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饿年代带着猎犬汪汪队大口吃肉》 第239章八卦爷爷曾经的姻缘 白志勇顿时睡意全无,噌地坐起来,“谁要收你当干孙女?” “甄佳婆婆。”白杜鹃露出手上戴着的银镯子,“她还送了这个当见面礼。” 白志勇把煤油灯扭亮,看到了那枚银镯子。 白志勇黑着脸。 白杜鹃觉得爷爷不太高兴,“爷,你要是觉得……不太好的话,等我找机会把镯子还回去。” 白志勇沉默了片刻,“既然是她送的,你就留着吧。” “她叫我去东风狩猎场……啊不对,现在应该叫东风牧场了,她让我去找她玩,还说要教我驯鹰的本事。”白杜鹃盘腿坐在床铺上,一副乖巧宝宝的模样,“爷,你和甄佳婆婆以前认识啊?” “嗯,算是吧。” “甄佳婆婆说你也会骑马,她当年招亲的时候邀请了你,但是你没去……爷,你当时为什么不去啊?” 白志勇瞪眼吓唬她,“你想知道的事还挺多!” “我就是好奇嘛。”白杜鹃满眼都是八卦之光。 白志勇低低的笑了声,“我大她十岁,怎么可能去。” “在你们那个时候,年龄应该不是问题吧。”白杜鹃挠了挠脸。 “嘿!你这丫头还管起老子的事来了,快点躺下睡觉!”白志勇老脸挂不住,灭掉煤油灯。 白杜鹃躺下了,但是在黑暗却仍然睁着眼睛望着黑暗的虚空,“爷爷,你这辈子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老子就喜欢狗。” 白杜鹃差点乐出来,“除了狗呢?” “还有枪。” 白杜鹃翻了个身,“爷爷你为什么要当冬狗子呢?” 进山成为老冬狗子 ,就是单身一辈子。 白杜鹃等待着白志勇的回答。 然而她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就在她以为爷爷睡着了的时候,白志勇的声音幽幽响起,“……狗日的倭国兵把整村人都杀了,就剩下了我一个 。” 他曾经喜欢过的,最重要的人,全都不在了。 白杜鹃嘴唇动了动,不知该怎么接话。 两人沉默着,最终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白杜鹃吃过了早饭,带着小玉发出前往苏毅安处。 临走时白志勇叫住她,“你想学驯鹰就去找甄佳吧,会驯鹰本事的人越来越少了。” 言外之意,就是默许了她给甄佳当干孙女。 “爷,你不会吃醋吗?”白杜鹃问。 “滚蛋!” 白杜鹃:“好咧!” 她麻溜的滚了。 白志勇:“……” 臭丫头! 望着白杜鹃远去的背影,白志勇点了一袋烟。 甄佳那里有马匹,还有牛羊,她还给当地的部队提供奶制品。 他这孙女能被甄佳看上,也是她的福气。 …… 白杜鹃带着小玉跋山涉水,快到晌午时分到了苏毅安的地仓子。 二郎远远的就发现了小玉,颠颠地跑过来。 白杜鹃唤着它的名字,用手摸了摸二郎头上那块神似第三只眼的黄色斑纹。 二郎温顺地轻摇着尾巴,就像个淑女,低调而克制。 它认真地“检查”了小玉的身体,就像是在关心自家女儿在外面过的好不好。 还没等它检查完,黑白花的馋狗跑了过来。 馋狗直奔白杜鹃,围着她转了两圈,用鼻子去顶她挎在身上的鹿皮兜囊。 那里面放着一些野菜干粮。 白杜鹃轻轻打了馋狗的鼻子一下,算是警告。 馋狗知道讨不到吃的,于是转而把注意力投向女儿小玉,伸出爪子去扒拉小玉的头。 小玉躲了几次,还是被亲爹用大爪子压在脑壳上。 小玉恼了,冲着亲爹龇牙。 它那意思:好烦!拿开! 馋狗却毫无分寸,两条前腿趴下,屁股撅起,发出玩啥邀请。 小玉端坐着,扭开脸,故意不去看它。 馋狗又换了个角度,挪到小玉眼前,继续发出玩耍邀请。 小玉再次扭开头。 馋狗其而不舍,持续邀请。 二郎看不下去了,上去照着馋狗的耳朵就是一口。 “嗷呜嗷呜嗷呜!”馋狗被媳妇咬了,哀嚎着跑开了。 苏毅安听见馋狗的惨叫声出来查看,正好看到白杜鹃和他的狗在互动。 “你来了?” 白杜鹃上下打量着苏毅安,发现他又瘦了不少,“你身体没事了吧,怎么看上去又瘦了?” 苏毅安苦笑,“我身体不好,手术后恢复的慢。” 白杜鹃:“汤大哥说你找我,有东西要给我?” “进屋说。” 白杜鹃跟着苏毅安进了地仓子 。 小炉子上正煮着野菜粥。 白杜鹃揭开盖子看了眼,粥里还有些肉末。 吃的也还算可以。 “你还没吃午饭吧,在这吃点?”苏毅安问。 “只喝粥?”白杜鹃一脸嫌弃。 “我最近都喝粥,吃别的也消化不了,你可以自己煮点肉吃。”苏毅安取来半只新鲜的野鸡,还带着毛的。 “为什么是半只?”白杜鹃颇为震惊。 苏毅安轻咳了声,“这是狗抓来的……我最近身体不好一直不能出去打猎,这些东西就只能靠它们帮忙……” 白杜鹃:“最近你都是在靠着二郎和馋狗打猎养活你?” 苏毅安抿着嘴唇,“可以这么形容。” 白杜鹃:“……这半只野鸡是馋狗的杰作吧?” 一看就知道除了馋狗没别人,能把野鸡糟蹋成这样。 正常来说,猎狗捕到猎物,没有主人的允许是不能擅自进食的。 但……苏毅安这个主人有点没用。 他不但不能主导狩猎,还得靠它们养活。 好在这两只狗也没有嫌弃他,他们三个相依为命。 白杜鹃看着带毛的半只野鸡,嫌弃的不行。 不过想到前两世,她也曾靠着四眼和黑虎养活,她实在是没脸笑话别人。 她没有吃那半只野鸡,而是拿出了自带的野菜干粮,问苏毅安要了一碗稀粥,就着吃下去。 她吃了两块干粮,喝了一碗粥。 苏毅安才只喝完了一碗粥,鼻尖上还见了汗。 “你这身体虚的不行啊。”白杜鹃道,“要不要弄点草药补一补?” “我自己配了药,药材不缺,就是家里的粮食不多了,眼看天要凉了,我还没有储存过冬的肉。”苏毅安慢悠悠地说着话,起身走到床榻边,在枕头底下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白杜鹃抬头看了看地仓子上方的横梁,那里通常挂些风干肉之类的东西。 可是在苏毅安这里,上面只挂着两个竹筐,里面放着些晒干的野菜和蘑菇。 “给……”苏毅安把一个很旧的小本本递给白杜鹃,“送你了。” “这是……挖参的地图?”白杜鹃吃了一惊。 这是苏毅安他爹的手绘地图,上面记载着大山里面都有哪些地方出过几品的参苗。 他怎么把这个给她了? 第240章直面棕熊,谁先露怯谁先死 白杜鹃没想到苏毅安会把挖参的地图给她,“这不是你爹留下的吗,怎么给我了?” 苏毅安重新坐回去,端起碗,喝剩下的粥底,“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后基本就告别挖参了。” 白杜鹃不解,“你除了是蚌精,还化形成啥了?” 苏毅安被刚喝进嘴里的粥呛住:“……咳咳咳!” 白杜鹃耐心地等他咳完,“你身体真不行了?” 苏毅安放下粥碗擦了擦嘴,“你就不能盼着我好点?” “是你自己说的呀,你以前还嫌我太瘦,狼都不稀罕吃呢,你现在也没比我那时候胖多少。” 历史的回旋镖终有一日转回来,扎在自己的身上。 苏毅安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两下,他故作冷静,慢吞吞地摸了摸自己的腿,“行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不骗你了,我身体的确是不行了,挖参的地图送你了,我想拜托你件事。”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做不到的话我不能答应。” “你也太无情了。” 白杜鹃面无表情。 苏毅安无奈道,“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白杜鹃一侧的眉梢一下子挑了起来。 这句话……听着好熟悉啊! 苏毅安继续道,“如果我不在了,希望你能把二郎和馋狗接到身边,它们都是很好的猎犬,跟了我实在是委屈了它们。” 白杜鹃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苏毅安同志,昂帮爷爷有没有跟你说过类似的话?” 苏毅安:??? 白杜鹃:“昂帮爷爷没有说要把诺诺和蒙格托付给你吗?” 苏毅安眼睛瞪的老大,“他和你这么说过?” “不止是我,他还跟我爷、汤爷爷、汤鸣浩都说过。” 苏毅安:“……” 白杜鹃迷之微笑地望着苏毅安,“昂帮爷爷真的没有跟你说过吗?” 苏毅安:“……没有,我觉得我活不过他。” 白杜鹃:“……” 没想到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苏毅安这身板跟昂帮爷爷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苏毅安干咳了两下,脊背弯了下去。 白杜鹃恍惚间想到前两世她遇见苏毅安时的模样。 那时他也是很瘦,脸白的吓人…… 难道前两世他来找自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不久,找她是为了托付猎狗的事?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当时白志勇已经不在了,昂帮爷爷很可能也是一样,苏毅安找不到人可以托付两只狗,只能去寻她。 没想到还没跟她搭上话,她就嘎了。 苏毅安也是够惨的,两世他都以这副破身体,活过了她。 白杜鹃拍了拍前额,“行,我答应你,你要是死在我前头,二郎和馋狗我会照顾。” 苏毅安:“多谢,看在我送给你挖参的地图的份上,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白杜鹃:“你有什么事能不能一口气说完?一节骨一节骨地往外挤,费不费劲?” 苏毅安:“女孩子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白杜鹃撸起袖子,攥起拳头。 苏毅安:“我的错。” 认错态度只要够快,就不会挨打。 白杜鹃放下袖子,“快说。” “我想出去打猎,存点过冬的肉,你能跟我一块去吗?” “行。”白杜鹃没有拒绝。 苏毅安会配药,他活的久一些对她而言没有坏处。 更何况她和苏毅安现在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靠山大队的徐家人。 苏毅安收拾了一番,背上猎枪,给二郎和馋狗套上链子,跟白杜鹃一块出去打猎。 二郎和馋狗在前面跑着,几乎是拽着苏毅安的身体。 就算这样,走了几里地后苏毅安还是累的满头大汗。 “休息一下吧。”白杜鹃提议。 苏毅安一屁股坐下来,直喘气。 白杜鹃有点后悔,她还不如自己带狗出来打猎,猎到后带回去给他。 现在跟他一块出来,还多了个累赘。 苏毅安休息的时候她带着小玉在附近转悠,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小玉突然支棱起耳朵,抬头望向远处。 白杜鹃顺着小玉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发现。 下午的阳光照射在泛黄的叶片上,满目金黄,有点刺目。 她闭了闭眼。 然而就在她闭眼的一瞬间,从灌木丛后窜出了一头棕熊。 它窜出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苏毅安在后面看到,他想站起来掏枪,但是根本来不及。 二郎和馋狗汪汪叫着,把苏毅安挡在身后。 小玉和白杜鹃直面棕熊,双方近的都能闻得到棕熊嘴里的腥臭味。 白杜鹃的猎枪还背在背上,根本来不及拿下来。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毅安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就算他这时候枪在手里,也没办法开枪。 白杜鹃和熊离的太近了,他开枪会误伤同伴。 棕熊扑到白杜鹃面前,发现这个人一动不动,好像一点也不怕它。 它自己倒有些犹豫了。 怎么回事? 这个人不怕它? 小玉的链子还在白杜鹃手里攥着,它拉扯着链子,汪汪叫着口水都喷了出来。 如果不是白杜鹃拽着它,它马上就要扑上去跟棕熊决一死战。 白杜鹃没有放开小玉,她一只手解开了外套的扣子,让衣裳敞开着,挺直脊背,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大一些。 “喝!”她大声呼喝。 棕熊愣了愣。 “喝!喝!”白杜鹃声音越来越大。 小玉龇着牙,粉红的牙床几乎全都翻了出来,凶相毕露。 棕熊原地徘徊,没敢再往前。 白杜鹃趁机抽出腰间的猎刀。 “喝!”她向前迈出一步。 棕熊吓了一跳,转身逃了两步,然后又停了下来。 “喝!喝!”白杜鹃原地跺脚。 棕熊犹犹豫豫地后退,最终退回到那片灌木丛中。 白杜鹃没有追。 狗子们还在吠叫。 白杜鹃缓缓退回苏毅安身边。 苏毅安扶着树站起来,“它走了吗?” “嗯,不过应该没走远。” “我们要追吗?”苏毅安问。 “追什么?它肚子里带着崽儿,再说这么大的熊瞎子打了我们也带不回去多少,浪费,还是打头马鹿或是小野猪之类的比较好。” 苏毅安这时才发觉手心全是汗,“你刚才不害怕吗 ?” “没顾得上害怕。”她自己也觉得惊讶,刚才她的冷静绝不是装出来的。 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握着猎刀的手沉稳有力,丝毫不抖。 这是一名合格的猎手应该具备的素质。 不管遇到多么凶险的场面,也不能慌乱。 直面野兽,绝不能露怯。 野兽会觉察到对手的软弱。 就算是退,也不能慌慌张张。 谁先露怯谁先死。 第241章自然界的领域:白蒙天 白杜鹃和苏毅安带着猎犬换了个方向,远离这头怀孕母熊的领地。 沿途二郎发现了一群狐狸,嗷嗷叫着召唤馋狗和小玉。 三条狗从三个方向包抄,打算围住这群狐狸。 狐狸肉虽然不好吃,但是狐狸皮很好,做成大衣或是卖皮子都很值钱。 苏毅安难得的来了精神,“能抓住几只?” 白杜鹃数了数,这群狐狸一共有五只。 两只大的,三只小一些。 “如果你不怕破坏狐狸皮的话,我可以开枪打,最少能打到两到三只。” 狐狸十分狡猾,分开跑的话三只猎狗不可能全部围住。 “那就打吧,要是能做件狐狸皮的衣裳,冬天会好过不少。”苏毅安道。 白杜鹃摘下猎枪,“你就跟在后面,跟不上也不要强跟,别勉强自己。” 苏毅安点头。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累赘,他跟不上猎狗的行进速度,只能跟在后面。 白杜鹃拿着猎枪去追前面的狗子。 刚追出一里地小玉就咬住一只大狐狸。 馋狗也想上去咬,被二郎制止了。 二郎还是很讲猎犬的规矩,馋狗就差一些,不过它胜在听老婆话。 二郎不让它也不强求,调头去追剩下的狐狸。 白杜鹃快步追上来,掏出匕首一刀结果它的性命,然后她把死狐狸挂在身边的树杈上,继续去追前面的狐狸群。 苏毅安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时只看到挂在树杈上的死狐狸。 他把狐狸取下来,放在竹筐里背着,继续追赶白杜鹃。 再说白杜鹃跟着三条狗又撵上一只小狐狸。 这只小狐狸被小玉和二郎按在地上,没有死。 白杜鹃上前给了狐狸一刀。 狐狸死后,她又把狐狸挂在身边的树杈上。 剩下的一大两小三只狐狸在远处停了下来。 它们藏身在草丛中,露出脑袋看着她。 她判断了一下狗子‘见物’的距离。 大狗距物二里地,小狗距物五十米。 三只狐狸在一里地的范围,这个距离完全追得上。 于是她向狗子们发出追踪的口令。 小玉、二郎还有馋狗再次向前追击。 十月开始天短,此时太阳有些偏西。 跑着跑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围变的异常安静,原本喧闹的林间一片死寂。 就连惯常在傍晚聒噪的松鸦也噤了声。 白杜鹃迅速唤住前面的三条狗。 她喘着气,眼看着自己呼出的热气凝结成一团团的白烟。 气温在下降。 她感觉到了寒冷。 三条狗子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不再追击狐狸,纷纷聚拢到她身边。 寒冷来的毫无征兆,就像是从土里渗出。 迅速侵袭了林间所有的一切。 灰白色的水气弥漫升腾起来。 林间,起雾了。 白杜鹃果断回头,并的用链子拴上了小玉。 二郎和馋狗的链子都在苏毅安那里,她只能不住地唤它们跟上。 一人三狗往回走。 几分钟前还能望见的远处山脊锯齿般的轮廓此时已渐渐消融。 近处的林木也失去了清晰的边界。 每一口呼吸都饱含着水气,充满了浓重的泥土和腐朽的气味,整个肺部都湿漉漉的。 她掏出匕首,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刻了几下,又划了一个箭头,做了一个标记。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苏毅安的声音。 她高声回应。 也不知道苏毅安有没有听见。 她凭着直觉走了一阵。 雾气从四面八方翻涌滚动着将她吞没。 她试图辨认方向,然而以往能够指引她方向的一切都在雾气中消失。 树冠、特定形状的石头、卧倒在林间的腐木、甚至就连天空……都在消失。 一种原始的恐惧袭上心头。 白杜鹃背靠大树站定,努力平息激烈的心跳。 她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 在这片她自以为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的,祖辈狩猎之地。 她迷失了方向。 寂静就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小玉感知到她的不安,把脑袋凑过来,用鼻子去拱她的手。 白杜鹃摸了摸小玉的头,“你能找到苏毅安吗?” 小玉在地上努力地嗅闻着。 二郎和馋狗也被周围的浓雾搞的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雾气中降下了细小的冰晶。 白杜鹃伸手去接住了一片。 冰晶融化在她的掌心。 是雪。 雪,在雾气中诞生了。 白杜鹃暗叫不妙:这是白蒙天!! (注:白蒙天:东北林区特有的民间气象术语,专指在高寒林区在特定的天气条件下形成的极端恶劣能见度现象。 它由浓雾,冰晶,细雪组成,在低温中交织形成,呈现一片混沌的乳白色世界。) 白杜鹃再次在棵干上刻上了标记。 白蒙天会剥夺人的空间感知,能见度不足5米,失去天地界限,远近层次。 就如同整个人被罩在一个白色的巨大碗底。 无论你向哪个方向看,都是白茫茫一片。 她记得爷爷曾经和她说起过可怕的白蒙天。 有的猎人甚至会因为冰晶折射阳光产生的“日柱”,而把它当成了“路”,从而被光晕误导坠下山崖。 白杜鹃再次高声呼唤苏毅安。 但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听到苏毅安的回音。 “完蛋了,鬼打墙。”她咕哝着。 白蒙天还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静默性。 无风状态下,雾气静止堆积。 所有的声音都吸收,诱发猎人的恐慌,从而导致迷路。 三条狗也被这种环境搞的心态炸裂,不安地嘤嘤叫,往白杜鹃身上靠。 白杜鹃生怕二郎和馋狗离她太远而走失,她从随身的兜囊里找出一截绳子,把绳子割成两段,分别拴在二郎和馋狗脖子上的项圈上。 天空降下来的细雪越来越多。 光线被扭曲,散射。 混沌中带着迷离。 迷离中又带着诡异。 这绝美的白色世界吞没了一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些旋转降落的闪烁冰晶。 白杜鹃摸索着树干,在经过的每一棵上留下标记箭头。 就这么走了一阵,她突然摸到了一个熟悉的刻痕。 那正是她之前刻下的标记! ………… (多谢各位老板们的打赏!!!鞠躬鞠躬!!!) 白蒙天是自然界的绝对领域,当领域展开时,人类方知自身渺小。 第242章鄂伦春的火种罐 树干上的标记正是白杜鹃之前留下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 小玉、二郎还有馋狗在树根部嗅闻着,它们的眼中满是迷茫。 白杜鹃知道,它们也失去了方向。 这种天气会让狗子的嗅觉系统崩溃。 低温麻痹了狗的鼻子,冰晶和雾裹挟的雪粉会彻底覆盖地表的气味。 当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时,狗子将无法辨识回去的路。 此时不能完全依赖狗子带路,紊乱的磁场有可能让狗子选择了错误的方向。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兽皮狍子脱下来,把里面穿的兽皮马甲翻过来,让它毛朝内贴着身。 外面的狍子也翻过来,让它毛朝外穿。 这样就形成了双层反穿,两层衣裳间可以形成湿度缓冲层。 (注:白蒙天的可怕之处,就算你身穿羽绒服也无法与之抗衡。 羽绒服在这种环境里完全失效,人在步行时蒸发的汗气会在羽绒内凝结,并结冰。 简单来说就是你走的越快,就越出汗,越出汗,身上就会结冰,人被冻死时,羽绒服内全部结冰。 羽绒服+白蒙天=湿冷棺材) 白杜鹃想起她跟昂帮爷爷进山挖参时,他曾跟她讲过,鄂伦春族人如何利用大山中现有的东西,与雪天抗衡。 遇白蒙天,有三不原则。 一是不盲目行走。 乱走会坠崖或是掉进冰窟,也会导致出更多的汗。 二是不乱消耗体力。 体力消耗过多,会失温。 三是不脱离装备。 猎人手中的刀、枪,以及火种,永不离身。 她从身上的鹿皮兜囊里拿出了一盒火柴,还有昂帮爷爷送给她的火镰袋。 火柴遇到潮湿就无法点燃,但是火镰袋里有燧石,可以随时点燃火种。 望着天空还在不断飘落的冰晶,她知道自己应该尽快做出选择。 她本可以就地搭建庇护所,但是那样的话苏毅安极有可能遭遇不测。 三条狗都跟在她身边,苏毅安那边却只有一个人,他还是个弱不禁风的状态…… 她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他必死无疑。 她先找了棵桦树,捡了些引火用的枝柴,又抓了几把树干上的干苔藓,从背后竹筐里拿出原本用来包裹猎物的兽皮。 那几块兽皮又腥又臭,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 她把兽皮铺在地上,把三条狗都拉到身边。 狗爪子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冻伤脚垫。 三条狗安静地蜷缩在她身边,紧紧依靠着她,相互取暖。 白杜鹃从兜囊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熊油。 熊油可以预防冻伤,也可以在紧急时刻用来引火,制作火把,或是直接食用,补充能量。 她先吃了一口熊油,又把熊油涂抹在双手上。 双手暴露在外面,很容易冻伤。 她又挖了一点熊油放在干苔藓上,打着了燧石。 火星飞溅,点燃了干苔藓。 随着她不断添加柴火,火越烧越旺。 做完这些,她又用拿出汤老爷子送给她的挖参工具:快当斧。 她砍了一截桦树,从中选取了一段木墩。 砍树让她有些出汗,她急忙回到火堆旁坐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到汗消了再继续工作。 她要制作一个鄂伦春族非常独特的工具:火种罐。 这是昂帮爷爷教给她的,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尝试。 没想到第一次独立制作,就是在这种及其危险的境地。 鄂伦春族的火种罐可以保存火种1到2天。 如果能做得好,能保存5到6天。 一段桦树木墩从一端将其掏空,并在中间留下几个透气的孔洞。 用桦树包子作为引火材料。 (注:桦树包子是鄂伦春族的叫法,它也被称作桦褐孔菌,这种真菌的生命力十分强悍,在零下四、五十度的环境中也能生长。 桦树包子内部是密密麻麻的菌丝,非常容易点燃。) 白杜鹃把桦树包子放在木墩点燃,等它燃烧到一半的时候,将明火扑灭,再放一层引火材料。 这样当她需要使用火时,只要对着孔洞吹一口气,里面的菌丝就会重新点燃,为她提供火源。 做好了火种罐,她又用匕首切割下几块兽皮,制成简易的狗爪靴。 小玉很不喜欢狗爪被包上兽皮的感觉,它很想把爪子上的东西弄下去。 白杜鹃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不准弄掉。” 小玉委屈巴巴的抿着耳朵,忍住了,不再去甩爪子上包着的兽皮。 二郎对兽皮包爪适应良好 。 只有馋狗反应最特别。 它不断舔舐着包在它前爪上的兽皮,用力闻着,一副快要深深陶醉的模样。 白杜鹃一眼就识破了它内心想法:“不准啃!不准咬!不准把它吃掉!” 那些兽皮上沾染了无数猎物的鲜血,小味挠挠的。 馋狗再次把鼻子埋在前爪间,深深吸气。 啊!陶醉! 白杜鹃最后又做了两支火把。 一支备用,一支点燃。 火把上绑着松明子,点燃后可以暂时减少小范围的水气。 地上的火堆她整理了一下,就算它自己熄灭也保证不会蔓延到外面。 此时地面上都是积雪,就算它想烧也烧不起来。 白杜鹃把火种罐装在背后的竹筐里,牵上三条狗,一手举着火把,再次前行。 她必须找到苏毅安。 回想之前听到苏毅安的声音,她判断苏毅安离她应该不足一里。 这次为了不再偏离方向,她使用了昂帮教给她的,鄂伦春族在野外判断方向的方法。 树耳法和苔藓法。 树耳也被称作树舌。 是一种生长在树干上的真菌。 鄂伦春族人发现,树耳通常生长在树干的南侧,因为南侧阳光充足,有利树耳生长。 苔藓法是观察生长在树干或岩石上的苔藓。 苔藓喜阴,通常生长在树干或是岩石的北侧。 由此可以判断出南北方向。 最终,白杜鹃找到了方向。 她在树干上刻出标记南北方向的箭头,然后带着三条狗一点点的前行。 每隔一段距离就在树上刻下标记。 出汗了就把兽皮展开,和狗子们紧紧靠在一起,坐下来休息。 汗消了就继续向前探索。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白杜鹃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二郎突然叫了起来。 它拉扯着绳子,尾巴快速摇动。 “是苏毅安吗?”白杜鹃冲对面高声呼喊。 能见度太低,她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 她没有等到回应,于是她跟着二郎,缓慢地往前走。 短短的五分钟时间,她觉得就像几个小时那么长。 二郎嘤嘤嘤地叫,后来馋狗也跟着叫起来。 白杜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来它们是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不过苏毅安为什么没有回应她,难道他已经…… 第243章雪堆上的红布 白杜鹃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听见苏毅安的回应。 她的一颗心不禁沉入谷底。 不会吧,蚌死哥前两世的耐活王,都死在她后头了。 他这一世不会这么倒霉吧。 二郎突然停了下来,埋头用前爪扒拉着雪堆。 白杜鹃举着火把蹲下来,发现二郎面前的雪堆上面插着一根树枝,树枝上面挂着一块红布。 白杜鹃敢肯定,这就是苏毅安留下的记号。 她刚想伸手把那块红布扯下来看个仔细,下面的雪堆突然动了。 从雪堆里,伸出了一个脑袋。 是苏毅安。 白杜鹃连忙伸手把他从雪窝里拽出来。 “你你你你……”苏毅安牙齿得得得的响,话都说不完整。 白杜鹃看了看他的身上,他也把袍子反过来穿,有兽毛的一面朝外。 看来他也是积累了不少在野外的生存经验,就是打猎的技术差了点。 “是……鬼打墙……”苏毅安不住的打颤,“是……咱们……猎了狐狸精……的关系吗?” 白杜鹃这才注意到苏毅安的怀里抱着两只死狐狸。 他在利用这两只死狐狸取暖。 “这时候别说这种话,怪吓人的。”白杜鹃扶起他,“我们生火,再搭个临时的庇护所。” 有了火种罐,白杜鹃很快就把火生了起来。 三条狗围在苏毅安身边,为他取暖。 馋狗时不时把鼻子凑到苏毅安怀里,去闻他怀里的两只死狐狸。 白杜鹃越看那两只死狐狸越渗人。 以前村里老人经常会讲关于狐狸“迷”人的故事。 打死了狐狸精,它们会找上门来报复,或是让猎人在山里鬼打墙,让猎人走不出大山。 现在他们遇到了白蒙天,不由得让人往别处想。 不过她是重生过好几次的人,和狐狸精相比,一个死了又重新活过来的人也应该算做妖怪。 与其害怕这些还不如快点搭建一个庇护所。 首先,她要寻找避风处。 有山洞是最好了,但是目前的情况她没办法带苏毅安走太远,只能就近寻找树丛密集的地方,或是倒下的大树。 这些地方可以提供一定的遮挡,减少雪风的侵袭。 最终她找到了一截倒伏的巨大腐木。 腐木中空,她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利用周围的自然材料,用树皮苔藓填充覆盖漏风处,以求获得良好的保温性能。 腐木的一头被她用雪封堵,只留了一个一指的小洞透气。 另一头充作入口。 正对入口的位置,她用雪砌了道不高的雪墙,用它挡风雪。 她把兽皮铺在腐木里面,又把苏毅安推了进去。 然后塞进了三条狗。 火堆燃起来的时候,她又扒开雪找了几块石头扔进火里烧,等到石头烧热了把它扒拉出来,丢到腐木里充当取暖之用。 苏毅安总算是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了。 两人三狗在狭窄的腐木内部面面相觑。 苏毅安:“……咱们要不要……说点什么?” 他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你插在雪堆上做标记的红布我忘记拿回来了。”白杜鹃道。 苏毅安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白杜鹃问。 “……觉得屁股下面有点凉。” 白杜鹃看向他的裤子。 兽皮缝制的,很厚实,不过他的裤子没有翻过来。 她的早就翻过来了,于是她以为他是想把裤子也翻过来穿。 她往一侧挪动了一下,为他空出来一些空间,“你脱吧。” 苏毅安五官都快皱到一块了,“还是算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害臊?”白杜鹃面无表情。 苏毅安犹豫了一下,尝试着把手伸向自己的裤腰。 解开布头做的裤腰带,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又默默把腰带系回去了。 白杜鹃:??? 苏毅安:“……我……内裤挂在外面。” 白杜鹃:??? 苏毅安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我的意思是,我的大裤衩就是外面挂着的那块红布,你能帮我拿回来吗?” 白杜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苏毅安同志!” 苏毅安:“在……” 白杜鹃:“你有那功夫把内裤子脱下来,怎么就没空把你这兽皮裤子翻过来,毛朝外呢?” “当时太冷……我没脱,我就是直接解下来的,我那裤头就是两块布……用绳穿了,自己做的……” 白杜鹃:“……” 苏毅安:“……” 三条狗:一会看看苏毅安,一会又看看白杜鹃。 小玉:气氛有点奇怪,没关系,舔一舔主人的脸,只要不是我的错就行,主人最喜欢我啦! 二郎:气氛有点奇怪,没关系,舔一舔主人的脸,就是有错一般也是馋狗的错。 馋狗:主人怀里的死狐狸……啊!好好闻,嘶~~~再闻一下! 苏毅安和白杜鹃相对默默无言。 小玉和二郎分别舔舐着他们的脸。 只有馋狗弃而不舍地沉醉于苏毅安怀里的死狐狸。 最终还是白杜鹃先打破了沉默,“我们把死狐狸给烤了吃吧。” 苏毅安:“……哦,好……” 白杜鹃接过死狐狸,转过身在入口位置用刀切割。 死狐狸早就冻硬了,这时候就算是想扒皮也弄不下来。 她弄了半天手冻的通红,“要不咱们先忍一忍,我还带着点干粮。” “也行。”苏毅安乖巧地盘腿坐着,怀里抱着在火里烧热的石头。 白杜鹃把野菜干粮拿出来放在火边烤热了,两人分着吃了。 三条狗也很饿了,白杜鹃把随身带的肉干分给它们一些。 虽然这点肉干不好干什么,但是聊胜于无。 只要天亮后出太阳,白蒙天就可能会消失。 可能……也许会消失……吧…… 他们谁也不敢睡,白杜鹃还要不停地往火堆里加柴。 如果他们睡了就会被冻死。 铺在下面的兽皮面积不够大,他们也不能躺下,只能盘腿坐着。 三条狗轮流趴到他们的腿上,为主人取暖。 白杜鹃把火种罐放在身边,望着外面的火堆出神。 苏毅安把烧热的石头给了她一个,“要不要说说话,我有点困了。” “你想听什么?”白杜鹃问。 “说点……你和白爷打猎的趣事?” “那我就讲一个猎狐狸遇鬼打墙的真实故事吧。” 苏毅安身体一滞,“真实故事?” “嗯,我爷年轻的时候和别人一块搭伙猎狐狸时遇到的。” 苏毅安不确定道,“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讲这个故事有点渗人吗?” 白杜鹃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是你想听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毅安:“我想听你就非要讲啊。” “你说太困,听了这个绝对醒神!” 苏毅安:“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爷年轻时曾去过北方平原一带的草原上打猎,他们一伙人在打狐狸时就遇到了怪事……”白杜鹃也不管苏毅安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说起来。 (这里说点题外话,前面不少读者总说女主不聪明的样子,话说女主1961年时19岁,放在今天,她已经80多啦~~~~那时候文盲还有很多,你觉得她会有多聪明~~捂脸~~~) 第244章迷魂夜,破晓 “那是一个冬天,我爷跟着几个年轻的猎人在一片草原上猎狐狸,当时他们都想着把狐狸抓了,弄个皮帽子戴,于是大伙就开围。”白杜鹃一边说着故事一边往外头火堆里扔了几根木柴,让火烧的更旺。 “他们抓了两只狐狸,不知不觉就走远了,等抬头往周围看时才发现四周茫茫荒野,连个人家都看不见。 大伙都觉得这是迷了路,于是坐下来商量对策。” (注:这是狩猎的规矩,迷路后要先坐下来,静静心,这样才不至于太过慌乱,做出错误的选择。) “大伙觉得他们追狐狸跑出来的时间不长,肯定离最初的地方不远,他们正在商量的时候,远处又出现了一只狐狸,一个年轻猎人举枪就打,狩猎队伍里的把头想要阻止,但是晚了一步。 枪响了,那只狐狸被打死了。 把头只能叹气,吩咐众人上去拿皮走。” (注:特殊环境下,猎人只带走野兽的皮毛,不要骨肉,是为了轻便,行走时好携带。 在本书的前面有些地方经常有读者询问为什么不带走肉,或是为什么不全拿走? 因为冬天猎人携带很重的东西走山路很累,出一身汗是要出大问题的,所以有时会有取舍,只带一部分走,或是带皮不带肉,或是带肉不带皮。) “冬日天短,我爷他们的狩猎队一直走到太阳偏西。 太阳落下后整个草甸子上都变的朦朦胧胧的,一阵冷风吹来,天空飘起了雪片……” 故事讲到这里,苏毅安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跟他们遇到的也太像了。 都是猎狐狸,都是这个时间段,都是最后飘起了雪…… 苏毅安瞪着白杜鹃,“我觉得这时候听这种故事不太好。” 白杜鹃:“我也觉得,但是既然讲了,就没有说一半的道理。” 苏毅安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怀里的两只死狐狸也好像动了动。 他猛地一抖,怀里的两只死狐狸掉了出来。 一旁的馋狗两眼放光。 二郎熟练地咬住了它的嘴筒子。 馋狗:“……” 肉就在眼前,却不能碰。 真是让狗不甘心啊。 口水滴滴答答顺着它的嘴角往下淌,滴在了苏毅安的裤子上。 “馋狗!”苏毅安把流口水的狗脑袋往旁边推,“别弄湿我的裤子。” 馋狗只好缩回脑袋,舔着嘴巴。 白杜鹃捡起一只死狐狸,用手捋了捋狐狸身上的皮毛,“你怕啥,死了的东西是不可能活过来的……也许……不可能活过来。” 苏毅安前一秒被她安慰,后一秒就感觉眼前一黑,“你这个也许……是什么意思?” 白杜鹃轻笑。 她就是死了以后活过来的。 如果她现在告诉苏毅安她是重生的,恐怕他也是不会信的。 “咱们还是继续讲故事吧……我爷说他们扒了狐狸皮后就往回走,可是一直到天黑也没有看到人家。 再后来,他们看到前边出现了一个窝棚。 大伙都很高兴,觉得看到了希望。 于是大伙来到窝棚前,看到里面有一个在荒原上熬碱为生的老头。” (注:以前北方荒原人们日常生活用品里的‘大碱’是在锅里熬出来的。 一到冬季,就有专门的熬碱,一大早起来到野外的碱泡子那里抠碱冰,上锅熬煮。 碱除了生活之用外,还能熟皮子,以及造纸。 一些勤快的老人为了图方便,就直接搭窝棚住在碱泡子旁边,一住就是一冬天。) “我爷他们几个年轻的猎人就问窝棚里的老头:大榆树怎么走? 老头告诉他们:往东。 我爷他们又问:多远? 老头说:二里多地就到。 我爷他们心里纳闷,要知道二里多地对他们来说没有多远,这又是他们走过的地界,今儿怎么就迷了路呢? 最年轻的那个猎手不信,又问老头:真的才二里多地吗? 老头说:对啊。 年轻猎手问: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头:杨家碱泡子。 我爷他们几个猎手一琢磨,的确是有个地方叫杨家碱泡子,而且离他们要去的大榆树也就二里地的样子。 于是他们告别了熬碱的老人,上路往东走。 走哇走哇,也不知走了多远,前面又出现了一个窝棚。 大伙想着再去打听一下路,于是上前推开了窝棚的门,结果傻了眼。 窝棚里,还是刚才那个熬碱的老头。 我爷爷他们说:怎么还是你呀? 老头也有点懵: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呀? 猎手们跟老头面面相觑。 猎手们抱怨说:我们干走走不到呀。 老头说:再走走看,不远。 于是我爷他们出了窝棚,按照老人指点的方向,又走开了…… 他们走的又累又渴,就在这时前面又出现了一个窝棚。 大伙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里头还是之前的熬碱老头。 老头说:我在这看着窝棚,你们总回来看我干啥呀? 我爷他们哭笑不得。 这一次老头走出了窝棚,用手给他们指路。 猎人们按照他指的方向,一个弯不拐的走开了。 走着走着,他们发现脚下有了道,可是又走了一会,前面出现了一片大冰原,仔细一看,原来是走到了河边。 这时众人又出现了分歧。 有人说这条道对,有人说不对。 就在他们争吵不休的时候,我爷发现前方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一点火光。 有人! 猎手们乐坏了,觉得这是走到了有人的地界。 大伙向着火光的位置跑去。 离的近了,把头扯着嗓子喊:人家!哪家的? 过了一会,火光那边有人回话了:杨家的。 火光一点点靠近,是一个老汉手里提着一盏马灯。 大伙再一看,这不就是刚才给他们指路的熬碱老头嘛? 这时天上的雪越下越大,猎手们都累的走不动了。 老头见他们可怜就带他们回了窝棚,还煮了一盆高粱米饭给他们吃。 后来大伙就在窝棚里一直等到天亮。 天亮后大伙跑出去一看,好家伙,就在大榆树跟前。 就连村里人家的鸡叫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爷说他们几个人后来怎么想也想不通,明明就在村子附近,为啥就是走不回去。 他说那是一个迷魂夜,鬼打墙。” 苏毅安抱紧自己,“那个熬碱的老头后来呢?” “那老头?他就是个熬碱的人。” “天亮后,他还在吗?”苏毅安问。 “当然在了,你想啥呢?”白杜鹃白了他一眼。 苏毅安小声嘀咕:“我还以为那老头是狐狸变的呢。” 话音刚落,入口外的雪墙突然哗啦一下倒了,一个老头出现在雪墙的缺口后面。 “啊!”苏毅安吓的跳起来,结果脑袋撞上了腐木的顶部。 三条狗也被他吓的差点飞起来,嗷嗷哀嚎着就跟炸了锅一样。 白杜鹃一把按住了疯狂窜的小玉,对着外面出现的老头叫了声:“爷爷?” 老头站在雪墙外,全身上下都快被雪覆盖了,胡子眉毛上全是冰晶。 他哈出一团团的热气,就像从暴风雪中走出的冰雪老人。 “总算找到你了……”老头缓缓开口道。 白杜鹃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熬过了漫长的寒夜。 雪和雾随着阳光的出现渐渐消退。 老人身上的兽皮狍子满是冰雪,冰雪结成的冰甲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相互摩擦,刷拉刷拉地响。 白杜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爷爷?真的是你?” 老猎人越过雪墙,来到她的面前,“不是你爷还能是谁?” 第245章商议合作狩猎徐大驼 白杜鹃开心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爷爷。 白志勇有一瞬的窘迫,他想把白杜鹃推开,但是手伸出来又停了下来。 四眼和黑虎的叫声从白志勇身后传来。 白杜鹃看向白志勇身后不远处。 那里是拉着雪橇的四眼和黑虎,它们浑身结着冰霜,身上罩着防冰雪的兽皮护具,脚爪上也包了兽皮。 苏毅安这时也走出了临时的庇护所,捂着脑袋上刚才被撞出来的大包。 “白爷……” 他刚才是真把白志勇当成了狐狸精变成的老头。 他觉得,这事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白杜鹃刚才讲的故事太吓人! 白志勇只是淡淡地看了苏毅安一眼,就重新把视线落在自家孙女的身上。 “冻伤了吗?”他问。 白杜鹃摇头,“还好,我学着昂帮爷爷教的法子做了火种罐。” “昂帮老头的确有些真本事。”白志勇道,“走,我带你们回去。” 有了小玉、二郎和馋狗的加入,雪橇上就算多了一个苏毅安,也依然行驶的飞快。 白志勇先送苏毅安回地仓子。 苏毅安一路上表现的都还好,可是回了地仓子就不行了,一个劲的哆嗦。 白志勇让白杜鹃烧旺炉火,给苏毅安煮些生姜红糖水驱寒。 苏毅安很不想麻烦白杜鹃,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斤量,这种时候只能老实裹着兽皮毯子老实在床上发汗。 白志勇看到了白杜鹃他们打的两只狐狸,抬头又看了看屋顶挂着的竹篮,“家里没肉了?” 白杜鹃替苏毅安回答道,“我和他出去就是为了打点过冬的肉。” 白志勇没说什么,在炉火前暖和了身体后就带着四眼、黑虎和小玉出去了。 白杜鹃知道爷爷是想帮苏毅安去打猎,于是跟出来。 到了外面她才把苏毅安给她的挖参的地图拿出来,“他把这个给我了。” 白志勇接过手绘的小本本翻了翻,呵地笑了声,“既然是他送你的就收着吧,我去帮他打点过冬的肉回来,你回去告诉他,他叔叔的儿子,那个叫苏青的小子已经没了,黑水大队开席的时候我还去吃了呢。” 白志勇带着三条猎狗坐着雪橇走了。 白杜鹃回了地仓子,把爷爷刚才说的话告诉了苏毅安。 苏毅安整个人都裹在兽皮毯子里,只露出一张脸,“都死了?” “嗯,我爷说黑水大队只剩下了你婶子王丽花,你家的房子被她卖了,她准备改嫁到别的大队。” 这个年代,孤身一人没有孩子的寡妇很难过日子,改嫁是必然的。 白杜鹃问苏毅安,“你想把你父母以前的房子买回来吗?” 苏毅安摇头,“我现在的身份不能见光。” “你不会一直这样吧。”白杜鹃道,“你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生活吗?” “以后?”苏毅安冷笑,“我没有以后,我只想报仇,死了也没关系。” 提起报仇白杜鹃想起了靠山大队的徐大驼,“对了,我问你个事。” “什么?” “靠山大队徐家都有谁,你知道吗?” “徐保全……当年我爹就是为了给他看病才去的靠山大队,他就是害死我爹的罪魁祸首。”苏毅安幽幽道,“徐大驼是他的大儿,徐二驼你也认识,死在了红旗林场。” 白杜鹃点了点头。 说起来,徐二驼还是因为想算计她不成,才被熊咬死的。 苏毅安继续道,“徐保全还有个小女儿,叫徐水仙,从小家里就宠着她,刚20岁,还没嫁人。” “徐水仙人品怎么样?”白杜鹃问。 苏毅安冷笑了一声,“她眼光可高了,看不起种地的泥腿子,想嫁到城里去。” “徐保全的老伴呢?”白杜鹃又问,她生怕错过一个徐家的好人。 “他老伴去世很多年了,听说徐二驼其实是徐保全和靠山大队一个寡妇生的孩子,被抱回家养着。” 这事白杜鹃还是头回听说,“难怪徐二驼死的时候徐家反应不是很激烈。” 他们去林场闹了一闹,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她开始还奇怪,徐家真要是这么难斗,他们会放过徐二驼的死? 后来也没有找她的麻烦。 原来徐二驼是寡妇生的,估计徐大驼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弟弟。 “你没有试过在山里埋伏徐大驼吗?”白杜鹃问。 “我以前试过一次,失败了。”苏毅安道,“从那时起徐大驼就加了小心,他进山从来不会孤身一人,身边肯定会带几个同伙。” 白杜鹃想起上次徐大驼身边就带着李家两兄弟。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谨慎。 也难怪苏毅安一个人这么多年搞不定徐家人。 以苏毅安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活着就不错了,在山里和别人战斗……委实有点难度。 “你有没有想过找别人帮忙?” 苏毅安毫不犹豫地摇头,“这是我的私事,我不能麻烦别人。” “你想不想跟我合作?”白杜鹃问。 苏毅安看向她,“合作挖参?” “不,我们合作干掉徐大驼。” 苏毅安眼底亮起一丝微光,但很快就熄灭了,“为什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娘和徐大驼很可能有些关系,我怀疑我爹的死可能跟徐家有关。” 苏毅安想起来,“你爹也是被熊咬死的……” 他爹一把草也是在翻山回来的途中遇到了熊。 “你想怎么做?”苏毅安问。 “我爷说是会帮我调查这件事,不过我觉冬季下手比较方便。” 苏毅安自以为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冬季是猎熊的最佳时机。 想要猎熊就得叫仓子,叫仓子就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不过徐大驼就算上山叫仓子也会带很多人,想算计他并不容易。”苏毅安提醒道,“再说他不一定会出来猎熊。” “谁说要借着叫仓子的时候算计他了?”白杜鹃笑起来,眼角也跟着弯了。 “那你的意思是……” “徐大驼应该一直也在记恨着你吧,你当年差点杀了他。” 苏毅安点头。 “如果徐大驼得知你在山里,他会不会跑来干掉你?” 苏毅安愣住。 白杜鹃冲他眨着眼睛,“你觉得他会不会?” “会!”苏毅安深吸一口气,“他肯定会来!” “那不就得了。”白杜鹃摊手,“就算他带的人多,我们也有帮手,杨建设他爹就是中了伏弩才死的,方驼子大队的乔奋斗也中了伏弩,差点丢了性命。” 徐大驼的仇人越多,她的帮手就越多。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苏毅安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他喝了自己配的草药汤,缩在兽皮毯子里呼呼大睡。 白杜鹃也熬了一夜,这时候困的不行。 她抱着枪,坐在炉子边打盹。 白志勇打猎回来才把她叫醒。 白志勇带回了两只狍子。 白杜鹃帮着爷爷把狍子拾掇了,煮了点肉,又把二郎和馋狗给喂了。 苏毅安睡到下午才醒,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是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白杜鹃和白志勇乘着雪橇离开,回到东屋。 她在东屋陪着爷爷待了三天,爷爷就开始撵人。 “回去吧,你总待在我这吃的太多。”爷爷向来口不应心。 “爷,过年时你回来吧,我在家等你一块过年。”白杜鹃道,“过年时大嘴就要开驯了,你帮我把把关。” “行,你回吧。” “爷,徐家那事……” “知道了,我还没老糊涂。” 白杜鹃知道爷爷把这事记在心里,这才放心地带着小玉下山去了。 回到熊皮沟大队的第二天,城里汤鸣浩打来了电话,“白杜鹃同志,明天来我这一趟,咱们要结账了。” 白杜鹃心中大喜。 他们在山里挖参的钱终于能分账了! 小钱钱,我来了! 第246章分账到手,饭店巧遇 白杜鹃第二天乘大队的牛车准备进城。 在等牛车的时候,她意外地遇见了金凤。 金凤穿着一件破旧的夹袄,脑袋上包着头巾,只露出小半张脸来。 她看见白杜鹃的时候立即把身子背了过去。 天气冷,其他等牛车的社员也都冻的不乐意开口说话,大伙都把手抄在袖子里,低着头,躲避着吹过来的北风。 白杜鹃上了牛车,把竹筐放在两脚中间,学着大伙的样子把围巾拉起来遮住脸。 一路上,金凤没有跟任何人说话,进了城,她第一个跳下牛车,逃也似地跑了。 白杜鹃背起竹筐,一旁有个好事的婶子有点沉不住气,拉住她,“杜鹃啊,你知道你娘回大队了吗?” 白杜鹃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什么?她不是被公安抓起来了吗?” “咳,她前阵子回来了,刚才她就在牛车上,不过她没好意思和你说话。” “我真没注意。”白杜鹃摇头,“不过我早就和老莫家断了关系,她回不回来也跟我没关系。” 婶子点头,“说的也是,你可得小心点,别被她几句话又圈拢的给老莫家卖命。” 白杜鹃笑了笑,“放心吧婶子,我现在要孝顺的人就只有我爷一个人而已,其他人我都管不着。” “那就好,你还年轻,千万别被她骗了。”婶子说完就走了。 白杜鹃背起竹筐,望了一眼金凤离开的方向。 金凤去的方向好像是供销社。 白杜鹃不禁有些奇怪,自从莫征程因为贪污林场一千块钱进去了,老莫家的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金凤哪来的钱来供销社买东西? 她迟疑片刻,还是没有选择跟上金凤,而是跑去五金商量找汤鸣浩。 汤鸣浩正在忙,看见白杜鹃进来急忙把她叫到一边,“我不是让你直接去家里找我爷嘛,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你帮我个忙。”白杜鹃压低声音,“金凤也进城了,我看她去了供销社,你找个人帮我盯着她点。” 汤鸣浩愣了愣,“你让我找人盯着你亲妈?” “对。” 汤鸣浩迟疑片刻,答应了。 白杜鹃回头又去了汤老爷子家里。 进了屋,只见曲振国和刘铁都在,他们也都知道今天是要分账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汤老爷子还是坐在他那万年不变的炕头上。 “昂帮爷爷没来?”白杜鹃问。 汤老爷子道:“他在山里头,我去哪打电话找他来?” “要我帮他把钱带回去吗?”白杜鹃问。 “不用,山里头也没个花钱的地方,我帮他先存着,他啥时候缺钱了就进城来找我。”汤老爷子从炕桌下面掏出一堆牛皮纸包,分到他们手里。 牛皮纸包很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白杜鹃知道里面装的都是钱。 汤老爷道,“所有的棒槌都出手了,分账就按照之前咱们商议的,分给你们的一部分是钱,还有一部分是票子,你们数一数,当面点清了,出了我这个门,要是少了我可不认。” 曲振国和刘铁把牛皮纸包打开,当着汤老爷子的面数了起来。 白杜鹃也打开自己的那份。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分到她手里的钱足有一万三千块。 打开另一个牛皮纸包,里头是各种票子。 曲振国和刘铁数钱数的嘴咧着,合都合不上。 他们数了好几遍也没数清。 汤老爷也不催他们,由他们慢慢地数。 白杜鹃把钱数完,抽出了两百块钱和票子放在一块,剩下的钱重新包了起来,塞进身上挎着的鹿皮兜囊里。 曲振国和刘铁足足数了五分钟才把钱数清,两人小心翼翼地把钱包起来,塞进怀里。 放怀里还不太放心,时不时的还要伸手进去摸一摸。 汤老爷子道:“你们要是去合作社存钱,别一块去,当心让人注意到。” 曲振国和刘铁点头。 汤老爷子也不多留他们,直接送客。 白杜鹃和曲振国、刘铁三人一块去了合作社。 为了防止被人盯上,他们商量了一下,把钱分开存。 先只存一千块。 这年头一万块可是巨款,要是三个人全都存这么多钱,肯定会被注意到。 白杜鹃存了一千块也只是意思下,她回头要找汤鸣浩帮她存钱。 汤鸣浩人脉多,帮她存钱也不会引人注意。 曲振国和刘铁手里有了钱急着想去买东西。 白杜鹃没和他们一路,眼看快到晌午,肚子有些饿了,她去饭店点了两个菜。 她挑了张靠墙的桌子,从外面进来了三个男人,挑了她后面的那张桌子。 开始她也没太注意,低头吃着吃着听见后面三人聊天:“大驼哥,咱们啥时去叫仓子啊,咱哥们也整几个钱儿花花。” 大驼这两个字让白杜鹃吃饭的动作一滞。 她没敢回头,而是继续低着头从碗里扒饭进嘴里,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着后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男人低声道:“叫仓子太危险,不如挖棒槌赚钱。” 另一个男人道:“冬天最赚钱的就是叫仓子,不搞这个哪来的钱儿?” “上次挖棒槌的钱不是都分你们了吗?” “那点钱哪够啊……我们家人口多。” “那也够花了。” “大驼哥你就带我们兄弟俩一个吧,我们自己叫仓子不行,去年好不容易找了个结果还被人抢了。” 白杜鹃通过声音判断,这是李家二兄弟当中的李二毛。 另一个肯定就是李大毛了。 剩下的那人,必是徐大驼无疑。 白杜鹃保持着安静,默默地吃饭。 后面三人聊的热火朝天。 白杜鹃吃完了饭也不敢走。 他们不走,她要是站起来他们肯定会认出她。 她放慢吃饭的速度。 就在这时她听见李二毛开口道:“大驼哥你要不借我点钱吧,就快过新年了,我爹想喝点好酒。” “没钱。” “怎么会没钱呢?上回大驼哥你可是赚了一千多呢。” “钱让我借别人了。” “一千块钱都借出去了?”李二毛显然不太相信。 “嗯,都借出去了。” “借谁了?” “借给了一个女的。” “女的?”李家二兄弟嬉皮笑脸,“大驼哥你啥时候有相好的了?” “屁,不是相好的。” “不是相好的你舍得借一千块钱给人家?” “真不是,你们别瞎猜,到时这钱我肯定会要回来,还能赚的更多。” “你收利息了?” “差不多吧。” “啧啧,到底是谁啊,是咱们大队的吗?” 徐大驼笑起来,“咱们大队哪个女的敢问我借钱?” “说的也是,哈哈哈。” 他们三人正说说笑笑,金凤来到饭店门外,向里面探头探脑的张望。 徐大驼看见她,立即放下筷子,“我有事出去下。” 他丢下李家二兄弟,出了饭店门跟着金凤走了。 第247章假银锁再次易主 白杜鹃一直没敢回头,所以她没有看到徐大驼跟金凤离开的一幕。 一直等到李家二兄弟吃完离开,她这才直起腰。 出了饭店,她去找汤鸣浩。 午休时间,汤鸣浩刚好在吃饭。 白杜鹃进来时他把白杜鹃叫进了里面的小屋。 小屋里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鼻子下面还拖着两道大鼻涕。 汤鸣浩拿出两块糖给了那个小男孩,“你跟她说吧,你都看见啥了。”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先把手里的两块糖揣好,这和白杜鹃说话。 他先把金凤的穿着打扮说了一遍,然后问白杜鹃,“是这个人吧?我没跟错人吧?” “没有,是她 。”白杜鹃点头,“她都去了哪,干了什么?” 小男孩舔着嘴唇,“我去的时候她在里头买了不少东西,都装在竹筐里背着,我偷偷看了眼,有红糖还有饼干桃酥之类的。” 都是“奢侈”的小零嘴,可见金凤手里一定是有闲钱的,而且还不少。 估计莫老太太不知道,不然她肯定要把钱收走。 “她买完东西离开供销社就去了饭店,在饭店门口转悠了好长时间,像是在等什么人。”小男孩继续道,“后来我就看到从饭店里出来了一个男的,他们两个一块进了旁边没人的巷子里。” 白杜鹃一愣。 她也去了饭店,但是因为徐大驼在的关系,她是背朝着饭店门口,“跟她一块走的男人长的什么样?” 小男孩形容了一番,白杜鹃眉头紧蹙。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根据小男孩的描述,和她当时在饭店里听到的……跟金凤一块走的人应该就是徐大驼。 “后来呢?”白杜鹃问。 “后来我也跟过去了,他们看我是小孩也没避讳我,我看到那个女的拿出了一块银锁交给了那个男的,还说什么……用这个就当是还债了,那个男的没说什么,收了银锁后两人就分开了,各走各的。” 白杜鹃又问了些别的,见问不出什么来就让那孩子走了。 汤鸣浩坐在旁边吃着午饭,一边偷眼观察白杜鹃脸上的表情,“你……没事吧?” 白杜鹃回过神,“没事,我在想事。” “要帮忙吗?”汤鸣浩问。 白杜鹃轻轻摇头。 汤鸣浩眼睛里满是八卦,可是他没敢问出口。 “我把之前打的熊胆还有一些皮子都带过来了。”白杜鹃从竹筐里把之前家里的存货拿了出来。 汤鸣浩先看了眼熊胆,“可以,等我吃完饭称一下。” “不用,先放你这吧,你要是坑我的话我找你爷算账。” 汤鸣浩嘴角抽了抽,“咱们是啥关系,你还信不过我?” 白杜鹃又把牛皮纸包着的钱拿了出来,“找机会帮我存起来,户口本还有印章都在这。” 汤鸣浩嘿嘿笑着把钱接过,当她面打开数了数,“我办事你放心,妥妥的,你别忘了上山叫仓子时候叫我。” “下雪后就可以打了,你下周有时间来我们大队找我就行。” 临回大队前她又去了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 回到牛车那里时,其他社员也都回来了。 金凤躲在角落里,背着身,尽可能的不与白杜鹃的视线接触。 回去的路上白杜鹃想了很多。 金凤把银锁给了徐大驼,这是她没有料到的。 她原以为银锁的事是金凤跟莫征程两个人的算计,现在看来,居然还要加上徐大驼一个。 徐大驼是怎么知道银锁这件事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他能听谁说? 绕不开靠山大队的人。 很可能就是他自己家的人,或是他爹,徐保全。 回到大队,下牛车的时候白杜鹃故意抢先,把想先下去的金凤挤到一边。 金凤没有防备,直接摔下牛车,买回来的东西撒了一地。 其他社员看见那一地的红糖、饼干、桃酥,再看金凤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家男人犯事被抓,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居然还买这些东西吃? 有那钱不如多买点粮食才是真的。 金凤慌慌张张地捡东西。 白杜鹃理也不理她,扬长而去。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莫老太太就能从其他社员嘴里知道金凤今天都买了什么。 晚上肯定会上演全武行。 白杜鹃还没等回到家就遇到了于金生。 于金生苦着脸盯着她,“杜鹃啊……你忘了叔交代的事了吗?” 他拜托白杜鹃打猎给大队备过冬的肉。 白杜鹃一拍后脑勺,“我没忘。” 其实她早忘了。 于金生,“你就让人打鸭子糊弄我,那点鸭子根本不够吃啊,你啥时候去打野猪?” 白杜鹃觉得自己比大队书记都忙,“明天吧。” 于金生乐了,“行,你说话算话啊,要不要给你安排人手?” “我带着杨建设就行,你再派四个立整的民兵跟我们一块,到时让他们帮着抬就行,要保证听指挥不能乱开枪。” (注:立整在东北话里的核心意思是要瞅着舒服,板板正正,一点不邋遢,不窝囊) “行哩。”于金生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白杜鹃晚上到杨建设家里吃饭,和杨建设说了上山打野猪的事。 杨建设当场就答应了,“行,姐你说咱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我听你的。” “你送乔春娣回方驼子大队时有没有去看望乔叔?”白杜鹃问。 杨建设点头,“乔叔瘦了好多,那脸就跟张白纸似的,太吓人了。” 白杜鹃:“你知道他是怎么伤的吧 ?” “嗯,乔春娣跟我说了,说是在山上误触伏弩,跟我爹一样。” 白杜鹃深吸一口气,“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你听完以后不要冲动。” 杨建设不解地望着白杜鹃,“啥事,姐你说,我保证不冲动。” 白杜鹃对刘向红道,“干妈,你先按住他。” 刘向红:??? 白杜鹃:“我怕他知道后直接冲出去找人报仇。” “报啥仇?”刘向红也有点懵。 “在山里到处下伏弩的人,是靠山大队的徐大驼,秋天的时候他在山上为了挖参,怕一些出参的地点被别人发现,就下了伏弩……” 白杜鹃话没说完,杨建设腾地一下就跳起来了,脸红脖子粗,“妈,我……” 没等白杜鹃开口劝阻,刘向红照着他的背后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下,打的这叫一个响。 杨建设疼的直龇牙,“你干啥打我?” “冷静了吗?” 杨建设:“……疼。” “疼就对了,冒冒失失的你想干啥?”刘向红点指着他的脑袋,“想跟你爹一样冲动,然后上山去送命?先听你姐把话说完的,有啥事都要先跟你姐商量,不然有你吃亏的时候……” 第248章驴子歪歪的新技能:拉雪橇 刘向红点指着杨建设的脑袋,一通骂硬是让杨建设恢复了冷静。 杨建设抹了把脸,“妈,你说的对,我先听杜鹃姐把话说完的。” 白杜鹃道,“徐大驼在山里各处下伏弩的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虽然那人很可靠,但我还是想把这事确定下来再做准备。” “如果真是徐大驼干的,能报公安抓他吗?”刘向红问。 “我不知道。”白杜鹃实话实说,“靠山大队的人比较难缠,而且他们也不怎么听上头的……” 白杜鹃说的很隐晦,刘向红却一下子就懂了,“我小时候听我姥姥说靠山大队那一片以前土匪很多,解放后一些土匪当起了老农民,种起了地……他们大队的人要是互相包庇的话就是报公安也查不出来什么。” 白杜鹃点头,“就是这个理。” 杨建设是个老实孩子,他不太懂这些道道,不过他有一个好处,就是听话,“姐,你说吧,不管怎么干,我听你的。” 白杜鹃压低声音,“我们先等我爷的信儿,只要能确定伏弩出自靠山大队,我们就动手……”她话说到一半,看了看刘向红。 刘向红瞪着眼睛,“你看我做什么?我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我也不懂你们打猎啥子的事,我也不能给你们出主意,你们想干什么就干去,我只能帮你们做个饭……要是需要人放风的话我也成。” 白杜鹃乐了,“用不着干妈帮着放风,我们还得等方驼子大队的乔叔把伤养好了,到时我们一起。” 刘向红起身收拾碗筷,“你们就自己安排吧,到时平安回来就行,对了,我缝了两顶兔毛帽,等一会你们有空到屋里来戴上试试,要是戴的不合适我再给你们调。” 刘向红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白杜鹃和杨建设在屋里说话,二十分钟后两人一块出来了。 杨建设眼睛红红的,不过情绪很稳定,也没有吵吵着报仇。 两人进屋去看刘向红做的新帽子。 白杜鹃的帽子是白兔毛做的,杨建设的帽子是灰兔毛做的。 白杜鹃戴上帽子对着发黄的老镜子照了又照。 雪白的兔毛帽戴在头上,显得十分可爱。 杨建设试戴完帽子问刘向红,“妈,你没给自己做一顶戴?” 刘向红笑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戴这个像什么样?” 白杜鹃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戴在刘向红的头上,“干妈戴也很好看。” 杨建设:“对啊,妈,你也给自己做一顶吧。” 刘向红直摆手,“我戴那个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是老马猴?” “谁敢笑话,笑的人那都是妒忌你。”杨建设认真道。 “干妈,我那有两块狐狸皮,要不你用狐狸皮做个帽子,火红火红的,可好看了。” 刘向红笑的脸都红了,“红的更不敢戴……要不我就用灰兔皮做个吧。” “行,到时咱们娘三个一块戴,看谁敢笑话咱们。”白杜鹃和杨建设一左一右搂住刘向红的肩膀。 刘向红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身后的两个孩子,心里甜滋滋的。 …… 第二天早上,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笨笨、小玉、大白还有驴子歪歪准备出发。 山里下了雪,雪橇又有了用武之地。 杨建设找人做了两架新雪橇,他和白杜鹃一人一架。 白杜鹃把两架雪橇拴在一起,把萨摩耶套在雪橇上。 原本散漫的大白站在雪橇前,眼神顿显明亮许多。 白杜鹃又把小玉和笨笨分别套在萨摩耶的两侧。 小玉很想站在第一位,它见萨摩耶站在前面,于是去咬萨摩耶的后腿。 大白被它咬的嗷嗷叫,回嘴去咬,但是都被小玉避开了。 白杜鹃拍了拍小玉的狗头,“拉雪橇的活你别和它抢,你的力气还得留着,一会打猎时要看你呢。” 小玉似乎听懂了,这才放弃了和萨摩耶争第一的位置。 正当他们准备出发时,驴子站到了萨摩耶的前头。 杨建设想把它拉开,可是怎么拽驴子也不肯走,“姐,歪歪这是怎么了?” 驴子扭过头瞅着萨摩耶和雪橇。 白杜鹃上前拉住驴子的笼头,驴子还是不肯走,还用脑袋去拐她的肩膀。 白杜鹃:“你到底想干什么?” 驴子:“啊~啊~啊~” 回应她的是一串驴叫,震的人耳朵疼。 杨建设:“姐,它该不会是也想拉雪橇吧?” 白杜鹃不太敢相信。 她的这头驴子可是出了名的“狗”,放眼整个大队……啊不,整个公社,也没有一头驴子像它一样。 从来不拉磨,也不干农活。 成天跟狗待在一块,用狗食盆吃饭,不肯住牲口棚。 白杜鹃试探地问驴子,“你也想拉雪橇?” 驴子:“啊~啊~啊~” 杨建设:“姐,我觉得它能行,要不让它试试?” 白杜鹃想了想,“你等着,我家里还有梁舒琴奶奶给我的牲口拉车的挽具。” 梁舒琴当时陪她把驴子买回来后 ,还把她家里用不着的牲口用的东西都给了她。 可惜这头驴从来不肯拉车,所以那些东西一直也没用上。 白杜鹃把挽具拿回来后,驴子这一次竟然乖乖地站在原地,由她往自己身上套。 杨建设乐的不行,“姐,加上一个歪歪,咱们的雪橇有点小了,早知道我找人做个大的雪橇。” 白杜鹃把驴子也套在了雪橇上。 萨摩耶在驴子的侧后方。 白杜鹃和杨建设爬上雪橇,“坐稳了,我试试看,驾……” 她甩了下鞭子。 驴子撒开四蹄子就跑。 萨摩耶紧随其后,最后小玉和笨笨甚至都没能起什么作用。 两狗甚至还能偷懒被拽着跑。 杨建设觉得雪橇就像要飞起来一样。 特别是他的雪橇在最后面,有好几次雪橇都飞离了地面。 这支混搭的雪橇队伍来到大队部时,包括于金生在内,所有民兵都看呆了眼。 “这雪橇……啥啊这是?” “杜鹃,你的驴子能干活了?下次它是不是也能拉磨?” 白杜鹃把雪橇停下来,笑着摇头,“应该不能,它自己不乐意干的活没法子逼它做。” “那它现在拉雪橇是……” 白杜鹃:“它看别的狗都在做,也想合群,就跟着一起了。” 众人惊叹,“这驴有点狗啊。” 于金生又嘱咐了一番众人要注意安全,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四个民兵坐上雪橇,一路风驰电掣直奔雪山而去。 第249章挂甲将军 11月的风迎面吹过来,就像砂纸在摩擦人的脸。 北风发出低沉浑厚的呼啸,打磨着群山的棱角,将整座山都凝固成巍峨的雪白浮雕。 雪橇在山林间驰骋。 空气冷冽得吸上一口,肺部都快要被冻炸。 呼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细密的冰晶,冻结在人的眉毛上,头发丝上。 静寂的山林间处处暗藏着野兽的踪迹。 雪地里,一串串蹄印,清晰地印在没过膝盖的雪面上。 从半山腰的灌木丛一直延伸向谷底。 白杜鹃停下雪橇查看了那些脚印。 “是野猪的蹄子印。”民兵也能认出这些脚印。 白杜鹃望向山谷方向,“它们应该是去找橡子吃。” 山谷那边有几棵橡子树,冬天掉落的橡子应该还有不少埋在大雪下面。 “看脚印这群野猪数量不少。”杨建设道。 四个民兵都兴奋。 各家的粮食都没有多少,眼看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了,可是家里眼看米缸都要见底。 过新年不能还是顿顿土豆子大白菜,总要见点油星才好。 众人重新爬上雪橇,向着山谷方向追下去。 到了谷口,野猪脚印更加杂乱。 大蹄印混杂着小蹄印。 猎狗们闻到野猪的气味,一个个都快要按耐不住,想要冲出去找野猪厮杀个痛快。 白杜鹃端详了一番四周,“就在这吧,雪橇不要进去了。” 谷底雪深,雪橇进去了肯定要陷住。 众人下了雪橇,把它挪到一边。 杨建设解下驴子,让它守在雪橇边上,半开玩笑的对它道,“你留在这看好雪橇,别一会野猪出来把它给拱了。” 驴子摇晃着脖子,抖了抖身体,低头扒开雪吃下面的草根。 白杜鹃对四个民兵道,“我和建设进谷底,你们守在这,找几根倒木拦在这里做路障,一会要是有野猪冲出来,你们就用扎枪去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防止误伤人和狗。” 四人点头答应。 反正临来的时候大队长都和他们交代了。 他们就是来干体力活的,白杜鹃让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四个民兵在附近寻找倒伏的横木时,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小玉和笨笨进了谷。 被人遗忘的萨摩耶不干了,嗖嗖地追上小玉和笨笨。 杨建设用手推它的脑袋,“你回去,和歪歪一块看着雪橇。” 萨摩耶的固执性上来了,一个劲的用身体往白杜鹃和杨建设的身上蹭。 