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仵作笔记》 第126章 边疆烽火熄又燃,东宫告急天下 杨威如遭五雷轰顶,身体晃了晃,险些栽下马背。 “什么?”他一把揪住探马的衣领,厉声嘶吼,“你说什么?!” “狄仁杰那几十个残兵,怎么可能攻下凉州坚城?!” “圈套!这一定是狄仁杰的圈套!他想引我回援!” 杨威强自镇定,眼中却已布满血丝。 他当即下令,全军以最快速度回援凉州。 归途,杨威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他深知,凉州若失,他与长安那位贵人的所有图谋都将化为泡影。 那位贵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失败的棋子。 大军行至一处两山夹峙的狭窄峡谷。 两侧山壁陡峭,怪石嶙峋,如恶兽张口。 杨威久历战阵,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停!”他猛地勒住马缰,厉声下令。 然而,话音未落。 “咻咻咻——” 峡谷两侧的山壁之上,突然箭矢如蝗,铺天盖地而来! 裴元澈的身影,如苍鹰般出现在峡谷一侧的巨石之上。 他手中那张特制的铁胎弓拉如满月,寒光闪闪的狼牙箭直指下方乱军中的杨威。 “杨威,你的死期到了!” 杨威大惊失色,亡魂皆冒。 “裴元澈!你竟敢诈我!” 他挥舞佩刀,奋力格挡雕翎。 但伏兵早已占据绝对的地形优势,箭矢专挑军官和马匹射击。 杨威的军队在狭窄的谷地中挤作一团,瞬间陷入致命的混乱,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裴元澈眼神冰冷,手臂稳如磐石。 “着!” 一箭射出,迅若流星。 正中杨威不及遮护的咽喉! 杨威双目暴凸,难以置信地瞪着上方那道矫健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声,手中钢刀“当啷”落地,从马背上重重栽倒。 尘埃落定,一代枭雄,授首伏诛。 凉州城头。 杨威那颗死不瞑目的首级,被高高悬挂在旗杆之上。 城内百姓闻讯,先是难以置信,继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狄仁杰迅速发布安民告示,开仓放粮,清查杨威党羽,雷厉风行地稳定着城中局势。 林琛则负责甄别那些放下武器的降兵。 他仔细核对花名册,逐一问话,观察他们的细微举止。 将那些真正被胁迫、心有悔意者,与少数顽固不化的杨威死忠,清晰地区分开来。 军心,在恩威并施之下,逐渐安定。 章怀远将军的府邸。 狄仁杰亲自带人,按照章怀远临终所言,在帅帐一处隐蔽的墙壁夹层中,找到了那个密格。 里面,果然藏着杨威勾结不法奸商、倒卖军械、克扣军饷的详细账簿,以及一份他暗中记录的边军中与他过从甚密、行迹可疑的将领名单。 铁证如山。 章怀远将军的清白,得以昭雪。 狄仁杰下令,以国士之礼为章怀远将军举行隆重的葬礼,并上奏朝廷追封其为忠烈侯。 章将军的英勇事迹和忠诚品格,在边军中迅速传颂开来,极大地提振了屡遭重创的士气。 林琛立于章怀远的灵前,默然良久。 这位铁骨铮铮的老将军,用生命诠释了何为忠诚。 他的牺牲,让林琛更加坚定了心中铲除一切叛逆、匡扶大唐社稷的决心。 夜。 凉州都督府内,灯火通明。 林琛将那份经过章怀远鲜血浸染、又由他补充完善的“尸语军情”地图,平摊在宽大的桉几上。 他又取来从杨威府中搜缴出的凉州及周边各州郡的官方军事地图,两相比对,仔细勘验。 黑甲军在边疆各处的秘密据点、补给线路、可能的行动轨迹,以及与某些地方势力的潜在勾连,在地图上变得愈发清晰。 “狄公,请看此处,还有这里。” 林琛手指在地图上几个用朱笔圈出的红点上轻轻敲击。 “这是根据现有情报推断,黑甲军残余主力最可能集结潜藏的几处区域。皆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地。” “我们必须趁其惊魂未定,人心涣散之际,尽快行动,将其彻底剿灭,永绝后患。” 狄仁杰凝视着地图,深邃的目光中闪动着锐利的光芒。 “我已连夜拟好奏报,明日一早便谴心腹校尉,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将凉州平叛之经过,杨威谋逆之罪证,以及黑甲军图谋不轨、意欲在边疆建国裂土的惊天阴谋,一并上报天后。” 神都,洛阳。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如冰。 武后一身玄色常服,端坐于御座之上,看着来自西北边疆的八百里加急奏报,绝美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寒霜。 凉州都督杨威勾结宗室叛变。 神秘黑甲军图谋在边疆建立独立王国。 忠勇老将章怀远蒙冤受死,尸骨未寒。 一桩桩,一件件,都如钢针般刺向她的心脏,让她积蕴已久的怒火如火山般喷发。 “查!” 武后凤目圆睁,声音冰冷刺骨,蕴含着雷霆之威。 “给朕彻查!杨威在朝中、在宗室内的所有同党!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一个都不能放过!” 整个神都洛阳,都因这份来自遥远边疆的奏报而剧烈震动,一场政治风暴已然在酝酿之中。 就在此时。 一名身着青色宦官服的内侍,脚步踉跄地匆匆奔入殿内,声音带着哭腔。 “启禀陛下!东宫……东宫急报!” “太子殿下他……他病情再次转重,已……已然人事不省!” 武后闻言,身体猛地一震,手中的奏报飘然落地。 “速传太医!” 太医署的几位首席御医很快便汗流浃背地跪伏在殿下。 个个面如土色,身体抖如筛糠。 “陛下……太子殿下高烧不退,脉象微弱,神志昏沉……时而呓语……” “臣等……臣等已遍施针石,用尽汤药,然……然……” 宫城之内,不祥的谣言如瘟疫般悄然散播。 有人说太子殿下已病入膏肓,恐不久于人世。 亦有人说,这是上天对武后久揽大权、牝鸡司晨的警示。 神都洛阳的政治棋局,因太子李弘的病情急转直下,再次变得波谲云诡,杀机四伏。 崔府。 崔知温放下手中的茶盏,听着心腹管事的回报,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 “太子……病危了?” 第127章 长安暗涌,崔氏疑云 东宫,太子李弘寝殿。 太子李弘双目紧闭,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细若游丝,随时都可能彻底断绝。 几名太医署的御医跪在榻前,冷汗浸湿了衣背,他们已经黔驴技穷。 武后身着素色宫装,静立在不远处。 她面无表情,唯有紧抿的嘴唇,显露出内心的惊涛骇浪。 太子病危。 这消息没能锁在宫墙之内,迅速传遍了长安。 武后虽下令严密封锁,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官员们私下里窃窃私语,各自肚肠。 储位,这个极度敏感的字眼,又一次被人悄悄提起。 一些宗室旧臣,那些在历次风波中侥幸存活的关陇集团的残党。 还有一部分对武后独揽大权早有怨言的官员。 他们开始在暗地里互相串联,一个个都按捺不住了。 都想借着太子病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掀起一场天大的风浪。 武后寝宫,紫宸殿偏殿。 灯火彻夜不熄。 武后独自坐在案后,面前摊放着一封封从各处送来的密报。 太子的病情变化,宫内的风吹草动,朝臣们的私下反应。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太子的病,绝对不是什么意外。 帝王的权谋之术,她早已运用得炉火纯青,表面上不动声色,是为了稳住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心。 暗地里,她已经悄然开始了自己的布局。对宫中,对朝堂,她都在进一步加强控制。 至于那些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她会耐心地等着他们自己一个个都蹦跶出来。 然后,便是雷霆万钧的一击。 崔府。 书房之内,崔知渐手中拿着一卷书册。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书页的文字之上。 管家正压低了声音,向他汇报着从宫里传出来的最新消息。 “老爷,太子殿下那边,情况很不乐观啊。” “太医署那帮人,已经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崔知渐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一下。 裴炎已经倒台,宗室也因此元气大伤。 崔氏,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摆出了一副“中立”的姿态,又恰到好处地提供了某些“关键情报”。 声望不降反升。 崔知渐在朝堂之中,积极地四处活动。 暗中联络那些出身寒门的官员。 对武后,更是摆出了十二万分的忠诚模样。 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有了要取代裴炎,成为山东士族新的领头人的势头。 “嗯。” “密切留意宫里的一举一动。” “特别是天后娘娘那边,有什么反应,立刻报我。” 管家躬着身子,悄然退下。 崔知渐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踱步至窗边。 长安的夜色,波诡云谲。 这盘棋局,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渔翁得利? 不,或许,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当个渔翁那么简单。 太子寝殿之外。 崔明琅静静地站在一旁,眉宇间那份忧虑,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刻意,少一分又显冷漠。 她方才进去探视过太子。出来后,便状似无意地向太医署的几位御医,提起了林琛先前的一些诊病思路。 “林中丞曾经说过,太子殿下的体质颇为特殊,寻常的药石恐怕很难起到真正的效用。” “或许,可以试试从固本培元,调和阴阳这些方面入手。” 这几句话,听起来平平无奇,却让那几位早已急得焦头烂额的御医,顿时感觉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崔明琅走出寝殿。 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宫女,与她擦身而过。一片被折叠得极小的纸卷,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崔明琅的衣袖之中。 崔明琅回到自己暂时居住的宫室,将那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 上面记录的,是宫中各方势力最新的动向,以及武后的一些细微反应。 她将这些情报重新梳理了一遍,然后用一种特制的药水,写在了另一张纸上。 随后,交给潜伏在宫中的崔氏眼线,命其设法送出宫去。 