲在水池里,我就把池子里的水抽干。” 至于朝外面跑? 洛迦的身后,是武装的十分完备的军队,也是当初将人鱼打捞上来的那些人,他根本没有一点逃跑的余地。 人鱼很快就认清了形势,动作僵住了,瞪着眼睛,防备的盯着他: “你要做什么?” 洛迦好像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嗤笑一声:“做什么?” 他迈开步子朝着巫棠这边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扣住人鱼的下巴,眼神贪婪的扫过人鱼的每一寸肌肤,说: “当然是来接我的王妃回去。” “小人鱼,想我了吗?” 巫棠猛地挣脱开了他的手,胸膛起伏着,气呼呼的说: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现在懂了后,怎么可能承认这个身份。 被拒绝的洛迦眼底闪过一丝阴沉,面上却还在尽量保持着温和的样子不去吓到人鱼: “我们可是在全星际公民的见证下交换过戒指的,就算你不承认,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乖乖和我回去。” 洛迦的手指轻轻抚过人鱼的侧脸,一字一顿,声音阴森: “在我生气之前。” “谁管你!!” 人鱼侧头避开了他的触碰,表情恼怒:“我要和晏池衍离开这里!” 这已经是两人见面为止,他第二次提到晏池衍了。 饶是洛迦在见到他之前,已经下过无数次决心要温柔对待人鱼。 现在,他也变得愤怒了起来。 “晏池衍、晏池衍!你们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救世主。” 他冷笑一声,“但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这次洛迦带来的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几乎每个人精神力都到了A级,再加上自己的S级精神力。 他有自信,能将晏池衍彻底制伏。 然后一举夺过人鱼,在夺过属于自己的王位。 “等着看吧,小人鱼。” 洛迦的眼底带着恨意,“我会向你证明谁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不会……” 人鱼也注意到了那些虎视眈眈的士兵。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喃喃的摇头。 殊不知,他这副担心晏池衍的样子,只会更加点燃洛迦的怒火。 男人碧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面带嘲讽、意味深长的开口: “你不会真觉得晏池衍是什么好东西吧?” 当然不会。 至少站在人鱼的角度,晏池衍曾经绝对算得上是加害者的一员。 但是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啊。 巫棠抬手,直接给了洛迦一巴掌。 “啪!” 响亮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洛迦皙白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红透的指印。 围观的士兵们眼观鼻鼻观心,全都假装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幕。 “不许你这么说他!” 巫棠把有些发麻的手指藏在了身后,心想,下次打人还是直接用工具比较好。 面上,人鱼却是一副,即使害怕,也还在努力维护心上人的样子。 “他比你这副虚伪的样子好无数倍!” 人鱼一字一顿,坚定地说。 洛迦用舌尖顶了顶发烫的脸颊。 他其实并不介意人鱼的巴掌,对常年在军队里接受各种任务的人来说,和猫抓了一下没什么区别。 可是人鱼打自己是为了晏池衍。 想到这里,洛迦的眼底就浮现出一丝恨意。 他一手抵着轮椅扶手,一手摁着人鱼的脖颈,弯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比我好?” 他凝视着人鱼水蓝色的眼睛,像只困兽一般喘着粗气: “你不要被骗了!明明他才是——” 洛迦的话并没有说完。 外面突然传来了“轰”的一声。 一个手持枪械的士兵被打进来撞到了墙上,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意识。 随后,那群人心惊胆战的让出来一条路。 外面,是一脸冰冷的晏池衍: “小棠,我来接你回去。” 【叮!反派值+5 爱欲值+5】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出,晏池衍现在,非常生气。 实验室的研究体62 看到来人的瞬间,人鱼就打算直起身子朝那边过去,然而却被洛迦摁了回去。 金发的男人一脸戾气,望向晏池衍的眼神里带着恨意: “晏首席,你什么时候和我的未婚妻关系这么好了?” 晏池衍原本是不打算理洛迦的,但当他听到‘未婚妻’这个词时,脸上的表情还是变了变,终于给了洛迦一个眼神: “三皇子,妄想症在很多年前就被纳入精神疾病种类里了。得了它,就不应该有继承王位的资格了。” 巫棠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感叹: 【有文化就是好。竟然把“有病就去治”说的这么好听。】 洛迦自然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气的脸色发青: “晏池衍!别以为你和艾琳娜那个家伙合伙毁了我的订婚宴,人鱼就会属于你。别忘了属于皇室的传说!” “就算是皇室的传说也要双向奔赴才可以。” 晏池衍掀起眼皮,铅灰色的眼睛里带着嘲讽:“你觉得小棠对你有一丝一点的感情吗?” 这句话,彻底戳到了洛迦的痛点。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的“咔咔”作响,对着那群刚才被晏池衍的样子吓到的士兵喊: “你们还在做什么!?还不赶快拿下这个霸占人鱼的家伙!” 刚才呆愣的士兵听到霸占人鱼这个词后,突然醒悟了过来,拿起手里的武器就打算对着晏池衍射击。 而洛迦,也露出了一副势在必得的得意表情。 如果晏池衍的精神力真的只是s级,那今晚他一定难逃一死。 可惜,从一开始他就对帝国有所隐瞒。 那些子弹在即将触碰到晏池衍的时候,停在了半空。 霎那间,时间像是被静止了一样,围着他的士兵和洛迦,表情变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洛迦喃喃。 然而下一秒,那些子弹就全部掉在了地上。 弹壳和地板碰撞传出的清脆声音,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晏池衍还是留了一手啊。 巫棠在心里默默地想。 其实按照晏池衍的精神力,完全是可以控制着那些子弹在朝着原本的路线打回去。 只不过这样,那些射击了的士兵,一个个都会死亡。 巫棠并不觉得晏池衍会是一个心软的人。 所以他猜,对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血腥味。 想到这,巫棠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下,随后就变得坚定了起来。 因为从始至终他都十分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命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晏池衍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动作,围观的士兵都控制不住的往后倒退。 这里面,甚至包括从一开始剑拔弩张的洛迦。 晏池衍的眼神里划过一丝嘲讽。 就这种废物,还想从自己身边带走小棠。 “你隐瞒了自己的精神力等级!?” 这个时候,洛迦总算看清了真相,不可置信的吼了出来。 要知道,s级精神力已经是千年难遇的天才了。 而晏池衍的表现,至少也在ss级。 如果这种人对皇位感兴趣…… 想到这,洛迦的身上就不受控制的往出冒冷汗。 “洛迦,二十分钟后,艾琳娜会带人来逮捕你。” 晏池衍当然不可能好心的回答他的疑问,冷冷的扔下这句话,随后就打算抱起巫棠。 而人鱼,也是满脸依恋,没有丝毫犹豫的对着晏池衍伸出手。 只有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们的洛迦,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晏池衍灰色的眼睛里,近乎能窒息的占有欲和爱。 “不行!!” 原本已经蔫了的洛迦突然又喊了出来。 他的声音吓了人鱼一跳,后者睁着水蓝色的眼睛,懵懂的望了过来。 “小人鱼!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洛迦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生在权贵之中,年纪很小时就为了得到皇储之位,摆出一副深得人们喜欢的表情,在贵族之间穿梭。 因此绝大多数情况下,哪怕是生气,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带着一丝轻佻的感觉。 然而此刻,这种感觉却完全消失了。 “你要相信我!晏池衍那种级别的精神力,他要是想的话,完全可以囚禁你一辈子,让你见不到任何生物,他现在对你的占有欲都已经非常强了。” 洛迦的语速非常快,势必要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人鱼。 那个即使没有皇储之位,他也爱的无法自拔的生物。 在被关禁闭的那段时间,在边缘星几乎活不下去,只能啃干草树皮的那段时间,他唯一活下去并且要翻身的执念,就是人鱼。 “更何况,他可是当初把你关进这个实验室,在你身上做各种实验的主——” 伴随着“嘎达”一声,脖子断掉的声音。 洛迦的话戛然而止。 刚才还满含爱意的劝告巫棠的男人,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身上还残留着生前的余温。 在一旁围观的,洛迦的那些下属,此时此刻连叫都不敢叫出声。 瑟瑟发抖的将带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那个十几分钟前在他们眼里还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拧断自己的脖子。 【叮!反派值+10 爱欲值+10】 人鱼一愣,纤长的睫毛似蝴蝶翅膀一般颤了颤。 “他的废话太多了。” 晏池衍的表情冷淡,似乎面前死的是个完全不相干的路人。 冰雕玉琢的科学家,以一个骑士礼的姿势蹲到了人鱼的面前,执起巫棠的手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像是求夸奖一般,说: “小棠,我没有溅出一滴血哦。” 只要是心爱的人不喜欢的事,他都绝对不会做。 然而说完这句话,晏池衍的表情突然变得冷淡下来,眼底的占有欲都快溢出来了: “那现在,让我们谈一谈,小棠在我洗澡时瞒着我出来的原因吧?” “我有没有叮嘱过你,在房间里乖乖等我?” —— 年糕:对不起,写到这里时突然想到最近那个梗[小棠,你不乘哦]啊啊啊啊啊 实验室的研究体63 但其实,鲜少有动怒的时候。 虽然从巫棠来到这个世界,他基本每次的生气都是和自己有关。 可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对自己生气。 就算是巫棠也不得不承认,晏池衍这副样子其实是很吓人的。 精神力不受控制的外泄,让原本都在瑟瑟发抖的士兵里,都有人控制不住的跪了下来。 当然,即便如此,那些精神力还是没有一点攻击到巫棠。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明显,晏池衍还在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至于这个这丝理智究竟能维持多久,就取决于巫棠的回答了。 这下系统就明白巫棠提前准备的那片鳞片的作用了。 “我……” 人鱼似乎也被晏池衍的样子吓到了,不自觉蜷缩了起来,将手往身后藏了藏。 他这样抗拒的态度显然更加刺激到了晏池衍。 “你怕我?” 男人铅灰色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 人鱼张了张嘴,并没有说话。 这样的态度几乎和默认无异。 “啪!”一声。 屋子里的灯碎了一地。 晏池衍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尽力放柔声音: “小棠,回答我的问题。你这样我会难过的。” 听他这么说,人鱼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将藏在身后的手慢悠悠伸了出来,手掌里,躺着一片流光溢彩的鳞片。 “对不起。” 人鱼低着头,额前的头发挡住了眼睛,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前面我忘记了还有这个东西,因为我们赶时间,所以我就自己来拿了。” 晏池衍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巫棠身上的东西。 他眼睛微微睁大,问:“这是送给我的吗?” 人鱼顿了顿,随后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声音轻轻地说: “这是我选了很久的、最好看的那片。” 简单的一句话,让刚才压抑的氛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还是除了当初的那首歌外,巫棠第一次给他送礼物。 晏池衍欣喜的心跳都加快了,他伸手打算将其拿过来,然而就在即将碰到的下一秒,人鱼却突然收回了手。 “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看着巫棠严肃的表情心思一慌:“是因为我刚才太凶了吗?” “对不起,小棠。” 晏池衍认真的道歉。 他只是担心,万一自己晚来一会,或者万一巫棠在走廊上被那群研究员抓住,人鱼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无论哪一个,晏池衍都不敢细想。 就是到现在还觉得后怕。 “不、不是这个。” 巫棠摇了摇头,攥紧了手里的鳞片,然后深吸一口气问: “洛迦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关进实验室?在我身上做各种实验的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晏池衍遍体生寒。 他的情绪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说话都有些结巴: “什、什么?” 他原本以为让洛迦无法开口,人鱼就永远无法知道当初的真相。 可显然,他小看了人鱼。 那可是短短几个月就学会人类语言的物种,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点。 所以他刚才对自己的躲避也是这个原因…… 晏池衍不敢想,巫棠要是知道真相了会怎么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巫棠凝视着他思考着,“之前陈汐捅伤我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晏池衍,你到底对我隐瞒着什么?” 晏池衍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僵硬在原地,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事情甚至比他想的还糟。 人鱼在更早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沙哑着声音开口: “小棠,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你不想说吗?” 巫棠水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他不懂,人类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 晏池衍没有回答。 人鱼有些失望的深深看了他一眼。 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的操纵着轮椅,往这间屋子外面移动。 “小棠,你要去哪?!” 晏池衍担忧的追了上来。 可巫棠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人鱼的眼角泛着红,坚定又决绝的朝着记忆中的实验室走去。 研究所很大,到处都是一片冰冷的白,几乎每个拐角的建筑都一模一样。 他进了好几间屋子,都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渐渐地,他的神情更难过了,转过身看向身后一直默默跟着自己的男人: “我之前待的那个营养舱在哪里?!” “小棠……” 晏池衍铅灰色的眼睛里的情绪稀碎。 有心虚、有难过、更多的,是对人鱼这幅样子的心疼。 “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可以吗?” 帝国首席科学家,人生第一次用这样卑微的语气和别人说话。 他几乎是带着祈求的张口: “我已经把我们的行李全都收拾好了,给你准备了比房间里还要柔软的床。只要你想,现在上飞船睡一觉,醒来就能去看任何你想看的景色。” 他试图用他们规划过得未来吸引人鱼,不去调查真相。 晏池衍何其聪明。 他明白,一旦巫棠知道真相,那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说不定还会产生厌恶和仇恨。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有的结果。 “不可以。” 可人鱼远比他想象中的倔强得多。 水蓝色的眸子瞪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晏池衍,我讨厌欺骗和隐瞒。” “如果今天没有知道真相,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走的。” 一句话,击碎了晏池衍最后一丝期望。 他眼神涣散的看着人鱼执着的一间间找过去的身影,最后声音沙哑的开口: “小棠,我……我带你过去。” 人鱼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了几秒后,停在了原地。 虽然没有说话,但晏池衍清楚这是他默认了。 还好,至少巫棠现在还没有彻底厌恶自己的靠近。 晏池衍在心底苦涩的想。 他走到了巫棠身边,问:“小棠,你可以先把那片鳞片给我吗?” 人鱼摇了摇头,手掌收紧,将鳞片重新藏在了自己的身后,近乎残忍的说:“等我确定究竟发生什么之后,会重新考虑要不要把它送你的。” 实验室的研究体64 单纯、直率、懵懂又天真,并且美丽的不可思议。 这些词汇聚集在一起,造就了这种对人类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生物。 同时,也注定了他们的一根筋。 人鱼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同样,想探究的真相,也必须一查到底。 这样的品质让晏池衍心生怜爱,但又无计可施。 这一路走来,他脑海里不止一次出现过“干脆就这样把人鱼带走”的想法。 但他又清楚,这样是行不通的。 如果就这样把巫棠带走,他一定会彻底和自己断绝关系然后恨上自己的。 虽然,带他去实验室,可能也是一样的结果。 晏池衍的心脏像是在被蚂蚁细细密密的啃噬。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临这样两难的境地。 如果早知道会面临这样的结果,从人鱼被带回实验室的那天,他就应该视若珍宝的好好守护。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他做过的事,总是要有惩罚的。 巫棠想让自己做什么弥补都行,只要……不离开自己就行。 这么想着,晏池衍带着人鱼,来到了A级实验室门口进行了虹膜验证。 随着大门打开,熟悉的营养舱映入了眼底。 营养舱其实不小,但和后来巫棠住的地方相比,就差的多了。 看着高高的罐子,巫棠在心里向系统申请: 【下个世界能给我个正常的住处吗?】 系统:【我、我尽量。】 其实从一开始出来,巫棠就是想直接来这个地方的。 不过他对实验室确实不熟悉,再加上一堆人追自己,最后被逼无奈才进了那个房间。 不过还好,兜兜转转,这扬大戏,终归是要上演的。 想到这,巫棠给抱着自己的晏池衍说: “把我放轮椅上。” 人鱼的声音冰凉。 这是哪怕他们刚开始沟通时,对方都没有过的样子。 自己都做了什么…… 晏池衍手指冰凉,僵硬的执行着巫棠的吩咐。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应该直接告诉人鱼当初的实验目的的。 可是这回,人鱼并没有问他。 而是操纵着轮椅,到了主控台前。 由于这间实验室里还有没有签保密协议的研究员,因此主控台上的实验题目写的是“新生物的发现与研究”。 巫棠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 某一瞬间,晏池衍甚至在心底祈求,要是人鱼看到这里就停下该多好。 可惜,事与愿违。 早在营养舱里观察过人类很多天的人鱼,早就学会了主控台的操作方法。 没一会时间,他就将所有的试验资料调了出来。 当然,它们都是加密的。 “来做验证。” 巫棠看了眼身后的晏池衍,开口说。 此刻,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单纯无辜的人鱼。 可惜,脑子一片混乱的晏池衍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 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他也只是会以为人鱼是在生气。 巫棠长久以来的伪装,早就已经深入人心。 晏池衍手缓缓伸了过来,就在即将碰到验证台时又顿了一下。 他转头,凝视着人鱼水蓝色的眼睛,低沉沙哑,充满愧疚的说: “小棠,对不起……” 巫棠没有说话,而是抓着他的手腕,朝着验证界面摁了下去。 随后,所有的真相都暴露在了眼前。 “人鱼、长生不老……” 巫棠清透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抖,读出了上面的文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刀一般,刺进了晏池衍的心脏,他几乎喘不过气。 “所以你们抓我是为了让自己长生不老??” 人鱼瞪大眼睛,咬住下唇拼命的忍耐住自己的情绪,不可置信又满是受伤的问。 晏池衍想解释。 可是铁证摆在眼前,他能说什么? 说一开始自己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是到后来,在每一次的相处中,人鱼在他的心底分量一点点加重。 现在,自己只想保护他了。 可明显,这些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只能僵在原地,看着眼底氤氲着水汽的人鱼,肩膀不受控制的抽搐着,自虐般的将每一份资料都点开,细细的看过去。 “小棠,别看了。” 眼看人鱼的表情越来越难过,指节泛白的掐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晏池衍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晏池衍能感觉到掌心下的睫毛疯狂颤抖,他心痛的难以言喻,只能再次重复: “对不起。” “小棠,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然后,人鱼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呜咽。 他猛地抬手抓住了晏池衍的袖口,将他的手从自己的眼睛处拉了下来,回过头和他对视着。 人鱼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他的怨恨、他的愤怒,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 但最后,话到嘴边,只有一句: “晏池衍,我原本最相信的就是你了。” 一句话,让晏池衍维持着的情绪轰然坍塌。 看着人鱼悲伤的样子,他甚至无法继续在渴求对方的原谅。 晏池衍从以前就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善于和人相处的人。 