都差点把两人给蹭倒在雪地上。 杨建设哭笑不得,“大白力气真是大,它不当钳狗真是可惜了。” “空有一身力气,不知道用脑子。”白杜鹃无奈道。 “怎么办?带它去吗?”杨建设问。 “带吧,不然把它留在这说不定也要惹麻烦。”白杜鹃牵着萨摩耶的链子,带它一块走了。 萨摩耶兴致勃勃地走在雪地里。 雪越深它越兴奋,一会把鼻子埋在雪里,一会又突然跳起来就像只狐狸似的猛地俯冲向雪窝,也不知在下面找到了什么,半天不出来。 白杜鹃一路拽着它,累的气喘吁吁,“等今年驯大嘴的时候,我高低也得把它再重新驯一遍。” 对此杨建设不作评价,只是笑了笑。 白杜鹃也知道就算是真的驯了也没啥用。 不然昂帮爷爷也不会放弃它。 前面是一片老松林,黑压压的野猪群在里头吭哧吭哧地挖雪。 萨摩耶闻到野猪的气味猛地把头抬起来,汪汪大叫。 它这一叫林子里的野猪群顿时全都不动了。 一瞬间就像按了静止键似的,大大小小的野猪都变成了黑色的雕像。 杨建设手搭凉棚看了看林子里的情形,“姐,你快看,那头炮卵子好大个嘿!” 白杜鹃第一眼就看到了杨建设说的那头公野猪。 它应该是野猪群的首领,体型比其他野猪大了一圈不止。 粗壮的脖子上有一大块狰狞的伤疤,看着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后留下的。 杨建设咋舌:“它这是被山神还是熊瞎子咬过啊。” 能在山里跟这么大块头的野猪搏斗的,也只有老虎和熊这两种野兽。 野猪脖子上的伤疤仿佛在诉说着它曾经的战绩。 “挂甲将军,不好搞啊。”白杜鹃自言自语。 不过杨建设却看到白杜鹃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容。 杨建设觉得不可思议,“姐,不好搞你为啥还笑?” “这么大个头,难得遇见。”白杜鹃摘下背后的猎枪,毫不掩饰对这头大野猪的欣赏。 就像是鉴赏家遇到了传世的珍品。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爹在猎杀了一头棕熊后回来向她讲述那头熊有多么厉害,多么凶狠。 他那兴奋的表情,手舞足蹈,高兴的就像得到了一件宝贝。 那时她不能理解她爹的兴奋。 她只觉得危险,除了能吃到熊肉外,她感觉不到有什么可以值得兴奋的。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她爹当年的感受:敬畏与欣赏! 望向林中的大野猪,她眼中灼热的挑战欲都快盛不下了。 肩头足足高出寻常野猪一头,就像一座披着黑鬃的小坦克。 獠牙粗如短锹,左侧的牙齿还断了一截。 它也在望着她。 野性的眼中带着对于人类的蔑视与警惕。 白杜鹃手心在身上擦了擦,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猎枪。 “姐,咱们怎么干?”杨建设小声问。 以往他们都是要追着野猪群跑,像这样面对面的对峙,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野猪群的首领十分强大,它不跑,其他野猪是不会跑的。 首领就是所有野猪的主心骨。 “这头炮卵子两枪可搞不定。”白杜鹃幽幽道,“它是挂甲将军。” 挂甲将军是指一些猪喜欢蹭松树干,树脂混合泥土在身上板结如铠甲。 年复一年,外面那层铠甲甚至能挡住子弹的伤害。 “找机会打要害或是眼睛……我让小玉它们把其他野猪赶开,有它在其他野猪暂时不会外逃。” 只有首领倒下,其他野猪才会各自逃命。 杨建设脸色微微发白。 野猪的小眼睛里闪烁着自信与凶狠的光。 它曾经的敌人都没有让它倒下,它也不觉得眼前的这两个人跟三条狗能拿它怎么样。 第250章小玉和笨笨配合渐入佳境 大野猪凝视着松林外的白杜鹃和杨建设。 小玉和笨笨早就跃跃欲试,不过它们也知道敌我双方数量悬殊,不敢冒然冲进松树林。 白杜鹃端着枪对杨建设道,“对付挂甲将军唯一能打的地方就是眼睛,嘴里,腋下,或是屁股眼。” 杨建设脸上肌肉抽了抽。 打野猪的腋下……难度太大。 “可惜,现在是冬天。”白杜鹃叹了口气,“不然挖陷阱就能用这招对付它。” 冬天地都冻的邦邦硬,挖都挖不动。 白杜鹃向小玉吹了声口哨。 小玉绕着圈子接近松林。 大野猪仍然站在原地没动。 其他的野猪吭哧吭哧地躲在它身后。 小玉绕到松林边上,突然冲进去,对着离它最近的一头半大的野猪就是一口。 这一口没敢咬实,松口调头跑回来。 回头见野猪没追出来,它再次冲进去,再咬一口。 就这么反复撩拨,后面的笨笨也跟着它学。 只不过它不敢挑个头大的野猪,它瞅准了一头小野猪,想过去撩拨一下。 结果那头小野猪亲妈不干了,追着笨笨想要顶它。 笨笨胆子小,但它胜在灵活,绕了几个弯就甩开了身后追上来的母猪。 成功逃脱后它还停下来回头故意气人家。 “汪汪汪!” 你来追我呀! 母猪吭哧吭哧的想要回去。 笨笨猛地冲上来去咬猪屁股。 母猪回头顶它。 笨笨向后一跃,躲开了。 母猪往回走,笨笨就凑上去咬;母猪回头,它就跑。 就这么撩拨了几次,那头大野猪突然动了。 它观察了小玉和笨笨,似乎觉得笨笨更好对付一些,于是它冲向了笨笨。 杨建设心里着急,喊了声,“笨笨小心!” 笨笨听见主人的声音,头也不回的往回跑,甚至都没敢回头看看是哪头野猪要追自己。 笨笨跑出了松林,大野猪扑了个空,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瞪着猪眼。 它站在松林边缘,离白杜鹃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些。 不过这个距离还是不在猎枪的射程之内。 杨建设看着大野猪心有余悸,“姐,离近了看它怎么那么大……” 之前离的远,他也只是觉得这头野猪比别的野猪要大。 可是当它真正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时,他才真正意义上的理解了什么叫作庞然大物。 “这头……能有四百多斤了吧?”杨建设小声问。 “差不多。”白杜鹃架起枪,瞄了瞄,“得让它离的再近一些。” 杨建设吞咽了一口唾液,“如果咱们两枪都没用怎么办?” “上咱们背后这几棵树。” 杨建设这才注意到他们站在几棵高大的松树前面,他没想到白杜鹃居然先想好了退路。 “你不会以为我为了能拿下挂甲将军用咱们的命去拼吧?”白杜鹃撇嘴,“我是想挑战自己,不是为了去送命。” 她可不是杨铁牛那种人,为了证明自己,净玩些送命的章程。 大野猪没过来,小玉倒是赶出来一头半大的野猪。 那头野猪刚跑到猎枪的射程之内就被白杜鹃一枪放倒。 小玉和笨笨全都扑上去,咬住重伤的野猪撕咬。 萨摩耶抬头冲着白杜鹃叫,也想要去的样子。 白杜鹃忙着给枪填装新的火药,没理它。 杨建设道,“大白要不要放开,它也想去。” “先不用管它。”白杜鹃装好新的弹药,抽出猎刀来到重伤的野猪跟前,一刀捅进脖子放血。 野猪渐渐不动了。 白杜鹃抽出刀,甩了甩刀上的血,望向不远处的挂甲将军,挑衅地与它对视。 你,来不来? 挂甲将军仰头嗅闻着空气中火药的气味。 白杜鹃啧了声。 果然是人老奸马老滑,野猪活的年头久了也满肚子的鬼心眼。 它肯定熟悉火药味,这种味道让它回忆起了以前那些试图猎杀它的猎人。 它好像知道离的近了枪才好用,所以它一直站在枪的射程之外。 白杜鹃继续让小玉去骚扰野猪群。 “要是四眼和黑虎在就好了。”白杜鹃看着小玉孤军奋战,喃喃道。 她的狗帮势力还是太单薄了。 只有小玉一条能拿得出手。 对付这种挂甲将军,必须要狗帮的所有狗子联合起来才能极限拉扯。 现在只有小玉一个,笨笨虽然听话,但它胆子小,关键时还会逃跑。 小玉在笨笨的协助下,又成功激怒一头野猪,并把它赶出松林。 杨建设开枪打中了它,并在它倒地的同时抽出猎刀跑上前放血。 两头野猪都躺在地上,空气中的血腥味刺激了野猪。 它们意识到了危险,群族骚动不安起来。 “继续赶,小玉!”白杜鹃吹响口哨。 有了之前两次经验,小玉和笨笨配合的更顺畅了。 笨笨也逐渐找回了它之前猥琐的狩猎风格。 时不时吠叫嘲讽野猪群,或是故作不经意地在野猪面前晃荡,或是当着野猪的面在树根撒尿。 有几头野猪看它不顺眼,追上来。 笨笨尿都没尿完,硬生生把尿夹断,仓皇逃窜。 它把野猪引到杨建设这边,杨建设开枪打中一头。 白杜鹃拿着猎刀跑过去补刀。 野猪群骚动的越来越厉害了。 大野猪的前蹄在雪地上不断地刨动。 白杜鹃一把扯过萨摩耶的链子,把它放开,同时高声提醒杨建设,“它生气了,要过来了!” 愤怒染上了大野猪的眼睛,就像血色的火苗在燃烧。 它向着白杜鹃冲过来。 小玉第一时间回撤,试图阻止它靠近主人。 但它怎么可能拦得下冲刺中的挂甲将军。 白杜鹃架着枪冷静地瞄准大野猪的眼睛。 近了,更近了…… “砰!”白杜鹃开了一枪。 大野猪的身体在枪响的同时躲了一下。 别看它体大身沉的,它躲闪的动作还挺灵活,杨建设都看的呆住了。 它……居然会躲子弹? 白杜鹃的这一枪没有打中它的眼睛,喷射出的铁砂伤了它一侧的耳朵,见了点红。 白杜鹃开完枪后立即转身上树,同时提醒杨建设,“快上树!” 杨建设本来应该在白杜鹃开枪后补第二枪,但他被大野猪躲避子弹的动作惊呆了,错过了最佳的开枪时机。 他转身几下就爬到了树上。 白杜鹃则爬上了与他相邻很近的另一棵树。 大野猪冲到树下,愤怒地用獠牙去撞树。 树上的积雪都被晃下来,就跟下了一场暴雪似的。 白杜鹃牢牢地攀在树上,为自己的枪填充了新的弹药。 杨建设在树上俯身向下看,找了个角度,瞄准大野猪的眼睛。 “砰!” 一朵血花绽放…… 第251章险胜,小玉宣誓主权 大野猪的脸上炸开一朵血花。 “打中了!”杨建设在树上兴奋的大叫。 白杜鹃没空庆贺,她装好了火药身体探下来瞄着大野猪。 杨建设这一枪的确打中了野猪的一只眼睛,但它的皮厚,眼睛伤了,可是没有伤到脑子。 一样死不了。 受伤的大野猪更加疯狂地撞树。 后面的野猪群也都凑上来,想要和它们的首领一起。 萨摩耶这时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了野猪群。 它在里面横冲直撞,搅和的野猪群乱了阵型。 小玉和笨笨还在大野猪的屁股后面叫着,不断找机会扑上来撕咬。 可惜大野猪身上的甲太厚,根本不破防。 笨笨咬了几口什么也没咬到,急的不行。 低头,一眼看见了一对大大的荔枝。 它对着荔枝就是一大口。 “嗷!” 大野猪疼的叫声都变了音儿。 树上的白杜鹃趁着大野猪疼的大叫的瞬间,对着它张着的嘴就是一枪。 杨建设也跟了一枪。 大野猪疯狂的摇晃着脑袋,调转身体想去顶笨笨。 它猛地转身,但它没想到笨笨这口咬的太紧,根本就没松口。 大野猪转身的同时,笨笨也跟着被它甩了起来。 这一甩,伤口更疼了。 笨笨落地后四爪着地,身体用力拖拽。 就像拔河,要把大野猪的大荔枝给拽掉一般。 小玉在大野猪的面前引逗着,不断挑衅。 杨建设刚给枪重新填充了子弹,只见白杜鹃装完火药后把枪背在身后,抽出猎刀。 “姐,你……” 他话没说完,白杜鹃竟从树上跳了下去,落在大野猪的身上。 杨建设吓的一闭嘴,牙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的他一激灵。 白杜鹃落在大野猪背上的同时身体一滚,落在野猪身后的雪地上。 笨笨还在跟大荔枝较劲,白杜鹃喝了声:“松口!” 笨笨松嘴的同时,白杜鹃手里的猎刀刺进了大野猪的肛门。 刀身刺入时她将刀柄向上猛捅。 前方小玉趁机扑上来撕咬野猪的鼻子。 白杜鹃想要把刀抽出来时遇到了麻烦。 刀捅的太深,拔不出来。 晚了一秒的功夫,大野猪后腿踢了过来,踢在了她的胳膊上。 白杜鹃只觉得胳膊就像被锤子砸到一样。 她用尽全力把刀拔了出来。 大野猪的后门顿时鲜血狂涌,喷的到处都是。 杨建设见状在树上待不住了,他也跟着跳下来。 大野猪张嘴甩开小玉的时候他把枪管塞了进去。 “砰!” 闷声一枪。 大野猪在倒下前对着杨建设撞了一下,好在这时它已经没有之前的力气了。 但杨建设还是被这股力撞的仰面朝天。 其他野猪看到这一幕顿时炸了锅,三三两两的往谷外冲。 萨摩耶也跟着它们往谷外冲。 白杜鹃喊了声,它也不听。 杨建设一瘸一拐地爬起来,“大白一身白毛,外头的民兵不会看错,不会误伤它的。” 白杜鹃这时才感觉到被野猪踢到的胳膊有些疼。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发现居然抬不起来,“完蛋了。” “怎么了?” “很可能是骨折了,或是骨裂。” “啊?”杨建设吓坏了,连忙跑过来看她的胳膊。 “别动,你先帮我把胳膊绑起来。” 杨建设解下自己的围巾,把白杜鹃的那条胳膊绑住。 白杜鹃踢了脚还有一口气的挂甲将军,“终于拿下了,等回了大队,你记得跟于叔说把它的獠牙留下来,你一颗我一颗,当做纪念。” 这獠牙,将是猎人最得意的勋章。 杨建设铁青着脸,“姐,你也太鲁莽了。” 白杜鹃伤了胳膊脸上却带着笑,“我心里有数。” “你是有数了,我都快被吓死了!” “它踢的时候我努力躲了一下,不过没办法完全躲开。” 他们带着小玉和笨笨出了谷,守在谷口的民兵抓到两头小野猪。 当他们跟着白杜鹃他们进谷看到那头四百多斤的挂甲将军时,惊的合不拢嘴。 “好家伙,这么大的炮卵子!” “好大个头!!” 他们咧嘴大笑,围在大野猪的尸体边,摸来摸去,“这么多肉,哈哈哈,过冬有东西吃了!” 兴奋过后,白杜鹃指挥着杨建设给大野猪开膛,祭山神。 大野猪的心脏十分巨大。 小玉做为这次狩猎的头狗可以独自享用这颗鲜血充盈的心脏。 笨笨吃的是猪腰子。 最后过来的是萨摩耶。 它的白毛脏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那场大战是它出力最多。 杨建设给了它割了块猪肝。 萨摩耶不想吃,它看好了小玉在吃的猪心。 热呼呼的猪心,咬一口还能爆汁。 它很喜欢。 它凑到小玉跟前尝试着想要来上一口。 小玉龇牙。 萨摩耶试图蒙混过关。 在家里的时候,它有时想要吃小玉嘴里的食物,就会用这种无赖的方法。 装看不见对方的威胁。 反正只要吃进嘴里,就算被对方咬几口也没关系。 平时小玉只会凶它几下,并不会真咬。 萨摩耶无视了小玉的龇牙,慢慢靠近小玉没吃完的半个心脏。 杨建设想要阻止,白杜鹃开口道,“让它长些记性也好。” 她的话音刚落,小玉已然咬在了萨摩耶的脖子上。 萨摩耶有点懵。 它就是想讨个吃的,怎么还真的动口咬啊。 而且……咬的好疼! 小玉这次没留口,下了重口。 刚经历过一番热血厮杀,萨摩耶一点忙也没帮,小玉脾气大着呢。 它狠狠地教训了萨摩耶一顿。 就连笨笨也凑过去帮忙,去咬萨摩耶的屁股。 三狗在雪地上打作一团。 几个民兵不敢去拉,白杜鹃也不管它们。 很快,胜负已分。 萨摩耶翻起肚皮,躺在雪地上。 小玉压在它的身上,宣誓着它做为头狗的主权。 在家它可以容忍大白,但是在这里,它不会让。 战后的一口热食,带着猎物的鲜血,这是主人对它的最高奖赏,它不会让给别人。 这是它应得的。 萨摩耶被咬了一顿,耷拉着耳朵,老实地去吃杨建设留给它的猪肝去了。 喂完狗,大伙开始发愁。 这么多头野猪,他们带不走。 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由受伤的白杜鹃先带两个民兵和一些分割好的野猪肉先回大队。 然后让大队再派些人来接应他们,把剩下的野猪全带回去。 “我留下吧。”杨建设对白杜鹃道,“我和笨笨一块留下。” 白杜鹃没有拒绝。 众人正在分割野猪肉的时候,远处跑来了一个人,一边跑还一边嚷嚷,“见面分一半……给我留点肉……” 众人循声看去,吃了一惊,“黄大河?你怎么在这?” (感谢各位的用爱发电~~~~~O(∩_∩)O~) 再讲个我大爷以前打猎的事吧。 他有一次打猎差点吃了大亏。 他在山上遇到只山猫(现在猜测可能是山狸子,当时的野兽都有我们本地的叫法,也就是土名字,他们都叫山猫,所以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他遇到的就是山狸子。) 山猫被他用枪打中后躺着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以为它死了,上前去查看。 结果山猫一个高跳了起来去抓他的脸。 差一点就抓到了他的眼睛,当时离的太近,根本没机会开枪。 他只能用枪托和山猫打斗,最后险胜! 第252章狼窝 黄大河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黄大河高抬腿,趟过膝盖高的深雪来到众人面前,气喘吁吁地盯着地上还没有分割完的野猪肉,“见面……分一半。” 猎人在山里的确有见面分一半的规矩,但这是猎人与猎人之间的规矩。 黄大河根本就不是猎人,他也想分一杯羹。 四个民兵看他不顺眼,“你嚷嚷什么,什么就分你一半,就你脸大。” 黄大河被民兵挖苦也不脸红,厚着脸皮道,“去年杜鹃跟她爷猎熊还分了熊肉给我,不信你问她?” 四个民兵听了嘲讽道,“你怎么不说上次杜鹃和她爷还救了你呢?” 黄大河嬉皮笑脸,“他们救了我,我也向他们道谢了呀,分点肉给我怎么了,我也不多要,来二十斤就行。” 杨建设都忍不住翻白眼。 二十斤,他还真不嫌多。 黄大河见众人都不理他,有些急了,他凑到白杜鹃跟前,“你和他们说说哩,就分点肉给我吧……分肉给我,我告诉你在哪能抓到狼崽子。”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瞪大眼睛向黄大河这边看过来。 狼崽子? 去年就是黄大河这货抓了只狼崽子,害的狼群进大队。 这货居然还想抓狼崽子不成? 黄大河发现众人都在看他,还挺得意,“杜鹃啊,你只要分点肉给我,我就告诉你一个人。” 白杜鹃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胳膊,“我现在伤了胳膊,犯不上去冒险。” “哎呀,一点也不危险,你信我的。” “不危险你怎么不去?”杨建设反问。 黄大河龇牙咧嘴,“其实……其实我也想去来着,但是有几个靠山大队的人盯上了那个狼窝,他们都有枪,我害怕……” “靠山大队的人?”杨建设一愣,眼神变的凌厉。 “你认识靠山大队的人?”白杜鹃问黄大河,语气不变。 “我在山里见过他们几次。”黄大河并没有觉察到杨建设的情绪变化,他只想着说服白杜鹃给他分点野猪肉。 “他们都是谁你知道吗?”白杜鹃问。 黄大河嘿嘿笑着,“知道啊,他们当中说的算的叫徐大驼,他身边跟着两个姓李的,好像是一对兄弟。” 是徐大驼和李家两兄弟。 杨建设握着猎枪的手用力收紧。 不过白杜鹃没发话,他也没有吭声。 “他们几个发现了狼窝?”白杜鹃似乎开始感兴趣了。 黄大河眼巴巴地央求着,“我把狼窝在哪告诉你,你能不能分我点肉啊?” “你也说了,那个狼窝是徐大驼他们发现的,可能在你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狼崽子打了。”白杜鹃摇头,“等我去的时候连根狼毛都搞不到。” “不能不能。”黄大河一个劲的摆手,“狼崽子还在,我保证。” “你能保证徐大驼他们不会把狼崽子杀了?” “能!我听到徐大驼和那两个姓李的猎人说,这些狼崽子还得再养几天。”黄大河用手挡在嘴边,小声道,“我告诉你哈,我今天还在狼窝那边看到了白爷呢,估计白爷也是盯上了那个狼窝,你要去就快一点,不然等到白爷出手,你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白杜鹃眼皮跳了跳。 她爷也在? 不过她觉得爷爷肯定不是盯上了狼窝里的狼崽子,他盯上的应该是徐大驼这个人。 “你走的时候徐大驼和我爷还在狼窝那里吗?”白杜鹃问。 “徐大驼他们三个先走了我才敢出来的,你爷藏的那个位置应该看不到我。”黄大河吸着鼻子,“怎么样,我用这个消息跟你换肉,换不换?” “换。”白杜鹃总算点了头,“不过你要带我去狼窝那里,确认里头的狼崽子还在才行。” “行,没问题,我要二十斤肉。”黄大河咂吧着嘴。 “可以。” 黄大河激动的搓手,“走,我现在就带你去。” 白杜鹃对杨建设道,“你留下来吧,这里血腥味大,说不准会有什么野兽靠近,你在这还能保护他们几个。” 杨建设其实很想跟白杜鹃一块去,但是他听说徐大驼已经不在狼窝那里了,他就是去了也没什么用,于是点头答应。 笨笨和驴子歪歪也留了下来。 白杜鹃让小玉和萨摩耶拉着雪橇,载着她和黄大河离开了谷底。 黄大河认路的本事还挺强,可能是因为他以前当过护林员的关系。 雪橇在山里绕来绕去,最后来到山脊一侧。 那里有一堆乱石和断木。 黄大河指着那堆乱石,“狼窝就在那里,也不知道那些大狼有没有回来。” “叫张三。”白杜鹃提醒他。 黄大河很快反应过来,嘿嘿笑着,“对,是张三。” 猎人的规矩,打猎时不会直呼野兽的名字。 小玉闻到狼的气味,情绪激动。 白杜鹃一条胳膊不敢动,为了方便随时应对野兽,她下了雪橇后就把猎枪拿在手上。 黄大河谨慎地跟在白杜鹃身后,“之前白爷就躲在那里。” 乱石旁有几根横木,黄大河指向其中的一根。 白杜鹃踩着雪,一步步走到横木跟前,弯腰看向里头…… 与正躺在横木里面的白志勇四目相对。 白杜鹃:“……” 白志勇面无表情,“有事?” 白杜鹃:“咳咳,没事。” 白志勇:“没事别干站着,拉我一把……你就不知道照顾下老年人?” 白杜鹃风中凌乱。 她爷的确是老年人。 但是能打死山神爷的老年人可不多啊。 她满脑子都是去年风雪夜里,她爷爷站在死去的山神爷跟前豪爽大笑的模样。 这老年人的身子骨估计比她还要硬朗。 她伸出一只手想去拉白志勇。 “你胳膊怎么了?”白志勇注意到白杜鹃一侧的胳膊扎着杨建设的围巾。 “刚才我和建设干了一头挂甲将军,估摸着有四百多斤。”白杜鹃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豪的表情。 “四百多斤?” “嗯。” “你厉害啊。”白志勇瞪着她。 白杜鹃瞬间冷静:爷爷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在夸她。 白志勇从横木里钻出来的时候,不远处的黄大河看到都惊呆了。 “白爷……你,你还在这呢?” 白志勇没理黄大河,他冷着脸伸手把白杜鹃薅过来,几下就把围巾解了。 “爷!爷!你轻点,疼!” “你还知道疼,挺厉害啊。”白志勇动作粗鲁地摸着她的胳膊。 白杜鹃疼的直龇牙,“爷你轻点,我错了。” 白志勇隔着白杜鹃的袖子摸了半天,“你把外面的羊皮袄脱了,看着像是脱臼,骨头应该没事。” “爷,你还会治脱臼?” “会一点。” 白杜鹃把羊皮袄脱了。 北风吹过来,冻的她打了个寒战。 第253章特殊的狼皮背心 白志勇两只手在白杜鹃的胳膊上捏咕来捏咕去,突然用力一掰。 白杜鹃只觉得胳膊微微的疼了一下。 “好了,你动一动。”白志勇放开她的胳膊。 白杜鹃试着活动胳膊,惊喜道,“真不疼了。” 她刚想要向最最敬爱的爷爷表达她的感激之情,下一秒就见爷爷掏出烟袋杆来,照着她的肩膀打下来。 白杜鹃吓的一闭眼,没敢躲。 因为还没穿上羊皮袄,烟袋杆打在肩膀上还真有点疼。 白杜鹃:“嘶……嘶……嘶……” 白志勇黑着脸,“你是钱串子吗,嘶嘶嘶的?” 白杜鹃搓着肩膀,“爷,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 白志勇见她认错态度极好,也没了继续教训她的心情,“赶紧把羊皮袄穿上。” 白杜鹃嘿嘿地笑,“爷,你要是没解气就再打两下。” 白志勇瞪她。 白杜鹃麻利地把羊皮袄穿上,“爷,你怎么躲在这里头?” “我在等张三。” “这里不是张三的窝吗?” “我在等大的,里头全是小的。” 黄大河蹦跶过来,“看我说啥来着,里头真的有张三崽子,杜鹃你答应过我的,打了张三崽子得把野猪肉分我二十斤。” “行了,你先一边去等着吧。”白杜鹃不想听黄大河啰嗦。 黄大河在白志勇跟前不敢造次,老实的躲远了,他知道白杜鹃要跟白志勇说话,可能说的内容不想让他听见。 这对他来说无所谓,他相信白杜鹃的人品,只要回去有他的那份肉就行。 白杜鹃等黄大河走开,这才对白志勇道,“爷,你是跟着徐大驼他们找过来的?” “嗯。” “爷,你不会是想……”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来。 以白志勇的本事,在山里干掉徐大驼不难,难的是徐大驼身边总是跟着其他人。 也不知道李家两兄弟有没有参与安装伏弩的事情,总不能还没弄清楚就先把人杀了。 “你想多了。”白志勇抬下巴冲着狼窝的方向指了指,“徐大驼想要搞一件狼皮背心,我准备先把这一锅端了。” “你是想跟徐大驼抢猎物?”白杜鹃没太懂爷爷的这番操作。 虽然这窝狼崽子是徐大驼看上的,但就算抢了对徐大驼来说也不过是损失几条狼皮而已。 白志勇知道她没懂,“猎人的狼皮背心可是有讲究的,好的狼皮背心猎人外出穿在身上,一有人在背后袭击,狼毛就会立起来,给猎人报信。晚上睡觉铺在身子下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狼毛同样会立起来报信。” 白杜鹃还是头回听说这种事,“真的有这作用?” “以前有这种说法,但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老子从来不稀罕整那种玩意儿。 徐大驼现在也想弄这么一件狼皮背心,不能让他得逞。 你进去把小的都给宰了,我在这等着大的回来,免得大的回来寻着味报复咱们。” 白杜鹃把小玉召过来,谨慎地靠近狼窝洞口。 白志勇在后面道,“你不用怕,里面那些小的全是瞎了眼的。” “瞎的?”白杜鹃意外。 “你去吧,等出来我再跟你说。” 白杜鹃端着猎枪,带着小玉进了洞。 洞里有五只小狼。 但是并不是她以为的小狼。 五只小狼的个头都快赶上成年狼的大小了,一个个皮毛又油又亮,还十分顺滑。 它们的眼睛全都瞎了,看不见东西。 不过它们闻到了陌生人的气息,恐惧让它们立起身上的毛发,缩在一块龇牙。 白杜鹃见状也没含糊,立即拔出猎刀,将它们一一解决。 她拖拽着五只小狼出来。 白志勇上前拎起一只,用手顺着狼的皮毛,“你看这皮毛,多亮,从来没有经过风吹日晒。” “它们是怎么瞎的?”白杜鹃问。 “想要制作这种狼皮背心要用特殊的皮子,猎人要从小养着这些狼,找一窝母狼生下的幼崽,趁着母狼不在,猎人进洞用针把小狼眼睛戳瞎。 母狼回来后不知道它的孩子们为什么看不见了,只能一个劲的打食儿回来喂它们。 这些小狼由于眼瞎十分胆小,也不敢出洞,一有什么动静它们的毛就会炸开,等到它们长成,狼人就把它们抓回家,再一只只的活扒皮。 这种剥下来的皮毛做成背心,就是传说中的可以为猎人报信的背心了。” “活扒皮!”白杜鹃低头看向刚被她杀死的五头小狼。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给了它们一个“痛快”。 它们要是落到徐大驼手里,就得被活扒皮而死。 那也太痛苦了。 “徐大驼想搞这么一件背心,肯定心里有鬼。”白志勇把手里的狼交还到白杜鹃手上,“你先回去。” “爷,你要小心点。” “四眼和黑虎就在这附近,我吹哨它们就会过来。” 听说四眼和黑虎也在,白杜鹃这才放下心来。 她把五头小狼放在雪橇上,带着黄大河离开了。 两人回到谷底,杨建设他们已经把野猪肉分割了一部分,看到白杜鹃带回五只小狼,一个个都凑过来看狼皮。 “这皮子可真好。” “做床皮褥子多暖和啊。” 黄大河得意极了,“看吧,我说的没错,我这人可实诚了,一口唾沫一个钉。” 众人:“……”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白杜鹃把杨建设的围巾还给他,“给黄叔切肉,二十斤左右就行。” “姐,你的胳膊好了?”杨建设又惊又喜。 “嗯,遇见我爷了,他说我这只是脱臼,给我接上了。” “白爷爷真厉害。” 没有秤,杨建设估摸着切了一大块,只多不少。 黄大河乐的合不拢嘴。 白杜鹃最后只带着一个民兵还有一部分野猪肉回到了大队。 大队的民兵和社员看见一块块冻的邦邦硬的野猪肉高兴极了。 于金生马上叫来朱连长,让刚才回来的那个民兵带路,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白杜鹃没有带小玉一块回去。 狗拉雪橇虽然便利,但是小玉今天参加了一场恶战,还跑了两趟远路,她心疼小玉会累。 至于萨摩耶,好吧,它没心没肺的,就是回来了还很有精神。 白杜鹃把萨摩耶交给了朱连长。 这么有劲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让它多跑跑才能消耗掉它那身牛劲,免得回院里净闯祸。 白杜鹃单独带着小玉拉着雪橇往家走,快到家门口时只见路边畏畏缩缩蹲着一个人。 走近一看,是她的二妹白香。 白香看见白杜鹃过来了连忙站起来,“大姐……” 白杜鹃瞥了她一眼,“有事?” 白香眼睛红红的,刚哭过,“大姐,我要嫁人了。” 白杜鹃面无表情,“你今年已经16了吧,嫁人很正常。” 越穷的年月,女孩子嫁人就越早。 早点把人嫁出去,家里还能得点彩礼钱,省下一个人的口粮。 白香眼眶顿时红了,“奶奶给我说的人家是……孙祥子。” 孙祥子这个名字让白杜鹃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的第二世,就是嫁给了孙祥子这个鳏夫。 孙祥子家里还有两个他前妻生的孩子。 第254章后悔莫及 白杜鹃第二世嫁给了鳏夫孙祥子。 孙祥子身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12岁,二儿子10岁。 他跟着老娘还有两个弟弟生活在一块。 一家人住的挤挤巴巴,冬天冷的时候睡觉都挤在一个大炕上。 你要是问为啥不分一半人睡另一个屋的炕? 一是棉被少,不够分着盖。 二是烧两个炕太费柴火,烧不起。 冬天一家人就挤在一块睡,还暖和。 被子里面全是腿,被子外面全是头。 半夜谁要是起夜出去撒尿,回来了都找不到空档回到被子里。 得硬挤才行。 没想到这一世这门亲事落在了白香的头上。 孙祥子都四十好几了,白香才16…… “那你来找我是想干什么?”白杜鹃问白香。 白香急切道,“大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嫁给孙祥子,他年纪太大了,都够做我爹了……” “我帮不了你。” 白杜鹃毫不留情地打碎了白香心中的期望。 白香脸色惨白,“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白杜鹃反问,“你是老莫家的人,我有什么权力管他们家的事?” “可……你是我大姐……” “我是白家人,你是老莫家的人,你还不明白吗?莫老太太是你奶,金凤是你妈,她们两个决定的事,我没有理由去插手。” “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白香两脚冻的在地上来回挪动,“我爷能不能帮上忙?” “我爷也管不了老莫家的事。” “他不是把大姐你带走了吗,我去求爷爷的话,他能不能把我也带走?” 白杜鹃面无表情,“我当时问过你和白梅,要不要跟爷爷一起生活,你还记得你们的回答吗?” 白香语塞。 白杜鹃的确问过她们。 她们觉得爷爷都80多岁了,用莫老太太的话说,那么大年纪也不知能活几年,他要是死了,她们就变成了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她们这才害了怕,选择留在金凤身边。 “大姐,我后悔了。”白香捂着脸呜呜地哭。 白杜鹃没说话,静静地等她哭声小了,这才开口道,“你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外面太冷,你也早点回去。” 白香脸上泪痕未干,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白杜鹃,不敢相信大姐这么绝情。 大姐是真的不管她们了。 要知道大姐以前在老莫家时,最护着她和白梅了。 宁可自己吃苦,也要让她们小姐妹过的好一些。 她以为大姐至少也能找爷爷说说情,帮她出个主意。 白杜鹃见白香不说话,于是走到院门口,准备开锁进院。 白香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头猛地磕在地上,“大姐,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吧,孙祥子家里的两个孩子都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嫁过去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白杜鹃开了锁,头也不回道,“莫老太太应该已经收了孙家的彩礼钱,你不嫁谁嫁?难道要白梅嫁?” 白梅过了这个年也才11岁,莫老太太不可能把她嫁过去,不然事情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院门打开,小玉拉着雪橇进了院。 白杜鹃回身准备关门。 白香跪在雪地里绝望地往前挪了两步,“姐……” “我都说了,你求我没用,我管不着你家的事。”白杜鹃关上了院门。 白香望着紧闭的铁门放声大哭。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白香在院子外面哭了很久,直到白梅跑来找她,“二姐你快回去吧,妈到处找你呢,回去晚了又要挨打了。” 白香哭哭啼啼的被白梅拽走了。 院子里白杜鹃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忙着收拾带回来的野猪肉。 这两个妹妹既然选择跟着金凤,那她就不会再插手她们的事。 更何况她现在对于这两个妹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白香和白梅长的一点也不像她们的爹,而是更像金凤和老征程。 姐妹三个里面,只有她长的像她爹。 这也许是巧合。 但是在她得知金凤认识徐大驼之后,她就开始怀疑金凤的人品了。 能跟徐大驼这种人认识……金凤能好到哪去? 她这边不慌不忙的在家里拾掇野猪肉,老莫家那边打翻了天。 白香跟着白梅回家后就被莫老太太一顿骂。 白香难得的硬气一回,哭着说她不嫁。 没等莫老太太动手,金凤就给了她一嘴巴。 白香被打的脑袋歪了过去,嘴角瞬间肿了起来。 金凤指着白香,“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你奶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一门亲事,你一口一个不嫁,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和你奶?” 白香哇地一声哭出来,“妈,孙祥子都四十多了!” “四十多了怎么,年纪大会疼人,你懂什么!” “他的两个孩子都快有我大了!” “有孩子正好,省得你生了,你是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疼,你嫁过去直接就当妈,多好。” “可……我不想嫁……” “你不嫁谁嫁,让你妹嫁?她还小。” 躲在角落里的白梅缩了缩脖子。 莫小宝拍着巴掌,“嫁人好,嫁人好,嫁人有肉吃到饱。” 白梅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莫小宝当然开心了,家里但凡有口肉也都是被他吃掉了。 孙家可是给了八块钱的彩礼钱呢。 “行了,你就不要再闹了。”金凤假模假样地上前把白香搂在怀里,“姑娘大了都得嫁人,妈知道你是害羞,不好意思,你奶给你挑的人家,不会有错的,你放心吧,等过完新年你们就办喜事……” 白香浑身僵硬。 金凤安慰她的那些话在她耳边嗡嗡地响,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虽然她亲妈和奶奶都说孙家好,但是她知道大队的社员都是在背后怎么议论她的。 老莫家把一个孩子卖给了孙家。 卖给了一个鳏夫,还要给人当后妈。 听说孙祥子以前的老婆就是活活累死的,死的时候人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架子。 白香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好害怕,好后悔。 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大姐的话,跟着大姐一块和爷爷过日子。 奶奶一直都在背地里诅咒大姐和爷爷,说他们早晚死在山上,说他们是该死的鬼。 可是她眼看着大姐离开老莫家后,日子反而越过越好了。 大姐在大队、在公社都有了名气,人缘也是一等一的好。 奶奶也只敢在家里骂。 每次大姐打猎回来,大队分肉的时候奶奶就在家骂的更凶了,总念叨着当初应该把大姐留在家里,那样的话得来的好处都家里的。 如果她跟着大姐一块走了,现在她会和大姐一块住在木刻楞的新房子里。 穿着厚实的羊皮袄,戴着雪白的兔毛帽。 对她来说,那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就像她小时候亲爹还在的时候一样。 白香哭啊哭啊,眼泪都哭干了。 金凤觉得白香精神不太对劲,生怕她跑了,于是和莫老太太商量,在新年到来之前把她锁在家里。 免得人没了,人财两空。 …… 另一边的山上,白志勇一直守在狼窝外。 直到后半夜,狼群没有回来,他却等来了两个人。 那两人手里举着火把,拿着猎枪,鬼鬼祟祟地来到狼窝跟前。 白志勇躲在横木里头,透过横木上腐朽的孔洞看清外面那两人映着火光的脸。 竟然是李家两兄弟。 第255章异常,山叫 李家两兄弟手里举着火把鬼鬼祟祟。 李二毛用火把照着狼窝的洞口,侧耳听了一阵 ,“大哥,好像狼群真的没回来,让徐大驼那货猜对了。” 李大毛哼了声,“这窝小狼他盯了好久,就想弄身狼皮背心,每周他都会过来一趟,早就把它们的习性摸透了。” 李二毛嘿嘿笑,“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咱们两个捷足先登。” “别废话了,快点吧,把窝里的小狼弄死带走,娘地,上回明明是咱们三个一块挖的参,这货却只分给咱们四十块钱,他明摆着是想白使唤人。” 两人进了狼窝。 白志勇端起猎枪,对准狼窝洞口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狼窝里传来两人的咒骂声。 “怎么没了?” “娘地,咱们上当了,肯定是徐大驼这货骗了咱们,说什么这窝小狼再养十天,他肯定是背着咱们把狼抓走了,就怕咱们也要跟他分账。” 两人骂骂咧咧的出了狼窝,他们手里举着的火把让他们成为明亮的“目标”。 白志勇眯起一只眼睛。 他现在只要扣动扳机就能轻易的取走他们的小命。 但是白志勇没有这么做。 他想了想,食指从扳机上移开了。 李家两兄弟骂了一会就走了。 白志勇又在横木里等了一阵子才钻出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吹响哨子把四眼和黑虎召来身边。 “走了,回去。”白志勇点燃一支火把,找到藏在林子里的雪橇,套上两条狗,直接回东屋睡觉去了。 天快亮时狼群回来了。 头狼身后跟着十几只狼成员。 如果白志勇还藏在横木里的话一定能认出,这群头狼的首领,就是去年冬天袭击熊皮沟大队的母狼头领。 领头的母狼闻到了狼窝附近陌生人类的气味,它在周围转悠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带着族群进入狼窝。 等到窝里,群狼发现小狼不见了,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小狼的血迹。 狼群骚动起来。 一头狼青夹杂在狼群成员当中,低头在地上嗅闻着,它闻到了几股人类气味。 有些气味就在狼窝附近,没有进窝。 进到狼窝的气味有三个。 其中一个气味它逃亡在深山当中的时候见过她。 它记得她身边的狗还咬过它,很厉害。 它很想接近她,想让她做自己的主人。 可惜,她没有收留它,不过她把自己狩猎剩下的部分留给了它,让它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另外两个气味它再熟悉不过了,而且让它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它那时候每天肚子都很饿。 饿的眼睛发蓝。 它帮着主人狩猎,却得不到应有的食物。 它在地上来回嗅闻着。 没错,是他们的味道! 不会错! 狼青抬起头,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群狼附和着它的声音。 “嗷嗷嗷~呜……” 黎明的天幕上,孤月冷的发颤。 群狼的嚎叫声在山里传出很远很远。 那是愤怒的咒骂,那是绝望的悲痛。 它们在为成员的消失而伤心。 它们要用鲜血来报复! 狼青与母狼碰了碰鼻子,独自钻出狼窝。 它嗅闻着地上李家两兄弟留下的气味,走远了…… 中午时分,狼青来到靠山大队附近的山里。 它躲藏在山林间,眺望着山下的村庄。 它很熟悉这里。 它曾在李家两兄弟的院子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知道该怎么走才能到达他们家的院子里。 它在附近转悠了一阵,还被几个上山的社员看到了。 不过它很冷静,没有跑。 而是轻轻向人摇晃着尾巴。 那些社员见它是野狗,也就放松了警惕。 有几个人还想把它骗过去杀掉吃肉。 他们嘴里嘬嘬嘬的呼唤着它,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手里握着柴刀。 它摇晃着尾巴,看似友好,但是却始终没有靠近这些人类。 那些人见它不上当有些恼了,骂骂咧咧捡起石头砸向它。 狼青调头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了那些人的视线当中。 …… 四天后。 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四个民兵把一头野猪运回大队。 这几天他们每天都去山上打野猪。 于金生每天的嘴都咧开着,别提多高兴了。 前前后后白杜鹃等人一共猎了二十多头野猪,就连隔壁大队听说后都跑来凑热闹,吵吵着要“借” 白杜鹃过去,帮他们也猎几头野猪当过冬的粮食。 于金生头摇的像拨浪鼓,“这点野猪肉不够用,我们大队这么多人一分就不够吃的了,你们可以自己组织队伍上山打猎呀。” 其实别的大队也都组织了狩猎队。 但是效果并不好。 除非公社那边派武装团的人来帮他们,不然就凭他们自己队里的民兵和社员,上山打野猪会有人员伤亡。 轻的断胳膊断腿,重的直接被野猪顶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还有个内脏大出血,等送到县城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人没抢救过来。 于金生正在和别的大队的大队长扯皮,白杜鹃进了大队部,摘下头上雪白的兔毛帽,抖落上面的落雪 。 于金生立即招手,“来来,杜鹃来这边烤烤火,喘口气儿。” 白杜鹃没有坐,“于叔,我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你说吧。” “我和建设在山里打猎的时候发现山里的野兽乱窜,今天中午过后突然暖和了起来,这会又落了雪……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于金生和另一个大队的大队长同时警觉起来。 于金生问,“你还发现了什么?” 白杜鹃:“有山叫。” (注:山叫,也叫山啸儿。 那是一种来自山体深处爆发出的,类似持续滚动的轰鸣声。 初期是细碎的,如同铁铲刮擦冻土的声音。 后面会逐渐演变成沉重混沌的轰鸣,就像整片山体都在颤抖共振,用当地老人的话来说,就是山在叫喊。) 于金生噌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要刮大烟泡了!” 另一个大队的大队长也跳起来,“我先回去了。” 大烟泡不是白蒙天,它要是刮起来,人根本出不去门,在山里没回来的人很可能会迷失方向被冻死在山里。 (注:大烟泡,这是东北方言中,对极强暴风雪的俗称,它不是普通的风雪,而是一种能瞬间吞噬天地的致命气象现象。) 采用资料自: 《黑龙江省志·气象志》(1994年官方出版) 1961年11月中旬,受强冷空气影响,全省大部出现强降雪并伴有8~10级西北大风,嫩江、黑河、合江地区出现‘暴风雪’(即大烟泡)。其中呼玛县持续72小时能见度不足50米,过程最低气温达-37.2℃。 《呼玛县志》(1992年版) 1961年11月14日至17日,县域遭遇罕见白毛风(大烟泡)。最大瞬时风速31m/s(11级),积雪深度新增42厘米。三卡公社红星生产队28名社员转场途中遇险,4人冻死;冻毙耕牛17头、马9匹。 《嫩江县志》(2002年版) 该年11月16日,北部山区突发烟泡,县气象站实测风速22m/s(9级),能见度降至20米以下。科洛公社至霍龙门公社之间运粮车队被困,3辆马车翻覆,2名车夫截肢保命。 (资料若有错误请指正) 第256章 极端灾害天气到来前的意外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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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7章 半路抛锚的汤鸣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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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8章独属于萨摩耶的荣耀 铅灰般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天边,风在树杈间呼啸。 空气中弥漫着凌冽的寒意。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向人类昭告:暴风雪就要来了! 白杜鹃和朱连长裹紧了身上的兽皮毯,把整张脸都盖住,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路。 猎犬拖着雪橇在翻涌的碎雪中前进。 狂风横着抽打过来,扑在脸上就像被无数的冰针戳刺,扎的生疼。 白杜鹃把兽皮毯又往上提了提,兔毛帽下面露出一双沉静的眸子,睫毛上挂满了雪花。 雪橇沿着土路前进,终于在一处山脊的风口处发现了电话线的断点。 朱连长提着工具箱,踩着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地靠近电话线。 白杜鹃本想找个背风的地方让狗子们休息一下,可是这里根本没有能挡风的掩体。 好在狗子们都很聪明,它们刨开雪,把身体藏在雪里面。 朱连长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雪里那条几乎被抹平痕迹的电话线,顺着它的延伸寻找着断点。 在他身后,两根裹满冰凌的电线杆倾斜着,断掉的电话线垂下来,就像死掉的蛇。 朱连长打开工具箱,掏出钳子等工具。 风撕扯着他的军大衣,一阵强风吹过来,他没站稳,直接被掀倒在雪地上。 白杜鹃跳下雪橇,跑过去帮他,替他挡住最猛烈的风口。 朱连长接好线后,白杜鹃又从雪橇上拿下两根备用的木杆,狠狠地扎进深雪中,充当临时的支柱。 等到两人回到雪橇上,浑身已被汗浸透。 白杜鹃用兽皮毯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朱连长从她身后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示意让她喝。 白杜鹃摇头。 朱连长在风中扯着嗓子大声说话,“这是酒,喝两口!” 白杜鹃这才接过去,倒在水壶盖子上,喝了一口。 高度白酒顺着喉咙流到胃里。 瞬间烧起来。 白杜鹃没喝惯白酒,辣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嗓子里快要冒火的感觉。 她把水壶还给朱连长,朱连长看到她这样子笑话她,“你居然不会喝酒?” “我爷说我还小,不让我喝。”白杜鹃把刘向红给她带的窝窝头拿出来,吃了几口压压嗓子里的酒味。 朱连长喝了几口酒,身上也跟着暖和起来,“走吧,咱们就顺着进城的大路走,汤鸣浩开车来肯定走的也是这条道,说不定在半路就能碰上他。” 雪橇继续沿着大路向前。 进城的大路崎岖不平,一旁紧挨着山,另一边就是悬崖。 远处天空中的云墙这时已经吞没了熊皮沟大队所在的位置。 朱连长不断回头眺望。 “杜鹃!”他要在风中大喊白杜鹃的名字,她才能听得见。 “什么?” “咱们不能回去了。”朱连长高声道,“不管我们能不能找到汤鸣浩,我们都回不去了,你看那边……” 白杜鹃也回过头。 熊皮沟大队的位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云墙。 他们现在是在暴风雪的前头跑,相对的风雪还能小一点。 如果想回去,就会迎面撞上暴风雪。 “咱们到时直接去县城。”白杜鹃大声道,“找到汤大哥的话咱们一块去他家。” 朱连长用力点头。 风越来越大,撕扯着一切。 白杜鹃的方向感在绝对的白色混沌中渐渐迷失了。 有一次她甚至判断失误,以为前方还有路,结果跑在最前面的萨摩耶果断转弯。 它一转弯,后面的小玉、阿春和夏天也跟着转。 雪橇紧贴着一侧断崖飞驶而过。 白杜鹃惊出一身冷汗,她大声呼喊:“大白,慢一点。” 回答她的是萨摩耶发出的一种低沉的,她从未听过的呜噜声。 这声音不像是在回应她,而是更像是在对其他狗子发号施令。 风雪中,萨摩耶那雪白的身影几乎要与风雪融为一体。 它自信地奔跑着,没有一丝迷茫。 白杜鹃逐渐放松了手里的缰绳。 在这种情况下,她知道自己对路况的判断不如大白。 她只能将主导权交给大白。 萨摩耶的白色长毛被冻成一缕一缕的冰棱,让它看起来更加庞大。 它就像一头远古冰兽,拖拽着雪橇,以及身后的同伴。 遇到陡坡,它喘息着,四爪用力扒着雪面,强健的身体拉扯着雪橇,防止它滑落回去。 小玉、阿春还有夏天则紧跟在它身后,狗爪子不断地打滑,呜咽着前进。 白杜鹃和朱连长跳下雪橇,在后面推着雪橇前进。 终于到了坡顶,迎着风雪,萨摩耶发出了悠长的嚎叫。 “嗷呜~~~~~” 小玉它们也跟着叫起来。 “大白,好样的。”白杜鹃大声夸赞。 以往那个处处都不靠谱的大白,打猎时总爱闯祸的傻狗,现在的它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古老的召唤,为它的身体里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它再次奋力迈开步伐,继续向前飞奔。 它脚爪下的冰雪发出沉闷的声响,蓬松的尾巴即使结了一层冰甲,也还是上卷起雀跃的弧度。 在这一刻,连天地都失去了方向的白色世界里,大白用雪橇犬特有的强大身躯与血脉,背负起了同伴们的命运。 …… “嗷呜……嗷呜……” 远处传来狼嚎。 朱连长一个激灵,立即抓起枪。 在这种风雪天碰到狼群可不是什么好事。 “咱们到哪里了?”白杜鹃转头问朱连长,“你能看出来这是哪吗?” 朱连长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着方向,“好像……离靠山大队不远。” 白杜鹃皱眉。 暴风雪、狼群,靠山大队,这三个名字放在一块,总让人感觉到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突然前方出现了车灯的光亮。 白杜鹃和朱连长精神全都一振。 雪橇渐渐接近了光亮。 前方是一辆旧吉普车,半截埋在了雪里。 驾驶室的玻璃窗上结着厚厚的冰花。 “汤大哥!”白杜鹃用力砸着冰冷的车门。 里面没有动静。 白杜鹃哈了几口气,让车窗上的冰融化开一点,往车里面看去。 汤鸣浩蜷缩着身体躺在后排座位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第 259章风雪夜的花揪树之歌 白杜鹃用力敲打着车门,“汤大哥!汤大哥!” 朱连长也走了过来,用力撬动被冻上的车门。 折腾了一阵,车门总算是打开了。 朱连长把上半身探进车里,用手去试探汤鸣浩的鼻息,“还活着。” 他把装白酒的军用水壶打开,倒了一壶盖的酒,捏着汤鸣浩的嘴强行往里面灌。 汤鸣浩的眉头突然皱在了一块,“咳咳咳!” 朱连长拍打着他的脸,“醒一醒!” 汤鸣浩缓缓睁开眼睛,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这酒不好喝。” 朱连长:“……” 白杜鹃黑了脸,“你想喝茅台我们也没有啊。” 汤鸣浩听见白杜鹃的声音差点哭出来,“白杜鹃同志……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白杜鹃白了他一眼,“先别废话了,你这车还能动不,咱们赶紧走,一会大烟泡就要过来了。” 汤鸣浩脸色青白,身上哆嗦个不停,“车的轮胎陷住了,我一个人弄了半天也没弄出来……” 朱连长问,“这附近就有个大队,你没去找人求救吗?” “我车刚陷住时风雪还没这么猛,当时我碰巧遇到了他们的社员,我找他帮忙,他问我要十钱,说是给钱才能帮我找人抬车……我身上正好有十块钱,我就给了他,他说是回大队帮我叫人,拿钱走了一直都没回来。” “这狗日的。”朱连长骂了句,“你被骗了。” 汤鸣浩苦笑 ,“我是真没招了,只能选择相信他。” “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白杜鹃问。 汤鸣浩点头,“记得。” “记得就行,以后咱们再去找人算账。” 朱连长撬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试着发动。 因为太冷,车子打不着火。 汤鸣浩担心道,“要是打不着火,咱们会不会冻死?” 白杜鹃瞥了他一眼,“也就你会冻死,这么冷的天你就不会弄点木头给自己烤火取暖?” “在车里面哪能点火?再说车里点火烟中毒怎么办,我这车还要不要了?”汤鸣浩小声反驳。 “人都要冻死了你还管车?”白杜鹃越听他解释越生气,“你不会想点办法?这种天气来了能活下来才是真的,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在家急成什么样了?” 汤鸣浩想起家里的爷爷,脸上露出一丝愧色,“完蛋了,回去我爷肯定会抽死我。” 白杜鹃白了他一眼,关上车门,清理起车身的积雪来。 她清完了积雪,发现了左侧轮胎陷在了雪坑里。 雪坑很滑,车轮进去了就是原地转,上不来。 她回到雪橇上,先把四条狗子都解了下来,打开车门把它们一一塞进车里。 萨摩耶踩到了汤鸣浩的身体,汤鸣浩惨叫一声。 “你们几个挤在一块暖和下,我和朱连长看看怎么把车子弄出来。”白杜鹃又从雪橇上拿出了挖参用的快当斧,到路边砍了些树枝,把树枝垫在打滑的车轮下面。 她在弄这些的时候,朱连长也没闲着。 他在部队开过车,也会修车,他检查了一番后点了个火堆。 “要烤火吗?”白杜鹃还以为他要点火取暖。 “不是,烤油箱,油箱冻上了。” 白杜鹃以为自己听错了,“烤油箱不得炸了?” 朱连长笑了,“浇热水或是浇热油也行,可是咱们没有这个条件,只能用火烤了。” 白杜鹃还是不放心,“真的不会炸吗?” “你放心,在部队我烤过多少次了,路子虽然野一点,就是看着吓人。” 白杜鹃望着距底部油箱半米的火堆,“它要是真的炸了怎么办?” “我在这盯着呢。”朱连长道,“你没看到我手里的铲子吗,只要情况不对我马上铲雪隔断火星。” 白杜鹃知道朱连长还是很靠谱的。 不过她没办法接受下面烤着油箱,他们几个坐在车里。 一旦炸了,他们就得上天。 她和朱连长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先让汤鸣浩和狗子们出来找个避风的地方,先搭个临时的庇护帐篷。 有雪橇在,庇护帐篷就以它为中心,周围支起兽皮毯子,做为挡风的屏障。 汤鸣浩拖着僵硬的身体好不容易才下了车,挪动到了庇护帐篷里。 火堆带来的温暖缓解了他的疲惫和寒冷。 白杜鹃拿出从家里带的窝头和饭盒,放在火堆边热了热,给汤鸣浩吃。 四条狗子白杜鹃也没忘,一人给了一块肉干。 它们各自啃咬着肉干,渴了就去舔一舔雪,完全不用人操心。 山里仍然时不时传来狼群的嚎叫声。 汤鸣浩身上裹着兽皮毯子,瑟瑟发抖,“……那些狼……会不会来攻击咱们?” “不好说。”白杜鹃坐在汤鸣浩左手边,摆弄着她的猎枪。 “你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汤鸣浩道。 “害怕?”白杜鹃瞥了他一眼,“我要害怕你今天就冻死在半路上了,等回去了你得好好谢谢朱连长,没有他帮忙我也不可能一个人跑出来找你。”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真的很难出来找他。 “我肯定要好好感谢他。”汤鸣浩道,“到时我请他吃饭,喝茅台!” 不远处,朱连长盯着车底下的火堆,听见汤鸣浩说的话乐呵呵地,“我这辈子还没喝过茅台呢,你要真请我,我还得谢谢你。” “朱连长你别这么说,你和白杜鹃同志救了我的命,请你吃饭肯定要用最好的酒。” “人呐,活着比什么都强。”朱连长盯着烤油箱的火堆自言自语。 风雪咆哮中,他低声哼唱。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 列车飞快地奔驰,车窗的灯火辉煌。 两个青年等我在山楂树两旁。 哦,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 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 当那嘹亮的汽笛声刚刚停息,我就沿着小路向树下走去。 轻风吹拂不停,在茂密的山楂树下。 吹乱了青年钳工和锻工的头发。 哦,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 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 ……” 白杜鹃把猎枪搂在怀里,火堆映红了她的面孔。 这首歌她也会唱,风雪中她轻声的附和。 (注:苏联歌曲《乌拉尔的花揪树》,我国翻译为《山楂树》。 该曲1953年诞生于苏联,50年代传入我国。 歌曲描述了一个女孩子面对两个追求者,举棋不定,最后只能请求花揪树帮她挑选一个心上人。) 远处的山里面,狼群正在集结。 狼青与首领母狼带着族群,接近了靠山大队…… 第260章狼青的复仇——感谢寒雪城的圣盾龙兽打赏的礼物之王!! 暴风雪笼罩着群山。 大烟泡刮起来,鬼哭狼嚎般地卷着雪粒子。 靠山大队家家关门闭户。 狂风撕扯着门窗,呜咽着,就像无数地冤魂降临人间。 李家两兄弟坐在烧热的炕上,喝着烧刀子,吃着炒花生米。 几杯酒下肚,李二毛脸上显出些酡红,“大哥……你说徐大驼那货也太不讲究了……嗝!咱们跟着他忙前忙后,什么事都听他的……他却拿咱们哥俩当冤大头,赚了钱还要背着咱们……” 李大毛吃了几口花生米,“他们老徐家一肚子坏水,徐大驼他爹徐保全就不是个好玩意儿,你当徐大驼手里挖参的地图哪里来的?都是那个赤脚大夫一把草的东西!” 李二毛往前凑了凑,“大哥,听说一把草还有个弟弟,你说他手里会不会也有挖参的地图?” 李大毛摇头,“一把草的弟弟是个窝囊废,前几个月打猎被熊咬死了,他和徐大驼认识,挖参的地图就是他给徐大驼的。” “你说他为啥不自己留着?”李二毛不解。 “还能为啥,因为他没本事哩。”李大毛又喝了口酒,“咱们跟着徐大驼也是为了喝口汤,不然谁会冒风险帮他在山里下伏弩,就为了提防别人把他的参挖了……结果他倒好,卖了参的钱不肯平分,他根本就没拿咱们哥俩当自己人。” “哥,咱们得让他把钱吐出来。” “你有办法?” “我知道徐大驼跟熊皮沟大队的一个叫金凤的女人有来往,咱们可以找机会捉奸,让徐大驼给咱们封口费,不然咱们就去公社举报他搞男女关系。” 兄弟俩对视一眼,脸上同时绽开得逞的笑。 窗外,风雪更加狂暴。 一对对幽绿的光点混杂在风雪中,在房屋周围徘徊。 狼群的首领,一头体型高大健硕的母狼昂着头,在风中嗅闻着。 它一只耳朵缺了一块。 在它身边,紧跟着一条狼青。 此刻,它沉默着,原本忠诚的眼睛里透着比狼更加深沉、冰冷的光。 它记得在李家兄弟的身边挨过的饿,受到的鞭打。 最让它恐惧的是,它的主人会吃掉它的同伴。 它曾亲眼看到李家兄弟把死去的同伴剥皮,放在锅里煮。 它也记得锁链勒进皮肉的窒息感,伴随着主人的笑声。 这一切,最终换来的是它的噬主逃亡。 它投奔了狼群,身体里狗的记忆在风雪和血腥中一点点被狼性覆盖。 可是它曾经的痛苦并没有被消除。 当它在狼窝里闻到李家两兄弟的气味时,它的仇恨被激发出来。 更加纯粹、更加锋利。 不管它们族群中的小狼是不是死于李家兄弟之手,它都要借此展开报复。 只为了它心中无法消失的怨恨。 狼群如鬼魅般潜入大队。 狼青走在最前,它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刻骨铭心。 它带着几头青壮的公狼无声无息地靠近大队的牲口棚。 牲口棚里面拴着的几匹瘦骨嶙峋的老马。 老马发现狼群接近,惊恐地喷着白气,蹄子不安地刨着冻土,却因绳索的束缚无法移动。 狼青第一个钻过栅栏,扑了上去。 其他的狼紧随其后。 老马的悲鸣被风雪的声音掩盖。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雪地上。 狼群沉默而高效地进行着杀戮,牲口棚里响起骨骼碎裂声和吞咽血肉咕噜声。 几头小母狼袭击了大队的鸡棚。 下蛋的母鸡们扑腾着翅膀想要逃离。 几头狼一口一个。 鸡棚很快恢复了安静。 吃饱喝足的狼群带着一身的血腥气悄然围住了李家两兄弟所在的房屋。 没有一声多余的狼嗥,只有风雪的喧嚣。 狼青后腿立起,像人似的站起来,推动院门。 院门从里面被锁住了,它没能推开。 于是狼青绕到院子的侧面,抬头看着一处残破的墙头豁口。 这个豁口比院墙其他地方都要矮一些,相对容易翻越。 狼青试了几次都没能跳上去。 这时一头年老的狼走过来,把前腿搭在院墙上。 狼青后退几步,猛地冲刺,踩着老狼的脊背,跃上了院墙。 然后它跳进了院中。 母狼发出低沉地咕噜声。 狼群成员学着狼青的动作,相继跳进了李家两兄弟的院中。 母狼首领是最后一个跳进去的,外面只留下那头年老的老狼。 它就算想跳也跳不动,索性也就不跳了,它等其他狼群成员都进入院墙后,它颠颠地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躲了起来,一边警戒放哨。 再说屋里的李大毛和李二毛喝了不少酒,两人醉醺醺的躺在炕上打呼噜。 房门咣当咣当的响了起来。 李二毛迷迷糊糊地被这声音吵醒,眯缝着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 窗户上结了冰花,什么都看不清。 李二毛以为是风吹动门在响,于是闭上了眼睛。 门继续响,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有人在敲门。 李二毛又醒了,但是躺着懒得动,他扯着嗓子问了声:“谁啊?” 门外没人回应。 李大毛被他的这嗓子吵醒,迷迷糊糊地问,“谁来了?” “应该没人,像是风吹的响。” 两人翻了个身,刚想睡,门又响了起来。 “你去看看。”李大毛懒得下炕,推了推李二毛。 李二毛不想离开暖和的炕头,但是房门一直哐当哐当的响,吵的要命。 他骂骂咧咧起身下炕,趿拉着鞋子披上外衣,摇摇晃晃走到门口。 “谁啊?” 他问了句。 门外无人回应。 李二毛喝醉的身体摇晃着,好像随时都要倒。 他只能用手扶着墙,又问了句,“到底谁?你特么的再不说话老子回去睡觉了!” 门又咣当咣当的响了几下。 李二毛拉开门栓,缓缓推开门。 刺骨的寒风顺着门缝吹进来,李二毛激灵打了个冷战。 外面的北风顶着门,他推开门有些费劲。 他用了些力气,使劲一推。 房门被狂风整个掀开。 寒风灌进来的同时,一道黑影对着李二毛迎面扑来。 李二毛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就被那东西撞倒在地。 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有什么毛烘烘的东西蹭在了他的脖子上…… (感谢寒雪城的圣盾龙兽打赏的礼物之王!!!大佬破费了!! 同样感谢各位亲们的用爱发电!!) 第261章做为狗的最后一抹记忆 李二毛只觉得有什么毛烘烘的东西抵在他的脖子上。 腥臭的气味让他毛骨悚然。 这是野兽的气味! 他好歹也是打过猎的,本能的反应让他拼力扭转脖颈。 他避开了狼青的致命一咬。 狼青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李二毛疼的大叫,瞬间酒醒。 “狼!”他大声呼喊。 睡在炕上的李大毛被吵醒,一个激灵坐起来想去摸枪。 但还没等他摸到枪,就看见炕沿上搭着狼爪子,地上直立着身体站着两头狼。 狼就像人似地站着,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 李大毛只觉得自己的头发全都立起来了。 又有几头狼进了屋,盯着他。 外屋地,响起李二毛的惨叫声。 (注:外屋地,指屋子外面的地方,旧东北平房中,刚进门的位置就是外屋地。) 炕上的李大毛僵住了。 猎枪就在墙上挂着,他要站起来才能拿到枪。 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几头狼是不会给他这个时间的。 他的一只手慢慢伸向枕头下面。 那里放着一把匕首。 “大哥救命啊!”外屋地李二毛的尖叫声嘶力竭。 李大毛下意识地一哆嗦。 就在这时,扶着炕沿站着的两头狼动了。 它们一跃跳上炕,扑向了李大毛。 李大毛咬着牙用手掐住了一头狼的脖子,试图推开它。 另一头狼就在这个时候照着他的胳膊来了一口。 “啊!”李大毛惨叫着抬腿去踢那头咬他的狼。 又有一头狼跳上炕。 李大毛被撞倒在炕头,一边大叫着对抗攻击他的狼,一边伸手去拿枕头下面的匕首。 母狼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炕,一口咬住了李大毛拿着匕首的手腕。 “咔嚓!” 李大毛听到了自己手腕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我的手!!” 母狼首领头部猛地一甩,李大毛的手腕顿时无力的耷拉下来,匕首也掉在了炕上。 其余几头狼一拥而上。 墙上喷溅了点点血迹…… …… 外屋地,狼青舔舐着嘴角的血迹,低头看着一动不动地李二毛。 屋里的战斗也结束了。 狼群悄然离开。 大雪和狂风覆盖了它们的脚印,只留下了李家兄弟那敞开的屋门,在狂风中被吹的来回晃荡。 山上再次传来狼嚎之声的时候,狼青站在母狼首领的身侧,恭敬而谦卑地舔舐着首领的嘴巴。 母狼首领率先转身走向了山林深处。 狼青和其他幸存的群狼纷纷跟上。 山林风雪呼啸,狼青在进入深林之际,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山脚下的靠山大队。 那是它做为狗的最后一抹记忆。 现在那些记忆也随着鲜血与复仇被掩盖了。 前方首领的嚎叫声就像在召唤着它。 它回过头,义无反顾地跟随着群狼,消失在了林海雪原的深处。 只有那苍凉的狼嚎余音,残留在北风里。 最终,就连这些余音也终将被这无边无际的暴风雪,这一天一地的纯白彻底吞没。 这世间,少了一条猎犬。 多了一头野狼。 …… 朱连长开着汤鸣浩的旧吉普车,载着一车的人和狗,还有两架雪橇。 总算是在黎明之前进了城。 当车开进汤老爷子的小院时,汤老爷子拄着拐杖,一手拎着根棍子立在院子里。 白杜鹃和朱连长都下了车。 汤鸣浩却打死不肯下来。 白杜鹃想去拉他下来,汤鸣浩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别拉我,我不下去,不下去!” 大白见状还以为白杜鹃是在和汤鸣浩玩游戏,也扑上去咬着汤鸣浩的胳膊,把他往车下拽。 汤鸣浩想死的心都有了,“你们别这样,别这样,我会死的!” 他爷爷会打死他! 朱连长跺着脚,笑呵呵地站在旁边看热闹。 汤老爷子来到朱连长面前,先是说了感谢的话,然后就直奔车门。 “杜鹃啊,好孩子,你先和朱连长进屋暖和下。” 白杜鹃放开汤鸣浩的胳膊,转身先去安顿狗子们。 她这边还没等把狗子都拴好,吉普车里就响起汤鸣浩的惨叫。 汤老爷子用棍子一下一下地揍汤鸣浩。 汤鸣浩最后不得不抱着脑袋从另一扇车门里逃窜下来。 汤老爷子一边打一边骂,“……看把你能的,不听气象预报,说出城就出城,前几天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我说没说这几天要变天?” 汤鸣浩抱着脑袋,“你说了……” “那你为什么还开车往外跑?” “我朋友有个案子很急……我想着去找白杜鹃借狗……” 白杜鹃听见这话连忙拦住汤老爷子,她问汤鸣浩:“你急着开车到我们大队找我,是为了借狗?” 汤鸣浩挨了爷爷一顿打,委屈的要命,“是啊,他们遇到个案子,需要警犬帮忙找赃物,可是咱们这边没有警犬,我朋友就向我打听,看看能不能找条厉害的猎犬,帮他们找赃物。” “咱们先进屋,你再详细说说。”白杜鹃冲汤鸣浩使了个眼色。 汤鸣浩趁机摆脱了爷爷的“毒打”,总算是进到了屋里。 汤老爷子早就在锅里热好了饭菜。 白杜鹃、朱连长还有汤鸣浩热热呼呼的喝了汤,又吃了白面馒头。 三人吃饱喝足。 汤老爷子听白杜鹃说起一路上的艰难,狠狠瞪了汤鸣浩一眼,起身去厨房给狗子们弄了热乎的饭食。 白杜鹃不想让腿脚不好的汤老爷子忙活,主动到厨房接过了喂狗的食盆,“汤爷爷,汤大哥的父母不是也在城里吗,他们怎么不在家?” 她来汤老爷子这里好几次,都没有见过汤鸣浩的父母。 汤老爷子哼了声,“鸣浩他爹妈都是部队上的,一年也回不来几趟。” 白杜鹃这才明白,难怪汤鸣浩人脉那么宽,敢情他父母都是部队里的。 别看汤老爷子总是吐槽他的儿子没出息,没有学会挖参的本事,现在看来,他的这些抱怨里,也夹杂着骄傲。 