对太子,她确有几分真切的担忧。 对武后,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 可她暗中收集情报,又将其传递给崔知渐。 凉州。 一匹快马,驮着林琛的亲笔信函,不分昼夜,一路疾驰,终于抵达了长安。 信中,是林琛根据先前掌握到的所有线索,再结合从长安传过去的关于太子最新的病情分析。 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解毒方案。 太医署的人拿到信,简直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 他们立刻按照林琛在信中所作的推断,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太子服用过的药渣。 这一次,他们果真在那些药渣细微的残留物之中,发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复合型毒素。 这种毒素,隐藏得极深。 并且会与太子体内原有的旧疾相互作用,从而爆发出更强的毒性。 若不是有林琛的点拨,他们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这一点。 太医署当即连夜依照林琛提供的方子,重新调配了解药。 汤药灌下之后,奇迹出现了,太子持续不退的高烧,竟然渐渐地退了下去。呼吸也随之平稳了许多。 虽然人依旧处于昏迷之中,但病情总算是有了些许缓解。 武后得到消息,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总算稍微松弛了一些。然而,太医署的首席御医,脸上却依旧是一片凝重。 “启禀天后,太子殿下体内的毒素虽然暂时被压制住了,但毒性已经侵入了脏腑。” “想要将其彻底根除,恐怕……” “难。” 武后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林琛远在凉州,这远水,终究是解不了近渴。 长安城,一处位置偏僻的客栈之内。 裴元澈一身寻常商贾的装扮。他从凉州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借口要处理一些家族的私事,秘密地潜回了长安。 太子中毒之事,非同小可!他必须亲自回来查探一番。 他动用了昔日在长安经营下的那些隐秘的人脉关系,开始对太子中毒一事,进行深入的调查。 太子府邸,守卫之森严,宛如铁桶一般。 寻常外人,根本难以靠近分毫,但他却另辟蹊径。 从太子府日常的采买,到府内那些仆役的日常行踪。他一点一点地仔细梳理着所有可能存在的线索。 他发现在太子府邸内部,一些平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角落。一些平日里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小人物。 他们的行为轨迹,似乎都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武后寝宫。 狄仁杰从边疆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密奏,正静静地摆放在案头。 密奏之中,除了凉州平叛的详细战报之外,还有他对眼下长安局势的分析,以及一个石破天惊的大胆建议。 “假死之计,引蛇出洞。” 武后凝视着这八个字。 太子的病情虽然暂时有所缓解,但病根未除,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反复。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潜伏得极深,一日不能将其揪出来,便一日不得心安。 狄仁杰的这个计策,确实凶险万分。 但眼下,或许,这已经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传朕旨意。” “太子李弘,病情急转直下,已于今日酉时,薨。” 此消息一出。 整个长安城,瞬间炸开了锅。 太子“驾崩”的消息,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传遍了长安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长安城内,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第128章 金殿风云:谁是下一个太子? 太子李弘“假死”。 这消息像一块巨石砸入湖面,长安城内,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金殿之上。 空气凝滞,几乎能拧出水来。 文武百官垂首,殿内只余粗重的呼吸声。 武后一袭素白宫装,未施粉黛,鬓角微乱,眼下带着淡淡青影。她面色哀戚,双目微红,似一夜未眠。 她默然立着,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群臣。 每一个人的站姿,每一次袍袖的微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在看,看这些平日里山呼万岁的臣子,在“国本动摇”的此刻,会露出何等嘴脸。 寂静中,一声压抑的啜泣响起。 一位须发皆白的宗室亲王颤巍巍出列,噗通跪倒。 “天后节哀!” 他叩首在地,老泪纵横。 “太子殿下仁厚贤明,奈何天妒英才,英年早逝,臣等痛心疾首!”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之位更不可久悬!” “太子薨逝,江山不可无继,恳请天后早立新君,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此言一出,如同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某些人压抑已久的野心。 “臣附议!” 又一位关陇旧勋出身的武将跨出,声若洪钟。 “太子殿下虽好,奈何身体素来孱弱,如今不幸……” 一声长叹,他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向几位宗室子弟。 “储位关系国本,拖延不得!臣以为,当从宗室子弟中,择贤明者继任!” “请天后明断!” “请天后早立新君!” 转眼间,数位宗室亲王、关陇旧臣争先恐后地出列。 他们或痛陈储位空悬之害,或暗示太子本就不堪重负。 言辞恳切,目光却无一不瞟向那空悬的储君宝座。 一些素日与东宫亲近的官员,此刻则垂着头,噤若寒蝉。 局势,似乎正朝着某些人预期的方向发展。 崔知渐立于文臣队列之中,身形挺拔,面色平静无波。 他眼观鼻,鼻观心,似对眼前的一切充耳不闻。 直到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才缓步出列。 先是对御座方向深揖。 “臣崔知渐,惊闻太子噩耗,五内俱焚。”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沉痛。 “太子殿下薨逝,乃国之不幸,天下同悲。” 他微微一顿,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面色涨红的宗室。 “然,正如诸位王爷、大人所言,国本为重,社稷为先。”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安定人心。” “至于储君人选,事关国祚延续,兹体事大,还需天后娘娘深思熟虑,从长计议,方能上不负先帝重托,下不负万民所望。” 崔知渐这番话,字字斟酌,滴水不漏。 既表了哀悼,也认了立储的必要,却独独不提该立何人,何时而立。 山东士族的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出言附和,言辞与崔知渐大同小异。 他们像一群经验老到的猎人,在浑水中耐心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武后静静听着。 殿内嘈杂的争论,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预料之中的喧嚣。 她偶尔抬袖,拭过眼角,那里并无泪痕。 那副心力交瘁的模样,足以令观者动容。 实则,她的心,却冷如玄冰。 这场“悲剧”,正是她亲手导演,用以试探群臣的底线。 “诸位爱卿之意,本宫明白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沙哑与疲惫。 “太子不幸,本宫心如刀绞。只是,弘儿尸骨未寒,此时议论新储,是否……过于仓促了些?” 她语气中带着犹豫,视线却似无意般,在方才叫得最响的那位宗室亲王脸上一停。 “况且,国事繁杂,本宫精力已然不济,若再无太子分忧……”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模糊的言辞,既像是暗示自己力不从心,又像是在掂量群臣对她继续临朝的容忍度。 更深层的,是对李唐宗室残存忠诚度的最后一次甄别。 就在金殿之上争论不休,气氛剑拔弩张之际。 殿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禁军統領,盔甲未卸,手持一份角封染血的军报,疾步奔入殿中。 “启禀天后!八百里加急军报!” 内侍慌忙接过,快步呈至武后案前。 武后展开军报,只一眼,指尖微微一紧。 那刻意维持的哀戚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寒霜。 “岂有此理!” 她手掌往御案上一按,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殿陡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凉州都督李崇义,勾结黑甲军余孽,举兵叛乱!” “叛军已连下数城,兵锋直指河西,扬言要……要为故太子复仇,清君侧,诛妖后!” 这军报,正是狄仁杰从凉州发出,内容却比他原先预想的,更添了几分“惊喜”。 边疆烽火!而且是如此严重的叛乱! 太子“病逝”的阴云未散,叛乱又起。 双重打击之下,金殿内的气氛骤然绷紧。 方才还为储位争得面红耳赤的宗室亲王与旧臣们,此刻皆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国将不国,还争什么储君? 狄仁杰虽远在凉州,却早已料到长安必生乱局。 他曾密奏武后,言明可借边疆不稳之势,转移朝堂内斗,同时甄别忠奸。 此刻,这份军报的到来,恰如其分。 崔知渐眼底深处,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掠过。 他想起早些时候,女儿崔明琅曾隐晦提及,太医署内有人言太子体质特异,寻常药石恐难见效,需另辟蹊径。当时他便隐约觉得,此事不简单。 崔明琅在太医署,通过安插的眼线,洞悉了部分真相。 如今看来,一切都在这位天后的算计之中。 武后缓缓抬眼,目光扫过殿下失声的群臣,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迅速敛去。 