他的情绪总是很淡,能勉强告诉他自己还活着,可却分不出一丝一毫再和他人交流。 直到遇到了巫棠。 他的情绪像才像是突然之间“活”了过来。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懂得怎么和人相处了。 至少此刻,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鱼。 只能凭借着直觉行动。 “对不起小棠,对不起,不要难过……” 晏池衍缓缓走到了某个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个实验用的解剖刀,递给了巫棠。 然后指着自己心脏的地方,对他说: “要是生气的话,就把它捅进来,用来解气吧。” 人鱼猛地怔住了。 此刻,这个实验室里。 人类和动物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交换。 人鱼拥有人类的怜悯之心。 而人类,却用着最原始的道歉方法。 见人鱼没有动作,晏池衍还贴心的抓起了他的手,将冰冷的刀尖抵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到最后,人鱼只是扔下了手里的刀子,眼神空洞的说: “晏池衍,我想回海底了。” —— 年糕:啊啊啊,正在加速完结这个世界。下个世界是荒岛直播大逃杀,好像写那个…… 实验室的研究体65 “回海底?” 晏池衍重复了一句,随后点点头,非常贴心的说:“好啊,毕竟那里才是小棠的家。” 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答应,人鱼的眼底闪过丝动容。 然而这一抹情绪还没有彻底在心底散开,突然就又听到男人说: “等我将潜水装置再优化优化,到时候小棠想去多深的海底,想游的多快,我都可以陪你。” 从那次在岸边等巫棠回来时,晏池衍就在着手发明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他对巫棠勾起一抹笑: “只要再给我两个月时间就可以了——” “啪!” 晏池衍的话还没说完,人鱼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好似雪捏出来的肌肤,很快就浮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却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晏池衍!” 巫棠愤怒的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水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被戏弄的愤怒: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要你放我走!我不想再和你待在一起了!很难理解吗!?” 说着说着,人鱼圆润的眼眸又浮上了一层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被打了的晏池衍也并不生气。 他第一件事是垂眸执起巫棠的手,仿佛没有听到上面的话似得,声音平淡: “下次想打我的话可以提前说一声,我给你拿趁手的工具,你这样打,手会疼的。” 但明显,他这样逃避的态度,让人鱼的情绪更激动了。 “别碰我!别碰我!” 巫棠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了,鱼尾猛地拍在他的背上,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他这点力气对晏池衍来说不痛不痒,反而被对方一扯,禁锢进了怀里。 人鱼的眼神里满是防备和憎恨,挣扎了几下后都没有逃脱,最后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晏池衍的身子一僵,随后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动物一般,抬手轻轻拍着人鱼的脊背,眼底是一片沉痛,声音却是异常的柔和: “小棠,乖,不要生气了好吗?” 肩膀处鲜红的血浸湿了他白色的衬衣,然后一点点扩散开,可晏池衍依旧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将人鱼搂在自己的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巫棠像是疲惫了,缓缓松开了他。 人鱼的唇角沾着血,配着艳丽的面容,看上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 然而与他充满攻击性的外貌不同的是,他苦涩、茫然的语气: “晏池衍,你还要在我身上做什么实验吗?” “不、不是,我怎么可能舍得做这种事……” 人鱼这个样子反而让晏池衍更心疼了。 他宁愿对方和自己闹,也不想看到巫棠这幅失望伤心的样子。 “小棠,我做了错事,让你觉得伤心了,所以我想弥补。” 他不顾女王的反对放弃了实验,甚至在女王的多次威胁之下,给了艾琳娜不会被发现的慢性毒药。 然后准备带着人鱼逃跑。 这几乎是背叛了全人类的举动。 当然,也背叛了以前的自己。 可晏池衍从来没有觉得后悔,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晏池衍望向巫棠的眼神里几乎带着哀求: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想对我做什么也都可以。就只有一点,不要离开我。” “我爱你啊……” 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难受的问: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晏池衍,我喜欢你这点确实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带着动物思维的人鱼,并不觉得自己感情有什么好否认的。 他一向率真坦荡,这点,也是深深吸引着晏池衍的地方。 “所以前面哪怕你拒绝过我无数次,但只要你对我展露出一丝一毫的温情,我都能义无反顾的再次扑向你。想和你拥抱,想要你的亲吻,甚至,愿意和你做更亲密的事情。” 听到这些话的晏池衍眼眸微动。 他唇瓣微张,想告诉人鱼,自己现在的感受和他一模一样。 可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巫棠的声音就再次传来: “但喜欢,并不代表着我就应该接受前面的所有欺骗。” “不,甚至都算不上欺骗。” 人鱼自嘲的笑了笑。 “毕竟从一开始你就在把我当试验品,是我自己没有自觉,以为当初你只是冷淡了些,但那些行为,都是在给我疗伤,都是为了保护我。” 巫棠的每句话都压的晏池衍喘不过气。 他做过很多次实验,脑子里有非常多的知识。 但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的身体,在不受物理攻击的情况下,还能痛苦成这样。 有那么瞬间晏池衍甚至都想堵住巫棠的嘴,让他别说了。 当然,最后他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晏池衍清楚,那样只会让人鱼更加伤心。 “现在想想,我一开始喜欢你就是因为这些原因。” “你要真的想弥补,就放我一个回海里。” 人鱼抬眸凝视着他,眼睛里的水汽终于凝结在了一起,化作一滴晶莹落了下来。 在看清巫棠眼角东西的瞬间,晏池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人鱼下意识的抬手准备去擦眼泪,然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触碰到湿润的液体。 而是,碰到了一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好似水晶一样的东西。 刚才他已经看完了晏池衍所有的研究资料,自然也清楚,这就是皇家传说里,人鱼动了感情被伤到后,才会落下的可以让人类得到永生的眼泪。 系统:【!!】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得到这个线索的晏池衍一定会非常欣喜,立刻把它拿去研究。 然而此刻,他的心底只剩下一片近乎窒息的愧疚与心疼。 来不及想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他满脑子都是: 他的小棠,真的被自己的行为伤到了。 实验室的研究体66 然而人鱼看到它的态度却和晏池衍截然相反。 从一开始的痛苦错愕过后,他只剩下了一片释怀。 轻轻勾了勾嘴角,随后将掌心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晏池衍,你去拿这个做研究吧。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了?” 晏池衍和他对视着。 人鱼的难过影响着他,让他的心比被千刀万剐还难受。 他并没有接那个东西。 准确的来说,从来将实验看到比生命还要重要的科学家。 从一开始的震惊过后,甚至没有再看那个东西一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艾琳娜解决完王宫里的叛军,将电话打过来时。 晏池衍沙哑着嗓子对巫棠说:“好,小棠,我放你回去。” 【叮!反派值+10 爱欲值+10】 最终,晏池衍还是按照计划中的那样,抱着自己的人鱼上了那座从订婚宴就开始准备的飞船。 里面被他改造的,和一开始冰冷的、只为了出行方便的工具已经完全不同。 有给巫棠准备的,几乎和研究所里的池子一样的泳池。 有这段时间巫棠睡得,柔软的床垫。 考虑到人鱼天生喜爱漂亮华丽的东西。 里面甚至多出了很多精致的装饰。 完全不是晏池衍的风格。 不难想象,他在准备这些时,耗费了多大的精力。 甚至在这期间他还在一边做可以让人鱼克服沙漠环境的药、一边在应对女王的压迫、一边还在帮艾琳娜暗杀女王。 【不愧是主角……这简直和机器没什么区别。】 巫棠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为什么艾琳娜会想要杀掉女王啊,她不是已经成为王储了吗?】系统忍不住问。 晏池衍想杀掉女王的动机其实很充分。 对方一直想继续开启人鱼长生不老的实验,甚至还要将人鱼在星际公民面前展出,好从中获取收益。 但艾琳娜会乖乖合作,让系统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巫棠倒觉得很正常: 【她会恨女王是理所应当的吧。就算她成为王储,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洛迦。而洛迦的行为,几乎全来自女王的纵容。】 【啊??】系统每个代码都透着惊讶。 【不然你以为洛迦是怎么从王宫逃出去的?】 巫棠嗤笑一声:【那可是连只蚊子都进不去的地方啊。】 【所所所以,女王一直都没有认可艾琳娜!?只是她前面表现得实在过于优异,再加上主角的相助,所以才勉强让她成为了王储。从小因为性别被各种忽视,好不容易走到了大家面前,结果还不被认同,所以她就干脆……】 巫棠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夸奖说: 【如果我是她,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巫棠向来是个做事情会保留三份的人。 唯有对方先交付真心,他才可能吝啬地回馈些许温情。 更多的时候,他习惯于将一切变数,牢牢掌控在自己掌心。 想到此处,他眼波微转,瞥了一眼身旁的晏池衍。 这位帝国首席自登上飞船起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飞船早已设定为自动驾驶模式,而他只是僵直地坐在那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歉疚与悲伤,如同沉船般,无声地、固执地凝望着巫棠。 巫棠在心底叹了口气。 就算这么撒娇也没用。 自己可是为了拯救他们。 毕竟任务完不成,连这个世界都没有了。 系统听完宿主的话一直在怀疑统生。 它发现,好像所有人都非常聪明,只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种感觉其实还挺微妙的。 过了一会,它忍不住问: 【说起来……宿主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 刚才它一直不敢提,因为它担心那滴眼泪真的是因为被伤到了才流出的。 那自己要是问的话,岂不是又戳到了宿主的痛点。 但现在,经过刚才的谈话后,它觉得可能这件事也另有隐情。 【那个啊……】 巫棠拖长了声音,懒洋洋的回答:【我问你,皇室的传说,就一定是真的吗?】 【我、我不知道。但是按理来说……】 皇室统治了星际那么久,很多流传下来的传说,都的的确确是正确的。 比如关于冷兵器的制造、比如一些古地球物品的研究。 【那是不是应该有长生不老的人呢?】 巫棠的一句话,让系统卡壳了。 【如果有,他们现在在哪里?星际的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为什么还没有发现他们?既然那个人是王室,为什么当初要放弃统治?】 这个传说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明显,他是假的。 【既、既然传说是假的,那流出这种眼泪的条件是什么?宿主你之前就算到,在这个时候会流出这种泪水了吗?】 系统一连好几个问题。 不难看出,它确实有些混乱了。 巫棠沉默了片刻。 系统以为宿主是在组织语言,然后准备告诉自己一个关于人鱼的惊天大秘密。 但下一秒,就听到巫棠说:【我也不知道,估计就只是运气好吧。】 【您、您骗我!】 系统一副被背叛了感情的语气。 它十分笃定,巫棠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不打算告诉自己QAQ 【没有。】 巫棠勾了勾唇角,语气随意:【你有我骗你的证据吗?】 当然没有…… 系统有苦说不出,最后,只能和晏池衍一样,选择沉默了下来。 它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主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了。 那是想沉默吗? 那是因为真的没招了! 根本没有人能在宿主这里讨到一点便宜! 飞船上彻底变得安静了下来。 巫棠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就像系统说的,他确实是猜到了今天能流下那样的眼泪。 然后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些规则。 只是系统不知道的是。 前面每一次,巫棠哭时都是在实验,究竟怎么样才会流出那样的泪水。 就算是无厘头的传说,也不可能完全是空穴来风。 他猜,皇室的成员应该是真的见过人鱼落下那样的泪水。 喜悦、兴奋、紧张…… 巫棠都试过。 答案当然都是错的。 他甚至大胆猜测过,是否需要在情欲的巅峰…… 当然,后面用实践证明那也是错的。 所以最后的最后,在排除了那么多可能性后。 他猜…… 应该是悲伤。 今天的某一刻,在对上晏池衍受伤的眼睛时,巫棠确实是难过了一瞬。 只有那么一瞬。 当眼泪流下来的瞬间,又全部变成了算计。 不过就算只有那么一刻,他也不想让系统知道自己那刻的想法。 所以,就只能全部归功于“运气”啦~ —— 年糕:不知道大家懂不懂……我是不吃完全没有感情的欺骗的。就是很喜欢那种,虚情假意里掺杂了一点点的真情的感觉。小棠其实是很挑的,根本就不会和完全不喜欢的人上床。 实验室的研究体67 不过说是漫长,其实就是将通过穿越虫洞压缩的路程和时间,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而已。 毕竟晏池衍也很担心巫棠会发现些什么。 这样的举动反而方便了巫棠。 毕竟他的目的是刷反派值,并不是真的要回海底。 又黑又无聊,还要被水生物追着跑,换做谁都更想继续待在岸上吧!? 现在反派值已经到了70,还差30,就可以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在巫棠看来完全是个可以把控的数字。 但系统却一直很焦虑。 眼看着离发现巫棠的星球越来越近,它生怕晏池衍直接把宿主放走,那之后还怎么找借口接近主角,然后刷反派值? 巫棠劝了几次,发现没用。 后来干脆就放弃了。 他实在不懂系统的想法,现在他和晏池衍之间,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是离不开的那个吧? 由于两人之间出现了“隔阂”,因此在飞船上的交流也变得少了起来。 巫棠无聊时,就躺在对方给自己准备的大床上,捧着绘本看。 看完绘本,就又换成诗集。 几乎可以沉默整整一天。 他这幅样子,和两人刚确定关系,恨不得天天贴着晏池衍的样子简直天壤地别。 本来就漂亮的不像是人间会有的生物。 当他沉默下来时,周身萦绕着死寂般的疏离感,更是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看的晏池衍心脏揪痛。 可偏偏造成这样结果的就是他。 晏池衍的心底不受控制的对自己升起一股厌恶感,但又要在巫棠面前表现如常,尽量在最后的时间里,做出弥补。 当绘本和诗集都看完后,距离目的地就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巫棠无聊的望着窗外的星辰发呆。 他这段时间过得有些舒适过头了。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伺候他的人又有一张很符合自己审美的脸。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调戏对方。 巫棠其实很喜欢看晏池衍这种性格的人,被撩的不知所措,耳根泛红的样子。 不过也没关系。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现在的重点是继续刷反派值了。 这天,晏池衍来给巫棠送饭时,人鱼罕见的对他提了要求: “把你的终端……给我。” 他大概是觉得有些理亏,水蓝色的眼睛躲躲闪闪,雪色的睫毛簌簌的抖个不停。 晏池衍有多久没有看到巫棠这样活跃的样子了。 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看呆了。 然而就是这一瞬没有回答,让人鱼误以为他是不想给自己,迅速移开了眼睛,垂眸盯着自己不安的交握在一起的手指: “不给算了。” 说完,又忍不住小声的、有些委屈的嘟囔:“你们人类是只把这种东西给伴侣吗?” 晏池衍原本已经打算把东西递给他了,听到这句话时,动作又顿住了。 他知道,巫棠的潜台词是: 我们不是伴侣了,所以你也不想给我用了。 他不喜欢听这个潜台词。 但却,没办法。 人鱼现在确实是要和他撇清关系。 晏池衍铅灰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冷光,沉默片刻,他蹲在了巫棠面前和他对视着,说: “不是这样的。” 星际联邦内,每个人的终端几乎都绑定着自己的全部信息。 他给人鱼解释说: “哪怕是情侣,也不会出现共用终端的情况。” “……哦,那就算了,你能给我拿本……” 巫棠的话还没有说完,晏池衍却已经把终端递给了他: “但是小棠可以随便用我的。” 哪怕,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 在晏池衍眼里,面前的人鱼早就是比所有口头称呼中,还要重要的存在了。 人鱼的指尖颤了颤,撇过头,并没有把东西接过来。 看着他的反应,一股自责的情绪从晏池衍心底升了起来。 他明白,刚才自己的话又让人鱼产生负担了。 他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想告诉巫棠,不用和自己那么客气而已。 此刻,晏池衍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就不应该一心只沉迷于实验当中,完全疏忽了社交方面。 现在竟然连对喜欢的人说句让其放心的话都难。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还有一天多才能到目的地,你已经把所有的书都看完了吧?接下来,不可能光望着外面发呆。” 人鱼没有说话。 “那我们两个谈谈?” 晏池衍这句话出口,巫棠突然就有了动作。 咬着下唇从他手上拿过了终端。 拒绝交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晏池衍的心底一阵苦涩。 但最后还是对巫棠扯了个柔和的笑,说:“申请终端需要联邦公民身份验证,原本我想给你弄一个,但不小心就拖延到了现在。” 他原本的计划其实是上了飞船后黑进联邦系统,然后给巫棠弄个假身份的。 但现在,人鱼打算回海底。 好像也就没这个必要了。 巫棠依旧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不过晏池衍已经知足了。 至少今天,和他说了几句话不是吗? 以后,连在一个空间共处都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晏池衍的胸口就一阵闷痛。 他不受控制的抬头,贪婪地扫过巫棠的脸,想将人鱼的面容,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底。 向来唯物主义的他,甚至控制不住的在心底祈求: 要是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停留在,他至少可以和人鱼待在一起的这一刻,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突然,晏池衍的视线顿住了。 他注意到,巫棠调出的终端里的界面,是关于他们曾经一起待过的那个星球上,为数不多的渔民的事。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 但那里的渔民是唯一向人鱼展露善意,但又不至于太夸张的人。 等他去了海底,没有晏池衍的伪装装置。 他不可能就那么以人鱼的身份出现,大概是再也见不到这群人了。 晏池衍见状,不受控制的问出声: “小棠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吗?” 实验室的研究体68 晏池衍明白这是有可能。 他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手心,声音依旧清冽如水,但要是仔细听的话,不难听出里面的紧张: “不会浪费多长时间的。” 在某一瞬间他甚至想告诉人鱼自己就是当初带他去的那个人,但又担心会影响到人鱼的情绪。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隐瞒和欺骗了。 “我们还可以跟着渔民出海,你之前看《海的女儿》时,不就想试试坐船?” 这是上次两人的遗憾。 渔民邀请了他们一起出海捕鱼,可惜由于时间不够,最后只能放弃了。 最后离开时,巫棠向当时给自己送花环的孩子保证,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还会再来看他们的。 晏池衍到现在还记得巫棠恋恋不舍的表情。 所以他笃定,自己可以说服人鱼。 果不其然,人鱼犹豫了。 他不想违约,让别人感到失望。 “只是出次海而已,不会改变什么的。” 晏池衍铅灰色的眼睛蒙着一层薄雾。 为了让人鱼感到开心,他甚至又戳了一次自己的痛点。 “好。” 巫棠点了点头。 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然后说: “我以前和别人去过那里。你知道当时我想的是什么吗?” 晏池衍摇摇头。 “我想的是,下次如果能和你一起去就更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晏池衍喉结艰难的滚动两下,突然觉得喘不过气。 他抬手扯松了脖颈间的领带,带着几分颓然的急躁,望着面前漂亮的人鱼,嘴唇抿成了锋利的直线。 巫棠扯唇:“不管怎么说,最后心愿大概也算是成功完成了吧?” 这次,沉默的人换做了晏池衍。 他铅灰色的眸底一片懊悔与苦涩,几乎快将瞳孔染成了黑色。 正当巫棠准备把终端递给晏池衍时,突然,页面顶端弹出一条面向全星际网络的红色公告。 晏池衍见状,抬手打算将终端拿过来。 然而人鱼却突然缩回了手。 sss级的精神力,注定了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从晏池衍手里抢走东西的。 可巫棠,并不是一般人。 晏池衍不用精神力时都担心把他伤到。 心态上,巫棠永远碾压一层。 所以晏池衍并没有从他的手上抢来终端。 巫棠将公告内容看了个遍。 那是一条挂红的悬赏公告。 悬赏的对象是…… 晏池衍? 