喂完了狗,汤老爷子又安排他们休息。 朱连长先去睡了。 汤鸣浩却一个劲的冲白杜鹃使眼色。 汤老爷子看见了举起拐杖又想揍人。 “爷……你别,我和白杜鹃同志有重要的话要说!是正事!” “正事正事,你小命都差点没了。”汤老爷子嘴里骂着汤鸣浩,但还是没有再干涉他们说话,拄着拐杖到另一个屋睡觉去了。 汤鸣浩这才和白杜鹃细细说起了借狗的原由。 第262章公安同志借狗寻赃物 汤鸣浩强打着精神,一个哈欠跟着一个哈欠,但还是和白杜鹃讲起借狗的事。 “我有个姓马的公安朋友……我上次帮你打听金凤向徐大驼借钱的事就是找的他,他手上有个挺急的案子,要找一批被犯罪嫌疑人藏起来的赃物……” “他们没有试过其他猎狗吗?”白杜鹃问。 “狗子不难找,难的是要经过训练,可以跟踪气味的猎狗。”汤鸣浩把棉被裹在身上,盘腿坐在炕上和白杜鹃说话,“我就想起白爷的狗来了,因为事情很急,找不到赃物就没办法结案,我才直接开车去找你,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大烟泡……” 白杜鹃听着窗外的风声,“这种天气我们没办法回山上找我爷,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让小玉试试了。” “小玉不是钳狗吗?”汤鸣浩认识白杜鹃久了,多少也知道一些有关驯狗的事。 “它是钳狗,不过我可以让它试一试。”凭着小玉寻找人参的本事,她觉得这事应该有点希望。 “行,那我明天就带你去找我那个朋友。” “明天就去?”白杜鹃震惊,“这种天气外出?” 谁会在刮大烟泡的时候到处跑啊。 汤鸣浩吸了吸鼻子,“我也不想啊,但是他们案子很急。” “你这个样子明天十有八九要病倒。”白杜鹃打量着他,“你确定你能行?” “不行也得行,那是我朋友,我答应了就得给他办……对了,上次我帮你存的钱,还有户口本和印章都在这里,我拿给你。” 汤鸣浩拿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白杜鹃。 白杜鹃打开检查了一番,又看了看存单,然后把牛皮信封装进鹿皮兜囊里。 汤鸣浩去了另一个屋,跟汤老爷子还有朱连长睡在一块。 这边屋就留给了白杜鹃自己。 第二天,汤鸣浩果然病倒了。 鼻涕一大把,眼睛红红的。 汤老爷子骂骂咧咧地给他熬草药喝。 朱连长冒着风雪出去了一趟,到邮局打了个电话给熊皮沟大队。 向于金生报了个平安,并说明他们现在在城里,要等风雪过去后再回去。 汤鸣浩喝了草药汤,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白杜鹃同志……” 白杜鹃:“什么?” 汤鸣浩:“我觉得我快不行了。” 汤老爷子抬手就给了他一拐棍。 汤鸣浩挨了打也毫无反应。 朱连长见他这样子担忧道,“要不送医院去吧?” 白杜鹃伸出两根手指,在汤鸣浩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汤鸣浩:“六。” 白杜鹃:“……” 朱连长:“……” 汤老爷子缓缓放下手里的拐棍,“要不……送医院?” 汤鸣浩鼻子吸溜吸溜的,“白杜鹃同志,我不能和你一块去找小马了,你自己去吧。” “小马就是你那个公安朋友?”白杜鹃问。 “嗯……我给你地址,你去了跟他提我的名字……他就知道了。” 白杜鹃看了看外面的风雪,“行吧,这个忙我帮了,但是你记得你欠我的人情。” “我知道,等你结婚那天我肯定会给你包个大红包……哎呀!” 没等汤鸣浩把话说完,白杜鹃薅住了他的头发,“还是等你结婚我把你头发剃光比较好。” “你干什么,疼疼疼……”汤鸣浩捂着头,“你别把我发型弄坏了。” 白杜鹃用力薅了一把,扯断了汤鸣浩不少头发。 白杜鹃气鼓鼓地去了院里,把小玉和大白解下来,单独拴在一架雪橇上。 汤鸣浩心疼地拂弄着额前的那点刘海,咕哝着,“这么凶,也不怕嫁不出去。” 朱连长笑道,“你管人家凶不凶,又不是要嫁给你。” 汤老爷子瞪着自家亲孙子,“我原来还想给你牵线,让你和杜鹃凑一对,现在看来,幸亏人家没看上你。” 汤鸣浩委屈巴巴,“我有什么不好的?” “我一看你这发型就来气,流里流气成什么样子。”汤老爷子说着一把操起桌上的剪刀,上去就把汤鸣浩额前的刘海剪了。 汤鸣浩生病没有力气反抗。 剪刀划过,头发掉落。 汤鸣浩的颜值瞬间掉了五分。 等到白杜鹃在外面套好了雪橇进来向汤老爷子告辞时,看见了汤鸣浩的脑袋。 “噗!”她一个没忍住笑出来,“这发型不错,能省不少发蜡。” 汤鸣浩痛苦地抱住了脑袋,“你们都走!我不想看见你们!” …… 白杜鹃独自驾着雪橇到了公安局。 门岗大爷见到一个姑娘家坐着雪橇到了门口,好奇地探出头,“姑娘,你这是……要报案?” “我找人。”白杜鹃下了雪橇,“马公安在吗?” “在,你是……”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介绍过来的,找马公安有事。” 老头上下打量白杜鹃,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雪橇和两条狗,“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熊皮沟大队的,听说马公安在找猎狗。” 老头眼睛顿时一亮,“哎呀,你这是猎狗?太好了,我帮你叫人去。” 白杜鹃拉着雪橇走到大门口时,老头带着马公安出来了。 马公安三十多岁,看到白杜鹃的时候愣了愣,“你就是汤鸣浩说的那个姓白的猎户?” “我叫白杜鹃,汤大哥和你说的那人是我爷。”她自报家门。 “你今年有20?”马公安看她身上的装束便猜到她也是个打猎的。 要知道打猎危险又辛苦,很少有姑娘家做这个。 “今年过完我就20了。” “这狗……是四眼吗?”马公安的视线投在小玉和大白身上,“它们谁是四眼?” “四眼是我爷的狗,风雪太大我们没办法上山,我就把我的狗带来了,它叫小玉,我想让它试一试。” 马公安明显有些失望,“这狗看着也不大,它能行吗?” “我也不知道,试试哩。”白杜鹃耸了耸肩,“你要觉得不行我就带它们回去了。” 她是看在汤鸣浩的面子上才答应帮忙,而且要是能帮上公安的忙,她还能多条人脉。 马公安无奈地点了点头,“行,你先跟我进来。” 白杜鹃把小玉从雪橇上解下来,带着它往里走。 马公安停下脚步,“另一条狗你怎么不带进来?” “它在外面等着就行。”白杜鹃道。 大白一身长毛,不怕风雪。 “让它进来吧,它也是猎犬吧,多条狗多个机会,也可以让它试试看。” 白杜鹃很想拒绝,但是马公安很热情,非让她把大白也带进来。 到了办公室,其他人都围上来看狗。 大白和小玉的情绪都很稳定。 不过小玉高冷一些,不让人摸。 大白则是来者不拒,还主动躺下把肚皮翻上来让人摸。 白杜鹃要跟着马公安单独进到里间屋说话,狗只能先留在外面。 她想把大白拴起来,但是一旁摸着狗头的公安道,“不用拴,我看它挺老实的。” “这……不太好吧。” “没事,我们这些人也都没有怕狗的,你就放心吧,肯定没事。” 白杜鹃:“要是有事你们可不能让我赔。” “放心吧,能出什么事。” 白杜鹃咧嘴笑了笑,跟着马公安到里间屋去了。 门一关上,大伙都聚过来看狗。 小玉端正地坐在门口,一动不动。 不管别人怎么逗,都不理会。 大白则是充分发挥了它人来疯的特点,人越多越激动。 然后……它就放飞了自我,撒欢一蹦,窜上了桌子…… “乒!乓!” “稀里!哗啦!” …… 第263章砖头里的黄金 白杜鹃刚进到屋里关上门,就听见外面稀里哗啦一阵响。 马公安和她面面相觑。 白杜鹃指了指门,“要不……我出去看看?” 马公安眉头紧皱,“不用管他们,我们说正事。” 其实到现在他还没有把外面的响动与萨摩耶联系起来。 他还以为是谁失手,打碎了暖壶。 白杜鹃只好老实地坐下来。 马公安刚准备开口说正事,门外传来一声惊呼。 “不要……” “别动那个!” “砰!啪!” 马公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到了这个时候白杜鹃反而沉住了气:随便吧,毁灭吧。 反正她早就说了,大白弄坏了东西也不用她赔。 她胳膊支在桌面上,沉稳地对马公安道,“马叔,你继续。” 马公安:“我才30多岁,你可以喊我哥。” “马哥。”白杜鹃痛快改了口。 马公安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包来,打开后,里面是几样封装在透明瓶子里的物品。 有布料碎片,一只袜子,还有一些零零碎碎。 马公安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里面装着一小块红色砖头。 白杜鹃:??? “你的猎狗能寻着这个东西的气味找到它吗?”马公安问。 “砖头?”白杜鹃不可置信。 “是砖头,但是砖头里面被混进了别的东西,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实在是找不到……才想到用狗来寻找。” 白杜鹃听的云里雾里,“你能讲的再明白点吗?” 马公安盯着白杜鹃的脸,沉默了一会,“你是汤鸣浩介绍来的,我姑且相信你,但你也要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白杜鹃乖巧地举起手手,“我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尽管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在面对公安的时候,发誓就完事了。 马公安又拿出了另一个瓶子,里面装着些碎砖头渣,他把瓶子打开,找了张纸,把砖头渣倒在纸上,然后把纸推到白杜鹃面前。 白杜鹃低头看那纸上的砖头渣。 一些金色的东西,混杂在红色的砖头碎末里面。 她用手挑起一点在指尖上,忽然变了脸色,“是黄金?” 马公安点了点头,“犯罪嫌疑人把黄金混在砖头里,藏在院子里,我们目前还不能把这件事情公开,也不能把每一块砖都拆下来检查,希望猎狗能把混有黄金的砖头找出来。” 白杜鹃皱眉,“这也太难了。” “正因为很难,所以才找到你。” 白杜鹃知道,对方想找的其实是她爷爷的狗,四眼。 “那个院子是什么样的,有照片吗?”白杜鹃问,“还有……藏有黄金的砖头一共有多少块,你知道吗?” “照片有。”马公安一边拿照片,一边继续和她说话,“一共有十块砖头,我们只拿到了一块,还是碎的。” 马公安拿出装有照片的大信封。 他把照片从信封里拿出来的时候,一样东西从里面掉出来。 “叮~当~” 它滚落在桌子上。 银色的,一块银锁。 白杜鹃一眼认出那是她之前卖给金凤的假银锁。 它怎么会在这里? 马公安见她盯着银锁看,觉出她眼神不对 ,“你认识这个东西?” “嗯,这是哪来的?”白杜鹃并没有隐瞒的打算。 因为金凤向徐大驼借钱的事,就是马公安帮她打听到的。 “从死去的犯罪嫌疑人身上找到的。”马公安道。 “我能看看它吗?”白杜鹃问。 马公安谨慎地点了一下头。 白杜鹃把银锁拿起来,翻过来复过来的看。 马公安紧盯着她的脸,不肯错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应该是我的那块银锁。”白杜鹃把银锁递还给对方,“不过我记得我已经把这块银锁给了金凤,金凤又把这块银锁给了一个叫徐大驼的人。” 马公安一愣,“你详细说说。” 白杜鹃便把这块银锁的由来说了,又讲了她和金凤断了关系,交易金锁的事。 她连把那一千块钱捐给大队和公社的事也说了。 马公安表情严肃,“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调查,至于能不能找到藏着的黄金就看你了。” “我得先试试看才知道。”白杜鹃指了指桌上的砖头碎渣,“我能借用一下它吗?” 马公安点头,把装在玻璃小瓶里的一部分碎渣给了她,当成气味源。 两人起身开门出去。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外面办公室满地狼藉,茶杯摔碎了,暖壶也爆了,水洒了一地。 几个公安埋头拖地,一边还有两个年轻的小公安正拼力的想要按住不断扭动着身体撒欢的萨摩耶。 小玉独自坐在门边,不屑地看着这一幕。 马公安:“……” 白杜鹃小声对马公安道,“马叔……你们答应过的……不用我赔……” 马公安:“……” …… 大白最终还是被带出了公安局,拴在了门外的雪橇上面。 它委屈巴巴,吭叽吭叽地叫。 门岗大爷见了有些心疼,“哎呀,怎么把狗拴这了,外面下雪又刮风的,多冷啊。” “它毛长,不冷。”白杜鹃一边拴狗一边道。 “你要不嫌弃就让它待我那屋吧。”大爷热情道。 白杜鹃抬头看向大爷,“大爷,你腰怎么样?” “什么?腰?”大爷没懂白杜鹃话里的意思,“我年轻时是部队上的,腰腿结实着呢,你别看我现在年纪大了,我胳膊上的肌肉比年轻人还要多呢,哼!” 白杜鹃挠了挠脸,“其实这狗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 “有点费老头。” “什么?”大爷以为是刚才风大,他听错了。 白杜鹃尴尬地笑,“没什么,还是让它拴着吧,冻不坏。” 公安局门口这块位置背风,对萨摩耶来说,在这里露天趴着就跟玩一样。 大爷十分喜欢大白这身洁白的长毛,“别啊,还是到我那屋去吧,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啊,这毛这么长,嘿!手感真不错。” “它是毛子那边的狗,品种是萨摩耶。” “真稀罕人,行啊,那我牵走了。”大爷美滋滋地把大白从雪橇上解下来,带着进了他的门岗小屋。 “大爷……别……”白杜鹃伸出想要阻止的手,停在半空。 大白欢天喜地地跟着老头走了,头也不回。 白杜鹃只好回到办公室,准备用气味源训练一下小玉,看看它能不能识别出这种东西的气味。 马公安不知去哪了,有一个小公安把她和小玉带到另一个空屋子里,让她在这里训练小玉。 黄金本身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气味。 她只能通过训练小玉识别砖头和黄金混合的气味,来让它记住这个味道。 她还让人准备了块没有掺入黄金的砖头让小玉分辨。 开始的时候,小玉对着眼前的两堆砖头碎渣眼神迷茫。 它不理解,主人为什么要让它闻这个。 这个东西又不能吃,也不能跑。 为啥要让它闻啊? 小玉歪着可爱地狗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杜鹃。 第264章要藏一根木头就要把它藏在森林中 小玉歪着头盯着白杜鹃,似乎是想从主人那里得到答案。 白杜鹃搓弄着小玉的脑袋,“你再闻闻。” 小玉又闻了闻气味源。 白杜鹃把有黄金的气味源堆在桌子上,用东西盖住。 另一堆没有黄金的气味源,也同样盖住。 她让小玉上去嗅闻。 小玉在两堆东西旁转来转去,突然打了个喷嚏。 白杜鹃吓的连忙检查盖着黄金的气味源,是不是被小玉的喷嚏打散了。 那里面可是有黄金啊,就算是碎末也是钱,要是被吹没了可不得了。 检查黄金气味源完好无损后,她这才让小玉靠前。 “小玉,哪一个是?” 小玉停在有黄金的气味源跟前,坐定。 白杜鹃有点不敢相信:小玉是真的闻出来了还只是猜到的?或是巧合? 她又试了几次. 十次里面,小玉找对了七次。 成功率不是百分百,但白杜鹃知道,小玉是真的分辨得出来这两种味道的不同。 黄金到底是什么味呢? 她不禁有些好奇。 野兽的气味多是腥臊恶臭,在山里头顺风能臭几里地。 黄金闻起来是什么味儿? 她一边想着,不由得弯下腰去闻桌上有黄金的那堆气味源。 闻了闻。 没味。 只微微有点砖头碎屑的味儿。 她又闻了闻没有黄金的气味源。 还是只有砖头味。 她闻着桌上两堆气味源,小玉前爪搭在桌子边缘站起来,好奇地看着主人学它的样子嗅闻…… 小玉脑袋一会往左偏,一会往右歪。 它不明白主人在做什么,但是它大为震撼。 它觉得主人这个样子很厉害! 马公安正巧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 马公安:“……” 白杜鹃撅着屁股把脸凑在桌面上:“……” 小玉扭头看了看马公安,又看了看白杜鹃,一只耳朵耷拉着,一只立着:??? 怎么回事? 这两人为什么都不动了? 终于,马公安先动了,他退后一步,关上门。 站在门外,他默默地想:不是说要驯猎狗找气味源吗?为什么她自己在闻? 门里的白杜鹃揉搓了两把自己的脸。 有点小尴尬,但问题不大。 她遇到尴尬的事多了,不差这一回。 很快她就平稳了心态,主动起身到门口,拉开了门,“马哥,有事?” 马公安见她神色如常,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一个没忍住,问了句:“你也要训练寻找气味源?” 白杜鹃眼角抽了抽,“我只是随便闻一闻。” 马公安:“闻到什么了?” 白杜鹃:“什么都闻不到。” 马公安:“那你为什么还要闻?” 白杜鹃:“……咱们不能换个话题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 马公安清了清嗓子,“我就是好奇……随便问一问。” 白杜鹃:“我也是好奇,随便闻一闻。”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这次是小玉最先打破沉默,它说:“汪汪汪!” 马公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转移话题说起正事,“白杜鹃同志,你的训练成果怎么样了?” “十次只能对七次。” “今天可以行动吗?” 白杜鹃一愣,“这么急?” “那个院子的主人就是嫌疑人,但他已经死了,他的同伙一直都没露面,我们必须尽快把东西找到。” 白杜鹃没有打听死去的嫌疑人是犯了什么罪,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不该她知道。 “我们可以试一试。”白杜鹃摸了摸小玉脖子后面的毛,“但我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找到。” “那咱们就去试一试,我这就安排备车。”马公安风风火火的走了。 十分钟后,白杜鹃带着小玉出了大门,准备上车。 她随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门岗小屋。 有两个年轻的公安正在门岗。 一个年轻公安搀扶着看门大爷,大爷一手扶着后腰。 另一个年轻公安牵着大白,大白甩着舌头兴奋的直往他身上窜。 白杜鹃迅速低头,对身后的马公安道,“我先带小玉进车里等你们。” 说完她滋溜躲进了车里。 小玉也跟着进去了。 白杜鹃伏低身体,看门大爷扶着老腰被人扶着从车旁边经过。 隐隐的还能听见大爷说话的声音,“老啰……不服老不行啊……我也没想到这狗劲这么大……它就那么一扑……哎呦,我的腰啊……” 白杜鹃身体埋的更低了。 小玉学着她的模样,也把头埋在车子的座椅上面。 马公安打开车门时,就见车里一人一狗匍匐在后座上面的景象。 马公安:“……你……做什么?” 白杜鹃低头假装在车里找着什么:“……我好像掉了个扣子。” 小玉信以为真,把脑袋整个扎下去,到处嗅闻。 马公安:“看门大爷的腰闪了。” 白杜鹃视死如归地抬起头,“我劝过大爷。” 马公安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事不怪你,咱们先走吧,那事回来再说。” “他们把大白带到哪去?”白杜鹃还有点不放心,他们不会揍大白一顿吧? 马公安看出她的心思,“你放心,我们不会动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白杜鹃心说,大白可不比一针一线,它还会咬人,牙齿锋利的很。 除了马公安外,车上还有另外两名公安。 车子在风雪中艰难前进,东绕西拐,停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 几人下了车。 风吹过来,人有点站不稳。 白杜鹃下车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小玉用嘴拽住她的衣角,硬是把她扯了回来。 马公安等人震惊,“你这狗行啊,对你真不错。” 白杜鹃抱着小玉的脖子,拍了拍,“当然了,它是我的家人。” 这个年代还没有宠物的概念。 人都吃不饱,谁能把一条狗当成家人。 白杜鹃这么说,马公安他们自然是不信的。 白杜鹃也不多做解释。 马公安等人带着她沿着小巷走到一处小院的后墙处,在那里有一个后门,他打开门,几人鱼贯而入。 白杜鹃进到小院后仔细打量周围。 从照片上她已经看到过这个小院。 很普通的平房,院子里靠墙的位置堆着木柴,还有一些杂物。 看着平平无奇。 马公安蹲下来,用手扫去地面上的雪。 白杜鹃这才注意到,院子的地上居然铺满了砖头。 她马上意识到这个院子的主人是在有意的隐藏东西。 正所谓要想藏一根木头就要把它藏在森林中。 院子的主人也是打着这个主意。 他把藏有黄金的砖头铺在地上,谁也不知道哪块砖头里面有黄金。 “现在就看你的了。”马公安对白杜鹃道。 第265章小玉被人惦记上了 白杜鹃并没有马上放开小玉。 她先是带着小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风雪不停,院里的雪积了不少。 白杜鹃对马公安道,“这些雪最好扫一下。” 积雪掩盖住下面砖头铺就的地面,影响小玉的嗅觉。 马公安转头冲跟他一起来的另外两人道,“你们把院子扫了。” 那两人扫院子的时候白杜鹃和小玉躲在屋檐下面避风。 城里面因为有建筑物遮挡,大烟泡刮起来不像山里那么猛,但仍然很冷。 马公安掏出钥匙打开门,让白杜鹃带小玉进去避一避。 “里面没有什么我不能碰的东西吧?”白杜鹃谨慎地询问。 她可不想一不小心破坏了什么公安的查案线索。 “没事,里头我们都检查过了,你冷的话可以点个火盆。”马公安道。 厨房里有个烧的发黑的陶盆,里面还装着些碳灰。 白杜鹃把盆里的东西倒出来,捡了些柴火进去,又薅了把引火用的旧报纸。 马公安划着火柴点燃旧报纸。 火盆燃起来。 白杜鹃搂着小玉蹲在火盆边取暖。 院子扫干净了后,外面两人跺掉鞋底的雪,也进来烤火。 白杜鹃站起来,拍了拍小玉的狗头,“行了,我们上吧,小玉。” 小玉跟随她来到院子里。 白杜鹃拿出气味源,让小玉闻了闻,然后指着地上铺着的砖块,发出搜寻的口令。 小玉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认真而急切地在地上嗅闻着。 白杜鹃解了小玉的链子,静静地站在原地。 小玉一边嗅闻一边往前走。 白杜鹃没动地方。 小玉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有些久,它抬起头眼中似乎有些迷惑,过了一会它又低下头嗅闻。 再次抬头时,它的眼神变的坚定。 白杜鹃知道它应该是找到了目标物。 马公安他们在屋檐下看着,想要过来,但是被白杜鹃阻止了。 “你们不要过来把气味弄乱,等小玉全部找完后再说。”白杜鹃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小玉发现的目标物跟前。 她的手里拿着一根烧了一半的木棍,用木棍上的黑炭在那块砖上做了标记。 “小玉真棒!再找!” 小玉继续嗅闻。 半小时过去了,白杜鹃唤回小玉,两人进到屋里烤火取暖,休息一阵。 休息好了,就再去院里寻找。 小玉越找越慢,但还是找到了八块藏有黄金的砖块。 后面不管小玉再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最后一块。 “大伙都饿了,咱们先回去,这边的事有我同事接手负责。”马公安重新在找到的砖块上做了新的标记,语气也跟着轻松起来,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板着张脸。 “马哥,还少一块,没问题吗?”白杜鹃问。 “我说句实话,我本以为能找到五块就不错了,这些藏着黄金的砖块要是被敌人拿去换成炸药,会给我们的工厂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没等马公安说完,白杜鹃连连摆手,“马哥你快别说了,我听不懂,我就帮你们点小忙而已。” 她可不想被卷入案件当中。 别到时看中了小玉,想把它留下来可不得了。 虽说小玉要是能吃上公家饭也是很荣耀的事,但她真的舍不得小玉。 公家饭再好吃,却是要用自由来换。 变成警犬的话,小玉就再也不能奔跑在山野,追逐猎物,与它的兄弟大嘴玩耍打闹。 她紧紧地牵着小玉的链子,生怕马公安说出要留下小玉的话。 马公安的确是看中了小玉。 他们这里缺少警犬。 要是能弄一条猎犬当警犬也不错。 回去的路上,他考虑着要怎么跟白杜鹃商量此事。 他不可能白占老百姓的便宜 ,到时肯定要补偿她。 至于怎么补偿,补偿多少,他觉得还是要亲口问一问白杜鹃比较好。 回到公安局,马公安让人打来了饭菜,让白杜鹃先吃饭,填饱肚子。 “小玉有没有饭?”白杜鹃问。 马公安愣了愣。 他只想到了人,没有想到还要喂狗这回事。 白杜鹃正色道,“小玉工作了好几个小时,它也很冷,肚子里也是空的,怎么也得让它吃顿热乎饭吧?” “你说的对,我让他们再去食堂打份饭。”马公安转头叫人又去打了份饭。 打饭回来的小公安听说这份饭是要喂狗的,整个人都不好了,“老马,现在的狗都吃的这么好吗?” 马公安皱眉,“让你打个饭,你怎么这么多话。” “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人都吃不饱,狗吃这饭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白杜鹃听见门外两人的对话,看了眼乖巧蹲坐在腿边的小玉。 小玉耳朵动了动。 它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等门打开,那个小公安端着装满饭菜的搪瓷碗缸准备靠近小玉时,小玉突然暴起,冲着对方汪汪大叫。 牙花子都龇出来了。 小公安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老马!你快来,这狗要咬我!” 马公安进来,只见小玉还在冲他的同事叫个不停,口水都喷出来了。 “怎么回事?”马公安问白杜鹃,“小玉怎么了?” 白杜鹃埋头吃饭,并没有制止小玉的意思。 “没什么。”她慢悠悠嚼着饭,“小玉听见你们背着它说它的坏话。” 小公安急了,“谁说它坏话了?我就说这饭喂狗有点浪费。” 小玉作势要扑,小公安吓的退到门口,“老马,你看它……” “行了,你出去吧,饭给我。”马公安皱眉,让他的同事出去。 小公安把搪瓷缸给了他,出去了。 马公安上前一步,小玉冲他龇牙。 白杜鹃道,“你把饭给我吧。” “它不吃别人喂的食?”马公安问。 “嗯,它经过拒食训练。” 马公安盯着小玉的目光越发热切,“白杜鹃同志,你有没有想过要你的猎狗成为警犬?” 白杜鹃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把小玉的那份饭放在地上。 小玉没有吃,继续盯着马公安。 马公安不解,“它为什么不吃?” 白杜鹃:“它知道你在打它的主意。” 马公安大为震撼:“它能听懂人话?” 白杜鹃停下筷子,抬头直视着马公安:“马哥,它是狗不假,但它不是傻子。” 第266章触发东北人的仪式性对抗 马公安苦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把话说的僵在这了。 明明回来的时候一路上白杜鹃还和他有说有笑的。 他觉得有必要和她把话说清楚,于是他拉开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来,“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我们这里缺少警犬,所以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把小玉留下来。” “我不同意。”白杜鹃回答的毫不犹豫。 马公安深吸一口气,“白杜鹃同志,警犬会协助我们抓捕犯罪分子还有特务跟间谍,它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重要到连吃人的饭都觉得浪费?” 马公安抹了把脸,“刚才那个同志就那么随口一说,他不是故意不想让小玉吃饭。” 白杜鹃:“马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马公安:“你说。” “如果你们有了警犬,你们由谁来带,由谁来日常照顾它?” 马公安想了想,“我们会选出一个人来。” 白杜鹃摇头,“警犬和猎狗一样,不是随便由谁来照顾都行,它只会认准它唯一的主人,如果它谁都亲近,谁都跟,那和一只看家狗有什么区别呢?” 马公安陷入了沉默。 他忽略了这个问题。 小玉在白杜鹃手里十分听话,所以他觉得小玉聪明、温顺,觉得它留下来的话就能当警犬。 但是看到小玉刚才冲他同事吠叫的凶相,他知道小玉实际上并不是谁都能摆弄的。 (60年代初经济困难,县级公安机关警犬覆盖率不足。 北边的边境地区有少量警犬巡逻,但是一般的县城公安局并没有直接配备警犬。 这时候的公安机关普遍缺乏专业训导员和经费支持。) “我明白了 。”马公安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们想要警犬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训练出几条来。”白杜鹃话锋忽然一转,“你们自己选狗或是让我替你们选。都可以,不过我不能白帮你们训。” “你真能帮我们训出警犬来?”马公安眼睛顿时一亮。 “我驯出来的不是警犬,而是猎犬。你们也得选出一名训导员来,让他跟着狗在一块生活,这样狗才能信任亲近你们的人。”白杜鹃解释道。 “太好了。”马公安兴奋道,“只要它能像小玉一样能搜寻赃物就行。” “也有的猎犬善于战斗,其实小玉并不擅长搜寻,它的味觉只是有点……特殊。” 小玉不是闻骚犬,但它偏偏却能闻着味儿找到人参。 可见它对某些特殊的气味比较敏感。 “你们继续吃饭吧,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马公安兴冲冲出去了。 小玉见他走了,这才埋头大吃起来。 吃完饭,白杜鹃又倒了些开水在碗里,把碗底那点菜汤涮了涮喝了。 小玉也吃完了它的那份饭,舔着嘴巴。 门外响起脚步声。 马公安带着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白杜鹃同志,这是我们张局长。” 白杜鹃马上站起来,笑眯眯地喊人。 马公安暗暗咋舌:这丫头刚才还在自己跟前冷着脸子,这会见到局长笑的就像一朵花似的。 张局长笑着摆手让白杜鹃坐下,“你的狗给我们帮了很大的忙,我都听小马说了,这么冷的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白杜鹃的回答脆生生的。 马公安看的一愣一愣的。 刚才还护着她的狗,生怕他抢了,现在这脸变的也太快了。 张局长满意地点头,向马公安递了个眼色。 马公安郑重地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小叠钱。 都是五块钱一张的。 “白杜鹃同志,来……”马公安绕过桌子来到白杜鹃跟前,把装钱的信封往白杜鹃手里塞,“赃物能找到多亏了你和小玉,到时案子破了你就是头功!没有小玉我们就是大海捞针,这是我们一点心意,给小玉买肉吃。” 那叠五块钱被强塞进了白杜鹃手里,她扫了一眼,估摸出这些钱差不多有三十块。 钱不少,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以她现在的本事,有来钱路,她想要的是其他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的手像触电似的往后一缩,装钱的信封掉在了桌上。 白杜鹃连连摇头,声音又脆又响,“马哥你别这样,这是干啥啊,借个狗使使多大个事啊,这钱我可不能要,帮公安抓坏蛋是我身为熊皮沟大队社员的光荣!” 马公安:“……” 白杜鹃的这番话,直接触发了他身为东北人的行为天赋。 仪式性对抗! (注:议式性对抗,有东北文化中两个人为一件事,如抢着付账,或塞红包,送礼物时触发。 对抗行为有,撕吧,反复推让,拉扯客套等。 据说这种撕吧的本质是东北渔猎民族基因造成的,推让的行为在猎物分配仪式里体现了共享精神。 撕吧,看似剑拔弩张,实则是用身体语言表达,咱们不见外的亲密情感。) 他几乎是本能的就把桌子上的钱抓了起来,重新往白杜鹃手里放,“必须拿着!” 白杜鹃甩手,移开椅子的范围,往后退。 马公安手里拿着钱,向前一步,“这是你劳动所得,你帮了忙总得有点实际奖励不是?听哥话,拿着。” “真不用。” “白杜鹃同志,你这态度不对!” 张局长:“……” 这两人撕吧的就跟要打起来似的。 他咳了声。 马公安和白杜鹃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张局长。 “白杜鹃同志是协助我们破案的大功臣,这是你的奖励,你应该拿着。”张局长试探着,声音放缓,“或者除了这钱……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都可以提,不要客气。” 白杜鹃低下头,似乎有点害羞,“我是熊皮沟大队的人……我们大队长最喜欢好名声,能顶用……” 这口锅,她扣在了于金生的头上。 张局长恍然大悟,“这好办,小马你等着案子结了去一趟熊皮沟大队,给白杜鹃同志送个锦旗和奖状去,挂墙上多光荣!” 白杜鹃心花怒放。 她图的就是公安局送的锦旗和奖状。 贴在家里头,等到上山下乡的那个时候,这两样东西就是她的护身符。 在动荡的年代,护身符她不嫌多。 第267章公安来了熊皮沟大队 白杜鹃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杨建设跑来问她什么时候上山打猎。 两人正在商量打猎的事,方驼子大队的乔奋斗和郑永强来了。 两人坐着马车,还给带来了五斤小米,三只野兔,两斤红枣,还有一些秋天晒干的山野菜。 “乔叔你的伤都好利索了吗?”杨建设关心地问。 乔奋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你们帮我照看春娣,我带了点东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乔奋斗住院期间,乔春娣吃住都在刘向红这里。 乔春娣回去时刘向红也没问她要口粮。 这年头每家每户的口粮都是有数的,刘向红不要,乔奋斗却不能不给。 郑永强把带来的东西交到刘向红手上。 刘向红大大方方地接了,“今儿中午在我这吃完再回去吧。” 郑永强高兴道,“好呀,我可喜欢刘婶你做的菜了。” “什么刘婶,叫刘姐。”乔奋斗瞥了他的小舅子一眼。 刘向红年纪和乔奋斗差不多大,叫婶子的话高了乔奋斗一个辈分。 郑永强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改了口,“刘姐,你做饭我帮你打下手啊?” “你也会做菜?”刘向红问。 “不,我只会吃。”郑永强得意地叉腰,“去厨房帮忙还能顺嘴偷吃点。” 刘向红被他这不要脸的劲给逗乐了,“厨子不偷,五谷不收,你少偷吃点就行。” 郑永强嬉皮笑脸地提起两只他们带来的野兔,“刘姐,用我帮你收拾下这个吗?” “行,你在院里弄,我给你烧点热水去。” 白杜鹃怀里抱着笨笨生的狗崽,对乔奋斗道,“乔叔,我有话要和你说,咱们进屋去。” 乔奋斗见白杜鹃表情严肃,愣了愣。 白杜鹃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他觉得白杜鹃要说的肯定是大事。 杨建设猜出白杜鹃要和乔奋斗说什么,默默地转身去了厨房,为他们泡了一壶五味子茶。 杨建设故意在厨房磨蹭了很久,等他提着茶壶进屋时,只见乔奋斗铁青着脸坐在那,拳头攥紧搁在膝盖上。 乔奋斗看到他进来,目光里带了一丝同情。 杨建设把茶壶放在桌上,“姐,你都跟乔叔说了?” “嗯,还有你爹的事,都说了。”白杜鹃提起茶壶,先给乔奋斗倒了一杯茶。 乔奋斗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缸,茶水涟漪狰狞地晃动着,将他的倒影扭曲成各种形状。 白杜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五味子茶,“乔叔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自己解决。”乔奋斗幽幽道。 白杜鹃看向杨建设。 杨建设主动道,“乔叔,我也是这么想的。” 乔奋斗猛地抬头看向杨建设,“你……你妈能同意?” “我不告诉她。”杨建设压低声音,“我不想让她担心,我爹一辈子没有让我妈享过福,我妈肯定也不想让我为我爹这事冒险,我妈只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地……但我总不能明知是谁害死了我爹却什么也不做。” 乔奋斗夸赞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三人在屋里说话的功夫,刘向红已经把中午饭做好了。 郑永强乐颠颠帮着盛饭。 吃饭时白杜鹃他们三个谁也没有提找徐大驼报仇的事。 乔奋斗临走前对杨建设道,“有事你就往我们方驼子大队打电话找我,不要找郑永强。” 郑永强是他小舅子,他不想让郑永强掺和到这件事情里。 杨建设点头应承。 …… 转眼到了新年。 老莫家办起了喜事。 白香出嫁。 孙祥子来老莫家接亲。 婚事办的十分低调,因着孙祥子不是头婚,都没有办席面。 老莫家也只象征性的在大门上贴了红纸的喜字。 大队不少人家甚至都不知道白香出嫁的事。 白香被孙祥子背出大门的时候,妹妹白梅站在金凤身后抹着眼泪。 她在老莫家唯一能依靠的二姐也没有了。 从此以后,家里的活都要落到她的身上。 大姐二姐干过的活,她都要干。 白香一路哭着去了孙家。 孙祥子的两个儿子看到她时张口第一句话并不是喊她“妈”,而是骂她是小贱人,狐狸精。 白香哪见过这种扬面。 她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被两个只比她小几岁的男孩指着鼻子羞辱,她又害怕又慌张,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哪里知道,这两个孩子之所以会骂她,全都是被孙祥子的母亲挑唆的。 怕她嫁过来对两个孙子不好,所以天天在两个孙子跟前念叨着骂她。 白香想不明白,为什么孙家娶她进门,却又羞辱她。 她也无法知道,她的大姐也曾经和她一样,面对这样的一家人,就算是被榨干了骨髓的对他们好,也没有换来一个好字。 因为白香嫁人,老莫家收了彩礼钱,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过起来了。 莫老太太走路都昂着头,天天把莫小宝,她的大孙子挂在嘴边,炫耀莫小宝去了林扬小学读书。 这天她又在和别的社员唠嗑,正好白杜鹃从她身边经过,莫老太太鼻子哼哼着,“女人啊,还是得嫁人才能有个好归宿,不然早晚得被人欺负了去。” 白杜鹃没理莫老太太,继续往前走。 莫老太太见白杜鹃不吭声,更加蹬鼻子上脸,故意提高音量,“你们说女人到了年纪不嫁人是不是有什么病?搞不好就是被男人欺负了自己还不敢说……” 有几个社员听不下去了,“莫老太太,你胡说什么,怎么就被男人欺负了?” “我说的不对吗?”莫老太太口沫横飞,“女人一个人就是不行,被欺负也是早晚的事。” 她话音刚落,忽见一辆车开进大队。 社员们好奇地张望。 车停在了大队部门口,从车里下来了三个公安。 莫老太太一见公安顿时想起了她儿子莫征程被抓的那件事,腿儿当时就软了。 “公安来咱们大队……难道又出什么事了?”社员们议论纷纷。 “咱们看看去。” “走,瞧瞧去。” 莫老太太腿儿打着颤,她不想去,但是又好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围在大队部门口,莫老太太在最外面没敢往里挤,她只听见里头有民兵在和社员们解释,“公安同志找白杜鹃……” 公安来找白杜鹃? 肯定是白杜鹃犯事了! 莫老太太顿时两眼放光,拍着大腿扯着嗓子道,“我就知道……杜鹃那个死丫头是个坏心眼的,她早晚得吃枪子儿 !” 第268章锦旗来啦! 她嚷嚷完,忽觉周围气氛有些奇怪。 所有人都在看她,表情各异。 莫老太太见状更是来了精神,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控诉白杜鹃的种种“罪行”。 什么不孝啦,什么坏心眼啦,连她亲妈都不认啦…… 她正说的起劲,人群里面有人在喊白杜鹃的名字。 “杜鹃,你快进去,大队长和公安同志都在等你呢。” 白杜鹃挤进人群,进了大队部。 莫老太太啐了口,小声念叨道:“白家的小贱货,迟早你得吃枪子儿!” 大伙都对公安找白杜鹃的事感到好奇,聚在大队部外头不肯走。 白杜鹃进了大队部,过了好长时间才出来。 跟她一块出来的还有于金生和三名公安同志。 为首一名三十多岁的公安和于金生握手后又向白杜鹃道别,“感谢你做出的贡献,下次有机会再带小玉到我们那里做客……不过大白就算了,不要带了。” 上次大白闪了门岗大爷的腰后被单独关在放杂物的小隔间里。 它的战绩包括但不限于:啃秃了三把扫帚,撕碎了两把拖布。 咬断了一把原本就断了腿的旧椅子。 其他杂物上也都是它的口水和牙印。 白杜鹃欣慰道:“幸好马哥没让我赔钱。” 围在外面看热闹的社员们看着白杜鹃和公安同志说说笑笑,一个个羡慕的不行。 这年头老百姓都怕公安。 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看到戴大盖帽的心里就会产生畏惧。 莫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个扬面。 白杜鹃怎么会和公安同志这么熟啊。 她还冲公安同志笑…… 对了,肯定是这丫头想勾引公安同志! 莫老太太想到这里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你们看她,还对着人家男人笑,难怪找不到婆家呢,她就是个……是……个……” 莫老太太话没说完,惊见于金生双目圆睁,用手指着她。 是的,她没看错。 于金生当众指着她,还一脸想要弄死她的表情。 “莫老太太,你在说什么?”于金生气的手都抖了。 他们大队因为白杜鹃得了荣誉,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莫老太太就敢当着公安的面给他来这一手。 莫老太太这时也反应过来,公安同志还在这呢,她刚才的话……算了,反正她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她觉着自己就是个老太太,就算她有错公安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顿时来了底气,眼睛一瞪胸脯一挺,“我可没说错,大伙都亲眼看着呢,白杜鹃这丫头冲着人家男同志笑。” 于金生都被气笑了,“莫老太太,现在是新社会,妇女早就解放了,你还活在大清?” 莫老太太嘴撇着, “哼,她要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会冲着人家笑?” 马公安听到这话脸色跟着沉了下来。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白杜鹃不要钱,而是要他们送的锦旗和奖状了。 临来之前他特意调查了白杜鹃的身世,知道她以前过的不容易。 她在大队平时一个人住。 虽说她爷爷在当地很有威望,可是他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护她多久。 有了他们送的锦旗和奖状,就会像护身符一样,守护着这个在大山里早早自己另立门户的姑娘,过上她想要的安生日子。 马公安对于金道,“于大队长,你把我们送给白杜鹃同志的东西拿出来吧。” 于金生瞪了莫老太太一眼,回了大队部,拿出来了一面锦旗,还有一张奖状。 他找了两个民兵,举着这两样东西。 “大伙都过来好好的看一看,这是咱们的公安同志送给我们大队白杜鹃同志的!”于金生找了块石头,站到高处,扬声道,“有识字的可以给那些不识字的念一念。” 鲜红的大绒布,上头是金灿灿的大字儿。 有那识字的社员往前挤,眯缝着眼睛努力辨认上面的字。 “神犬显威立功勋,林海巾帼显忠诚……啧啧,快看那上头还有白杜鹃的大名呢。” “真是公安送给白杜鹃那丫头的?” “锦旗都在这呢,你眼瞎?” “我不认字。” “白杜鹃这孩子出息了啊,居然能让公安同志给她送锦旗。” “这锦旗红彤彤的,真好看。” “是啊,你看那上面还有金色的穗穗呢。” “为啥上头还有狗的事?” “呸呸呸,啥叫狗的事,你说话咋这么难听,那是神犬!” “我知道了,肯定是白杜鹃带着她的狗给公安同志帮忙了。” “嘿,没想到白杜鹃真会驯狗。” “有白爷在,肯定会把驯狗的本事教给她啊。” “可惜她是个女的,要是男的就好了……” …… 莫老太太听着大伙的议论,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于金生伸出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大伙静一静。” 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 于金生面对众人道,“白杜鹃同志是我们大队的骄傲,她是我们公社的打虎女英雄,还有社会主义新人标兵称号,我们绝不允许有人污蔑她,坏她的名声!” “对!”下面社员大声回应。 特别是平时跟刘向红关系好的那几个老姐妹,她们都看不惯莫老太太的嘴脸,她们的声音最响亮。 白杜鹃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仿佛早已习惯了莫老太太对她的恶言相向。 她越是这样,马公安看在眼里越是心疼。 没爹没娘的孩子太不容易了。 在大队里要是没人护着,会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想到这里马公安也开了口,“别以为污蔑人只要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不用负何的责任,你这是破坏社会主义道德的流氓行为,败坏社会风气,是封建残余思想作祟,是资产阶级腐朽的思想,破坏集体团结,损害社会主义新风尚!” 马公安一通大道理只讲的莫老太太头晕眼花,两条腿儿一个劲的哆嗦。 于金生平时说话都很接地气,就是通报批评个人也都是大白话。 像马公安这种一上来就各种词儿,社员们都听傻了。 于金生默默把这些词记在心里,决定以后有机会也要活学活用。 马公安:“于大队长,这事你们大队得给个说法,不能让我们的好同志流血又流泪。” 于金生点头如捣蒜,“我明白,这件事我们大队一定会严肃处理。” 马公安道,“那你现在就宣布一下,趁着我们还没走,我们也想听下处理结果。” 他生怕他们走后,大队这些人又和稀泥,不护着白杜鹃。 莫老太太心觉不妙,身体打起了摆子,就像要抽疯似的。 社员们冷眼看着,都知道她是在装疯卖傻,想要逃避处分。 莫老太太抽了半天,也没人管她。 她想不明白,自己就随口说了那么几句…… 以前她也经常说这种话,都没出什么事。 怎么今天就不行了呢? 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要是真处理了她,她的老脸可往哪搁啊! 第269章办狗场有望 她不该图着痛快嘴说了白杜鹃的坏话。 她更没想到这几位公安同志竟然会向着白杜鹃。 死丫头片子,她跟公安关系这么好,为什么当初不帮她儿子莫征程,害的她儿子到现在还被关着,恐怕以后还要坐大牢。 莫老太太心里头骂着,脸上却装出一副可怜样,“于大队长……我就是随口瞎说了几句,不至于真处理我吧?” 于金生咳嗽一声,威严地扫视全扬,“大伙都静一静,现在我宣布个事。” 社员们全都安静下来。 于金生粗着嗓门道,“白杜鹃同志获得县公安局嘉奖表彰,这是咱们大队的骄傲,但是现在有人恶毒攻击我们大队的先进分子,我们能不能答应?” “不能!” 社员们齐齐回应。 “现在,我责令王菊花同志公开向白杜鹃同志赔礼道歉,要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明天早上咱们大队要开会,你到时要上台接受大伙的批评帮助!”于金生说话掷地有声。 马公安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在莫老太太的身上。 社员们也都不吭声,盯着莫老太太看,眼神里有不屑,有幸灾乐祸,也有嫌恶。 莫老太太被众人的目光压的喘不过气,她憋了半天,嗷呜地嚎了一声,习惯性地拍着大腿准备哭上这么一段。 “够了!”于金生一声厉喝,硬生生把莫老太太吓的憋回去了,“快点道歉,别整那些没用的。” 莫老太太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冲着白杜鹃低下头,“……我……我糊涂啊,是我胡说八道,杜鹃你别往心里去……” 白杜鹃冷冷地看着莫老太太,“你这算是道歉?” 莫老太太身体一僵。 “对啊,这算哪门子的道歉,你还让人别往心里去,人家骂了你造你的谣,你还让人别往心里去?”于金生怒道,“王菊花,你到底想不想好了,是不是等公安同志把你带走拘留就舒服了?” 一听说拘留莫老太太真害怕了。 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捂着脸大哭,“杜鹃啊,我错了,以后我再不敢乱说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马公安等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不管莫老太太是不是真心道歉,至少面子上过得去。 马公安临走时又把白杜鹃单独叫到一边,“我托汤鸣浩找人弄了条狗,是条虎斑,等过两天我让人送到你这里,你帮我们驯一驯。” “虎斑?多大?”一提到狗,白杜鹃顿时来了精神。 “才三个月大,就是有点瘦。” “品相怎么样?”白杜鹃问。 “生它的母犬是条猎狗,生狗崽时难产死了,一共生了五只,最后只剩下了它一个,别的小狗都没养活。” 唯一活下来的强者,可见这条小狗有着很强的求生欲,以及好运气。 “能不能驯现在还不好说,看到小狗时再说吧。”白杜鹃道。 “行,再有一件事就是……过来送狗的人名义上是来跟你学习驯狗。我已经和你们大队长说好了,别人问起来你就这么说。” 白杜鹃眉梢微动。 马公安这话就很有意思了,简直就是明着告诉她,他们的同志是用她做幌子,来熊皮沟大队。 白杜鹃眨了眨眼睛,“马哥,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直说,别的我不敢说,只要是山里头的事,我或多或少都能起些作用。” 马公安笑了,“真的?有危险的话你敢不敢帮我们?” “敢。” “你枪法怎么样?” “还不错。” 马公安其实问过汤鸣浩,知道白杜鹃的枪法相当好。 “那我就直说了。”马公安看了看四周,见没人靠近压低声音,“靠山大队的徐大驼最近失踪了,我们去他们大队找人,他们大队长说他打猎进山一直没回来,我怀疑他是故意躲着我们。” 白杜鹃:“所以你借我当幌子,派来的人实际上是要进山找徐大驼?” “这么大的山很难找到人,我们只能派人盯着这边。” “如果我能帮你们找到人,会有奖励吗?”白杜鹃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马公安被她逗乐了,“你连奖状和锦旗都有了,你还想要啥奖励?” “奖励不嫌多。” 马公安想了想,“你先说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办一个狗扬。” 马公安愣住。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想到的“奖励”。 他想过她会要荣誉,要物质,甚至……要借用他们的关系帮她办成某些事。 可他就是没能想到她一个姑娘家,居然想办狗扬。 “这个……有点难。”马公安皱眉。 62年依然是困难时期,但在这个特殊年代,政治资本比经济资本重要的多。 开狗扬这种事本质上属于私人经营,这与这个年代的集体化政策是冲突的。 “如果你能帮我们抓到徐大驼,等我们案子破了我可以帮你想办法。”马公安道,“你帮我们训练警用犬,虽然不是正规的警犬,但是可以做为支援公安工作的集体副业,还要让县里同意狗扬挂牌,做为县公安局警犬繁殖试点……也许可以……” 白杜鹃心里发出欢呼。 她知道想要办狗扬必须尽快,最好能在今年的年底就能获批。 不然到了64年就可能会被整顿。 狗扬名义上是大队经营,因为要由大队批土地,还需要资金和粮食来喂狗。 但是在白杜鹃这里,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大队长于金生肯定会向着她,批土地不成问题,资金她也不需要大队出,粮食她也会自己想办法。 她得到的锦旗和奖状是她的保护伞,等到了大动荡来临,打击狗扬就等于否定公安的表彰。 白杜鹃努力控制住激动的心情,“抓徐大驼要活的还是死的?” 马公安:??? 这话问的……也太草率了。 “当然是活的,我们还要审他身上的案子。” “半死也可以吧?”白杜鹃又问,“保证有气,但是不能保证完整。” 马公安风中凌乱,“等一下……你在说什么,什么不能保证完整,你还想把他给拆了不成?” “徐大驼很狡猾,惜命,不好抓,我没办法保证他的完整性。” 马公安犹豫片刻,“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徐大驼手里有枪,想抓他很危险,而且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通缉他,你就是抓他也不能把事闹的太大,但我能向你保证,就算你把他拆了,我们也不会追责。” “那行,我试试看。” “你需要人手吗?”马公安问。 “不需要,我有帮手。”白杜鹃微微一笑。 在大山里头,公安同志并不能为她提供有效帮助,相反的,他们还可能成为她的累赘。 只有山里头最好的猎人才能在这座残酷的大山里生存下来。 第270章小小虎斑犬 大队书记、大队长于金生、副队长沈富贵、妇女主任常惠敏都露了面。 莫老太太站在台上,恨不得地上有道缝她能钻进去。 金凤和白梅站在人群里,头上包着围巾,遮着脸。 大队的几位领导轮番批评莫老太太,特别是妇女主任常惠敏,说到激动处义愤填膺,“……公安同志给咱杜鹃送锦旗是为了感谢她破案的!杜鹃笑是尊重公安同志,是敬重组织给的荣誉,咋到你嘴里就成了腌臜事了?王菊花!你也是个老同志了,旧社会吃过苦。 解放了,人民当家作主,你这脑子里咋还装着那些封建糟粕呢? 舌头底下压死人,你这是解放十几年,思想没解放,还在这搞地主婆那套嚼舌根,污人清白的手段?” 莫老太太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头都快埋进怀里了。 白杜鹃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莫老太太,心中暗笑。 莫老太太经过这件事后,恐怕会有好一阵不敢招惹她。 她以为不招惹自己就算完了吗? 不可能! 她和她那后爹莫征程还有一笔账没算呢,不可能就这么揭过。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老莫家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 批判大会结束后,老莫家又重新变得低调。 每天除了上工干活外,莫老太太也不敢跟别人唠嗑说闲话了。 大队里的风气一时间好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马公安派来送狗的人到了。 送狗的是一个小公安,看着20出头,一脸的稚嫩。 白杜鹃甚至怀疑这个小公安都没有20岁,她随口问了下,结果人家告诉她,他今年28了。 白杜鹃大为震撼。 那人笑起来,“我天生娃娃脸,十分具有欺骗性,老马派我来就是为了迷惑敌人。” “你怎么称呼?”白杜鹃问。 “我叫郑国峰,以前我爷是打猎的,家里也养过狗,不过我爷打猎技术不行,只能打兔子野鸡啥的勉强糊口。” 白杜鹃把郑国峰让进院里。 小玉和大嘴汪汪地叫。 不过当小玉看到白杜鹃对郑国峰的态度很友好时,它闭上了嘴。 大嘴还在叫,一边叫尾巴还在摇,似乎又欢迎又警惕。 大白没叫,它匍匐在院里的雪堆里,自以为没人发现它。 郑国峰跟着白杜鹃往院里走时,大白突然冲出来,一狗头撞在了郑国峰的屁股上。 郑国峰毫无防备,再加上院里有雪,他脚下打滑,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大白!坐!”白杜鹃厉喝。 她必须尽快制止大白这个人来疯。 大白这会功夫已经扑到了郑国峰的背上,开心地在他身上挠着两只前爪。 郑国峰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堂堂一个公安干警,居然被一条狗给放倒了? 白杜鹃扯住大白后颈,用力把它从郑国峰身边拉开。 “大白,坐!” 她用手强按大白的尾巴上部。 大白总算是坐下了,不情不愿地吐着舌头。 郑国峰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解开大衣的扣子。 一个小小的狗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 “还好,没压到它。”郑国峰心有余悸道,“你这狗……喝!原来是它!啃坏我们拖把的就是它。” 大白见郑国峰认出它来,开心地又想往上窜。 白杜鹃再次强行把它按在地上,“坐!定!” 大白坐着不动,可是不耽误它的尾巴晃的飞起。 “你这条大白狗可真有劲。”郑国峰夸赞道。 “你们门岗大爷的腰怎么样了?”白杜鹃问。 “贴了几天的虎骨膏药,没事了。” 白杜鹃把大白拴起来,这才带着郑国峰进了屋。 屋里烧着炕,一进屋郑国峰就感觉到了热。 他把大衣脱了,把小狗放在炕上。 虎斑犬最特别的是它那一身黄黑交织的虎斑纹路。 喜欢它的会觉得它很帅气,不喜欢它的会觉得这身毛颜色杂乱。 小狗黑鼻头湿漉漉的,好奇地嗅闻着陌生的空气。 它的身上一点奶膘也没有,腰又瘦又细。 白杜鹃用手摸了摸小狗的肚子,“它生过病吗?” “没有,它命挺大的,就是没了狗妈没有奶水给它吃,喂的都是米汤。”郑国峰道。 虎斑摇摇晃晃地站着,抬头看向白杜鹃。 嘴里发出细微的“嗯嗯”声,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哭泣。 白杜鹃伸出一根手指,让虎斑嗅闻着它的手指。 虎斑闻着闻着,突然张口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 没咬,轻轻的含着,吧唧吧唧地。 “它应该是饿了。”郑国峰无奈道,“一路上怕它尿在我身上,没敢给它吃东西。” 三个月大的小狗已经可以自己进食了,也不用再喝奶。 但是它实在是太瘦小,以至于走路都打晃。 白杜鹃弄了一小碗红薯粥来,放在虎斑跟前。 虎斑闻到食物的气味,口水瞬间滴了下来。 可是就算它饿成这样,还是先抬头观察白杜鹃的脸。 “它可会看人眼色了。”郑国峰道,“我昨晚临时把它带回家,我妈嫌它脏,说了它几句,结果我妈在的时候它不吃,非得我妈走了它才出来吃。” “看来这是个有脾气的小家伙。”白杜鹃语气放缓,把小碗往虎斑跟前推了推,“吃吧。” 虎斑又看了看郑国峰的脸。 “吃吧吃吧。”郑国峰冲它点头。 虎斑这才埋头进碗里吃起来。 白杜鹃等小狗吃上食儿,试探地伸出手去干扰它进食。 虎斑没有护食,继续吃。 “挺好,可以试着驯一驯。”白杜鹃满意地缩回手,“正好我这里也有两只和它差不多大的小狗,到时它们可以一块驯。” “我平时住哪?”郑国峰问。 他知道白杜鹃一个人住,临来的时候马公安已经把白杜鹃的事都告诉了他。 “你晚上住在杨建设家,我干妈会过来和我住一块。”白杜鹃道,“不过暂时你不用担心住宿问题,因为我们上山去抓徐大驼,晚上还不一定住在哪呢,你能大概和我说说徐大驼的事吗?我要上山去抓人,总不能一点内情都不知道。” 郑国峰在炕沿上坐下,“我们怀疑徐大驼跟一伙特务有联系,为他们当联络员,帮他们购买药品和食物送进山里。” “为什么只是怀疑,你们没有证据?” “被抓到的特务服毒死了,我们去靠山大队抓人,徐大驼不在,我们怕打草惊蛇也没有声张。” “那马哥有没有说关于我那枚银锁的事?”白杜鹃问。 “他说过,他之前甚至还怀疑过你。” “啥?”白杜鹃差点跳起来。 郑国峰笑着摆手,“你别激动,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怀疑一切,不过好在我们很快就调查清楚了你和他们的关系,你和金凤还有老莫家断了亲,这件事与你无关。” “徐大驼为什么要把我的银锁送给特务?”白杜鹃问。 “关于这件事,我们到现在还不清楚,只有抓到徐大驼才能揭开真相。” “那我们明天就上山抓人,早点抓完好回来过年。”白杜鹃道。 郑国峰一愣,“只有我们两个人去吗?” “不是,我先去打个电话,明天早上集合队伍上山。” 郑国峰大为震惊,“还有别的人也要去 ?抓徐大驼的事要保密,不能随便把社员卷进来。” “你放心,我队伍里的人都和徐大驼有仇,明天我们以猎熊为借口上山,不抓到徐大驼绝不回来!” “啊?不是,这也……”郑国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山里的姑娘咋这么野呢,大冬天在山里几天,还不得冻死? 第271章希望以后苏毅安能平反 他睁开眼睛,只见杨建设全副武装,背着猎枪。 郑国峰猛地坐起来,“现在几点了?” 窗外天还没亮呢,他一时有点懵。 “四点。”杨建设道,“乔大哥到了,我要去姐姐那边院子,你睡吧。” 说完他转身走了。 “哎,你等一下。”郑国峰一咕噜爬起来,飞快地穿上衣裳,趿拉着鞋追出来,“等一下我,我也去。” 他不可能让群众自发上山抓坏人,自己在家待着啊。 杨建设在院里把笨笨的链子解了,回头对他道,“郑哥你不用去,你在家里帮我妈照顾家,还有喂留下来的狗和驴子就行。” “不行,我必须去。”郑国峰急了。 杨建设一脸为难,“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啊。” 郑国峰从没像现在这么无语过。 要知道身为公安干警,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群众。 可是现在倒好,人民群众反而嫌他没用? “你别管这么多,反正我得跟你们一块。”郑国峰飞快地整理好衣裳,向杨建设露出腰间的手枪。 杨建设看到手枪露出羡慕的眼神,但他很快又皱起眉头,“郑哥,有件事得提前跟你说一下,跟我们上山你可别乱开枪,要是打到狗我姐会跟你急。” “你放心,我枪法有保证的。”郑国峰自信道。 “不是你枪法好坏的问题。”杨建设认真解释道,“有时你开枪会让猎狗误以为你打中了猎物,它会冲上去拼命。” “啊?”郑国峰一愣,“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这都是姐姐教给我的,不会有错。” 郑国峰郑重点头,“我记住了。” 杨建设牵着笨笨和郑国峰出了门,去了白杜鹃的院子。 刚进院就见乔奋斗在和大白“搏斗”,大白一次次的头锤撞向他。 乔奋斗的肚子被它撞的生疼,只能一次次用手推开它。 大白弃而不舍,甩着舌头疯狂地往他身上扑。 郑国峰看到这一幕,想起昨天被大白撞倒的事,他默默溜边走过去,生怕惊动了大白。 乔奋斗再一次用手推开了大白,冲着杨建设道,“你快点把它拴住,这狗力气也太大了。” 杨建设上前抓住萨摩耶的后颈,用力控制住。 乔奋斗这才松了口气。 “我姐还没收拾好?”杨建设问乔奋斗。 “昂帮老爷子跟我一块来了,他们在屋里说话。”乔奋斗说着话眼睛看向郑国峰,“这位是……” 杨建设连忙为他们两人介绍。 乔奋斗听说郑国峰是公安,愣了一下。 “昂帮爷爷的狗呢?”杨建设问乔奋斗。 “都跟进屋里去了,屋里有只小虎斑狗,它们都去凑热闹了。” 乔奋斗话音刚落,屋门打开,昂帮的两条猎犬,诺诺跟蒙格跑了出来。 昂帮和白杜鹃跟在后面,刘向红手里拿着热气腾腾刚出锅的窝窝头,用布包好,塞到白杜鹃手里。 杨建设忙向郑国峰介绍昂帮。 郑国峰看到眼前这位92岁的鄂伦春族老猎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92岁? 这么大年纪,还要跟他们上山? 郑国峰很想劝这位老爷子不要去,但他发现其他人都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好像大家都觉得这是件很正常的事。 郑国峰对杨建设小声道:“昂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他很怕这老人嘎在山上。 杨建设冲他笑了笑,“壮的像头牛!” 郑国峰:“……” 92岁的牛……不管是啥牛,年纪摆在这里。 他还是担心。 “郑哥你怎么也来了?”白杜鹃看见了郑国峰。 “我也要去。”郑国峰义正言辞,“这是我的职责!” 白杜鹃看向昂帮,“昂帮爷爷,他要去怎么办?” 昂帮笑眯眯地,“随便,反正你爷在山里等着咱们,他不怕挨冻就跟着一起。” 郑国峰很礼貌地没有反驳昂帮的话,可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服。 他年轻力壮,再冷也应该不会比不过一个90多岁的老人吧? 这次出行,一共有三架雪橇。 杨建设、昂帮还有白杜鹃。 每人的雪橇都是单独的。 杨建设的雪橇只有笨笨一个拉,所以他自己一个人坐在上面。 白杜鹃的雪橇因为有萨摩耶和小玉两个,郑国峰和她一个雪橇。 昂帮的雪橇由诺诺和蒙格拉着,乔奋斗和他在一块。 三架雪橇在黎明破晓时发出。 郑国峰对乘雪橇这种事感觉很新奇。 可是在山里跑了一会他就感觉到了冷。 刺骨的冷,小风嗖嗖地刮在脸上。 他裹紧身上的大衣,可是仍然无法阻止寒冷的侵袭。 他默默地观察白杜鹃,还有前面雪橇上的昂帮和乔奋斗,再回头去看向后的杨建设。 他们这些人的身上都穿着羊皮袄,身上裹着兽皮毯子。 “郑哥,冷了吗?”白杜鹃站在雪橇后面,俯身询问。 “还好。”郑国峰咬了咬牙,他觉得这点冷不算什么,坚持一下也就好了。 白杜鹃翻出兽皮毯子,“冷就盖上点,还要走好久呢。” “还要走多久?”郑国峰问。 “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 郑国峰哆嗦了一下,接过兽皮毯子,盖在腿上。 雪橇队伍行进了一个半小时,前方山路上传来狗叫声。 前头昂帮的雪橇慢了下来。 郑国峰伸长脖子往前看。 只见前方停着一架雪橇,拉雪橇的是两条狗。 一条全身黑色,脑袋上有块黄色的斑纹,冷不丁看上去就像第三只眼睛。 另一条狗是黑白花配色。 小玉嘤嘤地叫,不断地甩着尾巴。 “它认识那两条狗?”郑国峰好奇地问。 “那是小玉的父母。”白杜鹃解释道,“它们一个叫二郎,一个叫馋狗,它们的主人叫苏毅安,苏毅安的父亲就是被徐家人害死的,他也因为这件事被诬陷成了敌特,等这个案子破了,希望他能平反。” 郑国峰震惊不已。 没想到和徐大驼有牵连的案子还挺多。 双方会合。 白杜鹃把郑国峰介绍给苏毅安。 郑国峰上下打量苏毅安,只见他帽子里露出的头发是灰白的发色,但是看他脸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 白杜鹃又把苏毅安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郑国峰感慨不已,“这件事我回去后一定上报,一定彻查靠山大队。” 苏毅安混入白杜鹃他们的雪橇队伍,一行人继续前进。 队伍翻山越岭,经过一片山林时狗子们全都叫起来,背毛炸起。 走在最前面的昂帮的雪橇停了下来。 郑国峰冻的全身僵硬,“我们……到……了吗?” “没有。” “那……怎么……停了?” “有山神爷的脚印。”白杜鹃道。 “啥山神爷?”郑国峰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272章废弃林场,虎熊斗 白杜鹃没有向郑国峰多做解释,也跟着下了雪橇,跑到前面的昂帮身边。 后面的杨建设和苏毅安也都过来了,两人把猎枪提在手里,一副戒备的模样。 郑国峰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也跳下雪橇,走到前面去看雪地上的脚印。 巨大的猫爪印,比成年人的手掌还要大。 郑国峰看的脑子嗡嗡的。 他没见过老虎的脚印,但是他见过猫的梅花印。 “这是虎……” 没等郑国峰把话说完,杨建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嘘……” 郑国峰不解。 杨建设低声道,“打猎的规矩,上山后不准直呼野兽本名。” 郑国峰这才反应过来,白杜鹃说的山神爷是什么。 昂帮查看了野兽脚印后直起腰:“是乌塔其。” (注:鄂伦春族对虎称做乌塔其,是“太爷”或“大爷”的意思。 也有称“博如坎”,即神的意思) 白杜鹃心里咯噔一下,她问昂帮,“我爷离这还有多远?” “不远了,就在前头的废弃林扬。”昂帮表情严肃。 众人跟着昂帮继续向前,山神爷的脚印时断时续。 所有人都戒备着,随时做好遭遇山神爷的准备。 崇山峻岭间到处都是雪白的一片。 不远处就是悬崖峭壁,一声声野兽的嘶吼传来,在山谷间回荡。 狗子们闻到了血腥味,触发了它们对猎杀的渴望。 随着野兽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雪橇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 昂帮最先停下了雪橇,把他的狗解了下来。 后面白杜鹃等人也都学着他的样子,把各自的猎犬解下来。 