她将那份军报轻轻放下。 “传朕旨意。”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静与威严,“命雍王李贤,暂代太子之职,监理国政。即刻起,长安戒严。着英国公李敬业为讨逆行军大总管,即日点兵,西征平叛!” 第129章 药石无医,诡手再现 金殿上的风波暂息,雍王李贤仓促代理太子监国。 英国公李敬业则急赴玄武门点兵,准备西征。 长安城表面恢复了秩序。城门紧闭,巡街的羽林卫增加了数倍。 东宫,寝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太子李弘躺在榻上,他的脸色不再是“假死”时的苍白。此刻,是一种病态的潮红。 太医署的御医们围在榻边,一个个面色凝重,汗珠从他们的额角渗出,沿着脸颊滑落。 林琛留下的解毒方剂,起初确实有效,太子的体温曾一度降下,神志也清醒了片刻。 但好景不长,仅仅半日之后,病情急转直下。 高烧反复,心悸如鼓。 “张院判,这…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署院判张文仲,须发皆白,此刻也是一脸愁容。 他捻着胡须,目光在太子身上与一旁燃尽的药渣间来回逡巡。 “各种名贵药材,能用的都用了。” “古籍偏方,也尝试了不少。” “为何…为何就是不见起色?”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武后推门而入。 她依旧是一身素服,但脸上的哀戚早已不见。 她的目光扫过众御医,最后落在李弘身上。 “太子如何?” 张文仲心头一颤,躬身回道:“启禀天后,太子殿下…殿下他…病情反复,高烧不退,心悸盗汗,身体状况…急剧恶化。” “药石罔效?” “臣等…臣等已尽力施救,然太子殿下所中之毒,诡异非常,臣等…束手无策。” “废物!” 武后低喝一声,御医们齐齐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哪怕是民间那些不入流的偏方,也要给本宫把太子救回来!” “太子若有任何不测,你们太医署上下,提头来见!” 武后深知,李弘是李唐正统的象征。 这个儿子,现在,必须活。 凉州,都督府。 林琛收到了长安的八百里加急飞鸽传书。 林琛展开信纸,眉头越皱越紧。 “蚀心草的毒性,按理说已经清除了大半。” “为何会突然恶化?还出现了高烧、心悸、盗汗这些新的症状?” 他将太子的症状与太医署的诊治记录一一比对。又取出了自己之前对“蚀心草”和那未知复合毒素的分析笔记。 他将所有信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模拟。 “不对,这不像是单纯的毒性反扑。” “太医署的用药虽然保守,但方向大致无误,不至于让病情恶化到这个地步。” “除非…太子所中之毒,并非只有‘蚀心草’和那辅助毒素。” “还有第三种,甚至第四种,更为隐蔽,更为歹毒的毒药!” “这种毒,能够与太子的‘体质’相契合,缓慢侵蚀他的生机,初期症状并不明显,甚至会被‘蚀心草’的毒性所掩盖。” “当‘蚀心草’的毒性被压制后,这种潜伏的毒素才会彻底爆发!” 林琛得出了结论。 “这种炼制手法…绝非寻常毒师所能掌握。” 林琛想起了崔明琅之前在密信中提到的“龙葵胆”。 那种能让人心神迷乱,产生幻觉的奇特药材。 “难道,这‘诡异之毒’的来源,与‘龙葵胆’有关?” “或者说,与某个精通此类古老‘炼药’秘术的神秘组织有关?” 他立刻提笔,将自己的推断写下,准备派人加急送往长安。 他特别指出,需要重新审视太子身边的一切,尤其是那些看似无害的日常用品和汤药。 长安,太医署。 收到了林琛的飞鸽传书,张文仲等人如获至宝,又如坠冰窟。更让他们不寒而栗的是,如果真有第三种、第四种毒,那下毒的渠道…… “立刻,彻查太子殿下近日所有的饮食、汤药,以及寝殿内所有可能接触到的物品!”张文仲当机立断。 御医们和太医署的吏员们立刻行动起来。 很快,他们便有了惊人的发现。 在太子日常服用的一味用于“安神补气”的汤药中,几味药材的配伍,在特定条件下,会产生微量的,难以察觉的毒性。 这种毒性,日积月累,便足以侵蚀人的根本。 而负责煎制这味汤药的,正是太子身边一名不起眼的煎药太监和两名宫女。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 裴元澈的暗访,也取得了突破。 他并未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身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东宫内部,以及那些与东宫有密切往来的人。 他发现太子府邸内一名负责采买药材的老太监,名唤刘安,近日行为颇为诡异。 此人平日深居简出,采买药材也都是固定渠道,但最近几日,他却数次乔装打扮,秘密出入城南的一处偏僻药材黑市。 与他接触的,是一些看似普通,实则背景不明的药材商人。 裴元澈派人跟踪了那些商人,发现他们贩卖的,并非寻常药材。而是各种稀奇古怪,甚至是一些禁忌的“药引”。 裴元澈将这些发现,通过秘密渠道,迅速传递给了狄仁杰和林琛。 崔府。 崔明琅也收到了崔知渐从宫中传出的消息。 太子病情恶化,太医署束手无策。 她蹙起了眉头。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中的毒,绝非寻常。 她再次通过那个只有她和林琛知晓的隐秘渠道,送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孩童所书:“药引,魂,蛊。” 纸条的背面,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此毒非凡,牵扯甚广,小心反噬。” 凉州。 林琛几乎是与裴元澈的情报同时,收到了崔明琅的纸条。 “药引…魂…蛊?” 若说之前的毒药还属于药物范畴,那么“魂”与“蛊”,则已经超出了寻常医理。 这更像是一种邪术,一种巫蛊之术。 “难道,太子所中之毒,并非单纯的药石之毒,而是与某种更为诡异的巫蛊之术有关?” 崔明琅的警告,“牵扯甚广,小心反噬”,更让他心生警惕。 这背后,恐怕隐藏着一个他难以想象的庞大势力。 长安,紫宸殿。 武后听取了林琛最新的分析,以及太医署和裴元澈的调查进展。 “药引…魂…蛊…” “传不良帅!”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 不良人,李唐王朝最神秘的特务机构。 直属于皇帝,负责监察百官,刺探情报,执行各种秘密任务。 “不良帅听令。” “命你即刻彻查太子府邸内外所有人员,特别是与药材采买、煎药相关之人。” “同时,严查长安城内,所有与‘魂’、‘蛊’相关的线索,无论是江湖术士,还是异域番僧,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朕要知道,究竟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用这等邪魅伎俩,谋害大唐太子!” “遵旨!”不良帅低沉应诺,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殿内。 随着不良人的介入,一张无形的大网,在长安城悄然张开。 凉州。 林琛放下手中的情报,长安的局势,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 要利用手中有限的信息,与远在长安的狄仁杰、裴元澈,以及刚刚启动的不良人,进行一场艰难的远程协作。 揭开这层层迷雾,揪出那隐藏在最深处的幕后真凶。 第130章 不良人铁网追踪,裴元澈黑吃黑 紫宸殿的烛火摇曳。武后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彻查。” “所有相关人等,一个不留。” 不良帅的身影融入殿角的阴影。 “遵旨。” 声音落下,人已消失。 长安城,夜色如墨。 不良人,这个只效忠于帝王,隐匿于大唐阴影中的力量,如一张无形大网,骤然收紧。 不良帅,代号“阎王”,亲自坐镇指挥。他眼中没有波澜,只有任务。 林琛从凉州传回的那份书信,确实是字字惊心。 “伪装药引,微量剧毒,共鸣旧毒,加速衰竭。” 不良帅兜帽下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好一手毒辣的算计。” “太子府邸,已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风暴眼。” “头一个,就给本帅把东宫那个采买太监刘安,给查个底朝天!” “所有跟刘安这条老狗有过牵扯的药材商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拿下!” “还有,所有可能成为‘药引’的流通渠道,给本帅一寸土一寸土地过筛子,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那些脏东西的源头给挖出来!” 不良人的精锐校尉们,如水银泻地,渗入长安的坊市角落。 他们不着官服,不佩制式兵刃。 寻常布衣,腰间可能藏着致命的短匕。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甚至青楼楚馆,都可能有他们的眼线。 刘安,那个负责东宫药材采买的老太监,早已被暗中盯死。他的一举一动,每日出入何处,接触何人,都被一一记录。 一名不良人校尉向“阎王”低声汇报。 “刘安近日行为诡异。” “多次乔装,出入城南黑市。” “接触的商人,身份不明,行踪诡秘。” “阎王”手指轻叩桌面。 “查。” “挖出他们背后的老鼠。” 不良人的调查,细致入微,却也步步维艰。 那些商人如同泥鳅,滑不留手。 他们的交易地点变换不定,接头暗号时常更改。几次抓捕,都只抓到些外围的小鱼小虾,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长安城的地下水,比想象中更深,更浑。 与此同时,长安城另一处。 永乐坊,裴氏府邸。 裴元澈没有等待不良人的消息。 他有自己的渠道,有自己的人脉。 长安城的地下势力,三教九流,他比许多官府中人更为熟悉。 那些贩卖“奇特药引”的商人,他早已有所耳闻。 “货源神秘,交易隐蔽。” “绝非寻常贩子。” 裴元澈的幕僚,一名干瘦的中年男子,面色凝重。 “郎君,这些人背后,恐怕牵扯不小。” 裴元澈把玩着一枚玉佩。 “牵扯再大,也得把他们揪出来。” “既然他们喜欢在暗处交易,那我就给他们来一场‘黑吃黑’。” 月黑风高夜。 城西,一处废弃的货栈。 几名行踪诡秘的商人,正与一名买家低声交易。 “这批‘凝魂香’,可是上等货色。” “能安神定魄,延年益寿。” 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引诱。 买家验看着木盒中的深褐色香料,眼中闪过贪婪。 突然,数道黑影从暗处扑出。 刀光一闪。 惨叫声骤起,旋即被压制。 裴元澈缓步走出,手中长剑滴血不沾。 “凝魂香?” 他挑起一缕香料,凑到鼻尖轻嗅。 “我看是催命符吧。” 几名商人被捆得结结实实,一名活口被带到裴元澈面前。 那商人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恐惧。 