理由是他盗取了联邦重要的新型生物。 毫无意外,这个新型生物,指的就是巫棠。 【为什么??】 系统发出了惊讶地喊声: 【现在登基的不是艾琳娜吗?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巫棠倒是很平静:【当然是为了巩固政权,她刚才登基,在女王去世前,公民最在意的就是人鱼,现在她登基了,当然要给人们一个交代。】 【更何况,晏池衍还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是杀了女王才坐上王位的人。】 女王在时,他们的目标一样,所以可以暂时结盟。 但女王不在了,这个结盟自然就散了。 艾琳娜肯定会对晏池衍下杀手。 说白了,就是卸磨杀驴。 巫棠其实挺欣赏她的行为的。 合格的执政者可不能只有仁慈。 不过她这步棋明显走错了。 因为不知道晏池衍隐藏了实力,以为这样就能将其赶尽杀绝。 如果晏池衍想,随时都能得到比之前还要多的拥护。 就算那群人再怎么想得到人鱼。 可命和只见过一面的漂亮生物相比,所有人都会选择前者。 现在就看晏池衍打算怎么办了。 他肯定也是清楚巫棠的分析的。 不过按照道理来说,‘人鱼’是不可能猜到这点的。 如果晏池衍不想让自己看到,大可以将这些通缉全部屏蔽。 他绝对能做到这点。 巫棠勾唇笑了笑,不着痕迹的看了晏池衍一眼。 这人,才多长一点时间,就学会装可怜了。 看在前面涨了那么多反派值的份上,就顺着他一次吧。 这么想着巫棠做出了一副惊怒与不可置信的表情,直接点开了那条公告。 因为是实时播报的东西,所以公告下面有很多今天发出来的,新的评论: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但我还是不敢相信,首席竟然是这样的人。】 【有什么不相信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而已,你忘了?前面他可是连讨论人鱼的号都会封了。】 【对啊,还有给人鱼表白的研究员,也被他杀了。原本杀了一个可能是传谣,但是你们没看到,后来研究所里的研究员全部死了?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反社会人格这么简单了吧?支持抓了他后立刻死刑。】 【死刑怎么够?应该把他关进极寒监狱,让他一辈子痛苦着。对了,再把脑子复制一份,毕竟确实对人类进步有用。】 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看的巫棠唇角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人鱼连眼角都泛红了,一副气到至极的样子。 晏池衍确实是故意想让他看到这个的,但看到人鱼被气到的样子后,又后悔了。 他不想让人鱼因为这些事而影响到心情。 “小棠,不用管这些人的话。” 晏池衍说。 “他们全在说谎!” 巫棠睫毛快速颤抖,声音都变得低沉沙哑了起来,带着压抑的怒火: “怎么会有人……” 话说一半,他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和晏池衍现在关系的尴尬,尾音消散在风里。 “没关系。” 晏池衍顿了顿,然后将自己现阶段真实的情况告诉了人鱼: “只要我想,等回去后,他们就会立刻变回原来的态度。所以真的不需要在意。” 晏池衍这人有时候太正直了点。 既然要装可怜,就一直装下去啊。 难得的,巫棠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既然你不帮自己谋福利,那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人鱼的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然后拧着眉: “是这样吗……” 晏池衍点头。 “你们人类,真的和我想的一样无情又自私。” 巫棠停顿了片刻,突然满脸冷漠的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晏池衍睫毛微微一颤,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 他好像在这句话中,读出了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人鱼不是为了自己打抱不平,更像是,真的在说什么实验结果一样。 —— 年糕:啊啊啊啊30万字了,从来没写过这么长的原创,感觉每天都在撑不住的边缘硬撑(吐魂) 实验室的研究体69 晏池衍将心底升起的那丝怪异感压了下去,然后顺着巫棠的话点了点头: “没错,所以小棠并不需要在意他们的发言和看法。 ” 人鱼垂眸,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轻颤,最后回答了句:“好。” 第二天,飞船准时到了巫棠曾经待过的那片星球上。 晏池衍照旧给他戴上了可以伪装人鱼尾巴的手环。 怕人鱼知道真相,他特意连夜给手环换了个设计。 看上去依旧做工精致,非常符合人鱼的审美。 巫棠戴上它后,抬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怎么了?” 怕人鱼发现端倪,晏池衍有些紧张的问。 “没事。” 巫棠随意的摇了摇头。 见人鱼不愿意告诉自己心里的想法,晏池衍的眼底划过丝失落。 巫棠自然注意到了这点。 但他并没有理会。 一是两人现在还处于“冷战”时期,二是…… 总不能告诉晏池衍自己心里想,他之后要是不想当科学家,去开个店当手艺人也可以吧? 巫棠有预感,自己要是把这句话说出来,晏池衍说不定真的会考虑转行…… 一个可以带动星际文明进展的先锋去给别人做首饰。 那可就真的太屈才了。 和之前一样,做了伪装的人鱼,在这个星球渔民的眼里,就是个过分漂亮的残疾少年。 因为之前就在渔村待过,交到了不少的朋友。 这次理所应当的,受到了很热烈的欢迎。 晏池衍和巫棠的运气不错,正好碰到了渔村举行一年一度的开渔节。 听到巫棠要和他们一起出海后,邀请两人一起参加第二天的海神祭祀。 这样的节日一般都非常忙。 理所应当的,晏池衍也去当了苦力。 其实他这副面若冰霜的样子,根本没人敢命令他。 但巫棠会直接和村长交涉,得到任务后让他去做。 “到时候会由村子里最强壮的渔夫驾驶最豪华的渔船,在海上举行祭祀仪式整整一天一夜,到凌晨的时候,大家一起把祭品扔进海里供奉海神,很有趣的。” 当初给巫棠送花环的孩子名叫利亚姆,他跟在巫棠的轮椅边,激动地给这个漂亮哥哥解释着他们的节日习惯。 巫棠漂亮的眸子亮了亮,像是盛着揉碎的星子,明晃晃的,里面全是藏不住的期待。 这还是他到岸上以来,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活动,自然是非常兴奋。 晏池衍本来有些不满利亚姆抢走了人鱼的注意力,可看到他那么开心后,所有的怨气跟着消散的一干二净。 不过就算如此,他这副自带冷气的样子,还是让利亚姆非常害怕他。 趁着晏池衍在忙碌,小孩悄悄凑过来问: “哥哥,他是你的恋人吗?” 巫棠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现在小孩懂得多,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利亚姆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说:“因为哥哥一笑,他也会变得开心啊。” 孩童往往要比普通人敏锐得多。 连巫棠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人鱼面向利亚姆时露出的温软笑意僵在了唇角,眼神冷了下来,使劲摇了摇头: “不是!” 简单的两个字,像是判了晏池衍死刑一般,那双铅灰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霭。 可面上,晏池衍却连反驳都没有反驳,依旧忙碌着手上的事。 利亚姆若有所思的往他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开心的拉起巫棠的手: “那哥哥现在是单身了?” 巫棠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孩就满脸兴奋: “正好!哥哥,来认识一下我哥哥吧?” 说完这句话,他对晏池衍打了个招呼,然后兴奋地推着巫棠往一个方向跑去。 巫棠差点被他的话绕进去。 直到被利亚姆推到他家,巫棠才发现,原来他还有个亲生的哥哥,名叫伊森。 是个有着一头热情的红发,蜜色肌肤和扎实肌肉的青年。 “上次你来的时候,哥哥正好在出海。” 利亚姆一边解释一边将巫棠的轮椅推到了伊森面前,对看到巫棠后就一直红着耳根的青年说: “哥哥!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巫哥哥,是不是超级好看!?” 伊森有些手足无措,但第一件事还是先教训弟弟: “你怎么随便就把别人带进家里了!?这样是不礼貌的!” 被哥哥教训的利亚姆瞬间老实了起来,低着头委屈巴巴的说: “可是我想让两位哥哥认识一下……” 巫棠有些看不了小孩难过,最后出来打了圆扬: “没关系的,我正好也想在岛上转一转。” 顿了顿,他又补充: “认识些新朋友也不错。” 得到巫棠撑腰的利亚姆瞬间变了脸,有些骄傲的看着他哥: “看吧,巫棠哥哥也没有介意。” 伊森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让利亚姆去给客人倒水,自己则趁着弟弟去忙碌时,给巫棠道了歉: “对不起,利亚姆有时候做事就是这么不过脑子。” 巫棠摇摇头,笑着说:“他这样很可爱。” 和热情的弟弟不同,伊森的性格明显更腼腆内敛些。 平时就是个不怎么能说话的性格。 在看到巫棠这种漂亮的和小岛格格不入的少年后,更是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刚才的道歉结束,就一直沉默着。 但他似乎觉得这样晾着客人也不对,好几次想张口找个话题,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 他这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被巫棠尽收眼底。 不过巫棠想假装没有看到。 毕竟自己的目的只是刷反派值,来这个小岛也只是为了拖延和晏池衍分开的日期。 来这个房子完全是预料之外的事。 现在的爱欲值都已经有75了,他不想额外生出事端。 所以只打算等利亚姆过来后,让他带自己回去。 直到,巫棠突然注意到,屋子侧边的贡品台上,供奉的海神画像。 画质模糊而神秘,在外人的眼光看来会略显抽象。 一看就是很早之前流传下来的东西。 因此巫棠刚进屋子时都没有发现,里面的画面,明显是一条被束缚住的、在痛苦挣扎的人鱼。 实验室的研究体70 一直到偷偷用余光打量少年的伊森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着为其讲解: “很漂亮吧?听老一辈说,我们的海神,曾经是一条人鱼。” “祂在某天被村民的歌声吸引上岸,村民用最珍贵的食物款待了祂,从此祂与村民交好,当渔民出海时,就为他们保驾护航。而村民,则在每年他们相遇的日子给予他岸上的食物。” “这就是开渔节的由来。” 巫棠拧了拧眉,画面上的人鱼,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和村民交好的样子。 他并不是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那类人,因此伊森并没有注意到巫棠的不对,依旧自顾自的讲着: “不过听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人鱼和村民间有了间隙。它就离开了这片海域。” “不过每年我们还是会照旧祭奠,说不定哪天人鱼就回来了呢?” 说这句话时,伊森的表情带上了一丝向往与渴求。 甚至比见到巫棠的脸时,表现得还要夸张。 巫棠的心底升起了一阵不适感,他总觉得事情不是伊森讲的这么简单,他闭了闭眼,对男人说: “请问,可以把海神像给我一张吗?明天我和朋友也会去参加祭祀,想先提前熟悉一下。” 伊森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露出了个充满健气满满的笑,然后从房间里的柜子,十分珍贵的拿出了一张画像。 近距离看,巫棠的不适感顿时更明显了。 他甚至能切身感受到一种痛苦,那种被背叛、被折磨的难受,让他眼眶发烫,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的眼前不受控制的一阵阵发黑。 下一秒,就失去力气往前栽去。 伊森及时扶住了他,眼睛里满是担忧,刚打算问他怎么了,突然就被一阵无形的力道掀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抬头,就看到一张满是戾气的脸。 晏池衍那双平日里没什么温度的眸子此刻像是淬了毒的碎玻璃,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开口: “谁让你碰他了?” “我……” 伊森从地上爬起来,想开口解释。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刚才满脸凶悍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担忧的抱起了巫棠,低沉着声音,柔和的问: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巫棠轻轻摇了摇头。 不适感仅维持了几秒,他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少年抿唇,冷冷的开口:“放我下来。” 晏池衍没有动,他担心巫棠在轮椅上坐不稳,要是摔了怎么办。 “别让我说第二遍。” 听到这句话后,晏池衍的胸膛稍微起伏了几下,脸上闪过一丝受伤,最后还是乖乖的把人放了回去。 去倒水的利亚姆这才姗姗来迟。 看着晏池衍的样子脸上闪过丝惧怕,但还是挡在了哥哥面前,勇敢的喊: “你要做什么!?”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巫棠轻轻地开口道歉。 顿了顿,他又面容严肃的看向利亚姆说: “我不需要你帮我介绍恋人,如果你下次再这样,就不要来找我玩了。” 说完这些,他示意晏池衍带自己离开。 出了那间屋子后,巫棠面若寒霜,在心底严肃的问系统: 【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系统还没有见宿主这样过,结结巴巴的回答: 【额……我猜应该是同类之间的一些共鸣!】 画面上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当同样身为人鱼的巫棠看到那些画面后,多多少少会受到原主感情的影响。 【这样啊……】 巫棠垂眸,拿出那副画像重新看了一眼。 在后面推着轮椅的晏池衍也注意到了少年手里的东西,开口说: “村长家里有一副更大的。” 刚才利亚姆就是趁着晏池衍被村长拉去干活时,把巫棠带走的。 巫棠挑眉,抬头看向晏池衍,“给我说说那副的长相。” 人鱼一心想探究这个渔村的秘密。 却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可爱。 从晏池衍的这个角度看去,能看见他微涨的唇瓣,颜色是透着凉意的粉,下颚线绷出清瘦的弧度,鼻尖小巧挺翘,在光里泛着细腻的光泽。 最惹眼的是那双抬起来的眼睛,瞳仁亮的像是浸在水里的玻璃珠,带着点还未褪去的疑惑。 睫毛颤了颤,像有细雪落在上面,瞬间就将那张脸的漂亮揉的又软又清透。 晏池衍不自觉的想到了他们还在研究所时,巫棠总是搂着自己要亲的样子。 “晏池衍?” 看着他在发呆,巫棠又叫了一声。 其实从他的这个角度正好也能看到,对方那颗像是宣纸上一滴墨的痣。 巫棠心痒了片刻,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 “和这幅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晏池衍收敛了眼神,面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他刚才在想什么。 当然,他也不敢让巫棠知道。 “就是材料更加逼真一些,人鱼的鱼尾上,好像真的有鳞片。”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 好歹是每项技能都点满的主角,他不至于看不出鳞片出自什么动物。 但越看,越觉得…… 那好像真的是人鱼的鳞片。 可是迄今为止,晏池衍见到过的人鱼,就只有巫棠。 但巫棠的鳞片要比那条人鱼的好看多了。 “听村长说,人鱼背叛了他们。” 晏池衍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巫棠。 同为聪明人,晏池衍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这个渔村的不对。 他将这些告诉巫棠,其实是希望少年可以改变主意,至少不要待在这个星球。 但显然,巫棠并没有读懂这点。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村子的秘密上。 通过前面的情报,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村子对人鱼有着非常重的执念。 无论是伤害还是保护。 但似乎都可以利用一下这点,将反派值,一次性刷满。 就这样,各怀鬼胎的两个人,在第二天,还是登上了村子里用来去祭祀海神的船。 实验室的研究体71 “小棠,在别的星球,也可以体会和渔民出海的感觉,那些星球的科技甚至要比这里发达的多,不一定必须要选择这里。” 昨天,他们多多少少都感觉到了这个渔村的不对劲。 倒不是害怕这群人对他们出手。 晏池衍好歹是sss级精神力的强者,这群普通人的数量哪怕在增加几倍,也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只是……这是巫棠第一次的出海体验,晏池衍并不想其中出现什么差错。 但显然,人鱼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微微偏头,视线紧紧地锁在船上的神像,唇线抿成一道利落的弧,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像是阳光洒下的海面,看着波光粼粼。 既专注,又跃跃欲试的样子。 听到晏池衍的话,伪装成人类少年的巫棠望了过来,说: “但我觉得,这里好像更有意思一点。” “……” 晏池衍感觉到,那种诡异的违和感又来了。 不像是晏池衍在研究所里见到的,天真的雀跃,更像是盯着猎物的蛇,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残忍。 让人觉得,他似乎不是单纯的想加入,而是更想把那点“有意思”的东西,彻底拆碎了看看。 “怎么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晏池衍的情绪,人鱼挑了挑眉,转过身歪头看着他。 仅仅一瞬,又恢复到了晏池衍所熟知的,单纯无辜的样子。 晏池衍的眼睛里闪过丝暗芒,随后,对着巫棠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说完,他没再看巫棠,推着人鱼的轮椅,上了船。 看着他的反应,巫棠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总觉得晏池衍好像已经发现不对了。】 系统担忧的声音从巫棠的脑海里传来。 咳咳,它其实有那么点私心。 希望宿主能在自己有了发现后,夸夸自己。 可惜,它的宿主是巫棠。 一个无论洞察力还是脑子都比人工智能强百倍的人。 少年睫毛颤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被海风吹得凌乱,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说:【那你发现的确实是有些迟了。】 系统震惊:【什、什么?!】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专门在他把我放进海里之前,说要来这个岛上,然后拖延时间?】巫棠反问。 系统:QAQ难道不是因为宿主觉得这个岛好玩吗? 它没有把话说出来,但巫棠已经猜到了它在想什么。 沉默了几秒,巫棠有些无奈的说:【你应该庆幸绑定的宿主是我,如果换做别人,肯定早把你骗到倾家荡产了。】 虽然巫棠也喜欢逗它,但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如果真的有什么坏心思,现在系统说不定都已经被他控制了。 “巫棠哥哥!” 刚登上船,利亚姆就远远地叫了他们一声。 小孩子可怜兮兮的凑了过来,拽着衣角向他道歉: “对不起啊哥哥,我不知道原来你讨厌这种事。我只是觉得你和伊森哥哥都是好人,所以……” 他越说声音越小,大眼睛里甚至蓄满了泪水,一副随时会落下来的样子。 巫棠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要是晏池衍有他这么一半会撒娇卖惨,都不至于从研究所出来后,两人之间连个吻都没有。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 巫棠对着他摇了摇头:“只要之后别这样就可以了。” 利亚姆破涕为笑,挑衅的看了晏池衍一眼,缠着巫棠继续问:“那哥哥,我还可以继续和你一起玩吗?” “当然。” 巫棠对他笑了笑。 毕竟之后的计划,少不了村里人的参与啊。 这边,系统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所以宿主故意这样,就是为了之后方便晏池衍看穿你的“真面目”?】 巫棠并没有直接承认,只是语气轻松地夸了夸系统: 【看来你还是有成长空间的嘛。】 系统满足了。 祭祀流程和昨天他们从村民那里听到的一样,村民们在甲板上载歌载舞,一片热闹和谐的景象。 巫棠一直乖乖的跟在晏池衍的身边。 村民对他们很是照顾,有不少人专门来给他们送过来了啤酒和烤鱼。 这些人看上去和他们初次来这个村子时一样,热情善良。 不过巫棠清楚,这只是因为,他和晏池衍没有触犯到这群人的利益罢了。 看上去一个和谐美好,与世隔绝的村子,其实本质和帝国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而今晚,他要做的,就是让那群人摘下伪善的面具。 几杯啤酒下肚,巫棠白皙的脸被酒气蒸的微微发红,原本清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汽,看人时带着一点懵懂的黏糊,勾的晏池衍心尖发颤。 酒精干扰着人鱼的判断。 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和晏池衍之间的不愉快,一个劲的往对方的怀里钻。 怀里久违的柔软让晏池衍心跳加快,他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有什么动作。 直到,人鱼柔软的唇瓣贴到了他的耳廓,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撒在他的肌肤上: “晏池衍,你怎么不抱我?” 一句话,让男人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紧紧地把人搂进怀里,吻上了巫棠温软的唇瓣。 一个压抑到极致的吻亲的巫棠舌根发麻。 人鱼缺氧的在晏池衍的怀里发抖,雪白的肌肤涌出一波又一波的红潮。 巫棠呜咽着搂着晏池衍的脖子,趁着对方亲自己耳朵时,抬手在用来伪装的手镯处一摁。 伴随着“咔哒”一声。 迤逦的蓝色鳞片在月光下暴露了一瞬。 仅一瞬之间,晏池衍就反应过来,从吻中抽离,重新帮巫棠戴上了手镯。 不愧是主角,反应简直快到可怕。 晏池衍和巫棠接吻的地方,是船舱的一个阴暗角落,周围人都在载歌载舞,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仅凭一瞬的暴露,并不会有人注意到。 ——至少在晏池衍的角度是这样的。 毕竟对方没有上帝视角。 所以他不知道,已经“喝醉”的巫棠,是在看到伊森偷偷跟来后,才解开了伪装。 晏池衍的反应很快,确实没人注意到他们俩。 但如果,那个人是从一开始就偷偷盯着他们的呢? 实验室的研究体72 他亲了亲对方的发顶,声音柔和的安慰了几句,然后将其抱起,朝着村民为两人安排的房间走去。 伊森早在晏池衍出来之前就躲了起来。 男人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少年,一时之间,竟然真的没有注意到他。 他躲在甲板上用来装祭品的巷子里,心跳快如擂鼓,激动地“嗬嗬”喘息。 海神在上! 他刚才竟然看到了人鱼!! 难怪、难怪那个叫巫棠的少年漂亮的几乎妖异,难怪他要坐在轮椅上。 