狗子们兴奋地想要往前冲,众人只得用力的拉扯着链子,阻止狗子们跑出去。 “就在前面。”昂帮牵着狗带头走在前面。 萨摩耶力量太大,差点把白杜鹃拽倒。 白杜鹃犹豫片刻,把大白的链子给了郑国峰,“郑哥,你拉住它,我让你放狗你才能放,能记住吗?” 郑国峰用力点头。 野兽的嘶吼也让他血脉喷张,如临大敌。 他不知道的是,白杜鹃是不可能让他轻易放开大白的。 杨建设等人也都知道大白的调性,不过他们没人想要代替郑国峰牵狗。 因为他们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牵着大白。 众人默契地在心里为郑国峰送上最最真挚的祝福。 祝你好运,郑国峰同志。 悬崖下是废弃的林扬。 巨大的原木垛子经年累月,表层腐朽不堪。 积雪下露出黑黝黝的泥土。 两头山一样的野兽正在搏斗。 一边是头饥饿的山神爷,黄黑相间的毛皮沾满了血沾和雪屑。 一双吊睛虎目里燃烧着骇人的金芒。 另一边是头被迫从冬眠中醒来的棕熊,皮毛蓬乱粗糙。它愤怒地挥舞熊爪,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咆哮。 昂帮迅速牵狗就地隐藏起来。 后面白杜鹃等人也都各自寻找掩体。 虎熊之间的战斗可不是人类能随意掺和的。 众人都匍匐在山里,隐藏起身体。 狗子们也都学着主人的样子,藏在雪地里。 只有萨摩耶……有点类外。 它好奇地伸着脑袋,盯着远处的虎与熊打斗。 郑国峰用力把它的狗头按下去。 萨摩耶一甩头,避开了他的手。 郑国峰再次按头。 萨摩耶再躲。 一连三次。 郑国峰终于意识到白杜鹃为什么把这条大白狗扔给他牵着。 他看向四周,希望有谁能来帮帮他。 杨建设、苏毅安默契地扭过头:装看不见。 大白是什么德行,他们可太清楚了。 郑国峰心里叫苦不迭,但也只能使出浑身的解数把大白按住,不让它乱动。 白杜鹃观察着前方的废弃林扬。 雪地上有好几处血迹,还倒着几个人,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死是活。 突然昂帮用手指了指天上。 白杜鹃顺势抬头,惊见树杈上坐着个人。 那人正低头看着他。 白杜鹃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差点叫出声。 爷爷? 白志勇稳稳地骑着树杈,树杈上还垫着个兽皮垫子,显然是在树上待的时间久了,怕凉屁股。 白杜鹃冲树上的白志勇指了指小玉,又指了指白志勇,伸出两个手指。 意思是问他身边的两条狗哪去了。 白志勇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雪堆。 白杜鹃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来。 不过她大概能猜到爷爷的意思:四眼和黑虎估计就藏在那个雪堆里面。 虎和熊还在撕打。 老虎占了上风,它敏捷地躲过熊掌,不断走位到棕熊身后,撕咬着它的皮毛。 棕熊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 “砰!”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一声枪响。 子弹打中了棕熊的背部。 白杜鹃等人齐齐低头,压低身体。 过了一会,又传来一声枪响。 白杜鹃从雪里抬起头观察四周。 不远处,一个废弃小木屋里有人影晃动。 白杜鹃抬头看向藏在树上的白志勇。 白志勇用下巴指了指小木屋处。 白杜鹃明白了,原来徐大驼和那些土匪就藏在那里。 众人严阵以待,但是虎熊的打斗尚未结束,他们不能冒然冲出去。 棕熊挨了两枪后战斗力明显减弱。 它发觉了来自背后的敌人在什么位置,只见它突然后退,然后猛地转身扑向小木屋。 “砰!” 木屋窗户后伸出一支枪管,再次射击。 棕熊被打中,但它还是扑到了窗口。 熊掌挥动,轻易就击碎了木窗。 “啊!”木屋里传来惊呼声。 白杜鹃转头看向一手按着大白,一手握枪的郑国峰,“郑哥……现在这样子真的很难保证徐大驼的完整性啊。” 郑国峰无语。 的确。 要是真被老虎和熊啃了,别说是完整性了,估计最后只剩下了碎块。 “上吧,不然真的不剩下什么了。”昂帮道,“白杜鹃你和苏毅安先对付乌塔其,建设你和乔奋斗负责解决熊,两枪干不掉的话就让狗上,把它们引开,我们负责抓人。” 众人点头。 木屋的窗户很快被棕熊捣了个稀巴烂。 老虎这时也发现了屋里有人,它闻到了火药的气味。 本能让它意识到了人类的威胁,它犹豫了一瞬,似乎在考虑是否要继续攻击棕熊,或是立即撤退。 就在它犹豫的功夫,白杜鹃和苏毅安从后面冲上来,对着它的身体就是两枪。 打完白杜鹃和苏毅安转身就往后撤。 老虎中了枪,可它并不会马上倒,它调头就想去扑人。 狗子们汪汪叫着冲上来,分散老虎的注意力。 单个猎狗在老虎跟前并不足以造成威胁,但是它们数量多了,声势浩大,汪汪叫声一片。 老虎一时有些走神。 白杜鹃和苏毅安趁机爬上了树,然后迅速填装子弹,准备下一轮射击。 杨建设和乔奋斗原本要对付棕熊,棕熊之前已经中了几枪,还没等他们冲过来就已经不行了,身体瘫软在地上。 乔奋斗和杨建设迅速改变策略,从另一边对着老虎开了枪。 老虎再次中枪,回头想去扑杨建设和乔奋斗。 狗子们再次汪汪汪地围上来,只叫,不攻击。 笨笨绕到老虎身后,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笨笨,退!”杨建设在树上大叫。 笨笨看了眼老虎屁股,没有发现它要找的东西,于是退开了。 白杜鹃震惊道,“笨笨真勇啊。” 看它那架势,明显是在寻找老虎的荔枝。 可惜,眼前这是头母虎,木有荔枝。 郑国峰和昂帮这时冲到木屋门口,一脚踹开门。 “不许动,举起手来!”郑国峰大喊。 第273章活捉徐大驼 可实际上,里面的人能举手才怪。 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 站在窗边的两个土匪举枪准备射击。 昂帮一枪先嘣了一个,然后挥动枪托砸倒另一个。 郑国峰也只好开枪,打中后面一个。 混乱中,徐大驼推开木屋的后窗钻了出去。 “跑了一个!”白杜鹃在树上看到后大喊,“大白,上!” 其他的狗子都围着重伤的老虎,没有一个发现逃走的徐大驼。 只有大白恰巧在木屋旁。 刚才郑国峰冲进屋的时候放开了它。 它看到徐大驼从后窗跳出来,于是猛地冲过去,一记狗头锤撞在徐大驼的后腰眼上。 徐大驼硬生生被萨摩耶撞倒在雪地上。 白志勇趟着雪上前一脚踩住徐大驼的后背,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枪托。 徐大驼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战斗很快结束了。 清点战果:土匪击毙了三个,活捉了两个。 死去的棕熊一头。 重伤的老虎跑了。 白杜鹃和苏毅安也没去追跑掉的老虎。 别看老虎受了重伤,那可是老虎啊,就是肠子流出来,它也能一爪子把人的脖子打折。 白杜鹃不想伤狗,再加上扬面混乱,她也没让狗子去追。 乔奋斗和杨建设看到被白志勇抓住的徐大驼眼睛都红了。 两人上前一通拳打脚踢,硬是把徐大驼揍醒了。 徐大驼后脑勺子疼的要命,脸上还在不断的挨拳头,他疼的大叫,“你们谁啊……谁啊……敢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乔奋斗和杨建设谁也不说话,继续揍人。 白杜鹃问苏毅安,“你不去吗?” 苏毅安身体素质本来就比别人弱,又经历了刚才的一阵剧烈运动,这会他气儿都没喘匀,“不急……他又跑不掉。” 他说着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徐大驼。 “好了,差不多了。”郑国峰见乔奋斗和杨建设打的差不多,这才过来拦住他们。 乔奋斗停了手,杨建设却没有打算停,他就像只发狂的小豹子似的,拳头像雨点似的往徐大驼脸上招呼。 郑国峰不得不抱住他的腰,把他拉开,“建设,冷静点!别把人打死了!” 杨建设呼哧呼哧的喘,拳头上全是血,也不知是徐大驼的,还是他自己的。 昂帮不知从哪找出一捆绳子,递给乔奋斗,“把徐大驼绑上。” 乔奋斗接过绳子,用脚踩着徐大驼,扭麻花把他的两条胳膊绑在背后,又把两脚也捆上了,最后来了个四马倒攒蹄。 徐大驼像死猪似的倒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喘气。 白杜鹃从木屋里找出块破布,把徐大驼的嘴堵上了。 “把他眼睛也蒙上。”苏毅安幽幽开口道。 白杜鹃这才注意到徐大驼那双眼睛贼溜溜地观察着众人。 “我来吧。”苏毅安拿出刀子,把徐大驼的裤子撕了一块,蒙住了他的眼睛,用力在他脑后打结。 徐大驼眼珠子被勒的都快掉出来了,他想要说话,但是嘴里是破布,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毅安蒙好徐大驼的眼睛后没有离开,而是摸着他的刀,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杜鹃觉得他这样子有点渗人,拉了一下他,“我知道你想弄死他,但是现在要他命反而便宜了他。” 苏毅安嘴角颤抖,“我知道……我就是有点控制不住……” 任谁看到杀父仇人在眼前还能控制住? 白杜鹃表示理解。 郑国峰也怕苏毅安一时冲动把徐大驼给“做掉”,忙把徐大驼拖进木屋,和另外两个被活捉的土匪放在一块。 这几个人虽然被绑了不能动,但还是要有人看守,防止他们搞小动作逃跑。 郑国峰先和乔奋斗商量,让他帮忙看守。 乔奋斗年纪大一些,比较沉稳,郑国峰信得过。 杨建设揍完了徐大驼后还哭了,白杜鹃拿了外伤药膏过来他又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吸着鼻子低着头。 “行了,都这么大个人了,想哭就光明正大的哭。”白杜鹃把外伤药塞到他手里,“自己擦。” 杨建设接了药,低声说了句:“谢谢姐。” “建设伤了手,那头熊就由咱们两个处理吧。”白杜鹃对苏毅安道。 苏毅安站在原地望着小木屋里的徐大驼,一动不动。 白杜鹃强行把他拉走。 必须得给苏毅安找点事做,不然他总盯着徐大驼,说不定啥时候就会给人下点毒药。 苏毅安甩开她的手:“你怕我把他弄死?” 白杜鹃:“我怕你哭。” 苏毅安:“……” 白杜鹃抽出猎刀取熊胆。 昂帮也过来帮忙。 先把熊胆取出收在小木盒里后,白杜鹃取了熊的一部分内脏祭祀山神。 狗子们默契地围拢过来。 它们知道,一下个就是它们最喜欢的环节。 喂食。 狗子们舔着嘴巴,鼻孔一动一动的嗅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 就连四眼这样成熟稳重的狗子,也难免会露出一丝对生食儿的渴望。 白杜鹃和昂帮分割出内脏,喂狗。 诺诺和蒙格只吃昂帮喂的食,白杜鹃试着喂了两次,它们不肯直接从她手上接过食物。 她必须把食物放在雪地上,它们才会吃。 这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四眼和黑虎从小是白杜鹃喂大的,它们对她没有一点戒备。 笨笨和大白则没有太多讲究,它们主打一个来者不拒。 只要有口吃的,我管他是谁喂的呢。 有吃的就不错了。 四眼很喜欢吃心脏部分,黑虎也喜欢吃,但它通常不敢跟四眼争。 诺诺是公狗,蒙格是母狗,它们是一对,吃食时不会打架。 诺诺还会让着蒙格。 蒙格强势一些,有它喜欢的就会先吃掉。 诺诺脾气很好,从来不会跟它老婆抢食,老婆想要就让给它。 老婆吃剩的它也不嫌弃,低头捡起来一样照吃不误。 二郎和馋狗这一对吃食倒是经常打架,主要原因归结在馋狗身上。 馋狗总是贱兮兮的,吃着自己的,眼睛却盯着二郎嘴里的。 二郎被它看的很烦,就会龇牙警告它。 白杜鹃只好把它们两个分开,让二郎在蒙格旁边吃东西,馋狗则拉到了四眼身边。 馋狗到了四眼跟前,马上变的优雅、守礼。 低头吃着肉,眼睛都不敢往四眼身上瞥,妥妥的目不斜视。 几条狗吃饱后就各自跑到一边去舔毛休息。 白杜鹃让苏毅安继续帮忙分割熊肉,她则跑去仔细检查每条狗的身体。 刚才的战斗时间虽短,但那是跟老虎的战斗。 别看双方没有正面冲突,有时被虎爪一个擦边,也可能造成很大的伤害。 白杜鹃把几条狗子按在雪地上,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个遍,所有的小伤口都及时涂上药。 等她做完这一切,抬头看见白志勇在和昂帮说话,白志勇的左手上缠着一块染血的布。 爷爷受伤了? 她想起前两世为了救人死于熊口的爷爷,也不知怎么,眼前一黑…… 第274章受惊,叫魂?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白杜鹃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 视线逐渐清晰,她躺在雪地上,周围一圈都是人。 她坐起来,苏毅安扶了她一把,刚想问她怎么了,白杜鹃一下子扑到了白志勇身上。 “爷!你受伤了吗?伤哪了?” 白志勇被白杜鹃一惊一乍搞的有点懵,“不是……丫头,你咋了?” 昂帮也是担心的不行,用手摸白杜鹃的额头,“发烧了?不能啊,不热啊。” 苏毅安一本正经的捉了白杜鹃的一只手腕,还想给她诊脉。 “我没事,有事的是我爷。”白杜鹃抓住白志勇的胳膊不放,“爷,你伤哪了,我看看……” 白志勇试图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下来,“我没伤哪。” “你左手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我爬树划破了。” “我看看。”白杜鹃也不管白志勇愿不愿意,解了他包扎在手上的布条。 白志勇左手的手掌上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昂帮在一旁撇嘴,“这点小伤口你得看仔细点,再不仔细看一会就好愈合了。” 白志勇瞪昂帮,“你家这么大口子转眼就能愈合?” 昂帮哼哼着,“要不要给你煮个红糖鸡蛋补一补?” “你这老不死的,找事?”白志勇做了个打的假动作。 昂帮嬉皮笑脸地。 白杜鹃看完白志勇的手还不放心,还想检查别的地方。 白志勇老脸挂不住了,把白杜鹃推开,“你这丫头别整这死出,我没事,你先让苏毅安看看你自己吧,刚才怎么晕了?” 白杜鹃脸色煞白,“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不敢说自己刚才恍惚间想起爷爷前两世死的事来了,她一着急,也不知怎么就晕过去了。 苏毅安掐着她的手腕探了脉,又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受惊过度。” 白杜鹃没想到苏毅安这赤脚大夫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让他看出来了。 不过她绝对不能承认! 她要承认了这事就更解释不清了。 好在白志勇和昂帮都看出她脸色不对,也没有继续追问。 白志勇重新包扎了左手掌上的伤口,单手拽着白杜鹃的胳膊,拎小鸡似的把她拎到横木上坐着,转头吩咐杨建设生火。 杨建设麻利地捡了柴火,点起了火堆。 苏毅安从兜囊里掏出几样晒干的草药,扔进搪瓷缸里加雪,煮开给白杜鹃,“喝吧,安神茶。” 白杜鹃不想喝,但是她只要敢说一个“不”字,白志勇和昂帮一块拿眼瞪她。 白杜鹃委屈的都快成了咕咕鸡,缩成一团,老实地喝安神茶。 “晚上要是做噩梦的话再来找我,我还可以给你开别的药。”苏毅安用小木棍拨弄着火堆。 “我不喜欢喝药。”白杜鹃小声咕哝。 “不喜欢喝药也成,我会叫魂,到时水碗里立筷子,帮你把魂叫回来。” “咳咳咳!”白杜鹃呛的直咳。 (注:东北民间孩子受到惊吓后有叫魂的风俗,又称收魂或是喊魂。 是萨满文化遗存与中原汉族民间信仰融合的产物。 至今在乡村和部分城区家庭仍有保留。 这种习俗基于幼儿魂魄不稳,受到惊吓后‘掉魂’,即魂不附体。 这种导致的高烧,身体不适,哭闹,食欲不振甚至昏睡,要通过特定的仪式把魂叫回来。) 苏毅安拍打着白杜鹃的背,等她不咳了,又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乎乎的小药丸,“把这个吃了。” 白杜鹃两眼瞪的溜圆,“这是什么?” “万能药,吃吧,不会害你的。” 白杜鹃嗅着药丸,总觉得它的味道十分可疑。 这东西酸溜溜的,闻着很像山楂。 “吃了,吃完就不怕了。”苏毅安抬手想摸她的头。 白杜鹃瞬间炸毛,直接跳起来,“你少拿我当孩子哄!” 苏毅安也不恼,“吃吧,不然白爷要担心。” 白杜鹃顿住。 白志勇和昂帮站在不远处,正往这边看过来。 白杜鹃只得把药丸子放进了嘴里。 瞬间一股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 这东西……吃起来也像山楂,不过里头好像还掺和了别的药,她只能吃出甘草。 “这是山楂做的吧?”她小声问苏毅安。 “嗯,好吃吧?” 她咂吧着嘴,“嗯,好吃,你还有吗?” 苏毅安瞥了她一眼,“不怕我给你下毒了?” 白杜鹃撇嘴,“你这山楂丸子也是自己做的?” “嗯。” “等明年秋天山楂熟了,你帮我多做点哩?”这东西吃着酸酸甜甜,还挺爽口。 “也就是你了,其他人饭都吃不饱,吃这玩意儿饿的快。” “到时你帮我做点哩,我不让你白做,我帮你打猎。” “行,成交。” 郑国峰这时走过来,问白志勇和昂帮,“我们今天能把徐大驼他们带下山吗?” 白志勇摇头,“来不及,不过翻过前面那座山,后头有个林扬,让人带你到林扬去打个电话,让你们的人开车来林扬,明天一早我们再去一趟林扬,把他们带过来就行。” “谁带我去趟林扬?”郑国峰问。 “我去吧。”白杜鹃站起来。 白志勇刚想拒绝,白杜鹃迅速把茶缸里剩下的安神茶一口闷了,“爷,我好了,真没事。” 昂帮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白志勇,“让她去吧,让四眼和黑虎跟她一块。” 白志勇这才点了头。 白杜鹃套上雪橇,由四眼和黑虎拉着,载着郑国峰翻山前往林扬。 到了林扬,郑国峰主动和林扬负责人说明情况并亮出身份。 见他是公安,林扬的人自然不能拒绝,让他们进到办公室里打电话。 刚进门,就听见有人说了句,“白杜鹃?是你?” 白杜鹃循声看过去。 那人头上戴着棉帽子,身穿半旧的军大衣,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脸上胡子拉碴的。 白杜鹃一头雾水:“你……和我说话?你是谁啊?” 那人一愣,解了围巾露出脸,“是我,我!胡林。” 红旗林扬胡主任的宝贝儿子,爱穿皮鞋的城里人,胡林! 白杜鹃震惊不已,“你咋整这么埋汰?你不穿皮鞋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胡林:“……” 敢情皮鞋才是他的本体? …………………… (唠点关于叫魂的几种方式。 重点说明,要相信科学!!!!孩子生病及时就医!!!!! 这里讲的只是些东北民间的民俗习惯。)不占正文字数,大伙放心。 "家门叫魂法"(最常见): 时间:多在黄昏或孩子受惊的当天傍晚。 操作: 母亲(或祖母)抱着孩子站到家门口或院门口。 一人用饭勺或扫帚轻敲门框或门槛(象征打开阴阳界)。 母亲面朝门外方向喊孩子乳名:"XX(孩子名),跟妈回家吃饭/睡觉喽!别怕!回来吧!"(重复数次)。 家中另一人(如父亲)在内应答:"回来啦!回来就好!" 后续:喊完后立即抱孩子回屋,轻抚其背或头顶,用温热的熟鸡蛋在额头滚动"收惊"。 "水碗立筷法"(诊断+治疗合一): 诊断:在碗中盛清水,取三根筷子立于水中,边立边念:"是XX(孩子名)的魂吓掉了吗?若是就立住!"若筷子奇迹般立住,则确认"魂丢了"。 叫魂:用手将水洒向孩子头顶方向(或四角)喊:"XX回来吧!家在这呢!"后将水泼出门外(送走惊扰源),筷子折断弃之。 "贴身衣物召回法": 将孩子当天的内衣(如小背心)在黄昏时拿到门口,边挥舞边喊孩子名字:"XX,穿衣服啦!快回来!" 喊完后迅速将衣服盖回孩子身上,象征魂已归体。 "灶神祷祝法"(融合灶王信仰): 在灶台(厨房)前点上香或红烛。 母亲抱着孩子跪拜,念祷词:"灶王爷保佑,小孩不懂事冲撞了,求您帮把魂领回来吧。" 随后在灶台上压一张"收惊符"(或用红纸写孩子名字)。 "路口撒米法"(驱邪+引路): 带孩子到受惊吓的地点(或村口岔路)。 撒少量生米或硬币(贿赂游魂/买通路),边撒边喊:"各路鬼神让让路,XX快跟妈回家!" 归途禁止回头。 第275章花孔雀胡林:你还要新鲜猎物? 去年的胡林还是个相当讲究的“城里人”。 穿着小皮鞋,擦的铮明瓦亮。 头发总是梳的一丝不苟。 现在的胡林就跟他们大队的社员没有任何区别。 胡子拉碴,头发擀毡在一块。 胡林用棉衣袖子擦了把鼻子,“你怎么到我们林扬来了?” “借个电话用用。”白杜鹃用下巴指了指在一旁打电话的郑国峰。 胡林见屋里没有别人,凑到白杜鹃跟前,压低声音,“你现在还打猎吗?” “打呀,你想要什么?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价格好说。”白杜鹃笑眯眯的。 “我想要大点的猎物。” “新鲜的?”白杜鹃问。 胡林想起上次过于新鲜的猎物,白了脸,“不不,不用那么新鲜,冻的也成。” 那天他站在陷阱边看到里头还活着的熊瞎子时,差点吓尿了。 新鲜虽好,可是他真的搞不定那么一大头熊啊。 他邮回城里的熊肉十分受欢迎,家里给他打电话,让他多邮些。 “还是要熊肉?野猪肉也可以?”白杜鹃试探地问。 “都行。” 白杜鹃眉梢挑了挑。 胡林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的好说话了。 当年初这家伙可是傲气的不行,自诩城里人,各种看不起乡下人。 “这次你想拿什么东西跟我换肉?”白杜鹃问。 “你还要板皮吗?” 白杜鹃摇头,“家里够烧。” “那……我用钱买,不够的那部分我用干海带和你换。” 白杜鹃一愣,“你哪来的干海带?” “我妈给我邮的,我家那边靠海,别的没有,干海带海菜还是很多的。” “行,到时咱们就以物换物,不过我这肉可比海带要贵的多。” “我知道,你从来不吃亏。” 白杜鹃再一次对胡林“刮目相看”,“你真的变了。” 胡林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苦笑,“我也不想变成这样,但是没办法,山里太冷了,我打扮了也没人看。” 白杜鹃眨了眨眼,“听说你交了个女朋友?” 她记得胡林到这边工作后勾搭了林扬某个负责人的女儿,迷的那个女孩子天天追着他跑,有什么好吃的都送给他。 胡林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女朋友……你记错了。” 白杜鹃见他不想说也不勉强。 她猜这里头肯定有事,不然胡林不可能放弃追女孩子。 他当初在她跟前就像只花孔雀似的,这是一个人的本性,她不相信胡林会突然改变。 郑国峰打完电话后两人离开林扬。 乘着雪橇回到废弃林扬的小木屋时,白志勇和昂帮正在喝酒,他们身后放着一张虎皮,还有剔光了肉的虎骨。 郑国峰吓了一跳,“山神爷来偷袭了吗?” “没有,是我们把它追回来的。”昂帮喝了酒,脸膛发红,他得意洋洋地晃着头,“我比白冬狗子快了一步,最先找到了它。” 郑国峰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走后,白志勇和昂帮就商量着要沿着老虎留在雪地上的血迹去把它“找”回来。 老虎原本就在和熊的战斗中受了伤,又身中数枪。 白志勇和昂帮找到它时,它已经快要不行了。 白志勇冲着白杜鹃招手,“来,吃一块山神爷的肉。” 白杜鹃上前从白志勇手中接过烤好的虎肉。 郑国峰也吃了一块,啧啧称奇,“原来老虎是这个味啊。” 昂帮又给了他一块熊瞎子的肉。 郑国峰接了,他见白杜鹃站在他身边,于是好心地把肉递给白杜鹃。 白杜鹃没接,“这是熊上半身的肉。” 郑国峰没听懂,“啊?什么上半身肉?” “昂帮爷爷他们鄂伦春族的规矩,女性只能吃熊下半身和后脊背的肉,男人吃熊的前半部的肉,还有四肢。” 郑国峰惊讶不已,“那你平时猎到熊能吃的部分岂不是很少?” “我自己的时候当然就没有忌讳啦。”白杜鹃笑着从昂帮手里接过她的那份熊肉,放进嘴里嚼,“等吃完饭,你还能有幸听到昂帮唱歌呢。” “什么歌?” “葬熊歌,我有幸听过一回。” 众人围坐在火堆边,吃着烤肉,轮流换班到木屋里看守徐大驼等人。 白志勇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让徐大驼他们吃饭,所以绑着的绳子和堵嘴的布也没取。 徐大驼他们只能饿着。 年轻人吃饱后都到一边休息去了,火堆边昂帮和白志勇还在开怀畅饮。 郑国峰人生头一回在深山老林里度过这样的夜晚,当他听到昂帮唱歌时,他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悲壮与虔诚。 “鄂伦春族为什么对熊那么虔诚?”他好奇地问白杜鹃。 “因为熊也是他们崇拜的山神爷。” “山神爷不是老虎吗?“郑国峰不解。 苏毅安开口道,“我听昂帮爷爷说过,除了他们鄂伦春族外,鄂温克族也和他们一样有葬熊歌,在鄂温克人的传说中,熊原来是人,因为犯了错,上天让他用四条腿走路,变成了兽,但它仍通人性。” (注:此传说出自《鄂伦春族萨满教调查》) 郑国峰震惊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等一下,我不理解,既然认为熊原来是人……他们为什么还敢吃啊。”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有一套繁琐的葬熊仪式。”苏毅安道,“在鄂伦春族的故事里,传说有个善良贤惠的姑娘,她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可是她在婆家受了气,实在忍受不了折磨,她想着反正是死,于是就逃进了山里。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衣服被树枝刮破了,鞋底也磨穿了,后来被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 她在河边睡着了,睡梦中有毛茸茸的东西碰她的脸。 她睁开眼睛一看,是一只黑熊站在她的面前。 她吓坏了,心想着肯定要死了。 可是黑熊并没有咬她,而是趴下来,把一只爪子伸给她看。 姑娘发现熊的爪子上扎了一个很大的木刺,她把刺拔出来,黑熊很高兴,像个小孩子似的摇头晃脑地走了。 不一会,黑熊给她衔来了野猪和狍子。 姑娘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之后黑熊又驮着她过了河,并一直陪着她,在她饥饿的时候为她带来食物。 就这样,黑熊一直把她安全送到了家。” 郑国峰听完故事直皱眉,“我好像听过这个故事,不过故事里面的野兽是老虎。” 白杜鹃也跟着点头,“我也是只过故事主角是老虎的……我只见过昂帮爷爷葬熊,没见过鄂温克族的葬熊仪式。” 苏毅安指了指火堆旁坐着的昂帮,“你去求这老头的话,他肯定愿意说给你听。” 白杜鹃于是厚着脸皮凑到昂帮身边,让他唱歌,让他讲故事。 昂帮喝了酒,心情十分美丽,“看我这漂亮孙女,她开口求我了,还有不能成的事吗?” 白志勇黑了脸,“那是我的漂亮孙女。” 昂帮正想反驳,一旁苏毅安幽幽来了句 ,“是大家的漂亮孙女。” 老天爷作证,他原话想说的是,她是你们的漂亮孙女。 也不知怎么,说秃噜嘴,话没经过大脑就蹦出来了。 众人:“……” 白杜鹃:“……” 蚌精哥占她便宜! 第276章鄂温克族:熊有人的灵魂 昂帮随手捡起一根木棍,装模作样地打在苏毅安身上,“行了丫头,我揍这小子,你别生气。” 白杜鹃冲苏毅安龇牙,然后把头扭过去不理他。 苏毅安觉得白杜鹃刚才呲牙的动作,十分像小玉。 昂帮美滋滋地喝着烧刀子,“……鄂温克族的葬熊仪式跟我们差不多,打死熊后一定要举行风葬,把熊放在铺有草的地方,猎人们还要假装哭。” 郑国峰:“……” 什么玩意儿? 猎人打死了熊,然后还得假装哭,这不是猫哭耗子吗? 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没敢说出来。 昂帮继续道:“除了装假哭,猎人还要给熊敬烟。” 郑国峰:“……” 他越发的不能理解,但表示尊重。 “鄂温克族的规矩,老人去世要敬烟。”苏毅安小声解释。 郑国峰惊讶。 这么看来,他们还真是把熊当成了“人”。 昂帮:“他们认为熊的灵魂就是人的灵魂,所以他们祭熊和祭老人的仪式一样,把熊的骨头用草包好,放在树枝上。 在鄂温克族的传说里,熊神也会保护驯鹿,有了熊,狼就不敢吃驯鹿,所以他们也跟我们一样崇拜熊。 他们的猎人猎了熊回来,切熊肉的刀子不能叫刀子,而是要叫刻尔根基,意思是切不断的钝刀。 打死熊的枪,也不能叫作枪,而是要叫呼翁基,意思是打不死任何动物的工具。 他们打死熊后也不能说打死了熊,要说熊睡着了。 他们把公熊叫做祖父(合克),把母熊叫做祖母(额我)。 并且不能说是鄂温克人打死了熊,要说是俄国人打死的。” 听到这句话白杜鹃没忍住,笑出声。 没想到这种事还要毛子来背锅。 昂帮:“他们吃熊肉前要说,是乌鸦要吃你的肉,不是我们鄂温克人吃你的肉。 他们的男人不能吃熊的尾部和前肢,据说是男人如果吃了将来会被熊夺去枪和棍子。 另外剥熊皮时要先割掉熊的‘荔枝’挂在树上,然后才能动手剥皮,他们认为这样熊见人才能老实。 剥熊皮时绝不能割断动脉,要把脉中的血挤进心脏里去,并把动脉管连在一起,他们管这个叫竖勒得。 熊的脖子也不能随意切断,而是先把小肠取出来,绕头三周后才可切断。 熊的心,大脑,食道,眼睛,肺还有肝都不能吃,这些都是要风葬的东西……” 郑国峰听到后面头都大了,“好复杂啊,这么多规矩。” 一直不说话的杨建设也忍不住小声道,“是啊,我原以为的打猎就是带把枪进山,看到猎物就打,自从跟着姐姐,我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白志勇喝光了酒,到木屋里休息去了。 杨建设和乔奋斗换班看守徐大驼等人。 狗子们或趴,或蜷缩着身体,围绕着火堆,尾巴轻摇。 有的假寐,有的立起耳朵好像在倾听着什么声音。 昂帮没有离开火堆,他提起了熊脑袋,慢悠悠走向远处。 白杜鹃知道他要去葬熊,悄悄跟在他身后。 诺诺、蒙格还有小玉看到它们的主人离开,颠颠地跟上。 白杜鹃一直保持着安静,手里举着火把为昂帮照明,看着老爷子依照他们一族的风俗葬熊。 昂帮做完葬熊仪式后转头问白杜鹃,“你要不要跟我来供奉白那恰?” (注:白那恰是鄂伦春人的山神爷。) 白杜鹃毫不犹豫地点头。 虽然她不是鄂伦春族的人,但她既然认了昂帮做爷爷,就会尊重他族人的风俗习惯。 两人走了一阵,在悬崖峭壁边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处洞窟,洞窟前有一棵很粗的树。 昂帮在那棵树前停下,拿出一把小斧头,在树根下削起来。 白杜鹃举着火把为他照明。 昂帮一边削着树根一边轻声祈祷。 削去一些树皮后,昂帮又拿出一根在火堆里烧好的木炭,用黑炭画上眼睛,鼻子,嘴巴。 画完后昂帮便在那“神像”前跪倒,祈求白那恰保佑。 白杜鹃也学着昂帮的样子,拜了。 “鄂伦春族的女子可以随男子一同出猎,我年轻时就跟我老婆一块外出游猎。”昂帮望他亲手雕刻并画出来的神像,喃喃道,“你以后要是在附近打猎,遇到不顺的事,可以到山神像前诉说。” 白杜鹃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昂帮话明显多了起来,和她讲了好多关于白那恰的事。 “鄂伦春人最敬白那恰,过节举行家宴时,长辈必须用手指蘸酒,向上三弹,以示给白那恰敬酒。” (注:现在还有不少东北人喝酒前有这种习惯,用指蘸酒,向天弹三下。 三这个数字源自东北萨满文化中的古老敬酒礼仪,称为弹酒祭,或是酒祭三界。 萨满信仰认为宇宙分为上,中,下三界,弹酒三次象征以酒为媒介,分别向三界的神录献祭 后来也演变为普通家庭聚会时,喝酒前,家里长辈会单指弹酒一次) …… 第二天一大早,白杜鹃带着郑国峰乘着雪橇再次翻山,来到林扬。 马公安带着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郑国峰兴奋地向马公安汇报战果。 众人一块翻山到达废弃林扬,把徐大驼等人带回林扬,然后开车回县城。 临走前郑国峰还有马公安等人向白杜鹃他们敬了一个礼。 “白杜鹃同志,等过完年我再来跟你学怎么驯狗。”郑国峰最后一个上车。 “你要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吧,如果我在山上的话你过来也是扑个空。”白杜鹃道。 郑国峰点头,然后上车关了车门。 众人目送马公安等人的车离开。 昂帮问白志勇,“你要回东屋吗?” 白志勇还没回答,他的胳膊就被白杜鹃抱住了。 “爷,你得跟我回家!” “为什么?” “你答应我过年要下山陪我的,而且你都受了伤,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山上。” “什么受了伤,我就是手划了个口子。”白志勇想要甩开她。 白杜鹃就像块牛皮糖似的耍赖皮,“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你就下山陪我一块吧,还有昂帮爷爷,你也别回去了,咱们一块下山,回家过年!” 昂帮咧嘴笑,“哎呦,还是我孙女最疼人,行,我就跟你一块下山。” 白志勇见昂帮也要去,只好答应了。 苏毅安默默回到他的雪橇上。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年,他的身份现在还是“黑户”,见不得光。 他脸上虽然表现的很不在乎,但其实他真的很羡慕白杜鹃。 有疼爱她的爷爷在,她就还是个孩子。 而他……早已被迫长大,再也回不去了。 第277章小狗正式取名 两个老头子从回家第一天就开始较劲。 白杜鹃烧了热水,两个老头子洗完澡就盘腿坐在炕头玩起了“五子棋”。 棋子用的是院子里捡来的石头。 两人在炕头摆弄半天,居然吵起来了。 白志勇说昂帮耍赖,输不起。 昂帮说白志勇悔棋,本来应该是他赢。 白杜鹃刚洗完澡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就跑出来断官司。 结果两个老头子在看见她湿漉漉的头发后,同时开始批评她。 刚才的输赢转眼就被他们忘在了脑后,他们一致批评她没有擦干头发就到处乱跑。 白杜鹃心说:我要不跑出来你们老哥俩在炕头打起来怎么办? 没办法,谁让她是当“孙女”的呢,只能哄着两位“爷”。 院子里“官司”不断。 因为四眼它们回来了,再加上诺诺和蒙格,院子里吵闹的就跟过年似的。 特别是驴子歪歪。 它对于“新来”的狗子并不惧怕,而且它还试图融入其中。 第二天,刘向红亲自过来招呼白志勇和昂帮到她院子吃饭。 白志勇和昂帮懒得动,刘向红就让杨建设把早饭端过来。 熬的很稠的杂粮粥,还有野菜窝窝头,滴了点香油的萝卜干咸菜。 午饭时刘向红又亲自过来请人。 白志勇和昂帮过去了。 中午吃的是酸菜炖野猪肉。 昂帮看着酸菜里的油星诧异地问,“现在大队生活条件都这么好了吗?” 白志勇没说话,刘向红大大方方地笑着回答,“是我们家条件变好了,多亏了杜鹃这孩子,她带着建设上山打猎,家里才能常有肉吃。” 昂帮吃了口菜,点了点头,“你这做菜的手艺挺不错的。” 刘向红被夸高兴极了,“您喜欢就多吃点。” “你以后就打算一个人带着建设过日子,不再找一个了?”昂帮问刘向红。 刘向红一愣,她没想到昂帮老爷子居然会跟她说这事。 她和杨铁牛是离婚,不然她就算是寡妇了。 但就算这样她的名声在这个时代也是好说不好听。 “我一个人也挺好,建设和杜鹃也都很好,我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昂帮眯缝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白志勇问昂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昂帮嘿嘿一笑,“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你还想当媒人不成?”白志勇问。 “你别小看我,我可是给很多人当过媒人的。”昂帮拍着胸脯,“不信你去其他大队问问,凡是我撮合的一对对,都把日子过的好好的,谁要敢坏了我这媒人的名头,我用枪嘣了他!” 白志勇:“……” 刘向红:“……” 原来你是这么做媒人的。 只要小两口不好好过日子,你就嘣了人家。 这样谁还敢闹事啊。 昂帮对刘向红道,“你要是以后想找人家了我给你当媒人,男方要是敢对你不好,我就带狗上门咬他。” 刘向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不想找男人。” 吃完饭白志勇和昂帮也不急着回院,两人在刘向红院里逗弄笨笨生的两只小狗子。 两只小狗都长大了不少,腿也硬实了,跑起来小尾巴一摇一晃。 白志勇把小狗子抄在手里,来回端详,“品相不错,长大了应该就是四眼那种身形,窄腰,宽肩,大长腿。” “小狗取名了吗?”昂帮问杨建设。 杨建设摇头,“还没呢,我姐说等正式开驯再取。” “名字就让白冬狗子取,或是我来取。”昂帮道。 “为什么?”杨建设表示不理解。 昂帮嫌弃道,“你们两个没有取名天赋。” 杨建设:??? 他不觉得啊。 下午的时候白志勇把两只小狗带回了院,让它们和虎斑犬在一起玩。 院里来了小狗,大狗们一个个都想往前凑。 四眼上前闻了闻笨笨生的两只小狗,一副冷酷的模样。 杨建设问白杜鹃,“四眼是不是认不出它的孩子?” “它认得。” “认得为什么还这么冷淡?” “它就是这种性格。” 大白想跟小狗玩,它对小狗没有敌意,可是它不知道自己有多庞大,它轻轻一爪就把小狗打翻在地。 四眼瞬间扑上去,别看它体型比大白小,但它的气势可一点都不弱。 大白被它吓的躺倒在地,露出肚皮。 四眼龇牙,牙齿就在大白的脖子附近。 它没有叫,但是杨建设却能从它的气势中感觉到无声的压迫。 四眼在威胁警告大白。 过了一会四眼放开大白。 大白死性不改,还是想跟小狗玩。 毫无悬念地,它又被四眼教训了。 就这么一连三次,等到了第四次的时候,大白终于学乖了。 它不敢再伸爪子扒拉小狗。 它磨蹭到小狗身边,把狗鼻子伸过去。 四眼看向它。 大白把脑袋放在地上,鼻子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气声。 虎斑借了四眼的光,混在两只小狗里,躲过了大狗们的骚扰。 不过四眼明显知道虎斑不是它的孩子,对它爱搭不理。 小狗们玩耍打闹,要是吃了亏就会发出尖锐的叫声。 每到这个时候,四眼就会马上跑过来,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建设看到四眼的护崽后大为震撼,“四眼真是个好爹。” “是吧,不然笨笨也不会看上它。”白杜鹃笑道。 “是的,我家笨笨有眼光。”杨建设骄傲道。 不得不承认,笨笨的确很有眼光,别看它狗生不顺,做为一只看家狗,它却看上了身为猎狗的四眼。 看上去好像是门不当,户不对。 笨笨却坚持自己的审美,绝不凑合。 只要不是跟四眼,它就不肯和别的公狗配。 “咱们该给小狗取名了。”白杜鹃道,“颜色像笨笨这只要不就叫大黄?” 杨建设:“我要的铁包银的那只可以叫豆豆。” 白志勇:“……” 昂帮拍着大腿哈哈笑,“我说的没错吧,你这孙女就是个取名废。” 白志勇瞥了昂帮一眼,“这时候不跟我抢孙女了?” 昂帮的笑声戛然而止。 尴尬,白杜鹃也是他孙女。 昂帮抹了把脸,“那啥……杜鹃啊,这三只小狗的名字要不就让你爷给取吧。” 白杜鹃看向白志勇:“爷,你想给小狗取名?” 白志勇心说,他不想啊,但他实在是不想以后跟孙女一块打猎时,听孙女喊自己的猎狗叫什么大黄、豆豆。 这也太草率了,一点也不威风! 第278章撵大皮 白杜鹃和杨建设齐齐点头。 虎斑身上的纹路冷不丁看,的确有点老虎的意思。 “黄色的这条叫金锭,铁包银就叫铁豹。” “铁豹,小铁豹。”杨建设高兴地把铁包银的小狗抱起来,举高高。 金锭见它的兄弟被举高高,也凑过来去抓杨建设的腿,那个意思是它也想要。 白杜鹃把金锭抱了起来,“你以后就叫金锭啦。” 大黄这种狗等到长成,浑身都披着金灿灿的毛发,在阳光下闪耀着橙色的金光。 昂帮悄悄松了口气,小声对白志勇道,“刘向红跟我说这两个孩子取名……不太在行,幸亏她跟我说了。” 白志勇嘴角抽了抽 。 当天晚上白杜鹃就对三只小狗开始了训练。 初步让它们接受各自的名字。 三只小狗都很聪明,很快就知道了各自的名字。 白杜鹃打声口哨,喊一声,它们就会叫一声,追着她过来。 认了名后就开始了“打狗”。 杨建设故意叫错狗的名字,小狗如果跑过来就要被“打”。 如果它只对正确的名字有反应,就会得到零食奖励。 三只小狗轮流训练,让它们只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 白天的时候白志勇和昂帮带着三只小狗到外面去“见风雪”。 大队里也有别的狗子,小狗们要会学正确社交。 金锭和铁豹小时候都有笨笨管教,它们都懂得分寸。 只有赛虎惨了点,它出生时母犬就死了,没有大狗教过它社交的尺度。 开始的时候它看到陌生大狗害怕的要命,冲着对方嗷嗷叫。 遇到脾气不好的大狗就会过来教训它。 好在有白志勇和昂帮在,赛虎不会真的受伤。 晚上狗子们一起进食的时候,赛虎从小玉它们那里学习到狗子们的进食礼仪:老大先吃。 谁敢越过老大先吃,过后就会被四眼“修理”,教你规矩。 别看四眼平时一副冷淡的模样,好像什么事都不管。 院子里的一切,它尽在掌握。 白杜鹃在家里陪着两个老爷子待了一周,小狗都认了名,拒食训练也都做了,她找来杨建设商量着上山猎熊。 “胡林又跟我定了猎物。”白杜鹃道。 杨建设问:“还要新鲜的?” 白杜鹃乐了,“他说这回冻的也行,再说大冬天的咱们没办法挖陷阱。” “咱们叫仓子?” “对。” “白爷爷他们也去吗?” “不去,但是他们可以把狗借给咱们。” “诺诺和蒙格也能去吗?”杨建设没有过众多狗帮在一块打猎的经历。 上一次狗帮合作猎熊的那次,他不在。 白杜鹃点头,“昂帮爷爷答应借狗给我,不过诺诺和蒙格得我来带,它们不会听你的。” “我明白,姐你安排,我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带上打猎的装备,套上雪橇准备出发。 这次是要猎熊,大白没去,驴子也没有跟着。 雪橇前面,站着四眼。 与四眼错一个身位的是黑虎。 四眼后面跟着小玉。 然后是诺诺跟蒙格。 笨笨在最后,一个劲的摇晃着尾巴,想要引起四眼的注意。 许是笨笨叫的声音太娇,四眼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下可不得了,笨笨直接躺在地上露肚皮。 它这一躺,其他的狗子都回头看它,狗子的队形乱了。 白杜鹃,“建设,快管管你家笨笨,这是要勾引谁啊。” 杨建设哭笑不得地把笨笨强行拎起来,让它站立。 笨笨还觉得挺委屈,嘤嘤地哼哼着。 四眼又回头瞥了笨笨一眼,然后转回身不再看它。 刘向红出来往杨建设怀里塞了个包袱。 一入手,还是热的。 杨建设知道这是他们的午饭。 雪橇快要出大队时巡逻的民兵看到他们,把他们拦了下来,“你们要上山打猎的话要小心,山里狼群猖獗,听说前阵刮大烟泡的时候狼群进了靠山大队,还把两个社员咬死了,你们多加小心……” “被咬死的社员叫什么名字,你们知道吗?”白杜鹃问。 “好像……都姓李,是一家的兄弟……” “好的,我们会多加小心。”白杜鹃向狗子们发出口令,狗子们拉动雪橇奔跑。 等雪橇上了山,杨建设这才问白杜鹃,“姐,死的那两个人是李家兄弟吗?” “应该是。” “他们真被狗咬死了啊?” “是。” “咱们会不会找上咱们?” “不会。” 狼群就算是饿极了,也只会攻击落单的猎人,或是手无寸铁的社员。 像他们这种带着好多只猎犬的,狼会本能的趋利避害,不会跟他们硬碰硬。 狼袭击人是为了口吃的,不是为了让自己受伤。 …… 翻过山,到了后山。 白杜鹃让雪橇慢下来,让狗子们拉着一边前进一边寻找着树洞。 跑着跑着,最前头的四眼低下头,像是在嗅闻着什么。 白杜鹃喊停狗子们,下了雪橇。 “有仓子吗?”杨建设问。 白杜鹃蹲在雪地上,查看雪上的脚印,“你来看这个。” 杨建设也下了雪橇,踩着雪走到白杜鹃身边。 雪地上有一串脚印。 “这是什么动物?”杨建设没认出来。 “关东山,三宗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这是貂的脚印。” “我记得咱们猎过貉。”杨建设回忆道,“你还说蓬尾巴的是貉,细尾巴的是貂。” “对,就是这个貂,皮毛很值钱。” 一听说值钱,杨建设马上来了精神,“咱们能抓吗?” “不好抓。”白杜鹃摇头,“貂身体灵活,雪层下有它的貂道……不过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它皮毛最厚,最值钱的时候。” “那咱们要不要试一试?”杨建设跃跃欲试。 “今天没有准备不行,等回去了你帮我做个碓板,这种东西专门用来抓貂。” “貂很难抓吗?”杨建设问。 白杜鹃点头,“去年咱们一次也没有抓到过,你觉得呢?” “可是咱们抓到过貉。” “不一样,貂这种东西踪迹诡异,每一只的活动范围可以达到20平方公里,日行距离15公里。” 杨建设咋舌,“它跑这么远?” “你知道吗,以前为朝廷捕貂的人把捕貂叫做‘撵大皮’。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多是被朝廷流放的罪人,他们被生活的逼的走投无路才会撇家舍业的去深山里‘撵大皮’。 我曾听过昂帮爷爷唱过一首那时候撵大皮的猎人的捕猎歌…… 出了山海关,两眼泪涟涟。 今日离了家,何日能得还? 一张貂皮十吊半,要拿命来换。” 第279章片雪不粘身的黑老头 “捕貂不就是打猎吗,为什么要撇家舍业?” 白杜鹃跟着白爷爷上山打猎,有时也会一个多月不回来,但他觉得这跟撇家舍业似乎不搭边。 “打猎的话咱们可以随便用陷阱,或是开枪,用猎狗去追,但是貂不行,只要伤了貂皮,价格就会大打折扣。”白杜鹃解释道,“昂帮爷爷跟我说过清朝那会的猎人怎么捕貂,他们发现了貂踪迹后会在那里设上一个小院栏,并精心地在里面挖一口陷阱。 还要在与貂踪迹相反的方向开一个反门,然后猎人带足干粮和弹药,背上开山斧,戴好皮帽子就顺着貂的踪迹去追。” “真的是跑着去追啊!”杨建设震惊,他还以为撵大皮只是一个称呼呢,没想到是真的要去‘撵’。 白杜鹃点头,“据说那时候撵大皮的猎人经过一冬的苦追,直到第二年的春天,貂才回到去年出发的地方。 那里有猎人早就挖好的院栏,貂一进去就掉在了陷阱里,这才能被猎人捕住。” “这也太漫长了,真的是追一冬天?图什么啊,就为了一张皮?”杨建设不理解。 “貂皮在清朝那会就很金贵,昂帮爷爷说官府收貂皮税,每张碎银两钱八分七厘,民间能卖到十多吊。 貂皮做官老爷的帽子,官太太们的围脖,有权有势的朝中官员,都希望有一件用貂皮做的大氅,雨水霜雪打在上面,一点也不沾,全都滑落在地上,不会湿一点里子。” 杨建设一个劲的皱眉,“难不成咱们捕貂也得撵到开春?” “咱们又不是专门指这个营生,等咱们做好了陷阱就等着,能抓到更好,抓不到就算了。” 两人跟着貂的踪迹追了一阵子,前面的雪越来越深,狗子们走的都十分费劲。 白杜鹃停了下来,在附近的树上做了个记号,“记住这个地方,咱们下次再来。” 杨建设认真观察环境,也把这个记号记在心里。 两人寻找着冬眠熊的树洞,到了中午,找了处背风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吃东西。 杨建设仍然对貂皮十分感兴趣,不断地向白杜鹃询问有关‘撵大皮’的事。 白杜鹃想起件事,“说起貂皮,我想起个故事,传说有个叫赵成的人,五十多岁,他专门打蹓围。” (注:一般打围都是好几个猎人在一块,少的三、五个,多的十几人。 但是有人嫌人多误事,或是自认本事出众,枪法好,打得准,他就自己一个人进山,遇上什么就自己打,这叫打蹓围) “有一年冬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赵成在街上走着,就看见一个上下一身黑的小老头在他前面溜达。 这个人从背后看,个不高,戴着缎面帽子,青衣青裤,走起路来腿脚十分灵活。 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所有的行路人身上都落了一层雪,唯独这个老头的身上,片雪不粘。 赵成心里纳闷,他就跟在老头身后,想看看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老头左拐右拐进了一家饭馆,赵成也跟了进去。 这黑老头很奇怪,他不喝酒不吃饭,单单要了一盘红烧鱼,空口吃菜。 赵成就买了包子和一碗汤,在黑老头对面坐下了,他一边吃一边观察这个老头。 只见老头吃鱼不吐刺,两腮塞的鼓鼓的,嚼半天才咽一口。 赵成就找机会搭话:老哥,家在哪住啊? 黑老头眼睛一眯:不远,柳毛河。 赵成:正好了,我想进柳毛河打围,咱们还是个伴呢。 黑老头:这十冬腊月的,可冷啦。 赵成:有空仓子住吗? 黑老头:有。 赵成:那就不怕。 两人正唠的热乎,从外面进来个收山货的老客,黑老头一见老客,鱼也没吃完起身就想走。 老客立即堵住了门:你站住!你欠了我的钱,不给还想溜?把衣裳扒下来! 黑老头脸上变了颜色:我,我没欠你的钱,你让我走! 老客不让,两人打在了一起。 赵成看他们打架心里想着,就算人家欠你的钱,也不能在饭馆里寒碜人家啊。” (注:寒碜,北方方言,外在形容粗劣,破旧引发的观感不适。 内在形容丢脸,难堪的感受。 例:他用话寒碜我,说我买不起车。) “于是赵成上前拉住了老客,替黑老头说话,老客拼命的想要推开他,结果黑老头趁着这个功夫跑的无影无踪了。 老客火了,冲着赵成嚷嚷:你得赔我的! 赵成很纳闷:你让我赔你什么? 老客:我跟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堵着了,你给放跑了,误了我的大事! 饭馆里人多,老客发泄了一通后走了。 赵成闹了个没趣,改天背着枪进山打猎去了。 他到了柳毛河,找了个仓子打起火堆,白天上山打猎,晚上回到仓子里睡觉。 这年冬天格外冷,哈气成霜,赵成在山上转悠了半个月别说猎物了,别个活物的脚印都没看到,心里闷闷不乐。 这天晚上他烤着火还是冻的直哆嗦,好不容易睡着了,他被热醒了。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一头汗,他纳闷,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能热的出汗? 但不管怎么说晚上没有挨冻,他挺高兴,吃了点东西离开仓子,准备上山。 在河边他看到了那个黑老头。 黑老头向他打招呼:老弟,昨晚睡的好吧? 赵成点头,但是愁眉苦脸的。 黑老头问他怎么了,赵成说打不到猎物,米口袋都空了,再打不到就得回去了。 黑老头告诉他,到南坡转转,兴许能开开眼。 赵成按照黑老头的指点去了南坡,打到了一头野猪。 傍晚他把野猪弄回了仓子,黑老头又来了。 赵成挺高兴,请黑老头喝酒。 黑老头说:你先炖着肉,我去弄条鱼过来。 不一会黑老头回来了,真的带回来了一大条鱼。 赵成奇怪地问:这么冷的天,你哪弄的鱼? 黑老头:柳毛河里的鱼呀。 赵成:老哥真行。 两人边吃边喝,一直到半夜,黑老头说:我得回去了,省得家里人惦记。 赵成也不强留,黑老头一走他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起来,身上依然热乎乎的。 不一会黑老头又来了,叫他上北坡去打猎。 赵成去了,猎了头鹿回来。 晚上黑老头带着鱼来,老哥俩照样喝了一顿,黑老头回去,赵成睡觉。 一连十多天,天天如此。 赵成没有一天空手的,不管大小猎物,总能打到点,他心里很满足。 不过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每天晚上他睡觉都觉得很暖和呢? 这天晚上,他少喝了几杯酒,黑老头走后他躺下眯着眼睛听动静。 不一会,黑老头悄悄回来了,从身上脱下衣裳,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 然后就走了。 赵成立即感觉到身上热乎乎的。 第二天一醒,身上盖着的衣裳不见了。” 第280章树洞里没熊? 他再遇到黑老头时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打猎回来后依旧跟对方喝酒吃鱼。 又过了三天,黑老头突然对他说:山神爷要来了,你该下山了,临别我没什么可送你的,你那天在饭馆救了我一命,我送你一件衣裳吧,到当铺卖了,回家去吧。 说着他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了赵成。 赵成接过,正准备道谢,黑老头突然间就消失了。 赵成算了算日子,到了年底,他打的猎物也不算少了,便雇了个爬犁拉着猎物回去了。 晚上睡觉时他想起那件衣裳,拿出来一看,哪里是什么衣裳,那是一件上好的貂皮。 他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黑老头是个紫貂精,怪不得身上不落雪,衣裳盖在身上热乎乎的呢。 赵成把貂皮拿去了当铺,卖了很多钱。 后来他带着钱回了老家,过上了安稳日子。” 听完故事杨建设问白杜鹃,“咱们要是弄到了貂皮也能卖不少钱吧?” “直接买供销社的话钱不会太多,要是直接给汤大哥的话,他肯定有门路。” 杨建设扒拉着手指,像是在算着什么。 白杜鹃问他,“你急用钱?” 杨建设红了脸,“姐,我是在算彩礼钱呢。” 白杜鹃瞪大了眼睛,“你想成亲?有喜欢的姑娘了?” 她不记得杨建设喜欢过谁家的姑娘,他们几乎天天在一块,他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她肯定会发现。 “不是。”杨建设红了脸,连连摆手,“我是想自己存彩礼钱,最好能买辆自行车。” “自行车应该买一辆,你买的话我也顺便弄一辆。” 在乡下有自行车可以代步,能省不少力气。 有了自行车的话,进城也就不用再等牛车了。 自己骑着车,说走就走,方便的很。 “不过自行车很难买啊。”杨建设苦着脸,“我听大队长说去年咱们东北这边出了个梅花鹿牌子的自行车,但是年产才2000辆,根本买不到。” 62年正是大跃进后调整期,物资紧张程度比50年代还要更甚。 自行车属于八大件之一,一辆车相当于工人四个月的工资。 飞鸽牌的车要168块。 永久牌要156块。 梅花鹿牌的自行车是长春产,属于地方品牌,价格便宜一些,也要142块。 再加上自行车票稀缺,在黑市上一辆车有时可以卖到300块。 “等回去了你给汤大哥打个电话。”白杜鹃提议。 杨建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他们还在聊买自行车的事,怎么突然就拉上了汤大哥? “你那汤大哥别看是在县城,他父母都在部队上,认识人又多,搞张自行车票应该不太难。”白杜鹃挤了挤眼睛,“他一直盼着冬天跟咱们一块上山叫仓子呢,咱们就给他一个机会,带他一块玩。” “咱们带他一块玩,把他哄的高兴了,他就会帮咱们搞自行车票!”杨建设回过味来。 白杜鹃笑起来,“最好让他想办法把车也给咱们搞到,咱们包他玩的痛快。” “好主意!”杨建设高兴起来。 两人吃完午饭后又在山上转了一个小时。 四眼找到一处树洞。 狗子们都闻到了熊的气味。 但是树洞里没有熊。 杨建设一再的确认树洞是空的,“熊瞎子跑出去了?” 白杜鹃低头观察着树洞附近的地面,“应该是有人来叫仓子,熊瞎子追那人跑出去了。” 雪地上没有血迹,证明熊没有被打死。 熊没死,也没有回到仓子里,只能说明…… 白杜鹃和杨建设同时从背后把枪摘了下来。 远处隐隐传来人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白杜鹃和杨建设循着声音追过去。 走出两百多米,只见一棵树尖上躲着个人,一头黑熊正试图往上爬。 熊太重,树枝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它上不去。 树尖上挂着的人也没地方躲,他也下不来。 树上那人看见白杜鹃他们过来了连连呼救,“救救我,它要上来了!” 杨建设本以为白杜鹃会开枪,但她没动,“姐?” “你打吧。”白杜鹃淡淡道。 杨建设觉得白杜鹃有点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举枪瞄准,照着熊的后心来了一枪。 熊挨了一枪,身子哆嗦了一下。 它并没有马上死,而是继续伸爪子去够树尖上的人。 树尖上那人吓的声音都变了调子。 狗子们在树下围着,它们够不到熊,只能在下面汪汪叫。 白杜鹃端起枪,瞄着黑熊。 直到黑熊快把树尖的树枝掰断,她才扣动扳机。 黑熊身子又哆嗦了一下,爪子松开了,巨大的身体摔下树。 狗子们一拥而上,围着黑熊撕咬。 杨建设抽出猎刀,不用白杜鹃提醒就已经跑过去,一刀结果了黑熊。 确认黑熊死透了,杨建设这才抬头看向树上的那人,“你是……咦?孙叔?” 他没想到树上那人也是熊皮沟大队的社员。 其实白杜鹃早就认出那人来了。 孙祥子,白香嫁的男人,她第二世同样也嫁过的鳏夫。 孙祥子吓的腿都软了,半天下不来树。 最后还是杨建设爬上树,把他弄下来了。 孙祥子瘫坐在树下,两腿突突突的抖,“建设啊……多谢你们了……幸亏你们来了,不然我……” 杨建设问他,“你怎么上山叫仓子来了?” 孙祥子嘴唇煞白,“……我跟黄大河一块上山,他弄了把枪,说是打只野鸡啥的……结果就遇到了个树洞,里头有熊瞎子……他让我叫仓子,他打……” 杨建设有点无语,“黄大河的话你也敢信?” 孙祥子心里有苦说不出。 都是贪心在作怪。 他们大队的人都知道杨建设跟着白杜鹃上山打猎发了家。 谁不想发家啊! 尽管他知道黄大河不靠谱,但是黄大河弄到的那支枪可是真家伙。 孙祥子想着就算黄大河再差劲,遇到猎物开枪总能打到一两只。 但他没想到的是黄大河野心挺大,他想猎熊。 他和孙祥子一番商量,就把孙祥子说的心动了。 要是能打死一头熊,那么多肉不说,还有熊胆,熊皮,都能卖钱。 孙祥子大脑一热就答应了。 他去叫仓子,熊被叫出来了。 他没想到的是,黄大河的枪在关键时卡住了。 黄大河转腚就跑,他只能仓皇上树。 今天要不是白杜鹃和杨建设来了,他就死翘翘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不知道。 今天想救他的只有杨建设一人。 白杜鹃…… 她巴不得他死一死呢。 第281章孙祥子的心思 孙祥子看到白杜鹃用手抓着血淋淋的熊内脏还有熊肉,亲手喂到狗子的嘴边,下意识地露出心疼的表情。 那可都是肉啊,就这么喂给狗吃…… 有点浪费了。 不过他只是在心里这么想 ,没敢说出来。 杨建设和孙祥子说了会话,回头见白杜鹃已经喂上了狗,他觉出些不对劲来。 白杜鹃似乎对孙祥子十分冷淡。 救下孙祥子后,她全程没有理会过孙祥子,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 回想之前开枪打熊的时候,白杜鹃扣动扳机的动作也很慢。 杨建设是个实诚孩子,但这不代表他傻。 他咂摸着滋味,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 于是他跑到白杜鹃身边,“姐,我帮你。” 他开始动手剥熊皮。 白杜鹃和他一起,很快就把整张熊皮剥了下来。 四肢切下来,单独装在竹筐里,用兽皮盖住,防止血腥味散开。 孙祥子缓了一阵子,总算是能站起来了。 他看着那一筐筐的熊肉,忍不住开口对杨建设道,“建设啊,这肉……能给我一块吗?” 杨建设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这我可说的不算,得听我姐的。” 孙祥子看向白杜鹃。 他认识白杜鹃,前年莫老太太曾私下和他母亲说过,想把白杜鹃嫁给他。 但是白杜鹃跟老莫家断了亲之后,莫老太太左右不了她,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和白香比起来,白杜鹃漂亮许多,梳着两条大辫子,头发又黑又密。 再看她身上穿的,崭新的羊皮袄,羊皮靴子。 头上戴着雪白的兔毛帽,身上挎着鹿皮兜囊。 光是这一身衣裳,就能值不少钱。 再想到白香嫁过来时身上那件半旧的棉袄,小脸蜡黄,瘦的就跟个竹竿似的。 他有些后悔。 早知道白杜鹃长的这么好看,这么有本事,他当时就应该马上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想到这里他看向白杜鹃的眼神复杂了许多,“杜鹃……” “叫我白杜鹃同志。”白杜鹃直起腰,手里的猎刀上沾满了血。 孙祥子觉得白杜鹃有点冷淡,“白……白杜鹃同志,这肉能给我一块吗?” “不能。” 一旁的杨建设偷眼去看白杜鹃,他敢肯定,姐不喜欢孙祥子。 以往他们打猎遇到这种想白占便宜的,要一块肉也无所谓。 就连黄大河向白杜鹃讨肉,她都会给。 可是今天,姐直接拒了。 杨建设迅速低下头,默默分割着熊肉。 反正他只是个弟弟,上山打猎必须听姐姐的话。 孙祥子没想到会被拒绝,脸上有点挂不住,“我就要一块肉,一小块。” “不行。”白杜鹃再次拒绝。 孙祥子急了,“为什么不行,是不是因为我娶了白香?” 白杜鹃甩了甩刀,甩掉上面沾着的血迹。 孙祥子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不然那血就甩到他身上了。 “你想多了,我和老莫家已经断了亲,没有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分我一块肉?” “不为什么,我们救了你,你不但不感谢我们,还想占我们的便宜?” 孙祥子:“……” 不是,这怎么和黄大河说的不一样? 黄大河告诉过他,他好几次在山上遇到白杜鹃打猎,问她要肉,她都会给。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给了呢? 白杜鹃不再理会孙祥子,她把装着熊肉的竹筐搬到雪橇上,对杨建设道,“你快点弄,咱们直接去林扬,把肉给胡林送去。” “好。”杨建设加快动作,很快就把熊肉分割了个干净。 剩下的骨头就扔在了原地。 两人上了雪橇,就这么走了。 孙祥子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是……你们去哪?” 他本以为他们会捎上他回大队。 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带上他。 看着地上的那堆骨头,孙祥子舔了舔嘴唇。 骨头上虽然没多少肉,但那也是肉啊! 带回去煮个汤,还有油星。 想到这里他上前捡起熊肋骨,扛在肩膀上。 他往回走,快到半山腰的时候遇上了往回返的黄大河。 黄大河一见他当扬就哭出声来了,“孙哥,你没事吧,可吓死我了!” 孙祥子没好气地瞪他,“你还有脸说,你怎么扔下我自己跑了?” “枪卡壳了,我也没想到啊,我这不是想回去救你嘛?” “等你现在回去救,我早凉了。” “你看你现在不是没事吗?”黄大河看到孙祥子肩膀上扛的骨头,“哎呀,孙哥你真是太好了,还把我的那份骨头带下山来了?” 孙祥子一把推开黄大河,“你要脸吗?遇到危险你自己跑了,现在想起来跟我分东西了?” 黄大河脸皮厚,根本不在乎孙祥子的话,“孙哥你别这么说,我这人你是知道的,我一害怕有时就控制不住腿,我也想救你的,但我这点本事……哎,我也后悔啊,话说你这骨头是哪来的?” 孙祥子哼了声:“那头熊瞎子让白杜鹃和杨建设打了,他们连一块肉都没分给我,我只能捡几块他们不要的骨头……大队都说白杜鹃是打虎女英雄,我看啊,她自私自利,真不知道她的好名声是怎么来的……” “杜鹃没分肉给你?不能啊。”黄大河摇头晃脑,“我每回问她要肉,她都给了,她人可好了。” “我没看出她哪点好来。” “咳!我知道了。”黄大河一拍大腿,“肯定是你嘴没我甜!” 孙祥子:“……” 黄大河笑嘻嘻地从他肩膀上抢下两大块熊肋骨,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孙哥你别往心里去,杜鹃年纪小,又是个小姑娘,你问她要肉得说好听的话,咱想占人家便宜就得豁出去这张脸皮,不然你看我,不光是杜鹃,就连我问白爷要肉,白爷都没有赶我的时候……” 孙祥子黑了脸,“这么说要不到肉还怪我了?” “那不能,不过这次的事要是换成我,杜鹃肯定能给我肉,不信下次你看着。” 孙祥子气哼哼的。 他因为没要到肉,忍不住想败坏下白杜鹃的名声,没想到黄大河这货一点也不配合,还替白杜鹃说话。 第282章林场偶遇金凤 她和杨建设乘着雪橇去林扬找胡林“交货”。 杨建设看到胡子拉碴的胡林时,也差点没认出来,“胡大哥,你怎么不穿那双皮鞋?” 胡林:“……” 你们俩真不愧是姐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怎么,没有穿皮鞋,你就不认识我了? “这么冷的天穿皮鞋冻死个人。”胡林咕哝着。 “你还真穿过呀?”杨建设哈哈大笑,“一看你就不是我们本地的,我们这冬天要是穿单鞋会把脚指头冻掉。” 胡林真的不想搭理杨建设,他一直没忘杨建设去年带他去取“新鲜”猎物时的事。 他站在陷阱边,差点吓尿。 杨建设笑到肚子抽筋。 想起这事胡林就觉得自己颜面全无。 “你们跟我来,先给肉过过称。”胡林带着他们去找磅秤。 林扬的一些工人们看到狗子拉的雪橇,全都围过来凑热闹。 “这狗子长的好。” “那只威风呀!” “这是啥品种的?” 四眼蹲坐在地上,无视围绕着它们的人类。 不管其他人如何评头论足,它的尾巴始终静止着,不摇也不晃。 它对这些陌生人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不会和他们亲近。 总有几个手欠的人,觉着自己不怕狗,伸手就想摸四眼的头。 四眼灵活转头,避开了对方的手。 “嘿呀?这狗居然还不让人摸?”那人也来了倔脾气,他再次伸手要摸。 四眼龇牙,鼻子皱了起来,露出粉红的牙床。 四眼一凶,后头黑虎马上站起来,冲着那人汪汪地叫。 黑虎一叫,其他狗子纷纷响应。 小玉一边叫一边转头往四下看,寻找着白杜鹃的身影。 诺诺和蒙格是鄂伦春犬,这个品种的狗平时很少叫唤,可是它们这时也跟着叫了。 叫的最欢的是笨笨,它一边叫一边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这里头脾气最大的一个。 但是只要有人靠近它,它马上就不叫了,凑到小玉身边,紧紧贴着。 那个意思就好像是在说:好姐妹,快贴贴,保护我…… 白杜鹃和杨建设还没给熊肉称重就听见这边狗子们汪汪的叫。 白杜鹃放下装肉的竹筐,嘱咐杨建设,“你在这盯着称,我过去看看。” 她走到雪橇那边时,还有不怕死的人在逗狗。 白杜鹃摘下背后的猎枪,分开人群硬挤进去。 狗子们一看到她,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叫声马上变的委屈巴巴,小玉和笨笨直接秒变嘤嘤怪。 尾巴横扫着地上的雪,飞机耳朵。 白杜鹃环视众人,“我这是猎狗,乱摸是要咬人的。” 工人里面有人认出她来,“你是白爷的孙女吧?” “是我。” “哦,这就难怪了,这狗应该就是白爷的四眼,那只是叫黑虎吧?” 白杜鹃点头。 “不好意思,我们就是看着狗子长的挺好,没别的意思……大伙散了吧,别在这聚着了。” 凑热闹的工人们散开了,但是人群后面有一个姑娘没走。 她穿着件花棉袄,头上戴着兽皮帽子,一看就是家里生活条件很好的那种。 等其他人都走光了,那个姑娘上前来和白杜鹃搭话,“你是叫白杜鹃吧?” 白杜鹃打量对方,“你是……” “我叫王丽芳。”那个姑娘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我爹在这边林扬工作,他是食堂主任。” 白杜鹃没接话,她不认识这个姑娘,她不知道她和自己说话是什么意思。 王丽芳见对方不吭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以前我和胡林搞对象,他总在我面前提起你……所以我挺好奇的。” 白杜鹃:“啊?” 她是真的愣住了,这完全是她没有想到的谈话方向。 王丽芳见她愣住不好意思地捂嘴笑,“你别害怕,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现在已经和胡林分手了。” 白杜鹃想起上次胡林说他没有对象…… 原来是这样,他和对象分手了。 “胡林又找你买肉了?下次我能不能找你买肉呀?”王丽芳问。 “可以,你想要什么样的肉可以提,用物资换,用钱,粮食都行。”对于生意,白杜鹃来者不拒。 更何况王丽芳是林扬食堂主任的女儿,和她交好,肯定不亏。 王丽芳见白杜鹃答应了,高兴极了,“你跟我来,我带你去食堂……” 白杜鹃安顿好狗子们,跟着王丽芳走了。 在食堂她见到了王丽芳的父亲,他预定了一头野猪,还有几只野兔和野鸡,说是过年要用。 价格按市价走,不过不是用钱付款,而是用少部分杂粮和牲口饲料来换。 白杜鹃家里还有头驴,对方用饲料和她换正合她意。 这年头物资匮乏,不少东西不是有钱你就能买到的。 她这边刚回来,那边杨建设已经和胡林把熊肉过秤,交易好了。 白杜鹃拿起一卷干海带,闻了闻。 质量很不错,泡开了煮汤喝很不错。 生了孩子的女人用它煮汤喝还可以下奶。 在大山里,这可是稀罕物。 “钱都在这里。”杨建设把钱给了白杜鹃。 白杜鹃也没拒,直接揣起来。 等回到家,这些钱也是他们两个分。 两人准备离开,雪橇往外走时迎面来了一辆马车。 赶大车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他冻的两手抄在袖子里,马车上坐着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都是林扬工人的打扮,女人头上扎着头巾,脸都被遮了起来。 尽管看不到对方的脸,白杜鹃还是凭着对方的身形,一眼就认出那是金凤。 杨建设并没有认出金凤。 白杜鹃叫停狗子们,绕到雪橇后面假装整理着什么东西。 