裴元澈长剑轻抬,剑尖在那商人颈间游走。 “说,这些‘药引’从何而来?” 冰冷的触感,让商人瞬间崩溃。 “我说…我说…” “是…是一个叫‘鬼手’的人,让我们散货的…” “他在西市…西市有一个香料铺…” 裴元澈示意手下将人带走。 一批可疑的“药引”被截获。 他立刻命人将样本,通过最快的渠道,送往凉州林琛手中。 凉州,都督府。 林琛收到了裴元澈加急送来的“药引”样本。包裹严密,用特殊蜡封保存。 他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块深褐色的块状物,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甜香。 林琛戴上特制手套,小心拈起一块。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阴阳鱼骨镜。 镜面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他将“药引”置于镜前。 镜面上的银色纹路微微亮起,中央那枚紫黑色的光点,似乎也闪动了一下。 林琛又取出一套简易的分析器具。 银针,细刃,以及一些他自己调配的试剂。 他刮下少许粉末,滴上试剂。 粉末迅速变色,从深褐变为诡异的幽紫色。 林琛的眉头拧紧。 他再用银针刺探块状物内部,针尖抽出,带着一丝极细微的黑色粘液。 “这不是药材。” 林琛低语,带着一丝寒意。 “这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伪装物’。” “这些‘伪装物’,本身含有微量剧毒。” “这种毒,平日里难以察觉。” “但在特定条件下,比如与太子体内的旧毒接触,就会缓慢释放,产生‘共鸣’。” “加速太子身体的衰竭。” “好歹毒的心思,好精妙的手段!” 林琛感到一阵心惊,这种炼毒手法,绝非等闲。 幕后黑手的专业和残忍,远超他的预料。他立刻将自己的分析结果,详细记录,准备再次传往长安。 太子危在旦夕,每耽搁一刻,危险就增加一分。 长安城。 不良人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刘安那条线,查到几个药材商人,再往下就断了。 那些商人,要么人间蒸发,要么就是些被推出来的替死鬼。 “阎王”的眉头,第一次皱起。对手的狡猾,超乎想象。 就在此时,崔府,再次送来一张纸条。依旧是崔明琅的笔迹,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 “欲寻毒源,可探古玩。” “几家老店,内有玄机。” “阎王”看着纸条,眼中精光一闪。 崔明琅。 这个崔氏的小姐,总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恰到好处”的线索。 她的目的何在?或者说,崔氏的目的何在? 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查!” “长安城内,所有表面经营古玩,实则背景可疑的店铺,一家家过!” 不良人再次行动。 这一次,目标更为明确,很快,他们锁定了几家位于偏僻坊巷的古玩店。 第131章 千里奔袭:裴元澈利刃直插鹰愁 凉州城外,大军肃立。 火把跳动,映照着一张张坚毅的脸庞。 狄仁杰站在高坡,身披玄甲,目光投向无尽的黑暗。 他刚收到长安急报,不良人于古玩市场查抄的部分“伪装药引”,其特殊炮制手法与边境黑甲军中流传的秘药隐有关联。太子之危,或与此獠遥相呼应。 “诸位。”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士兵耳中。 “黑甲军,盘踞边疆,荼毒百姓,勾结宗室,意图谋反。” “今日,便是清算之时。” 沙盘之上,狼居胥山的地形纤毫毕现。 那是狄仁杰依据林琛从“尸语军情”中破译的完整情报,并与他彻夜推演,制定的围剿计划。裴元澈亦从长安星夜驰援,他带来的消息,更证实了黑甲军与京城乱象的勾连。 “此战,兵分三路。” 狄仁杰手中令旗一挥。 “第一路,李将军率领,佯攻黑甲军主力据点黑风堡,吸引其主力。” 一名魁梧将领出列领命。 “第二路,王将军率领,奇袭黑甲军后方补给线,断其粮草,焚其辎重。” 又一名将领应声。 狄仁杰目光转向裴元澈。 “第三路,裴将军。” 裴元澈一身劲装,腰悬长剑,眼神锐利。 “你率三百精锐,直插黑甲军首领的巢穴,狼居胥山,鹰愁涧。” “此行,务必斩其首脑,乱其军心。” 裴元澈抱拳:“末将遵命。” 林琛站在狄仁杰身侧,充当随军参赞。他看着沙盘上标记的进攻路线,伏击点。 这些是他结合堪舆之学,与狄仁杰反复勘察、商议的结果。 “林参赞。”狄仁杰看向他,“你随中军行动,负责战场调度,以及应对突发状况。” “黑甲军诡诈,不可不防。” 林琛点头:“狄公放心。” 他还指导士兵制作了一批改良的攻城器具。轻便的撞车,可折叠的云梯,以及能在关键隘口布置的绊马索与蒺藜。 这些东西,看似寻常,却在细节处做了不少改进,更为实用。 三路大军,依计而动。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裴元澈带领的三百精锐,如一柄锋利的匕首,悄然插入大漠深处。 他们昼伏夜出。白日,潜藏于沙丘之下,或枯死的胡杨林中,躲避烈日与敌军斥候。夜晚,则借着星光,急速行军。 裴元澈武艺高强,对沙漠地形也颇为熟悉。 他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径,避开黑甲军的巡逻队。队员们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擅长潜行与搏杀。 寂静的沙漠,只余轻微的脚步声,与风沙的呜咽。 数日后。一座巍峨的山脉,出现在地平线上。 狼居胥山。 传说中,曾有大将在此勒石记功。如今,却成了叛军的巢穴。 鹰愁涧,位于狼居胥山脚下一处极为隐秘的峡谷。 入口狭窄,两侧峭壁高耸。裴元澈打出手势,队伍停下,隐蔽。他独自上前,仔细观察。 峡谷入口,有暗哨。防卫森严,中军大营。 林琛手持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远处黑风堡的动静。 黑风堡,黑甲军的主力据点。此刻,喊杀声隐隐传来。 李将军的佯攻部队,已经与黑甲军接战。 火光在夜空中跳跃。 “狄公,黑风堡守军出动,看旗号,是他们的主力部队。”林琛放下望远镜。 狄仁杰微微点头。 “鱼儿上钩了。” “传令王将军,按计划行动。” 斥候飞马而去,林琛又将注意力转向另一边。 他仔细聆听着风中传来的号角声,黑甲军的号角,短促而尖锐,与唐军截然不同。 他将这些号角声的规律,与之前从“尸语军情”中破译的密码信息一一对应。 “三短一长,代表左翼集结。” “两长两短,代表请求支援。” 林琛迅速记录。这些情报,将通过信鸽,传递给裴元澈,为他的突袭,提供最精准的指引。 鹰愁涧,夜色更深。 裴元澈收到林琛传来的最新情报。 “敌营东北角,防卫松懈。” “戌时三刻,换防间隙。” 他看了一眼天色,时机已到。 “行动!” 裴元澈低喝一声,身影如电,率先潜入。 三百精锐,紧随其后,悄无声息。 峡谷深处,灯火通明。一座巨大的营地,依山而建。 巡逻的黑甲军士兵,盔甲森然,杀气腾腾。 营地中央,一座最大的营帐,便是黑甲军首领的指挥部。 裴元澈的目标,就是那里。他避开一队巡逻兵,如壁虎般贴着岩壁游走。 剑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几名暗哨,无声倒下。他距离主帐越来越近。 突然,一阵犬吠。几条凶猛的猎犬,从暗处扑来。 裴元澈眼神一冷,长剑出鞘。寒光闪过,猎犬哀鸣着倒地。 “敌袭!” 营地内,警钟大作,黑甲军士兵蜂拥而出。 裴元澈不再隐藏,他长啸一声,剑气纵横,直扑主帐。 “保护将军!” 数十名黑甲军精锐护卫,挡在帐前。 这些人,是黑甲军首领的亲卫,武功高强,悍不畏死。 一场殊死搏斗,瞬间展开,剑光刀影交错。 裴元澈如入无人之境,他的剑,快,准,狠。 每一剑,都带走一条性命。 就在此时,峡谷外,数枚特制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腾空而起。 红,黄,蓝。三色光芒,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这是林琛的信号,唐军主力,已完成包抄。 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黑甲军营地,顿时大乱。 主帐内。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突厥将领,猛地站起。 他就是黑甲军首领,阿史那·格尔。曾经的突厥旧部,如今的叛军头目。他与被废宗室勾结,妄图倾覆大唐。 “慌什么!” 阿史那·格尔拔出腰间的弯刀,厉声大喝。他听着外面的喊杀声,脸色铁青。 “唐军主力?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 一名亲卫冲入帐内。 “将军,不好了,裴元澈杀进来了!” “什么?” 阿史那·格尔眼中闪过一丝惊骇。裴元澈的勇武,他早有耳闻。 话音未落,帐门被一道凌厉的剑气劈开。 裴元澈持剑踏入,剑尖犹自滴血。 阿史那·格尔瞳孔骤缩,反手掣出另一柄短刃护在胸前:“裴元澈!” 第132章 战果丰硕,暗线未绝 唐军主力已经涌入峡谷。 黑甲军群龙无首,残余兵力在唐军的铁蹄下迅速崩溃。 喊杀声逐渐稀疏,火光映照着峡谷,浓烟夹杂着血腥味,刺鼻难闻。 林琛快步走到裴元澈身边。 “没事吧?” “小伤。” “结束了。” 狄仁杰策马而来,面色凝重。 “清点伤亡,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俘虏,严加看管。” 天色渐亮,狼居胥山下的烽烟,终于开始消散。 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快马奔腾,卷起一路烟尘。 长安城,紫宸殿。 武后收到捷报,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好!” “狄仁杰,林琛,裴元澈,皆有大功。” “追封章怀远为忠勇国士。” 殿中群臣,纷纷道贺,边疆大捷,稳固了朝堂,也让武后的声望,达到了新的高峰。 凉州。 战场清理工作,有条不紊进行。 林琛换上一身干净的布衣,戴着手套,仔细检查着黑甲军的尸体。 他重点关注那些将领模样的死者。 “狄公,这些黑甲军将领,身上多有特殊的刺青。” “这种刺青,似乎是某种身份标识。” “审问俘虏,看能否问出些什么。” 林琛又来到几名被俘的黑甲军头目面前。这些俘虏,大多垂头丧气,眼神绝望。 林琛没有用刑,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偶尔问几个问题。 “你们的首领,阿史那·格尔,与长安的哪位宗室有联系?” 一名俘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恐,但他很快低下头,一言不发。 林琛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们效忠谁。” “阿史那·格尔死了,你们的靠山,也快倒了。” “说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几名俘虏,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最终,一名看似地位较高的头目,颤抖着说出了一些信息。 “是……是汝南王……” 他供述了汝南王李玮通过秘密渠道,向黑甲军提供粮草和军械的事情。 还提到了几个在长安负责联络的据点,以及一些关键人物的代号。 林琛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 这些情报,与之前不良人在长安查获的线索,隐隐吻合。 另一边,裴元澈也在审讯俘虏。他审问的是阿史那·格尔的几名亲信。 这些亲信,比普通士兵更为顽固。 裴元澈没有动怒,也没有使用酷刑。他只是将自己的佩剑,放在桌上。 剑身寒光凛冽。 “你们的宗室主子,不止一个吧?” 裴元澈淡淡开口,他曾是长安勋贵子弟,对宗室之间的龌龊事,略有耳闻。 一名亲信冷笑。 “成王败寇,要杀便杀。” 裴元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汝南王只是其中之一。” “他背后,还有谁?” “你们这些宗室,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为了争权夺利,互相倾轧,是常有的事。” 果然,有俘虏的眼神开始闪烁。 裴元澈抓住机会,继续施压。 “告诉我,你们还知道哪些宗室,与此事有关。” “或者,哪些朝中官员,与你们暗通款曲。” “说出来,我可以保你们不死。” 威逼利诱之下,终于有俘虏扛不住。 他们供出了更多宗室的名字,甚至牵扯到一些地方豪强,以及少数朝中官员。 这些势力,盘根错节,远比想象的复杂。 长安城。 武后收到狄仁杰从边疆传回的最新情报。 龙颜大怒,太子中毒案,宗室谋反案,黑甲军叛乱。 三案并查,牵连甚广。 “秋后算账,一个也跑不了!” 金吾卫与不良人再次出动,一批官员被罢黜,下狱。 人心惶惶。 崔氏,在这次清洗中,再次“幸免于难”。 崔知渐甚至因为之前“提供线索”,揭露古玩店有功,地位更加稳固。 崔明琅,依旧深居简出,称病不见外客。 东宫。 太子李弘的病情,在林琛的远程药方指导和太医署的精心调理下,逐渐好转。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他的康复,让储位之争暂时平息。 武后也松了一口气,这日,林琛收到一封从长安送来的信。 是崔明琅派人送来的。 信中,崔明琅首先祝贺他边疆大捷。 随后,笔锋一转,提到了一个模糊的词语。 “长生蛊。” “长生蛊?” 这个词,透着一股邪异。 狄仁杰处理完边疆的后续事务,准备班师回京。 夜,凉州城楼,月光如水。 狄仁杰与林琛并肩而立。 “狄公,崔明琅的信,你看过了。” “边疆之患虽平,但长安的暗流,却从未停止。” “太子中毒案,那些‘伪装药引’的炮制手法,与黑甲军的秘药有关。” “如今,又冒出一个‘长生蛊’。” “崔氏,这个家族,越来越看不透了。” “她们提供的线索,总是恰到好处,却又点到即止。” “这预示着,长安城内,还有更大的风暴。” “有些势力,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回京的路上。 林琛胸前的阴阳鱼骨镜,再次发生异变,如同一颗微小的黑色星辰,镶嵌在镜心。 它隐约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这股气息,与崔明琅信中提到的“长生蛊”,有几分相似。 他将崔明琅的信,以及镜子的异变,告知了狄仁杰和裴元澈。 “长生蛊…那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古老家族…” “从边疆那些黑甲军,到长安城里头那些宗室王爷们的龌龊事儿,再加上太子爷那回差点要了小命的毒案子…” “这些线索,以前瞧着,乱七八糟的,真跟一团打了死结的麻绳似的,理都理不清。” “可现在这么一串联,他娘的,怎么感觉都指向了一个黑心肝的源头!” 裴元澈原本一身锦衣,此刻也有些风尘仆仆,他一直靠在车壁上,双臂抱在胸前,闻言发出一声冷哼,眼神也从窗外的风景收了回来,透着一股子狠厉。 “这个藏头露尾的狗东西组织,一直躲在暗处煽风点火,跟茅坑里的蛆一样烦人。” “这回又冒出来个‘长生蛊’,奶奶的,该不会又是这帮杂碎憋着什么坏水,想再坑咱们一把吧?” 大唐边疆的狼烟,虽已平息。 但长安城内的宫闱斗争,地下世界的阴谋,却远未结束,归途未远。 第133章 京畿戒严,暗影重重g 车轮碾过长安城外的官道,扬起细微的尘土。 队伍绵延,军容尚整,只是将士们脸上的疲惫与风霜,难以掩饰。 林琛撩开车帘,望向远处的长安城廓。 雄伟依旧,只是城头之上,旌旗的密度,远超往常。 一种无形的压抑,随着逐渐接近城门,愈发清晰。 裴元澈也从另一辆马车探出头,眉头微蹙。 “这阵仗,不对劲。” 狄仁杰策马行在队伍前方,神色平静,目光深远,他早已察觉到这股不同寻常的紧张。 “传令下去,入城后,不得喧哗,约束士卒,直接前往指定营地休整。” “是,狄公。” 亲兵领命而去,城门近在眼前。 金吾卫的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数量比平日多了数倍。 不良人的身影也随处可见,眼神锐利,在人群中逡巡。 盘查极为森严。 每一个入城的人,无论官民,都要经过仔细的核验,甚至超过了裴炎案发之后的那段时日。 看来,他们离开长安的这段时间,京城里,并不太平。 武后的旨意,京畿戒严。 顺利通过城门,街道上的行人明显减少,巡逻的兵士随处可见,商铺也大多提前关闭。 压抑!沉闷! 队伍行至大理寺附近,狄仁杰命林琛与裴元澈先回府邸安顿,他则直接入宫面圣。 林琛与裴元澈对视一眼,各自回府。 紫宸殿。 武后端坐于龙椅之上,神情威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狄仁杰跪拜行礼。 “臣,狄仁杰,参见陛下。” “狄卿平身。” “边疆大捷,狄卿劳苦功高。” “此乃陛下洪福,将士用命,臣不敢居功。” 狄仁杰答得滴水不漏。 武后挥了挥手,屏退左右侍从。 大殿之内,只剩下君臣二人。 “太子身体如何?” “弘儿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身体依旧虚弱。” “林琛的诊断,颇见奇效。太医署那些庸医,若非林琛,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太子中毒一案,牵连甚广,如今边疆虽定,但长安城内的暗流,恐怕……” “朕知道。” “裴炎余党未清,宗室蠢蠢欲动,如今又添了这‘长生蛊’的魅影。” “长安城,就像一个巨大的筛子,总有些渣滓,想要从缝隙里钻出来。” “朕已下令京畿戒严,金吾卫、不良人全力清查。” “但,这还不够。” 武后停在狄仁杰面前。 “狄卿,你此番回京,朕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她顿了顿,语气凝重。 “宫中,也不太平。” “太子虽康复,但朕担心,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你需要严加防范,不仅是宫外,还有宫内。” “林琛的医术,朕很看重。他不仅要协助整顿太医署,朕还有更重要的安排。” 林琛回到自己的府邸,简单梳洗,刚换下风尘仆仆的衣物,胸前的阴阳鱼骨镜,突然微微发热。 他想起崔明琅信中提到的“长生蛊”和那个神秘的“古老家族”。 这股气息,与“长生蛊”似乎有所关联。 难道,这长安城中,真的潜藏着炼制或使用“长生蛊”的人? 裴府。 裴元澈刚踏入家门,就被几位族中长辈围住。嘘寒问暖之后,话锋便转向了朝堂之事。 “元澈啊,此番你随狄公大破突厥,立下大功,陛下定有封赏。” “裴氏一族,自裴炎尚书蒙冤之后,虽未受到直接牵连,但在宗室清洗中,也颇受波及,声望大不如前。” “如今,你得圣眷,正是重振我裴氏声望的良机。” “你要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为家族争光。” 裴元澈沉默,他理解家族的期望。 关陇旧勋,在武后治下,本就如履薄冰。 裴炎案,更是让许多关陇世家元气大伤,裴氏能独善其身,已属不易。 但,他不喜欢这种将家族利益置于一切之上的感觉。 “元澈明白。” 他最终还是应承下来,语气却有些疏离。 崔府。 与裴府的谨慎压抑不同,崔府如今却是另一番景象。 崔知渐在朝中地位稳固,甚至隐隐有成为山东士族新领袖的趋势。 太子中毒案,他“提供线索”,揭露古玩店有功,更得武后赏识。 然而,崔府的核心人物,崔明琅,却依旧深居简出。 对外宣称养病,不见外客。 实际上,她正通过崔氏在江湖上的秘密力量,调集人手,整合资源。 似乎在为某个重大的秘密行动做准备。 她与林琛之间的书信来往,也变得更加隐蔽和神秘。不再通过常规的驿站,而是由专门的亲信传递。 崔氏,这个庞大的家族,在盛世的表象之下,隐藏着太多的秘密。 太医署。 太子中毒案的余波,仍在太医署内震荡,几名涉案的御医和太监,早已被下狱审问,生死未卜。 武后震怒之下,下令对太医署进行全面整顿,审查药材采购的每一个环节,核查每一位医官的资质。 而这项艰巨的任务,武后点名,要林琛协助。 这既是对林琛医术的肯定,也是一种变相的权力下放。 这里不仅牵扯到宫廷内部的权力斗争,更可能隐藏着“长生蛊”的线索。 不良人衙署。 狄仁杰从宫中出来,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先到了不良人衙署。 不良帅向他汇报了最新的发现。 “狄公,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对长安城内一些可疑的废弃宅院进行了清查。” “有几处宅院,发现了异常。” 不良帅呈上一份卷宗。 “这些宅院,表面看是荒废多年,但内部却有近期活动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些……一些进行人体实验的痕迹。” 不良帅的脸色有些难看。 “还有一些诡异的器具,以及少量药材残留,似乎与传闻中的‘长生蛊’有关。” “其中一处宅院,还发现了类似鬼市‘神降容器’的装置,只是更为粗糙简陋。” 狄仁杰接过卷宗,仔细翻阅。 从边疆黑甲军的“尸语”,到长安宗室的谋逆,再到太子中毒案,以及不良人的新发现。 夜色渐深,狄仁杰府邸,书房。 灯火通明。林琛、裴元澈皆在座。 狄仁杰将从宫中得到的消息,以及不良人的发现,一一告知二人。 “陛下密诏,长安城内,仍有余孽潜伏。” “太子安危,不容有失。” “命大理寺协同不良人,务必将幕后黑手,连根拔起。” 狄仁杰的语气,沉重而坚定。 “‘长生蛊’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和邪恶。” 林琛开口:“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长生蛊’不仅能控制人心,甚至可能与某种邪恶的祭祀或实验有关。” “穆萨只是一个环节,鬼市,才是关键。” “要查清‘长生蛊’的真正秘密,我们必须再次深入鬼市。” “这一次,我们要探寻的,是更深层的真相。” “此行,凶险异常,你们……” “狄公不必多言,我等万死不辞。” 林琛与裴元澈异口同声。 第134章 长生蛊惑,崔府秘闻 林琛奉旨,踏入太医署。