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昨天伊森给巫棠讲的开渔节,其实是隐瞒了很多事实的。 千年前,确实有人鱼被吸引,来到过他们的村子。 只不过村民并没有和人鱼成为朋友。 他们世代以捕杀海生物为生,在他们眼里,海生物根本没有什么人权可言。 因此理所应当的,村民欺骗了人鱼。 他们利用甜言蜜语让人鱼对自己放松了警惕,然后将那美丽的生物绑架、囚禁,占为己有。 人鱼的水性可以有利于他们出海,人鱼的外貌吸引着他们泄欲。 那条人鱼几乎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终于有一天,他忍受不了了,在村民又一次绑着他的尾鳍,让他帮他们去海底探路时,他利用自己对海底的掌控,自杀了。 村民们最后只得到了一具尸体。 他们大为恼怒,发誓一定要在抓到一条人鱼才行。 于是他们故技重施,每天都在甲板上载歌载舞,表现出一副热情善良的样子,期待再有一条人鱼会上岸来见他们。 可惜,从那之后,人鱼就失踪了。 最后他们就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了那条人鱼的尸体上。 他们炖了他的肉,彼此分食,拔光了他的鳞片,做出了一幅画。 然后在继续保持着当年的传统,期待某天,能再次吸引到一条人鱼。 伊森本来觉得这就只是个传说而已。 可现在,他改变了看法。 本来他在看到巫棠那张艳丽的脸的瞬间,就对其念念不忘。 甚至在看到巫棠和他身边的男人来到船舱角落时,也偷偷跟了过来。 现在,在确定巫棠的身份后。 他更加确定,那就是海神赐给他们的礼物。 巫棠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抢过来才行。 他兴奋地想着这些,却在一抬头,突然对上了双浅蓝色的眼睛。 只见被晏池衍抱着的人鱼,面朝这边,视线紧紧地盯着这里。 伊森被吓得一抖,在箱子里磕到了头。 真没用。 巫棠看着他的反应,差点笑出了声。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系统:【……】 宿主明明就是故意吓人家,结果还要嘲笑别人。 晏池衍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动静,他的脚步一顿,拧紧了眉头。 这一瞬间,伊森吓的汗毛直立,竭尽全力的秉住了呼吸。 他清楚,自己不可能是晏池衍的对手。 昨天对方没有动手,仅凭精神力就轻而易举将他掀翻的扬景还历历在目。 如果被知道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秘密,绝对活不下去。 然而就在晏池衍准备往这边走过来时,巫棠却突然抬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喉间溢出细碎的、不成调子的气音: “晏池衍……我冷……” 夜间的甲板上,海风里裹着凉意,确实有些冷。 尤其刚才巫棠还喝了酒,对温度的感知更加明显。 晏池衍不敢在耽误,抱着巫棠快速地朝温暖的房间走去。 这边,伊森等到看不见晏池衍的身影后,又过了很长时间,才瘫软着四肢从箱子里爬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 等海风一吹,才意识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又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然后他才匆匆忙忙的朝着村长的方向跑去。 另一边,晏池衍抱着少年进了房间,用湿毛巾帮他擦拭身体。 巫棠的酒品实在算不上多好。 一会嫌晏池衍擦得太痒,一个劲的往床里面缩,像只抗拒洗澡的猫。 一会又突然来了兴致抓着晏池衍的头发舔男人唇角的痣。 他的呼吸带着清冽的酒香,触感软的像是初春刚融的雪,又带着点湿润的温热,顺着晏池衍紧密的唇角一点点往过蹭,像只试探的小兽,每一下都轻的让人发颤。 晏池衍被他折腾的一阵发热。 给巫棠擦完身子后摁着他的脖颈打算亲回去,然而这时,外面的海浪一拍,人鱼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他的手掌和脸颊贴在玻璃上,湿润的眼睛兴奋地看着外面,嘴里嘀咕: “海……” 晏池衍身上的火还没有消。 但却依旧顺着巫棠,坐在了他的旁边,轻声回应:“没错,是海。” 本以为巫棠看两眼就知足了。 然而下一秒,他起身就朝着外面去: “我要下去游两圈!” 这可不行。 巫棠这一刻跳下去,下一秒就会引起那群村民的骚动。 晏池衍抬手抓住了他。 “做什么……?” 人鱼迟钝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想和我一起去是不是?” 得到这个结论的人鱼表情纠结:“不、不行。我还没有带别人游过,而且这是很私密的事……” 晏池衍有些无奈,刚想说自己没这个想法。 下一秒,就听到人鱼凑过来说: “不过是你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一句话,让晏池衍的心脏柔软的不像话。 然而伴随着这阵柔软的,还有难以忽视的苦涩。 他清楚,人鱼是因为喝醉酒忘记了两人间的不愉快,才说出的这种话。 对方可以说,自己却不能当真。 不然,到时候只会更加不舍得把人放走。 晏池衍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重新把巫棠抱起放在了床上,说: “今晚外面都是村民,你不是要参加他们的祭祀?所以绝对不能去游泳。” 看着人鱼懵懂的眼睛,他苦涩的笑了一声: “但是往后,你想在海水里游多久都可以。” 只不过那个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不再是我了。 —— 年糕:这一章的晏池衍,心有多软,*就有多硬。 (点烟)真是辛苦了啊 实验室的研究体73 听到晏池衍的话后,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蒙着层厚厚的水汽,像是晨雾罩住的湖面,看不清底:“没错,还要参加这些人的祭祀。” 他的眼神涣散着,视线明明是落在晏池衍的脸上。 晏池衍却感觉,却像是透过了自己,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随后,他听到巫棠低声说:“要……实验,很有趣……” “什么?” 晏池衍没有读懂这句话的意思。 前面出现过好几次的违和感又出来了。 现在这副样子,和他认识的巫棠,实在是太不一样。 他想再从其中读出一些什么。 然而床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晏池衍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他有些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轻轻抬手给巫棠盖好了被子,看着他酣睡的脸,伸手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然后在额头处吻了吻。 随后,晏池衍转身进了浴室。 说是浴室,其实因为村子科技过于落后的原因,船上并没有花洒之类的东西。 只有一个装着水的大桶。 从小在首都星长大,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的晏池衍却并不在意。 因为他清楚,自己现在非常需要一个冷水澡。 所以他拿起水桶里的水瓢,不顾水的冰凉,对着自己浇了下去。 晏池衍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外面的少年。 因此也并没有察觉到,当他离去后,对方睁开的,完全清明,没有一丝醉意的眼。 一夜好梦。 海浪拍打着船舷,声音不疾不徐,像谁在耳边哼着古老的调子,一下一下,合着船板轻微的吱呀声,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 没有人能猜到,这片寂静之下,蕴藏了多少的波涛汹涌。 第二天,巫棠醒来时,晏池衍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床边问: “怎么样?头疼吗?需要喝水吗?” 巫棠点了点头。 当晏池衍把温热的水喂进自己嘴里时,他才后知后觉对方应该是担心他醉酒后不舒服。 其实根本没喝醉的巫棠:“……” 难得的,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眼。 两人还没有在房间里待多久,没一会,外面的门就被敲响了,传来的是利亚姆脆生生的声音: “巫棠哥哥,村长叫你们出去吃饭!” “稍等一下!” 巫棠快速的洗漱了一番,然后示意晏池衍带着自己出去。 开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阳光照耀的波光粼粼的蓝色水面。 放在以前,晏池衍一定是不懂欣赏这种东西的。 但现在,他发现了这个很像巫棠的眼睛,因此不自觉就多盯了几眼。 可随后,他就被利亚姆紧紧盯着巫棠赤裸裸的眼神弄得皱紧了眉头。 晏池衍明白巫棠很喜欢这个孩子。 所以只是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他的视线,可心里升起的反感,却久久不能消散。 因为他觉得,那个贪婪充满恶欲的眼神,并不像孩童盯着喜欢的东西。 仅仅一晚上,晏池衍对这个村子的厌恶,又更上了一层。 但单纯的人鱼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笑着回应了利亚姆,然后和对方询问着今天的日程安排。 利亚姆展现出了比昨天更加夸张地热情: “先来吃早餐吧,今天我们特意给哥哥准备了村子里最鲜的鱼片粥。” 推开吱呀作响的舱门,混合着食物香气与浓烈海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甲板的小桌旁,围拢着晨起的村民。 当巫棠进来的那刻,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那些眼神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痴迷与狂热,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稀世奇珍。 至于随后走进来的晏池衍,则被他们集体刻意无视。 目光扫过时带着冰冷的排斥,仿佛他是一块不应该存在的礁石。 “诶呀,小棠先生,你可算醒了。” 一个身材丰腴,皮肤被海风镀成蜜色的妇人最先迎上,她眼波流转,带着一种刻意讨好的妩媚,冰凉滑腻的手不由分说的抓住巫棠的手臂,触感犹如深海里的鳗鱼。 “快坐这儿!这位置对着朝阳,暖和!” 她紧紧地挨着巫棠,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眼底深处是令人不安的占有欲。 另一边,伊森端来了两碗汤,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巫棠的面前。 他已经从昨晚的惊恐中走了出来,满脑子都是他们即将拥有人鱼的兴奋。 即使一直低着头,巫棠都能感觉到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又贪婪地扫过了自己的脖颈和手臂。 “这是我们村的‘海神赐福汤’,哥哥昨晚喝了酒,喝一碗这个肯定会立刻变得很舒服的。” 利亚姆仰起头,热情的对汤做着介绍,眼底闪着兴奋的光。 “是啊,快尝尝看!” 刚才的妇人笑着帮腔,她手里端着一碟煎的金黄的小鱼,作势要放在巫棠的手边,身体有意无意的试图隔开晏池衍和巫棠的距离。 傻子才喝这个。 巫棠垂眸看着眼前香气扑鼻的鱼汤,抿着唇望向了晏池衍。 他这副下意识依赖的微小动作,瞬间点燃了压抑的敌意。 船舱里几十双眼睛尖利的瞪向了晏池衍。 最后,还是村长打破了这阵尴尬: “晏先生,您自便就好。我们会照顾好小棠先生的。” 晏池衍的脚步未动,眼神平静的望向了那碗“海神赐福汤”。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俯身,将另外一碗汤端起来,细细看了看。 他这样的动作让村长心底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难道被发现了? 不可能! 他们用的毒药是无色无味的,连最精明的老渔民都发现不了。 正紧张时,晏池衍开口了。 “炖的不错。” 男人面无表情的夸奖道。 村长顿时放松了下来:“是吧!那可是我们用最新鲜的鱼弄得汤底,你也赶快喝了吧。” 然而下一秒,晏池衍就将汤碗递给了旁边的利亚姆。 在众人骤变的脸色中说: “这种大补的东西,更适合小孩喝。” 实验室的研究体74 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大胆,利亚姆本质上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在看到晏池衍将汤放到自己嘴边时,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我……我……” 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村长。 村长怎么可能允许他们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好歹活了几十年,他一眼就看出了晏池衍是怀疑这碗汤有毒。 为了得到人鱼,他猛地咬了咬牙。 然后对利亚姆说:“没关系,你要是想喝就喝了吧。” 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再生,但人鱼,错过了这次,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了。 他甚至在理所应当的想,利亚姆应该为此感到光荣。 听到村长的话,利亚姆抖得更厉害了。 他又看向了巫棠。 期待漂亮又温柔的人鱼,能帮自己说句话。 然而后者只是弯了弯眼角,说:“既然村长都说没关系了,那你就喝吧。” 经过今早一系列的事,巫棠明白,眼前的这个孩子,是十分清楚这些大人要做什么的。 他甚至是帮凶里的一员。 所以,他并没有善心到因为几天的相处就想救下他。 或许这应该怪村民恶毒的教导。 但巫棠并不觉得,年纪小就可以忽略他本身就坏这件事。 利亚姆没办法了。 他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绝望,颤抖的打算将碗接过来。 然而这时,伊森却突然出现将碗抢了过去。 他牙关紧咬,对晏池衍说: “小孩子脾胃弱,喝不了这么补的东西,还是你喝吧。” 他这样明显是会加重晏池衍的怀疑。 村长有些恼怒的皱紧了眉头,对着他呵斥:“谁说利亚姆喝不了的!就一碗而已,喝了又不会怎么样!” 村长明显并没有把利亚姆的命当命。 伊森垂在身侧的手握的咔咔作响,对着他怒吼:“这是我的弟弟!” 人鱼重要,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也非常重要。 想到这,他的眼里凶光乍现! 一直低垂的手猛地从腰侧抽出了一柄打磨的异常锋利、闪着幽蓝冷光的鱼骨匕首。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淬毒的寒芒,狠辣无比地刺向晏池衍摁着巫棠的那只手! 目标非常明确:废掉晏池衍的胳膊,然后将巫棠彻底夺过来。 “动手!” 虽然伊森的动作并不在计划之内,但村长还是暴喝一声。 脸上的伪善彻底撕碎,只剩下狰狞的贪婪和杀意! “抓住人鱼!!” “杀了碍事的人!” 随着村长的号令,刚才还假装忙碌或殷勤的村民们瞬间暴起。 【还以为这群人能多装一会。】 巫棠有些遗憾的给系统说。 这群人生活在科技落后的村子里,对外面根本算不上了解。 在他们眼里,晏池衍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如果用不了药,那一起上,应该也能将其制服。 可惜,他们眼前的普通人,可是帝国皇子领着一个军队都没有杀掉的怪物,是世界意识偏爱的主角。 巫棠旁边几个精壮的村民如同埋伏已久的猎豹,从不同方向扑向了他,手中撒开的并不是渔网,而是浸了海水,坚韧无比的绳索。 不难看出,那个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准备用来捕捉人鱼的。 然而晏池衍的动作更快! 快的几乎超越了这群渔民的视觉捕捉。 就在伊森的匕首即将刺中他手腕的刹那,晏池衍摁着巫棠的手极其微妙的一滑一引! 巫棠只觉得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带着他向后轻轻一仰,恰好避开了绳索的缠绕。 与此同时,晏池衍的另一只手,精准无比地扣住了伊森的手腕。 他甚至没有用力去捏或者扭,只是指尖轻轻在伊森的腕部一点。 “啊!” 伊森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 他感觉到一阵无法形容的疼痛钻入手腕,整条胳膊都失去了知觉,连带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痉挛了一下,刺出的匕首轨迹偏移,狠狠地,精准无比的扎进了一个正扑向巫棠的村民的大腿根。 “噗嗤——” 利刃刺进皮肉的声音传来。 “啊!!” 那个村民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刀刃上的剧毒瞬间侵入血脉,整条腿瞬间麻痹发黑。 这仅仅是一切的开始。 村民在自己人受伤的瞬间就乱了套,一部分想去救人,一部人则被恐惧和愤怒驱使,不管不顾的再次扑向晏池衍。 但这份混乱,反而成了晏池衍最好的武器。 他甚至没有用上精神力,只是和那群人周旋着。 到最后,他们手里的武器,都会不受控制的,伤害到自己人。 巫棠在混乱刚开始的时候,就被晏池衍放在了船舱最安全的、垒的高高的祭品箱子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混乱。 惨叫声、怒骂声、骨骼碎裂声、利器刺入肉声…… 在这片铅灰色的海域上回荡,交织成一首由贪婪和愚蠢谱写的死亡哀歌。 巫棠精致的脸浸在阴影里,眼皮懒懒散散的垂着,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瞳仁里可能藏着的任何情绪。 明明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但他却连眉峰都没有动一下,仿佛下面的东西和自己完全无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最后一声凄惨的叫声戛然而止时,甲板上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寂静,只剩下横七竖八、死状各异的尸体,和浓烈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哦,还有一个,脸上沾着血,瑟瑟发抖的利亚姆。 晏池衍特意留下了,巫棠最喜欢的那个人类。 他抬头,铅灰色的眼睛带着些许期待,像是一只,等待夸奖的小狗。 巫棠回望着他,喉间极轻的溢出了一声气音。 不是嘲讽,却比嘲讽更凉。 望向晏池衍的眼神里,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完成的、不算坏的作品。 他微微弯腰,对着晏池衍伸出手。 接到指令的男人将人鱼抱了下来,晏池衍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他能感觉到,巫棠此刻很开心。 抱着的人不是像平日里那样往他的怀里蹭,晏池衍下意识的松了松手臂,想让对方更舒服一些。 当他的指尖刚碰到巫棠的肩膀,胸口突然就传来一阵穿透性的痛。 低头时,看见原本伊森拿着的那把带着剧毒的鱼骨刀,不知何时没入了他的胸口。 而刀柄,则握在人鱼的手里。 【叮!反派值+5 爱欲值+5】 —— 年糕:啊啊啊快了快了!真的快结束了! 实验室的研究体75 他还以为,应该会涨十点反派值呢。 不过问题也不大,最重要的好戏,在下一个情节。 “小棠……?” 晏池衍眼底带着不可置信,胳膊缓缓抬起。 他的手在触到刀柄的瞬间僵住,指尖因为用力而蜷起,指腹下冰冷的触感像根针,猝不及防扎破了常年冰封的表情。 人鱼松开刀子,猛地和他拉开了距离。 “……” 晏池衍的喉咙里溢出半声气音,不像是痛,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他低头看向那处不断涌血的伤口,又猛地抬眼看向了巫棠,瞳孔微缩,终于有了被捅后的第一次情绪—— 不是愤怒,是全然的茫然,像迷路的人突然撞见了不存在的路标。 浓稠的血顺着腰线往下淌,浸透了皮带扣,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只是死死的盯着对方: “为什么?” 晏池衍的声音很哑,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他没有在质问,只是想确认一下答案。 “是我哪里……” 他顿了顿,血珠滴在甲板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做的不对?” 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在检查一步做错了的实验步骤,反复确认哪里出了纰漏。 “小棠,我不是故意想杀了这些人的。他们想对你动手,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哪怕今天成功离开,你以后生活在这片海域,还是会有威胁。或者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我昨天打扰了你在渔民家里聊天,还是……” 晏池衍这种几乎从来没有做错过事情的人,拼命自省的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巫棠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打断了他: “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对。” 人鱼少年是这一片狼藉的甲板上,唯一干净整洁的东西。 这片狼藉衬得他的外貌愈发的鬼魅。 平日里总是微微弯着的眼尾此刻绷的平直,漂亮的唇线抿成了一道冷硬的弧,那副人畜无害的单纯皮囊,正从骨缝里往外渗着寒意。 看着晏池衍悲伤、迷茫的表情,他慢条斯理的摘下了对方送给自己的伪装手环,露出了原本的人鱼样子。 只不过,漂亮的脸上全然没了往日的纯良,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漠然: “只不过我有些玩腻了。” 晏池衍僵在原地,像是被无形的冰冻结住。 那把鱼骨刀上是有毒的。 短短一会时间,毒素已经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晏池衍扶着船沿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指节嗑在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 冷汗湿透了额发,黏在苍白的肌肤上,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依旧紧紧地盯着巫棠: “玩腻了……是什么意思?” “是不想在这个船上待了吗?我可以带你去别的海域上玩……” “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他的话又一次被巫棠打断:“晏池衍,你好歹是人类里最聪明的那波人,不会到现在还没看懂真相吧?” 晏池衍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但却依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像是在逃避现实一样。 他不想听,人鱼就直接给他讲,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从始至终,一切都是骗你的。” “我一直住在海底,对海底的生物们都非常了解,可是人类,却从来没接触过。本来这样相安无事也没关系,可是你们人类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对大海的探寻。” “所以你是觉得人类对海洋造成了污染和打扰?” 晏池衍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却一直固执地抬着头,目光穿透眼前晃动的重影,准确的落在自己喜爱的人鱼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求救,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像溺水的人攥着最后一块浮木。 