马车停在林扬入口,车上的三个男人跳下来,一人付了2毛钱给大爷爷当车费。 其中一个男人还招呼大爷进林扬歇歇,大爷拒了,“我车上还有一个客呢,不进去坐啦。” 大爷说完,赶着大车离开了。 白杜鹃一直等到马车走远,追上刚才下马车的三个男人,向他们打听,“和你们一块坐车的那个女的,她是哪里的?我看她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可惜刚才没想起来她是谁。” 三个男人并没有怀疑她,“那个女的是在靠山大队附近上的车,好像是要去熊皮沟大队。” 白杜鹃向他们道谢,转身回到雪橇上。 “姐,出了什么事吗?”杨建设发现白杜鹃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是有些事……”白杜鹃紧抿着嘴唇。 金凤跑到靠山大队做什么? 公安那边暂时会对徐大驼被抓的事保密,金凤应该还不知道…… 迎着北风,白杜鹃呼吸着凌冽的空气。 快过年了,老莫家应该热闹热闹了…… 第283章放碓板,“盖房子”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金凤。 金凤低着头,生怕被白杜鹃认出来。 她背过身,想让白杜鹃他们的雪橇先过去,谁知道白杜鹃故意慢悠悠地让雪橇在她身后走着。 几个孩子正在路边玩,他们蹲在地上扇啪叽。 (注:扇啪叽,一种拍烟牌的游戏) 雪橇在经过这些孩子们身边时白杜鹃故意大声喊了金凤的名字。 孩子们听见声音全都转头看过来。 金凤知道白杜鹃认出她来了,她没敢停下,反而加快脚步小跑着离开了。 白杜鹃故意长叹一声,“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要是真的嫁到靠山大队去,白梅可怎么办啊。” 杨建设眨巴着眼睛,他觉出白杜鹃这话不对味。 平时白杜鹃对金凤是什么态度,他再清楚不过。 白杜鹃不可能在路上喊金凤。 他猜不透白杜鹃的深意,只能老实巴交地点头附和。 虽然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但只要站在姐姐一边就准没错。 “哎呀,他们在玩扇啪叽,建设你小时候玩过吗?”白杜鹃停下雪橇,回头问杨建设。 “玩过,不过我爹不抽烟,我弄不到烟牌。” “咱们看一会?” “好……” 两人下了雪橇,凑到孩子堆跟前,看他们玩扇啪叽。 扇啪叽一般有几大主流玩法。 一是单挑扇,以牌完全翻面为胜。 二是擂台拍,攻方用己方牌猛击对方牌的缘。 三是叠罗汉,用牌角突挑对方的牌沿。 白杜鹃和杨建设一边看一边聊天,“你说莫老太太会让金凤改嫁吗?” 杨建设:“……我也不知道。” 白杜鹃:“莫征程都被抓了,她肯定不愿留在老莫家,当年我爹刚去世不久她就改嫁莫征程了,这次说不定也是一样。” 杨建设眼珠转了转,他好像有点明白姐姐的意图了。 孩子们一边玩一边听白杜鹃和杨建设八卦。 孩子们懂什么啊,他们晚上回家吃饭时,就会无意间把这些事说给大人听。 至于大人们听到这件事后会怎么样,那就不是白杜鹃要操心的事了。 白杜鹃第二天没有上山,她去找了副大队长沈富贵。 沈富贵的爹以前是个木匠,沈富贵的两个哥哥都会木匠活。 白杜鹃找沈富贵的大哥定做了碓板。 东西并不复杂,一天就做好了。 白杜鹃拿回碓板后隔天又和杨建设上山了。 这一次,他们去了上回发现貂脚印的地方。 四眼和笨笨都是闻骚的好手,在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后,它们竟然找到了一个洞口。 “貂是不是在里头?”杨建设趴在雪地上,撅起屁股往洞里张望。 “不知道,先下碓板吧。” 白杜鹃从雪橇上把那些定制的木板拿下来,开始“盖房子”。 她先拿出两块木板,一块是长方形,一块是正方形。 一块半尺见方,一块一尺见方。 她拿着两块木板在洞口比量着,根据洞口的大小来定用哪一块。 最终她选择了长方形的木板。 木板上有一个横的缺口,取来另一块板,一头削薄,一头厚,中间是一道横线的缺口。 用木条子做成销栓,尖端刻有六分长,半分深的缺口。 碓板搭建好后,白杜鹃在碓板后面设了一个半尺长的“小房”,里面放了一块冻鱼肉做诱饵。 碓板上压着一个大滚木,底部横一块枕木。 如果貂从洞里出来,只要触到了销栓,上面的大滚木就会迅速落下来,压在貂的脖子上或是腰间。 白杜鹃设好陷阱,在附近的树上做了记号,就和杨建设离开了。 两人在山上抓了四只野鸡,两只兔子。 回到大队正好是傍晚下工的时候。 路边围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不知在干什么。 白志勇和昂帮带着三只小狗子也在。 白志勇站在人群外围,抽着旱烟,眯缝着眼睛。 昂帮身高比白志勇矮一些,他在人群外围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小老头在人群外围不断走位,似乎是想寻找一个能看热闹的突破口。 “他们在干什么?”杨建设问白杜鹃。 “不知道。”白杜鹃在白志勇身后停下雪橇,叫了声爷爷。 白志勇回头瞥了她一眼,“抓到什么了?” 白杜鹃提起一只野兔一只野鸡,晃了晃。 “挺肥,晚上一样炖一只,我喝点酒。”白志勇似乎心情很不错。 杨建设这时已经和昂帮钻到了人群里面瞧热闹去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白杜鹃问白志勇。 “没什么。”白志勇悠闲地吐出口烟,“莫老太太和金凤打起来了。” 白杜鹃眉梢动了动,“哦?为什么打?” “听说金凤要改嫁,莫老太太不同意。” 白杜鹃嘴角的弧度快要控制不住地上翘。 她迅速用手抹了把嘴唇,强行抚平弧度。 “金凤改嫁想嫁给谁?”白杜鹃明知故问。 “听说是靠山大队的人。”白志勇深深地看了自己孙女一眼。 他孙女幸灾乐祸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他估计要不是自己在这站着,她下一秒可能就要笑出来。 “是那个叫徐大驼的人吧,我早就看出来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了。”白杜鹃装模作样地摇头,“我上次去城里就看到他们两个在一块了。” 看热闹的社员有人听见她的话,八卦地回过头,发现是白杜鹃更加震惊。 “杜鹃啊,你娘真的跟靠山大队的徐大驼好上了?” 白杜鹃捂住嘴,好像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不是……” “哎呀,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这孩子还要替她隐瞒什么啊。” “是啊,莫征程还没判呢,她就想改嫁,也太不像话了。” “就是,白梅可怎么办啊,她才10岁,难道又要跟着一块到靠山大队生活?” “三嫁……金凤有点手段啊。” “呸,她肯定早就和那人有来往了。” 社员们说什么的都有,白杜鹃听了心中毫无波澜。 金凤是她的亲生母亲不假,但是在经过了两世后,她发现金凤并不是一个好人。 她甚至怀疑她亲爹的死,也不是意外。 她现在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她要把金凤和莫老太太逼到绝路上,才能让她们露出破绽。 人群里,莫老太太薅着金凤的头发,巴掌一个劲的往金凤脸上招呼,一边打还一边骂。 “……我儿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改嫁……当年要不是我儿非要娶你,就凭你生了两个丫头片子也配进我们老莫家的门?” 众人:??? 金凤啥时候给莫征程生了两个丫头片子? 第284章要金凤写认罪书 金凤脸色大变,她想阻止莫老太太,可惜她被对方薅着头发,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对方的巴掌“糊”在脸上。 社员们议论纷纷。 “金凤生了两个丫头片子指的是白香和白梅吗?” “金凤一共就生了三个丫头,老大是杜鹃……莫老太太气糊涂了吧,白香和白梅跟老莫家有啥关系?” “可我怎么觉着莫老太太想说的是那两个丫头是莫征程的种。” “这么说来……白香和白梅长的是挺像老莫家的人。” “好家伙,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像,你们看杜鹃那孩子长的,一看就知道不是老莫家的人。” “不是吧,白香和白梅要真是老莫家的种,那岂不是说金凤偷人了?” 社员们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展开联想,以及各种推测。 “白香和白梅出生的时候,杜鹃她爹还活着呢。” “啧啧,没想到那时候金凤就跟莫征程有一腿了。” “嘘,你们小声点,白爷和白杜鹃就在后头站着呢。” 社员们不约而同,都向白杜鹃和白志勇的方向看过去。 白志勇吧嗒吧嗒抽着烟,耷拉着一张老脸,生人勿近的样子。 白杜鹃也学着她爷的模样,虽说模仿的不是很像,至少大伙看了都觉得她在生气。 社员们认为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莫老太太还在和金凤厮打。 人群里不知谁扯着嗓子问了句,“白香和白梅到底是谁的孩子,真是莫征程的种吗?” 金凤正想回答,莫老太太抽了她一巴掌,转头瞪着三角眼,“她们当然是我们老莫家的种!” 人群中一片哗然。 “真是老莫家的种!” “难怪白爷不肯收留那两个小的。” 人群中孙祥子和白香也在,白香听了莫老太太这话吓的白了脸。 在这个年代,偷人不但要被人戳脊梁骨,搞不好还会被送去劳改。 孙祥子也吃惊不小。 他之所以娶了白香主要是图了白香跟白志勇之间的关系。 他想着自己娶了白爷的孙女,以后慢慢的和白爷套近乎,怎么也能弄到些猎物回来。 白志勇年纪又这么大了,说不好听的,哪天他死了他和白杜鹃的东西,早晚都是他的。 别看白杜鹃现在挺威风,她家里没有长男撑腰,他做为“妹夫”做白杜鹃的主理所应当。 可白香如果是老莫家的种,那他的计划就全都落空了。 白杜鹃以后不但不会认白香,搞不好还会恨她。 白香悄悄去拉孙祥子的袖子,“……我们回去吧。” 她有点害怕,不想被这么多人盯着。 谁知她的手刚碰到孙祥子,就被他甩开了。 孙祥子也不管她,转身先走了。 白香尴尬的站在原地,隔着人群她看到了站在另一头的白杜鹃。 她正把脑袋凑到白志勇跟前,不知说着什么。 白志勇眯缝着眼睛,偶尔点一下头。 白杜鹃耍赖皮地搂住白志勇的胳膊,白志勇嫌弃地甩开她,白杜鹃又缠上去,几次后白志勇就放弃了,任她搂着胳膊说着话。 白香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她对于白志勇这个爷爷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 她和白梅不像白杜鹃,她们长大后白志勇就回到山里去了,她们很少和这个爷爷相处。 只有白杜鹃小时候不但跟爷爷同住在老屋里,还曾得过爷爷亲手带了一阵,让她帮着养小狗,还给她讲打猎的故事。 如果自己当初选择跟大姐一样跟着白志勇走,她现在也许会和杨建设一样,跟着大姐一块上山打猎。 不过……她并不喜欢狗。 她可能做不到像杨建设一样有用。 大姐一定会嫌弃她的。 白香这么想着,安慰自己。 不管她怎么选,可能她都不会过上好日子。 躲在人群里的白梅同样没有躲过人们的指指点点。 她年纪小一些,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懂事。 社员们的眼睛里露出不屑和讥讽。 她很害怕。 这件事过去了两天,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了白香和白梅是金凤偷人生的,她在自己男人还活着的时候,就跟莫征程有首尾。 一时间老莫家的事把大队的风声搅的乌烟瘴气。 白杜鹃找到大队书记向他提出要和白香白梅断亲。 她之前只是跟金凤以及老莫家断了亲,白香白梅名义上还是她的妹妹。 大队书记相当重视这件事。 白杜鹃现在不但在公社有名,县公安局也是挂了名的人物,他也不想让白杜鹃的名声因为这件事受损,不然有伤他们大队的颜面。 “除了跟白香白梅断亲外,你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大队书记和白杜鹃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白爷有要求的话你也可以代为转达。” “我爷希望金凤能写一份认罪书。”白杜鹃扯她爷的虎皮。 想让金凤写认罪书的是她。 大队书记一愣,“你不准备举报她吗?” 白杜鹃抬起头,忧伤45度斜角,“不管怎么说金凤是我的亲妈,我怎么忍心看她坐牢呢。” 主要是送亲妈去坐牢好说不好听。 金凤可以是任何罪名坐牢,唯独不能是她亲自举报让亲妈坐牢。 再说这个年代孩子是谁的没有任何法律依据,这时还没有机构能检测出来。 白香和白梅到底是谁的孩子全凭莫老太太的一张嘴,老太太要是过后反水她也没有办法。 还不如退而求其次,直接要一张金凤的认罪书,写明她婚内与莫征程搞不正当关系,生下了白香和白梅。 这样以后也省得孙祥子打她的主意,或是她哪回要收拾孙祥子的时候对方还背着一个“妹夫”的名头膈应她。 大队书记晚上去了老莫家,把这件事说了。 金凤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拒不承认她和莫征程有不正当关系。 大队书记也没惯着她,吓唬她说是她要不写认罪书,白杜鹃就会去举报她,送她去劳改。 金凤真的被吓到了。 她恨白杜鹃。 对自己亲妈也这么狠,真是个白眼狼。 她也恨莫老太太。 误会她要改嫁,非得把这件事爆出来,坏她名声,就怕她真的改嫁离开。 她去靠山大队不是找什么相好改嫁,她是去找徐大驼。 徐大驼本该在两天前联系她,但是他没有出现。 她怀疑他出事了。 “怎么选,你自己决定吧。”大队书记严肃地看着金凤。 金凤咬了咬牙,“好,我写……” 她不想被劳改,如果进去了,她就拿不到徐大驼承诺给她的那些黄金了。 第285章她爹真的给她留东西了! 但她还想耍个心眼,和大队书记说她认字不多,随便写一句话就算认罪书。 大队书记哪能答应,“认罪书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在上面写上你的名字,按上手印就行。” 他拿出张纸来,放在桌上。 金凤看到纸上写的内容后当扬破防。 这是谁写的……这么恶毒…… 纸上除了写明她在婚内与莫征程乱搞男女关系外,还证实白香和白梅的身份,与白家没有任何关系。 以后白家的东西都与她们小姐妹,以及她无关。 “白香和白梅就算了,我可是白家的儿媳妇,白家的家产怎么也有我一份吧。”金凤急了。 她原以为就算白杜鹃不认她,日后白志勇没了,她怎么也能分得一些老头子留下的钱。 如果能找到当年当赎金的黄金就更好了,她做为白家的儿媳妇,理所应当的继承一份。 要是她签了这份认罪书,那以后不管白家有什么好东西,都与她无关。 “签不签你要考虑清楚了。”大队书记冷冷道,“不签杜鹃就去举报你。” 金凤面孔扭曲着,“杜鹃怎么能这么绝情……我可是她亲妈啊。” “你有把她当成亲生闺女吗?” “我怎么没有……我给了她一口饭吃,没让她饿死。” 大队书记黑了脸,“你到底签不签?” 金凤哭哭啼啼地,向大队书记诉苦。 大队书记耐心告罄,抓起桌上那张纸就走,“行了,你等着去劳改吧。” 金凤见大队书记真的要走,这才彻底慌了神,连忙追出去,“我签,我签还不行吗,我这命啊,怎么就这么苦啊……” 大队书记等她在纸上签了字又按了手印后,带着认罪书去了白家。 白志勇和昂帮两个老头子正在炕头上喝茶唠嗑。 大队书记把认罪书放在桌上。 “她签了?”白志勇抬起眼皮瞄了一眼。 “签了,还费了我一番口舌呢。”大队书记擦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 “书记坐,我给你倒茶。”白杜鹃殷勤地跑过来倒茶。 “不了,我还有事,这个你收好。” 大队书记走后白志勇把金凤的认罪书给了白杜鹃,“你收好,以后金凤她们如果敢要分你爹的东西,你就拿这个出来。” “我爹留下的也就是以前的老房子罢了,现在被我翻新,她还想占不成?” “我说的不是这个。”白志勇摸着下巴。 “啊?那你说的是哪个?我爹留下的……哦,你是说那个银锁?” 白志勇看向昂帮,一侧的眉毛挑了挑。 昂帮努了努嘴。 白杜鹃乖巧地坐在两个老头子中间,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爷……你们在干什么?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说的吗?” 昂帮笑了,“你是我们的乖孙女,没有什么事是你不能知道的。” “那你们这是……” “你爹留下的那块银锁你放哪了,拿出来。”白志勇开口道。 白杜鹃跑到西屋,从暗格里把银锁拿出来。 白志勇接过银锁,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以前有些事我不敢跟你说,因为你是个女孩子,我老啦,要是我不在了就算你拿到你爹的那些东西,你也留不住,那些东西只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白杜鹃心中不由得一动。 爷爷这话的意思是……她爹真的给她留下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应该也早就猜到了吧,你爹给你留下了什么?”昂帮笑眯眯地问。 “真是……黄金?” 白志勇和昂帮相视一笑。 昂帮:“我就知道这丫头是个聪明的,你还怕这个怕那个,不如早点告诉她。” 白志勇叹气,“我也是怕她被金凤哄骗了。” 白杜鹃心说,爷爷,你担心的一点错都没有。 我前两世就是被金凤给哄骗了,死心塌地的为了他们家卖命。 这一世她彻底和金凤以及白香白梅断了关系,白志勇这才敢和她说实话。 白志勇从怀里掏出张纸来,“你去瓢把子镇找一个叫胡老七的小铁匠,他欠了我一样东西,你拿着这张欠条和银锁去找他,他会告诉你你爹的东西放在哪。” 白杜鹃接过欠条,打开一看,傻了眼。 “这……上面写的啥啊?” 纸条上狗耙子字,歪歪扭扭,除了最下面的一个手印外,她一个字也认不出。 昂帮笑道,“胡老七不认字,他写的字儿都是他自个的暗号,除了他自己,别人都认不出,也没人能假冒他的字儿。” 白杜鹃嘴角抽了抽,把欠条收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瓢把子镇?”白志勇问。 “就快过年了,我想等过完年再去。” “行。” “爷,你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白志勇瞪了她一眼,“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我不放心的?要说不放心……我只跟你说一句:自古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得在手里头就要行好事,不要做恶,但也不要惧怕歹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白杜鹃就像小鸡啄米似地点着脑袋。 她明白爷爷是怕她突然有了钱,飘了。 如果换成是前两世的她,真的不好说。 但是现在的她……呵,她强的可怕。 有这些爷爷奶奶们在,她嘎嘎乱杀。 …… 离过年还有一周,汤鸣浩来了大队。 杨建设见了汤鸣浩亲近的不行,一口一个汤哥的叫着。 汤鸣浩从军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张自行车票,对着杨建设一亮。 杨建设兴奋地大叫,“汤大哥,你太厉害啦!” 汤鸣浩难得被小弟崇拜一回,有点飘飘然,“你哥是什么人,这点小事手拿把掐。” “咱们县城没有自行车卖吧?”杨建设问。 “嗯,咱们县城没有,等过完年我开车带你进城去买,我都跟我朋友说好了,给你和你姐留两辆车。” “汤大哥你真是太好了!”杨建设忍不住冲上去给了汤鸣浩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汤鸣浩没想到杨建设身板小但是力气大,被勒的差点断气。 “好了好了,咱们啥时候上山叫仓子?”汤鸣浩好不容易才把杨建设从身上扯下来。 “明天去,今晚你住我家吧,咱们一个屋,说说话。”杨建设发出邀请。 “行啊,我先去见白爷和昂帮爷爷。” 汤鸣浩进了白家的院子。 刚进门就被院子里的狗包围了。 所有的狗都认识它,但这不代表它们就会对他放松警惕。 对于四眼和黑虎来说,只要不是家里人,进门就要盯着,防止他偷东西,或是对主人不利。 对于诺诺和蒙格来说,它们是客,这里不是它们的领地,但它们的主人也在,它们也会认真地检查来人,看看是否会对主人构成威胁。 小玉和大嘴嗅闻着汤鸣浩的腿。 只有萨摩耶是真心地欢迎汤鸣浩,它甩着舌头兴冲冲地跑过来,吓的汤鸣浩转身想跑。 他刚一转身就被脚下的狗子绊倒了。 他这一摔,身上顿时“长”满了狗,爬都爬不起来。 “快……救我!”汤鸣浩无助地护着脑袋大叫,“白爷!杜鹃!快来看看你家的狗,别舔我的脸……呸呸呸,大白你一边去!别舔我嘴!” 第286章岩洞叫仓子,擦枪油 汤鸣浩帽子也歪了,脸上全是大白舔的口水。 “呸呸呸!”汤鸣浩一个劲的吐唾沫。 “去洗洗吧。”白杜鹃道。 汤鸣浩进了屋,刚挑帘进厨房,脚底下差点踩到一只小狗。 小狗并没有被他踩实,但是吓了一跳,惨叫的声音直冲天际。 白杜鹃又跑到厨房来查看清楚,“怎么回事?” 汤鸣浩一脸无奈,“我没想到厨房里还有狗,差点踩到它……嘿,这狗身上怎么脏兮兮的。” 白杜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什么脏的,这狗天生就是这个色儿。” “什么?”汤鸣浩伸手想去摸小狗。 小狗迅速钻到白杜鹃脚下,警惕地盯着他。 “这就是你那个公安朋友让人送过来的。”白杜鹃弯腰把小狗抱起来,“它是虎斑犬,身上这个色就是这样的。” “它真能成为警犬吗?”汤鸣浩看着小狗胆怯的样子表示怀疑。 “可以训练它成为工作犬,真正的警犬还得专业的人来做,不过我发现它很善于看人脸色,我打算训练它搜寻以及救援的能力。” “你要是把它驯好了真舍得把它送到公安局那边吗?” “这有什么不舍得的,它本来就是要协助公安同志的工作犬,再说我还可以去县城看它呀。” 笨笨的另外两个孩子也挤进了厨房。 它们抬头盯着汤鸣浩,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 “这是笨笨的两个崽吧,这么大了?”汤鸣浩蹲下来冲着小狗子们嘬嘬嘬。 白杜鹃为他介绍,“黄色的这只叫金锭,是母的,它性格有点高冷,和它爹四眼很像;铁包银的这只叫铁豹,是公的,性格随了笨笨,比较活跃,喜欢玩,建设打算留它在身边……我留了金锭。” 汤鸣浩看着心痒,“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只猎犬就好了。” “你又不是专门打猎的,你弄了狗放哪?” “放家里啊。” “让你爷帮你照顾?” “也不是不行。” “就你爷那个腿脚,要是被狗给整倒了……” 后面的话白杜鹃没好意思说出来。 快过年了,有些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汤鸣浩明白了白杜鹃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说的也是,我爷要是被狗整倒了,我爹能直接从部队杀回来,给我一顿捶。” “还有你妈一个,估计是混合双打。”白杜鹃附和道。 汤鸣浩想到那个画面,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算了算了,我还是到你这稀罕稀罕狗子就行了,不养了,养不了。” …… 晚上汤鸣浩在院里看着白杜鹃训练三只小狗和大嘴。 第二天白杜鹃收拾好上山的装备,带着杨建设和汤鸣浩出发,去山上。 雪橇离开大队时,白杜鹃回头看了一眼。 远远的,有两个人的身影,小跑着追在雪橇后头。 汤鸣浩也回过头看到了那两个人影,“那是谁?” “我们大队的社员。” “他们在追咱们?” “可能吧。”白杜鹃淡淡道。 汤鸣浩见白杜鹃反应平淡,于是也没把这个当回事。 其实白杜鹃看的很清楚,那两个人是黄大河跟孙祥子。 黄大河喜欢搞事情的体质跟杨建设他爹很像,但他与杨铁牛不同的是,他没有倒霉体质。 相反的,从某种意义上说,黄大河属于逢凶化吉的体质。 每次遇到倒霉事,他都能提前撒丫子。 只要他跑的够快,倒霉的事就追不上他。 倒霉的就是别人。 白杜鹃对着拉雪橇的狗子们吆喝了声,狗子们跑的更快了。 后头,黄大河和孙祥子两人追的气喘吁吁。 “我不行了……实在是跑不动了。”黄大河两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孙祥子也累的够呛,他死死盯着远去的雪橇,目光里透着一股阴狠。 自从大伙知道了白香的亲爹是莫征程,白香在大队里的人缘就越来越差了。 以前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几个女社员都不理她了,不管她走到哪,都有人在边上议论。 连带着他的两个儿子都被别的小朋友排挤。 想起晚上他的小儿子闹脾气,跟他奶奶撒泼打滚的,说是要把白香赶出家门,不然别的小朋友都不跟他玩了。 他把儿子叫过来,详细问明了情况,这才知道原来大伙都认为白香和白梅是劳改犯的女儿。 以前大伙都把她们当成是白家人,就算和白杜鹃断了关系,那也是要叫白志勇一句爷爷。 可是现在,她们跟白志勇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了。 大伙自然不会再高看她们一眼。 “想什么呢,快追啊。”黄大河推了他一下。 孙祥子回过神,顺着雪橇留下的痕迹加快脚步。 黄大河一边追一边念叨,“……杜鹃他们今天肯定是要去叫仓子……那个叫汤鸣浩是县城来的,他去年就跟着杜鹃他们上山……咱们只要遇上了,怎么着也能分几块肉……” 孙祥子闷声不说话。 他想要的可不止是几块肉那么简单。 他想跟白杜鹃搞好关系。 白香跟他说过不少以前在老莫家的事,都是白杜鹃护着她们姐妹,这份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他一定要想办法取得白杜鹃的信任! …… 白杜鹃先是去了前几天下碓板陷阱的地方。 碓板没有抓到貂,里头的鱼肉诱饵都冻成了冰坨。 白杜鹃也没气馁,重新换了块新诱饵后就离开了。 她和杨建设前些天早就瞧好了一处仓子。 这处仓子有些特殊,不是在树洞里,而是一个岩洞。 杨建设蹑手蹑脚走到岩洞边,屏住呼吸探头往里面瞅了一眼,然后回来道:“在里面呢。” 汤鸣浩兴奋的搓手,“咱们搞吧。” “别急,先听我姐安排。”杨建设有了去年叫仓子的经验,越发沉稳。 “岩洞不太好搞。”白杜鹃皱眉。 “怎么不好搞?”汤鸣浩不解。 杨建设解释道:“树洞的话叫仓子敲打树干,把熊瞎子吵醒,吓唬它,让它出来追人。岩洞敲打动静小,费半天劲它也不一定会出来。” “建设,你带擦枪油了吗?”白杜鹃突然问。 “带了,姐你要用吗?” “嗯,还有擦枪布也给我。” 汤鸣浩看着白杜鹃把擦枪油倒了一些在擦枪布上,把布交给杨建设,“一会叫仓子的时候就把这个扔到岩洞里头。” “这……管用吗?” “当然管用了,熊瞎子的鼻子很灵,擦枪油的味道会熏的它跑出来……记得,这个仓子一定要把它引出来,不能让它坐仓子,不然死在洞里咱们可取不出来。” 熊坐仓子死在树洞里的话就只能用斧头砍树,把熊弄出来。 但如果死在岩洞里,就算有斧头也砍不开石头。 “这次全都要看你的了。”白杜鹃拍了拍杨建设的后背。 “姐你放心,我有经验,不过这附近没有树……我一会往哪跑?” 岩洞附近连棵大树都没有,熊要是冲出来他没办法绕树跑。 “可以生几堆火。”白杜鹃指了指岩洞前面的一块空地,“在那就行,你绕着跑,野兽都怕火。” 三人点起了火堆。 汤鸣浩又去捡了不少柴,把火堆烧的旺旺的。 白杜鹃找了个架枪的位置,瞄着岩洞口。 他们在这捣鼓做准备工作的时候,黄大河和孙祥子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过来…… 第287章谁的枪走火? 岩洞这边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当掩体,连棵树都没有。 她怕汤鸣浩出意外,让他躲在自己身后。 “我怎么能躲你后面。”汤鸣浩不干,“我也能帮上忙。” “你只要别乱开枪就是帮我的忙了。”白杜鹃用手把他扯到身后,“你,就在这,我没喊你开枪,就别开枪。” “哦……”汤鸣浩很不甘心,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应该听白杜鹃的。 岩洞前方不远处就是两个火堆。 木柴烧的噼噼啪啪地响。 杨建设手里拿着擦枪布,回头问白杜鹃,“姐,你准备好了吗?” “等一下。”白杜鹃把狗子们拢到身边,下达口令让它们趴下。 四眼、黑虎、诺诺和蒙格因为常年跟着白志勇和昂帮打猎,它们相当的通人性,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冲,什么时候要保持安静。 笨笨和小玉就差了点。 小玉是年纪小,笨笨则是没有受过训练,它纯是凭着本能狩猎。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白杜鹃把笨笨和小玉交给汤鸣浩照看,让他牵着狗链子。 四眼它们则没有拴链子。 等所有狗子都安排好后,白杜鹃朝着杨建设扬了扬手,“好了,上吧。” 杨建设轻手轻脚走到岩洞跟前,抬手把浸着擦枪油的布扔进了洞里。 扔完布他转身就跑。 洞里没一会就有了响动。 熊受不了擦枪油的气味,拼命的把脑袋伸出洞口,想要喘口气。 可是等它把头缩回去时还是熏的要命。 在它犹豫要不要出洞的功夫,杨建设已经端起了他的枪,站在两个火堆中间。 熊一会出来,他会开第一枪,熊如果没死就会追他。 他绕着火堆跑的时候,白杜鹃会开第二枪。 如果两枪还没死,就让狗子们上,让它们去拉扯。 到时他们会趁机在后头用猎刀捅熊的后心。 熊终于开始往洞外爬了。 杨建设端枪瞄准。 “砰!” 枪响了,但不是杨建设放的枪。 子弹没有打中熊,而是紧贴着杨建设的帽子飞了过去。 灰色的兔毛帽子掉在了地上,帽子焦黑了一块。 杨建设吓了一跳,他的第一反应是汤鸣浩的枪走火了。 他立即蹲伏身体,同时回头看向白杜鹃和汤鸣浩。 白杜鹃和汤鸣浩一前一后的站着,两人的表情和他一样震惊。 显然这枪不是他们的“锅”。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艹,打歪了,我就说你不行,还是快点给我吧。” 这个声音…… 是黄大河! 白杜鹃和杨建设都认出了那个声音。 汤鸣浩和黄大河不怎么熟,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手里的狗链子突然被猛地一拽。 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笨笨就带着链子冲了出去。 “笨笨!”汤鸣浩伸手想去抓笨笨,结果小玉也紧跟着冲出去了。 汤鸣浩往前追了几步,突然被白杜鹃拉住了,“后退!” 四眼它们全都站了起来,背毛炸起,耳朵竖立。 汤鸣浩这才发现一头大棕熊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岩洞,冲向了杨建设。 杨建设因为刚才的那一枪,被吓的愣了神。 棕熊飞扑向他,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别看熊体大身沉的,它跑起来却一点也不慢。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熊就扑到了脚下。 杨建设这时想开枪已经晚了,他只能把枪横过来,在熊咬上来的时候把枪卡在了熊的嘴间。 “咔嚓!” 猎枪竟被熊咬的裂开了。 杨建设顾不上心疼他的枪,在这一瞬他只能在心里乞求熊不要再给他一爪子。 这么近的距离要是挨一爪子,能把他胸口抓的稀巴烂。 熊的爪子没有落下,因为笨笨冲了过来。 它的脖子上还拖着狗链子。 小玉紧跟在笨笨身后,同样拖着链子。 白杜鹃举枪瞄准,但这个时候四眼它们在没有得到她的命令时展开了行动。 没有主人的进攻口令,它们自己就做出了判断。 四眼吠叫着冲了出去。 黑虎紧随其后。 不喜欢吠叫的鄂伦春猎犬诺诺和蒙格也快速上前,把棕熊围在当中。 “快开枪啊!”汤鸣浩急的不行,一个劲的催促。 “不行,会误伤狗。”白杜鹃放下枪,从地上捡起她提前准备好的扎枪,“你去盯着黄大河他们,他们要敢开枪你就先拿枪嘣了他们!” 她丢下这句话后提着扎枪冲了出去。 …… 棕熊被狗子们环绕着,烦躁地摇晃着脑袋。 它在两个火堆的周围转来转去,伺机攻击靠近它的狗子。 笨笨两耳都变成了飞机耳,尾巴也紧紧地夹在肚子底下。 它很害怕。 它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么大的棕熊,而且还是独自一狗冲上去。 以往狩猎都是四眼它们冲在前头,它在后面猥琐发育就行。 可是今天,它想也没想就第一个冲出去了。 它的主人面临着危险,它那小小的狗脑袋甚至都没有经过思考,本能驱使它冲上去,不顾一切地想要拯救它的主人。 它也没有考虑过自己能不能战胜对方,它吓的浑身发抖,却一步也不肯退。 幸好小玉这个好姐妹跟在它后面,给了它些勇气。 四眼冲上来时第一时间就把笨笨撞到了一边。 黑虎也上来顶替了小玉的位置。 杨建设连滚带爬地退到火堆另一侧,脸色煞白。 白杜鹃没有时间去安慰他,她提着扎枪绕着火堆走,寻找下手的机会。 汤鸣浩端着枪走到石头后面,看到了黄大河和孙祥子。 “把枪给我。”汤鸣浩冷着脸,枪口指着他们两个。 黄大河挤出笑容,“我知道你……你是叫汤鸣浩对吧,你是城里人。” “我说……把!枪!给!我!”汤鸣浩把枪口对准黄大河的脑袋。 黄大河吓坏了,“给给给,你别开枪,我们就是路过……路过……” 汤鸣浩用空着的一只手夺过黄大河递过来的枪。 黄大河结结巴巴道,“我们其实也是想帮忙,孙祥子说他当民兵的时候枪法好,我就让他开了一枪……没想到打歪了……” “打歪了?你们不知道要是打中人是会出人命的!”汤鸣浩瞪眼。 “我们知道错了……你快点去帮杜鹃吧。”黄大河往后缩了缩。 汤鸣浩关注着白杜鹃那边的情况,但他也没有离开黄大河和孙祥子的身边,他得盯着这两个人,免得他们再搞出什么状况来。 第288章孙祥子摔进火堆 棕熊开始还绕着火堆转,但是很快它意识到狗子太多。 它应付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四眼它们又都是很有经验的猎犬,它们吃过很多次熊肉,对于它们来说,熊再厉害,也不过是它们口中的肉。 所以在面对熊的时候,四眼它们毫不畏惧。 谁会害怕可口的食物呢? 相比之下,小玉和笨笨就差了些。 白杜鹃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笨笨和小玉脖子上的链子解了。 没了链子的拖累小玉更加灵活,它模仿着四眼它们的动作,与大伙默契配合。 每当熊向一只狗发起攻击时,就会有另一只狗站出来,撕咬熊的屁股。 熊回头攻击另一只,前头就会有别的狗站出来,撕咬它的腿。 熊顾得了前头,顾不了后头。 它决定撤退。 熊沿着山路往下跑。 但是不管它跑的有多快,四眼它们总是能追上它,并在它的周围形成包围圈。 白杜鹃一直跟在狗群后头,寻找着下手的良机。 黄大河见熊往山下跑急的不行,“快开枪啊,开枪!” “狗离熊太近,开枪会误伤。”汤鸣浩冷冷解释道。 黄大河一脸惋惜,“但是再不开枪熊就要跑了呀。” 孙祥子也跟着附和,“是啊,伤狗也无所谓,关键是熊要是跑了也太亏了啊。” 汤鸣浩原本就因为黄大河和孙祥子开枪差点误伤杨建设的事对他们有意见,现在听了孙祥子的话,他加更鄙视这两个人,“敢情不是你们的狗,不心疼是吧?” “一条狗有什么可心疼的。”孙祥子脱口而出。 黄大河想起了白志勇,默默闭上了嘴。 他还是挺怕白爷的。 孙祥子没有注意到黄大河的异常 ,他和汤鸣浩据理力争,“狗子没了可以再养,找个养狗的人家要一只就行了,你这年轻人不要死脑筋,要学会变通。” 汤鸣浩冷笑,“你不死脑筋,那我给你枪,你敢上?” 孙祥子迟疑了一瞬,“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还是杜鹃的妹夫呢,你把枪给我,看我帮杜鹃把熊拿下。” “你是她妹夫?”汤鸣浩惊讶,他还从没听白杜鹃说起自己有个妹夫。 别的不说,这个妹夫的年纪……也太大了吧。 都够给白杜鹃当叔叔了。 棕熊原本往山下跑,许是它觉得狗子们跑的比它快,它改变了主意,调头又往山上跑。 汤鸣浩眼睁睁看着棕熊往他们这个位置冲过来了。 汤鸣浩转头就往火堆处跑。 有火堆在,他还能绕一绕。 黄大河和孙祥子还没反应过来,汤鸣浩已经扔下他们跑了。 “枪……快开枪啊!”黄大河嚷嚷着。 孙祥子看了眼黄大河,把心一横,他追着汤鸣浩也跑了。 黄大河眼看棕熊越来越近,他吓的躲到了大石头的后面。 棕熊被狗子们追逐着,从大石头旁边跑过去了。 黄大河在石头后面坐着,两手抱着头,嘴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汤鸣浩跑到火堆边时杨建设也过来了。 “汤大哥,我枪坏了。”杨建设沮丧道。 汤鸣浩随手就把黄大河的枪扔给了杨建设,“你先用这个。” 杨建设拿到枪时一愣,“这是……我爹的枪?” 汤鸣浩:??? 杨建设不可置信道,“这真是我爹的枪!” “先等会再说枪的事吧,它过来了。”汤鸣浩举枪瞄着熊,但他并不敢开枪。 白杜鹃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举起扎枪刺中棕熊的身体。 可惜的是,熊一直在活动,她扎的不深,伤不到熊的内脏。 熊的皮毛上全是血,看上去湿漉漉的。 雪地上也到处都血迹。 狗子们闻到血腥味后更加兴奋了,可是它们的撕咬一时间也无法给棕熊造成致命伤。 白杜鹃又扎了两枪,累的直喘。 杨建设和汤鸣浩不敢学白杜鹃,直接用扎枪近身刺熊,他们只能躲着熊绕着跑。 他们都知道该怎么跑。 只有孙祥子不知道。 他瞎跑。 杨建设和汤鸣浩都往一边跑,偏偏他要往另一边跑,结果就是撞上了追熊的狗子。 诺诺还被他踩了一脚,疼的它很想咬人。 它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选择继续和熊周旋。 白杜鹃也被孙祥子烦的不行,“你站远点!” 孙祥子觉着白杜鹃主动和他说话是在关心他,“你把枪给我,我帮你。” 白杜鹃很想照他的肚子来一扎枪,“我是让你滚远点,听不懂吗?” 孙祥子一愣,“我是真的想帮你,你要是受了伤白香一定很伤心,我虽然是你妹夫,但我年纪比你大,我懂的比你多……” 棕熊突然调头冲向他们这边。 孙祥子吓的转身就跑,结果一脚误踩进了火堆里。 顿时火星四溅。 火苗烧到了他的裤腿子,炭火掉进了他的鞋子里,烫的他直跳。 “啊啊啊!” 鞋子里有炭火星子,那只脚就不敢落地。 孙祥子单脚跳着想要逃远点。 刚才被他踩了爪子的诺诺用屁股撞了他的腿一下。 孙祥子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直接摔进了火堆里。 “啊!” 惨叫声把棕熊都吓了一跳。 “快……救我!火!”孙祥子嚷嚷着从火堆里爬出来。 白杜鹃这时候哪能顾得上孙祥子,就在棕熊被孙祥子的惨叫声吓的一愣神的功夫,她手里的扎枪刺中了熊的胸口。 四眼它们趁机一拥而上。 咬的咬,扯的扯。 白杜鹃拔出扎枪,又补了一记。 杨建设和汤鸣浩跑过来,用脚踢起雪往孙祥子身上埋。 棕熊还没死透,但是已经不能动了。 白杜鹃累的够呛,扶着膝盖直喘。 诺诺凑到她的腿边,心虚地靠着她。 其实它完全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它很怕白杜鹃说它。 其实白杜鹃看见了诺诺刚才的小动作,她安慰似地拍了拍诺诺的头,“没事。” 诺诺的镰刀尾马上摇了起来。 它懂了,这个人不会因为这件事说它。 既然不说它,那就证明它做的对! 黄大河见熊死了,这才敢从石头后面冒出头:“咦?孙哥怎么躺了?” 走到近前,他吓了一跳,“孙哥,你怎么糊了?” 摔进火堆的孙祥子,头发也焦了,脸也黑了,衣裳烧破了好几个洞,脱了一只鞋子的脚上被烧伤了好大一片…… …………………… (唠点作者自己的事~~~ 可能有读者发现了,我的书里经常会出现某个词里头,前后字颠倒的情况。 挠头~~ 其实我也发现了,但我对某些词里颠倒过来的字没有反应。 我自己看不出来,但是我读的话还会按照正确的读。 比如有些名字,我也会记颠倒,十年前我曾在一个网站写书,我花了三年,才把网站名记对,一共就四个字,前两个字我总是记颠倒~ 我网上查了一下这种症状……说是认知障碍~~震惊!!!!! 算了,随便吧= =# 大家要是再看到颠倒字可以提醒我一下~~~ 没完本前我看到的话就会改过来,鞠躬!!) 第289章杨铁牛的坟被挖了? 他疼的直叫。 黄大河不知所措,“你这是……哎,说你点什么好,怎么搞的,你也太不小心了……” 孙祥子疼的直吸气,他根本没空搭理黄大河。 黄大河不走心地安慰了孙祥子几句,转身就想往刚被打死的熊瞎子边上凑。 他可没忘自己的目的:一定要从白杜鹃这里搞点肉回去。 没等他凑到白杜鹃跟前,杨建设拦住了他,黑着脸问:“黄叔,这枪是怎么回事?” 黄大河眨巴着小眼睛,“啊?这是我的枪……” “这是我爹的枪。”杨建设打断他的话,“你年纪跟我爹相仿,我尊敬你才叫你一声黄叔,你告诉我这枪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黄大河整张脸皱的像个苦瓜:“这枪……我觉得挺不错,就拿回去用了。” “你放屁!我爹下葬的时候我把这枪一块埋了,你敢扒我爹的坟!”杨建设丢掉手里的枪,一手扯住黄大河的衣领,另一只手就往对方脸上招呼。 汤鸣浩有点懵。 他没想到杨建设会突然动手打人。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建设已经把黄大河按在了地上打。 狗子们原本正在排队等待领取它们的食物,这边突然打起来了,它们顿时骚动起来。 貌似打架的都是自己这边的人? 是帮还是不帮呢? 除了笨笨以外,其他的狗子们都在犹豫。 四眼、黑虎抬头去看白杜鹃。 对于它们来说,只要白杜鹃不发话,就是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它们也管不着。 诺诺和蒙格更是事不关己,它们只不过是跟着白杜鹃出来的“打工狗”,有吃的就行。 小玉和杨建设相处的时间比较久,在它看来杨建设和它的地位相当,都是白杜鹃的小弟。 杨建设打架,就等于是它的同伴打架,它应该帮。 所以在笨笨冲过去的时候,它也紧随其后的跟上。 杨建设骑在黄大河身上揍人的时候,笨笨和小玉就咬黄大河的脚。 黄大河用手护着脸,两腿直蹬,“别打了别打了……建设……咱有话好好说……” 由于愤怒,杨建设面部充血,眼底都是红的,“你敢挖我爹的坟,我让你挖!让你挖!” 汤鸣浩生怕杨建设失手把人打死了,他从后面拉着杨建设的一条胳膊,扯着嗓子喊白杜鹃过来帮忙。 白杜鹃没有过来,她只提醒了句,“别让建设动枪和刀,其他的随便。” 汤鸣浩只能把杨建设腰间的猎刀抽走,免得他上头用刀把人砍了。 孙祥子也被这一幕惊到了。 他听杨建设和黄大河之间的对话,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黄大河的那支猎枪是以前杨铁牛活的时候用的。 杨铁牛死后,杨建设把这支枪当成陪葬,一块埋了。 估计是黄大河看到后动了别的心思,晚上悄悄去把枪挖了出来。 杨建设和黄大河打架的时候白杜鹃按部就班地把熊胆取了,开膛祭山神后喂狗。 小玉和笨笨还在帮杨建设打架,好在它们也知道对方是“人”,没有下死口咬,不然黄大河肯定要见血。 四眼它们都没有掺和,吃饱后趴下来休息,顺便观战。 杨建设和黄大河在雪地上扭打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两人都没了力气。 汤鸣浩拉架也累的不轻。 “他们打完了?”白杜鹃在远处问汤鸣浩,“打完了就快点过来帮忙。” 汤鸣浩哭笑不得,“你咋不来劝劝建设啊。” “劝啥?要是有人挖了你家人的坟,你能忍?” 汤鸣浩面孔瞬间扭曲,“我草,我弄死他!” 白杜鹃撇嘴,“那不就得了,换成谁都不能忍。”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黄大河挖了杨建设他爹的坟,就算只拿走了枪,那也不能忍! 笨笨和小玉见杨建设停了手,它们也跟着停了。 杨建设瘫坐在地上直喘气。 笨笨的脑袋从他的胳膊下面钻出来,嘴筒凑到他的脸上,舔了舔。 小玉没有舔杨建设,不过它把前爪伸出来,搭在他的腿上,算是安慰。 笨笨和小玉不懂人类的伤悲与愤怒,但它们能感知到杨建设的情绪变化。 它们只能以它们方式表达自己对于他的支持与安慰。 白杜鹃为笨笨和小玉各留了一份食物。 新鲜的熊内脏和几块熊肉。 笨笨跑过去叼起一块熊肉回到杨建设身边,把熊肉放在他的面前,焦急地嘤嘤嘤。 它的意思大概是:你吃吧,这是给你的。 杨建设怎么可能吃生肉,他坐着没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黄大河。 笨笨俯低身体,冲着杨建设叫了声:“汪!” 它在催促他快点吃肉。 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吃点东西吧! 肚子吃饱了就会开心哒! 小玉没有把肉让给杨建设,它埋头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它的那份肉,然后舔了舔嘴儿。 由于杨建设打架去了,汤鸣浩也没过来帮忙,白杜鹃剥熊皮的时间长了些,手冻的透红。 白杜鹃一边分割熊肉,一边在心里把黄大河和孙祥子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好不容易等杨建设和黄大河都平静了下来,汤鸣浩跑过来问白杜鹃,“那个叫孙祥子的脚被烫伤了,走不了路,怎么办?” 雪橇还要带熊肉回去,要是带上孙祥子和黄大河的话,熊肉就装不下了。 “我让四眼回去送信,让大队来人接他们吧。”白杜鹃往手上哈着气,希望手能尽快暖和起来,“你再去捡些柴,在这边生堆火……冻死个人了。” 汤鸣浩去捡柴生火。 白杜鹃从鹿皮兜囊里掏出纸来,用炭棍在上面写了只有她爷爷才能懂的“暗号”,把纸叠起,塞进了四眼的项圈里。 “四眼,回大队找我爷,把信给他。”白杜鹃对四眼道,“快去!” 四眼抖了抖身上的毛,飞奔而去,很快消失在了白杜鹃的视线当中。 汤鸣浩重新生了堆火,白杜鹃把熊肉全部分割装好,又把熊皮卷起来,也搬上了雪橇。 做完这一切,累的她直敲后腰。 杨建设这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姐……对不起……” 第290章求和解,黄家大出血 白杜鹃并没有怪他的意思,而是问他,“打完架后有没有觉得痛快了点?” 杨建设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嗯了声。 虽然他亲爹活着的时候不着调,但总归是他爹。 人都没了,埋进了土里。 你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你把人家亲爹的坟给挖了…… 不管换成谁都得冲上去削对方一顿。 “没打够就歇会吃点东西接着打。”白杜鹃用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在大队来人之前你随便打,不过等到回去了你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直接动手了,不然黄家老太太肯定要上门撒泼打滚,问你要医药费。” “姐,我懂。”杨建设老实点头。 接下来杨建设没有再和黄大河打架。 黄大河挨了揍,鼻青脸肿的,杨建设和汤鸣浩都不理他,他也不敢再开口提要肉的事。 他们在山上等了两个半小时,大队的兵民才到。 带队的是朱连长,他穿着臃肿的军大衣,戴着棉帽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四眼后头。 四眼跑一阵就停下来,回头等着朱连长等人。 白杜鹃远远地看到朱连长起身迎上去。 朱连长气喘吁吁地抹了把脸上的雪沫子,“听白爷说有人受伤了?伤员在哪?” “受伤的是孙祥子,还有黄大河。”白杜鹃道,“不过黄大河的伤是被建设打的。” 朱连长一愣,“他们两个打架了?” “嗯,是这么回事……”白杜鹃简单把发生的事说了。 当朱连长听说黄大河挖了杨铁牛的坟,把陪葬的猎枪挖出来了,气的他也想给黄大河一巴掌。 “黄大河,你那脑子是被门挤了吗,你个缺德到家的玩意儿!” 朱连长一贯很有涵养的人,此时也爆了粗口,指着黄大河开骂。 “人家杨铁牛躺在地下,都能让你这瘪犊子给气的蹦起来,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损到家了!挖人家坟,偷人家猎枪?你那爪子欠剁! 杨建设揍你?揍得轻啰,搁我他妈把你屎包踹出来,让你搁着山里头冻硬棍儿!” 朱连长越骂越气,呼哧带喘的。 他身后的民兵也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低声附和着骂:“真不是个东西!” “缺大德了!” 黄大河原本还想着向朱连长告状,说杨建设欺负他。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朱连长一顿骂,骂的他连话也不敢说了。 一阵凌冽地山风吹过来,朱连长冲天的怒火这才被压下去些,他手一挥,“都别站这了,快点把人给我弄回去再说。” 民兵们把孙祥子放在简易担架上,扛着走。 至于黄大河? 他还轮不到躺担架,他得跟着腿儿着回去。 走之前朱连长又详细向白杜鹃询问了孙祥子受伤的经过。 白杜鹃讲完,朱连长看向孙祥子的眼神中带着鄙夷。 孙祥子打的什么主意,连他都能猜到。 想跟白杜鹃套近乎? 呵,他想瞎了心了! 连金凤都亲口承认了,白香和白梅是莫征程的孩子,白杜鹃怎么可能还会照顾这两个妹妹。 退一万步讲,这两个妹妹当初要是选择跟白杜鹃一块离开老莫家,她们之间的感情还有可能维持下去。 当初白香都没有勇气跟白杜鹃走,现在又想要姐姐照顾,简直异想天开。 “你们要是着急就先回去吧。”朱连长知道白杜鹃他们有雪橇,走的肯定比他们快。 白杜鹃没有拒绝,她想把四眼留下为他们带路。 朱连长笑着摆手,“找人得靠四眼,回去的路我们都认得。” 于是白杜鹃套上了狗子,她和杨建设还有汤鸣浩驾着雪橇先走了。 回到大队,白杜鹃先去了一趟大队部,和于金生把山上发生的事说了。 于金生听说黄大河挖了杨铁牛的坟后,气的直拍桌子,“黄大河这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地上的乱子不惹,非惹天上的乱子!等什么时候他把自己作死了才老实!” 白杜鹃淡淡道,“这件事如果建设追究起来,黄大河算是盗窃,是要进去的。” 于金生苦着脸。 做为大队长,他自然是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社员里出了一个莫征程就已经让公社上头很不满了,现在要是再出一个黄大河,他们大队年度评选之类的不说是连毛都不剩,他这个大队长的位置也要危险。 想到这里于金生换上了一张灿烂地笑脸,“杜鹃啊……你能不能跟建设商量下……能不能私下解决这件事?” “这事我不好掺和,于叔你可以自己去和建设提。” “咱们大队谁不知道你和建设关系好?” “杨铁牛是建设亲爹,我不好替建设做主。” 于金生叹气,“那你说,建设会不会同意私下解决这件事?快过年了,要是咱们大队真的再被抓进去一个……哎,我这工作也太难了。” “如果黄家愿意拿出诚意的话,也许建设会同意。”白杜鹃故意在“诚意”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于金生秒懂。 当晚他去了杨家。 白杜鹃提前知道这件事,她和汤鸣浩都没有过去杨家吃饭。 也不知道于金生和杨建设都说了些什么。 第二天大队开会批评了黄大河,并让黄大河当众向杨建设道歉,承认错误。 把杨铁牛的猎枪还给杨建设,并承担杨建设猎枪的“维修费”二百块。 黄老太太一听二百块钱这个数,当扬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哭天抢地地想去杨家闹事,被黄大河拦了,“娘啊,你要是想让我进去就到杨家闹吧,你去闹的越凶,我进去待的日子就越多。” 黄老太太震惊,“真的假的?你就拿了一支破枪,真就能进公安局?” 黄大河哭丧着脸点头,“大队长亲口说的,说杨建设要是真的追究下来,我这属于盗窃。” 黄老太太理解不了,“不是,不就是一支破枪嘛……凭什么啊……” …… 孙祥子受伤在家。 白香去参加了大队的批斗会,回来后和孙祥子说起这事,并跟他念叨着,“你以后离黄大河远一点。” 孙祥子瞪了她一眼,“你个女人家的,老实做饭收拾家就行,男人的事你少管!” 白香抿着唇,“我的意思是黄大河这人不靠谱,谁跟他走的近了都要倒霉。” “你咒我?”孙祥子恼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明明和白杜鹃是姐妹,非要听你那个不守妇道的亲妈的话,跟白杜鹃疏远了,不然我还要费这个劲拼命想法子和她套近乎?我还不为了能让咱们的两个儿子吃上肉?” ………………………… (哈哈哈,不说不知道,原来还真有这么多和我一样的,也会记颠倒词的朋友们呀~~~) O(∩_∩)O~~ 第291章曾经的……自家人 白香嘴上不敢反驳,心里却是把孙祥子恨了个透。 说什么为了这个家跟孩子……那两个孩子也不是她生的啊! 就算家里有了肉,肉也吃不到她嘴里。 孙祥子说了半天也不见白香有反应,越发不满,“我和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白香低下头,不敢让孙祥子看到她眼中的怨恨,“听见了。” 孙祥子气的敲炕沿,“听见了就快点去找你大姐,她今天打了头熊瞎子回来,那么多肉她肯定吃不完,你去要些回来。” 白香埋头缝补两个孩子破掉的衣服,一动不动。 “你快去啊!”孙祥子催促道。 “没用的,我大姐不会给我肉的。”白香死死捏着手里的针,不让自己委屈的哭出来。 她有多后悔,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上天能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大姐走,去和爷爷一起生活。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求也好,撒泼也好,你今天必须去把肉给我带回来!” 孙祥子只要想到白杜鹃那些装满了熊肉的竹筐,心里就跟猫抓了似的难受。 那么多的肉啊!给他分一点又怎么了? 不管他怎么说,白香就是不肯去。 孙祥子火了,习惯性的伸出脚去踹白香。 但是他忘记了,他的脚被烧伤了,上头全是水泡。 他一脚踹在白香身上,脚上的水泡全破了。 “啊!”他疼的捶打着枕头。 白香怕孙祥子还要打她,抱着没有缝补完的衣裳匆匆下了炕。 孙祥子疼的直叫唤。 孙婆子听见自家儿子的哀嚎,进屋来查看,“这是怎么了?” 白香把手里的衣裳往凳子上一放,“妈……我去一趟我大姐那。” 说完也不等孙婆子同意,她跑出了院子。 孙祥子破口大骂,“你个赔钱货,今天要是拿不回来肉你就别回来了,死外边吧!” 白香听见屋里孙祥子的骂声跑的更快了。 她一边跑一边哭。 她没脸去找大姐要肉,可她又不敢在家里待着。 左思右想,她去了老莫家。 还没等她进院,就被莫小宝拦住了,“你个赔钱货回来干什么?” 白香眼神躲闪,“我……回来看看我妈。” “带好吃的了吗?”莫小宝问。 “没……” “没带好吃的你回来干什么?来我家蹭吃蹭喝?”莫小宝抬脚去踢白香的小腿,“快滚!别来我家,我奶奶说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凡是空着手回来的就是想占我家的便宜!” 白梅从屋里伸出头来,看到院门口的莫小宝,吓的把头缩了回去。 白香本想喊住白梅,但是嘴巴动了动,还是闭上了。 她喊了白梅又能怎样? 白梅根本帮不了她。 唯一能帮到她的只有大姐和爷爷。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老白家的孙女了……爷爷还会管她的事吗? …… 白家的院子里。 新鲜的熊肉烤着吃,油滴在火上,滋滋作响。 刘向红和杨建设都过来在白家的院子里吃饭。 昂帮亲手烤肉,分肉。 白杜鹃和刘向红说着话,杨建设时不时递肉过去给她们。 汤鸣浩问杨建设,“你的枪打算怎么处理,要拿去修吗?” “修的话来不及,只能去城里买把新的。”杨建设往嘴里塞着烤熊肉,一旁笨笨盯着他的嘴,不住地舔鼻子。 “那等我回去的时候开车带你进城买枪。”汤鸣浩道。 “谢谢汤大哥。” 汤鸣浩笑了笑,“跟我客气啥,等过完年我再开车带你进城去把自行车买回来。” 白杜鹃突然转头对汤鸣浩道,“你带建设进城买自行车的时候带我一个。” “姐,你也去?”杨建设高兴道,“咱们在城里多逛逛,多买些东西回来。” “买完东西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回来了,我要去别的地方。” 杨建设一愣,“你要去哪,要我陪你一块吗?” “不用,我去瓢把子镇办点事。” “你办完事怎么回来?”汤鸣浩插了句,“要不要我去接你?”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白杜鹃嘴上说着麻烦,脸上却带着笑。 “你都带我打熊瞎子了,去接你算啥,就是费点汽油钱。”汤鸣浩满不在乎,一副大少爷的浮夸模样。 “可……我回来的时间暂时没办法定。”白杜鹃顿了顿,“这样吧,我要是准备回来了就给你打电话,你再来接我。” “行啊,都好说。” 大伙说着话吃着东西,天空飘下来了雪花。 “又下雪了。”汤鸣浩抬头看天上,“估计这雪小不了,又要一连下好几天。”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白杜鹃问。 “明天走,不然雪大了路不好走。” “明天走之前帮我个忙,绕路去趟林扬,我答应给林扬的人捎点肉。” 王丽芳要的猎物都凑齐了,就快过年了,得把东西送给她。 汤鸣浩点头,“可以,一脚油的事。”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四眼冲向院门口,它没有叫,而是警惕地盯着院门。 大铁门关着,它其实看不到外面。 黑虎也跑了过来,嗅闻着院门底部,喷着鼻子。 “外头来人了?”汤鸣浩跟狗子们相处时间久了,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嗯,应该是熟人。”白杜鹃坐着没动。 杨建设原本想去开门,但他见白杜鹃不动,他做为客人自然不能越过主人去。 昂帮瞅了眼站在院门口警戒的四眼和黑虎,他对白志勇道,“来的是你们家的人吧?” “曾经是……”白志勇耷拉着眼皮,喝了口烧酒。 昂帮撇嘴:“为啥说曾经?”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只不过是个快入土的老家伙,光棍了一辈子,有人愿意认我当爷爷我高兴,我也愿意护着……要是不认我,我也犯不上自讨没趣。” 昂帮挑了挑眉,“雪大了,咱们回屋吧。” 两个老头子端起装烧酒的茶缸子,一口闷掉缸子里的酒,然后起身进屋,也不管院子里的白杜鹃等人。 汤鸣浩小声问白杜鹃,“外面来的人是谁啊?白爷好像不太高兴。” “管他是谁呢,不认我们的人,我们也不认她。”白杜鹃搓了搓手,“吃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进屋吧。” 刘向红麻利地收拾残局,白杜鹃去地窖里捡了一盆冻梨,到厨房接了水泡在里面,等化开了大家吃着解腻。 四眼和黑虎一直站在院门口的位置。 刘向红忍不住对白杜鹃道,“外面那人看样还没走……要不要去看看?” 下了雪,一直在外面肯定冻的够呛。 白杜鹃摇头,“不用管,我又没绑着人家的腿,是走是留都是她自己的事。” 刘向红无语叹息。 她大概也能猜得出院外的来人是谁。 看四眼和黑虎那个样子,肯定是它们熟悉的人,但关系又没那么亲近。 唯一可能的就是白杜鹃曾经的妹妹。 下着雪,非要站在院门外,也不吭声,这不就是想逼着白杜鹃和白爷开门吗? 曾经的姐妹,现在隔着一道院门。 她们选择了各自的命运之路。 第292章蹓趟子套狐狸的风波 咬一口刚化开的冻梨,黑色的梨皮下冒出酸甜可口的梨汁。 咽下去清凉降火。 院子里,四眼和黑虎一直待在铁门边,很久很久。 它们能够听见铁门外传来的细小地抽泣声,不过它们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白香在外面哭的眼泪都结成了冰。 大门一直关的紧紧的。 她原本算着时间,就算大姐不开门,到了点刘向红和杨建设总要回去吧。 等他们回去时院门打开,大姐就能看到她了。 但她没想到刘向红和杨建设今晚都留在了这边。 白杜鹃故意留下他们,为的就是不给白香任何的机会挽回。 路都是自己选的,就算是跪着,也得走完。 脚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错了,就得认! …… 晚上汤鸣浩和杨建设和睡在炕尾,白志勇和昂帮睡炕头。 白杜鹃和刘向红睡在另一个屋。 白杜鹃从箱子上把备用的被子拿下来,给了汤鸣浩和杨建设。 “哇,好重!”汤鸣浩伸手接过被子时差点没端住。 “都是新做的被子,棉花也都是新的。”白杜鹃又给了杨建设一床。 两人抱着新被子乐颠颠地去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杨建设和汤鸣浩的眼睛下面都是青的,显然都没睡好。 “你们这是怎么了?”刘向红不解地问,“你们晚上熬夜了?” “我们去哪熬夜啊。”汤鸣浩哭丧着脸,“都是新被子闹的。” “新被子怎么了?” 杨建设道,“新被好重,我估摸着怎么得也有40斤,盖的是挺暖和的,但是时间长了喘不上气,翻身都难。” 汤鸣浩点头附和,“我做了一晚上的梦,老梦见有人压在我身上。” 刘向红:“呸呸呸!说什么呢,什么压在你身上,别乱说。” 吃完早饭,汤鸣浩开车带着白杜鹃和杨建设去了林扬。 车顶绑着雪橇,萨摩耶和小玉也被塞上了车。 白杜鹃在林扬找到王丽芳,把她要的猎物过了秤,换回来了一批杂粮和牲口饲料,余下不足的部分补了些工业票、糖票和布票。 汤鸣浩开车带着杨建设进城去买新猎枪。 白杜鹃套上雪橇,拉着杂粮和饲料回到大队。 离过年就剩下几天时间了。 白杜鹃没有再上山打猎。 杨建设每天会上山蹓趟子,检查他们下的套子和各种陷阱。 他和白杜鹃下的套子不同,谁的套子抓到的猎物就算谁的,分的很清。 二十九这天一大早杨建设又上山了。 他的套子上套住了一只狐狸。 狐狸早就死了,他把狐狸取下来,重新放了套子后又去看白杜鹃的套子。 白杜鹃的套子离他的不远,也套住了一只狐狸。 他走过去用脚踢了一下狐狸。 狐狸一动不动。 杨建设以为这只狐狸也死了,他把狐狸解下来后扔在地上,转身想找个木棍,挑着这两只狐狸回去。 结果他转身的功夫,那只狐狸跳起来跑了。 等他摘下枪,狐狸早就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杨建设越想越觉得窝囊,气鼓鼓地带着他套中的狐狸下山。 回到大队,看到他的社员好事地问了一嘴,“这是杜鹃下套抓的狐狸吗?” 大队的社员都知道平时白杜鹃带杨建设上山打猎,所以他们这么问也没什么毛病。 杨建设也没多想,把刚才在山上发生的事说了。 社员们也都觉得遗憾。 “怎么就跑了呢?哎,太可惜了。” “是啊,那可是一张上好的狐狸皮呢。” “狐狸狡猾着呢,会装死。” 杨建设和他们说了会话,懊恼地心情好了不少,挑着剩下的一只狐狸回去了。 等他走远了,人群里头一个老太太幽幽的来了句,“他说是自己套子套住的狐狸,杜鹃套的狐狸跑了,谁信啊,说不定就是他套子的狐狸跑了,他把人家的狐狸带回来了……” 社员们愣了愣,看向那个老太太。 “孙婆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话的老太太正是孙祥子他娘,白香的婆婆。 孙婆子哼哼着:“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人哩,都会有点私心。” 众人面面相觑。 这么说……好像的确有这种可能。 谁也没有亲眼看到跑掉的狐狸是谁套子里的,杨建设说是谁的就是谁的。 “不能吧……建设这孩子实诚。” “哼,反正他不说杜鹃也不知道。” “谁还没有点私心啊,不过是一只狐狸罢了。” “你这话说的好听,狐狸皮能卖不少钱呢,要是换成我,我可不干,我肯定得把它要回来!” 社员们说什么的都有。 杨建设带着狐狸回家去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 三十,家家户户都在忙碌。 三十晚上,刘向红和杨建设又过来白家院里,大伙一块守岁。 等到了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杨建设发觉社员们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 有些人甚至悄悄的在他背后议论着什么。 大队组织联欢会,社员们都来参加。 看节目的时候莫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白杜鹃身边,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咳,有些人哪,明明有自家人却不亲近,非要去信那些外姓人,让人骗了还得帮人数钱!” 白杜鹃看着台上的节目,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莫老太太。 莫老太太又说了半天风凉话,但是白杜鹃不理她,让她很难受。 联欢会快结束时白杜鹃突然发现杨建设起身走了,他脸色还挺难看。 白杜鹃想去问刘向红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刘向红也跟着杨建设走了。 白杜鹃一头雾水,她准备回去问问,半路上碰上了王大爷的遗孀,梁舒琴奶奶。 梁舒琴拉住了白杜鹃,“杜鹃啊,这两天大队上都在传你和建设的闲话,说建设上山蹓趟子,你下的套子套住了只狐狸,让建设给私吞了。” 白杜鹃皱眉,“这话是打哪传出来的?” “二十九那天,建设扛着狐狸下山,孙祥子他老娘说了一嘴……大伙也都跟着传开了,说建设是吃红肉,拉白屎。” (注:吃红肉,拉白屎形容人像狼一样凶狠,歹毒。 狼被认为是吃红肉,而拉白屎的动物,所以人们以此来形容那些心狠手辣的人) 第293章两只狐狸试人心,财宝面前好歹分 二十九那天杨建设上山蹓趟子是提前告诉过她的,她家里有活没空上山,于是拜托他蹓趟子的时候帮她顺道看一眼。 套到东西就带回来,没套到就算了。 这种事都是两好嘎一好,没可能你求人办事过后又疑神疑鬼地怀疑人家。 (注:两好嘎一好,东北方言,意为两好合一好,或是两好并一好,通俗的意思是两边都往好处想,都往一块想,合起来就是一个大大的好!) “我明白了,谢谢梁奶奶。”白杜鹃加快脚步往回走。 另一头刘向红和杨建设先回了家。 杨建设进院就往仓房里钻,拿出了一张狐狸皮,“妈,我想把这个狐狸皮给我姐送去……他们说的对,明明是两个人的套子都套上了狐狸,我说我姐的那个跑了,跟谁说谁能信?” “你快去吧,别让人误会咱们想占你姐的便宜。”刘向红道。 杨建设带着狐狸出了家门,去了白家院子。 白志勇见他带了张狐狸皮来也没问,杨建设也没解释,就把狐狸皮放下就回去了。 不一会功夫白杜鹃回来了,进屋就看到了那张狐狸皮,“爷?这是哪来的?” “杨建设送来的。” “他有说什么没有?” “没有。” 白杜鹃咳了一声,抓起狐狸皮就往外走。 昂帮透过屋里的窗户看着白杜鹃急匆匆走出院子的背影,摇头晃脑:“两只狐狸试人心,财宝面前好歹分……这两个都是好孩子……” 白志勇哼了声,“我的孙女,能差得了吗?” 昂帮纠正,“是咱们的孙女。” 白志勇瞪他,“就你嘴贫。” 昂帮不客气地回瞪他,“你得意啥,当初是谁害怕财宝面前迷了眼,不想把银锁的秘密告诉她的?” 白志勇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嘴上是不可能承认的,“我那是对她的考验。” “若不是她连亲妈都不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个糟老头子,你会告诉她银锁的事?” 白志勇不吭声。 如果白杜鹃还是在老莫家讨生活,他肯定不会把银锁的事告诉她。 就算她拿回了属于她父亲的东西,那些东西也只能给她带来灾祸。 老莫家的人能把她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不告诉她银锁的事,是为了保护她。 …… 白杜鹃抱着狐狸皮跑去了杨家。 刚进院就听见屋里刘向红在和杨建设说话:“……你今天这事做的对,为人处事咱千万别亏待了你姐,她对咱家有恩,咱们宁可自个吃亏,也别让她心里不痛快……” 白杜鹃在院里站定,扬声喊了句:“干妈!” 刘向红出了门,看见她抱着狐狸皮愣了愣,“杜鹃,你这是……” 白杜鹃笑着走上前,把狐狸皮塞到了刘向红怀里,“干妈,你咋把建设弄的狐狸皮送我了?年前建设不是还说要给你做个狐狸围脖吗,他把狐狸皮送我那是想让我做围脖不成,干妈呀,我这手艺你是知道的,别围脖做不成,我给搓成狐狸皮绳了。” 刘向红被她逗笑了,“就你会说话。” 两人进了屋,杨建设看见白杜鹃还有点不好意思。 “你是觉得我会怀疑你?”白杜鹃开门见山。 