太子中毒案的阴影,依旧笼罩在这里。 武后的命令很明确,协助整顿太医署,审查药材,核查医官资质。 这无疑是一个烫手山芋。 林琛神色平静,他没有理会那些复杂的目光,他此来只为查案。 “将太医署所有药材的采购记录,入库清单,以及近三个月的药方,全部取来。” 首席御医不敢怠慢,连忙命人搬来堆积如山的卷宗。 林琛首先走向药材库。药材库内,各类药材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空气中混合着数百种药草的气息。他拿起一株看似普通的甘草,凑近鼻尖轻嗅。 又取过一旁的研钵,取下少许,仔细研磨。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个步骤都极为专注。 现代法医的毒物学知识,在他脑中飞速运转。他检查了人参,黄芪,当归,这些常用的补药,又检查了一些相对冷僻的药材。 半个时辰过去。 他眉头微蹙。 这些药材,从外观、气味、质地来看,都没有明显问题。 “这些药材的来源,都查验过吗?”林琛问向一旁的御医。 “回林大人,都查验过,皆是来自官办药行,手续齐全。”御医小心回答。 他让人取来清水和一些简单的器具,开始对一些药材进行简单的浸泡和萃取。 他特别关注那些太子日常用药中涉及的药材。 时间一点点过去。药材库内,只有林琛翻动药材的细微声响。 终于,他在一味名为“茯神”的药材样本中,发现了异常。 这种茯神,色泽比正常的略深,质地也更紧密一些。他将少量茯神粉末溶于水中,水色微浊,用银针探入,银针未变色。 并非剧毒。 他又取出一小包随身携带的特殊试剂粉末,投入水中。 水色,瞬间泛起一丝极淡的紫意。 “这种茯神,是从何处采购?何时入库?”林琛的语气变得严厉。 负责药材的御医脸色一白,慌忙查找记录。 “回…回大人,这批茯神是半月前入库,来自…来自城南的一家私营药铺,说是…说是新到的上品。” “私营药铺?太医署的药材,可以从私营药铺采购?” “这…这是特例,因当时库中茯神告急,官办药行一时缺货……”御医的声音越来越低。 林琛冷哼一声,他几乎可以肯定,这茯神中,混杂了某种微量的,能改变药性,甚至在特定条件下诱发毒素的特殊成分。 手法极为隐蔽,常规的查验方法,根本无法发现。 若非他有现代化学知识,也极易忽略。他转向那些堆积如山的古籍和药方。 “将所有与‘养生’、‘延年’相关的古籍,以及涉及罕见药材的医案,都挑出来。” 太医署的吏员们不敢怠慢,立刻开始翻找。 林琛则坐在一旁,仔细审阅那些近期的药方。发现太子中毒案发前,太子的药方中,茯神的使用频率明显增加。 这绝非巧合! 夜色渐深,一摞摞古籍被送到林琛面前。他一页页翻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些古籍,大多是历代名医的心得,记载着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 突然,他的手停在一本残破不堪的医书上。 这本书的封面已经脱落,纸张泛黄发脆,显然年代久远。 它被塞在一堆普通医书的底层,若非刻意寻找,极难发现。 林琛小心翼翼翻开。 书中的字迹,是用一种特殊的墨汁书写,带着淡淡的腥气。 内容更是光怪陆离。 大部分是关于一些早已失传的巫蛊之术,以及一些用毒的偏方。 当他翻到其中一页时,瞳孔猛地一缩。 那页纸上,用朱砂写着三个字:“长生蛊”。 下面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且多有残缺。 “……非虫,乃药引也……取至阴之血,合百毒之草……炼七七之日……缓噬其主,神智渐迷……以达长生之幻……” 不是活的虫蛊。 而是一种由特殊药材和人血炼制而成的“药引”。 能缓慢改变人体,达到“长生”的假象,实则,是暗中控制宿主。 这与他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 林琛仔细观察这本残破医书的纸张和墨迹。那种特有的纸张纤维,以及墨迹中隐约的腥甜气。 他猛地想起,崔明琅之前送来的密信,用的正是类似的纸张和墨迹。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 崔氏,可能与“长生蛊”的炼制或流传,有所关联。甚至,崔明琅本人,也可能牵涉其中。 此事,必须立刻告知狄公。 与此同时,裴府。 裴元澈褪去一身戎装,换上夜行衣,他从林琛那里得到了关于崔氏的怀疑,决定夜探崔府。 崔府,作为新晋的山东士族领袖府邸,守卫比他想象的更为森严。不仅有家丁护院巡逻,暗处还布置了不少眼线。 裴元澈的身形如鬼魅,避开一处处明哨暗桩。 他没有去崔知渐的书房或卧房。 他记得林琛的提醒,崔明琅,或许才是关键。 他潜入崔府后院,一些偏僻的院落,更是戒备重重,甚至有武功好手看守。 裴元澈更加小心,他绕过几处守卫森严的院落,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花房。 花房内,温暖如春,种植着许多奇花异草。 然而,吸引裴元澈目光的,并非那些娇艳的花朵,而是角落里几盆不起眼的植物。 这些植物,叶片呈现诡异的暗紫色,茎秆上布满细密的绒毛,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裴元澈的呼吸微微一滞。他不懂药理,但他认得这些植物的形态,与林琛根据残破医书描述,推测出的几种炼制“长生蛊”所需的核心药材,特征惊人地吻合。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裴元澈身形一闪,藏匿于花房的阴影之中。 一道纤细的身影,提着一盏小巧的灯笼,缓缓走入花房。 是崔明琅,她屏退了跟随的侍女,独自一人。 深夜,她来这花房做什么? 裴元澈屏住呼吸,凝神观察。 崔明琅走到那几盆诡异的植物前。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裴元澈瞳孔微缩。 那是……人血? 崔明琅将玉瓶中的鲜血,小心翼翼地滴灌在那些暗紫色的植物根部。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 月光透过花房的窗棂,照在她脸上。 她的神情,异常复杂,既有几分狂热,又带着深深的痛苦和挣扎。 裴元澈心中巨震。 崔明琅,果真与这邪异的“长生蛊”有关。 朝堂之上,狄仁杰借由整顿太医署之事,向崔知渐发问。 “崔尚书,听闻令爱对药理颇有研究,不知对民间一些延年益寿的秘方,有何见解?” “小女不才,只是略通皮毛,不敢在狄公面前班门弄斧。” “至于民间秘方,大多夸大其词,不足为信。”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找不到任何破绽。 但狄仁杰何等人物,他敏锐地察觉到,当提及“秘方”二字时,崔知渐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却无法掩饰的异色。 不良人衙署。 根据崔明琅之前提供的,关于古玩店的一些模糊线索,不良人加大了对长安城内类似据点的排查力度。 这一次,他们有了新的突破,在一处更为隐蔽的,伪装成香料铺的宅院内。 不良人搜出了更多与“长生蛊”相关的器皿,一些尚未完成的半成品,以及一份用密码书写的名单。 不良帅立刻将名单送至狄仁杰府上,林琛此刻也从太医署赶回,三人共同研究这份名单。 名单上的人,大多是朝中显贵,或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林琛仔细分析。 他发现这些人在太子中毒案后,大多立场摇摆不定。或者,曾经与裴炎等宗室旧案,有过或多或少的牵连。 “长生蛊,不仅仅是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 “它更是一种工具。” “一种控制人心的工具。” “幕后黑手,是想通过控制这些朝中要员,影响朝局,达到其不可告人的政治图谋。” 第135章 假药为饵:长安权贵入罗网 夜色笼罩大理寺。 烛火跳动,映照狄仁杰、林琛、裴元澈三人的面容。 气氛凝重。 那份从不良人处得来的“宿主”名单,摊在案上。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被“长生蛊”侵蚀的灵魂,一个潜在的威胁。 “这些人,多为朝中官员,或是富商巨贾。”狄仁杰手指轻敲桌面,“若‘长生蛊’失控,或幕后之人借此发难,长安必乱。” 林琛颔首:“名单上的人,近期情绪、行为,必然会有微妙变化。我们可以从此处入手。” 裴元澈眉宇间掠过一丝煞气:“直接抓捕审问?” 狄仁杰摆手:“不可。打草惊蛇。这些人只是宿主,并非核心。我们要的,是藏在他们身后的那条大鱼。” 他目光投向林琛:“你之前提及,‘长生蛊’能缓慢控制人心。若是有办法,让这‘长生蛊’提前出现一些‘问题’呢?” 林琛明白了狄仁杰的意思:“狄公是想,制造恐慌,逼他们主动联系幕后之人?” “正是。”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引蛇出洞。” 林琛略作沉吟:“我有办法。‘长生蛊’的本质,是一种复杂的药引,混合了生物毒素与精神迷幻成分。我可以调配出一种药剂,模拟‘长生蛊’发作时的某些特征,或者产生一些强烈的‘副作用’。例如,剧烈的头痛,短暂的失忆,甚至皮肤出现异样的斑点。这些症状,足以让那些宿主心生恐惧。” 裴元澈眉峰一紧:“如何将药剂,神不知鬼不觉送到他们手中?” 林琛指尖轻点:“这些人非富即贵,饮食、熏香、衣物,皆可为径。此事,需不良人。” 狄仁杰颔首:“好。此事便交给你与不良人。务必隐秘,不可暴露。” 他又转向裴元澈:“元澈,你的人脉在长安城中盘根错节。那些宿主名单上的人,你设法安插眼线,密切关注他们的动静。一旦他们出现异常,或与可疑之人接触,立刻回报。” 裴元澈抱拳:“明白。” 计划已定,三人分头行动。 太医署,林琛的临时药房。 他闭门不出,身前罗列诸般药器,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药草气味。 他全神贯注,手法精准。 现代药理学、毒理学的知识在他脑中飞速运转,与这个时代的药材相结合。 他要做的,不是致命的毒药,而是一种能引起特定生理反应,且难以察觉源头的“诱饵”。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淡褐色的粉末,出现在他面前的瓷碟中。 无色无味。 成了。 他将粉末分装成数十份,交予秘密前来的不良帅。 “依计行事。” 不良帅接过药包,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长安城内,一股无形的暗流开始涌动。 名单上的某些官员府邸。 管家新购入的熏香,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某位富商常去的酒楼,新换的厨子,在他最爱的菜肴中,添了一味“特殊”的佐料。 一位贵妇新得的西域胭脂,颜色似乎比平日更深邃一些。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崔府。 崔明琅端坐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侍女轻手轻脚地走近:“小姐,外面传来消息。太医署的林大人,似乎在研制一种能引发‘奇症’的药物。