【感觉,宿主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甚至能选择原谅你的背叛和中伤。】 系统被晏池衍的眼神震了一下,忍不住发出感叹。 巫棠的眼神闪了闪,像是有人在海面上掷了一颗石头。 但仅仅一瞬,就又恢复到了刚才的样子。 【不要在我演戏的时候打扰我啊。】 他有些无奈的跟系统说。 系统:【……QAQ对不起。】 【没关系,只不过主角的样子更加告诉我们,恋爱脑不可取。】 巫棠在心底轻声说完,然后极轻的歪了歪头,回答了晏池衍的话: “不是哦。我又不是正义使者。” “之所以这么做,只是觉得好奇而已。我只是想知道,拥有高度文明的人类,还有没有动物的野性。” 所以他用自己当诱饵,伪装成不谙世事的样子,引诱着人类上钩。 明白了人类所谓的善意背后,大多带着条件;所谓的争斗,根源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人类总爱说自己重情义,可我不过是对着他们笑笑,或者轻声说一句谢谢,就能点燃他们心中的贪念与占有欲。” 从研究所到小渔村,从皇子到平民,几乎无一例外。 除了……帝国首席,一心痴迷于研究的晏池衍。 巫棠挪过去,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侧脸: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就像是在看死物一样。” 正因为这样,他才更想靠近晏池衍。 想试试看,对方是不是真的不会动情。 “结果证明,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人鱼的声音冷的刺骨,带着没有丝毫感情的漫不经心。 “谢谢你愿意放我回去。不过,我不太想让人类知道我的踪迹。” “所以晏池衍,就只能麻烦你去死了。不过我想,你死之前,还是让你知道真相好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今天都可以告诉你。” 毒素在晏池衍的血液里炸开细密的疼,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但却还在死死的盯着巫棠: “这期间,你对我的感情,有没有一点真心。” 到最后时刻,他最在意的,就只有这个问题。 看着对方灰蒙蒙的眼睛,巫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回答,直到脑海里传来了系统的催促声。 巫棠抿了抿唇,然后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残忍的嘲弄: “没有。只是想利用你离开实验室而已。”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爱上一个陆地上的物种吧?” 【叮!反派值+20 爱欲值+20】 【恭喜宿主,还差最后5点反派值,就可以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了!】 系统激动地声音传了过来。 实验室的研究体76 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不是痛,是比痛更尖锐的、能割裂骨血的恨意。 “利用我?” 晏池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却异常平稳,平稳的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人鱼没有在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往船边挪去,他说: “晏池衍,和人鱼说这些是没有用的,你马上就要毒发了,好好、安静的在这里走完最后一程吧。” 巫棠垂眸看着海面。 心想,抛下晏池衍从这里跳下去回到海里,反派值应该就能刷满了。 至于主角,有世界意识的偏爱,一个小渔村里的毒,会让他吃苦,但一定不会致命。 之后,好好回到人类中间,过自己的生活吧。 想到这,他的手撑到船沿上。 雪色的长发被风高高扬起,转头对晏池衍扯了个笑: “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他纵身就打算跃下。 然而下一秒,手腕被死死的攥住了。 晏池衍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巫棠:??? 不是,这主角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松手!” 巫棠的声音被海风撕的破碎,另一只手拼命去撕晏池衍的手指,指甲深深陷进他的手背,留下了几道血痕。 晏池衍没动,只是低头看着悬在船外面的人鱼。 他的伤口还在渗血,染透了衬衫,嘴角甚至挂着一丝黑血:那是剧毒即将发作的前兆。 但他的眼神比海水还要冷,攥着巫棠的手稳得像是铁钳。 “回海底?” 晏池衍的声音哑的厉害,带着毒发的虚弱,声音里却带着恨意:“你想都别想。” 【他疯了啊!!】 系统发出震惊的声音:【他这么动,只会让毒扩散的更快。】 晏池衍为了留住巫棠,这是一点也没有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 巫棠能感觉到晏池衍的手臂在微微发颤。 不是因为力气不足,而是体内肆虐的毒素正在疯狂的侵蚀他的神经。 没办法了。 巫棠心一横,猛地抬起尾鳍去抽晏池衍的胸口。 晏池衍闷哼一声,伤口被震得剧痛,攥着他的手松了一瞬。 巫棠接着这个机会,身体猛地向下一坠。 可下一秒,他的手腕就再次被攥紧,力道比刚才更狠,疼的巫棠闷哼了一声。 晏池衍倾身压过来,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了巫棠的后颈,将他半个身子拽了回来。 两人的距离极近,巫棠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红血丝,以及浓烈的化不开的偏执于恨意。 “我说了,别想走。” 晏池衍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巫棠的脸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死,也得死在我的面前。” 他稍一用力,巫棠就被狠狠拽回了甲板,后背撞在冰冷的栏杆上,疼的眼前发黑。 晏池衍顺势将他摁在了栏杆上,膝盖抵在他的鱼尾处,让他动弹不得。 被拉回来的巫棠差点想说脏话。 他看着晏池衍那双几乎要噬人的眼睛,意识到,下面想跑就难了。 毒素还在顺着血管拼命地往上爬着,但晏池衍的动作甚至没有被影响到半分。 他拽着巫棠的手臂往船舱深处走,sss级精神力失控的在他体内冲撞,每走一步,刀上都传来撕裂般的痛。 但这点痛对他来说,和发现所有的感情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从头到尾自己都在被巫棠欺骗的痛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视线已经开始发花,却硬是撑着聚焦在前方那扇厚重的铁门。 “放开我!晏池衍你这个疯子!” 巫棠依旧剧烈挣扎着,尾音里终于带上了丝恐惧。 如果是曾经,在听到人鱼这样的瞬间,晏池衍一定早就心疼的放开了他。 然后无论对方想做什么,哪怕是真的杀了自己,他都可以接受。 但此时,经历过背叛和抛弃后,他已经没有精力判断这份恐惧是真是假了。 只想将人藏在安全的地方,然后一遍遍确认,对方的确属于自己。 他沉默着,用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将人鱼甩进那间储物室。 巫棠踉跄的撞在了对着木箱的墙角,回头时就看见晏池衍反手关上了门锁。 “咔哒!” 黄铜锁芯落下的声音格外的清晰,紧接着是铁链缠绕门把的声响。 巫棠:“……” 不愧是主角,真有力气。中毒了还能做到这个地步。 其实只要关上锁自己就逃不了了啊。 门外,晏池衍的手指都在颤抖,毒素已经蔓延到了指尖,让他握住铁链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还是强撑着一圈圈颤紧,最后再用挂锁死死扣住。 “晏池衍!” 巫棠扑到了门边,拍打着冰冷的铁皮门: “放我出去!!你是要我死在里面吗!” 门外的晏池衍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了。 他靠着门板滑坐下去,喉间涌上腥甜,他抬手捂住嘴,指缝间漏出的血珠滴在甲板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侧耳听着门板内的拍门声,眼底翻涌的恨意正被迅速攀升起的麻痹感吞噬。 他满含杀意的看了眼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的利亚姆,小孩早被吓得没了神智,在和他对视的瞬间就抱着头跑走躲了起来。 “属于……” 晏池衍低笑一声,声音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从你骗我的那天起,你就只能属于我。” 体内的毒素终于冲破了精神力的压制,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晏池衍眼前一黑,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最后抬手摸了摸那把挂锁。 冰冷、坚固,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执念。 —— 年糕:写这一章时总有种喜剧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看有宝宝以为晏池衍死掉了qaq 他没死,能挺过去的 有宝宝问我这个世界完结后还会继续写吗,放心,还会写荒岛大逃杀的,这个大纲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肯定会写完的~ 实验室的研究体77 这一周里,他只能通过墙壁上方那扇小的可怜的窗户来判断时间。 船上的人早就死完了,晏池衍又晕了过去。 无人架势的船就在海面上漫无目的的飘着,有时还会遇到暴雨和海浪,将船撞得震颤,储物室里的箱子在晃动中撞倒墙面,碎了一地。 系统觉得宿主惨极了,原本已经写好的反派剧本差一点就能完成,结果却因为主角的突然发狂成了这样。 但巫棠的心态还不错。 照晏池衍的样子来看,对方绝对不会杀了自己。 只要没死,总有一天能完成任务。 所以他即使被关着,也完全没有委屈自己。 晏池衍还是很贴心的,专门将他关在了储物室。 这里面存着几十口村民三天左右的口粮和淡水,虽然干巴巴的面包没有晏池衍做的吃的好吃,但总归不会过得那么凄惨。 直到第八天,原本乱飘着的船,突然有了方向,朝着大概是岸边的地方快速驶去。 巫棠知道,是晏池衍醒了。 系统激动地给他出主意:【宿主!快把手里的面包扔掉,然后再离水远一点,做出一副关心外面的晏池衍,茶饭不思的样子,等晏池衍进来看到宿主可怜的样子,他一定会心疼的!】 这是巫棠前面最擅长的事。 听到这个建议,他没忍住笑了出来,扯动了干裂的唇角,疼的他嘶了一声。 其实就算不专门装可怜,他现在看上去也挺可怜的。 原本白皙的像上好羊脂玉的肌肤,此刻蒙上了层灰白的蜡色。 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的湿透,一缕缕黏在他饱满的额头,露出的眉骨线条精致,却因为脱水而显得格外突出,衬的眼窝愈发深陷。 虽然这里的水能保证他不缺水而亡,但巫棠在这个世界好歹是一条人鱼,没有晏池衍的药,又不泡水的话,确实会很难受。 不过这点不舒服和刚来这个世界,在实验室里受到的折磨来说算不上什么。 虽然长了一张看上去就吃不了苦的娇嫩脸蛋,可实际上,巫棠是很能吃苦的。 他随意擦掉了唇角的血,然后表情调侃的说:【你跟着我学坏了啊。】 系统有些心虚,声音都低了下来:【额……完成任务的事,怎么能叫学坏呢。】 它的话再次逗乐了巫棠。 难得的,少年弯起眼角笑着附和它:【你说的有道理。】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让系统开心的代码都跳了几下,它跃跃欲试的开口:【那……?】 【不过,已经不用装可怜了。】 巫棠懒洋洋的说。 【啊??为、为什么啊?】 【都已经彻底撕破脸了,所以,没必要了。】 巫棠靠在墙角,耷拉着眼皮,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我的任务是刷反派值,又不是刷晏池衍的好感。】 一句话,让系统哑口无言。 船照着既定方向行驶了没多久,巫棠就听到了由远及近,沉重又压抑的脚步声。 随后是铁链落地的声音。 晏池衍进来了。 他的状态只会比巫棠更差。 身为世界的主角,的确能挺的过毒发,可受过的苦确实实实在在的存在的。 晏池衍脸色是遮不住的苍白,黑发垂在额前,粘着海风里未散尽的潮气,衬得那双本就冷冽的眸子愈发幽深。 望着巫棠,一句话都没有说。 对不起啦。 巫棠在心底给晏池衍道歉。 如果不刷满反派值,他们两个都是要死的。 活着,总比死要好。 人鱼闭了闭眼,随后,对着晏池衍笑了笑。 生而美丽,被造物主偏爱的物种。 哪怕脱水成这样。 整个人看上去也像是一朵被烈日晒的濒临枯萎的白玫瑰。 哪怕花瓣失去了水润的光泽,却平添了一份脆弱,透着一种让人心尖发颤,破碎的美。 晏池衍的眸光微动。 下一秒,就听到人鱼托着长长的尾音,声音里带着特有的清冷语调,却像是裹着剧毒的蜜糖。对他说:“你怎么还没死啊?” 空气瞬间凝固。 晏池衍的眼睛里猛地燃气一簇冷火,带着一股狠厉劲。 “失望了?” 他开口,声音哑的像是被砂纸摩过,却字字咬的极重。 明明脚步还有些虚浮,但他还是逼到了巫棠面前,伸手掐住对方的后颈,俯下身,眼睛里翻涌着恨意和不死不休的偏执,但声音却是带着寒意的温柔: “我可不舍得丢下小棠一个人走。” 他另一只手抚上了巫棠的脸颊,动作轻柔地摩挲着,随后凑到了对方的耳边: “就算我死,也要拉着小棠一起下地狱啊。” 说完,晏池衍不等巫棠回应,已经俯身压了下去。 唇齿相撞的瞬间带着毫不留情的凶狠,这完全不算是一个吻,更像是抒发恨意的撕咬。 人鱼拼命挣扎着,先是握拳打他的肩背,发现没用后,指甲又死死的扣进了晏池衍的后背。 结果却被他禁锢的更紧,几乎快将两人的骨头头嵌在一起。 巫棠偏过头,牙齿却狠狠地磕在了晏池衍的唇上,血腥味瞬间在两人的唇齿间炸开。 晏池衍没有停,反而更加用力的撬开巫棠的牙关,舌尖带着恨戾的力道扫过,混杂着血的腥甜和压抑的喘息。 一吻结束,巫棠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人鱼一边抬手擦嘴一边瞪着他:“晏池衍,你是不是疯了!?” 顿了顿,巫棠轻轻嗤笑一声,眼尾微微上挑,像是在打量什么不值一提的物件: “你不会现在还喜欢我吧?你们人类,都这么喜欢犯贱吗?” 【叮!反派值+2 爱欲值已满,故不在增加】 晏池衍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抬手给巫棠带上了之前的那个手镯,然后将其抱起,走出了储物室。 巫棠正疑惑他要做什么时,只觉得猛地一失重,然后,飞溅起的浪沫猛地砸在他的额角、眼睑,带着海水咸涩的凉意刺的脱水的巫棠皮肤发麻。 意识到自己在海里后,巫棠微微愣了一下, 【他、他这是想通了?】 系统疑惑地出声。 巫棠:“……”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明明刚夸完系统。 很快,晏池衍的声音打破了它的猜想: “镯子上我装了定位,离我超过500米就会自动爆炸。” 他扯了扯唇角,居高临下的看着人鱼: “不是想回海里吗?我成全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的去了驾驶室。 实验室的研究体78 看着渐行渐远的船,系统在巫棠的脑海里发出了爆鸣声: 【主角是想杀了我们吗!?】 【冷静点。】 巫棠无奈的叹气,问它:【你觉得这个船的速度能超过人鱼吗?】 当然不能。 如果是帝国科技产物,那巫棠肯定追不上。 但这个,只是落后渔村的船而已。 如果他们真的发展起来,也不会需要人鱼来帮他们捕猎。 所以明显,巫棠的速度肯定是快过这个船的,和晏池衍保持500米的距离简直轻而易举。 甚至,因为进到了水里。 巫棠的状态反而越来越好了。 他本身就是海里的生物,大海只会让他变得舒适。 冷静下来的系统终于注意到了这点,它有些疑惑地问: 【那主角是要做什么啊?】 巫棠勾唇,朝着船行驶的方向游去,意味深长的说: 【谁知道呢。】 系统:【……】 不!宿主一定是知道的。 只不过看自己刚才犯蠢,所以不想告诉自己而已。 想到这,系统有些懊悔。 暗暗发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冷静一些。 争取早日当上能够帮宿主忙的系统! 巫棠并不知道它的志向。 就算知道了肯定也是劝它不要勉强自己去做太难的事。 其实只要乖乖当吉祥物就可以了。 不过有一点,系统确实是猜对了。 巫棠确实是大概猜到了晏池衍这么做的原因。 对方那么聪明,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海水能让巫棠恢复的更快这点。 有点可爱。 明明已经恨自己到这个地步了,结果醒来后,第一时间还是送自己下了水。 甚至为了这个理由特意将手镯改造了。 巫棠抬手,看了眼那个依旧精致的手镯,用另一只手摁了摁原本可以打开镯子的那个开关。 结果理所应当的,无事发生。 手镯已经紧紧地扣在他的手腕上,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光。 他甚至在猜测,所谓的爆炸装置应该都是假的。 可惜,现在并没有机会验证。 自己可是贪生怕死的反派,现在要做的,当然就只有向着船靠近了。 几个小时后,船靠了岸。 晏池衍从船上走了下来,阴沉着眸子望着海面。 果不其然,看到了不远处正警惕的望着自己的人鱼。 广阔的海平面上,他只露出了一个头。 水蓝色的眼睛像是一个缩小了的海。 晏池衍冷冷的对那边说了句:“过来。” 人鱼惨白着脸,反而和他拉开了距离。 但是这个距离始终没有太远。 晏池衍清楚,他不会这么甘心死在一个人类、他的试验品手上的。 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他轻笑一声,心中嘲讽的想:自己现在和巫棠唯一的联系,竟然就是彼此的性命了。 晏池衍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扬了扬手给人鱼看: “忘了告诉小棠,除了离我500米外,还有一个按钮,我一摁,手镯照样会炸。” 人鱼哆嗦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的游了过来。 还没有上岸,巫棠就被晏池衍抓着手腕一把拽了起来。 灼热的唇带着绝对的压迫,强势的贴了上来。 “唔……” 巫棠喘不过气,鱼尾乱拍,溅起的水花弄湿了晏池衍一身。 直到他即将窒息的前一刻,晏池衍才勉强放开了他唇。 然后,黏腻的吻又落在了他的耳垂、脖颈,甚至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巫棠能感觉到抵着自己的灼热,顿时挣扎的更厉害了: “滚!别碰我……啊……” 感受到他的抗拒,晏池衍的动作更加的肆意妄为。 直到巫棠的眼泪哗哗往下涌,他才终于放开了人。 还好,晏池衍没有真的丧心病狂到就这么搞下去。 虽然这个星球上现在除了他两、和船一靠岸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利亚姆外,就没什么人了。 但巫棠还是觉得非常不自在。 最后他手脚瘫软、全身无力的被晏池衍抱回了飞船上,两人又这么,怀着和来时完全不同的心态,离开了这个星球。 回去时晏池衍仅用了半天时间。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把巫棠带去那个研究所。 而是将其锁在了一座庄园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晏池衍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这也是肯定的。 他当时将巫棠就那么带走了,几乎是引起了全人类的公愤,何况还有艾琳娜给他下达的通缉令。 身为一个犯人,重新回到首都星,自然不会像曾经那样轻松。 不过这也给了巫棠时间研究怎么刷接下来的反派值。 还差最后三点。 听上去不高,但其实却是最难刷的。 晏池衍将他锁在的这座庄园四面环山,唯一能让巫棠泡的就只有庄园里的泳池。 仅凭这点,他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而庄园里面,也见不到任何人影。 无论是做饭还是打扫,甚至包括监视巫棠的行动,这些事全部都由冷冰冰的机器人完成。 系统都快急死了,每天在巫棠的脑子里念叨应该怎么办。 巫棠有时都希望主系统出一个系统屏蔽功能。 一段时间后,晏池衍终于解决了所有麻烦。 这当然也在巫棠的预料之中。 这人可是主角。 就算当初被蛊惑背叛了全人类,可只要他的精神力和脑子还在一天,人类都是需要他的。 当然也会‘不计前嫌’的接纳他。 他变得清闲了下来,几乎每日都在庄园里和巫棠待着。 可人鱼却很少和他搭理他,像是把他当做了最仇恨的人。 就连他们做最亲密的事情时,人鱼也都是厌恶的望着他。 只有做狠了才会泪水涟涟的求饶。 这天,巫棠总算开口了。 可问的却是晏池衍最不想听到的问题: “你差不多也报复够了吧?到底什么时候能把我放走?” —— 年糕:怎么卡在了过度的节点啊啊啊 xql在做做恨这个世界大概率就完结啦 感谢穆穆子宝宝送的完结666 破费了(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你评论还以为你走了呢qaq) 实验室里的研究体80 巫棠没想到教人说真话是这样开始的。 和能发明出让巫棠在岸上生存的药一样,晏池衍同样能制作出自己在水里随意呼吸的药。 他进到水里后,就把巫棠抵在冰冷厚重的玻璃上,掐着他的下颚接吻。 两人呼吸转换间,一串串气泡从他们的嘴里溢出。 然后,晏池衍问:“舒服吗?” 被亲的身子发软的巫棠:“我有没有说过,你接吻技术特别差?” 下一秒,他被重新摁在了玻璃上,男人的唇再次贴了过来。 “唔……” 巫棠被亲的眼尾都泛了红,不过嘴上依旧和晏池衍作对: “我一点都不想被人类亲……” 最后,还是被亲服了。 在晏池衍的钳制中连连求饶,对方终于满意的放开了他。 亲嘴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给我涨反派值啊! 脑袋晕晕乎乎中,巫棠有些不满的想。 晏池衍也不是一直都有时间待在庄园里的。 大多时候,他依旧很忙。 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曾经带着全人类瞩目的人鱼逃跑,被女王追杀。 能回来并且保持和曾经一样的权利,晏池衍一定是付出了不少努力的。 不过这和巫棠无关。 晏池衍不在,他就通过摄像头继续惹对方生气。 庄园里的机器人会在晏池衍不在的时候负责给他送食物。 每当它们过来的时候,人鱼都不死心的,试图和它们搭话,甚至做出在现在的晏池衍面前,从来不会展现的诱惑姿态。 一个眼神、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一句看似无意的叹息。 如果他面前的是个人类,绝对会诱发一场当初在实验室和甲板上的可怕场面。 但冷漠的、按照程序形式的机器人并不会有反应。 当然,巫棠也不会在意。 他本来就是做给摄像头后面的晏池衍看的。 他伸出舌头,舔着粉嫩的唇角,在机器人们离开后对着摄像头叹息: “真可惜,它们不会为我打架呢……晏池衍,你造出来的东西怎么和你一样,冷冰冰又无趣。” 摄像头外的晏池衍掰断了手里的笔。 当天晚上,晏池衍裹挟着一身冷气回来,将人鱼从水族箱里抱了出来,将其扔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巫棠对着他嘲讽一笑:“你罚人的方法能稍微有点新意吗?” 晏池衍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一个针管。 里面是不知名的透明液体。 他站在窗边,阴影将巫棠半陷在被褥里的身影笼住,另一只手按着巫棠的手腕扣在了床头,指腹碾过腕骨处的凸起,留下温热的压痕。 巫棠:“……” 完了,要有新意了。 系统:【……】 它怎么觉得,宿主好像还有点期待呢? 没人清楚巫棠是不是在期待,他演技很好,只要想的话,没人能猜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反正表面上,人鱼是害怕的往里缩了缩。 可是他能缩到哪里去呢? 很快就被男人限制住了行动。 拇指按住肘窝内侧的皮肤轻轻摩挲,直到那片白嫩的肌肤泛起薄红,晏池衍才将针头贴着皮肤缓缓靠近。 人鱼面露恐惧,挣扎的更厉害了。 “你要是不动的话,很快就能好。” 丢下这句话,冰冷的针刺入了巫棠的肌肤。 额……不疼。 晏池衍打针的技术还挺好的? 巫棠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这个时,突然,身体里燃起一阵热潮。 