杨建设挠了挠头,“没……” “那你为什么把狐狸皮送给我?” “我是怕……” “怕啥?你觉得我会信他们还是信你?” 杨建设没敢说话。 白杜鹃指着杨建设问刘向红,“干妈,我想揍他,行吗?” 刘向红听了这话立即抓起扫炕笤帚,“不用你,我来,你说打哪吧。” 杨建设就像被烫了屁股似地跳起来,“妈,你真打啊?” 刘向红用笤帚指着他,“你姐让我打的。” “妈,我是你儿子啊。” “她还是我闺女呢。” 杨建设哭笑不得,“姐,我错了,你别让我妈打我。” “现在才知道错了,你说你错哪了?”白杜鹃质问。 “我错在……应该信你,不应该听他们传瞎话。” “你知道那话是谁传出来的吗?”白杜鹃问。 杨建设一愣,“是谁传的?” “孙婆子。” “谁?”刘向红眼睛一下子立了起来,“孙祥子他老娘?” “对,是她,梁奶奶告诉我的。” “好啊,总算让我找到主儿了!”刘向红拎着笤帚就要往外走。 “妈,你去哪?”杨建设追上去。 “我去找孙婆子算账!敢算计到我儿子我闺女的头上,我跟孙家没完!” “妈,你别冲动……” 他们在院里吵吵嚷嚷的功夫梁舒琴带着四个大队的妇女进了门。 “向红啊,我们来了,我们都听说了,都是孙祥子他老娘在背后嚼舌头根子,你要去孙家找孙婆子吗?我们跟你一起去。” “对,我们跟你一块去!” 刘向红一见她的亲密好友都来了,顿时气势高涨,“今天孙婆子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把他家房顶给掀啰!” “走啊,抄家伙!” 杨建设和白杜鹃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向红和她的好友团,拎着笤帚、拖把气势汹汹地出了院门,往孙祥子家去了。 笨笨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了队伍。 它颠颠地跑在刘向红身后,尾巴一摇一晃。 经过白家院门口时,笨笨冲着院子里汪汪的叫。 小玉和大嘴从院子里伸出头。 笨笨冲它们叫了几声,小玉和大嘴从铁门敞开的门缝挤了出来,跟上了队伍。 等白杜鹃和杨建设追上来时,只见刘向红的身后出现了一支狗子大军。 沿途人家的狗子都跟上了笨笨。 有白杜鹃能叫上名字的狗,也有她叫不上名字的狗。 各种花色、杂毛、串串…… 跟在刘向红她们后头,就像一支杂牌军。 四眼和黑虎这时从院门的缝隙伸出头。 白杜鹃迅速按住四眼的脑袋,“你别去了,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不用你上。” 四眼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它还是伸着头去看走远的小玉和大嘴。 很显然,它也想去凑热闹。 黑虎趁着白杜鹃不注意,一下子窜出了院子。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影子也跟着跑了出来。 “大白!”白杜鹃动作再快也没能快过一只心野的萨摩耶。 大白冲出来的时候,把原本只敞开一道缝隙的铁门整个撞开了。 后头诺诺和蒙格到了门口,不过它们没有出来,只是蹲坐在门口看热闹。 四眼固执的还要走,白杜鹃一个劲的拦。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巨大的身影从白杜鹃身后经过,它一边跑还一边叫:“啊~啊~啊~” “歪歪,你要去哪?”杨建设伸手想拦住驴子。 歪歪侧身绕开了他,追着大白……也跑了。 白杜鹃无力地放开四眼,“去去去,都去吧,咱们也去!” 反正一只狗也是放,两只狗也是赶,一块去孙祥子家,闹他个地覆天翻! 第294章大闹孙家,准备前往瓢把子镇 院子里寒风卷着昨晚燃放鞭炮后留下的红纸和硝烟味。 屋里头孙婆子正在骂白香。 孙家的两个孩子为了一块糖打架,一不留神老大把老二推倒了,老二的脑袋磕在了桌角上,肿了个大包。 孙婆子骂白香没有看好孩子,正骂的起劲,忽听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孙婆子还以为是邻居来拜年的,出来一看,只见打头的是刘向红。 刘向红没戴帽子,脸蛋儿冻的通红,但是眉毛却立着,眼里直冒火星子。 孙婆子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还得强撑着,若无其事地招呼,“向红怎么来啦?” “孙婆子,大年初一好啊!”刘向红笑着开口,声音又脆又亮。 但是这话在孙婆子听来,却带着嘲讽的意味。 再看跟着刘向红一起来的四个大队妇女,一个个面沉似水,手里拎着各种家伙。 孙婆子勉强挤出笑容,“哎呦,玉兰、桂芬……你们怎么也来了,快,快进屋暖和暖和。” “暖和?火气正顶着呢,坐不住。”刘向红一摆手,“你们孙家这年过的好呀,吃的好睡的好,想必心里头也很敞亮吧,嚼完了别人的舌根子晚上真的睡得着吗?” 孙家的两个孩子从屋里伸头看到外面的阵仗,吓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白香隔着窗户往外看,只见刘向红带着几个女妇把孙婆子围住了,那架势……好像是要打架。 白香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做为孙家的儿媳妇,孙婆子被别人围了,她肯定要出面向着自家人。 可是孙婆子对她一点也不好,大年过的还骂她。 她不想出去。 孙祥子在炕上坐起身子往窗外看,“外头怎么了?” “来拜年的吧。”白香随口糊弄道。 孙祥子皱眉。 刘向红的声音很脆亮,但是那个语气怎么听着也不像是拜年的客套话。 “你出去看看。”孙祥子催促白香。 白香放下手里的活儿,出了屋门直接拐进了厨房。 她才不出去呢。 院里头孙婆子越发心虚。 她儿子烫伤了脚还在炕上躺着,要是真打起来没人给她撑腰。 至于她那个儿媳妇……长的又瘦又小,估计都抗不住刘向红一巴掌。 “向红,你这话啥意思?”孙婆子只能装糊涂,“大年初一的,火气咋这么大?” 刘向红的四个亲密好友抢先一步,指着孙婆子,“你上嘴唇一磕下嘴唇,造谣杨建设拿了杜鹃套子里的狐狸,到处说我们建设的坏话,你就说有没有这档子事?” “啊?这话……谁传的?兴许是我说岔了,听的人也误会了。”孙婆子眼神躲闪。 “说岔了?”刘向红往前一步,身板带来的压迫感让孙婆子往后缩了缩,“你的舌头是咋长的,你家吃的年糕蘸的不是白糖吧,是耗子药?咋这么毒?” “哎呀妈呀,冤枉啊!”孙婆子拍着大腿就想往地上坐。 刘向红手里的笤帚横扫过去,一下子抽在孙婆子的胳膊上。 “哎呦,哎呦!”孙婆子疼的跳起来 ,大腿也不拍了,也不叫冤枉了。 刘向红追着她打,孙婆子绕着院子躲。 笨笨带着一帮狗子也追着孙婆子汪汪叫。 一时间院子里喊的,骂的,哭的,叫的混成一锅粥。 就在这时,一个更响亮的声音传入了人们的耳朵。 “啊~啊~啊~” 一头驴子进了孙家的院门。 它左右看了看,找到了大白,得得得地跑过去,踢碎了孙家放在外头的坛子。 大白追着孙婆子,驴子追着大白。 刘向红带来的四个好朋友也没闲着,拦着孙婆子,有扯胳膊的,有拽裤腿子的。 她们主打一个防止刘向红吃亏。 刘向红是苦主,她们不好打孙婆子,但是她们可以打辅助。 孙婆子被打的嗷嗷叫,喊屋里头的孙祥子,“儿啊,你快出来吧,再不出来你娘就要让人打死了啊!” 孙祥子艰难地下了炕,刚到门口就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冲过来。 “duang!”地一下,迎面把他撞了个四脚朝天。 “白香!快来扶我一把!”孙祥子扯着嗓子嚷嚷。 白香躲在厨房里,一声不吭。 她都恨死了孙家人,现在看他们被打,她只觉得痛快。 就算过后孙祥子会打她,她也认了。 孙家院子这边打起来,很快有人找来了大队长。 于金生一脸懵逼地带着民兵跑来。 谁会在大年初一打架啊,他不理解。 等他到了院门口,看见白杜鹃和杨建设两人蹲在地上,用手抠着地上的雪玩。 于金生:“你们在这做什么?” 白杜鹃和杨建设就像两个乖孩子,一块抬头看向他,“在玩雪啊。” 于金生:“……” 不是,你们当我瞎啊,我难道看不出来你们在玩雪? 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什么蹲在孙家院门外玩雪啊! 院里传来孙婆子的嚎哭,于金生吓的一激灵,连忙带着民兵进了院。 在几个民兵奋力的拉扯下,总算把刘向红和孙婆子分开了。 孙婆子头发乱的像鸟窝,棉袄扣子扯掉了,脸上挨了不知多少个嘴巴子,嘴边全肿了。 孙家院子里一片狼藉,水缸破了,坛子碎了。 孙家的看门狗被笨笨它们几个堵在窝里,吓的头都不敢露。 看见于金生来,孙婆子呜呜地哭,“大队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刘向红冷笑,“你真是恶人先告状,你敢不敢跟于大队长说一说我为什么打你?为什么大年初一我不去打别人,就打你?” 一直没有掺和动手的梁舒琴走过来,和于金生说了孙婆子嚼舌头,造谣杨建设和白杜鹃关系的事。 于金生听完眉头结了个大疙瘩,“这事的确是孙婆子做的不对,但你们也不能大年初一就上门打人家啊。” “我今天不打她,这个年我都过不好!”刘向红直言不讳,“我打她还用挑日子?她敢造谣我儿子,离间我儿和我干闺女的关系,她就该打!反正理儿在我这!于大队长,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改明我上你家给你赔礼去。” 于金生黑着脸盯着孙婆,“你吃饱了撑的吗,造谣人家?” 孙婆子委屈的不行,“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你随口一说?人家要是背后传你家的坏话,你会怎么想?” “谁敢?我跟他拼了!”孙婆子立即瞪起眼睛。 于金生本来看在孙婆子被打的那么惨的份上还想让刘向红赔孙家的水缸,结果听她这么一说,仅剩下的那点可怜她的心思也没了,“行了,大过年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篇就翻过去吧,回吧。” 刘向红等人见好就收,捡起各自带来的家伙,一阵风似的撤离了院子。 笨笨和小玉把孙家的看门狗好一顿咬。 吓的那狗都尿在了窝里。 四眼和黑虎一直在看热闹,根本就没掺和。 因为刘向红没吃亏,四眼和黑虎就没动。 要是它们真上了,今天孙家的院子里非得见血不可。 孙婆子被教训了一顿后,大队里有关杨建设的谣言全都不见了。 谁也不敢再提那件事。 大伙算是看出来了,刘向红一点也没变。 别看她离婚了,好像没有了男人撑腰。 结果她是依旧泼辣,而且比以前更加的嚣张了。 谁敢欺负她儿子和干闺女,她是真上啊。 最让人无语的是,孙家因为这件事被大队各家的狗子盯上了。 不管孙家人走到哪,都有狗子冲他们汪汪汪地叫。 整个一个讨狗嫌。 …… 转眼过了十五,年也过完了,白志勇和昂帮带着各自的狗子,坐着雪橇回到了山里。 汤鸣浩开车来大队接杨建设进城买自行车。 白杜鹃把院里的狗子们托付给了刘向红,她也跟着汤鸣浩的车进了城。 她要去瓢把子镇,寻找胡老七。 她的心里有些小激动。 经过了三世,银锁的秘密终于要揭开了。 第295章林场驻地,一套金锁 森铁指的是森林小火车。 60年代森铁的首要任务是运输木材,客车厢是临时加挂的“搭头”。 无固定时刻表,完全服从于木材调度。 通常每周1—3趟,并非每日运行。 能不能搭上森铁主要看运气。 有时冬季寒冷导致铁轨脆裂,或是蒸汽机故障就会停运。 瓢把子镇并非是自然村落,而是林扬驻地。 这里就像是孤悬于茫茫林海间的小岛,被无边的雪原和呼啸的寒风包围。 它依靠着森林小火车以及马拉爬犁与外界保持脆弱的联系。 小火车咣当咣当地到达瓢把子镇时,已经是黄昏分时。 火车的嘶鸣就像是一头筋疲力尽的野兽在山谷里喘息。 沉重的铁门拉开,一白雾猛地灌进车厢,混合着煤灰和铁锈味。 白杜鹃紧了紧头上的兔毛帽子,背起裹在布里头的猎枪。 下了火车,她抬头看了眼天。 虽说是黄昏时分,天边却没有橙色的夕阳。 铅灰色的厚云层压着远处锯齿状的山脊,太阳就像冻硬的桔子。 桔红色的一团,就连散发出的光也是冷的。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白杜鹃搓了搓手,掏出白志勇给她的地址。 不远处,工人们正忙着卸下火车上的物资。 过往的人们都裹着厚厚的棉袄,身材臃肿,根本看不出面部长相。 远处的板棚里传来大型圆锯切割原木的声音。 她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胡老七的家。 那是一间夹泥房。 在60年代,夹泥房是东北寒冷地区苦难的地标。 它用最卑微的材料,泥土、杂草、朽木建成。 它在苦寒之地为人类撑起一片栖身之所,它是普通林业家庭用冻僵的双手盖出的“家”。 白杜鹃伸手敲门。 刚敲了一下门就自己打开了一道缝隙。 她愣了愣。 门没锁? “你好,请问有人吗?”她大声询问。 屋里没有回应。 她轻轻推门。 这时门里突然伸出一个黑色的狗头。 白杜鹃吃了一惊,迅速缩回手,老实地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她没想到屋里有狗,但更令她没想到的是这狗居然一声也不叫。 就这么突然冒出头,吓人一跳。 她也不敢跑,因为她就是养狗的,她知道只要自己露出一丝害怕的样子,狗就会觉察到,很可能会挨咬。 她站着不敢动,狗也不动。 一人一狗就这么干站着。 白杜鹃想了想,开口对眼前的黑狗道,“请问,胡老七在吗?” 黑狗把脑袋往外伸了伸,白杜鹃这才看清狗头全貌。 这条狗一看就是上了年纪,嘴边的毛都白了。 它的脖子上戴着条帆布项圈,项圈上还挂着个骨头形状的木牌。 木牌上刻着两个字:炭头。 “你叫炭头?”白杜鹃微微俯下身,慢慢向黑狗伸出手,“我叫白杜鹃。” 黑狗鼻子喷了口气。 白杜鹃试探着把手伸出来,让炭头看到她的手掌里什么武器也没有,“我想找胡老七,请问他在家吗?” 黑狗扬起头,鼻子嗅闻着她的手。 许是她身上带着很多条狗的气味,炭头闻的十分投入。 白杜鹃也很有耐心,任由它嗅闻着。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白杜鹃忽听身后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你们还没闻完吗?” 白杜鹃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破棉袄的小老头,他胳膊下面夹着个面袋子,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 小老头脑袋上戴着兽皮帽子,整张脸都用围巾遮住了,只露出一双鹰一样的眼睛。 白杜鹃站直身体,“你是胡老七?” “嗯,是我,你不是我们本地的。” “我爷让我来找你。”白杜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胡老七没接那张纸,他警惕地盯着白杜鹃背后用布包裹着的猎枪。 “我爷是白志勇,我叫白杜鹃。”白杜鹃主动介绍自己。 一听到白志勇的名字胡老七呵地笑了声,“原来是白冬狗子的孙女,你都长这么大啦?” “嗯……你见过我?” “你爹带你上山打猎时,遇见过一回。” 白杜鹃愣了愣。 她那时还小,并没有印象见过胡老七。 “进屋吧。”胡老七拉开门,让白杜鹃进来。 炭头轻摇尾巴趴在门口的一块破麻袋片子上。 屋里光线很差,炭头趴在那就像是融入到了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它的轮廓。 胡老七点亮煤油灯,又拉过块板子,把窗户遮住,这才从白杜鹃手里接过那张纸。 把纸凑到煤油灯前,胡老七看清了纸上写的东西后他乐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把你等来了。” 他摘下围巾,露出脸。 “胡老七,你今年多大啦?”白杜鹃觉得胡老七好像没有白志勇年纪那么大,她好奇地问了句。 “63。” “好年轻啊……”白杜鹃脱口而出。 胡老七瞪着她,“你得分跟谁比,要是跟白冬狗子,还有昂帮那老家伙比,我还是小伙子呢,跟你比……你得叫我大爷!” “胡大爷。”白杜鹃乖乖改口。 “嗯,乖,白冬狗子命真好,白得了个大孙女,啧啧。”胡老七把纸揉吧揉吧扔进炉子里烧了。 “我爷说我爹的东西在你这里。”白杜鹃道。 “你的银锁呢?” 白杜鹃忙从领口拉出银锁,摘下来递给胡老七。 胡老七接过银锁,在手里掂量着,“没错,是我打的那块。” 白杜鹃懵了,“这块银锁是你打的?” “对啊。” “可我爷说……这块银锁是我爹留给我的。” “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拿东西。”胡老七转身进了里屋。 白杜鹃在炉子边烤着火,等了十多分钟胡老七才出来,拿着一个黑色的布包,递给她。 白杜鹃接过,一层层打开布包,里面露出了点点金色。 布包里是一套以前富贵人家孩子戴的金锁,金手镯,金脚环,上面缀着金铃,轻轻一摇叮叮作响。 白杜鹃拿着这套金首饰不解地看向胡老七,“这就是我爹留给我的东西?” “白冬狗子跟你讲过,你爹的身世吧?”胡老七坐下来,拨弄着炉火,让它烧的更旺一些。 “爷爷和我说过。” “这套金首饰是你爹当年被土匪绑票时戴在身上的。” “那我原来身上戴的那块银锁是怎么回事?”白杜鹃问。 “这些东西就是给你,你敢戴吗?”胡老七冲她一乐,露出满口被烟熏黑的牙,“为了帮你留住这些东西,你爷让我打了个银锁给你戴,等到你有能力留住手里的东西时,再把它们交给你。” 白杜鹃沉默着。 的确,这些东西要是早就给了她,她根本守不住。 虽说这些金首饰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值钱,但她并不觉得遗憾。 因为这是她爹小时候戴过的,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胡老七一直在偷偷观察她的表情,见她高高兴兴把这些金首饰包好,不由得问了句,“你不失望吗?” “为什么会失望?” “你爹给你留的黄金,结果就这么一点。” 白杜鹃心中不由得一动。 胡老七会这么说,明显这里头还有事。 如果她真的只有20岁,她肯定会失望。 但她已经活了三世,她听出了胡老七话里有话。 第296章淘金帮的金疙瘩 “我不知道我爹都给我留下了什么东西,如果我没有能力,就算东西到了我的手里,我也守不住,所以我相信我爷的安排。” 如果爷爷不想把她爹的东西全部交到她手里,她也不会强求。 黄金再好,也胜不过爷爷待她的好。 胡老七一双老鹰般的眼睛盯着白杜鹃,忽然哈哈大笑,“好啊好啊,没想到我还能有机会再聚一次‘金伙子’们,今年的阴历6月24,你到我这里来一趟,我带你去喝开流酒。” “什么是开流酒?”白杜鹃听不懂。 “你爷有没有跟你说,我是干什么的?”胡老七坐在煤油灯下,眼底闪烁着自豪。 “没有。”白杜鹃摇头。 胡老七哼了声,“他是故意的,不肯告诉你我的事……我以前曾跟着你亲爷爷他们一起进山淘金。 我是淘金帮的人,当年你亲爷爷他们带着我拉起一支队伍,为了把手里的金子带出去,结交了各种道上的人物,其中里头就有山里的土匪。 土匪专门守在山里有金的地方的外围,专等着我们这些淘金帮的人带金子出山。 我们为了能通关就只能向土匪‘上疙瘩’,只要礼上足就能组织人开金矿,但是如果弄不好,一年白干不好,往往还要搭上人命。” (注:疙瘩:疙瘩指金疙瘩,金矿里遇上大一点的颗粒或是矿脉里厚的地方成块的,就叫疙瘩。 上疙瘩:金把头带着两个徒弟找到土匪寨子里,送上礼,一般是金疙瘩,或是质地纯的金沙末。 淘金人管这些守山路的土匪叫“大爷”,旧时守路要好处费的也有旧军队的官兵,或是不要命的地痞无赖一类的人物) 胡老七继续道,“你亲爷爷带着我和另一个小徒弟揣着金子闯各种‘卡子’,孝敬‘大爷’。那时为了能把黄金带出来,有人把金子藏在猪肠子里,然后吞进肚子,等过了卡子再拉出来。 还有的直接把金子吞在肚子里,过了卡子但是金子拉不出来,直接被金子药死。 但就算是这样,也有人愿意把金子吞下肚,为的是能把金子带出来,大伙在他死后会把他开膛破肚,把金子取出来,再把他的尸首送回家乡,把他的那份金子给他的家人,以求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绑架你亲爹的那伙土匪就曾经是山里头的‘大爷’,你亲爷爷洗手不干后那些土匪眼馋他发了财,才绑架了你亲爹。 但那些土匪没想到的是,你亲爷爷也是个狠角色,他知道就算交了赎金土匪也要撕票,所以他把赎金全都藏了起来,想着等他的后辈长大了,有需要的时候再取回来。” “所以,那些做为赎金的黄金,才是我亲爹留给我的东西?”白杜鹃问。 胡老七点头,“那是一皮箱的金锭子,满满的一皮箱,很重,你要带走的话我明天可以带你进山。” “我拿不动。”白杜鹃摇头,“但是我能去看看东西放在哪里吗?” “可以,不过你去看了以后,东西就等于是交给你了,我就不会再去守着了。” 白杜鹃犹豫了片刻,“我考虑下。” “行,不急,今晚你就先住在我这,明早想好了再告诉我。” 胡老七的夹泥屋一点也不暖和,晚上冷的人睡不好。 白杜鹃考虑了一夜,第二天告诉了胡老七她的想法:“我还是想去看看。” 胡老七早上胡乱地弄了点吃的,两人吃了,胡老七临走时还带上了炭头。 他们先在林扬驻地租了个马拉爬犁,上了山。 绕到林扬后头,胡老七赶着马拉爬犁慢悠悠的往前走。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他们来到了一处洞窟。 到处都是石头砬子,洞窟的入口只有窄窄的一条,身材瘦小的人才能通过。 胡老七冲着白杜鹃耸了一下肩,“我现在这个体型已经进不去啦,你能钻进去,让炭头带你去吧,它认得路,我在外头守着。” 炭头似乎知道主人想让它带路,它默默走到洞口,并回头看向白杜鹃。 白杜鹃从鹿皮兜囊里掏出块肉干,掰开一小块递给炭头。 炭头闻了闻,没吃,而是抬起头,把脑袋凑到她脸上。 湿漉漉的鼻子触碰到她的脸。 近距离白杜鹃才注意到炭头的眼睛十分浑浊。 “炭头的眼睛早就看不见了。”胡老七道,“它已经十五岁了,不过这个洞它走的次数比我都多,它最熟悉里头的路了,如果没有它,独自进去的人就会迷路,或是卡在里头出不来。” 白杜鹃问:“除了炭头以外,还有谁知道洞里的路?” “只有我跟炭头知道,但是我老啦,这把骨头挤不进洞里。” 白杜鹃心中暗惊。 也就是说,要是炭头没了,以后就算她找到这里,进洞也很有可能迷路或是卡死在里头。 这样的话就必须想办法把东西带走。 等炭头吃完了肉干,白杜鹃跟着它钻进了洞窟。 洞口细长条状,进洞后她跪着膝行了一段距离,拿出手电照亮前方。 前方出现了三个支洞。 别看炭头眼睛看不见,但它对洞里十分熟悉,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间的洞口。 洞并不深,但是洞口数量繁多,而且洞与洞之间的入口都不大。 也只有像白杜鹃这种身材或是瘦一些的人才能钻进钻出。 她每经过一个洞口就会在上面用刀留下记号。 炭头最终把她带到了洞底。 洞底的高度勉强可以直起腰,但是人得低着头,不然就会撞上顶部的石头。 炭头走到角落,用爪子扒拉着什么。 白杜鹃用手电照了照,发现那里铺着一层浮土,土下面是厚厚的一层稻草。 她把稻草掀开,里面有一个民国式样的旧皮箱。 她伸手抓住皮箱的把手,想把它提起来。 但是没有成功。 太重了。 她只能就地把皮箱打开。 手电光照射进皮箱的一瞬,全是点点闪烁的金色。 她眯了眯眼。 皮箱里装的全是金锭子。 大小不等,重量也不一样。 有些还是金疙瘩,就像块石头似的,黄澄澄的一大块。 她拿起一块,在手里掂量着。 沉甸甸的。 她不知道这些黄金的纯度,因为这不是后世金店里的产品。 这些都是淘金人的私货。 纯度还有待确认。 以60年代的金价换算,她估摸着这一箱的黄金,差不多能买好几万辆自行车了。 想到这里,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话自己的见识。 前两世,她连自行车都没摸过,所以她能想到的值钱家当,也就是自行车。 第297章鱼肚藏金 别看这些金锭子都装在一个皮箱里,但这个皮箱也仅仅充当容器的作用。 黄金很重,想把皮箱提起来的话,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汤鸣浩开的那辆旧吉普车,都不一定能一次性运走它。 白杜鹃把皮箱重新锁上,盖上稻草,把地面复原,然后跟着炭头出了洞。 胡老七抽着旱烟,坐在马拉爬犁上,“都看到了?” “嗯。” 胡老七咧嘴笑,“看完后是不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发达了?” 对于这个问题,白杜鹃认真的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其实还好。” “哦?你一下子有了这么多财富,就不想做点什么?” 白杜鹃摇头,“目前不想,我还是更喜欢打猎和狗子们在一起。” “哼,你和你亲爷爷一样,胆子小。” “这叫谨慎。”白杜鹃纠正道。 胡老七嘴上不服,眼中却带着满意的神色,“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今年阴历6月24来我这,我带你喝开流酒。” “胡大爷,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开流酒呢。” “我没说吗?” “没有,昨儿这话就说了一半。” “你跟着白冬狗子打猎,应该知道啥叫把头吧?” “知道,我还知道淘金帮也有把头。” “嗯,没错,我们淘金人也供奉山神爷和老把头,山神爷指的是老虎。 淘金人进山也不让坐树墩儿…… 淘金人老把头的由来据说是一个名叫孙继高的人,他从小闯关东到了这里淘金,后来腿受伤烂掉了,死在了山里头,死后成了淘金人的保护神,也就是老把头。 开流酒是由金把头领着,一起到山神庙或是把头庙去杀猪上供,这叫喝开流酒。 喝了开流酒,金伙子们就要重新进山淘金了……” 白杜鹃愣了愣,“胡大爷,你要带我进山淘金?” 胡老七斜着瞥了她一眼,“你亲爷爷当年可是有名的金把头,我是他带出来的,我不能让这门手艺断了……虽说你是个姑娘家,本不应该让你学这个。” “姑娘不能学淘金吗?” 胡老七叹气,“山里头有很多忌讳,大多对女子不利,就拿我们这行来说,喝开流酒的时候其实是不允许女子到跟前的。 据说是山神忌讳女人不净,所以淘金的所在往往是女人的禁地。 这是关东淘金人的风俗习惯……不过现在干这行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之所以想带你一起去,也是想让你见识下淘金的辛苦,不然你白得了那么多东西……我怕你飘。” “你和我亲爷爷关系很好?”白杜鹃问。 “过命的交情。” “好,我到时一定会来。” 胡老七也没问她打算怎么把洞里的黄金带走,两人坐着马拉爬犁回到瓢把子镇。 白杜鹃对胡老七道,“胡大爷,我能在你这多住几天吗?” “随你,不过我不管饭。” “这附近有能打电话的地方吗?”白杜鹃问。 “火车站那边有一个。” 白杜鹃跑去火车站,找到打电话的地方,给汤鸣浩去了个电话。 汤鸣浩以为白杜鹃是要他开车来接她,“我明天就过去。” “你最好请个假,我们会在这多待几天时间。”白杜鹃道。 “你想干什么?”汤鸣浩不解,“瓢把子镇有什么好待的?” “这边林扬附近有湖,我想买些冻鱼带回去。” “行,那我就请三天假。” “别,请一周吧。” “一周时间……你要弄多少鱼啊?” “你先别管了,过来再说。” …… 第二天汤鸣浩开车来了瓢把子镇。 他按照白杜鹃给他的地址找到了胡老七家。 “这里太冷了,感觉比你们熊皮沟大队还要冷。”下车后汤鸣浩缩着身子。 白杜鹃把他让进门。 胡老七白天不在家,只有炭头自己守在门口。 汤鸣浩进来时白杜鹃还向它好一通解释,“他是好人,不要咬他。” 炭头闻了闻汤鸣浩,又趴在了门口的破麻袋片子上,连眼皮都不抬。 “这狗好老啊。”汤鸣浩道。 “十五岁了。” “好家伙,真能活啊……话说你来这到底干什么?”汤鸣浩问。 “我亲爹给我留了点东西,我要拿回去。” “那就拿啊。” “不太好见光。” 汤鸣浩顿住,他是个社会人儿,对这句话,他几乎是秒懂,“那你说要买冻鱼……” “咱们买几筐冻鱼,我把东西装在冻鱼筐里带回去。” 汤鸣浩挠了挠头,“既然不太好见光你就不要告诉我了,不过我请了一周的假你得补偿给我两筐冻鱼。” “行,没问题。” …… 两人当即到镇上打听,哪里能买到鱼。 林区附近河流纵横,湖泊沼泽遍布,盛产冷水鱼类。 林扬驻地多临河而建,在冬季也有人捕鱼。 这里生存条件差,捕上来的鱼也没有冷库保存,好在这里的冬季十分寒冷,捕上来的鱼一秒钟就自动变成了冻鱼。 林扬也经常组织冬捕队,20到30个人一起协作拉大网。 收获按工分分配。 人们手持冰镩,打破冰面下网。 渔网的一端系绳沉入冰下,通过长杆将网横向推到冰槽另一端,形成包围圈。 最后由众人合力拉网,将鱼群兜出水面。 活鱼出水后30秒就会冻住,所以要快速捞鱼。 买鱼的活儿由汤鸣浩出面。 他擅长交际,很快就跟当地的几个捕鱼人混熟了。 他买回来了四大筐冻挺了的鲜鱼。 白杜鹃带着炭头又去了一次洞里,取回来了一部分金锭子。 她把金锭子塞进了鱼的肚子里。 两人抬着装鱼的竹筐往车上放时,汤鸣浩抬了一下居然没抬动。 “好重。” “等回去了请你吃饭。”白杜鹃用力协助他把竹筐全都装上车。 “我要吃红烧熊掌。”汤鸣浩主动点菜,毫不见外。 “我干妈会做,等回去了我求她掌勺。” “我还要喝茅台。”汤鸣浩继续点酒。 白杜鹃无语道,“我买不到茅台,不过我可以给你钱,你去买。” “你请客的态度一点也不真诚。”汤鸣浩吐槽,“我要的是茅台吗,我要的是你请我喝茅台的态度!” “那你喝我泡的鹿血酒吧,大补。” 汤鸣浩砸吧砸吧嘴,“也行。” “这几天你辛苦点,咱们先把这些鱼送回大队,然后还要回来再拉两趟。” “哎,我真是命苦啊,一顿红烧熊掌和鹿血酒就被收买成了苦力……” 汤鸣浩嘴里闲话不停,但是干活却十分积极。 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直到六天后,白杜鹃把最后一批金锭子装进了鱼的肚子。 她和汤鸣浩要走了,临走前她给胡老七留了一筐鱼。 胡老七也没客气,直接收了鱼,但他却向白杜鹃提了一个要求:“你把炭头带走吧,它为了你的东西守了一辈子,你得给它养老。” 第298章给炭头养老 白杜鹃看了看炭头。 炭头慢吞吞抬起头,望向胡老七。 胡老七看也不看炭头,“我也老了,照顾不了它,而且我当初养它就是为了帮你守着东西,炭头也是白冬狗子驯出来的,你把它带回去别让它干活了,给它口吃的就行。” 难怪炭头闻了她的味道后一点也没拿她当外人。 炭头已经从她的身上闻到了白志勇的气味。 “行,那我把炭头带走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它的。”白杜鹃说着冲炭头招了招手,“炭头,你愿意跟我走吗,我有个大院子,还有好多狗狗生活在那里,你们可以一块玩。” 胡老七哼了声,“它都十五岁了,玩不动了。” 炭头用它那已经灰白的狗嘴蹭了蹭她。 “我就当你同意了?”白杜鹃找了根绳子,系在了炭头的项圈上。 汤鸣浩打开车门,帮着白杜鹃把炭头抬上车。 车里全是鱼腥味,等到他们回到熊皮沟大队,两个人一狗已经被腌入味了。 头发和衣服上全是鱼味。 以至于回到家狗子们围着白杜鹃和汤鸣浩闻啊闻啊。 白杜鹃没敢直接让炭头直接进院,她先把其他狗都拴了起来,这才带着炭头进院。 炭头年纪大了,不能像别的狗那样直接睡在露天的雪地里。 白杜鹃在仓房里为炭头做了个临时的窝。 之前刮大烟泡的时候驴子歪歪和狗子们都住在这里。 现在这里空出来了,她让炭头住进去。 炭头表现的很从容,趴到铺着乌拉草的窝里,马上蜷缩起身体打起了呼噜。 汤鸣浩跑到杨建设家里洗了个澡,又和刘向红说了想吃红烧熊掌的事。 刘向红做菜手艺很好,她一听说汤鸣浩要吃这个,马上叫杨建设去地窖里拿出个熊掌来。 不过熊掌要先经过处理,当天吃不到。 晚上大伙都在刘向红这里吃饭。 白杜鹃把买回来的冻鱼分成三份。 一份给了汤鸣浩,一份给了刘向红,她自己留了一份。 当天晚上,每只狗子都分到了一条冻的邦邦硬的冻鱼。 狗子们各自趴在雪地里,用前爪捧着冻鱼,侧着脑袋一口一口的啃。 炭头上了年纪,啃不动冻鱼,白杜鹃给它单独煮了地瓜玉米糊糊,里面还加了煮软的动物内脏。 狗子们对炭头很好奇。 特别是小玉和大嘴,对于它们来说,炭头的到来等于是入侵了它们的地盘。 不过它们在经过了初次的接触后,发现炭头是个老爷爷,平时最爱做的事就是睡觉,也不会和它们抢食,也不会找白杜鹃争宠。 小玉和大嘴很快就对炭头放下了戒备之心。 至于萨摩耶……它无所谓,只要到院子里来,大家都是朋友。 笨笨到白家的院子里来了两趟,它也发现了炭头。 炭头突然站起来走到外面找墙角撒尿,把笨笨吓的背毛都炸了。 三只小狗则是与炭头相处良好。 铁豹十分淘气,它经常到仓房里“打搅” 炭头,试探对方。 它把炭头当成假想敌,试着发起挑战。 炭头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铁豹要是烦的太厉害了,它就伸出前爪把铁豹压在下面。 用它的体重来压制小狗。 金锭不喜欢找炭头玩,但它爱观察炭头。 注意炭头的一举一动,有时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虎斑犬赛虎从来不会打搅炭头的清静,它更多时候是跟在小玉后面。 它对小玉有着天然的崇拜,似乎觉得小玉很厉害,有意无意间在模仿小玉的一举一动。 第二天晚上汤鸣浩如愿吃上了红烧熊掌,喝上了鹿血酒。 因为太过大补,晚上又睡了热炕头,导致他早上起来鼻血直流。 为此他又在杨家待了一天,第三天才带着冻鱼回县城。 晚上,白杜鹃一个人把从鱼肚子里取出的金锭子洗干净,用兽皮包起来,藏在了地窖里。 她当初在地窖里也挖了个能藏东西的暗格,大小能藏三个人。 她把黄金藏好后,又在上面压上了大大小小的坛子。 又过了几天,县公安局的郑国峰来了。 白杜鹃带着他一块驯狗。 三只小狗已经能有模有样的听懂人的指令了。 大嘴则是经过了出围、拿威和抓飞禽,只有出咬还没有练习过。 “开春山上又有狼群在活动,要是能抓几只活的就好了。”白杜鹃在晚上吃饭时和杨建设商量这件事。 郑国峰问白杜鹃:“抓活狼有什么用?” “让大嘴练出咬,它只有战胜别的狗或是狼,才能练出悍不畏死的性格。” “和活狼撕咬?它会不会受伤……”郑国峰有些担心。 “当然会,在狗子出咬的那段日子,狗的眼珠子都是红的。”白杜鹃幽幽道,“那时的狗子杀红了眼,看到什么都想咬,等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 “听上去挺残忍。”郑国峰直皱眉。 “你放心,赛虎不用经历开咬,它只是工作犬。” 郑国峰点了点头,他和赛虎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喜欢这只小狗子。 他是真的不想见到赛虎一身血的样子。 白杜鹃和杨建设商量着去山上抓活狼,没想到第二天大队就出事了。 一群野狗也不知怎么跑到了熊皮沟大队这边,它们晚上进了大队找吃的,把养鸡的网子弄了个大洞,吃了几只鸡,还进了牲口棚,惊了里头的牲口。 一匹拉车的马因为受到惊吓尥蹶子踢翻了喂食槽,把自己的一只蹄子卡在了食槽的架子上。 等到早上被人发现后救下来,马已经瘸了。 于金生派出民兵去抓野狗,结果忙了一天,连个狗毛都没看见。 到了晚上,野狗群再次进了大队,咬死了一家社员的看门狗。 于金生找到白杜鹃,“最近野狗群实在是太猖狂了,公社那边说附近林扬工人夜间去茅房被野狗咬伤了腿。 隔壁大队被野狗咬死了14只羊,他们打死了5条野狗,其余的都逃了,估计它们是跑到咱们大队来了。 我怕再这么下去会伤到人,你能帮帮忙吗?” “野狗一共多少只?”白杜鹃问。 “我也不清楚,它们鬼着呢,白天都不出来,每回都是晚上偷袭,有看到的民兵说大概十二、三只,里头还有一只怎么看都不像是狗的……他说那可能是狼,或是狼跟狗的串子。” 第299章夜里的鸟鸣——豺狗子 白杜鹃和杨建设也加入其中,两人还带着小玉和笨笨。 巡逻了几天时间,大伙连根狗毛都没看到。 有人觉得可能野狗群离开了,于是慢慢的也都松懈了下来。 一些社员开始对夜间巡逻有了抱怨。 本来就冷,晚上巡逻更是辛苦,熬一宿不睡觉,第二天就是补了觉也睡不踏实,还得起来干活。 抱怨的人多了,于金生只好把夜间巡逻的人数减半。 白杜鹃和杨建设又跟着巡逻了几天,也歇了。 郑国峰不能经常留在熊皮沟大队,他回去后白杜鹃和杨建设又开始了日常打猎活动。 晚上杨建设还要教白杜鹃学骑自行车。 别看白杜鹃活了三世,她前两世可是连自行车都没有摸过。 杨建设只用了几天就学会了,白杜鹃却变成了老大难,骑的跌跌撞撞。 杨建设在后面扶着车,白杜鹃绕着院子骑车。 杨建设松开手,只见白杜鹃径直冲着对面的院墙冲了过去。 “姐,刹车!”杨建设在后头喊。 白杜鹃也跟着大喊:“刹车!刹车!” 自行车怼在了墙上。 好在她骑的速度不快,车也没有撞坏。 只把在一旁看热闹的刘向红惊的目瞪口呆,“杜鹃啊,你咋是用嘴刹车的呢?” 白杜鹃无语凝噎。 她也想刹车来的,但手上就是不肯配合。 “姐你别急,慢慢就会了。”杨建设安慰她。 白杜鹃不服气,继续上车练习。 这次是一直绕圈子,无限循环。 站在圈子中间的杨建设指挥白杜鹃刹车,但白杜鹃骑着车子开始扭起了8字。 杨建设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去强行帮白杜鹃刹停了车。 刘向红笑的肚子疼,“杜鹃啊,你这孩子不拉磨真是可惜了。” 白杜鹃尴尬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骑车比打猎难多了。” 杨建设:“姐,打猎才更难好吧?” 白杜鹃跳下车,“干妈,你也来学一学,看看到底难不难。”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学啥?”刘向红不好意思地拒绝了。 “干妈你还年轻着呢,学会了以后去哪也方便。” 刘向红架不住白杜鹃热情地邀请,还是下扬跟着学了起来。 结果……一晚上就学会了。 白杜鹃支着下巴蹲在地上,看着刘向红熟练地骑着车在院子里绕。 敢情只有她学的是最慢的。 “姐你别灰心,慢慢学总还是能学会的。”杨建设安慰道。 三人正在说话,忽然炭头从仓房里慢悠悠走了出来。 它一直走到院门口,鼻子嗅闻着什么。 白杜鹃和杨建设都愣住了。 炭头平时很低调,从来不会主动参与看家护院的活动,可是今晚它却一反常态,站在院前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 白杜鹃喊了炭头一声。 炭头站着没动,尾巴定定地卷在背上。 白杜鹃走向炭头,“你在干什么?” 炭头伸出前爪去扒院子的大铁门。 “你想出去?”白杜鹃问。 炭头用鼻子喷了口气,发出一声短促的“呜”。 白杜鹃打开铁门,炭头走出院子。 它仰着头好像在嗅闻着什么,背后的毛炸了起来。 杨建设也意识了不对,跟了出来,“姐,炭头这是怎么了?” “嘘……你听。”白杜鹃用食指抵在嘴唇上。 远处传来鸟鸣。 “吱~啾~” “吱~啾~” 杨建设一愣。 夜里怎么可能会有鸟叫? 过了一会鸟鸣的声音变了调子。 “咔!咔!咔!” “嘶——” 大队里的狗子们都跟着叫起来。 小玉它们也跟着叫,跑到院门口,脑袋挨在一起,竖着耳朵倾听这些奇怪的声音。 “这是什么在叫?”刘向红问。 “像是鸟,但又好像不是……姐你知……哎?姐你去哪?”杨建设话没说完,白杜鹃回身往屋里跑。 “姐?” “快回去拿枪,它们来了!” “它们?是野狗吗?” 白杜鹃这时已经跑进了屋,没有回答杨建设的问话。 杨建设只好跑回家,去拿枪,顺便带上笨笨。 白杜鹃穿戴好了打猎的装备后出来把小玉的链子解了,“干妈,你别回去了,就待在我这边的院子里,这里有大嘴和大白,还有炭头,相对安全一些。” “野狗还能闯进院子里不成?”刘向红并不惧怕。 “不是野狗。”白杜鹃飞快地检查了自己的猎枪。 “不是野狗?”刘向红吃了一惊。 “嗯,听声音不是野狗,上次袭击牲口的应该不是它们,民兵们恐怕会认错,他们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以为是野狗,或是看成了狼。” “姐,它们到底是什么啊?”杨建设牵着笨笨跑过来。 “是豺狗子。” “就是豺狼虎豹里头的那个豺?” “对,刚才你们听到的鸟叫声其实就是豺的叫声,它们不会像狼一样嚎叫,也不会像狗一样汪汪叫。 它们的声音尖锐而短促,吱啾的声音就是它们在集结,咔咔声表示它们在逼近猎物。 它们长的跟狗和狼很像,经常有人会把它们错认成野狗或是狼。” 刘向红惊讶道,“我小时候听大人说过豺狗子的事,但是我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见过。” 杨建设点头,“我也没见过。” “干妈,我和建设先出去看看,你待在我这院里千万别出去。”白杜鹃叮嘱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出去。”刘向红深知自己不能给这两个孩子添麻烦,她只要安全了,这两个孩子就不会分心。 白杜鹃和杨建设牵着小玉和笨笨离开了院子。 刘向红把铁门关闭,并在里头锁了起来。 大嘴和大白还有三只小狗都没有拴着,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气味在靠近,一个个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只有炭头最稳重,它没有回到仓房的窝里睡觉。 它定定地坐在铁门前,一动不动,就像一尊石狮子的雕像。 刘向红喊了它好几次让它回去睡觉,它都没有理会。 这些小狗子们都没有见识过豺狗子,但它是见过的。 那时候这片大山里还有很多的豺狗子,它们成群结队捕食马鹿,捡拾腐肉。 而那时的它也还年轻,牙齿尖锐,凶猛无畏。 现在它老啦。 可它不会因为自己老了就躲起来。 当危险来临,做为一条优秀的猎犬,守护的本能驱使它留在这里。 它要保护身后弱小的人类和那些幼犬。 这是它身为猎犬的使命。 第300章小玉笨笨姐妹配合作战 于金生本来都睡下了,这会功夫也是刚被民兵叫起来,大衣扣子都没系好就跑出来。 “于叔。”白杜鹃上前打招呼。 “杜鹃啊,你来的正好,听说野狗群来了。” “于叔,这次来的应该不是野狗,你能不能先别让民兵开枪?” “啊?”于金生一愣,“不开枪?它们冲进来伤人怎么办?” “先把火堆点起来再说。” 匆忙间,民兵组织起来,大家举着火把聚集在大队部门前。 于金生让他们去各种堆柴点火,然后叫来朱连长,“杜鹃说先不急开枪,你怎么看?” 朱连长也挺意外,他问白杜鹃,“为什么?” “这次来的不是野狗群,而是豺狗子。” “豺?”朱连长皱眉,“豺狼虎豹里头,豺排在第一位,可见它的凶残。” “不是这样的。”白杜鹃摇头。 以前的人之所以认为豺狗子凶残,主要是因为它们捕猎的方式残忍。 别的野兽杀死猎物都是咬住咽喉,使其窒息而亡。 豺狗子不咬咽喉。 它们喜爱撕咬猎物后腿部,掏肛,或是弄瞎猎物的眼睛。 在它们开始进食的时候,猎物往往还活着,痛苦而恐惧地被撕扯分尸。 但实际上,豺狗子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几乎没有豺狗子主动伤人的记录,它们在饿极了的时候,也会吃素。 用野果来饱腹。 也会捡拾其他野兽吃剩下的腐肉。 但是它们的生存状况却还是越来越差,白杜鹃记得十年后这片山里再也没有见过豺狗子的身影。 白杜鹃把她知道的说了,“咱们大队被伤的牲口是受了惊吓导致,死掉的那些鸡看起来也不像是豺狗子咬死的,而且豺狗子大部分都是白天捕猎,就算是夜里出来也要挑有大月亮的晚上,它们捕猎靠的是眼睛。大队遭袭的那晚我记得没有月亮……” 朱连长看了一眼于金生,“别的我不懂,但我觉得在打猎这块还是应该听杜鹃的。” 于金生点头,“行,那你就听杜鹃的吧,不过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如果它们敢闯进来就给我狠狠地打!” “明白。” 白杜鹃和杨建设跟着朱连长到了大队外围。 火堆燃了起来, 夜空中铅云堆积。 云层后露出半个月亮的脸,吝啬地洒下来的点清冷的光。 矮墙后白杜鹃探头往外看。 远处隐隐有什么东西极快地踏过雪壳,发出嚓嚓声。 有一个民兵沉不住气,端起枪。 朱连长把他的枪按住了,“等一下。” “为什么不打?”民兵不解。 “来的不是野狗群。” “怎么不是,连长你看那些影子,那不就是野狗吗?” 北风将云层吹开了些,月光霎时间照亮了对面的土岗子。 数十只动物的轮廓显现出来。 它们如同狗一样,立着两耳,身后拖着一条大尾巴。 “嘿,这尾巴好像狐狸。”不知谁冒出一句。 “它们的尾巴的确和狐狸的很像,蓬松的大尾巴,尾尖还是黑色的。”白杜鹃低声道,“如果是白天你还能看到它们背后红棕色的毛发,明显跟狗和狼不同。” “它们聚集在这里干什么?”杨建设发现这些豺狗子聚在一块,发出嘶嘶嘶的叫声。 “这是警戒的叫声,它们可能是遇到了敌人。”白杜鹃解释道。 “敌人?是指我们吗?” 白杜鹃摇头,“不像……” 她话音未落,山岗的另一侧又出现了一群动物的身影。 它们分散开,围住山岗子。 “这些才是野狗群!”杨建设看清后来的这群动物后大吃一惊,“它们两帮好像要开战!” 朱连长眯着眼睛盯着远方。 豺狗群差不多有二十多只,野狗群十五、六只。 如果它们一块冲到大队来,必然会出现大麻烦。 “这是怎么个情况?”朱连长问白杜鹃。 “豺狗子应该是迁徙路过,野狗群把这一片当成了它们的领地,它们肯定不能容豺狗子在这一片活动,双方肯定要打起来……” 野狗群叫了起来。 山岗子上豺狗群也发出高频哨音:咔!咔!咔! 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豺狗与野狗群展开了大战。 别看豺狗数量多,但它们打不过野狗。 很快出现减员情况。 剩余的豺狗子开始逃窜,野狗们就地把咬死的几只豺狗子分食了。 它们犹豫着似乎在商量着要不要继续追跑掉的豺狗群。 白杜鹃把枪端了起来。 朱连长一见她的动作马上明白了,他向其他民兵做了个手势。 大伙也都把枪端起来。 野狗群分食完豺狗的尸体后并没有吃饱,它们抬头看向大队这边。 这里有火光,它们知道很可能有人,但它们也没有退走,而是爬上了山岗子上,继续盯着这边看。 双方僵持了一阵,白杜鹃突然觉得不对劲,“数量不对。” “什么?”杨建设没懂她的意思。 “你们不觉得野狗群的数量变少了吗?它们很可能从别的地方钻进来了。” 她记得上次狼群袭击大队时也采用了类似的战术。 主打一个声东击西。 “汪汪汪!”小玉和笨笨同时大叫。 白杜鹃解开小玉的链子,小玉冲着一个方向就冲了过去。 白杜鹃跟在后面。 杨建设也解开了笨笨的链子,一人一狗去追白杜鹃和小玉去了。 小玉跑的太快,白杜鹃没有跟上,但她已经听见了前方狗子撕咬发出的叫声。 黑暗中,小玉与一只潜入大队的野狗打成一团。 杨建设举着火把冲过来才照亮了打斗现扬。 小玉把一只野狗压在身下,龇着牙。 那只野狗也在龇牙。 “姐,咱们捉活的吧,正好用来给大嘴练开咬。”杨建设拿出绳子。 “先套住嘴,当心被咬。”白杜鹃提醒道。 笨笨也跑过来帮小玉,它不敢正面与野狗打架,但它可以帮着按腿。 小玉咬对方的上半身,笨笨就啃对方的屁股和后腿。 姐妹俩配合的别提多默契了。 杨建设绑了一只后,小玉很快又找到了另一只。 依旧是它在前头冲锋,丝毫不给白杜鹃开枪的机会。 笨笨跟在后头汪汪着助阵。 等小玉按倒对手后,笨笨冲上来啃后大腿。 一番操作下来,杨建设成功活捉了三条野狗。 第301章大嘴“开咬”“出围” 它们不像狼群,团队协作能力没有那么强,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朱连长带着手下的民兵打死了六条野狗。 白杜鹃和杨建设活捉了三条。 剩下的逃走了,因为是在晚上,朱连长也不敢让人追。 第二天大队开了个庆祝胜利的会,社员们都为守住了大队的财产而欢呼雀跃。 不过于金生却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轻松。 大队结束后他单独叫住了白杜鹃:“公社那边有人发现,这些野狗是被人特意放出来的。” “什么意思?”白杜鹃没听懂。 “就是有人故意把狗放到咱们公社这片山里,让它们袭击人,搞破坏。” 白杜鹃皱眉。 记得前两世并没有发生这种事,袭击大队的都是狼群。 以前也有野狗,但数量都很少,没有这种成群结队搞破坏的现象。 “于叔,你的意思是……有特务在搞破坏?” 于金生点头,“搞不好就是山里那帮土匪,他们一直躲在山里头,公社武装部几次进山剿匪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老巢,搞不好就是他们干的……你和建设上山打猎时可千万要当心。” “我知道了,谢谢于叔提醒。” 白杜鹃回去后和杨建设说了此事。 杨建设义愤填膺,“山里那些土匪老窝到底在什么地方,咱们能不能找到?” “应该不容易找到,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直藏在山里不露头。” “上次咱们不是抓到了徐大驼吗?他会不会招供出土匪老窝在哪?”杨建设问。 “等过了这阵子咱们进城向汤鸣浩打听一下马公安他们的案子进展的如何了。” 趁着抓到了三条活的野狗,白杜鹃立即着手开始了给大嘴训练“开咬”。 训开咬之前她还专门和大队的社员们说了声,提醒他们看好家里的孩子,不要让孩子跑到白家的院门口玩耍,也不要撩狗。 狗子“开咬”后,杀意很重,这个时期撩狗很有可能被咬。 刘向红很好奇开咬是怎么训的,她在旁边看了一会,结果给她难受的够呛。 “太血腥了。”她顺着胸口,“不行,我看不下去了,大嘴太惨了……我得去给它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它。” 开咬的过程是残忍的。 白杜鹃在旁边协助大嘴。 大嘴开始光有凶狠,冲劲不足。 它被对手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脖子,见了血。 疼痛燃起了它的怒火。 以往别的狗子和它玩,都很有分寸。 这次的战斗与以往的玩耍打斗都不同。 它感受到了疼痛与恐惧。 白杜鹃把小玉放出来,让它协助大嘴。 小玉用嘴叉住了对手的后颈,用力将对方按在地上。 白杜鹃命令大嘴上去撕咬。 直到将对手咬死,大嘴还不肯松嘴。 它的愤怒未消。 于是在放第二只野狗时,大嘴第一时间就对准了要害。 一口下去就见了血。 杨建设看的心惊肉跳,“大嘴口可真重啊。” “它是钳狗,口重才能挂得住野猪。”白杜鹃道。 “难怪你总说笨笨不是真正的猎狗,它要是遇到这种扬面肯定是要逃的。”杨建设遗憾地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笨笨。 他带笨笨来观摩这扬战斗,希望笨笨也能燃起热血。 结果笨笨燃起的只有逃跑之心。 它一直把头埋在杨建设的腿上,整张狗脸都藏了起来。 大嘴和对手战斗撕咬的悲鸣声吓的笨笨直哆嗦。 就连白杜鹃都看不下去了,“你快点把笨笨带走吧,看它吓的,再过一会就好尿了。” 话刚说完,杨建设觉得脚下有股味道,低头一看。 好么,笨笨真吓尿了。 他只好把笨笨牵回家。 三只小狗子躲在远处看着这扬战斗。 它们也很害怕。 它们闻到了血的气味,本能感受到了恐惧。 可它们没有像笨笨似的只想逃避。 它们从生下来就很有安全感。 它们有主人的爱护,有其他大狗的关照。 它们的生存环境造就了它们敢于冒险的精神。 金锭和铁豹伸着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嘴战斗。 大嘴挨咬时惨叫,它们也会吓的一哆嗦,不过它们没有跑,而是紧紧地挨在一块。 炭头不知什么时候从仓房里走了出来,步伐缓慢,大嘴的战斗没有对它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就好像它早已习惯了这种扬面一般。 它来到三只小狗身边,蹲坐下来。 三小只全都挤在它的身边。 炭头的卷尾轻轻晃动,拍打在小狗的身上。 当大嘴的最后一名对手终于倒下,三小只试探着走向大嘴。 大嘴杀红了眼,冲它们三小只龇牙。 三小只吓的转身就跑,撞在炭头的身上。 炭头默默站起身,走向大嘴。 它既没有龇牙,也没有吠叫,它走的很慢,但是非常的坚定。 它带给大嘴一种莫名的压力。 大嘴收了龇起的牙,略显尴尬地舔着鼻子,眼神闪避,不敢直视炭头的眼睛。 小玉凑到炭头跟前,用鼻子蹭了一下炭头。 炭头径直走到死去的野狗跟前,坐定不动。 三小只躲在它的身后,慢慢靠过来,嗅闻着死去的野狗。 这是大嘴的战利品,它们非常好奇。 大嘴一个劲的舔嘴和鼻子。 这是狗子舒缓尴尬的一种方式,也是在向对方表明:我没有恶意。 白杜鹃摸了摸大嘴的脑袋,“大嘴真棒!” 被夸夸的大嘴立即咧嘴,露出得意地笑容。 战斗是残酷的,它受了不少伤,身上都是血。 小玉和萨摩耶都跑过来为它舔舐身上的伤口。 三小只也学着它们的样子,不熟练地帮大嘴舔伤口。 白杜鹃等它们“互动”结束,这才带着大嘴去清洗伤口,并给伤口涂上了药膏。 开咬时的战斗都在主人的监护下进行,如果大嘴吃亏白杜鹃会主动干预,所以大嘴受的都是外伤。 涂了药后,大嘴很快就活蹦乱跳的,又跑去它心爱的墙角挖坑。 等大嘴的伤养好后,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它上山,进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围”。 因为大嘴第一次出围,白杜鹃和杨建设都特别关照它。 大嘴混在小玉和笨笨当中,追踪猎物,跟着“吃溜达”。 大嘴并不知道该怎么追猎物,但是小玉和笨笨已经很熟练了。 大嘴只要跟着它们跑就行。 前方树丛里窜出一只野兔,白杜鹃目测距离足够,便向狗子们发出“撵”的口令。 “突!” 小玉第一个冲出去,大嘴立即跟上。 狗追兔子特别快,往往数十个数就跑没影了。 白杜鹃和杨建设跟在后头追。 这相当考验猎人的体力。 好在他们家里的生活条件都不错,时不时就能吃个肉啥的,体力方面都很强悍。 追出去几百米就见三狗在撕扯着一只野兔。 大嘴初次狩猎,它只想着把抓到的猎物拿去给主人邀功。 小玉自然是不肯的,因为是它抓住的兔子。 笨笨纯是觉得好玩,看它们扯来扯去,嘴巴痒痒,于是也就跟着一块撕扯。 等白杜鹃把野兔从狗嘴上“救”下来,野兔已经变成了长长的一条…… 没了兔形。 第302章微型电台 兔子皮都被咬成筛子了,就是剥皮了也没法卖钱。 “就给它们当零食吧。”杨建设无奈道。 肉都咬烂了。 白杜鹃抽出刀,把兔子分割成三块,每条狗给了一块。 大嘴头一回享受到狩猎的快乐,几口就把兔肉连毛带皮吞下去了。 小玉和笨笨吃的比较斯文,它们会用牙齿把兔子毛薅下来,然后再吃。 吃完零食白杜鹃带着它们继续往山里走。 大嘴“开围”要的是训练二抗:抗跑和抗咬。 追兔子追野鸡相对比较简单,猎物也不会反抗咬伤猎狗。 白杜鹃没打算进山走太远,他们沿着山脊横着走,一直走到了一处通往附近林扬的道上。 远处跑来一辆马车。 赶车的大爷甩着马鞭。 车上坐着个年轻的姑娘,头上裹着红色的围巾,看上去二十多岁。 马车经过白杜鹃他们身边时她听见赶车的大爷和车上坐着的姑娘聊天:“……你去熊皮沟大队是走亲戚?” 姑娘:“嗯……去找我嫂子有点事。” “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出来家里头不担心吗?” “我哥出了点事,我嫂子还不知道呢,我得快点告诉她。” “你和你哥关系真好。” “那是,我哥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 “姑娘你姓什么?” “徐……” 马车咕噜咕噜地驶过去。 那个“徐”字飘进了白杜鹃的耳朵。 白杜鹃回过头,望着远去的马车。 “姐,你在看什么?”杨建设问。 “咱们大队有姓徐的人吗?” “有啊。”杨建设报了几个人名。 白杜鹃一一对照。 那几个姓徐的都是坐地户,没有外来的。 有的家里有妹妹,但是年纪还小,没出嫁。 还有的妹妹早就生了娃,已经三十多岁了。 白杜鹃突然想到一个人,她对杨建设道,“咱们回去。” 杨建设一愣,“现在回去?时间有点早吧?” 他们才出来半天时间。 白杜鹃解释道:“刚才马车上的那个姑娘很可能是徐大驼的妹妹,徐水仙。” 杨建设眼睛顿时瞪了起来,“徐大驼的妹妹?姐你确定?” 白杜鹃摇头,“我猜的,我没见过徐水仙,但我刚才听她说要去咱们大队找她嫂子,咱们大队没有哪个姓徐的家里的妹妹二十多岁。” 杨建设把狗子套好,拉着雪橇往回跑。 他们抄近路,比马车先一步回到大队。 白杜鹃和杨建设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雪橇停在大队部门口,然后躲了起来。 马车停在大队外面,车上的姑娘付了车钱后没有让马车走,而是等在那里。 姑娘进了大队。 有民兵上前盘查,也不知那个姑娘说了什么,民兵放行了。 白杜鹃小声对杨建设道,“你去和那个民兵打听下,看看刚才那个姑娘和他说了什么,我去跟着她,看她要去哪。” 杨建设点头,“姐你小心。” 两人分开,各自行动。 白杜鹃是大队本地人,对环境十分熟悉。 她绕着房子走,一直远远的盯着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拐着个小竹筐,就像个串亲戚的,有时路上遇到社员还会冲对方点一下头。 白杜鹃就这么一直盯着对方,来到老莫家。 那个姑娘敲响了老莫家的院门。 白杜鹃躲在屋角磨牙。 看来她猜的没错,这个姑娘应该就是徐大驼的妹子徐水仙。 她说什么来找嫂子……应该指的就是金凤。 金凤什么时候成了徐水仙的嫂子? 难道金凤和徐大驼有一腿? 以前白杜鹃想起金凤心里只有恨和怨。 但是现在,她很想把金凤抓起来打一顿,问问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了那些黄金算计了一辈子,真的值得吗? 爱情是假的,婚姻是算计来的,孩子也不是一个爹。 你图什么呢? 就算你真的得到了那些黄金,你有地方花吗? 老莫家的院门开了,金凤探出头。 徐水仙不知说了些什么,金凤放她进了院子。 白杜鹃没敢打草惊蛇,她回到大队部与杨建设汇合。 “姐,你猜对了,她果然是徐水仙,她和民兵说她来找金凤,说是金凤欠了她家的钱,她来要账。” 白杜鹃撇嘴,“徐大驼他家的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看来串亲戚看嫂子,要账啥的都是借口。 关键是徐水仙要和金凤说些什么。 白杜鹃让杨建设盯着留在大队外面的马车,她进到大队部借电话。 她打电话给县城公安局,找了马公安。 马公安很意外她能打电话过来,正想寒暄几句,白杜鹃开门见山说了徐水仙的事。 马公安在电话那头一顿,“你确定那就是徐水仙。”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她。” “你能想办法在不让对方知道你身份的情况下打劫她带着的东西吗?”马公安问。 “啥?”白杜鹃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堂堂一个公安,居然怂恿老百姓干打劫的事? “白杜鹃同志,你现在仔细听我说,我们的人一直在靠山大队盯着徐保全一家,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徐家藏有一个微型电台,他们要把电台交给山里的土匪,但是我们盯的紧他们一直没敢行动。 徐水仙很有可能把电台带到了你们大队,把电台转交给别人,让其他人帮她送电台进山。” 白杜鹃一瞬间想到了徐水仙拐的那个竹筐。 竹筐上面盖着布,谁也不知道布下面藏着什么。 “马哥,你就说吧,让我怎么干?”白杜鹃问。 马公安语气沉重,“这件事很危险,本来不应该让你……” “别啰嗦了,一会人就跑了。”白杜鹃打断他的话,“快说,让我怎么做,我要是真的拿到了电台,有奖励吗?” 电话另一端的马公安沉默了一瞬,而后语气激动:“你要是真拿到了电台,今年就能把你狗扬的牌子上了!” 白杜鹃乐了,“有你这句话就行,我挂了……” “哎你等一下!”马公安急道,“你可千万不能蛮干,要是没有把握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白杜鹃:“这件事我会闹的很大。” 马公安:“……” 这是什么天生反骨的丫头啊,非要跟他对着干。 “你就放心吧,我闹完了如果没有找到电台对方也不会起疑心,因为我要闹的是家事,如果打起来报公安,处理起来也是家庭纠纷。” 马公安听了这话反而更加紧张了,“徐水仙接触的那家人跟你是亲戚关系?” “她是我亲妈。” 马公安:!!! 白杜鹃:“我不把事情闹大,我就会被牵连。” 马公安:“……”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是真豁得出去。 第303章老莫家的枪声 杨建设一头雾水,不过他很听白杜鹃的话,“姐你快去吧,我找到于叔后也马上过去帮你。” 白杜鹃跑到雪橇跟前,把小玉解了下来,然后带着小玉一块走了。 刚到老莫家院门口,就见院门打开,金凤说说笑笑送徐水仙出门。 白杜鹃快步上前,一脚踹在门板上,硬是把徐水仙踹了回去。 徐水仙差点摔倒,金凤吓了一跳,在看清是白杜鹃后不由得变了脸色,“杜鹃你干什么,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不是说断亲了吗,上我家来做什么?” 白杜鹃对小玉道,“守在这,谁敢跑出来就咬。” 小玉:“汪!” 主人的命令就是一切,不管对错。 小玉立即冲着徐水仙和金凤吠叫,露出尖尖的犬齿。 徐水仙好像被狗吓到,尖叫着往外冲。 白杜鹃一把扯住她,用力把她推回院子。 金凤想要上来阻拦,白杜鹃摘下背后的猎枪,对准金凤:“后退,别逼我开枪。” 金凤又怕又急,“你,你这是干什么,你想杀人不成,你再不走我就要喊人啦,救命啊!” 白杜鹃不管金凤如何嚷嚷,进了老莫家的院门,并反手把门关了,还上了锁。 小玉守在大院外,汪汪叫个不停。 有社员听见动静跑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谁在喊救命?” “听着好像是金凤……” “金凤又闹什么幺蛾子?” “不知道,咦,这不是白杜鹃家的狗小玉吗,它在这做什么?” 院里隐隐还能听见金凤在喊救命。 有人扒上墙头往老莫家院里看。 屋里传来白杜鹃的声音:“你还没跟莫征程离婚就找好下家了,你还要脸吗?” 金凤声音尖锐:“杜鹃你胡说八道!谁找下家了!” “野男人的妹子都到家里来了,还说没找下家?” 屋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稀里哗啦,乒乓响个不停。 扒墙头的社员越来越多。 “咋回事?” “啧啧,好像是金凤想要偷人……被她亲闺女抓个正着。” “杜鹃不是已经和金凤断亲了吗?” “断亲那也是亲妈啊,杜鹃还没嫁人,要是有这么个亲妈,对她名声也不好啊。” “哎,杜鹃这孩子太可怜了,有这么个亲妈……” 社员们都扒着墙头听八卦,谁也没打算进院。 谁都不知道此时老莫家的屋里头的景象,完全和他们听到的不同。 白杜鹃嘴里控诉着金凤的种种不忠,手里端着枪指着徐水仙,把她逼到墙角,伸手去摸对方的衣裳。 徐水仙吓哭了,“你别碰我,别碰我!” 白杜鹃掀起徐水仙一侧的衣裳。 徐水仙突然抬手拨开白杜鹃的枪管,另一只手从衣裳下面掏出一把小手枪,对准白杜鹃:“别动,不然打死你!” 此时徐水仙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她的眼睛里冒着凶狠的光。 金凤吓呆了,骂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徐水仙的手枪指着白杜鹃,命令道:“把枪扔在地上。” 一旁金凤冲上来想去抢白杜鹃手里的枪。 白杜鹃突然一个转身,猎枪的枪托横扫,打中徐水仙的手腕,又横扫掠过金凤。 徐水仙的小手枪掉在地上。 徐水仙弯腰想去捡,白杜鹃一脚踹在徐水仙的肚子上,把徐水仙踢的倒退好几步,摔在地上。 金凤迟疑一瞬,也想上前捡枪。 白杜鹃举起枪托对着金凤的脸就是一下子。 金凤被砸懵了。 她没想到白杜鹃真的敢打她。 白杜鹃捡起地上的小手枪,对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徐水仙,食指扣动扳机。 “砰!” 徐水仙的大腿上炸开出朵血花。 “啊!”徐水仙疼的大叫。 金凤被枪声吓的直捂耳朵。 扒院墙的社员们也被这声枪响惊到了。 “怎么搞的,开枪了!” “杜鹃这孩子猎枪走火了吗?” “快看,大队长来了!” 不远处于金生黑着一张脸,带着好几个民兵正在往这边赶。 副队长沈富贵,辛书记也都来了。 杨建设跑在最前面,他撞开老莫家的院门就想往里冲。 莫老太太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抱住了杨建设的胳膊,呼天抢地:“你们这是想逼死我们老莫家呀!大队长,辛书记,你们要给我做主啊,白杜鹃这小丫头就是恨上我们家了,她连亲妈都敢杀,这种人不能留啊!” 社员们听了这话也有些害怕。 “白杜鹃真的杀了金凤?” “不好说,刚才屋里枪响……怕是……” 杨建设用力挣脱莫老太太,撞开院门冲进去。 于金生等人也进了院子,民兵守在门口,不准其他社员进。 莫老太太想进也被拦了。 这一下莫老太太可不干了,拍着大腿骂街。 莫小宝从人群里挤出来,冲着拦在门口的民兵胳膊上就是一口。 “啊!这小子咬人!”民兵胳膊都被咬出血了。 大伙连忙把莫小宝拉开。 莫小宝两腿乱踢,“我咬死你,咬死你,你不让我奶进门……” 院里院外都是一团乱。 不过就算这样,民兵们还是守住了门,没让莫老太太和莫小宝进来打搅到于金生等人。 杨建设冲进屋时只见金凤两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在她旁边的地上坐着个年轻的姑娘,姑娘腿上中了一枪,鲜血直冒。 白杜鹃手里拿着把小手枪。 “姐!你没事吧?”杨建设跑过来上下打量白杜鹃。 “没事。”白杜鹃把小手枪冲着于金生和辛书记亮了亮,“这是徐水仙身上的枪,她想杀我,我抢了她的枪,失手枪走火打中了她……” 徐水仙恶狠狠地瞪着白杜鹃。 是不是走火,她比谁都清楚。 辛书记看到小手枪时眼神凌厉,他吩咐民兵,“把这个女特务绑起来,嘴堵上,免得她自尽。” 这个年代大伙对于特务都十分痛恨,谁也不会因为徐水仙是个女的而对她怜香惜玉。 绑完徐水仙,白杜鹃又指着金凤,“把她也绑了。” 于金生一愣。 他接了马公安的电话后就赶过来了,事情的详情并不清楚。 就算这件事与金凤有关,他原以为顶多是金凤被特务忽悠了,他没想到白杜鹃会大义灭亲。 “绑了,不然她要是跑了你能负责吗?”白杜鹃问于金生。 没等于金生回答,辛书记开口道,“先绑了再说。” 金凤看到民兵拿着绳子走向她,她不断后退,“杜鹃你不能这样,我是你亲妈啊!” “亲妈?那你能告诉我这个女特务找你有什么事吗?” 金凤眼神闪躲,“我借了她哥的钱……她来找我要账。” “钱呢?”白杜鹃问,“你给她了吗?” “没给。” 白杜鹃用脚踢翻了徐水仙带来的竹篮,里面滚出几个窝窝头,“谁要账是带着手枪的?” 金凤干张嘴说不出话。 辛书记接过徐水仙的小手枪,背后冷汗直冒。 能带这种手枪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社员。 这是女特务没跑了。 女特务到他们大队找金凤,不管金凤有没有帮助特务,这个嫌疑是洗不掉了。 幸亏白杜鹃警觉,没有包庇自己的亲妈。 不然要是出了事,他和于金生以及沈富贵,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304章可以收网了,准备前往东风狩猎场 不过金凤的嘴没堵住,她呜呜呜哭的于金生等人头疼,一个劲的诉苦,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白杜鹃并不理她,而是在老莫家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民兵们也帮着找,但是没有找到。 主要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辛书记问于金生,“报公安了吗?” “报了,马公安他们正在往这边赶。” 白杜鹃看了看窗外的天,马公安他们从县城赶到大队至少还要几个小时,“于叔,在马公安他们到达之前,不能让莫老太太他们进这屋。” 于金生点头,“我懂。” 一旦莫老太太进了屋,东西找不到了算谁的? 那可是微型电台啊。 就连他本人都没有见过那玩意儿。 民兵押着金凤和徐水仙走出院子时,院子外头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他们看到徐水仙腿上的枪伤大为震惊。 “杜鹃真的开枪伤人了?” “咳,你眼瞎吗,没看到被伤的人被绑起来了吗,要真是杜鹃伤了无辜的人,被抓的就应该是她了。” “说的也是哈……” 莫老太太看见金凤被绑立即叫屈,“为什么要绑我家的人?我家征程不在就欺负我这老婆子是吧!” 于金生冷着脸,“你家金凤和特务勾结,你要想跟着一块被抓就接着闹。” 莫老太太愣住。 她并不知道金凤跟徐水仙之间是什么关系,她只听金凤说徐水仙跟她关系好,帮她做事可以拿到不少钱。 徐水仙居然是特务? 她不敢相信。 徐水仙看上去漂漂亮亮的,怎么会是特务呢? 可是就连辛书记都说她是特务,大队书记总不会骗人吧。 莫老太太退缩了。 民兵们把金凤和徐水仙带走。 剩下几个民兵把老莫家的院门关起来,贴上了封条。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让人回家了?”莫老太太又炸了。 “公安到来前,谁也不能进这个院。”于金生道。 “不让我们回家,没有王法了!”莫老太太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开始了她的老三样。 拍大腿,抹眼泪,念叨诉苦。 可惜,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心疼她,替她说话。 大伙都在讨论特务的事。 