不良人也在暗中调查与‘长生蛊’有关的宿主。” 崔明琅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知道了。”她挥退侍女。 她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特制的纸张,研墨,提笔。 笔尖在纸上落下几行密语。 她将信纸折好,塞入一只信鸽的脚环。 信鸽振翅,飞入夜空。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幽深难测。 数日后。 长安城内,诡异的传闻四起。 吏部的一位侍郎,在早朝时突然头痛欲裂,险些晕厥在地,被内侍手忙脚乱地抬了下去。 太府寺的一名少卿,手臂上莫名出现许多红疹,奇痒难耐,宴席间竟不顾仪态,当众抓挠。 城东的大绸缎商钱老板,宴客时突然口吐白沫,指着满堂宾客胡言乱语,说什么“鬼来了,要索命了”。 这些“宿主”,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各种“异变”。 起初,他们以为只是偶感风寒,或饮食不洁。 但随着症状的加剧,以及相似病例的增多,恐慌开始蔓延。 他们都是“长生蛊”的宿主。 他们都曾体验过“长生蛊”带来的“好处”——精力充沛,容光焕发。 如今,这“好处”似乎变成了“坏处”。 难道,“长生蛊”出了问题?还是,提供“长生蛊”的人,要对他们下手?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他们心中滋生。 他们开始秘密寻医问药,但太医们对此束手无策。 绝望之下,他们想起了给予他们“长生蛊”的那些神秘人。 只有那些人,才能救他们。 不良人的暗探,密切注视着这一切。 一名负责监视户部主事张大人府邸的不良人,发现张大人深夜乔装打扮,行色匆匆地离开府邸。 不良人悄然跟上。 张大人七拐八绕,来到城西一处偏僻的药铺。 药铺早已打烊。 张大人在门上,以一种特殊的节奏,叩击了三下。 片刻后,药铺的后门,悄然打开一道缝隙。 张大人闪身而入。 不良人将此地记下,迅速回报。 类似的场景,在长安城的其他角落,也陆续上演。 几名“宿主”在巨大的恐慌下,终于忍不住联系了他们的上线。 不良人顺藤摸瓜,很快锁定了三处隐秘的联络点。 一处是城西的药铺。 一处是平康坊内的暗娼馆。 还有一处,竟是西市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 这些联络点的掌柜,表面上都是普通的生意人。 但不良人深挖下去,发现他们都与某些神秘的“药师”或“行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药师”和“行商”,才是真正的接头人。 狄仁杰得到消息,精神一振。 鱼儿,开始咬钩了。 他立刻入宫,面见武后。 紫宸殿内。 武后听罢狄仁杰的禀报,手中茶盏重重一顿:“长生蛊,操控朝臣,好大的胆子!” 她看向林琛,眼中有些许赞许:“林琛此计甚妙。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命金吾卫秘密出动,配合不良人,将这几处联络点严密布控。待时机成熟,一网打尽!” “寡人倒要看看,这幕后黑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136章 典客藏杀机,鸿胪寺暗流汹涌! 林琛胸前那枚阴阳鱼骨镜,紫黑光点已然沉寂。 镜面映出的三个字——“鸿胪寺”、“典客”、“核心”——却如巨石,重重压在三人心头。 一个区区典客。 鸿胪寺中负责接待、翻译、庶务的低阶官员。 竟是“核心”? 裴元澈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一个典客,能有多大能量?” 狄仁杰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越是不起眼,越可能隐藏至深。” 他吐出那个名字:“鸿胪寺典客,穆萨。” “此人,我有些印象。” 林琛看向狄仁杰。 “鸿胪寺主管朝贡、宴飨,接待四方宾客,事务繁杂,油水也足。”狄仁杰的语气听不出波澜。 “过去几年,鸿胪寺出过几桩麻烦事。一些涉及西域商胡的纠纷,贡品失窃的疑案,甚至官员的意外。” “每次,似乎都有这位穆萨典客的身影,负责善后。” “案子都结得很快,卷宗也做得干净利落。” 狄仁杰停顿了一下。“太干净了,反而显得刻意。仿佛有只手,在迅速抹平所有痕迹。” 裴元澈哼了一声:“藏污纳垢。” 林琛:“狄公怀疑,这些旧案与此人有关?” 狄仁杰摇头:“目前只是猜测。但镜子指向他,此人绝不简单。” “一个小小的典客,若无依仗,如何能在鸿胪寺屡次摆平麻烦?” “他背后,必然有人。或者,他本身就是某个网络中的关键节点。” 林琛起身:“事不宜迟,我立刻去查阅此人的卷宗。” 狄仁杰颔首:“元澈,你也动用人脉,查这个穆萨的底细,特别是他在长安城中西域商人圈子里的情况。” 裴元澈应下:“明白。” 翌日。 大理寺,卷宗库。 林琛仔细翻阅鸿胪寺典客穆萨的档案。 穆萨,年约四十,西域粟特人。自幼随商队来长安,后入籍大唐。 精通多国语言,尤擅波斯语、吐火罗语。 因语言天赋及熟悉西域风土人情,被举荐入鸿胪寺,从九品典客。 为人低调,不事张扬,深得鸿胪寺卿信任。 日常负责接待西域使团、翻译文书、处理商贸纠纷。 功绩记载寥寥,多是琐碎事务。 林琛的指尖停在一页记录俸禄和资产的纸张上。 九品典客,俸禄微薄。 但几笔不甚起眼的记录显示,穆萨在西市拥有一处不小的宅院,名下还有几间与西域商人合股的店铺。 财富来源,只笼统记为“商贸所得”或“家族馈赠”。 语焉不详。 林琛又注意到,穆萨与几名来自波斯的珠宝商人往来密切。 这些商人行踪诡秘,卷宗上的信息同样模糊。 一个低调的典客,不相称的财富,神秘的商业伙伴。 林琛合上卷宗。这个穆萨,滴水不漏。 裴府。 书房内,几名精干的家将垂手肃立。 “查得如何?”裴元澈问。 一名家将上前:“回郎君,那穆萨确是粟特人,早年在西市颇为活跃,与多个粟特商队有往来。” “这些商队,表面经营香料、珠宝,但据我们观察,他们似乎也涉及一些鬼市的交易。” 裴元澈眉峰动了动:“鬼市?” “是的,主要是些奇珍异草,以及来路不明的古物。” “穆萨在那些粟特商人中颇有威望,许多棘手的生意,都由他出面斡旋。他不仅仅是个翻译官。” 另一名家将补充:“我们还查到,穆萨经常出入鸿胪寺卿的府邸,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鸿胪寺卿对他颇为倚重,寺内一些涉及西域的敏感事务,多交由他处理。” 裴元澈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鬼市,西域商人,鸿胪寺卿。 穆萨这条线,牵扯渐广。 与此同时,崔府。 一封密信,再次悄然送到林琛手中。崔明琅的笔迹。 信中没有多余寒暄,只有一张清单。 十数种珍稀药材,每一种都用朱笔标注了产地——皆为西域特定区域。 这些药材,林琛在太医署的残破医书中见过类似描述,与炼制“长生蛊”所需的某些异草高度吻合。 清单末尾,崔明琅用极小的字迹写道:“此等药材,多经鸿胪寺入关,或由西市胡商私下交易。” “鸿胪寺入关……” 林琛的目光再次聚焦。 崔明琅这条线索,来得太过巧合。她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指向性的信息。 她究竟想做什么? 林琛将信纸收好,对崔明琅的警惕又深了一层。 数日后,鸿胪寺。 狄仁杰以巡查鸿胪寺接待礼仪为名,带着几名大理寺官员,缓步走入这座象征大唐万国来朝气象的官署。 鸿uhong寺卿亲自出面迎接,态度谦恭。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狄仁杰“无意间”提出想见见负责具体事务的官员。 穆萨被传唤至前厅。 他身着九品官服,面容普通,却透着一股与身份不符的沉稳。 “下官穆萨,参见狄阁老。”他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狄仁杰打量着眼前的典客。“穆萨典客,久闻你在鸿胪寺多年,精通西域诸事。” 穆萨微微垂首:“阁老过誉,下官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近日西域商路不靖,诸多事宜,想必也让鸿胪寺费心不少吧?”狄仁杰转换了话题。 穆萨的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听闻穆萨典客与诸多西域大商交好,不知对近日长安城中流传的一些……奇药异方,可有耳闻?”狄仁杰的语气像是闲聊。 穆萨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阁老说笑了。下官只是一介典客,于药石之道一窍不通。至于坊间传闻,多为无稽之谈,不足为信。”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言语间透着刻意的疏离和警惕。他袖中的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狄仁杰微微一笑,不再追问。 一番巡查下来,穆萨始终表现得恭谨有礼,却又处处透着防备。 离开鸿胪寺,狄仁杰对随行的林琛开口:“此人,城府极深。” 林琛点头:“他的眼神,不像一个普通的九品典客。” 不良人的监视,日夜不停。 终于,他们发现了穆萨的一个秘密。 每隔数日,穆萨会在结束鸿胪寺的公事后,乔装打扮,于深夜离开府邸。 他行踪诡秘,专拣偏僻小巷穿行,甩掉数名跟踪的好手。 但不良人中亦有追踪高手,锲而不舍。 这一夜,不良人终于跟上,发现穆萨悄然进入了……平康坊内一处极为隐秘的别院。 那别院,挂着的灯笼上,绘着一只浴火的凤鸟。 第137章 凤仪楼幌子,真穴藏西市! 不良人校尉单膝跪地。 “启禀阁老,林少卿,裴将军。” “穆萨昨夜亥时,乔装潜入平康坊凤仪楼。” 凤仪楼。 平康坊内有名的销金窟。灯笼上的浴火凤鸟,正是其标志。 裴元澈眉峰紧锁:“凤仪楼?他去那里与人秘会?” 校尉应道:“凤仪楼鱼龙混杂,权贵富商往来频繁。穆萨进去后,径直上了三楼雅间,约一个时辰后离开,期间并无异常。” 狄仁杰手指轻叩桌面:“凤仪楼不是藏匿之地,更像个接头点。” 林琛目光微凝:“狄公的意思,穆萨在凤仪楼见的,可能是传递消息之人,或者……他的上线?” 狄仁杰颔首:“一个鸿胪寺典客,若无通天手段,怎敢牵扯‘长生蛊’这等弥天大案。他背后,必有更深势力。” 裴元澈眼中掠过一丝寒芒:“那便从凤仪楼查起。” 狄仁杰摇头:“打草惊蛇。凤仪楼人多眼杂,一旦暴露,穆萨这条线就断了。”他转向林琛,“你胸前宝镜,对这凤仪楼可有感应?” 林琛闭目凝神,注意力集中在阴阳鱼骨镜。 镜面冰凉,并无太大波动。紫黑色光点依旧沉寂。 林琛睁眼:“感应不强。凤仪楼或许有关联,但并非核心。” 他忆起穆萨的卷宗:西域粟特人,与波斯商人往来密切,西市的宅院,合股的店铺。 “狄公,穆萨在西市有一处波斯邸,是他日常起居和经营生意的地方。不良人之前监视,他行踪诡秘,但最终都会返回那里。会不会,那里才是他的巢穴?” 狄仁杰眼中精光一闪:“平康坊是声色犬马之地,易于掩人耳目。西市商贾云集,胡汉混居,更是藏污纳垢的绝佳场所。穆萨此人,狡兔三窟。” 裴元澈声线沉稳:“那我们便直捣他的波斯邸。” 狄仁杰颔首:“今夜,便去会会这位穆萨典客。