人鱼的身子一僵,眼底闪过丝不可置信。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一些可以让小棠听话的药而已。” 晏池衍摸了摸他的头发,随即,抽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男人离开后没过一会,室温仿佛在瞬间攀升。 巫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却烫的发颤,刚触及墙面就猛地缩回手。 脖颈后的肌肤泛起不正常的绯红,像是被温水漫过的花瓣,顺着耳后一路烧到下颚线,连带着呼吸都染上了湿热的水汽。 他攥着睡袍的领子用力扯开,想让凉风灌进怀里,却只觉得布料蹭过锁骨时泛起一阵细碎的痒,顺着脊椎骨往四肢百骸钻。 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的黏在眉骨,抬手去拨的动作都单着虚浮的颤,指尖划过滚烫的脸颊,才发现,连这里都烫的像是要滴血。 没一会时间,巫棠的视线开始发飘,眼前的景物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只有身体里翻涌的热潮越来越烈,从心口往外烧,逼的他蜷缩起身子,鱼尾抵着胸口轻轻发抖。 喉间溢出细碎的喘息,被他死死的咬在唇间,却还是有软绵的气音漏出来,混着无意识的轻颤,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衣料下的肌肤泛着均匀的粉,连手腕内侧都洇着薄红,像是被无形的火细细烧过,只剩下浑身发软的滚烫,和眼底弥漫上来的、水汽般的迷茫。 …… 巫棠被扔在这个房间里整整晾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晏池衍进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湿的,连意识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男人眸底的黑色加深。 他俯身,摸了摸巫棠滚烫的脸。 在接触到这一丝凉意的瞬间,人鱼就迫不及待的贴了过来,用脸颊轻轻的蹭着,下意识的讨好着对方。 他这副样子看的晏池衍喉结一滚,沙哑着声音开口,问: “小棠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我错了。晏池衍,我错了……快点救救我……” “错到哪里了?”晏池衍问。 人鱼这次答不上来了,只是迷茫的睁着眼睛,用身体蹭着被褥。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因为在他眼里,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没错的。 晏池衍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也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他掐着巫棠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着,声音低沉、带着命令一般,问: “说你是谁的?” 这回人鱼倒是回答的很快: “你的,我是你的……” 虽然知道这句话里绝对没有一丝真心,但在这一刻,当巫棠失去神智时,晏池衍还是把他搂进了怀里。 用近乎失控的、带着哭腔的低语: “记住你的话,不要再骗我……” 不准在离开我。 —— 年糕(捧茶):这章写的爽爽的。让我们一起来支持xql做恨好吗好的 实验室的研究体81 sss级精神力根本不是他一条人鱼能比得上的,他几乎没有清醒的时间,为数不多的几次是晏池衍用嘴给他渡水喝的时候,可哪怕这个时候,两人都还是连在一起的。 巫棠哭的眼角泛红,意识一直浑浑噩噩。 直到第八天,巫棠彻底受不住了,喊着求晏池衍放过他。 终于,男人给他洗了澡,喂了吃的,把他重新放进了水族箱中。 【不行,一定要加快任务进度了。】 回到水族箱里的巫棠半天缓不过来,扶着自己的腰咬着牙说。 系统有些震惊:【宿主不是挺喜欢的吗?】 巫棠沉默几秒。 是人类都有被欲望裹挟的时候,他确实不讨厌能让自己舒服的事。 但问题是,晏池衍实在是太天赋异禀了一点。 喜欢和纵欲过度还是有区别的,要是这种情况再来一次,自己可能就成历史上第一个死在主角床上的反派了。 到昨天他才发现,原来之前的晏池衍因为怕自己受不住,是一直有收敛的。 总之接下来,巫棠觉得自己需要缓几天才行。 当然,这期间也不能忽视掉刷反派值这件事。 这么想着,等下次晏池衍过来的时候,人鱼理所应当的做出了一副害怕他接近,瑟瑟发抖的样子。 他这幅样子还是很唬人的。 晏池衍靠近时,巫棠会猛地瑟缩一下,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加厚玻璃更深处挤,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 细碎的呜咽声从臂弯里漏出来,又被他死死的咬住嘴唇憋回去,只留下喉咙里压抑的、小猫似的抽气声。 看上去可怜极了。 也让晏池衍难受极了。 他清楚那天是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巫棠本来胆子就小,自己应该慢慢来才对。 他想把担惊受怕的人鱼搂进怀里,告诉他不要怕。 可是人鱼怕的就是他。 无奈,晏池衍只能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巫棠都没有见到他。 大概是躲在哪个地方一边伤心一边在看监控吧。 巫棠叹了口气。 对方要是早点把反派值涨满,说不定他们还能好好的相处几天。 可现在,就只能继续这样了。 一直不见到晏池衍也不是个事。 巫棠是需要刷反派值的。 明明做事情效率这么快,怎么赞感情上,看上去这么优柔寡断啊。 巫棠叹了口气。 在第三天还没有见到晏池衍后,他毫不犹豫的抬起鱼尾,打翻了机器人端过来的餐盘。 “哗啦!” 瓷片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巫棠抬眸,看了眼摄像头。 他想,过一会晏池衍应该就过来了吧? 然而他有些低估了那天装可怜对晏池衍造成的影响,在餐盘打翻的十几分钟内,机器人很快就重新做好了几碟新的菜端了过来。 而晏池衍,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巫棠皱了皱眉,再次抬起鱼尾,打翻了碟子。 机器人又不厌其烦的端上来了新的。 它们没有感情,只是一味地执行主人的指令,也不会因此觉得不耐烦。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早就放弃了。 可惜,巫棠并不是一般人。 机器人端过来了几次,他就掀翻了几次餐盘。 这么来回好多次后,终于,它们没有动作了。 毫无疑问一定是晏池衍给这堆机器人下达了指令。 巫棠打了个瞌睡,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没有吃午饭,就这么回到水族箱中,在晏池衍为他准备的贝壳床中蜷缩着睡着了。 一顿饭不吃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因此晏池衍也并没有现身。 然而当天下午,巫棠又毫不留情的掀翻了碟子。 一副下定了决心要减肥的样子。 正在实验室里的晏池衍看到这一幕,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望向巫棠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浓墨般的黑。 这一晚,晏池衍一直在实验室里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到第二天,朝阳初升,他抬手默默地重新设置了机器人。 于是当天,机器人给巫棠端来了新的菜品。 从精致的甜点到温热的汤羹,可他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吃。 机器人不会搭理他,他也将机器人无视的彻彻底底。 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五天。 这期间,巫棠拒绝吞咽任何东西,连水都吝啬沾唇。 如果他不是一条人鱼的话,早就不知道虚弱成什么样子了。 连系统看的都有些心疼。 但巫棠倒是无所谓,不吃东西其实只是看上去夸张。 但对人鱼来说,真的没什么的。 他们一族的生命力比人类不知道强了多少。 只要有水,就可以生存下去。 但当然,身为人类的晏池衍,是无法理解这点的。 或者说就算能理解,但人类的固有思维和满的几乎能溢出来的感情也在影响着他的判断。 这天,装有水族箱的屋子安静的要命。 能听见窗外梧桐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声音,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在死寂的空气里。 巫棠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盘算着晏池衍差不多也该过来了。 果不其然,下午,他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巫棠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晏池衍看到他的样子后脚步顿了一下,随后轻轻地走了过来。 身为精神力sss级的帝国首席,哪怕这样,他每一步也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其实以前的晏池衍不是这样的。 他是个性子很冷的人,只有做实验这一个爱好。 除此之外,不爱与人交流,更不爱被人注视。 所以更多时候,他都像是无声飘落的雪,一开始不会注意到,但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铺满了大地。 而现在…… 就更像是冰雹了。 巫棠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感受到了晏池衍身上熟悉的气息靠近。 随即,他的下巴被轻轻捏住,被迫抬起了头。 “看着我。” 晏池衍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的指腹摩挲着巫棠干裂的唇瓣,眼底是翻涌的暗潮,“五天了,巫棠,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实验室的研究体82 你连反派值都没有涨呢。 巫棠在心里想着。 面上,他却是扯了扯嘴角,偏过了头。 用强硬的态度明确的表示自己并不想交流。 晏池衍把他从水族箱里抱了出来。 人鱼的身子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拼命挣扎起来: “放开!!你放开我啊!!” 看着他发抖的样子,晏池衍一下就明白了巫棠在想什么。 “放心,我暂时没有这个念头。” 他的眼睛里是一片深沉,低低地说: “但你继续这么蹭下去,我就没办法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巫棠:“……” 主角学坏了,以前明明都不会说荤话的。 系统:【……】 主角当然学什么都很快,更何况,还有您这么一个引导老师。 听他这么说,人鱼乖乖的安分了起来。 只是依旧沉默着,任由他将其抱着放在了沙发上。 晏池衍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热气氤氲着模糊了他的表情。 “张嘴。” 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却在看到了巫棠紧闭的唇瓣时,尾音不自觉的软了一些: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喝的粥,我熬了三个小时。” 巫棠睫毛颤都没颤,眼皮沉沉的阖着,像只拒绝一切的蚌壳。 晏池衍蹲下身,粥碗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却暖不了他眼底的寒意。 他伸手想拨开巫棠额前湿哒哒的碎发,指尖刚碰到发丝,就被巫棠猛的偏头躲开,动作幅度大的差点掀翻了那碗粥。 晏池衍及时扶住,可溢出来的粥还是给他的手指烫出了个水泡。 这双被封为可以带领全人类进步的手,仅仅轻轻颤抖了下,然后又重新舀起一勺,端到了巫棠的唇边。 “别碰我。” 巫棠的声音嘶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疏离: “晏池衍,你现在这个样子和绑架有什么区别?还是因为我是条人鱼,所以活该被你这么对待。” 他质问的这么理所应当。 好像从一开始欺骗感情的并不是他一样。 但即便如此,晏池衍也没有生气。 他现在唯一的在意的是,巫棠什么时候愿意主动吃饭。 “区别?” 晏池衍低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浓重的自嘲与痛苦: “区别就是,绑匪一般图钱,而我图的是你这个骗子。” 他捏着碗边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巫棠,甚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现在故意不吃饭的样子,是不是也在故意骗我。” 系统:【是的,请主角不要怀疑。】 巫棠:【……】 莫名的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晏池衍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绝望: “在你骗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么一天?” 人鱼的身体猛地一颤,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最后却只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说: “我只是会后悔。” 听到这个词的晏池衍瞳孔缩了缩。 眼神里露出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希冀。 巫棠当然是发现了。 反派眼里的笑意更甚,然后一字一顿,沙哑又残忍的说: “后悔当初怎么没有下手再狠一点,直接把你捅死在那艘船上。” 一句话,让晏池衍的怒火中烧。 他起身扣住了巫棠的下巴,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 “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晏池衍的眼底布满红血丝,那里翻涌着愤怒、痛苦,还有一丝让他心惊的偏执疯狂: “巫棠,你这一辈子注定回不到海里了。余生唯一能够交流的也就只有我了,我劝你还是尽早适应。至于不吃饭……” 他声音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柔软可怕起来: “也没关系,反正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活下来。” 说完这句话,晏池衍重新拿出了一支注射剂。 人鱼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突然就变得应激起来,周身的气息骤然绷紧,肩膀轻轻耸动着,像是一株寒风里被吹得发抖的白玉兰。 连同苍白的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下唇又被牙齿无意识咬出了一点红痕,在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显得格外惹人心惊。 系统也非常担心:【啊啊啊,怎么又要开始了!】 为了保护宿主的隐私,他们做这种事时,它都是被关在小黑屋的。 时间短一点还好,长了,它也有些受不了啊! 巫棠抽空安抚了它一下:【放心,不是催情剂。】 系统:【??】 【不出意外,里面应该是营养液吧。】 巫棠的声音非常平淡:【主角不是说了吗?他要解决的是我不吃饭的问题。】 系统:【……那您为什么要这么叫啊。】 差点吓死它。 巫棠声音里含着笑意,无辜的说:【当然是因为好玩和装可怜啊。】 系统沉默了几秒,说出了个既定事实:【宿主好坏。】 【谢谢夸奖。】 巫棠被摁进沙发里。 他和晏池衍的体型差,对方仅凭单手就可以摁住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拿着真管的动作没有丝毫留情,冰凉的针尖刺破了人鱼的皮肤。 人鱼仰着头,一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带着委屈又无力的恨意,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然而,可怕的热潮并没有传来。 相反,他干裂的嘴唇变得红润起来,连精神状况都好了许多。 巫棠有些发懵的眨了眨眼。 刚才拼命挣扎过,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单薄的胸膛轻微起伏着,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某一瞬间,晏池衍甚至以为他们回到了曾经还在研究所的时候,顿时心软的要命。 他收紧手臂,将巫棠更深的摁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压的不成样子。 其实仔细看,能发现他眼下的黑青。 巫棠多久没有吃饭,他就有多久没有休息。 某一瞬间,晏池衍甚至都怀疑过,自己这样做有意义吗? 可是看到巫棠的样子,他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放手。 最后,房间里传来了他轻柔地声音: “只要小棠好好吃饭,我可以解开水族箱的密码,带你在庄园里走动,好不好?” —— 年糕:看看明天能不能完结了这个世界(握拳) 实验室的研究体83 晏池衍向来说到做到。 说好了巫棠好好吃饭就给他在庄园走动的权利,就真的重新给巫棠拿来了当初的那个轮椅,并且告诉了他水族箱的密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巫棠一边在庄园逛着,一边继续寻找着可以刷反派值的方法。 大概是那次的捅刀真的伤到了晏池衍,导致接下来巫棠无论做什么,他好像都不会觉得意外。 因此剩下的三点反派值,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涨。 他其实多少有些迷茫了。 因此从现在两人的相处来看,晏池衍不但没有继续恨自己,隐隐甚至对曾经的背叛都有些可以原谅的架势。 巫棠躺在庄园前的草坪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叹气,在心里给系统教导: 【谈恋爱可不能这样,遇到渣男就要赶快放手及时止损,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人才行。】 系统:【……谢谢宿主。】 可是,它是个人工智能啊。 根本不可能谈恋爱! 就这样无所事事了一段时间后,巫棠又像晏池衍要来了个人终端。 理由很简单: 在庄园里实在太无聊了,需要上网缓解一下心情。 之前在研究所里巫棠就经常这样,因此晏池衍也没有拒绝,只是意味深长的垂眸看着人鱼,说: “我的个人终端只会给自己的恋人用。” 人鱼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晏池衍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闭眼敛去了眼底的低落,然后从手腕上卸下终端递了过来。 巫棠抬手凑过去,手指刚要碰到终端的边缘,手腕就被轻轻摁住。 晏池衍垂眸看着他,指尖在他的手腕上不轻不重的摩挲着,声音带着点低沉,说: “借给小棠也可以,可是,你拿什么和我换呢?” 话音刚落,空气里的温度好像突然就升高了几分。 巫棠再次在心里给系统确认:【看吧,我就说你们的主角学坏了。】 虽然心里很轻松,甚至还将此当做调侃给系统说。 但面上,并“不喜欢”晏池衍的人鱼,却是一副被刁难后的恼怒表情。 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也很可爱。 晏池衍想掐一掐巫棠的脸。 可他又知道,人鱼是不愿意的。 “很为难吗?”晏池衍开口问。 声音听着平淡低沉,和往日里对助手说话时的语气没什么区别,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心脏处其实是闷的有些难受的。 像是被成蚂蚁啃噬,细细密密的痛。 人鱼移开了视线,选择不和他对视。 这基本上和默认没什么区别了。 晏池衍浅灰色的瞳孔暗了暗,抬手将终端打算收回来: “不想就算了。” “书房里还有不少书,你可以看那些东西打发时间。” 当然不行! 巫棠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打发时间。 对反派来说,在主角身边,感受着他因为自己而波动的情绪,就已经很有趣了。 更何况脑子里还有个吉祥物。 上网哪里是必须的。 对巫棠来说,拿到终端,唯一的作用就只是看情报而已。 没办法,晏池衍这里很难得到进展。 他只能通过外面的信息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些什么。 再加上,巫棠其实并不介意顺着晏池衍的心情来。 这么想着,人鱼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袖口。 晏池衍的动作一顿,静静地等他行动。 哪怕两人已经亲密相贴过无数次,人鱼还是止不住地脸红升温。 他犹豫了半秒,突然仰起头,飞快的在晏池衍嘴角的那颗痣印下了一个软软的吻,像是羽毛划过皮肤。 晏池衍的喉结滚了滚。 没等人鱼退开,他的手臂已经顺势收紧,将巫棠牢牢圈在怀里。 巫棠的后背撞上坚实的椅背,下一秒,更沉更深的吻就落了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那点试探的柔软全部吞没。 台灯的光晕里,两人的身影温柔的交缠。 这天到最后,巫棠还是没有拿到终端。 反而是被人从里到外吃了个遍。 不过到第二天,晏池衍给人鱼送了个礼物。 装在小巧精致的盒子里,光从包装看着就非常用心。 巫棠一顿,伸出纤细的手指将丝带拆开。 里面躺着一个新的个人终端。 他微微一愣。 晏池衍半蹲在他的轮椅边,抬手将那个终端戴在了人鱼的手腕上,说: “以后你就有自己的个人终端了。可以随便上网,也可以随便和别人聊天。” 男人的声音非常温柔,郑重的像是在给恋人戴结婚戒指一样。 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星际公民的个人终端是绑定着他们本人的。 他能弄来这个,肯定是堂堂正正的给巫棠弄了个身份。 一个人鱼,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人类中,拿到这个东西有多难,不言而喻。 巫棠却沉默了几秒后,抬手就打算把做工精致的终端摘下来。 自己不会在这个世界留太久,根本没有拿这种东西的必要。 “我用你的就可以了。” 人鱼声音淡淡的说。 晏池衍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你用我的,我是可以看到你的浏览记录的。” 他以为是巫棠不想要自己的礼物,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这个理由其实很牵强。 因为巫棠非常清楚,如果晏池衍想的话,随时都可以黑进自己的终端,照样可以看浏览记录。 【那个,宿主……要不然你还是拿上吧?】 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系统低声对巫棠说。 “说不要就不要!” 巫棠的声音突然提了起来,尖锐的说: “给我弄这种东西,是真的打算让我成为你们人类里的一员吗?” “晏池衍,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人类!你也绝对不可能关我一辈子,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肯定是会回去的!” 他仰起头,倔强的看着晏池衍。 后者握着终端的手一顿。 【叮!反派值+1】 他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在女王那里给巫棠争取身份时,也只是希望最近总是没什么精神的人鱼可以开心而已。 