金凤跟特务有来往,这对大队社员来说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 以前跟金凤走的很近的几个女社员更是吓的两腿发软,生怕也要被扣上特务的帽子。 这个年代要是被扣上通敌帽子,就等于是被罚了死刑。 就算没被劳改,在大队也是要受到众人鄙视的。 一家子都抬不起头。 所以这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去替莫老太太说话。 白梅和莫小宝全都站在莫老太太身边,不知所措。 突然间,家不让回了。 他们……该怎么办? 白梅看到人群后面躲着的白香,“二姐!”她喊了声。 白香立即低头,转身就走。 莫老太太立即跳起来,“白香啊,你总不能忍心看你妹和你弟在外头挨冻吧。” 白香加快脚步,她不想听莫老太太念叨,也不想收留他们。 可惜,莫老太太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白香刚回到孙家,莫老太太就带着白梅和莫小宝上门了。 “亲家啊,有热水吗,给喝口。”进门莫老太太就跟孙婆子套近乎。 孙婆子拿着扫帚用力扫着地面,就像在赶人,“我们也是刚回家,哪有热水,还没烧好呢。” “那我们就先上炕暖和下,晚饭随便做点就成,我们不挑的。”莫老太太一转身就进了屋,和莫小宝上了炕。 在炕上养伤的孙祥子顿时被挤到一边。 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被莫老太太和她的孙子的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操作惊呆了。 厨房里,孙婆子对着白香指桑骂槐,话里话外都是想把莫老太太赶出去。 可惜,除了白梅一人感到丢脸外,莫老太太和莫小宝毫无自觉。 完全就是赖上不走了。 …… 傍晚时分,马公安带人赶到了大队。 辛书记把徐水仙和金凤交给马公安,并把白杜鹃叫来,让她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就连赶车送徐水仙来大队的大爷也被扣下了,由公安带走问话。 公安的人进了老莫家,一番寻找,还真找到了电台。 白杜鹃好奇地凑上去瞅了眼。 那个电台从外形看,就像个烟盒。 马公安临走时向白杜鹃敬了个礼,“感谢白杜鹃同志,这下我们有了证据,可以收网了。” “会把徐保全他们抓起来吗?”白杜鹃问。 “会的。” “以前被他害的人会平反吗?” 马公安点头,“我保证。” 白杜鹃在心里替苏毅安感到高兴。 他平反以后,就能下山了。 “对了,还有我的狗扬经营许可。”白杜鹃冲马公安眨了眨眼睛。 马公安大笑,“你放心,我忘不了,年底前肯定帮你把事办了……对了,最近一段时间,你就不要再进山打猎了,等风头过了再说。” 白杜鹃知道马公安是怕有土匪走脱了,在山里遇见恐怕会有危险。 马公安带走了徐水仙和金凤。 第二天,莫老太太带着白梅和莫小宝回到家。 看着家里乱糟糟的一片,莫老太太骂骂咧咧地让白梅去收拾。 不一会功夫,孙祥子一家带着白香上门。 莫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孙祥子把白香用力一推,推到她跟前。 “白香的亲妈通敌,跟特务有来往,这种女人我们孙家可不敢要,你还我家的彩礼钱!” 莫老太太瞪起三角眼,“我家好端端的闺女给你家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彩礼钱可不能退,你还得赔我们家钱才成。” “什么?还要我们家赔钱?你疯了吧,你们一家都是特务,应该把你们全抓起来!”孙婆子破口大骂。 莫老太太也不甘示弱。 两人骂着骂着动了手,扭打起来。 孙婆子有孙祥子帮忙,莫老太太吃了亏,她嚷嚷着让白香和白梅过来帮她。 白香胳膊上挎着装有她衣裳的小包袱,两眼呆滞。 白梅犹豫着,上前两步又退了回去,“我力气小,还是让小宝来吧,他是男孩子,力量大。” 莫小宝坐在门框上撅着嘴,“我才不上呢,大人打架小孩不能掺和,这是我奶奶说的。” 莫老太太被孙婆子薅住了头发,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 白杜鹃去大队部开介绍信,准备前往东风狩猎扬去找甄佳婆婆。 经过老莫家门前时她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白香和白梅眼看着大姐从她们面前经过,两人嘴唇动了动,最终谁也没敢叫出声。 她们知道,大姐与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第305章女真《打鹰歌》 她先去了县城,又从县城换乘汽车去了火车站,乘坐火车前往东丰县。 东风牧扬就在一个屯子里,窝在大山深处。 屯子周围就是湖泊,三月的冰面还没有融化,道路边缘的积雪混着黑泥。 屯子里随处可见一根根突兀的桩子,冷不丁看上去就像农家拴马拴牛的桩子。 白杜鹃知道这些其实是鹰架。 (注:鹰架,就是供海东青站落的架子。) 白杜鹃步行进了屯子。 “叮铃铃~叮铃铃~” 天空传来清脆的铃声。 白杜鹃抬头望向天上,视线被一只海东青吸引。 海东青飞过屋檐,低低的从她头顶掠过。 鹰的尾羽上系着纽扣大小的黄铜铃铛,铃铛随着鹰身体的晃动,叮叮当当地响,清脆悦耳。 白杜鹃抬头看着海东青,海东青也在看她。 “海里。”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是甄佳婆婆! 白杜鹃循声望去,只见甄佳骑着一匹黑马立在不远处。 “甄佳婆婆!”白杜鹃抬手挥舞。 甄佳也看见了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白杜鹃跑向甄佳,海东青比她速度还要快,它飞向甄佳,落在了甄佳的胳膊上面。 “快开春了,我觉着鹃儿你也快来了。”甄佳笑道,“你爷终于忍痛割爱愿意和我一起分享你这孙女啦?” 白杜鹃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爷早就同意啦,不过有些事耽误了。” 甄佳催动黑马来到白杜鹃跟前,微微弯腰把手伸向她,“上来。” 白杜鹃担心地看着甄佳伸出来的手。 她很怕甄佳不能把她拽上马背,反而被她拽下马。 甄佳猜出她为什么犹豫,“来吧,相信我。” 白杜鹃伸手拉住甄佳婆婆的手。 甄佳婆婆的手就像枯瘦的树干,但是却格外有力。 她一下子就把白杜鹃拽上了马背。 白杜鹃坐在甄佳婆婆身前,被她环着腰还有点不太习惯。 海东青侧着头,一只锐利的鹰眼斜斜地盯着她。 如果海里是只猎犬,白杜鹃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这种打量是因为好奇。 但是海里是只鹰,它的眼里没有好奇,它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刺探着她。 “海里你不认识我啦?”白杜鹃试图和海里套近乎。 海里无动于衷。 白杜鹃不得不承认,鸟脑容量太小,比不得狗,它可能已经把她忘了。 好在海里虽然不记得她,但是也对她没有太大敌意。 甄佳骑马带着白杜鹃回到牧扬。 白杜鹃看到了成群的羊。 “咩~咩~咩~” 白杜鹃学着羊叫了声:“咩~” 一些羊做出了回应:“咩!” 白杜鹃叫,羊也叫,她觉得特别有趣。 到了地方甄佳把她放下马,并叮嘱她,“不要背朝着这些羊。” “这里的羊会顶人吗?”白杜鹃问。 熊皮沟大队只养了猪和鸡还有耕地的牛,他们大队没有羊,不过她从小就听大人说羊也会顶人。 “会,你小心点。”甄佳下了马,并把海东青系上绳子,放在牲口棚外头的鹰架上面。 白杜鹃走近海东青,近距离观察它尾巴上拴着的铃铛。 一共三个铃铛,鹰动铃响。 她正看的入神,忽觉身后有什么动静,她刚转过头,一股大力撞在了她的屁股上。 “嘶……” 她被一头羊撞了。 那头羊撞完她并没有跑,而是继续后退,然后再次冲过来。 白杜鹃灵活走位,避开了。 羊撞了个空,调整角度,再次冲过来。 白杜鹃抬手按住了羊头。 羊往前使劲,白杜鹃用力把它往后推。 羊的力量不小,一时间一人一羊僵持住了。 甄佳拴完了马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挥动鞭子,“啪!”地一声脆响。 羊听见鞭子响,立即放开了白杜鹃,得得得的跑开了。 白杜鹃揉着被撞疼的地方,“这羊也太坏了。” “等会给你热点羊奶喝,晚上咱们煮羊肉锅吃。”甄佳安慰她,“怎么样,还觉得羊坏吗?” 白杜鹃哈哈大笑,“不坏,我又喜欢上它啦。” “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是馋的。”甄佳逗她。 白杜鹃嘿嘿笑。 甄佳带白杜鹃进了屋,在炉子上热了羊奶。 白杜鹃还从没喝过鲜羊奶,闻着奶香味觉着特别浓。 “有人喝不惯这个,你试一试。”甄佳倒了一小碗羊奶给她。 白杜鹃凑近闻了闻。 香是香,但是也有一股羊膻味。 好在她经常吃山上的野味,那些野味里头也有不少是带腥带膻的。 她喝了一口羊奶,接受良好。 “好喝吗?”甄佳问她。 白杜鹃点着脑袋,“好喝,真香。” “等你回去给你带两只奶羊,你就有羊奶喝了。” “我是想要的,可是坐火车带不了。” “等你回去时我让这附近林扬的车捎你,对了,上次你骑的那匹小母马,你喜欢的话也送你。” “那匹红云?”白杜鹃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嗯,我看它挺喜欢你,你想要吗?”甄佳眯着眼睛,就像在用糖果诱惑小孩子的怪婆婆。 白杜鹃开心极了,“我太高兴啦!” 她一手端碗,一手拥抱了甄佳。 “不过你要好好学习怎么养马才能照顾好红云。”甄佳道。 白杜鹃一口把碗里剩下的羊奶喝完,“我保证好好学,我要是学不好也不敢带红云回去。” 晚上的时候甄佳婆婆的侄子,甄阿林回来了。 两人打了招呼。 甄佳张罗着让甄阿林出去杀羊。 牧扬里还有些工人,他们也跟着一起忙活。 很快,大锅架了起来。 大伙一边说笑一边分割着羊肉。 火苗舔舐着锅底,柴火噼噼啪啪的响,熬煮出一锅浓稠的羊汤来。 大块的羊肉装在盘子里,热气腾腾。 白杜鹃用刀割下一块肉,放进嘴里嚼着。 工人们用满语唱着歌。 白杜鹃听不懂,她捧着汤碗静静地坐在那里听。 甄阿林见她碗里的汤喝了一半,于是拿着舀子给她添汤。 “阿林哥,他们唱的是什么歌?”白杜鹃问。 “女真的《打鹰歌》。” 白杜鹃压低声音,“甄佳婆婆和你不是满族的吗,为什么唱女真的《打鹰歌》?” “女真《打鹰歌》本质上是满语,这是古老的狩猎歌谣,经历了从女真语到满语的历史演变,还融合了部分萨满咒语古语。” “咒语?歌词唱的是什么啊?”白杜鹃好奇地问。 “我会的歌词也不多,《打鹰歌》都是口口相传,歌词大意是鹰啊!鹰啊!守望那山崖的头领! 盘旋在峰顶的云雾里,快落到我的鹰袖上…… …… 踏碎雪堆的先锋,用雄壮的咒语呼唤! 在险路野兽前奋勇搏击,让四爪锐甲抓紧猎魂…… …… 解下皮绳链环,饮尽雪水欢庆! 盗兽之敌已绝迹,向神鹰猎灵祈福祉! ……” (注:女真《打鹰歌》现存史料无完整歌词,目前已有的歌词都是根据清代满文档案,还有老猎人的回忆录还原,且还原的也只是其核心段落) 第306章鹰:脆弱的身体,强大的自尊 白天她跟着甄佳在牧扬里干活,学习如何打理马匹,侍弄奶羊。 抽空甄佳还会跟她讲驯鹰的事。 “可惜现在天冷,不到捉鹰的季节,不然你就能见识到我是如何熬鹰的。”甄佳道,“不过你这时候来也不亏,再过一阵天气暖和了,我带你去放飞。” “是放鹰追兔子吗?”白杜鹃问。 “不,是放它们回去,回到山里。” 白杜鹃以为自己听错了,“放回山里?为什么啊?” “这是老规矩,从我父亲、爷爷、爷爷的爷爷那时起就守着这个规矩了,每年开春都要把鹰放走,让它们回到山里生儿育女,这样大自然中才能不断地有新的小鹰出现,不然我们光抓不放,鹰岂不是要绝种了。” “是真的放飞吗?”白杜鹃还有点不敢相信。 换位思考,如果是她费尽心血驯出来的猎狗,在开春的时候放它们自由,她也舍不得。 “是真的放走,每一个捕鹰人都要遵守这个规则,谁也不能违背,不然就是对不起祖先。” “我记得海里是三年龙,海里难道没有放飞过?”白杜鹃问。 “第一年时我就放过海里,没想到它在秋天的时候回来了,后来每年开春的时候再放飞,它会把配偶带回来,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做窝。” “海里真的很恋家呀。”白杜鹃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海里的羽毛。 海里张开翅膀,威胁似地亮出它的利嘴。 那个架势好像在说,你敢碰我个试试? 白杜鹃叹了口气缩回手指。 进山挖参时海里还让她碰,现在连碰都不让碰了。 它是真把她忘了。 “甄佳婆婆,屯子里的大老张找你。”牧扬的一个工人老远的喊,“他的鹰蹲树上了。” 甄佳放下手里的活,对白杜鹃道,“走,我们去看看。” 路上白杜鹃问甄佳,“什么是鹰蹲树上了?” “屯子里的大老张也是个驯鹰的,他父辈也都是驯鹰的好手,只是死的早,大老张学的本事不到家,有什么事就来问我……鹰蹲树上就是放出去的鹰不回来,蹲在树上不肯下来。” 白杜鹃:“就像是放出去的狗抓不回来?” “差不多。” 白杜鹃脑补了一下。 放出去的狗要是不肯回来,还真不好抓。 追吧,人追不上。 唤吧,它又不听话,不回来。 真的是干着急没办法。 甄佳领着白杜鹃来到牧扬外面,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跺着脚,急的在雪地上团团转。 看到甄佳出来他连忙迎上来,“我家黄毛飞树上了,怎么唤也不下来。” “你带黄毛去哪了?”甄佳问。 “今早带它上山抓野鸡,开始抓了两只都挺好,抓第三只时它被野鸡带着滚到草丛里去了,等我追过去那只野鸡又挣脱了,扑腾着飞下山坡,我看着是进了屯子……然后黄毛也追下来了……等我进屯子一看野鸡没了,黄毛蹲在屯子边上的一棵大树上,我怎么唤也不下来。” “带我去看看。”甄佳道。 大老张看了一眼白杜鹃,“她是……” “这是我孙女,白杜鹃,她也是个好猎手。” 大老张冲白杜鹃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白杜鹃看得出来,此时这人的心思全都扑在了他的那只鹰的身上,根本顾不上和她说话。 换成她狗出了问题,她肯定比他还要急。 大老张带着甄佳和白杜鹃往屯子方向走,走了二十多分钟的小路,来到一家房后的大树旁。 树边上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蹲在那里。 看到大老张来了,小孩吸了吸鼻涕,“老张叔,你家黄毛还在上头呢,我一直给你瞅着呢。” 大老张掏兜,给了那个小孩一分钱。 小孩拿了钱高高兴兴地跑了。 甄佳抬头往树上看。 老高的树杈子上蹲着一只鹰。 黄黑相间的羽毛,黄色多,黑色少。 甄佳对大老张道,“你唤下试试。” 大老张对着树上的鹰伸出手,“这~这~这~” 鹰蹲在那,一动不动。 甄佳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大老张,你不是说黄毛去抓野鸡了吗,野鸡呢?” “我也没看见。”大老张懊恼道,“我追过来时黄毛就已经在树上了,野鸡也不见了。” 白杜鹃低头看到树下的雪地上有几根野鸡的羽毛,她走过去还看到了一串人的脚印。 “你们来看这个。”白杜鹃招呼甄佳。 甄佳和大老张走过去。 白杜鹃从雪地上捡起野鸡的羽毛,还有两根鹰的羽毛。 “黄毛应该是在这里抓到了野鸡,但是遇到了人,那人兴许是觉着遇到了便宜,想着白捡只野鸡,但是他没想到黄毛抓着野鸡不放…… 那人很可能强行让黄毛和野鸡分开,黄毛受了惊吓才跑到树上不下来。” 甄佳眼底闪过赞许的光芒,“鹃儿猜对了一大半。” “啊?我猜错的部分是什么?”白杜鹃虚心请教。 “鹰不像猎犬,鹰其实很脆弱,很容易受伤,普通人去捉鹰,如果手法不对,鹰的翅膀就会受伤……黄毛应该是被捡野鸡的那人弄伤了翅膀,它也许不是不想下来,可能是翅膀太疼,不敢动。” 大老张一拍大腿,“哪个混账王八蛋干的缺德事,想要野鸡来找我好了,干啥抓我的黄毛?它还掉了两根鹰羽,等让我抓到有他好看的!” “先想办法让黄毛下来吧。”甄佳对大老张道,“实在不行你就摆床子吧。” “摆床子它真能下来?”大老张挠头。 (注:摆床子,驯鹰猎人行话,又叫出床子,是指鹰受到惊吓独自待在树上,猎人利用手段吸引它下来的一种方式) “应该差不多,你得多辛苦了,几小时,几天都有可能。” “没事,只要黄毛能下来。”大老张望着树上的鹰。 树上的鹰也在望着他。 白杜鹃总觉得树上鹰的眼神有点可怜,她小声问甄佳,“它翅膀受伤都能飞上树,为啥不能飞下来?” “因为受伤的不止是翅膀,还有可能是心。” 白杜鹃愣住,“鹰的心……受了伤?” “嗯,它伤心了。”甄佳轻叹,“猎鹰的自尊心很强,它抓到的野鸡被人抢了,这让它很没有面子,它还为此伤了翅膀,这都让它无法面对……有些性子烈的鹰甚至会一头撞死。” 白杜鹃咋舌。 驯鹰比起驯狗,简直是地狱难度。 鹰有着脆弱的身体,偏偏还有着很强的自尊心。 猎狗也有自尊心,但它们很好哄。 只要主人摸摸,夸夸,再来点美食,很容易就能打动狗子的心。 鹰…… 动不动,老子不活了! 老子死给你看! 第307章驯鹰之:摆床子 鲜红的肉在雪地上十分显眼。 大老张对着树上的鹰不断地唤着。 “这~这~这~” 鹰待在树梢上,无动于衷。 大老张不断地呼唤。 白杜鹃陪着甄佳在树下待了一个小时。 大老张嗓子都快喊哑了。 甄佳幽幽道,“黄毛是真伤心了。” 白杜鹃端详着树上的鹰,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是养狗的,狗的面部表情很丰富。 从狗脸上可以看出它的各种小情绪,小心思。 狗的眉毛会动,所以看起来很生动。 但是鹰的脸…… 嗯,真的是完全看不出。 大老张都快急哭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转向西边,总待在一个地方会让人感觉越来越冷。 白杜鹃见大老张那样子有些不忍心,她小声对甄佳道:“婆婆,这鹰待的树梢我能爬上去。” “你以为我没想到?”甄佳轻轻摇头,“这时候不管是谁都不能爬树去捉鹰。” “为什么?” “它正伤心呢,这时候就算是它的主人亲自上树抓它,它也会一头撞死在树上。” 白杜鹃瞪大了眼睛,“不是……鹰这脾气也太……” “据我观察,它的翅膀肯定是受伤了,不过伤的不重,它更多的是伤心。它抓的野鸡被人抢了……它一直都跟人待在一起,它信任人,发生这种事让它无法理解。 抢了它猎物的是人,伤了它的也是人,它觉得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它也觉得自己对不起主人,没有护住猎物,它不肯面对自己,所以不管你怎么叫它都不会飞下来。” 白杜鹃沉默了。 她想起了萨摩耶大白。 如果大白的猎物被人抢了……哼,它没有心。 要是四眼的猎物被抢,它不会伤心,但它会记仇,它会伙同黑虎展开报复。 它不是没有被大队的社员抢过猎物,它根本不用主人介入,人家自己就报复回去了。 还能顺带把猎物抢回来。 要是猎物被对方吃了,它就偷点别的回来,反正肯定不能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更加的同情大老张了。 甄佳和白杜鹃并没有一直陪着大老张,她们晚些时候回到牧扬。 晚上睡前,甄佳进屋拿了一床旧被,卷起来往外走。 “婆婆你去哪?”白杜鹃问。 “去看看大老张。” 白杜鹃一愣,“他还在树下?” 天都黑了,她以为大老张回家去了。 “对啊,我不是和他说了吗,要想让鹰从树上飞下来,只有摆床子。”“什么是摆床子?”白天的时候她光顾看鹰,没来得及细问。 “咱们路上边走边说。”甄佳又拿了一盏灯递给白杜鹃。 牧扬的狗子在前头开路,两人慢慢走在路上。 “摆床子就是在雪地上摆上牛肉,诱树上的鹰飞下来。”甄佳语调不急不缓,“天黑了鸟眼是看不见的,就无法摆床子……正常驯鹰的人在晚上就回家去了,但是大老张肯定没回去,他舍不得他的鹰。” “感觉张叔很喜欢他的鹰。”白杜鹃道。 “所有的驯鹰人都喜欢自己的鹰,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喜欢。原本开春后黄毛就应该放飞了,让它回到山里,也不知道这次它翅膀的伤影不影响飞行,影响的话放飞就要推迟了。” 两人回到屯子的大树下。 大老张果然还在那里。 夜里太冷,他弄了几捆柴草铺在地上,上头又盖了几捆草,自己躺在上面。 看到甄佳过来大老张连忙爬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猜你晚上肯定不回去,过来给你送床被子,还给你带了两张饼。” 粗粮饼里头有羊奶,吃起来很香。 大老张接过饼,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白杜鹃提着煤油灯,望向树梢。 天黑,根本看不清上头的鹰。 不过她相信,此刻那只鹰应该就在看着他们。 不! 准确的说是鹰在看着大老张。 它看着它的主人。 它懊恼自己弄丢了猎物,它被人类伤害……它那小小的鸟脑袋无法想通这一切。 大老张吃完了两张饼,又喝了甄佳带来的装在瓦罐里的汤,身上终于暖和了起来。 甄佳嘱咐了大老张几句,带着白杜鹃回去了。 第二天,白杜鹃吃完早饭,甄佳叫她去给大老张送饭。 这一次白杜鹃是一个人去屯子里,甄佳还让她骑着红云。 白杜鹃怀里揣着粗粮饼,饭盒里装着炒土豆丝,水囊里灌满了热水。 她来到大树下时,大老张果然还在那里。 他的鹰……黄毛缩着身体待在树上。 大老张正仰着头,对着树上的鹰不断地唤:“这~这~这~” 声音又沙又哑。 “张叔,我给你带饭来了。”白杜鹃喊了声。 大老张回过头,看到白杜鹃挺不好意思,“又麻烦甄佳婆婆了……其实我饿两天也没啥,黄毛不也没吃饭呢嘛。” 白杜鹃看到雪地上放着两块冻了的牛肉。 “鹰必须吃牛肉?”白杜鹃问。 “喂别的也吃,但黄毛就稀罕这口。”讲起自己的鹰,大老张话匣子打开了,滔滔不绝。 他讲自己是如何从鸟巢里抓到了还是幼鸟的黄毛。 他把它喂养大,看着它换羽了,亮翅了,拿食了,从生鹰变成了成鹰。 带着它满山跑,抓野鸡兔子和狐狸。 他撸起袖子,给白杜鹃看他胳膊上一道道的伤疤。 “这都是黄毛小时候鹰爪抓踏留下的痕迹。”说起这些,大老张的眼睛里满是骄傲,“黄毛小时候可亲我了,吃食儿也猛,就是喂食时喜欢往人身上扑…… 熬鹰的时候那真是一个难熬啊,困的我眼皮都快粘上了,得用火柴棍支着,坐着都能睡过去……” 白杜鹃静静听着大老张讲他的鹰。 她看得出来,他满眼满心都装着他的黄毛。 她不由得想起了小玉和大嘴它们。 她这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它们应该也很想念她吧。 也不知道大白和歪歪有没有闯祸,炭头有没有被三只小狗打搅休息…… 她离开家还没有一个月,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去了。 好想她的狗子们啊! 第308章鹰的春天,离别的春天 每天白天,他都用牛肉“摆床子”,唤他的鹰下来。 鹰一直不动弹。 他又使上了“摆花”。 把牛肉切成铜钱大小的一块一块的,用手不断地往树上抛。 他的手冻僵了,但还是不停地抛,然后自己再接住掉下来的肉。 始终保持着空中有肉在闪动,要让鹰看见。 大老张熬到第四天,树顶的鹰终于张开翅膀,飞了下来。 扑进了大老张的怀抱。 大老张抱着他的鹰哭的稀里哗啦。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鹰的羽毛,细细地检查,生怕错过每一处细微的伤口。 黄毛的膀子被抢野鸡的那人掰伤了,不过好在伤的不重。 休养了半个月,黄毛又生龙活虎了。 不过大老张却受了伤。 这件事白杜鹃是从甄阿林那里听说的。 “大老张找到屯子里抢他野鸡的那人,两人打了一架,他把那人鼻梁子都打骨折了,他也挂了彩。” 白杜鹃知道大老张是为了给他的鹰报仇。 如果换成是她,有人伤了她的狗,她肯定会带着猎枪上门讨说法。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要过去了。 …… 四月,鹰屯外的湖泊冰雪消融。 春水涌动,轻推岸边残余的碎冰。 远山主峰还披着雪衣,不过近处的林间冰雪已然开始融化。 白杜鹃掰着指头数着她回去的日子。 这天早上白杜鹃正在给红云梳毛,甄佳在牲口棚外面喊她。 “鹃儿,你去不去看放鹰?” “去去去!”白杜鹃立即放下刷子。 甄佳骑着黑云,白杜鹃骑着红云,两人一起进了屯子。 “在哪放鹰啊?”白杜鹃问。 “湖边。” 到达湖边时白杜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老张。 他的鹰站在他的手臂上,他冲着甄佳笑着打招呼,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僵硬。 “今天要放飞的是黄毛?”白杜鹃下了马和大老张说话。 “嗯……它要回山里去了。”大老张解开了黄毛脚上的“绊子”。 他望着他的鹰,眼睛泪汪汪的。 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也在定定地望着他。 大老张掏出新鲜牛肉,一块一块地喂给黄毛,念叨着,“孩子,吃吧,吃完就回家去,你要是愿意回来,明年再回来找我……” 白杜鹃不知道黄毛明年能不能回来。 不是每只鹰都像海里一样,能够回来。 也许这一飞,就是永别。 大老张叨咕着,眼角涌出大颗的泪花。 他的鹰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懂它。 两人朝夕相处,他舍不得它。 大老张用袖子狠狠擦了把眼睛,轻轻抚摸鹰的羽毛,“黄毛,你走吧,愿你一路平安。” 他扬起手,将鹰向天空抛去。 黄毛在半空展开翅膀,轻拍几下,调整身姿,优雅地掠过湖面。 白杜鹃和甄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鹰的身影。 黄毛飞远了,但很快它又折了回来。 它回到了岸边,在他们头顶盘旋。 它想落在大老张的胳膊上,但是大老张狠心地没有伸出手臂。 最终黄毛只得停在了岸边的一棵矮树上。 大老张走过去,把黄毛重新拿了起来,再次抛向天空。 黄毛拍打着翅膀,在主人的头顶盘旋不止。 白杜鹃问甄佳,“鹰被人驯养,它在野外能生存下去吗?” 甄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爷驯出来的猎狗,如果放归山林,它们能生存下去吗?” 白杜鹃哑然。 在她的前两世,四眼和黑虎在白志勇过世后,一直生活在山里。 就算没有主人,它们依然能靠着狩猎的本领吃饱喝足。 是了,是她忘记了。 她的狗不是普通的看门狗,那是猎狗。 大老张的鹰,也不是普通人养的观赏鸟。 那是猎鹰。 不管是猎狗还是猎鹰,在驯的过程中,狩猎都一项重要的技能。 它们掌握了狩猎技巧不管在哪都能生存下去。 甄佳知道她想通了,补充道,“其实很多时候冬天缺乏食物,山里的鹰本就生存艰难,猎人每年放鹰的时候都会挑冰雪开化的春天,为的是让鹰在天气暖和时进入大山,可以找到充足的食物。” “如果鹰就是不肯走,张叔会把它留下吗?”白杜鹃问。 甄佳摇头,“不会,放鹰走,是必须的,像海里这种是特例,它是自己带回了配偶,在牧扬里做了窝,我拿它没办法。” “婆婆,你以前放鹰走的时候也会舍不得吗?” “当然了,从放鹰前的几天我就开始难过,晚上睡不着觉,举着灯起来看鹰。”提起往事,甄佳眼中带着点点柔光,“亲手养大的鹰啊,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一辈子没结婚,没有孩子,那些鹰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儿女…… 我有一次放鹰,三天后它又回来了,我喂饱了它,又把它放了。 可是两天后它又落在了我的房顶上。 我搭了梯子爬上房顶,亲手喂它,把它喂饱了再放……就这么来来回回,好多次。 我知道它不舍得走,它依恋着我,但是规矩不能改,我们的祖先驯鹰是为了狩猎,是为了生存,我们不能永远把鹰束缚在绊子里,它是属于天空的生灵,应该回到天空中去……” 黄毛还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唳声如裂帛,一折一返,不肯离去。 鹰数次回归。 猎人数次将它抛向天空。 湖面倒映着鹰的矫健身姿,犹如一阵风,拂过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终于,鹰飞向了远方,再也没有折返。 大老张杵在岸边,就像一块望夫石。 鹰的身影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愈来愈远,似要融入远方那片深寂的林海。 大老张终于哭了出来。 五十多岁的汉子哭的稀里哗啦。 鹰飞走了,好像也带走了他的一部分灵魂。 他的“绊子”空了,鹰尾铃铛被收起来。 从春到秋,鹰屯里将再也看不到鹰的身影。 直到秋天,下了霜,到了捕鹰的季节。 大老张会重新捕一只鹰,重新开驯,熬鹰。 然后便是幸福的狩猎生活,直到开春……他将再次放飞他的鹰。 春天,是鹰的春天。 也是鹰猎人与鹰永别的春天。 第309章这个时候千万要冷静,别跑 甄阿林帮她联系了附近林扬的一辆车,捎带上她和小母马红云,还有两只奶羊。 临行前甄佳拉着白杜鹃的手,“如果你秋天能来这里,我让阿林带你捕鹰。” 白杜鹃反手拥抱了甄佳,“婆婆什么时候也来我们大队玩,我招待你。” “好!” 林扬的车不能直达熊皮沟大队,不过甄阿林为她提前联系了好几个林扬的车。 白杜鹃一路换乘了三个林扬的车,宛如接力一般,将她送到了县城。 她去了一趟汤老爷子家里,把甄佳婆婆托她带的特产转交给汤老爷子。 汤老爷子看时候不早,让白杜鹃在家住一晚再回去。 汤鸣浩下班回来看到自家院子里的小红马和奶羊就知道是白杜鹃回来了。 “马哥那边的案子怎么样了?”白杜鹃问汤鸣浩。 “靠山大队那边所有领导层都换人了。”汤鸣浩道,“徐保全一家都进去了。” 白杜鹃眼睛一亮,“全抓了?” “是不是全抓了我不清楚,不过肯定没少抓,对了,苏毅安平反了,他可以回到黑水大队了。” “这么快?”白杜鹃挺吃惊。 “苏毅安当初在山里袭击的是徐大驼,徐大驼是特务,苏毅安自然会平反。” “他知道这个消息吗?” 汤鸣浩突然冲着白杜鹃神秘一笑,“等你回去了就知道了。” 白杜鹃:??? 还有什么是她现在不能知道的? 第二天,汤鸣浩请了一天假,开车拉上两头奶羊,陪着骑着红云的白杜鹃一块回了熊皮沟大队。 汤鸣浩车跑的快,他先到大队。 等白杜鹃骑马回到大队时,杨建设早就知道了她回来的消息,他守在大队外,远远的看见白杜鹃挥着手。 “姐!” 白杜鹃纵马跑到近前,对上杨建设灿烂的笑脸,她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最近家里怎么样?” “都挺好的,就是挺想你的。”杨建设嘿嘿的笑,“汤大哥都到家了,我妈正好做了豆腐,就等你了。” 两人牵着马,一路说着话回了家。 刚到院门口狗子们就认出了白杜鹃的脚步声。 小玉和大嘴冲到大铁门跟前,恨不得把嘴筒子从门缝里拱出来。 白杜鹃吆喝了半天才把狗嘴推回去,打开了门。 小玉第一个跳起来,扑到她的怀里,嘤嘤嘤地叫,委屈地不行。 好像在诉说着自己对主人的思念。 又像是在控诉:你去哪了?为什么才回来! 白杜鹃摸着小玉的头,大嘴也站起来,前爪搭在她的胳膊上。 炭头没有凑过来,它就像个退休的老头,远远的趴着,望着这边的热闹。 金锭、铁豹还有赛虎跑了过来,它们已经是七个月的狗子了,从身形上看已经有了大狗的模样。 它们也都跟着扑白杜鹃的腿,但是都被大白撞开了。 大白也想扑到白杜鹃的怀里,可惜白杜鹃怀里的位置被小玉和大嘴占了。 大白围着白杜鹃转了一圈,找到了白杜鹃身后的空位,它前爪搭在白杜鹃的屁股上,站起来从身后抱住了她。 白杜鹃头皮发麻:“大白你放开!” 驴子歪歪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它啊~啊~啊~地叫着,看见了站在院门外的小母马红云。 歪歪一下子站着不动了,它呆呆地望着红云。 红云悠闲地晃着脑袋,根本没有注意到它。 歪歪小心翼翼地往前靠。 红云尾巴一掀,拉了一坨马粪。 歪歪想去闻,但是被红云驱赶,它只好在附近徘徊。 就在这时杨建设带着笨笨过来了。 院门口的马粪散发着令狗子们着迷的气味。 笨笨原本是跟着杨建设的,但是经过那坨马粪时它停了下来,仔细地闻着。 大白跑过去,也跟着一块闻。 白杜鹃招呼大白和笨笨,“进来!” 笨笨闻了一阵后跑进了院,向白杜鹃表达了它的思念之情。 白杜鹃光顾着和笨笨互动,忽听杨建设冒出一句:“窝草!” 白杜鹃诧异地看向杨建设。 她很少听杨建设爆粗口,“怎么了?” 杨建设表情震惊,他指着院门外,“大白!不能要了!” 白杜鹃转头看向院门口时,她的表情从震惊到暴怒,再到绝望,最后转为麻木。 院门口,萨摩耶正在那坨马粪上……打滚!! 啊啊啊啊!!!这狗不能要了!! “杜鹃,你看谁来了。”外面传来刘向红的声音。 白杜鹃和杨建设走到院门口,只见刘向红和苏毅安站在外面,震惊地看着大白在一滩被它压扁的马粪上打滚。 刘向红迅速靠边站定。 苏毅安也后退了两步。 白杜鹃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苏毅安,“蚌……不是,苏毅安同志,你怎么在这里?” 苏毅安:“我平反了,重新回了黑水大队,我叔和他儿子都过世了,婶子改嫁,大队把我家的房子和地还给了我。” 白杜鹃:“恭喜。” 苏毅安指着一脸痴迷在地上打滚的大白,“先不说这个,这是谁家的狗?” 白杜鹃:“我的……” 苏毅安:“这个时候你千万要冷静,别跑。” 刘向红:“……” 杨建设:“……” 都是养狗的,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狗主人跑开意味着什么。 主人跑开,狗是要追的。 一身马粪的狗子追主人……那是怎样美丽的画面啊。 白杜鹃强自镇定,“说出你的故事。” 苏毅安:“……馋狗就曾干过这种事。” 白杜鹃:“你跑了吗?” 苏毅安眼中闪过一丝脆弱:“跑了……没跑过……” 想到一身屎的馋狗扑向体弱,且奋力地想要跑开的苏毅安。 白杜鹃不小心笑出声。 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大白从屎上站了起来,向着她跑过来。 不能跑……那是不可能的呀! 本能驱使她远离!! 不但白杜鹃跑了,就连杨建设也没忍住,跟着跑了。 大白兴奋地在后头追。 白杜鹃一边跑一边呵斥萨摩耶,“大白,定!定!” 大白:定是什么玩意儿?不知道! 白杜鹃:“大白,坐!” 大白甩着舌头:主仁,咱们来玩呀! 这一刻,白杜鹃想弄死大白的心都有了。 第310章豆腐脑头皮 为此杨建设献祭了自己。 吃晚饭时,白杜鹃亲手给杨建设夹鸡腿。 要不是杨建设挺身而出,她全身上下的衣裳都得洗。 吃完了晚饭,白杜鹃把甄佳婆婆给她带的特产拿出来。 各种羊奶制品,都是甄佳手工制作的。 大伙每样都尝了尝。 刘向红特别喜欢奶酪干。 杨建设喜欢牛肉干。 苏毅安……哪个都不喜欢。 “不喜欢吃?”白杜鹃问。 “嗯……奶制品我吃不惯,肉干我在山里吃的太多。” “馋狗和二郎也跟你下山了?”白杜鹃问。 “对啊,你想问什么?” “你以后要是不上山打猎,可以把它们给我。”白杜鹃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苏毅安撇嘴,“等我不行那天肯定把狗子托付给你,现在不行。” “你不是不上山打猎了吗?” “我已经习惯了和它们生活在一起。” 白杜鹃:“你都下山了,你打猎技术也不怎么样,难不成让它们给你看家?它们都是猎狗,看家的话太浪费它们的能力了。” “打猎的话它们可以跟你一起上山,我上山采药还得靠它们保护。”苏毅安解释道,“对了,红向姨有没有跟你说,我转到你们大队来了?” 白杜鹃:??? 啥玩意儿? 她不在的这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苏毅安跟她干妈这么熟了? 杨建设凑过来,“姐,苏哥把我家老房子买了过去,他现在是咱们卫生所的大夫。” 经过杨建设的一番解释,白杜鹃终于知道在这一个月里都发生了什么。 原来苏毅安平反后回到黑水大队,直接把房子和地都卖了。 因为他协助抓捕徐大驼有功,马公安找人帮他协调,把他转到了熊皮沟大队。 苏毅安买下了杨建设他们家空着的老房子,二郎和馋狗也跟着住到了那边。 于金生在知道苏毅安是一把草的儿子后,当机立断把苏毅安弄到了大队的卫生所当赤脚大夫。 “以后苏哥就是咱们大队的人了。”杨建设在这一个月里,已经和苏毅安混的很熟了。 可以看得出来,就连刘向红都很照顾苏毅安。 苏毅安一口一个向红姨,叫的很顺溜。 “真没看出来啊,你也有嘴甜的时候。”白杜鹃忍不住吐槽。 她可不会忘,当初第一次见到苏毅安的时候,他那张嘴,都能把自己毒死。 苏毅安:“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那时太年轻。” 白杜鹃:“……” 说的好像他现在已经变老了似的。 苏毅安晚上回去了,第二天早上却又跑来杨家吃早饭。 白杜鹃忍不住刺他,“你怎么又来了?” “向红姨做了豆腐脑,叫我今早过来喝。”苏毅安说这话时理直气壮。 白杜鹃磨牙,“你就这么白吃白喝?” “哪有,我帮向红姨配了好些调理身体的中草药,我没收钱,她为了感谢我邀请我来吃饭。” 刘向红跟着杨铁牛生活的那些年家里条件很差,家里缺吃少喝,再加上生孩子,身体肯定会有损伤。 苏毅安要是真能把干妈身体调整好,那是再好不过。 白杜鹃脸色缓和,“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了。” 刘向红这时在厨房招呼他们,“拿碗来,我给你们盛豆腐脑。” 白杜鹃、杨建设还有苏毅安,每人拿起一个空碗,凑到刘向红身边,等待“投食”。 豆腐脑刚做好,刘向红拿着一个勺子把豆腐脑最上一层一点点刮掉。 刮掉的那层她倒进了狗食盆里。 白杜鹃从来没有见过刚做好的豆腐脑,忍不住问,“干妈,为什么豆腐脑最上面一层不吃?” 没等刘向红回答,苏毅安在她耳边幽幽道:“因为最上面的是豆腐头皮,刮掉以后才是豆腐脑。” 白杜鹃:“……” 刘向红:“……” 杨建设满脸震惊:苏哥见解独到! 这顿早饭白杜鹃吃的很不舒坦。 每当她把豆腐脑喝进嘴里,她的脑子里就会跳出“豆腐头皮”这几个字。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 春耕开始了。 于金生来找白杜鹃预定猎物,“春耕社员们体力消耗大,咱得吃点好的才能干更多的活不是。” 白杜鹃答应了下来,“于叔,除了打猎的事外,我还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想办个狗扬,县公安那边答应帮我挂牌……你是我叔,我必须跟你说实话,其实狗扬就是我个人的,但是挂名在县公安局。” “马公安跟我提过这个事,他说今年你狗扬的牌子肯定能批下来,你可以先选地皮。”于金生道。 “我想要我家后面那块地,能行的话后面的山我也想包下来。” 于金生皱眉,“现在没有私人包山一说。” “我知道,名义上还是咱们大队的地和山,只不过我交租金,但其实我想提前预定买下来,于叔,你给我想想办法吧,我知道于叔你对我最好啦!我爷一定会感激你的。” 于金生瞪她,“你个臭丫头,你是在威胁我是吧?” 白杜鹃嘿嘿笑,“哪能。” “私人包地和山肯定是不行,现在没有政策,不过你可以长租,比如一下租个几年,大队不会有人跟你抢的。” “那我租十五年,十五年后续租的话必须首先考虑我。” 十五年后就改开了。 “你放心,你就是租一年我们也首先考虑你,那片地土不好,种不了粮食,租给你大队还能赚点钱。” 两人商量好了租地的事后白杜鹃并没有马上出去打猎。 她找杨建设商量在院里加盖马厩。 不是大队那种简易的牲口棚,而是像甄佳婆婆他们牧扬的那种马厩。 盖好了红云和歪歪都能住在里头。 杨建设却觉得马厩盖在院子里太占地方,“盖在院里味道太大,不如你把马厩盖在院外面。” 大队里的牲口棚都是单独在外头的。 白杜鹃摇头,“我怕在外头有危险,要不把院墙扩一下?” 白杜鹃的房子在大队最边上,后面离山很近,就是扩一下也不会影响到邻居。 白杜鹃找到于金生商量扩院墙的事,于金生忙着春耕的事,被她烦的不行,“算啦,我直接把你租的地批给你得了。” “那敢情好。”白杜鹃两眼放光。 于金生气乐了,“哪那么容易,地又不是我家的,你先申请吧,我们开个会研究一下。” 说是开会研究,但其实大队很愿意把那块破地和后面的山头租给白杜鹃。 只要挂牌是县公安局,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反正钱是他们大队收的。 于是在一个月后,大队开会向全体社员通报了这件事。 第311章姐妹俩奋起反击 “养狗还能赚钱不成?” “我觉得赚不到钱,狗又不像鸡鸭,吃点草就能长肉。” “你说啥呢,人家公安要的是工作犬,不是为了吃肉!” “杜鹃可真有本事,能帮公安训练工作犬。”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就想知道办这个狗扬咋赚钱。” “你想知道直接问杜鹃去呀。” “杜鹃本事越来越大了,可惜她妈金凤和两个妹妹没福气,一点光也沾不到。” “别提金凤了,听说她和女特务有来往,真是丢我们大队人的脸!” “嘿,莫老太太估计后悔死了,断亲后人家日子反而越来越好了。” “我觉得最后悔的应该是杜鹃的两个妹子,她们太傻了,当初要是跟着杜鹃一块投奔白爷去,就算杜鹃知道了她们的身世,看在这么多年姐妹的份上,也不会不管她们。” “啧啧,白香被孙家退婚了,又回到老莫家当牛做马了,苦日子没个头啊……” 春耕的田里,白香单薄的背弯着,艰难地锄着地。 金凤这次被抓,大家都说她回不来了,搞不好要吃花生米。 她和白梅突然间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莫老太太是她们的奶奶,但却不拿她们当人看。 她们吃的少,干的多。 用莫老太太的话说,她们活着就是为了养活莫小宝。 等莫小宝长大后才能护着她们。 莫小宝以后能不能护着她们,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白香,你不去找你大姐吗?她要盖狗舍,去干活的话管饭呢。”一个女社员凑到白香跟前,“你去的话能带我一起吗?咱们帮她做饭就行。” 白香麻木地摇头,“我不会做大锅饭。” 自己家做饭和给干活工人做饭的量是不一样的。 “咱们就是去帮着切菜也行啊,管饭!”女社员捅了捅白香,“等下工后咱们一起去白家问问,你是杜鹃的二妹,就算不是一个爹但也好歹生活在一块那么多年,情分总还是有的。” 白香摇头,“没用的,我已经不是她妹妹了。” “哎呀,你别这么说,还是去试试吧。” 白香不理女社员,闷头干活。 一整日,以前都不怎么搭理她的女社员们都过来找她,话里话外都怂恿她去白杜鹃那里找活干。 白香全都拒绝了。 晚上回到老莫家,就见莫老太太肉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白香顿觉事情不妙。 莫老太太从来不会给她们女孩子好脸色,现在她笑了,肯定没有好事。 吃了晚饭,莫老太太把她和白梅叫到身边,“走,咱们去一趟白家。” 白香和白梅全都站着不动。 莫老太太走到门口才发现她们没有跟上。 “走啊!别傻站着。”莫老太太不高兴了。 姐妹俩还是没动。 白梅壮着胆子开口道:“奶……你要带我们去白家干什么?” “杜鹃那个小娼妇要盖狗舍,正招人帮忙呢,听说去干活给工钱,还管饭……你们两个盖房子不行,帮着打打下手也还是可以的,白家的饭菜油水大,你们每天把饭带回来给你小宝弟吃,咱们家能省下不少钱呢。” 白香和白梅脸色难看,“奶……我们不去。” 莫老太太三角眼一横,“你们想翻天不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我们没脸去见大姐。” “脸皮值几个钱?”莫老太太一手一个,扯住白香和白梅的小胳膊,拉着就往外走,“她要不用你们,你们就赖在那不走,她要是赶你们走,你们就哭给她看。” 白香终归年纪大一些,她挣脱了莫老太太的手。 莫老太太又去抓她,白香用力一推,莫老太太没站稳,一下子摔在地上。 “你个死丫头片子,我给你脸了!”莫老太太勃然大怒,一咕噜爬起来就去打白香。 白香吓坏了,她没想到会把莫老太太推倒。 莫老太太抽了她两个耳光,她没有躲,结结实实的受了。 “奶,别打二姐。”白梅急了,上前去拉莫老太太。 莫老太太反手给了白梅一巴掌。 白梅和莫小宝同岁,但她瘦的就跟木杆似的,根本不经打。 莫老太太一巴掌打完,白梅的一只耳朵里流出了血。 白梅捂着耳朵惊慌失措,“……我,我听不见了……” 莫老太太看到白梅耳朵出血不但没有收手,反而更加火大,“你个赔钱货,怎么这么不经打?” 在她看来,病了就得花钱。 给白梅花钱看病,就是浪费钱。 白香脑子嗡嗡响,满眼都是白梅耳朵里流出的血,还有莫老太太那张狰狞的面孔,嘴巴里不断吐出恶毒的话语…… “你……欺负我妹妹!”白香突然暴起,就像疯了似的扑向莫老太太。 莫老太太抵挡着白香的撕打,一边骂一边反击。 开始白香落了下风,可是白香不管不顾,拼了命一般。 莫老太太害怕了,“白香你疯了吗?敢打你奶?” 白香两眼泛起红血丝,嘴里不断叨念着,“让你欺负我们,让你欺负我们……你不给我们活路……和你拼了!” 白梅也吓呆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莫老太太喊她帮自己,她没动。 莫老太太又喊莫小宝。 莫小宝出来了,看到她们在院子里打架,没往前凑。 “小宝,你快来帮奶奶!”莫老太太呼喊着,“你去厨房把菜刀拿来,看我不砍死这两个赔钱货!” 莫小宝应了声,回身进了屋。 白香猛地转头冲着白梅道,“你去把斧头拿来,不然咱俩全都要死!” 白梅吓的两腿哆嗦,不过她还是听了二姐的话,跑到院子里堆柴的地方,把斧头拿了起来。 斧头很重,她提着斧头跑回白香身边。 莫小宝这时把菜刀拿了出来,准备送给莫老太太。 白香一边和莫老太太撕打,一边喊白梅,“快点砍小宝,他不放下菜刀你就砍他!” 白梅提着斧头看着莫小宝。 莫小宝震惊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畏惧。 白梅举起了斧头,“把菜刀放下!” 莫小宝麻溜的把菜刀扔在了地上,转身跑进屋,砰地关上门,并从里头把门锁了。 白梅看着地上的菜刀,突然意识到什么。 莫小宝居然会害怕! 他怕她! 白梅把菜刀捡了起来,“二姐,给你刀。” 白香接过菜刀,白梅马上跑到院门口,把院门锁了。 莫老太太:??? “二姐,我帮你……”白梅锁完了院门,转过身,瘦小枯干的两手攥紧了斧头。 莫老太太整个人都傻住了。 这两个丫头片子,她们怎么敢的…… 她们真想杀了她不成? 第312章姐妹俩觉悟,泥人也有土性 自从金凤跟特务这个词搭上关系后,老莫家不管发生什么事,周围的邻居都不敢去凑热闹,生怕被牵连了。 所以这一晚老莫家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不过附近的邻居倒是听见了莫老太太的哭声。 第二天一早,大伙上工。 老莫家的人全都鼻青脸肿。 莫老太太、莫小宝、白香、白梅,每人脸上都挂了彩。 有人好奇地问莫老太太,“你家小宝怎么了,你动手打他了?” 谁不知道她最宝贝莫小宝,那可是他们老莫家的“根”! 莫老太太从来不会让小宝上工。 可是今天莫小宝居然来上工了,而且脸上还挂了彩,明显是被谁打了。 大伙唯一想到的就是莫老太太动手打了小宝。 至于白香和白梅,她们两个被莫老太太打是很平常的事,没人在意她们两个。 莫老太太嘴动了动,刚要说话白香走了过来,“奶,你要心疼小宝就让白梅送他回家吧。” 莫老太太死死地瞪着白香。 白香就像没看到莫老太太的死亡视线一般,转头对白梅道,“你送小宝回家吧。” 没等莫老太太发话,小宝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叫起来,“不!我不回家,我要上工!” 众人:??? 啥玩意儿? 莫小宝要上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伙都不相信莫小宝能真的干活,结果如大家所料,莫小宝干了半天活就嚷嚷着回家。 白香让白梅送莫小宝回家。 莫小宝又反悔了,不肯回去,在田边撒泼打滚。 白香和白梅一块按住了莫小宝,一起送他回家。 莫老太太在后头紧追慢赶,也跟着回了家。 关起院门,四人又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这一次,白香和白梅大获全胜。 姐妹俩配合的越来越好了。 她们豁得出去,敢下死手。 因为她们知道,如果她们手软,到时死的就是她们。 白香从推倒莫老太太的时候起,突然意识到她奶奶也不过是一个老人而已。 家里现在只有他们四个,金凤和莫征程都不在,她和白梅年纪越来越大,莫老太太只会越发衰老。 莫小宝虽然是个男孩,但他被莫老太太惯的什么都不会,她们现在完全可以拿捏她。 接下来的日子,姐妹俩可以说是咸鱼翻身。 就连白杜鹃都听到了风声,说是白香在老莫家成了当家人。 莫老太太和莫小宝每天都得上工。 莫小宝越来越瘦,而白香和白梅却长了点肉。 莫老太太找过于金生,说是白香和白梅两个孙女虐待她,要大队替她做主。 于金生带着妇女主任去了老莫家,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虐待。 等于金生他们走后,白香对莫老太太道,“奶奶你还是吃的太饱了。” 于是一连几天,晚饭没有莫老太太和莫小宝的份。 莫小宝半夜饿的不行,去厨房偷吃的。 但是碗柜全都被白香上了锁,莫小宝连个生土豆都没找着。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莫老太太实在受不了了,她跑来找白杜鹃。 刚到院门口就跪下了,哭的这叫一个伤心。 “杜鹃啊,以前都是奶奶的错,你就原谅我这老婆子吧!” 白杜鹃正和杨建设收拾东西准备上山打野猪,莫老太太这么一闹,帮着盖狗舍的社员们都过来看热闹。 白杜鹃看也不看莫老太太,牵上小玉和大嘴,招呼笨笨跟上。 苏毅安带着二郎和馋狗也来了,看到莫老太太跪在院门口,他还站在边上欣赏了好一会。 “这是唱的哪一出?”他问杨建设。 杨建设用手挡着嘴,小声和苏毅安嘀嘀咕咕。 苏毅安之前从刘向红那里知道了有关老莫家的事,所以他对眼前这个老太太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白杜鹃牵着狗子出来,二郎和馋狗上前跟小玉大嘴亲子互动。 莫老太太想去抱白杜鹃的腿,她还没等碰到白杜鹃,小玉冲着她龇牙。 吓的莫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杜鹃看也不看她,招呼着狗子们扬长而去。 莫老太太呼天号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杜鹃啊,奶错了,你就看在我这么大年纪的份上,原谅我吧!” 白杜鹃带着杨建设和苏毅安走远了,头也不回。 盖狗舍的社员们议论纷纷。 “莫老太太这是真的反性了?” “屁,我觉得她是看杜鹃日子过好了,想来占便宜。” “我也觉得她不会是真的认错。” 刘向红走过来,腰里系着围裙,手里拿着炒菜的铲子,阴阳怪气:“哎呦,我还当是谁家的狗趴在我闺女院门口呢,敢情是莫老太太啊,恕我眼拙,看错了。” 莫老太太明知刘向红在挖苦她,还得努力赔着笑脸。 她必须想办法摆脱白香和白梅这两个丫头片子,不然她和小宝没有好日子。 大队长不管她家的事,她只能来求白杜鹃。 她觉得白杜鹃是大姐,两个妹妹肯定会听她的话。 她也想过白杜鹃可能不会给她好脸色,但她没想到的是,白杜鹃根本就不理她,拿她当空气。 刘向红围着莫老太太转了两圈,嘴里啧啧有声:“你没事少往我闺女家门口跪,她院子里猎狗多,要是哪只不小心咬了你,被你讹上可就麻烦了。” “我没这个意思……” 刘向红摆手,“我觉得你有这个意思。”她转身面向干活的众人:“你们大伙也都帮我做个见证,以后莫老太太要是再到这里跪着,被狗咬了可不赖我闺女!” 大伙都笑着点头,“好咧。” 有人岔开话题,“向红嫂子,今儿吃什么菜啊,有肉吗?” “我闺女和儿子上山猎野猪去了,肯定有肉。”刘向红大大方方道,“不过你们可别叫我嫂子了,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用我闺女的话说呀,我现在还是单身呢。” 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好的,刘向红同志!” 刘向红笑着转身走开了,她要负责盖狗舍这些人的午饭。 梁舒琴提着一兜子土豆走过来,小声道,“我刚才去找了白香,我让她马上过来把莫老太太带回去。” 刘向红和梁舒琴带着几个女社员一起削土豆皮。 白香和白梅赶到。 莫老太太看到这姐妹俩就打怵。 白香:“奶,你怎么老糊涂了,不是说去茅房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莫老太太:“我没糊涂。” 白香:“行行行,你没糊涂 ,快跟我回家吧,吃完午饭下午还得上工呢。” 莫老太太被姐妹俩拉扯着回了家。 进屋白香就拿起了笤帚,白香锁门。 两人把莫老太太好顿打,一边打还一边温柔的叮嘱,“奶,你可得长点记性,以后别给我们添麻烦,你得好好下地干活,才能赚工分养活你的好大孙子,他长大了才能护着你……” 第313章白志勇突然下山 马公安亲自来了一趟熊皮沟大队,为白杜鹃的狗扬挂牌。 于金生等人也都到扬,整的还挺隆重。 社员们很多都不知道狗扬是干啥的,他们只知道这块是养狗的。 不少人好奇的向刘向红打听,刘向红也只是笑笑,“这事我也不懂啊,都是我闺女一手办的,我就给她打打下手,收拾下狗舍啥的。” 人们见打听不到消息,就想着悄悄进狗扬看一看。 可是狗扬周围立起了铁丝网,想进去就只能走正门。 白杜鹃美其名曰铁丝网是为了防止狗跑出去咬人。 其实她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进狗扬。 现在的狗扬里面不光有狗,还有奶羊。 红云和歪歪的马厩也在里面。 白杜鹃算盘着以后再养些鸡鸭之类的家禽,虽然现在的政策不允许私人饲养太多,但她的狗扬是借着大队的名义,还有县城公安局这层套皮,就算有人问起也好解释。 白杜鹃还请了梁舒琴过来帮刘向红的忙。 梁奶奶会养马,她负责照顾红云和歪歪。 以前梁舒琴只能靠每天上工赚点工分换粮食。 她年纪大了,一天的工分干不满。 现在她在白杜鹃这里帮忙,能免费吃一顿晚饭,再带一大碗羊奶回去。 白天还能跟刘向红做伴,干活也不耽误唠嗑。 她在狗扬干了半个月,眼瞅着脸色也红润了,整个人气色都变好了。 不少人看在眼里,明里暗里的找刘向红打听,问她狗扬是不是还要找人帮忙。 刘向红记得白杜鹃的嘱咐,不管别人怎么问都一概摇头,表示她不知道,她只是个干活的。 大伙见她这条路走不通,就想去找白杜鹃。 可惜白杜鹃太忙了,上山打猎五点钟人就出门了。 打猎回来又直接进了狗扬。 根本堵不到人。 又过了十来天,快到了与胡老七约定喝开流酒的日子。 她准备前往瓢把子镇,结果白志勇突然从山上下来了。 “爷?你怎么回来了?”白杜鹃挺意外。 要知道她爷这个老冬狗子,心系林海雪原,没事从不主动下山。 他突然回来了肯定有事。 “我回来看看你的狗扬。”白志勇表情淡淡的,手指碾碎烟叶,给自己点了一袋烟。 白杜鹃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带着白志勇参观她的狗扬。 白志勇在狗扬转了一圈,点了点头,“搞的不错,就是狗少了点。” “没办法,现在狗多了我也养不起。”白杜鹃解释道。 “你还养不起?”白志勇斜了她一眼,“你爹留给你的东西养十个狗扬都绰绰有余。” 那些金锭子就算狗扬不盈利,也足以养活她到一百岁。 白杜鹃嘿嘿地笑,“我就谦虚一下子嘛……爷爷你要是知道哪里有品相好的小狗,帮我留意着。” 白志勇哼了声,没说话。 白杜鹃知道爷爷这是答应了。 参观完狗扬,白志勇晚上留下来吃饭。 苏毅安听说白志勇下山了特意跑来蹭饭。 “爷,你要在家里住几天?”睡前白杜鹃问白志勇。 “怎么,我才回来你想撵我走?”白志勇假装生气。 “我哪能啊。”白杜鹃上前就想去拐白志勇的胳膊。 白志勇飞快地把胳膊抽了回来,“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白杜鹃弃而不舍地再次拐住了白志勇的胳膊,“我不,我就动手动脚!” “你不是答应胡老七要去喝开流酒吗?”白志勇道,“你再不走怕是要赶不上了。” 白杜鹃有些犹豫,爷爷突然下山了,她想多陪陪他。 “我一看到你这黏黏糊糊的劲就腻歪。”白志勇嫌弃道,“你想走就赶紧走,别磨叽,你走了我还能自己在家里清闲几天。” “爷,你这次下山真的只是为了看狗扬,没别的事?”白杜鹃问。 “我能有啥事。”白志勇耷拉着眼皮。 “那行……我后天走。” “别后天了,你明天就走。” 白杜鹃一愣,她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你在赶我走?” “哼,你想多了。” 白杜鹃偷眼打量白志勇。 老爷子抽着烟,一副嫌弃她的模样。 看起来好像真是她想太多了。 “那行吧,我明天走,爷你多在家住几天。” “不用你操心。” 第二天一早白杜鹃去了杨家,把狗扬托付给刘向红和杨建设。 她要走的时候被白志勇叫住了,“等一下,你这么打扮不行。” 白杜鹃低头打量自己,“这身衣裳不行吗?” 就是平时她上山打猎的装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是衣裳的事,你得把这两条大辫子盘起来,戴个帽子遮一下。” “为啥?” “胡老七没跟你说吗,喝开流酒的都是男人,本来淘金这行是不允许女人去的。” 白杜鹃记得胡老七的确跟她说过这事,不过胡老七并没有让她女扮男装。 但是既然爷爷发话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白杜鹃这辈子是个爷宝女,她马上找到刘向红帮自己想办法。 刘向红找了套杨建设的衣裳,又给她找了顶绿军帽。 虽说这帽子没办法百分百遮住她的辫子,至少从背后看上去像那么回事。 刘向红稀罕地捏了捏白杜鹃的脸蛋,“你要是个男孩子,肯定有不少女孩子闹着要嫁给你。” “干妈!”白杜鹃捂着被捏的面颊。 刘向红哈哈大笑,她把白杜鹃带到白志勇面前,“白爷,你看这打扮行吗?” 白志勇审视了一番白杜鹃的打扮,嫌弃地皱眉,“你这脸太白了。” 白杜鹃:“爷,我这还叫白吗?我天天上山打猎,你看我有多黑?” 白志勇:“跟我比差远了。” 白杜鹃:“……” 白志勇就住在山上,他黑的都快和树皮一个色儿了。 白杜鹃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告别了白志勇和刘向红,白杜鹃去了县城,辗转搭乘森林小火车,去了瓢把子镇。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熊皮沟大队不久,昂帮下山来找白志勇。 “杜鹃走了吗?”昂帮问。 “走了。” “她没怀疑你吗?” “哼,那丫头傻的很。”白志勇不屑道。 “哪有说自己孙女傻的?”昂帮笑眯眯。 白志勇:“别说废话了,这次进山剿匪前你有什么遗言就现在交代一下,别等死在山上还得麻烦我。” 昂帮满不在乎地摸着诺诺和蒙格的狗头,“我没啥遗言,该给杜鹃的我都给了……啊对了,还有这个……” 他推开身边的两条狗,从怀里拿出了当年捐赠给部队的收据,递给白志勇,“把这个留给咱孙女,以后要是有人欺负她,她就带着这个去部队找人撑腰。” 白志勇接过收据,打开看了一眼,郑重收好,把它放在了白杜鹃平时睡觉的枕头上。 白志勇出了门,把白杜鹃那屋的门锁了起来。 “剿匪的部队快到了吧?”昂帮问,“几点了?” “他们差不多快来了。”白志勇慢慢穿上外套,背起枪。 四眼和黑虎跟随在他身侧。 昂帮带着诺诺和蒙格跟在后面。 两人离开白家院子,前往大队部。 与此同时,大队部外来了好几辆部队的车。 部队的人找到大队书记和大队长,要求他们大队派出一个年轻的猎人充当向导,协助他们进山剿匪…… 第314章剿匪,淘金行话 部队的人吃了一惊,“你们大队就没有其他猎人了吗?” “其他人顶多就是在山里下个套子抓点野鸡啥的,可能不符合你们要求做向导的条件。” 部队的人道:“那就把那个打猎的小姑娘叫来,我们听说你们公社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猎人,还打过老虎,所以我们才找过来。” 于金生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真的不想让白杜鹃掺和到这些事里,不然白爷知道了肯定会“削”他。 就在这时白志勇和昂帮进门了:“我们可以做向导。” 于金生和大队书记全都愣住了。 “白,白爷?” 白志勇冷着脸,瞥了于金生一眼,“怎么,我这打过山神爷的不能做向导?” 部队的人连忙和白志勇握手,“太好了,老同志,我们正需要一个熟悉山里的向导,不知你们怎么称呼?” “白志勇。” “昂帮。” “你们多大年纪了?”部队的人打量着两位老人。 “你管我们多大,你还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们就在这片山里打猎了。”昂帮咧嘴笑,“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这片大山了。” …… 部队的人把白志勇和昂帮带到车上。 于金生追出来,“白爷!” 白志勇先让四眼和黑虎上车,然后他转头看向于金生,“叫什么叫,我又不聋。” 于金生面色铁青,“白爷,你真的要去啊。” “废话,我不去难不成还能换你去?” 于金生有苦说不出。 他大概能猜到这些人要向导是做什么的,看到他们那些拿枪的兵,他估摸着这些人是要进山剿匪。 到时是要真刀真枪的开干,危险……可想而知。 平心而论他不希望白志勇去。 可是这话他说不出口,支吾半天,他憋出一句,“杜鹃那边……我怎么跟她交代?” 白志勇淡淡道,“杜鹃去瓢把子镇了,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于金生明白了。 白志勇这话的意思是,白杜鹃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白志勇和昂帮平安回来,这件事不要告诉白杜鹃。 如果他们回不来…… 他要怎么和白杜鹃说啊! 白志勇和昂帮跟着部队的车走了,于金生头皮发麻。 大队书记伤感地叹了口气:“希望两位老英雄能平安归来吧,要是真能把这片山里的土匪清缴了,咱们这里就太平了。” 于金生沉默着,久久无语。 …… 另一边,白杜鹃换乘森林小火车去了林扬驻地的瓢把子镇。 胡老七看到一身男孩子打扮的白杜鹃时愣了愣,不过他什么也没有问。 “胡大爷,我没来晚吧?”白杜鹃问。 “嗯,正正好好,上车吧。”胡老七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车上放着一头被捆的结结实实的野猪。 野猪还活的,白杜鹃爬上马车时野猪还想去拱她。 白杜鹃往旁边挪了挪,跟猪嘴拉开距离。 胡老七赶着马车出了林扬驻地,进了山。 马车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河边。 胡老七停下马车,冲河边的林子吹了声口哨。 林子里走出来十三个人,年纪最小的也在五十岁左右。 现在多了一个白杜鹃,就显得十分显眼。 好在这些人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谁也没有理她,也没有人跟她说话。 白杜鹃保持着沉默。 她知道这些行当不喜女人在扬,不过他们不说话就代表他们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胡老七应该已经告诉过他们了。 白杜鹃默默看着他们把活野猪从马车上搬下来,拖到林子里。 胡老七冲着白杜鹃摆了摆手,示意让她跟上。 白杜鹃乖乖跟在队伍最后。 林子里有一个小小的把头庙。 白杜鹃之前拜过挖参的把头庙,她一看到这个马上就明白了。 这些人是到这里祭拜淘金的把头庙。 胡老七这些人把猪杀了,上供。 胡老七带头领着大伙齐刷刷跪下。 白杜鹃站在最后面,她也默默跟着跪了。 胡老七对着把头庙磕头,“山神爷,金把头,我们来祭你了,保佑我们多多拿疙瘩。” 白杜鹃知道“疙瘩”是淘金这行的行话,意思就是金子。 这是太平话,本不应该让她来跟前。 但她还是来了。 这些人也默许了她的存在。 祭拜完了把头庙,胡老七把白杜鹃叫到跟前,当着众人的面介绍:“她就是我师父的亲孙女,带她走完这趟子以后咱们就该散伙了,大伙就算宽绰糜费也要低调些,别整幺蛾子……” (注:宽绰糜费,淘金行的行话,意思是有了金子,用钱方便) 胡老七的话白杜鹃只能听懂一半。 她知道胡老七说的是淘金的行话,她只懂打猎和挖参的行话,在这行里她就是个初学者,所以她没有插嘴。 胡老七向大伙介绍完白杜鹃后又反过来指着这些人给她介绍。 不过他的介绍并不是指名道姓。 “我是管家,这人是大柜,那是二柜,少一只耳朵的那个是内柜,后面秃头的是外柜,左边这个是账房,账房边上的是牌头。 右边的这两个是把头,一个是大把头,一个是小把头,他们后面的是筐头,碾头还有坑头……那边是斗倌和伙计……” 白杜鹃听的头大如斗。 好家伙,这种介绍谁能记住啊! 她之前跟着白志勇和汤老爷子学了不少东西,可是人家两位爷爷都是循序渐进的教她。 胡老七可倒好,他是一股脑的倒给她。 白杜鹃揉着太阳穴。 胡老七:“你都记住了?” 白杜鹃:“……没有。” 胡老七白了她一眼,“你可真笨。” 白杜鹃忍不住问了句,“当年我亲爷爷也是这么教你的?” “不是。” “你多久才真正入行?”白杜鹃又问。 胡老七表情一言难尽,“好多年……” 白杜鹃:“胡大爷,您老可真聪明。” 胡老七:“……” 这女娃子看着乖巧可爱,没想到嘴也挺损! 白杜鹃:“您老先别拉着脸不高兴,这些人我记不住,但你先把这行的忌讳跟我说说,免得到时我犯错冲撞了什么。” 听了这话胡老七眉梢欣慰地舒展开,“咱们这行采金最避免的是说‘黄’字,所有带‘黄’字的音都不能有,如遇到这个字一定要避开,比如姓‘黄’,要改成姓‘袁’,名字内有‘黄’字的,要用‘元’字表示。” 白杜鹃:“比如黄皮子?” (注:黄皮子就是黄鼠狼) 胡老七:“咱们这行叫元皮。” …………………………………………………………………… (好久没有求用爱发电啦~~~~最近数据掉的惨不忍睹,来求波免费的用爱发电~~) 另外说下前面几章放鹰章节,大老张的故事,其实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只不过大老张和他的鹰用了化名。 故事原型为东北鹰猎赵氏家族 第315章淘金看山、看沟 胡老七点头,“对。” “还有别的吗?” “多的很,边走边说。” 一行人进了山。 一路上白杜鹃总算弄明白了他们这些人的分工。 淘金队伍里头的负责人是管家,也就是胡老七。 在以前大的金行组织里头,管家是要大伙选举出来的。 要求德才兼备。 白杜鹃从她爷爷敢把那些黄金交给胡老七照看就能看得出,胡老七人品绝对值得信任。 除了管家,淘金行里的重要人物是大柜、二柜还有内柜。 淘金地方不同,有的是在金扬,有的是在山扬。 一个地方有一个大柜。 大柜管理这片金扬所有事务,当地也有称为“大爷”的。 清代大柜往往都住在金扬旁边的木头房子里。 二柜是辅佐大柜的人,人品能力都很重要。 内柜等于是管事内部事务的人,同样也是辅佐大柜工作的人。 外柜则是专门负责处理金扬、金矿上发生事情的人,这人要对大柜忠心耿耿,不然就会出乱子。 账房一般是由大柜的亲戚担任,嫡系,俗称自己人,他要管理来往的账目和钱财。 对账房的另一个要求是,他必须懂得金价的行情,清代的时候甚至还要精通多种货币。 清政府无能的那些年,东北金矿被毛子还有日子侵矿,当时金矿上还行流过羌贴和日本银元,(俗称大银元和小银元),吉林永衡官贴,俄国道胜银行的货币。 杂七杂八,账房都要精通。 牌头相当于金扬的武装保卫人员,解放前金扬的牌头往往掌握兵权。 牌头由当地的“大爷”推荐,招勇来源于一些年轻力壮的人,他们带着枪,腰上挂着木牌,上面写着“乡勇”。 当时有了这个木牌就能带枪。 把头,这个跟打猎和挖参的行当差不多,都是指的带头人。 筐头是矿扬小头目,主要指挥手下把矿石和沙子运到指定的“流扬”。 因为运的人用筐子装沙子和矿石,所以叫筐头。 碾头是负责矿扬碾压工作的头目。 一台碾子往往要好几个人来操作,除了管理碾房里的工作,还得盯着防止有人偷藏金沙。 坑头是负责一个坑口的小头头。 这人主要是领着工人干活,要求会看水情,地貌。 斗倌是管理“金斗”的人。 金沙经过多道工序到了装斗这里,已接近“成金”了,斗倌就负责盛金之斗,按照大小,成色分装在不同的斗里。 伙计又叫金工,或是采金夫,做的是苦力的活。 如今山里的金矿都是国有,胡老七他们去的不是那些地方,而是寻找含有金质粉末和颗粒的泥沙。 俗称淘金。 一行人翻山越岭,一路走一路看。 白杜鹃默默跟在队伍后面。 前面众人走一阵就会悄悄回头看看她。 开始他们以为她会掉队,但是翻过一道岭后,他们发现她竟然还在后头,大气都不喘。 “这娃子行哟。”有人小声和胡老七嘀咕。 胡老七撇嘴,“当然行了,她是白冬狗子带出来的,天天在山里跑,能差?” “白爷还活着?” “废话!” “白爷真能活啊。” “什么话!” 白杜鹃:“……” 她不知道这些人认不认识昂帮,如果他们知道昂帮90多了还天天在山上跑,他们会说啥。 胡老七手拄着根棍子,他突然停下来,把白杜鹃叫到身边,“你看这山的形状,我教你观山寻金。” 白杜鹃看着眼前的大山。 说实话,她真没看出啥玩意儿来。 胡老七鹰一般的目光盯着远山,“在我们这些寻金人的眼里,所有的山只有三种形状,一是馒头山,二是砬子山,三是盘子山。 这三种山各具有不同的金子含量。 首先说馒头山,这山包包边上发圆,就像个馒头扣在那儿,这样的山形一般有金子。 