林琛,元澈,你们二人随我同去。其余人等,在外围布控,以防他逃窜或有人接应。务必一击即中。” 夜色如墨。 长安西市,万籁俱寂。 一座占地颇广的波斯邸院,在黑暗中静静矗立。高墙耸立,门扉紧闭。与寻常商铺不同,此地透着一股戒备森严的气息。 三道身影,如鬼魅般融入墙角的阴影。 狄仁杰,林琛,裴元澈。 裴元澈压低声音:“外围有暗哨,至少四人。”他无声地指了指几个隐蔽的角落。 林琛目光扫过高墙,注意到墙头某些砖石的色泽与接口处,有异于寻常的细微痕迹。 “墙头砌有夹层,内里恐怕布有铁丝网,连接着警铃。” 狄仁杰微微点头:“看来,这位穆萨典客,防备心很重。” 裴元澈身形一动,悄无声息攀上墙头。他足尖轻点,避开林琛指出的可疑之处,几个起落,已落在院内。 片刻之后,院门内传来轻微的机括声。门栓被从内部拨开。 裴元澈闪身而出,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三人迅速进入。 院内布局,是典型的波斯风格。中央庭院,四周是回廊和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料气息。 林琛仔细观察地面。他蹲下身,用手指轻叩几块石板,侧耳倾听。 “庭院石板下,声音有异。”他指向其中几块,“下面可能是空的,或是设有翻板陷阱。” 他引着狄仁杰和裴元澈,避开可疑的石板。 裴元澈负责探路和解决暗哨。他身法如电,指风过处,两名藏在暗处的波斯武士刚察觉异样,便已软倒在地,未发一声。 林琛则专注于破解沿途可能存在的机关。 一处回廊转角,他目光定住,指尖捻起一根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细线。 “小心,绊马索。”他从袖中取出一把特制的小巧剪刀,轻轻剪断。 前行数丈,一扇不起眼的偏门出现在眼前。门上挂着一把精巧的波斯铜锁。 这对裴元澈不是难事。他取出一根细长的铁丝,探入锁孔。指尖微动,凝神倾听。 片刻,“咔哒”一声轻响,铜锁应声而开。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狄仁杰目光一凝:“看来,真正的秘密,藏在地下。” 三人鱼贯而入。 石阶盘旋向下,约莫深入地下三丈有余。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铁门上,没有锁孔。 裴元澈上前查看,眉头微皱:“这门,似乎是从内部反锁,或是用特殊机关控制。” 林琛走近,仔细观察铁门。他注意到门框边缘,有几处细微的划痕。 他伸出手,在门上轻轻敲击。声音沉闷。 “门很厚,是精铁所铸。” 他的目光落在铁门正中,一个不起眼的狮头浮雕上。 胸前的阴阳鱼骨镜,微微发热。镜面紫黑色光点闪烁,仿佛被狮头吸引。 林琛心中一动。他伸出手,尝试转动那狮头浮雕。 狮头纹丝不动。 他又尝试按压狮头的眼睛、鼻子。均无反应。 狄仁杰在一旁静静观察,并不出声。 林琛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狮头之上。镜子的热量,似乎通过他的手掌,传递到冰冷的铁门。 他闭上眼,感受着鱼骨镜的指引,那股热流仿佛在勾勒狮头内部某个细微的卡榫。 他再次尝试转动,这一次,他的手指依循着那股冥冥中的感应,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发力。 “嘎吱——” 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响起。 狮头,竟然被他缓缓转动了半圈。 “轰隆隆——” 厚重的铁门,向内开启一道缝隙。 一股浓郁的、混杂着金属和某种奇异药草的气息,从门缝中涌出。 裴元澈当先闪身而入,戒备四周。 狄仁杰与林琛紧随其后。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石室。石室中央,火盆燃烧,照亮四周。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发出幽幽光芒。 四周堆满了箱子。 有的箱子敞开,金灿灿的金饼,银光闪闪的银锭,散发出诱人的光泽。还有一箱箱珠宝玉器,西域奇珍。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金库。 裴元澈目光扫过这些财宝,不为所动。 狄仁杰的视线却越过那些金银,落在石室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单独摆放着几个黑漆木箱,箱体上用古粟特文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 林琛胸前的阴阳鱼骨镜,此刻正对着那些黑漆木箱,紫黑色的光点急促地闪动起来。 “狄公,”林琛的声音有些干涩,“那些箱子……” 第138章 深夜来客!崔氏女郎携秘事登门 回到大理寺,暗牢。 烛火摇曳,映照穆萨惨败的脸。 他身上的锦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狼狈不堪。 狄仁杰端坐其前,指节轻叩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说。” 一个字,冰冷,不容置疑。 穆萨一颤,恐惧爬满了他的眼。 “是…是‘命魂阁’。”他嗓音嘶哑。 “阁老饶命,我也是被逼无奈。” 裴元澈立在一旁,手按剑柄,周身气息森然。 林琛静静观察穆萨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狄仁杰的指叩停下。“‘命魂阁’?在何处?” 穆萨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具体位置,只知在鬼市深处。” “鬼市传闻有十二重天,越往深处越是凶险。” “‘命魂阁’,便藏匿其中。” “他们手段通天,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近。” 林琛发问:“他们如何与你联系?” 穆萨咽了口唾沫。“通过…通过鬼市的特定信使。” “每次都是他们主动找我。” “我只负责采购药材,炼制一些…半成品。” “真正的核心炼制,不在我这里。” 狄仁杰追问:“‘命魂阁’的核心成员,你可知晓?” 穆萨眼中恐惧更甚。“不知其名,只闻其号。” “有‘蛊心魅影’,擅长幻术毒蛊。” “有‘千面毒师’,易容下毒,无人能防。” “还有…还有他们的阁主,最为神秘,从未露面。” “只听闻,其实力深不可测,已近妖邪。” 裴元澈冷哼一声。 穆萨急忙分辨:“小人不敢妄言。” “‘命魂阁’以‘长生’为饵,引诱长安权贵。” “那些琉璃盏中的‘长生蛊’,便是他们控制‘宿主’的工具。” “一旦成为‘宿主’,便身不由己,只能听命于‘命魂阁’。” “他们图谋甚大,想要渗透朝堂,操控人心。” “最终目的…小人不知,但绝非寻常。” 狄仁杰面色凝重。 一个隐藏在鬼市深处的神秘组织,操控“长生蛊”,意图染指朝堂。 这股势力,比裴炎案更为隐秘,更为凶险。 林琛开口:“炼制‘长生蛊’所需的‘活体引子’,从何而来?” 穆萨身体抖动了一下。“也是…也是‘命魂阁’提供的。” “他们说,那是从鬼市最底层,用特殊方法‘培育’的。” “具体是什么,我不敢问。” “每次送来的‘引子’,都…都很诡异。” 审讯持续了数个时辰。 穆萨将他所知的一切,尽数吐出。 “命魂阁”的轮廓,逐渐清晰。 一个庞大、邪恶、组织严密的地下王国。 林琛回到太医署,带着从穆萨金库中查获的“长生蛊”半成品。 幽暗的药房内,灯火通明。 他戴上特制的手套,将那些细小如虫卵的蛊毒置于琉璃皿中。 显微镜下,蛊毒的结构清晰可见。 并非单纯的活虫。 它更像一种复杂的化合物。 生物毒素,微量矿物粉末,还有一些难以辨别的有机成分。 这些成分以一种精密的方式结合。 林琛的指尖微微收紧。 这种炼制手法,远超这个时代的认知。 他取出一丝蛊毒,尝试用银针分离其成分。 银针触碰的瞬间,蛊毒表层竟泛起一层微弱的紫黑色光芒。 胸前的阴阳鱼骨镜,突然剧烈震颤。 镜面紫黑色光点急速旋转,变得异常活跃。 一股冰冷的意念,通过镜子传入林琛脑海。 “控制…” “奴役…” “吞噬…” 这些意念充满了贪婪与邪恶,甚至夹杂着无数灵魂破碎的哀嚎。 林琛感到一阵心悸。 这“长生蛊”之中,似乎真的蕴含着某种“魂魄”的能量。 或者说,是无数被侵蚀宿主怨念的集合。 “命魂阁”,他们不仅炼制毒药,更在玩弄魂魄。 林琛深吸一口气,继续分析。 他发现蛊毒能缓慢侵蚀宿主神经,影响其心智。 初期,宿主会感到精力充沛,甚至产生年轻化的错觉。 这便是“长生”的诱惑。 但随着时间推移,蛊毒会逐渐控制宿主的情绪、思想,使其对“命魂阁”产生绝对的依赖和服从。 一旦蛊毒供应中断,宿主便会痛不欲生,万蚁噬心。 这是一种从精神到肉体的双重控制。 林琛面色凝重,此蛊之恶毒,远超想象。 裴元澈再次潜入鬼市,夜色下的鬼市,比白日更加诡异。 灯笼散发着幽绿或暗红的光芒,奇形怪状的人影在巷道中穿梭,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 他依照穆萨供述的一些线索,试图寻找“命魂阁”的踪迹。 鬼市底层,关于“长生蛊”的传闻确实不少。 一些绝望的赌徒,落魄的商贩,都曾听闻有此奇物。 但一提到“命魂阁”,所有人讳莫如深,纷纷摇头。 裴元澈走遍了穆萨提到过的几个可能与“命魂阁”外围人员接触的地点。 一无所获。 那些地方,要么人去楼空,要么只是普通的交易摊点。 “命魂阁”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将自己隐藏得极深。 裴元澈在一家售卖诡异面具的店铺前停下。 老板是个驼背的老头,双眼浑浊。 “客官,买面具吗?” “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裴元澈压低声音:“我找‘命魂阁’。” 驼背老头眼中浑光一闪,稍纵即逝。 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没听过。” “客官说笑了,小老儿只卖面具。” 裴元澈盯着他。 老头坦然回视,甚至打了个哈欠。 线索,似乎又断了。 大理寺。 狄仁杰看着裴元澈带回的报告,眉头紧锁。 “看来,穆萨接触到的,也只是‘命魂阁’的冰山一角。” 林琛颔首:“‘命魂阁’如此谨慎,定然所图非小。” 就在此时,一名不良人校尉匆匆进入。 “启禀阁老,崔氏女郎崔明琅求见。” 校尉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她神色颇为焦急,似乎有万分紧急之事,点名要与林少卿相商。” 崔明琅?她此刻前来,意欲何为? 林琛心中微动。 片刻后,崔明琅出现在偏厅。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装扮,面纱遮容,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却带着一丝难掩的急切。 “林少卿。”她微微颔首,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琛抬眼看她:“崔女郎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