但既然巫棠这么觉得,晏池衍觉得自己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人鱼,冷冷地说:“巫棠,我说过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去。” 实验室的研究体84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两人理所应当的冷战了起来。 或者说,是晏池衍单方面的冷战了起来。 实际上从巫棠被绑回来后,他就再也不是研究所里那只,需要晏池衍陪伴,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得人鱼了。 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基本都是,晏池衍先挑起话题,巫棠如果感兴趣了,就接两句,不感兴趣就一句话不说,然后被晏池衍亲的喘不过气,再重新接话。 总之,所有的联系都是由晏池衍挑起。 他不来找巫棠,巫棠就可以整整一天什么都不说。 要么在水族箱里睡觉,要么百无聊赖的继续逗根本就不会理会人的机器人。 但也不是全没好处,至少涨了一点反派值。 还剩下最后两点。 巫棠选择先看看外面的情况。 那天虽然他没有接受新的终端,但晏池衍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终端给了巫棠。 所以巫棠时时刻刻都能了解外面的消息,也知道了晏池衍回来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首先将皇室绑架人鱼的真相挑了出来。 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而残害别的生物,绝大多数清醒的公民都对此表示了谴责,然后理所应当的以为晏池衍当时带着人鱼逃跑是为了救它。 一时之间,王室和晏池衍的风评,得到了极大的反转。 当然,仅凭这个他是得不到贵族们的支持的。 那些从出生开始就自诩高人一等的贵族,从来都是和皇室沆瀣一气,从来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有些极端的甚至连人命都没有当回事,怎么可能在意一只人鱼的处境。 所以对付那些贵族时,晏池衍用的又是别的方法。 他在贵族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宴会上,当众展露了自己sss级的精神力。 万年以来,最高的精神力等级,也就只是ss级。 那是现在皇室的开国元勋。 当时的所有人都愿意臣服于他。 精神力相差一级都是天壤之别,何况,测试精神力的机器,最多也就只能测到sss级。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sss级别中,也是佼佼者呢。 再加上聪明的过分的脑子,毫无疑问,晏池衍这个人,已经是全人类的巅峰。 那些贵族基本上在一夜之间全部倒戈。 当皇室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孤立无援了。 只要晏池衍想,他随时都可以推翻现在的政权,自己当王。 但显然,他对管理国家是不感兴趣的。 在遇到巫棠之前,晏池衍唯一的乐趣就是做试验。 遇到巫棠之后,他又满心满眼都在了人鱼身上。 光是这段时间为自己平反导致的和人鱼相处时间变短,他都受不了,就更别提成为王后还要处理朝政了。 巫棠随意点开一条标题为建议拥护晏池衍为王的帖子,还没有细看,就被删除了。 他沉默几秒,然后陷入了沉思。 虽然晏池衍对王位不感兴趣,但看到这些消息的女王,会不会介意呢? 巫棠觉得答案肯定是会。 先不提这个帖子刚发出来的十几秒就被删除的事,现在的女王,甚至是和晏池衍一起杀了前任女王才登基的。 就光是这点,对方就绝对容不下他。 不然当初也不可能那么快发追杀令了。 利益相同的时候,他们可以合作;利益不同,自杀也就可以拔刀相向。 巫棠关闭了终端屏幕,觉得这点,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不过一切的前提是他能见到女王。 现在每天被晏池衍关在家里,根本没有刷反派值的可能。 巫棠本以为让晏池衍带自己出去,可能又要花费不少功夫。 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周后,女王竟然来庄园里找晏池衍了。 啧,来者不善啊。 巫棠在心里感叹。 已经登基了的艾琳娜气质和曾经已是天壤之别。 当年的她不被母亲重视,一直养精蓄锐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下,眼神里多多少少存着一些伪装的软弱。 而现在,她身着一袭拖地的深紫天鹅绒长袍,头顶王冠,脊背挺的笔直,肩颈线条利落的如同雕塑,即使一言不发,周身也萦绕着一种上位者的从容与疏离。 本来她应该能成为很好的女王的。 可惜,偏偏要记恨主角。 【太过分了,明明当初是主角带着她成为皇储的。】系统愤愤不平的声音传了过来。 巫棠耸耸肩:【之所以这样,才能成为王啊。】 历史多少次向人们证明,仅凭仁慈,是受不好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如果是我,我也一定是必须杀了晏池衍的。】 巫棠平淡的说。 尤其是在晏池衍将皇室的秘密公之于众后。 勉强身为当事人的巫棠明白,晏池衍这么做,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合理合法的公民身份。 或许还想向自己证明人类不光是贪婪自私的,他们是可以接受并且善待人鱼的。 可艾琳娜不知道啊。 她大概只会以为晏池衍是在向自己示威,从而更没有安全感。 【可是……可是……】 系统可是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巫棠开口:【别纠结这个问题了,等我们刷完反派值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剩下的党争,都与我们无关。】 听上去是句甚至可以称作冷漠的话。 系统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巫棠问。 【宿主和别的系统的宿主都不相同。】系统说。 【怎么个不相同方法?】 【别的宿主,在亲身经历过这些世界后,多多少少都会残留一些感情在上面。无论是人类的命运还是相爱的人的未来,都让他们对这个世界恋恋不舍。】 甚至,还有过专门压反派值,只为了在世界多待几年的。 而巫棠,则完全像是一个旁观者,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最重要的,只有任务而已。 【不对。】 巫棠反驳了他的话,看着不远处正在谈话的晏池衍和女王,低低地说: 【我只是明白,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命而已。】 命没有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 年糕:啊啊啊,一不小心又写超了,明天一定完结这个世界 实验室的研究体85 身为女王,艾琳娜大可不必亲自来晏池衍这里,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召晏池衍进宫。 可偏偏,她选择了亲自登门拜访,只带了几个贴身侍卫,一副将姿态放的很低的样子。 但晏池衍清楚,她越将姿态放的低,问题反而越大。 果不其然,在晏池衍把巫棠送回房间,给艾琳娜端上茶后,对方就说出了自己这次登门的目的: “晏首席,我想你这段时间应该也看到网上的言论了,很多公民认为我们王室过于残忍,对人鱼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晏池衍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像是在反问:难道不是吗? 艾琳娜沉默了几秒,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装不下去,表情无奈的开口: “可是你知道,提出做实验的是上一任女王和三皇子洛迦,我其实是无辜的啊。” 真的能称得上是无辜吗? 如果皇室的实验真的成功了,那艾琳娜,绝对也是受益人之一。 哪怕当时她是站在晏池衍这边的,但归根到底并不是因为同情被做实验的人鱼,只是为了让晏池衍帮自己登基而已。 晏池衍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他不想,也没时间听对方在这里弯弯绕绕。 听他这么说,艾琳娜看似柔和的笑了一下:“我想让晏首席暂时把人鱼交给皇室。” 听到这句话,晏池衍原本垂着的眼睫猛地一颤。 下一秒,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灰色眸子抬了起来,瞳仁里的温度褪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淬了冰似的冷。 他这副样子让艾琳娜的心里直打鼓。 虽然心里紧张极了,但面上,矜贵的女王还是保持着那副表情,咬了咬牙继续说: “你也知道的,星际公民都很喜欢人鱼。所以我们打算向他们直播人鱼的生活,向他们证明,我并没有虐待人鱼的念头。” 她认为这个提议是没什么问题的。 既能将皇室虐待人鱼的谣言不攻自破,还可以用这个威胁晏池衍。 只是一条人鱼而已。 晏池衍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和自己翻脸吧? 但显然,艾琳娜小看了巫棠对晏池衍的重要程度。 虽然她和晏池衍短暂的合作过,但她理解的晏池衍,和外人理解的没什么区别。 在这群人眼里,晏池衍根本不会爱上别人,而人鱼对他来说肯定也只是个重要的实验道具而已。 见晏池衍迟迟没有答应,艾琳娜又继续说: “当然,你要是需要拿人鱼做实验,也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们可以将它的时间合理规划一下,尽量两边都不耽误。” “拿人鱼做实验?” 晏池衍重复了下这句话。 “对,虽然不清楚让人长生不老的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但……啊!!” 艾琳娜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被袭击过来的精神力掀翻在了地上。 围着她的护卫们急忙上前,将其扶起。 还有几个挡在她身前,拔出了刀,警惕的瞪着晏池衍。 晏池衍顿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这些人的精神力,全都在A级以上。 虽然听上去离他还差很多。 可在王宫护卫里,绝对算得上是拔尖的那批了。 但他刚才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这点。 显然,艾琳娜对他也隐瞒了不少东西。 “晏池衍!你知道袭击女王该当什么罪吗!” 艾琳娜也恼了,没有再继续装的友善,在侍卫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厉声呵斥。 “根据《国家元首保护法》第三款第一百一十五条规定,袭击女王应该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 晏池衍冷漠的说。 “知道这点就好。” 艾琳娜冷哼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尘:“念在你是帝国首席、并且给国家带来那么多贡献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这件事。” “但是你必须辞去首席的职位,然后把人鱼交出来。” 说到这里时,艾琳娜的眼神里闪过了丝得意。 她觉得这两件事已经把晏池衍吃的死死得了,对方无论如何也该按照她说的做。 可惜,晏池衍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说: “根据《星际联邦公民权益保障法》第89条,公民在受到侮辱和侵害时,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都有权利用武器保护自己。” 艾琳娜脸色一变,沉着声音说:“人鱼并不是星际公民。” “谁说他不是?” 晏池衍冷冷的反问。 “外籍人类要想成为星际公民,至少要给星际做了巨大贡献,或者……” 艾琳娜的声音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或者和星际公民结婚。” 晏池衍补全了她的话,然后轻笑了一声,调出了自己的个人资料界面。 和在场的人预料的一样,婚姻状况的那一栏,写着:已婚。 已婚的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你竟然和一条人鱼结婚??” 艾琳娜那双锐利的眼睛骤然睁大,眼底原本的冷静自持像是被惊雷劈碎,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错愕。 晏池衍唇角的笑容消失,眉头皱了起来: “请注意你的言辞。” 同样意识到自己失言的艾琳娜懊恼的按了按眉心。 事情的发展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的。 现在,原本属于她的上风已经完全消失,按理来说应该趁早低头然后赶快回去才对。 可她又明白,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从晏池衍手里夺回权利,等下次有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晏池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直接说: “我所需要的权利只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的爱人而已。” 他就差直接把自己对王位不感兴趣说出来了。 被戳中心思的艾琳娜咬了咬下唇,在心里纠结了半天后,最后像是妥协了一般,说: “我还没有祝首席新婚快乐呢。” 新婚这两个字,显然取悦到了晏池衍。 男人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些许。 “不过,难得我来一趟,至少让我见一眼人鱼?” 艾琳娜似个对别人爱情祝福的少女一般,有些腼腆的开口。 实验室的研究体86 晏池衍当然不能拒绝这个提议。 无论再怎么说,艾琳娜也是这里的女王。 不想之后的生活继续被打扰,那至少今天要明确得向对方表明,自己对那个至高的王位,并没有丝毫兴趣。 他垂眸看了艾琳娜一眼。 那眼神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两秒,却像一道冰冷的警告刻进心里。 “好。” 直到晏池衍走到了会客厅门口,回头示意她跟过来。 艾琳娜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巫棠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海水味。少年人鱼坐在地毯上,指尖捏着一枚白玉骑士棋,在棋盘上划出轻响。 阳光透过舷窗落在他雪色的发丝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泽,像极了深海里不谙世事的珍宝,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锋芒。 “小棠,你还记得我吗?”艾琳娜的声音刻意放软,尾音带着精心修饰的温柔,仿佛之前的针锋相对只是错觉。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巫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轻轻推动骑士,精准地吃掉了棋盘上的黑王。 艾琳娜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向晏池衍,眼尾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少年的侧脸:“晏首席,我能单独和他聊聊吗?” 晏池衍的目光在巫棠发顶停留片刻,那里有几缕发丝微微翘起,是今早他帮人鱼梳理时没注意到的细节。 他喉结微动,最终只是冷淡地颔首:“三分钟。” 脚步声渐远,房门闭合的轻响落下时,艾琳娜立刻收起了伪装的温和。 她走到棋盘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巫棠:“你是自愿和晏池衍结婚的吗?” 巫棠终于抬眼。那双水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像结了冰的海面,连阳光都无法穿透。 艾琳娜被这双眼看得心头一跳,忽然懂了洛迦当年的疯狂。 这样的存在,本该被供奉在水晶宫里,而非被囚禁在人类的庄园里。 “看来不是的。”艾琳娜勾起唇角,语气里带着笃定的得意,“如果真的是自愿的,晏池衍不可能把你锁在这个庄园。”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巫棠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破了艾琳娜的自信。 艾琳娜俯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如果你不是自愿的,我可以带你离开。只要你出去后,把晏池衍在研究所做的那些事公之于众:那些关于人鱼基因改造的秘密,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巫棠的指尖在骑士棋上停顿了片刻。阳光穿过他纤长的睫毛,在棋盘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在艾琳娜以为自己说服了眼前的这条人鱼时,没想到,对方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帮忙。” 艾琳娜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她没想到,这条被囚禁的人鱼竟然会拒绝送到眼前的自由。 【啊啊啊宿主为什么不答应!】系统在巫棠脑海里尖叫,【晏池衍肯定在看监控!你现在答应绝对能刷满反派值】 巫棠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用力,白玉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他抬眼看向墙角隐蔽的监控探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太掉价了。】 巫棠冷冷的回答。 自己的人设可是讨厌人类,怎么可能为了对付一个人类就去和另一个人类联手。 更何况,晏池衍已经被自己“背叛”一次了,他可不认为在背叛一次,就能增反派值。 “我只是想救你。”艾琳娜的声音陡然拔高,耐心彻底告罄,“难道你真要被关在这个牢笼里,被晏池衍当成实验品折磨一辈子吗?” 巫棠终于抬眼,水蓝色的瞳孔里掀起细碎的波澜,那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至少他不会用‘自由’当诱饵,做着借刀杀人的勾当。” 话音刚落,艾琳娜猛地攥紧了拳头。 童年时被王宫佣人推搡辱骂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那些鄙夷的眼神、刻薄的话语,还有被锁在杂物间里的黑暗,都在叫嚣着“不能输”。 她看着巫棠那张毫无动摇的脸,艾琳娜的眼神骤然变得狠戾,在巫棠反应过来之前,她猛地探身,冰凉的手指死死掐住了少年纤细的脖颈。 “咳咳……”巫棠猝不及防,雪白色的睫毛剧烈颤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掰艾琳娜的手腕,可S级精神力者的禁锢如同钢铁枷锁,他的挣扎在对方眼里轻如鸿毛。 “敬酒不吃吃罚酒。”艾琳娜的声音里带着扭曲的笑意,指尖不断收紧,“你不帮我,那就别怪我用你的命来换晏池衍的命了。” 她拽着巫棠往门口拖,雪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少年汗湿的脸颊上,像濒死的海鸟。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砰”的一声巨响,合金门板被硬生生撞开,带着凛冽的风砸在墙壁上。 晏池衍站在门口,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猩红。 他身后的两名护卫刚想上前阻拦,就被无形的精神力狠狠掀飞,撞在走廊的立柱上昏死过去。 “放开他。” 晏池衍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有些颤抖。 艾琳娜反而笑了,她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故意加重了力道,看着晏池衍眼底的猩红越来越深:“SSS级精神力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受制于我?” 巫棠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水蓝色的瞳孔开始涣散。晏池衍猛地向前一步,却被艾琳娜厉声喝止:“再动一步,我就掐断他的脖子!” 他僵在原地,指尖因用力而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晏池衍的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连带着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研究所的核心数据、军方的控制权…” “我可以带着他离开首都星,永远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是褪去所有锋芒后的卑微祈求。 艾琳娜却笑得更猖狂了,她低头看着怀里气息奄奄的巫棠,又抬眼看向晏池衍痛苦的脸,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无比讽刺: “晏池衍,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她的指尖在巫棠的颈动脉上轻轻摩挲,像在欣赏一件即将碎裂的珍宝: “我要你的命。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真正安心。” —— 年糕:(悄悄冒头)(下跪)(懊恼)这字,怎么就越写越多呢…收尾情节我又不想太敷衍。明天…明天一定… 实验室的研究体(完) “好。” 很轻,很干脆的一声从晏池衍的唇瓣溢出。 有那么瞬间,艾琳娜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嗯?”了一声。 “你不是要用我的命换人鱼的命吗?” 晏池衍的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的像冰锥落地。 “我说,我答应你。” 明明是在讨论和自己生死相关的事,他脸上却连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那双冰冷的灰色眸子,只有目光放在巫棠的脸上时,深潭般的眼底才会极快的掠过一丝安抚。 让巫棠清楚地明白,他是认真的。 “我不允许!” 人鱼秀丽的眉头紧皱,对着晏池衍喊了一声。 看着他的表情,有那么瞬间,晏池衍甚至以为对方是在意自己的。 可巫棠接下来的话就打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你们人类的政治党政,凭什么把我卷进去……咳!” 他的话还没说完,艾琳娜就收紧了手指。 “作为一个人质,你的话确实有些多了。” 艾琳娜冷着脸,一字一顿的说。 随后,她向自己的下属们发出命令:“给我拿下晏池衍。对了,别忘了用,可以抑制精神力的的手铐。” 那还是晏池衍发明出来的东西。 顾名思义,无论佩戴者有多么强悍的精神力,戴上它,最终都会被抑制成一个普通人。 晏池衍没有反抗,任由那些护卫给他戴上了那个东西。 外面的风沿着窗户吹进来,艾琳娜扬唇,用纤细的指尖抚过巫棠被吹乱的雪白色的头发。 随后再也抑制不住似得,低低地笑了出来。 那笑声起初还带着几分克制,像压抑许久的弦终于崩断,很快就彻底放开,带着张扬与得意,在空旷的房间里炸开: “晏池衍,就算你拥有sss级别精神力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由我处置?” 【怎么办啊宿主!】 系统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要是主角现在死亡,我们的任务就会判定失败了!】 巫棠并没有回答它,只是耷拉着眼皮沉着眸子。 和他相处了许久的系统明白,这是宿主在沉思时的样子。 沉默了几秒后,它还是安静了下来。 选择相信宿主。 晏池衍并没有被艾琳娜挑衅的话影响到,表情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沉静的望着她,说: “只希望女王大人能说到做到,在我死后,把人鱼放回海里。” 艾琳娜对他这副样子并不满意。 败者就应该有败者狼狈的样子才对,凭什么还装成这副光风霁月的样子。 不会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晏首席吧? 想到几个小时前在会客厅吃的瘪,艾琳娜就存心想要为难晏池衍。 她并没有回答晏池衍的话。 而是看向了巫棠,问:“看到晏首席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人鱼沉默了两秒。 望向晏池衍的水蓝色眸子没有波澜,没有起伏,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看的晏池衍心里一阵揪痛。 可随后,巫棠说出的话,更让他感到了绝望: “谢谢女王大人。” “如果不是您的话,我还不知道要被他锁多久。” 人鱼的眼尾微微弯了弯。 不是大笑,也不是刻意讨好,就只是唇角极轻的向上扬了一下,却因为生的过于惹眼,让围观的一众人,都放轻了呼吸。 在将死之际听到了这句话,晏池衍再也撑不住往日的冷淡。 眼底翻涌的不是愤怒,不是不甘,而是一种近乎空洞的绝望,像是被狂风骤雨打落的残烛,连最后一丝微光都灭了。 可是,依旧没有涨反派值。 巫棠的睫毛颤了颤。 他想,他大概摸到了怎么刷最后两点的诀窍。 眼看着晏池衍连最后一丝支撑着他的情绪都被碾碎。 艾琳娜再次愉悦的大笑了出来。 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觊觎她的王位,她将成为这个星际宇宙,真正的王。 正意气风发,畅想未来的艾琳娜,一不小心就放松了警惕。 也是,毕竟sss级精神力的晏池衍已经被彻底压制。 而她身边的人鱼,柔弱的和个废物没什么区别。 可就是这么一个柔弱的人鱼,趁着她放松之际,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对着艾琳娜的心脏就刺了进去。 刀下的身子猛地僵住。 在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流下来的之前,反应过来的侍卫对巫棠扣动扳机…… 一切都发生的极快,巫棠的胸前猛地绽开了一朵猩红的花。 晏池衍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人鱼软着身体向后倒去,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正在一点点的失去焦距。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周遭的一切喧嚣,都模糊成了背景音。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他的喉咙里炸开。 晏池衍猛地扑上前揪住开枪者的衣领。 “你该死!” 声音沙哑的像是从磨盘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裹着血与泪的恨意。 “快,拿下他!” 侍卫长急忙对着这群人吼。 可下一秒,他们就被涌入房间的机器人们,制住了行动。 “什么!?” 虚弱的艾琳娜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在我的地盘上,你不会以为制服了我就没事了吧?”晏池衍冷冷的回答。 这些机器人可是他用来看护和保护巫棠的存在。 几乎每一个,都堪比一个s级精神力的强者。 说话间,晏池衍已经跑到了奄奄一息的人鱼身边,膝盖重重的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闷响。 他的手剧烈颤抖着,小心翼翼的穿过巫棠的膝弯和后颈,动作笨拙的简直不像那个在实验室里稳操胜券的科学家。 “小棠,我带你去治疗。” 晏池衍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别……白费力气了……” 巫棠的睫毛颤了颤,费力掀开一条缝。 他的声音轻的像是风中的棉絮,气音断断续续的从唇间传来: “你应该也清楚……治不好的……” 的确,只要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人鱼生命力的流失。 那一击直接打穿了他的内脏,换做谁,都无力回天。 “我杀了你一次……在救你一次……这次应该算是……彻底扯平了吧?” 人鱼虚弱的勾唇。 晏池衍痛苦的流下了眼泪。 他有很多想要问巫棠的事,比如,明明要得到自由了,为什么要救自己;比如,他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有一件事……没有骗你……” 人鱼的呼吸越来越浅,眼神却极力聚焦在他的脸上,说: “我的名字……真的叫…” “巫棠……”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就脱力地垂了下去。 这条漂亮的人鱼,彻底失去了生命。 【叮!反派值+2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下一个世界传送中……】 —— 年糕:关于最后两点反派值,是晏池衍已经被伤麻木了,所以再怎么样的欺骗背叛都不会再有丝毫波动。 可反而是他求之不得的那一点点爱,会让他感觉到痛苦。 想法来源是太宰治《人间失格》: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 希望宝宝们喜欢这个结局。 逃生游戏的下等人1 窒息的痛苦像潮水般将巫棠淹没,肺部火辣辣的疼,大脑因为缺氧而阵阵发晕,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和水泡破裂的细碎声。 眼前是晃动的深蓝,光线越来越暗,像是被拖进无尽的深渊。 随后猛地一亮: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从巫棠的唇间溢出。 少年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贪婪又大口的呼吸着。 他明白,这是传送到新世界了。 巫棠暗自在心里发誓,以后死遁再也不跳海了。 窒息感真的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怎么紧张成这样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笑意的气音擦过他的耳廓: “你不会,还没被人上过吧?” 巫棠:?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光线昏暗的巷子深处,墙上质地细腻的瓷砖硌着他的后背。 而他此刻,正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圈在墙角,眼前是男人宽阔得几乎挡住所有光线的胸膛。 对方穿着贴身的黑色背心,结实的肌肉线条在阴影里若隐若现,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还没有搞清状况的巫棠被迫仰着脖子,漆黑的眼睛因为刚刚苏醒,里面带着些许茫然和他特有的冰冷。 他这样的眼神让埃利奥特也有些发怵。 怎么觉得,就那么一瞬间,眼前的没人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发现了眼前的人神态波动,巫棠抿唇,几乎是瞬间换了个姿态。 少年的长睫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像受惊的蝶翼。 漂亮的桃花眼睁的圆圆的,眼底泛着水光,一副担惊受怕又不敢移开视线的样子。 巫棠这副样子弄得埃利奥特心尖发痒。 目光不受控制的在少年脸上流转,从泛红的眼角扫到微张的唇瓣。 埃利奥特的眼神暗了暗,指尖极轻的擦过巫棠的下颚线,带着微凉的触感: “你考虑的怎么样?只要和我睡一晚,上了岛,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刚才给他做出这副样子只是担心眼前的人是主角。 但现在,听着他急色掉价的样子,巫棠就可以确定,这人绝对不是主角。 那就没必要对他客气了。 巫棠的指尖蜷起,抵在对方的胸口,却并没有用力推,只是轻轻颤抖着,声音细若蚊蚋: “你先离我远点……” 以为他是害羞,埃利奥特勾唇后退了一步。 被死死压迫感觉终于消失了。 巫棠刚打算动手。 突然,抬眼的瞬间却在墙上看到了一只通体漆黑的甲虫,外壳光滑的泛起冷硬的金属光泽,而那双复眼,正透着一丝红光。 明显,这是个微型摄像头。 他们现在正在被不知道什么人监视着。 虽然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但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比自己强很多,但却不敢霸王硬上弓的样子。 巫棠猜,他们之间应该是不能发生冲突的。 至少现在不能。 巫棠并没有忽略掉埃利奥特嘴里刚才的“上岛”。 啧,得先联系上系统才行。 “今晚,你来我的房间吧。”巫棠对男人笑着说。 少年的脸颊通红,连耳尖都泛起了绯色。 虽然没直说,但其中的意思…… 埃利奥特的眼睛猛地一亮,连声音都染上了雀跃的沙哑: “真的!?你别骗我!” 巫棠笑而不语。 埃利奥特像是不敢置信一样,又连带确认了几遍,直到巫棠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才终于走了出去。 而巫棠,终于也有机会,向系统询问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是个将人类分成了三六九等的世界。 上等人什么都不用做,出生就享受着绝对的资源和崇敬。 而下等人们,却是生活在星球最艰苦的地方,衣不避暖,食不果腹,每天做着最辛苦的劳作,却只能勉强存活下去。 平日里,他们连接近上等人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偶尔,他们也有成为上等人的机会。 那就是,参加星球上,三年一次,为上等人专门举办的娱乐活动—— 荒岛大逃杀。 顾名思义,这场活动集结了50名人类,将他们投放在荒岛上,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厮杀活动。 最后生存下来的,就可以成为上等人。 而巫棠,就是今年被选中参加逃杀的倒霉下等人。 【我能拒绝吗?】他问。 【不可以,因为绝大多数下等人是不愿意为了这所谓的机会拼命的。更何况这些年,有不少上等人投入到了游戏中,享受虐杀下等人的乐趣。由于生存条件不同,一代一代流传下来,上等人的体质对下等人基本上是完全碾压。】 【因此,下等人能在游戏里获胜的概率基本是0】 【所以,上等人们采取了抽签制。如果您拒绝的话,会被当场击毙,然后重新挑选。】系统弱弱的回答。 巫棠:【……】 所以上等人就拿捏住了他们的心态:反正就是横竖都是死,所以还不如干脆挣扎一下呗? 巫棠嗤笑了一声。 一向都是他靠心理战术拿捏别人,结果这个世界一过来就被拿捏。 他可是一点都不甘心。 不就是个第一名吗,大不了拿来看看。 至于这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等游戏结束,他也一定要报复回去,让他们感受一下被下等人控制的痛苦才行。 —— 年糕:游戏灵感来自《饥饿游戏》,很有意思的电影,推荐大家看哦。(写大纲时要被这个世界的小棠帅死了。) 逃生游戏的下等人2 【他是和宿主来自同一个城区的朋友,名叫陆知砚。】 虽然不知道他的关心有几分出于真心。 但等到上了岛,他们注定是敌人。 巫棠决定还是从现在就拉开距离。 黑发少年抬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眨了下,声音轻的像羽毛落地,疏离又冷淡: “没人来找我麻烦,刚才是觉得有些累,所以去角落休息了下。” 说完这句话,他绕开陆知砚就打算去找主角,却在擦肩而过时被抓住了手臂。 巫棠拧了下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对上那双墨黑眼睛的瞬间,陆知砚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松开了手: “我、我……” 他结结巴巴半天,舌头像是打了结: “等上岛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你、你不要再找别人了……不然被直播看到,对你的风评也不好。” 巫棠更疑惑了,不懂这人在说什么。 系统的解释准时到达: 【是这样的,在宿主接管这具身体之前,原主因为过于害怕,已经求了不下十几个人,要求他们在岛上保护自己。】 显然,眼前的陆知砚,就是其中之一。 从小在一个城区长大,他其实对原主这种漂亮少年是有些好感的。 本来被同时选中参加游戏,他还是有些激动的,心想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原主。 可是看到原主和个交际花一样到处撩拨别人,要求别人保护自己,同时还要缠着自己后,他就有些厌恶对方了。 但今天,他看到巫棠从阴影处出来。 五官又软又漂亮,眼神却冷的像是会发光的样子时,他的心脏就变得温温软软的,像是揣了只刚破壳的小雀一样。 等反应过来时,关心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巫棠没空管眼前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当他听到系统的话时,心里就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刚说的直播,是什么意思。】 系统:【和宿主猜想的一样,从被抽中参加游戏,到游戏结束的那一刻,所有选手的行为都是被全程直播的。】 难怪刚才会有个摄像头跟着他们。 巫棠险些没忍住骂出一句脏话。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 一个仅有他可以看到的透明光屏显示了出来。 【选手049号的直播间】 【在线人数:4】 恰在这时飘过去了一条弹幕:[这个花瓶今天又在抱谁的大腿?] 说谁花瓶呢? 巫棠的脸色更差了。 看到面前的少年黑了脸,陆知砚还以为他是对自己的话感到不耐烦了,急忙补充说: “当然,也不是必须要在意直播间观众的看法,只是我担心你找的那些人也不一定就靠谱……” “你直播间有多少人。”巫棠打断了他,问出了自己唯一关心的问题。 陆知砚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很少,一般只维持在2000个左右。我知道自己和上等人动辄上万的直播间人数差太远了,但我已经攒了500积分了,等游戏正式开始之后,我会更加努力的……” 可能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像是个极力推销商品的导购。 但巫棠对这个商品并不感兴趣。 “加油。” 少年拍了拍他的肩,匆匆忙忙的就打算离开。 在走了两步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迈着步子退了回来,嘴角漾出一个浅浅的笑,对陆知砚说:“我相信你的直播一定会被注意到的。” 巫棠的话音刚落,陆知砚就像是被按了开关似的僵了一下,耳尖“唰”地红透了。 他张了张嘴,声音里带着点抑制不住的雀跃,尾音都轻轻上扬着: “谢……谢谢,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可惜巫棠并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只留给了他一个利落的背影。 【宿主,我们的直播间人气,是不是太低了啊。】系统担忧的出声。 和巫棠走过前面几个世界,耳濡目染之下,它已经变得聪明了许多。 所以系统十分清楚地知道,直播间的人气,也是游戏比赛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是有积分奖励的。 当游戏正式开始时,积分能在商城里兑换重要道具。 其中食物、药品甚至是武器,都将可能会影响到正常比赛的走向。 因此,聪明的选手从被选中的那刻,就开始在摄像头前表演,试图立起一个被观众喜爱的人设。 但显然,原主是不知道这点的。 他满心满眼只有抱大腿从岛上生存下来,将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弄得既谄媚又水性杨花,导致直播间人气暴跌,给巫棠留下了个超级大的烂摊子。 【何止是低,这和没人有什么区别。】巫棠轻轻叹了口气。 【啊啊啊,那怎么办?偏偏明天就是游戏正式开始的日子,就算想挽回也有心无力了吧?】系统十分担忧的喊了出来。 巫棠的表情却无比的淡然。 他勾唇,重新打开了直播间,示意系统看。 【在线人数:151】 【什么?】 系统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怎么突然涨了这么多?】 【确实没有人看我的直播间,但陆知砚的直播间可是有2000人左右的。】 巫棠歪头,黑亮的发丝滑到了额前,遮住一点眼底的算计,只露出鼻尖小巧的弧度和唇角那抹擦不住的坏笑: 【只要有曝光,我就能让他们对我产生兴趣,来我的直播间。】 所以这并不能算是死局。 系统恍然大悟:【所以宿主刚才是故意鼓励陆知砚的?】 巫棠笑而不语。 他可没有好心到,会希望未来可能会和自己兵刃相向的人,直播间人气高起来。 不过顺嘴的鼓励,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好了,现在让我们趁着游戏正式开始之前,去会一会主角吧。】 巫棠伸了个懒腰,朝着面前上等人们专门为选手们建造的训练营走了进去。 逃生游戏的下等人3 除了埃利奥特这种自命不凡的上等人,和原主那种以为抱了大腿就万事大吉的人外,每个人都抱着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能在强一点活下来的概率就更大一点的决心,努力训练着。 不过,巫棠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主角。 倒不是反派和主角宿命般的吸引之类的,只是因为,对方的气质,实在是太特殊了。 训练室的白炽灯冷冽的洒在他身上,黑色作战服勾勒出利落的肩背线条,手持短刀,指尖扣住刀柄的力度沉稳,精准的劈开悬在半空的靶心。 很利落冷静的动作,带着致命的压迫感。 可偏偏,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刀光本身就该与他融为一体。 整个人带着禁欲的帅。 巫棠想,他的直播间人气应该很高。 身为任务者,巫棠是可以从系统那里得知主角的信息的。 他清楚,对方名字叫林疏雪,虽然对方看上去只是个受过训练的下等人。 可实际上他的真实身份,是反叛军的头领,专门来掀翻上等人的霸权统治的。 身为世界主角,毫无疑问,林疏雪最后一定会成功,实现天下大同,然后受到万人敬仰。 而扮演反派的巫棠,注定成为他实现理想路上的阻碍。 其实想要掀翻上等人的统治这点,他们的想法是相同的。 不过巫棠并没有主角那么善良。 他想的是,要让那群高高在上的上等人,也体验体验下等人的生活才对。 一个刷反派值的计划,很快就在巫棠的脑海里成型了…… 首先目的相同的一起掀翻统治,然后再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反目成仇,很有意思,不是吗? 想到这,巫棠的脸上戴上了点促狭的笑意,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软乎乎的弧度,却没直达眼底,像只发现了趣事的小狐狸。 [叮!直播间人气增加!] [恭喜选手在线观看人数首次突破1000,获得积分100点。] 听到提示声的巫棠挑了挑眉,他差点以为是系统在给自己说话。 系统也有些不开心,感觉自己好像被抢了工作。 巫棠笑着安慰它:【放心,你比它可爱多了。】 然后系统才满意起来。 这次涨人气,其实是巫棠的意料之外。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这里的选手很多,同样的,别人看到自己的概率就大了。 仅凭这张脸,就会有不少人涌进来。 更何况,他还有初始的五点爱欲值呢。 但直播间的发言多少就有些让人讨厌了。 [这个花瓶竟然来训练室了,不会是来选新的大腿了吧?明天就要正式开始游戏了,还改不掉勾人的德行。] [这张脸是真不错,去了迷情巷,不得成头牌?哈哈哈,不过我肯定愿意给他花钱,他自己肯定也乐意。]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我笃他在岛上活不过三个小时。别到时候被那群低劣的下等人玩了后又杀了。] [抱歉,我就会因为长得漂亮而留在直播间,看美人不比看厮杀有意思多了。不过要是虐杀美人的话……] 巫棠面无表情的关掉了屏幕。 虽然直播是所有人都能看得,但会在上面发弹幕的,一般只有上等人。 下等人们活都活不下去,根本不可能有供他们发弹幕的设备。 所以里面的发言,完全没有将巫棠这个下等人,当人看。 实际上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下等人因为冲撞了上等人的宠物,然后被绞死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巫棠默默地让系统将这些人的id记住,然后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抱着一瓶水,朝着林疏雪那边走去。 林疏雪的黑色作战服被汗水浸的贴在后背,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正好完成了这一组训练,正抬手撑着膝盖喘气,喉结滚动间,一滴汗水顺着下颚线滑落,悬在下巴尖摇摇欲坠。 巫棠过来时,他没回头,随意的抬起手背擦过下颚,动作利落又随意。 离得近了,巫棠更能感受到他训练后的热度,和透着野性的性感。 林疏雪转身打算离开,却被巫棠叫住了。 “我没打算用这里,所以你不用走。” 少年声音腼腆,瞳仁黑亮的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林疏雪脚步一顿,放弃了离开的念头,继续训练了起来。 而巫棠也没有和他搭话,只是坐在远处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他训练。 这个距离刚刚好,既不会让林疏雪感到冒犯,又能时刻提醒对方,有人在看自己。 林疏雪不喜欢有人看自己训练。 他想,巫棠要是干扰自己一次,就把他赶走。 可是直到夜色降临,训练室因为明天要正式开始游戏而要提前清扬,少年都没有打扰过他一次。 林疏雪准备去拿瓶水喝,却发现,放着瓶装水的箱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工作人员搬走了。 “我这里有水,你要吗?” 巫棠举着水递到了他面前,声音清透。 林疏雪并没有接。 也是,今天是两人第一次说话,对方对自己防备也是理所应当的。 巫棠笑了笑,把水瓶拧开,当着对方的面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说:“我可没有下毒。” 少年的唇瓣被水浸的泛着粉润光泽。 林疏雪的视线快速地在那处扫过,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你拿不到毒药的。” 选手的一举一动都被直播着,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更何况,游戏还有明确规定: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选手不允许提前动手。 只是装一下乖的巫棠:“……” 少年的眼底闪过丝窘迫,然后问:“那为什么……”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林疏雪并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他更不想在比赛开始之前,就欠了别人的人情。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 巫棠了然的笑了一下,坦荡的望着他: “我确实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个东西。” “你刚才训练的那把刀,可以给我吗?我拿这瓶水和你换。” —— 年糕:这次是面冷心热酷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