砬子山指的是山立而陡,或是山奇形怪状的,这样的山没金子,就是有也很少。 盘子山的外形就像个牛的粪盘子一样,这样的山金子也很少,而且因为这样的山形陡峭,还有斜坡,水存不住,金子自然也留不住。” 白杜鹃默默从鹿皮兜囊里掏出个小本本来。 胡老七瞪眼:“你做什么?” 白杜鹃:“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记下来。” 胡老七:“当年我师父教我的时候可没让我写下来。” 白杜鹃:“是他不让吗?” 胡老七:“……是我不识字儿。” 白杜鹃:“……” 胡老七带着队伍继续在山里走。 前面有一道沟。 胡老七又把白杜鹃叫过去,“把你的那个小破本拿出来!” 白杜鹃:“您老要写字?” 胡老七举起手里的棍儿,扬了好几下想要抽她,忍了又忍还是把棍放下了,“白冬狗子这些年没被你气死算他命大。” 白杜鹃:“我爷对我可好啦,我气他干啥?” “闭嘴,我说你记着!” 白杜鹃:“哦。” 她拿出小本本,准备记干货。 胡老七指着前面的那道沟,“想要找金,除了看山还得看沟,山和沟都是连在一起的,看沟要看沟的走向。 沟如果是南北走向,没有金。 沟是东西走向,有金。 沟要是东南,或是西北走向,西南或是东北走向,没金,就算是有量也很少。” 白杜鹃惊讶,“为啥,有什么科学根据吗?” 胡老七白了她一眼,“这都是我们老一辈总结出的经验,你跟我扯什么科学根据?” 白杜鹃:“那也总要有个啥说法吧?” “说法有,传说金子是精灵,它的存在跟阳光有关,太阳一般从东边先升起,从西边落下,于是金子就从东往西走,跟着太阳转。” 白杜鹃目瞪口呆。 这能这样解释的吗? 胡老七道:“先不管这个传说对不对,以前那些有名的大金扬子都是东西走向。” (注:历史上有名的几个大金卧子,长白山的夹皮沟,老金扬,老牛沟金矿,大兴安岭的西口子,漠河老金沟,胭脂沟,小北沟,这些都是东西走向。 至于是不是巧合……谁知道呢?) 第316章淘金看水,看石 “看沟的形状先要看沟门和后堵的山势,沟门指的是一进沟时你对于这个沟的感觉,是大是小。” “感觉?”白杜鹃有点不解,“没有具体的大小区分吗?” 胡老七淡淡道,“我们这行凭的就是直觉,用我们的行话说进沟时你能感觉到‘松紧’,有两峰迎头,那叫‘关门山’,也就是我们淘金人常说的看抱的紧不紧,要是有,这就叫抱的紧,说明这个地方有金子。 如果没有,那就是沟松,没有金子,或者有金子但是也很少,因为没抱住。” 白杜鹃:“这行好像看风水。” 胡老七眉梢一扬,“嗯,你要这么想也没错。” 白杜鹃:“那后堵是什么?” “后堵是指沟里的紧里边那座山岗的情况。” (注:紧里边,东北话的意思是最里面) “后堵如果陡,立势,说明有金子,如果后堵是盘子或是漫岗,那就没有金子,存不住。” 胡老七带着众人走进沟里。 一进沟,白杜鹃看到迎面两座峰头,“胡大爷,这就是关门山吧?” “嗯。” “这里有货?” “不忙,还得咱们还得看水。” 白杜鹃默默翻开小本本。 不得不承认,淘金这行,比挖参要复杂的多。 挖参至少还能拉大网,找对了地儿,很多人一块趟草。 参就长在地里,有没有能看到。 金子这玩意儿在地里,在泥里,在水底。 真没法子看。 胡老七走到河沟边,“看水讲究的是‘呛’水还是‘顺’水。 ‘呛’水就是水按我们定的方位逆流而走,这样的河里有金。 ‘顺’水相反,顺流而下,这样的地方没有金,就是有也很少,因为水存不住金。” 胡老七在河边脱了鞋子,趟水在河里捡起几块石头。 “看完水就是看石头,在我们淘金人的眼里,石头是分公母的。” 白杜鹃惊讶不已,“怎么分公母?” “公的就是石头尖尖,有个腚,上下一般粗,或是三楞的,这样的河道没有金,或是有也很少。 母石头是指大屁股,一头胖,有这样的石头说明这一带有金,因为母石能存住金。” 白杜鹃接过胡老七手里递来的石头。 那石头一头胖。 “这一带有金?”她眼睛一亮。 胡老七看上去一点也不激动,“咱们现在看山看沟看水看石头的,就叫拉沟,拉完了其实按照规矩才能组织‘按碃’,就是挖坑洞。 咱们这行金矿不兴说‘坑’,因为音和字都不吉祥,要把‘坑’改叫‘碃’,开矿叫开碃,还要立老爷庙……” 白杜鹃记得以前苏毅安也曾跟她提到过淘金‘按碃’的事。 立老爷庙这事她熟。 不管是打猎也好,挖参也好,都要先祭拜“老把头”。 胡老七招呼众人过来,盖老爷庙。 (注:在淘金人的行话里,老把头其实也是一句骂人的话,因为死人才把‘把’,‘老’也是死,老把头就是指死人,或是死去的老人) 立了庙,胡老七对白杜鹃道,“拉完沟,现在咱们要打招呼。” “和谁打招呼?”白杜鹃问。 “和山,和水,和草,和土。”胡老七幽幽道,“打招呼就是报信,咱们过来寻金等于是上人家去,动了人家的门,不说一声是过不去的,也不礼貌,咱们这行要讲礼貌和义气。 山有山精,水有水怪,规矩不能少,立完老爷庙就要立好汉桩,立完桩才能‘按碃’。 立好汉桩就是在打招呼。” 好汉桩其实就是一根三米长的棍子,把它插在即将开工的房前,上面拴上红布。 胡老七道:“挂红就是告诉这片山里的精灵我们要开土采金了,希望多出暴头。” 众人齐刷刷跪在地上三杯酒敬山神。 “山神爷,老把头,我们到你这了,动土了,动树了。 求您老宽恕。 等发财后,拿了大疙瘩,再来报答您山神爷老把头……” 大伙一块喊:“发财!发财!” 祭拜过后众人搭“扎点”。 (注:扎点,盖房子,等同于驻扎点。) 白杜鹃之前进山狩猎,对于住在这种简陋的地方已经很习惯了。 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得慢慢适应淘金人的一些风俗习惯。 比如,胡老七给了她两块布,“把袜子脱了,用这个包脚。” 白杜鹃不解,“这有什么说法吗?” “嗯,干我们这行的不穿袜子,都是光着脚用布包上。” 包脚的是一块长条布。 胡老七把自己的鞋脱了,教白杜鹃包脚。 “这种布裹在脚上又紧又结实,要是穿袜子干活多了袜子就会滚筒子,用布包上不磨脚……不过在包上前要先抖拉抖拉。” 白杜鹃眼睁睁看着胡老七把他的包脚布解了,不过他没有先抖包脚布,而是拿出随行带的包袱,把包袱解了,包袱皮拿着抖拉抖拉。 胡老七一边抖一边说话,“山神爷我们来打小宿了,抖拉抖拉包袱皮,我们都是淘金人儿。 扔下点干粮小米,听到小山狗子叫,才来你这儿借个宿。” 胡老七抖完包袱皮这才重新拿起他的包脚布,也抖拉抖拉。 “抖拉包脚布就是告诉山神爷,我在这不走了,我是自己家的客,不要外道。 脱下来的包脚布要搭在树上,你如果在山里看到树枝上搭着一片一片的包脚布,那就是碰到了放山淘金的伙计了,你如果遇到了困难可以进去吃住。” “我们打猎的地仓子也有这种规矩。”白杜鹃道。 “淘金伙计的窝棚里没人,你可以进去吃喝住,但有一样你要记得,不能动酒和红糖。 在山里头,酒除了喝以外,还能当药,这是很珍贵的东西,人家主人没回来,绝不能动这个。 红糖不能动是因为这是咱们这行祭祀用的,我们包红糖的糖饺子,也叫疙瘩,为了讨口彩,我们吃饺子叫‘抓疙瘩’,表示吉祥,红糖绝不能轻易动。 吃喝完了离开时你要把门上别的小棍转向你离开的方向,要让房主回来知道你是往哪边走的,还要把人家屋里收拾干净。” “我记住了。” “行了,天也不早了,今天就先歇着了,明儿咱们按碃。” (注:按碃也就是挖金坑。) 第317章淘金之按碃 “就从这开始。”胡老七用手指了指。 一帮大老爷们什么也不问,拿起工具就开始挖。 白杜鹃犹豫了一下,不知自己该不该跟着一块挖。 正常她是应该帮的,但她是个女的,这行她冒然伸手怕会让这些人觉得不吉利。 她在边上站了一会,胡老七果然没有催她动手。 于是她就老实地待着,看他们挖。 她本以为会挖很深的坑,结果他们是横着挖,而且坑很圆。 一天时间快要过去了,坑里不知谁嚷了句,“脱裤子了!” 坑里的人稀里哗啦的往外跑,一个个灰头土脸。 回到扎点,大伙都跑到河边洗脸。 胡老七也是满脑袋的土,去洗了洗才回来休息。 白杜鹃很想问他是谁在坑里“脱裤子”,但又觉着胡老七太累,想着等他休息好了再问。 许是她求知的眼神太过热烈,胡老七看出了她的想法,“明早我带你去看一看,记得早点起来,在他们之前……” 金矿坑是不允许女人进的,所以胡老七才要一大早带她去看。 第二天白杜鹃起的很早,经常上山打猎,起早对她来说不成问题。 胡老七也起了,带着她两个人去了昨天他们挖的“坑”。 胡老七带她下了坑,拿着手电照亮。 坑洞一个连着一个。 胡老七道:“都是按碃,但是这个不比挖煤,不是一个坑直接往深走,咱们这行要顺着‘金线’挖横洞,洞的走向很浅,但是这样危险性也大。 要是遇到土层浅的地方,叫毛浅,豁开土层就能飞毛上流。 要是土层深,叫毛深,就得挖开八九米深的碃,这种活非常难干,好在咱们这次是毛浅。” (注:挖金行话:飞毛上流。 飞——扔的意思,指用锹撮。 毛——土的意思。 上流——指给你个好处。) “脱裤子是啥意思?”白杜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昨天的问题。 “那是指塌方。”胡老七和白杜鹃出了坑,两人坐在坑边歇着,他用手指着坑里的土层,“一般二米以下的土层有‘老冻’,这样的土层就是不上冻也是硬邦邦的,要用火攻。 选柴要选山里的一种剌剌秧,不能用木头,慢慢的靠着烟驱化老层。” 白杜鹃知道剌剌秧,这是一种草本的缠藤植物,“木头的火不是更大吗?” 胡老七摇头,“木头着火,一会就烧完了,还要必须冒烟,这种用烟火攻的法子我们叫‘殴’,不是谁都能会的技术,剌剌秧割的时候要连根割,烧的时候要码起来,这样光生烟,不起火,时间长,什么老层都能熏开。 我年轻时跟你亲爷爷一块按碃,有一次遇到了老层,当时挖了三米就见了老层,大伙割了剌剌秧熏,结果因为不会码,点着了后火光冲天,二十多个人光割剌剌秧也供不上烧的。 你亲爷爷看不下去了,踹了我一脚,他让大伙往里头‘飞毛’,(飞——扔的意思,指用锹撮。毛——土的意思。)压住火后他跳下去,把剌剌秧重新码住,再点火坑里只冒青烟,不见一丝火……” 白杜鹃听着胡老七讲以前的事,心里感慨万分。 没想到自己的亲爷爷也是淘金这行里的一把好手。 …… 大伙又挖了几天,有人嚷嚷着出了万年树。 大伙全都笑起来,从坑里出来对胡老七道:“来了!” 胡老七问:“啥?” “活在这呢。” 白杜鹃听着他们一问一答,这是在“接福”,表示要发财了。 万年树指的是挖坑挖出了树根来。 刨出树木来说明以前这里有‘碃’,以前有淘金人在这干过活,出金的可能很大。 当晚大伙都很高兴,觉着第二天再挖就能出金了。 但是第二天挖了,又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具尸骨。 大伙把尸骨从坑里运上来。 胡老七看了看那具尸骨,喃喃道:“到家了。” 有人问胡老七:“盖房吧?” 胡老七:“盖吧。” “送哪?” “南边。” 于是大伙坑也不挖了,全都捧着尸骨去南边的山岗上挖了个坑,把尸骨下葬埋了。 胡老七还带了纸钱,站在土包前念叨着:“老把头,不知你是哪的,给你安顿个地方吧。 我们一心一意捧着你,拿着呢,供着呢。 你先在这歇着,等我们拿了疙瘩再来孝敬你老人家。” 大伙烧纸上酒,完事后又跑回去继续挖坑。 白杜鹃私下问胡老七:“你们刚才埋的人是谁?” “淘金人。” “这种就直接埋了就行了?不要去报公安吗?”白杜鹃问。 胡老七露出古怪的笑容,“在这片山里,到处都是金子,也到处都是尸骨。从清代开始这里就有无数的淘金人来冒险,地里面金子和人的尸骨经常连在一起。 我们这有一首歌谣,名叫《金夫叹》,是这么唱的…… 受尽人间苦头,埋在地狱里头。 身披破麻袋头,脚穿破靰鞡头。 吃着橡面窝头,整日背着筐头。 把头常抡铛头,骨头丢进坑头。 …… 干淘金这行的,大多不幸。” “为什么不幸,如果淘到了金子,不就发财了?”白杜鹃不解。 “看你亲爷爷的下扬就知道了,金子多了也得有命花,有时就是亲哥俩也会因为一块金疙瘩刀剑相向,很多淘金人就算挖到了宝也不一定有命走得出大山。” 白杜鹃沉默了。 她想起了白志勇告诫过她的话。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就算发了财,也不要张狂。 要低调,不能因为发了财就作恶。 …… 白杜鹃跟着这帮爷们挖了半个月的碃。 最后要出金的时候,有人从瓢把子镇找了过来,给胡老七递了个信。 胡老七没有让白杜鹃看到信上写着什么,但是他在看完信后就让她先下山回去。 “你爷受伤了,在县城医院。” 白杜鹃只觉得两耳嗡嗡直响,“我爷怎么伤的?” “不清楚,信上没写,你快点回去吧,把这个带上……”胡老七用包袱皮包了一大块土给她带上。 白杜鹃满脑子都是爷爷受伤的事,也没顾得上询问这土是干什么用的。 她甚至连自己是怎么下的山都不知道。 回到瓢把子镇后她搭乘森林小火车,辗转回到县城,直奔医院…… (本书的正文到了尾声,正文结束后会有些配角的番外,包括狗的个狗番外) 第318章病房里一团乱 正好汤鸣浩下楼,一眼看到她。 “白杜鹃!” 白杜鹃回头看到汤鸣浩急忙跑过来,“我爷呢?” “我带你上去。”汤鸣浩手里提着饭盒。 白杜鹃急急的就往楼上跑,一脚踩空。 幸亏汤鸣浩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你别急,你爷和昂帮爷爷都没事。” 白杜鹃愣住,“昂帮爷爷也受伤了?” “嗯。” “他们是去猎熊了吗?”白杜鹃想起前两世她爷爷的死因都是为了从熊的爪下救人。 “没有。”汤鸣浩压低声音,“你先别问了,等到病房再说。” 白杜鹃心急如焚。 汤鸣浩把她带到住院的那一层,白杜鹃急急的催问,“在哪?是哪个病房?” 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大,病房里面的白志勇听见了。 白志勇和昂帮剿匪都受了枪伤,一个伤在肩头,一个伤在腰侧。 他们不想住院,部队的人才不管那些,非把他们送来医院,几乎是强按着逼他们住院。 两人各自躺在病床上,白志勇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白杜鹃的声音。 他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把昂帮吓了一跳。 昂帮:“你有病啊,一惊一乍的!” 白志勇坐起来想要下床。 昂帮问:“你去哪?” 白志勇捂着受伤的腰侧,趿拉着鞋想要出门,刚到门口就听见白杜鹃和汤鸣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白志勇急的团团急。 这时昂帮也听见了外头白杜鹃的声音,他乐了:“哈哈,原来你这个老不死的也害怕见孙女啊。” 白志勇顾不上和昂帮斗嘴,他挪回病床上,拉起白被子盖住了脸,“一会你就说我不在。” 昂帮刚想说话,汤鸣浩和白杜鹃进门了。 “昂帮爷爷!”白杜鹃走到昂帮的病床边,“你伤到哪里啦?我爷呢?” 昂帮捂着肩头,“没啥,被流弹打了一下,过几天就没事了。” “我爷呢?”白杜鹃催问。 昂帮吞了口唾沫,“你爷……他走了。” 白杜鹃身后站着的汤鸣浩眼睁睁看着白志勇的那张病床上,盖着白被子的“人形”。 汤鸣浩也懵了,“不是,我刚才下楼时白爷还是好好的?” 中午白志勇还吃了满满一饭盒的饭菜呢,怎么突然就走了。 昂帮张了张嘴,“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突然走的。” 汤鸣浩眼圈一下子红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悲伤,伸手去拍白杜鹃的肩膀,“白杜鹃同志,你要坚强点……白杜鹃?护士快来,有人晕倒啦!!” 白杜鹃一头栽倒,人事不省。 护士跑进来,还以为是两位老英雄怎么了,结果一看晕的是个年轻的姑娘。 几个护士这边救人,病床上白志勇掀起蒙着头的被子跳起来,“昂帮你个老不死的,你不会好好说话吗,吓唬孩子做什么?” 汤鸣浩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护士抢救白杜鹃,猛地看到白志勇从病床上跳起来,他捂着胸口,“护士……护士……我心脏不舒服……” 说着他滑倒在地上。 护士又分出人去照看汤鸣浩。 …… 一番折腾过后,汤鸣浩和白杜鹃都醒了。 护士长在问明了事情的原由后站在白志勇的床头,把白志勇好顿批评。 白志勇这辈子还从没被一个小辈如此“批评”过,搞的他的老脸有点挂不住。 护士长批评完后愤愤走了。 昂帮砸吧着嘴,“杜鹃啊,你听我们解释。” 白杜鹃小嘴一瘪,哇地哭出来:“爷……” 她刚哭出声,外头护士长重新杀回来,“知不知道病房要保持安静!” 白杜鹃的哭声‘嘎’地咽了回去! 直到护士长走远,病房里谁也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汤鸣浩先打破了沉默,“那啥……我先回去了,你们几个聊。” 他捂着胸口跑了。 白志勇从白被单下面突然跳起来的那一幕真的是太刺激了,他的心脏实在受不了。 白杜鹃红着眼睛就跟兔子似的,哀怨地望着白志勇。 就算白志勇向她解释了剿匪的事,她也还是委屈地直抽抽,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白志勇和昂帮傻了眼。 两个老头子都不会哄孩子。 白杜鹃哭的这叫一个可怜,两个老头子心里的负罪感都拉满了。 不管他们怎么哄,好话说尽,白杜鹃就是一个劲的掉眼泪。 到了晚上,白杜鹃还不肯走,拉着白志勇的手非要留下来陪护。 白志勇不同意,白杜鹃又开始哭。 最后白志勇只得点头。 可是白杜鹃一直拉着他的胳膊,白志勇不习惯。 他只要缩回胳膊白杜鹃就马上重新抓住他。 一来二去,白志勇的那条胳膊被白杜鹃搓搓的都红了。 熬到半夜,白杜鹃累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白志勇长出一口气。 他想去厕所,慢慢坐起来把胳膊从白杜鹃的手里抽出来。 白杜鹃在睡梦中本能地重新抓住他的胳膊。 白志勇:“……” 旁边病床的昂帮忍不住噗嗤一声。 白志勇恼了,“笑笑笑,你不会过来帮帮忙?” 昂帮:“我咋帮?” 白志勇:“过来用你胳膊替我一下。” 昂帮:“……” 最终昂帮被迫到白志勇这边,用他的胳膊代替了白志勇的胳膊。 白志勇这才算是解脱。 可是他去完厕所回来后直接去昂帮的床上躺下。 昂帮眼睛瞪的老大,“喂,白冬狗子,你个老不死的,你不管我了吗?” 白志勇:“她也是你孙女,我先睡,天快亮时再来替你。” 昂帮:“……” 两人在医院住了七天,不管护士长怎么阻拦,两人都坚决不肯再住下去了。 这几天他们被白杜鹃照顾的眼圈都黑的。 白杜鹃限制了他们下床活动,甚至就连汤鸣浩送的饭过来她还想亲手喂给两个老头子吃。 白志勇和昂帮一脸绝望。 他们只是受伤,没有残疾啊! 他们试图说服白杜鹃,可是他们一张口拒绝白杜鹃就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们。 再多说几句,白杜鹃就一副要哭的样子。 两人生怕护士长再进来批评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让白杜鹃照顾。 两人出院那天,恨不得直接逃回山里。 但是很可惜,他们走不掉。 白杜鹃让汤鸣浩开车把两人送回了熊皮沟大队,并勒令两人在木刻楞房子里调养一个月的身体。 两人默默不语。 当天晚上,两个老头子趁着她睡着悄悄逃走,带上院子里他们的狗,重新回到了山里…… …………………………………… (感谢各位亲们一路支持和陪伴,才能让我写完这本书!!) 鞠躬!!!鞠躬!! 还要感谢打赏我的各位老板,感谢你们的慷慨!!! 感谢用爱发电的各位,坚持发电也是你们对我的爱~~~ 正文完后还会有人物番外和个狗番外。 大伙都想看谁的番外,可以在这里留言,选取最多的写。 第319章巫医苏毅安 白杜鹃早上发现炕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两个老爷子不见了。 去了院里,四眼、黑虎、诺诺还有蒙格也都不见了。 白杜鹃气的不行,去杨家院里和刘向红说了声,想追到山上去。 刘向红没有拦她,但也没让她马上走,“他们既然能上山就证明身子还很硬朗,你再着急也先得把自己照顾好了……我锅里煮着地瓜粥呢,你先过来喝一碗,然后我让建设陪你一块上山。” 在杨家吃完了早饭,白杜鹃渐渐冷静了下来。 刘向红看出来她想通了,笑着问她,“你还去山上抓白爷吗?” 白杜鹃摇头,“我爷他们既然跑了就是不想待在家里,我去抓了也没用。” “你想通就好。”刘向红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膝盖,“山里的爷们啊,心野着呢,你把他们困在家里,他们浑身难受。” 白杜鹃也知道自己是紧张过度。 没办法,她这辈子就认了白志勇这么一个亲人,老头子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都会着急。 冷静下来后她去了狗场。 一个月没回家,狗场后面的空地里多了一群小鸡崽和鸭崽。 “这是梁舒琴奶奶买了鸡蛋鸭蛋,在自家炕上孵出来的。”杨建设解释道。 “梁奶奶还有这门手艺呢?”白杜鹃挺意外,“鸡蛋鸭蛋钱不能让她掏。” “姐你放心吧,咱妈早就把钱给她了。” 白杜鹃数了数。 小鸡小鸭每群差不多都有二十几只。 因为没有妈妈带,小鸡小鸭都聚在一起,紧紧跟在梁舒琴后头跑。 马厩里传来歪歪的叫声:“啊~啊~啊~” 白杜鹃走进马厩,歪歪把脑袋伸出来,大嘴唇翻着,露出牙齿,像是在笑。 比起驴子的怪相,红云相对来说优雅一些。 但是马类的脸只能侧看,不能看正脸。 侧脸那叫一个帅字了得。 正脸…… 0皿0 白杜鹃把它们放出来,和杨建设一人牵一头,带去河边让它们跑一跑。 到了河边,歪歪和红云各自在草丛里打滚。 白杜鹃和杨建设用草编了草帽,戴在头上,两人蹲在河岸边上说话。 白杜鹃问起白志勇和昂帮跟着部队去剿匪的经过。 杨建设:“我只知道是白爷他们主动去找的部队的人,原本他们想要找的是年轻的猎人做向导。” 白杜鹃嘴里用力嚼着一截草根。 难怪在医院不管她怎么问白志勇和昂帮,两人就是支支吾吾,不肯告诉她详情。 如果不是白志勇突然下山,催她去找胡老七,那么去做向导的人应该是她。 白志勇和昂帮一直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保护着她。 他们那么大年纪了,还受了枪伤…… 一想到这些她的眼眶就开始发红。 杨建设觉察到她像是要哭,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姐,你能不能别哭……” 白杜鹃:??? 杨建设:“你要是哭了,等回去让咱妈看出来,她会削我……” 白杜鹃:“……” 杨建设:“对了,苏大哥说他知道哪里有好品相的小狗崽子,就等你回来一块去看看。” “苏毅安?是咱们大队的狗生的小狗吗?” “不是,是黑水大队那边的。” 苏毅安原本就是黑水大队那边的人,他知道那里的事也不奇怪。 白杜鹃站起身,“那我现在去找他,你在这看着歪歪和红云。” “好咧,苏大哥现在应该在卫生所。” 白杜鹃去了卫生所。 苏毅安看见她时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回来了?” “嗯。” “发财了吗?” 白杜鹃:“……没。” 苏毅安撇嘴:“去淘金不发点财我都没脸回来。” 白杜鹃:“……你从哪知道的我去淘金了?” “白爷说的。” 白杜鹃愣了愣,“我爷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个?” “他和昂帮负伤回来时把狗托付给了我,狗子身上也有些轻伤,是我治的。” 白杜鹃垂下头,“谢谢你。” 苏毅安瞳孔巨震,“你没事吧,白爷受伤你也受刺激了?” 白杜鹃突然向他道谢,让他非常的不适应。 白杜鹃忍不住翻白眼,“我不和你对着干你皮痒痒了是吧?” 听到这话苏毅安笑了,“嗯,这才像你。” 白杜鹃:“……”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你就是没办法好好和他说话。 “建设说你看中了一只好品相的小狗?” “嗯,我前阵去黑水大队给人看病,那家的母狗死了,留下了一条两个月大的小狗,那家主人以后不准备再养狗了,他想把小狗送人,我觉着那狗品相不错,胆子也大,让他多留几天,等你回来我和你一块过去看一看,好的话就带回来。” “那家的母狗是怎么死的?”白杜鹃问。 “被主人开枪打死的。” “什么?”白杜鹃以为自己听错了,“被谁打死的?” “被狗的主人开枪打死的。” “为什么狗主人开枪打死自己的狗,是那条狗做错了什么吗?” 苏毅安拉过一个凳让白杜鹃坐下说话,“这个说起来……里头有点误会,那家的主人也是个打猎的,他家的房子靠着山底下,他白天上山蹓趟子,他媳妇把一岁的孩子用绳子拴着脚,放在家里炕上睡觉,她下地干活去了。 没想到后山跑下来了两头狼,进到他家里想去叼孩子。 那条狗冲进屋里跟两头狼搏斗,被咬的浑身是血,把两头狼都咬死了。 孩子因为年纪小,睡的很熟,一直没有醒。 这家的主人带着猎物扛着枪回来,一进院就看见屋门开了,地上到处都是血。 狗子听见主人回来兴奋地跑出来迎接,主人看到它满嘴的血,以为它把孩子咬死了,一怒之下开枪把狗打死了。 等他进了屋才发现,孩子还在炕上熟睡着,地上躺着两头死狼…… 这家的主人后悔的不行,但是狗已经死了,他说他以后再也不打猎了,也不养狗了……” 白杜鹃听完苏毅安讲的,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那条狗就生了一只小狗?” 一般狗很少会生独苗,一般都是一窝好几只。 就连笨笨当初身体不好也生了两只。 苏毅安无奈道,“原本生了四个,大狗在和狼打斗时小狗跑出来,全被狼咬了,只剩下了一条还活着。” “那条受伤了吗?”白杜鹃问。 苏毅安点头,“我那天去他家的时候还顺手给小狗子治了治伤,问题不大。” “你去他家给谁看病,狼还把孩子咬伤了?” “孩子没事。”苏毅安声音压低,“我去给他家孩子叫魂……你别说出去。” 白杜鹃好奇地问,“你真会叫魂?那你会敲闻王鼓吗?” 苏毅安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会?” 白杜鹃震惊:“你真会?” “我奶活的时候家里就是干这个的。” 白杜鹃:“……” 敢情苏毅安还是个巫医。 第320章忠犬黑风 苏毅安和白杜鹃第二天相约去黑水大队。 出发前小玉缠着白杜鹃不放。 它已经有一个月没跟白杜鹃上山打猎了,牙齿痒痒的很。 它一看白杜鹃要出门就哼哼唧唧的,委屈的不行。 大嘴上山次数少,它还没有对打猎上瘾。 白杜鹃只好带上小玉一起。 苏毅安借了大队的马车,等在那里。 小玉先跳上马车,白杜鹃跟着爬上去。 苏毅安在前面赶车,一边吐槽,“你又有马又有驴的,咱们为什么还要借马车?” 白杜鹃:“……” 这话她实在接不了。 她有马有驴,但是驴有脾气,只肯背点东西,不拉车。 红云生来就不是拉车用的牲口。 苏毅安说了半天没有听到白杜鹃的回答,转头看向她,“怎么不说话?” “说啥?” “你狗场牌子都下来了,就不能搞两匹能拉车的牲口?” 白杜鹃:“你以为买牲口不要钱?” “你都去淘金了,还差钱?”苏毅安咕哝着。 白杜鹃细品着苏毅安的话,总觉得这话酸溜溜的,“我去淘金你很妒忌?” 苏毅安哼了声。 白杜鹃凑到马车前头,靠近苏毅安身边,“我真没发财,我只带回来了一个土疙瘩。” “金疙瘩?”苏毅安问。 “什么金疙瘩,是土……”白杜鹃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自从她知道白志勇受伤后,脑子都快断片了,压根没有把自己临走时胡老七送给她的那块土疙瘩拿出来仔细看看。 是啊,她怎么忘了,金子就是埋在土里的! 苏毅安见她不说话抿着嘴,“当初还是我最先教给你有关淘金的行当,你现在是发达了,连我也瞒着是吧?” 白杜鹃黑了脸,“苏毅安同志,你不要瞎猜冤枉好人。” 苏毅安:“你是好人?” 白杜鹃:“……等咱们回来我把那个土疙瘩给你咬两口?” “真的?”苏毅安抬眼露出微笑,“我最近手头紧,大队卫生所什么药都缺,我准备去县城找汤鸣浩,让他帮我弄些药回来。” 白杜鹃原以为苏毅安是单纯的想弄钱,没想到他居然还挺为熊皮沟大队着想,“你用自己的钱买药?” 苏毅安叹气,“是啊,谁让大队穷呢。” “你花自己的钱不觉得亏吗?” “我这条命都是白捡来的,不亏。”苏毅安笑着甩响马鞭。 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熊皮沟大队收留了他。 大队书记和大队长都挺照顾他的,还专门开会向社员们通报了这件事。 于金生让他上台向社员们讲述自己全家如何遭受特务的迫害,家破人亡。 他又是如何坚强不屈,在山里与坏人斗争到底。 台下的社员听了一个个都擦眼抹泪。 他知道大队关照他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看在白爷和白杜鹃的面子上。 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他已经把熊皮沟大队当成了自己的家,曾经的痛苦都已翻篇,他要面对新的生活。 …… 黑水大队。 苏毅安带着白杜鹃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马车停下,小玉跳下来低着头四处嗅闻。 苏毅安上前叫门,院里出来了一个女人。 “是小苏吗?” “是我。” 女人打开破败的院门,放苏毅安和白杜鹃进来。 小玉也跟着跑过来,它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一直低着头嗅嗅嗅。 白杜鹃牵住小玉的链子,把它拉回来。 女人看了一眼小玉,不好意思地冲白杜鹃笑了笑,“我男人是打猎的,院里可能有些血腥味,狗喜欢闻。” 白杜鹃点了点头,没说话。 自从她知道了这家的狗是被主人开枪误杀后,她就对这家人喜欢不起来。 尽管眼前的女人和她无冤无仇,但她就是没办法给对方好脸色。 苏毅安进屋去看了看孩子。 女人一直在向苏毅安抱怨孩子夜里睡觉总是哭醒。 苏毅安和女人在屋里说话的时候白杜鹃就和小玉站在院子里。 小玉扯一着链子往前走,白杜鹃只能跟着它。 小玉走到院墙角落的狗窝边,伸头往里面看。 窝里垫着不少草,草里蜷缩着一条小狗。 小狗全身都缩成了团,身体时不时抽动,叫的声音细到听不见。 小玉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小狗。 小狗睁开眼睛,嗷嗷地叫往窝外爬。 两个月的小狗已经会到处跑了,但身子还不结实,跑的跌跌撞撞。 这条小狗的背上有四个血窟窿,一看就是被狼牙咬过。 小狗似乎很害怕小玉,一个劲的躲。 白杜鹃伸手过去,小狗没躲。 “好狗,好狗。” 白杜鹃慢慢把手放在小狗的脑袋上。 小狗感受到了她掌心的温暖,马上不动了。 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小狗眼望着她。 小玉后退一步,原地趴下。 它闻到了小狗身上有伤,它也很担心它,但它知道小狗怕它,所以它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主动接近对方。 苏毅安从屋里出来时身边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那人胡子拉碴,一脸的憔悴。 白杜鹃看到那人,顿时黑了脸。 她知道就是这人开枪打死了自己的狗。 打死了保护了他孩子的忠犬。 苏毅安并没有向那人介绍白杜鹃,他就说了句,“她喜欢狗,小狗带回去她会好好的养。” 小狗看到男人过来,吭叽吭叽地叫着往他脚下跑。 男人向后退开,没有碰小狗,“你们喜欢就把它拿去吧……以后我不准备再养狗了。” 白杜鹃把小狗抱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 那是条全黑的小狗,因为年纪还小,耳朵趴趴着没有立起来,尾巴打着小卷。 估计等它长大了,尾巴就会卷在背后。 白杜鹃把小狗翻过来拿在手上。 小狗因为身上有伤,哼哼了两声,但它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白杜鹃摆弄它。 白杜鹃又把它放在地上,拍手招呼它过来。 小狗没有马上跑过来,它似乎在思考,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要叫它过去。 过了好久,它才慢慢挪动了两步。 白杜鹃伸手把它抄起来抱在怀里,“行了,这狗我带回去了。” 苏毅安知道白杜鹃看中了,于是对男人道,“那我们就把它带回去了。” 男人问苏毅安,“你的药钱一共是……” “不用,就当是我拿草药换了你的狗。”苏毅安拒绝了对方的药钱。 男人挺不好意思,女人抱着孩子出了屋,笑着感谢苏毅安。 白杜鹃抱着小狗牵着小玉回到马车上。 她爬上马车时听见院里男人和女人的对话。 女人:“你以后真的不准备上山打猎了?” 男人:“不打了……黑风死在我手上,我过不去心里这个槛。” 女人:“你至于嘛,不就是失手把狗打死了吗?” 男人:“不是失手……是我的错,我应该相信黑风的。” 女人:“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个大老爷们矫情个啥,你不打猎我和孩子以后吃啥,咱娘吃啥?” 男人:“咱们种地……” 女人:“种地要能吃饱饭你当初就不养黑风,不去打猎了……” 苏毅安赶着马车离开了这家门前。 白杜鹃再也听不清这对夫妻的话。 “黑风……”她摸了摸怀里的小黑狗,“你以后就叫黑风吧,你要好好长大,像你母亲一样威猛、勇敢……我会百分百信任你,爱护你,咱们做一对善始善终的好伙伴。” ………………………… (本来觉得故事主线快结束了,想收个尾,没想到这么多人还说没看够~~) 那我就把番外当正文写了~~如果有人想看的话~~ 这里再顺便求波用爱发电~~比心~~ 第321章洗金疙瘩,狗帮泥潭猎野猪 白杜鹃把小黑狗带回家,杨建设和刘向红看了都特别喜欢。 两个月大的小狗其实还没有完全断奶,它肚子饿了,吭叽吭叽的嗅闻人的手指。 刘向红弄了些稀米粥喂小狗。 笨笨养育过小狗,它围着嗅小狗闻了闻,开始舔小狗的屁股。 这是在促进小狗排尿。 可惜,小狗早就过了不能自主排尿的阶段,它被笨笨舔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看来大狗都能接受它,没什么问题。”苏毅安道,“它身上的伤还得每天擦药,不要沾水。” 刘向红试探地问白杜鹃,“你给小狗取名字了吗?” “取了。” 刘向红表情瞬间僵硬。 白杜鹃:“干妈你这是什么表情?” 刘向红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就是问问……你取了啥名?” “用了它母亲的名字,黑风。” 刘向红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白杜鹃亲自取的。 小狗吃完了稀粥,白杜鹃又抱着它到自己院里,让其他狗闻一闻它的气味。 两个月大的狗不能和这些大狗放在一块,就是金锭它们也都大了,放在一块小狗会挨欺负。 最后小狗被杨建设接去了他的院子。 杨建设那边院子只住着笨笨自己,笨笨对小狗还挺有爱心,平时有刘向红盯着没什么问题。 苏毅安在杨家蹭了一顿晚饭后准备回去。 临走时白杜鹃把他叫到了自己院子里,她拿出一个包袱皮,打开后里面装着一大块土疙瘩。 苏毅安扬了扬眉,“金疙瘩?” “我也不知道,我从回来一直没顾得上它。” “你真愿意分我一口?”苏毅安问。 白杜鹃表情震惊,“你真想咬一口?” “有金子,不寒碜。” 白杜鹃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这有盆,咱们洗一洗?” “洗完了分我?”苏毅安问。 “行,洗出来分你一半,只要是拿去买药我就没意见。” “行,一言为定。” “明天你过来吧,咱们大晚上洗土疙瘩还得点煤油灯。” “行。” …… 第二天中午苏毅安过来了。 白杜鹃拿了两个盆出来,两人蹲在院子里‘洗’土疙瘩。 一遍一遍的换水,淘洗掉土和石头。 随着水越来越清澈,盆底渐渐显现出金色的颗粒和沙子,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两人累的腰酸脖子痛,不过最后当他们把收集起来的金色颗粒归拢在一起时,喜悦的心情无法言说。 “淘金果然刺激。”苏毅安累的瘫坐在板凳上。 “我还是更喜欢去山上打猎。”白杜鹃活动着僵硬地脖子,“你把这些都带去县城吧,找汤鸣浩看能换多少钱,都给咱们大队换成药品,好名声也算我一个。” 这点金子对她来说可有可无,还不如和苏毅安一块为大队做贡献,换点好名声。 “好,那我就收起来了。”苏毅安小心地把金色颗粒装进小瓶子里。 “明天你把二郎和馋狗借我,我要上山打猎。”白杜鹃道。 “到时给我留两个野猪腿。”苏毅安很少上山打猎,二郎和馋狗又都在山上野惯了,天天待在院子里它们都快闲出屁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杜鹃和杨建设换上打猎的装备,收拢狗群。 小玉、大嘴、二郎、馋狗、笨笨、大白、歪歪。 两人带着狗帮走在路上,上工的社员们纷纷躲避。 白香和白梅也站在路边。 她们看着白杜鹃带着狗帮经过,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她们已经学会了接受现实。 她们注定不能被大姐原谅,所以再往上凑也没必要。 看看金凤就知道,一个劲的往上凑,最后没有好下场。 莫老太太哭丧着脸盯着白杜鹃离去的背影,嘴里无声地咒骂着什么。 白香瞥了她一眼,“奶,你在说啥?” 莫老太太一激灵,“……没,我什么也没说。” “快上工吧,小宝快走,别磨蹭了,不然晚上没你的饭。”白梅推了一把莫小宝。 莫小宝回头狠狠地瞪白梅。 白梅又推了他一把,“看什么?” 莫小宝踉跄了一下,收起了不善地眼神,低头往前走。 白梅神清气爽。 换成以前,她绝对不敢推莫小宝。 可是现在,她再也不怕奶奶和莫小宝了。 只要她和二姐白香合作,这个家早晚都是她们的。 不服就打。 一顿打不服就打两顿。 莫小宝平时被莫老太太宠的无法无天,但其实他就是个废物。 被打疼了就会哭。 不像她,她被打疼了会忍着。 自从大姐离开后,她一直被莫小宝欺负,现在她终于能欺负回来了。 …… 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狗群上了山。 笨笨和小玉走在前面,低头嗅闻寻找着野猪的踪迹。 二郎很规矩地走在白杜鹃身前。 大白和馋狗非常活跃,两狗一会啃啃路边的草,一会找到某些野果大嚼。 翻过山,笨笨和小玉带着队伍来到一处湿洼的泥坑。 这里原本是下雨积了水形成的,现在里面的水都快干了,只剩下了泥浆。 泥坑边留下了不少野猪的泥脚印。 笨笨和小玉兴奋地嗅闻这些泥脚印,谨慎地摇晃着尾巴。 “看来这个泥坑是野猪洗澡的地方。”白杜鹃道,“野猪群应该离这不远。” 狗帮很快找到了附近的野猪群。 野猪群正躲在茂盛的灌木丛里休息。 听见狗的叫声,它们躁动起来。 灌木丛很茂密,还带着刺。 小玉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刺扎到,疼的它直甩脑袋。 “进不去,得把它们赶出来。”杨建设道。 白杜鹃拿出扎枪,“我来赶,如果有野猪冲出来撞我你就开枪。” 杨建设瞬间变了脸,“不不不,姐,还是我来赶吧。” 他的枪法虽然也很好,但他还是更相信白杜鹃的枪法。 他冒点险没啥,要是白杜鹃受了伤,回家他妈能把他耳朵扭掉。 “你要相信自己。”白杜鹃试图说服他。 杨建设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相信的是咱妈。” 白杜鹃:??? “咱妈要是知道我让你担风险,她能骂我一晚上。” 白杜鹃无语,只好把扎枪给了杨建设。 刘向红对她真是好的没话说。 虽说是认的干妈,但这个干妈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 杨建设拿着扎枪捅向灌木丛。 他感觉是扎到了野猪,但是扎到哪头看不清楚。 野猪群炸了锅。 有一头最先钻出灌木丛逃跑,其他的野猪全部跟上。 但是它们跑的方向跟白杜鹃他们的站位相反。 “追!”白杜鹃放开狗子们。 除了大白被白杜鹃提前拴在了一棵树上外,其他的狗都追了出去。 歪歪本来也想追,但它看了看大白还在,于是继续心安理得地低头吃草。 大白看到同伴们全都跑了,急的狗叫。 最前方,二郎和小玉咬住了一只小野猪。 二郎咬住小野猪的右腿,小玉咬住左腿。 笨笨扑过去,正对上小野猪的鼻子,迟疑了一瞬,它调头转到野猪身后,咬住了野猪的尾巴。 笨笨:正面和野猪硬刚真的好可怕呀,它还是咬后面吧。 第322章乔春娣的亲事老大难 二郎、小玉还有笨笨它们三个抓住了一头小野猪。 馋狗和大嘴则抓到了另一头大一些的小野猪。 别看它们只有两个,但是一样把野猪压制住了。 大嘴靠的是钳狗的重口能力,馋狗则是靠着它想吃肉的本能,拼死也不会让‘肉’从口中逃走。 杨建设赶来时都震惊了,连忙用扎枪帮着馋狗它们把野猪捅死,再去帮笨笨它们。 白杜鹃赶来时其他的大野猪都逃远了,她刚想开枪射击,就听见前方林子里传来一声枪响。 她和杨建设立即警觉起来。 林子里的枪声听上去很近,估计是其他猎人在打野猪。 离的太近很容易被对方的子弹误伤。 白杜鹃把狗子们聚拢起来,防止它们冒然跑进林子里。 杨建设刚把死去的两头小野猪拖拽到一块,从对面林子里走出来两个人。 “建设?杜鹃?”那两人认出白杜鹃他们来。 “乔叔?”白杜鹃没想到会遇到熟人。 他们是方驼子大队的乔奋斗,还有乔奋斗的小舅子郑永强。 杨建设看到熟人挺高兴,“乔叔,你们打到野猪了吗?” “打中一头小的,大的跑的太快。”乔奋斗遗憾道,“这窝野猪小的有十多头呢,可惜永强打偏了,不然我们也能打到两头。” 郑永强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我想打头大的,没想到打偏了。” 杨建设还想和乔奋斗多说两句话,忽听馋狗叫起来。 杨建设回头,只见馋狗蹲坐在一头死去的小野猪旁,眼神期待。 杨建设不解,他只要一开口和乔奋斗他们说话,馋狗就叫。 导致杨建设数次说话都被馋狗打断。 白杜鹃看不下去了,“建设,你等会再说,你没看到馋狗口水都拉丝了吗?” 杨建设这才注意到馋狗的狗嘴边滴滴答答的全是口水。 就连乔奋斗和郑永强都被馋狗的馋劲逗乐了。 馋狗知道人们在笑话它,汪地叫了声,试图替自己辩解。 结果它这一叫,口水喷出老远。 大伙笑的声音更大了。 杨建设连忙抽出猎刀给野猪开膛,先祭山神。 馋狗再馋也没有去碰被杨建设挂在树杈上祭山神用的野猪肠子。 直到杨建设割下野猪的内脏,它这才凑上来排队等吃。 小玉和二郎先吃。 笨笨,大嘴和馋狗后吃。 白杜鹃提醒杨建设,“别忘了还有大白,给它留些。” “哦……对了,大白和歪歪还没过来。”杨建设抓了把草擦了擦猎刀上的血,“我去把它们带过来,姐你先把野猪肉分割了吧。” 乔奋斗和郑永强从林子里把他们打到的小野猪也拖了出来,不过他们不打算原地分割。 郑永强砍了根木头,把小野猪四蹄倒吊着绑在上面,准备和乔奋斗一人一头扛回去。 乔奋斗没马上和郑永强走,两人帮着白杜鹃分割野猪肉。 白杜鹃顺便和他们说话,问起乔春娣的近况。 提起乔春娣,郑永强滔滔不绝,“我和我姐夫为啥上山来打野猪,就是为了卖点钱给这丫头凑嫁妆钱。” 白杜鹃一愣,“乔春娣要嫁人了?” “没呢,不过快了。”郑永强道,“最近有不少媒婆来我姐夫家里给春娣说媒。” “乔春娣有看中的了?”白杜鹃好奇地问。 郑永强摇头,“哎,别提了,相看了好几个她都不满意,我和我姐夫倒是觉得挺好,但她不喜欢,说啥也不肯嫁,还跟我姐夫吵起来了。” 白杜鹃看向乔奋斗。 乔奋斗眉头紧皱,一脸惆怅。 白杜鹃问:“你有看好的人家了?” 乔奋斗无奈道,“我看好没用,春娣看不中就会闹……人家小伙子人长的周正,也很老实,相看的时候春娣偏要问人家会不会打猎,打没打过野猪,成亲后能不能带她一块上山打猎……你说谁家男人能让她这么闹。” 白杜鹃轻笑,“她喜欢打猎就找个支持她打猎的人家就好了。” “哪有人家能让个女的上山打猎……”乔奋斗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白杜鹃也是个女的,他连忙解释,“我不是在说你……我家春娣不像你,她没本事,打个兔子和野鸡啥的还行,野猪肯定是不行的,可偏偏她野心还大,成天想打野猪。” 白杜鹃没说话,一旁郑永强突然问她,“建设有对象了吗?” 白杜鹃摇头:“没有。” 郑永强冲着乔奋斗挤眉弄眼,“姐夫,你觉得杨建设咋样?” 乔奋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你还想让他跟春娣谈对象不成?” “对啊,有什么不行的,只要建设他答应,就先试试哩?”郑永强兴奋道,“建设这孩子人品好,他还带过春娣上山打猎……杜鹃,你说如果建设和春娣真成了,以后春娣闹着要上山打猎,建设能带她不?” 白杜鹃笑了,“他肯定能带。” 郑永强高兴地一拍大腿,“姐夫,我觉得这事能成!” 乔奋斗直愣愣的,“建设他能同意吗?” 白杜鹃笑道,“这事你不能问我,你得去问我干妈。” 杨建设的亲事得刘向红做主,她是个干姐姐,不好干预人家的婚事。 郑永强拉着乔奋斗,“姐夫,咱们快点回家,带点东西上门提亲啊。” 白杜鹃:“……” 不是,连八字都没一撇呢,咋就变成了上门提亲? 乔奋斗和郑永强扛着小野猪急匆匆下山去了。 白杜鹃在原地等了一会,杨建设还没有回来,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让小玉和二郎守着野猪,然后带着笨笨和馋狗往回走。 她找到之前拴大白的那棵树。 大白不见了,树旁的歪歪也没了踪影。 难道出什么事了? 白杜鹃观察地面,没有看到血迹。 看驴蹄子的脚印,歪歪往回走了。 她跟着驴蹄印也往回走。 远远的,她听见杨建设的吼声。 “大白,歪歪,你们给我滚上来!!” 声音里满是绝望,还带了破音。 白杜鹃加快脚步。 笨笨和馋狗跑在前面,一人两狗来到了之前的那个泥坑。 白杜鹃在看到泥坑里的两个不断翻滚的“活物”时,血压噌噌飙升。 第323章对象先处一处 白杜鹃看着泥坑里两个形态不明的活物愉快地打着滚,她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 笨笨和馋狗被泥坑里的两个“怪物”吓到了,它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冲着它们汪汪地叫。 歪歪张嘴:“啊~啊~啊~” 笨笨和馋狗这才明白泥坑里的两个玩意儿是啥。 白杜鹃很担心笨笨和馋狗也跑进泥坑里,不过好在笨笨和馋狗都很爱干净,它们嫌弃泥坑,谁也没有靠前。 白杜鹃和杨建设每人砍了一根长木棍,相互配合,好不容易才把这两个泥浆怪从泥坑里赶出来。 大白兴奋地就想往白杜鹃身上扑。 白杜鹃大喝:“大白,定!” 然而口令对大白来说,等于没有。 它还是扑了上来。 白杜鹃伸手按住了它的头。 杨建设跑过来拉住大白的链子,大白突然站定,脖子一歪…… 白杜鹃和杨建设大惊,同时放开大白向后退。 他们都知道狗子这样歪头代表着什么。 下一秒,大白晃动脑袋,连同颈部的毛,一直到身体…… 泥浆点子甩甩甩…… 白杜鹃:“……” 杨建设:“……”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不光他们两个没有幸免,就连笨笨和馋狗也被波及了。 傍晚时分,熊皮沟大队的社员们下工,他们看到路上走来两个脏兮兮的人。 这两个人带着一群脏兮兮的狗,后头跟着一头脏兮兮的驴。 有女社员问刘向红,“你看看那两个泥人……是不是你家的孩子?” 刘向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杜鹃和杨建设心如死灰,面对大伙的目光,心中毫无波澜。 反正已经这样了,累了,毁灭吧。 刘向红先跑回家,堵在院门口,无论如何也不让这两人和一群泥点子狗和泥浆驴进院。 “你们全都去河里,今天不洗干净了谁也不准进门!” 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一群狗和驴子去了河边。 苏毅安从卫生所回来,发现白杜鹃没有把二郎和馋狗送回来,他跑来杨家要狗。 结果他只看到了院门口一堆杂乱的泥脚印。 刘向红告诉他,白杜鹃和杨建设去河边洗狗去了。 苏毅安好奇地去了河边,只见白杜鹃和杨建设穿着衣裳在河里和大白极限拉扯。 河水泛着泥浆…… 等把狗和驴都洗完,天都黑了。 天气还没到冷的时候,白杜鹃和杨建设穿着湿漉漉的衣裳,光着脚带着狗和驴回了家。 苏毅安又在杨家蹭了一顿饭,饭后带着二郎和馋狗回去了,临走还拿了两条野猪腿当做借狗给白杜鹃的报酬。 白杜鹃和杨建设的全套衣裳都洗了,第二天没办法上山打猎,两人休息了一天。 到了中午,乔奋斗和郑永强来了。 白杜鹃昨天光顾忙着洗狗,没有把乔春娣和杨建设结亲的事告诉刘向红。 刘向红在看到乔奋斗提着小米和鸡蛋上门时,一头雾水,“乔大哥,你们这是干啥?有啥喜事?” 乔奋斗和郑永强愣了愣,“杜鹃没有和你说吗?” “说啥?”刘向红表情茫然。 乔奋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 郑永强脸皮厚,他开口道,“刘姐,我们想和你家建设结亲。” 刘向红一愣,“谁跟我家建设结亲?” “当然是我姐夫的女儿乔春娣了。” 刘向红这才反应过来。 她对乔春娣印象很不错,乔春娣在她家里住了几回,平时也都挺懂事,还知道帮她干活。 乔奋斗红着老脸,“我知道我家闺女配不上建设,她嘴馋,还能吃,但她就想嫁给一个能陪她一块上山打猎的……我想问问你有啥看法……这门亲事能不能成……不能成就算了,我也不强求……” 郑永强悄悄拉了拉乔奋斗的衣裳,心说还没开始谈你就先打退堂鼓了。 刘向红倒是表现的大大方方的,“这个啊,你等着,我问问建设……他和杜鹃在狗场,咱们一块过去吧。” 乔奋斗和郑永强跟着刘向红去了狗场。 他们之前听人说白杜鹃办了个狗场,但是他们并没有亲眼看过。 现在亲眼看到,大为震惊。 特别是狗场大门口还挂着县城公安局的牌子,更加让人不敢轻视。 郑永强好奇地问刘向红,“刘姐,这狗场真是杜鹃和县城公安局合伙开的吗?” “这牌子还能有假?”刘向红语气自豪,“杜鹃驯狗的本事是跟白爷学的,她训练好的狗以后就会送到公安局那边当什么工作犬,听说还能帮着查案呢。” 郑永强啧啧称奇。 白杜鹃和杨建设正在打扫羊圈和马厩,抬头看到乔奋斗和郑永强过来。 白杜鹃哎呀一声:“建设,你的亲事来了?” 杨建设:??? 刘向红笑着把杨建设叫到身边,把乔奋斗来给乔春娣说亲的事说了一遍。 杨建设有些不好意思,“妈,我还小吧?” “不小了。”刘向红笑道,“不过这事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思,你喜欢乔春娣吗?” 杨建设挠着头,“我……我不知道。” 他和乔春娣相处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往男女关系方面想。 再加上他总跟白杜鹃一块打猎,他习惯性地也把乔春娣当成了同伴看待。 乔奋斗看到杨建设这样子心凉了半截。 但郑永强挺乐观,“姐夫,我觉得这样挺好,要是杨建设现在告诉你他喜欢春娣, 那才是真的让人闹心。” 乔奋斗顿时反应过来。 也是,杨建设要是现在就表示喜欢他女儿,岂不是证明之前他女儿在杨家住的时候,杨建设就对她怀着别样的心思。 杨建设现在的这种表现反而更加能证明了他的光明正大。 刘向红问乔奋斗,“这事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乔奋斗不死心,“要不……让他们两个小年轻处一处?” 刘向红点头,“行,年轻人嘛,能成就在一块,不能成就还是好朋友,建设你觉得怎么样?” 杨建设脸皮有点薄,“妈,怎么处,我不会。” 刘向红哭笑不得,“怎么处还得我教你?” “我没处过嘛。” 乔奋斗也哭笑不得,“要不你找个时间带春娣上山打兔子?” “行!”一提到打猎,杨建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他紧跟着又来了句,“我姐到时也一块去。” 刘向红:“……” 乔奋斗和郑永强:“……” 电灯泡·白杜鹃:??? 第324章方驼子大队的混混王二癞 杨建设第二天还是带着白杜鹃一块上山去了。 白杜鹃脸拉的老长。 杨建设谈女朋友她不反对,但她不想当电灯泡啊! 杨建设死乞白赖的非要拉她一起,“姐,你必须得跟我一起去,我还从来没有处过对象,不知道怎么和乔春娣相处,你得帮我。” 白杜鹃生无可恋,只能和他一块去了。 这次出行,她只带了小玉和大嘴。 杨建设带着笨笨。 两人先去了方驼子大队接乔春娣。 乔春娣从昨晚知道了杨建设答应和她处对象后就一直期待着今天上山打猎,白杜鹃他们到时,她早就带好了打猎的装备。 “笨笨!”乔春娣出来第一个就冲向了笨笨。 笨笨和她也很熟了,摇晃着尾巴任由她抱着脖子。 小玉和大嘴也都认识乔春娣,但它们除了白杜鹃外不会主动和别人亲近。 乔春娣原本想要也摸摸它们,小玉和大嘴都拘谨地避开了。 乔春娣也不强求,期待地问白杜鹃:“姐,咱们今天上山打野猪吗?” “打野猪是别想了,你爹会担心。”白杜鹃摇头,“咱们打几只兔子玩玩就行。” “我觉得自己的枪法又进步了。”乔春娣挺起胸膛。 白杜鹃觉得乔春娣总和她说话把杨建设冷落在了一边,于是她敷衍地应了声,悄悄冲着杨建设使眼色。 那个意思是让他和乔春娣搭话。 谁知道杨建设是个老实孩子,他看乔春娣和她聊天,就退到后面去了,也不打搅她们。 白杜鹃:“……” 她这电灯泡感觉越来越亮了。 三人带着狗准备往山上走,还没出大队迎面走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他头上歪戴着个帽子,老远看见乔春娣就咧嘴笑。 “春娣!你去哪?” 乔春娣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去打猎。” “乔叔怎么没跟你一起?”那人先瞅了瞅杨建设,然后又看向白杜鹃,当他注意到白杜鹃的脸时,眼睛一亮。 白杜鹃梳着两条油光乌黑的大辫子,碎花上衣,工装裤还是八成新,一看就是家里条件不错。 再看她牵的狗,膘肥体壮。 “就你们几个上山打猎,乔叔不跟着?”他问乔春娣。 乔春娣不想理他,没有回答。 那人也不觉得尴尬,对白杜鹃道:“我平时也喜欢打猎啥的,你们等我一会,我回家拿枪,我跟你们一块上山,我保护你们!” 说完他也不等白杜鹃同意,转身就跑。 杨建设瞬间黑了脸,“这人谁啊,真没礼貌,谁要他保护了。” “他叫王二癞,是我们大队的混混,他之前还想娶我来着,被我舅舅揍了一顿。”乔春娣拉着白杜鹃,“姐,咱们快走,别等他追来就麻烦了。” 白杜鹃挑了挑眉梢。 别看郑永强平时不太靠谱的样子,他这个当舅舅的对乔春娣还真挺关心。 杨建设听说王二癞还想娶乔春娣,眉头顿时结了个疙瘩,“乔春娣同志,以后他要是再敢骚扰你,你就来告诉我。” 乔春娣噘嘴,“我在方驼子大队,你在熊皮沟大队,等我告诉你黄花菜都凉了。” 杨建设语塞。 白杜鹃淡淡道,“那咱们今天就等一等他吧。” 杨建设:??? 乔春娣:“等谁?” 白杜鹃:“等王二癞。” 乔春娣大惊,“姐,你疯了?他是个混混,你真想和他一块上山打猎?” 白杜鹃轻笑,“这不是正好吗,咱们今天就让他好好的见识一下,什么是打猎的风险。” 乔春娣眨巴着眼睛,突然就懂了白杜鹃话里的意思,“姐……咱们今天还打兔子吗?” 白杜鹃:“你不是想打野猪吗?咱们打这个。” 乔春娣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打野猪的时候你得听话,你要敢冒险乱开枪别怪我削你。” 杨建设:“对,你得听我姐的话,不然她真削你。” 乔春娣冲着杨建设瞪眼,“哼,只有姐能凶我,你少狐假虎威!” 杨建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没凶你。” 三人说话的功夫王二癞扛着土猎枪跑出来了,看见他们还在兴奋地上前,“走吧,我知道一个地方有野鸡,我带你们打野鸡去。” 他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头。 白杜鹃默不作声跟上。 乔春娣和杨建设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都在偷笑。 到了山上,王二癞嘴就没有一刻停的时候,他一直叭叭地和白杜鹃搭话。 杨建设和乔春娣都看得出来,这个混混是看上了白杜鹃。 他还当白杜鹃是普通的大队女社员,当着她的面吹牛皮,一个跟着一个,眼睛都不带眨的。 白杜鹃不动声色地听着,也不点破他。 王二癞越发自信,唾沫星子飞的老远,“……那片林子里就有野鸡,你们跟紧我。” 白杜鹃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环境,默默寻找是否有大型猎物出现的痕迹。 终于在进入林子后她看到了野猪的粪便。 树干上还留有野猪蹭痒留下的野猪毛。 白杜鹃不动声色地往前走。 前方惊起两只野鸡。 王二癞大叫,“快看!” 白杜鹃等人心说:有你喊的功夫还不如开枪呢。 野鸡拍着翅膀飞起来,逃走了。 王二癞想要当着白杜鹃的面一展雄风,所以他追着野鸡在前面跑。 野鸡很快就飞的不见踪影。 王二癞四处找也没有看见。 “往那边去了。”白杜鹃故意指了个错误的方向。 王二癞信以为真,按照她指的方向追下去。 白杜鹃看了一眼杨建设,努了努嘴。 她指的方向有野猪群出没。 杨建设心领神会,他摘下枪握在手里。 王二癞追出几百米也没有发现野鸡的踪迹,正骂骂咧咧的,忽听身后的狗子汪汪大叫。 狗子们闻到了野猪的气味,一个个兴奋的想要往前冲。 白杜鹃和杨建设没有放开它们,仍然拉着链子。 王二癞不明所以,他回头问白杜鹃,“这些狗在叫什么?” “可能是发现猎物了吧。”白杜鹃淡淡道,“应该就在这附近。” 王二癞四处观察。 不远处的灌木丛在摇晃,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啊哈,我发现了,野鸡藏在这呢。”王二癞端起土猎枪,“你们都别动,看我给你们露一手。” 王二癞对准灌木丛开了一枪。 “砰!” 灌木丛剧烈摇晃。 王二癞来不及给土猎枪重新装上火药,就见灌木丛后突然跳出来一头大野猪。 王二癞这时候也忘了要保护身后的姑娘了,吓的大叫着转身就跑。 可惜他离灌木丛太近,野猪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他,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记猪撞…… …………………… (求一波免费的用爱发电~~~O(∩_∩)O~) 免费的就行,大伙不要破费~~ 再次感谢每天给我用爱发电的各位~~鞠躬~~鞠躬~~ 第325章混混变小弟 野猪对准王二癞撞过来。 王二癞吓的魂飞魄散。 他哪见过这个,他就是想在姑娘跟前装一装13。 野猪拱在了他的屁股蛋子上。 王二癞大叫着被野猪撞的飞了起来。 咻~ 啪叽! 他摔在了地上。 野猪还想追上去继续攻击。 “砰!”白杜鹃的枪响了。 野猪身体一震。 与此同时,小玉和大嘴冲上去。 大嘴不愧是钳狗,口就是重,它扑上去后勇敢地咬住了野猪一侧的耳朵。 小玉原本咬的是野猪的鼻子,但是被野猪甩脱了,它只能重新寻找下口的机会。 笨笨这时也冲了上去,它迂回到了野猪身后,找到了它的目标。 一颗颤巍巍的荔枝。 笨笨上去就是一口。 “嗷!”野猪嚎的动静都变了调子。 杨建设趁机抽出猎刀,上前对准野猪的心脏部位刺了进去。 猎刀扎进去了好大一截,野猪还没倒,不过动作明显变慢,不住地嚎叫。 白杜鹃没有管这头野猪,她重新填装弹药,警惕地盯着刚才冲出野猪的灌木丛。 那里还有别的野猪,感觉数量还挺多。 不过它们并没有冲出来,而是保持着安静。 等到野猪彻底倒下,乔春娣才敢靠过去,她两只眼睛都快闪烁成钻石了。 “姐,你太厉害了!” “建设不厉害吗?”白杜鹃反问。 “杨建设同志也很厉害,他和你配合的真默契!”乔春娣转头又去夸杨建设。 杨建设得意道:“那当然了 ,这些本事都是姐教我的。” 乔春娣有些妒忌,“我也想学,姐能教我吗?” 白杜鹃:“……” 她这个电灯泡的存在有些微妙。 人家的电灯泡是碍眼,她是变成了他们话题的一部分。 白杜鹃没去搭理争着讨姐宠爱的两人,转头去找王二癞。 王二癞摔在林间的地上,手和脸都摔破了皮,他瘫坐在地上,土猎枪也甩了出去,掉在远处。 白杜鹃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能起来吗?” 王二癞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那头倒下的大野猪,“野猪……死了?” “嗯,中了我一枪,又被建设一刀捅在了心脏上,肯定活不了。”白杜鹃语气平淡。 王二癞眼睛咔吧咔吧,再次看向白杜鹃的时候已不复之前的流里流气,而是变的热切,“你那一枪太漂亮了!” (注:眼睛咔吧,东北方言,形容眨眼睛) 白杜鹃也有些意外,王二癞居然是这种反应。 王二癞爬起来,虽然没被野猪撞坏,但是被撞的地方肯定是青肿了。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捡回土猎枪,好奇地看白杜鹃给野猪开膛,祭奠山神,喂狗。 看着三条狗狼吞虎咽地吃着新鲜野猪肉,王二癞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可都是肉啊! 平时他吃都吃不到的,现在就这么让这姑娘喂狗了? 他不住地吞咽了唾沫。 狗子吃饱后,白杜鹃没有让杨建设就地分割野猪,而是砍了根长木棍,把野猪整个绑在上面。 “你和建设能抬动吧?”白杜鹃问王二癞。 王二癞立即挺起胸膛,“能!肯定能!” “你要是能和建设把野猪抬回方驼子大队去,野猪肉就分你一份。”打猎的规矩,见者有份。 王二癞听完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劲,“能能,我肯定没问题。” 他和杨建设一人抬着木棍的一头,扛起野猪往回走。 走到一半王二癞就累的不行了。 偏偏白杜鹃总会故意问他,“你不行了?” “我……行!” 又走了一会,白杜鹃又问,“我看你累的直喘,你要是不行就说一声。” 王二癞咬着牙根,两腿都在打颤,不过他的嘴还是很硬,“你别看我喘,再让我扛两个来回都没问题。” 乔春娣在旁边偷笑。 王二癞就这么一路被白杜鹃“刺激”着,硬是把野猪抬回了方驼子大队。 进了大队,社员们看到王二癞抬着野猪震惊不已,纷纷打听。 “二癞子,这是你打的野猪?” 王二癞脸都快扬到天上去了,“那可不,我老厉害了!” 白杜鹃看了他一眼。 王二癞立即改口,“这是我们一块打的,我第一个出手而已。” 白杜鹃:“……” 这么说也没毛病。 野猪正是被他放的那一枪惊出来的。 白杜鹃不说话,杨建设和乔春娣也不解释。 社员们越发惊奇,“二癞子你啥时候也会干点正事了,不容易啊。” 王二癞还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多人的关注和赞扬。 把野猪抬回乔奋斗家后,他嘚瑟个不停,对院外围观的众人滔滔不绝地讲他们打野猪的经过。 他讲的口水四溅,天花乱坠。 小玉,大嘴还有笨笨趴在乔奋斗家的院子里休息,它们听着王二癞的滔滔不绝,无聊地打着哈欠。 乔奋斗和杨建设一块把野猪分割了。 白杜鹃还真的分给了王二癞一份野猪肉。 王二癞受宠若惊,他努力地想要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白杜鹃……那个……下回,我还能跟你们一块打猎吗?” 白杜鹃反问:“带你一块打野鸡?” 王二癞脸腾地红了。 他是二流子不假,可他不傻。 他现在也明白了,人家姑娘是个有本事的。 他觉着人家漂亮就打歪主意,想显摆自己,人家不但没有点破他,还分了他野猪肉。 王二癞身子矮了一截,“我……我向你认个错,之前是我眼瞎,我想瞎了心了,姑娘你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乔春娣都惊了:王二癞居然当面向白杜鹃道歉? 王二癞注意到乔春娣的目光,马上转过来,又冲着她道,“乔春娣,以前都是我的不是,我配不上你,我保证再也不骚扰你了,以后给你们当小弟,白杜鹃姑娘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乔春娣:??? 啥玩意儿? 王二癞要给白杜鹃当小弟? 杨建设黑着脸对王二癞道:“谁要你当小弟,我才是姐的弟弟。” 王二癞被说了也不恼,赔着笑脸,“我说的小弟就是手下,以后我就是白杜鹃姑娘的手下!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只要是在方驼子大队这一亩三分地,但凡有事白杜鹃姑娘你只管叫我,我万死不辞!” 王二癞胸膛拍的啪啪响。 杨建设和乔春娣全都被他这番表忠心惊呆了。 就连乔奋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方驼子大队有名的混混,居然会被白杜鹃一份野猪肉给收买了,嚷嚷着要给白杜鹃当小弟。 第326章当混混不如去打猎! 王二癞拿着野猪肉回去了。 白杜鹃没有答应让他当小弟,他也不在乎,反正他已经决定了,以后跟着白杜鹃混,肯定有肉吃。 白杜鹃和杨建设每人带了一条野猪腿回去,把其他都留给了乔奋斗。 临走时乔春娣还追出来眼巴巴地问白杜鹃,“姐,你明天还来找我打猎吗?” “来。”白杜鹃点头,“我发现今天咱们打野猪的那个地方是个野猪窝,明天咱们在那挖个陷阱试试。” “太好了!”乔春娣高兴地跳起来,抱住了白杜鹃。 白杜鹃非常不习惯别人和自己搞的这么亲密。 除了白志勇外……她抱爷爷没问题,别人抱她不行。 她想把乔春娣从身上扒下来,但是乔春娣黏着她不放。 “建设,你快管管你对象!”白杜鹃冲杨建设使眼色。 杨建设挠头傻笑,“春娣和我一样,喜欢姐。” 白杜鹃:“……” 这傻弟弟,没治了。 杨建设要是跟乔春娣结婚了,以后她就会收获两个无脑的拥趸。 对她百分百信任,甚至是无脑的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白杜鹃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乔春娣,和杨建设回去了。 乔奋斗抓着自家闺女细细询问今天上山打猎的事。 他原本是让白杜鹃他们去打野鸡野兔的,没想到白杜鹃他们抬回一头大野猪,差点把他心脏吓的停跳。 好在自家闺女没有受伤。 仔细询问下来,乔奋斗这才松了口气。 打野猪时,乔春娣全程没有参与。 看来白杜鹃和杨建设把她保护的很好。 乔奋斗这才稍稍放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乔奋斗开院门时发现门外坐着个人,歪着头睡的直打呼噜。 乔奋斗仔细一看,居然是王二癞。 他踢了王二癞一脚。 王二癞惊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啊?大姐来了吗?” “什么大姐,你在胡说什么?”因为之前王二癞闹着想娶乔春娣,乔奋斗对他很不待见,还揍过他几回。 “我大姐是白杜鹃。”王二癞摇头晃脑,“我昨天走的时候忘记问她了,今天她还带我们上山打猎吗?” 乔奋斗越看王二癞越觉得手痒,“他们打不打猎关你屁事!” 王二癞嬉皮笑脸,“乔叔你别生气,我做事混了点,但我现在是真的想跟着大姐混,我保证对春娣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他现在只想大口吃肉。 昨天他带回去的肉让他娘给炖熟了,娘俩大吃了一顿。 以往他晚上在家,他娘不是骂他就是念叨让他学好,干点正事。 他都听不进去。 可是昨晚,他娘夸了他一个晚上。 这更加让他觉得,跟着白杜鹃混有前途。 乔奋斗并不相信王二癞是真的为了打猎,“滚滚滚,别在我家门口待着。” 王二癞走开了,但也没走远,去了别人家的院墙下,蹲在那里。 两个小时后白杜鹃和杨建设牵着狗来了。 王二癞立即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大姐,你来啦!” 杨建设不悦:“你管谁叫大姐呢?” 王二癞二十好几了,白杜鹃才刚二十。 王二癞嘿嘿地笑,“谁有本事谁就是大姐,大姐,咱们今天还上山打猎不?” 白杜鹃低头看了眼王二癞的腿,“你还能走得动道?” 昨天他被野猪撞的那一下不轻,换成普通人肯定要躺几天。 没想到王二癞第二天就能下地了。 王二癞梗着脖子,“不是我吹牛批,我这体力,杠杠的,去年我被乔叔打了一顿,脑袋都开花了,我也就躺了三天就好了。” 白杜鹃:“……” 杨建设:“……” 蟑螂一般的生命力! 王二癞滔滔不绝,“大姐,你别看我身上没肉,我骨头里面全是肉,你看我这身板……” 他卷起袖子,秀肌肉状。 可惜,这年月的人一个个都生的面黄肌瘦,他的胳膊就跟个骨架子差不多。 还没杨建设肉多。 白杜鹃没眼看,“行了行了,你要是能动就跟我们一块上山,今天我们要挖陷阱,你能干活吗?” “能!”王二癞眼睛一亮,“大姐你只管吩咐,上天下地,我万死不辞!” “行了行了,你别贫嘴了,帮我背着这个。”白杜鹃把背上的竹筐放下,让王二癞背着。 竹筐里装着不少工具,还有挖土的铲子。 王二癞以为自己一只手就能提起竹筐,没想到他提了一下,没提动。 王二癞:!!! 他蹲下来,准备从地上背起竹筐,然后站起来。 但是……他背上后站不起来。 好沉! 白杜鹃没理他,进了乔奋斗家,去叫乔春娣。 乔春娣也背着竹筐,快乐的像只小鸟一样飞出来,“姐,我收拾好啦,咱们走吧。” 眼看着白杜鹃他们要走,王二癞原地挣扎,好不容易站起来。 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追上去。 这次上山的路上王二癞没敢再吹牛,他很有眼色的跟在大家后面。 就连白杜鹃都不得不承认,王二癞很会当小弟,还会察言观色。 他注意到杨建设和乔春娣都和白杜鹃关系不错,他不能得罪。 白杜鹃很重视小玉它们,所以他也不敢像对待大队里看门狗那样,对待小玉它们。 就连说话他都夹着声音,听的杨建设直掉鸡皮疙瘩。 …… 到了昨天打野猪的灌木丛,白杜鹃带着小玉和笨笨在附近转了转,发现了好几处新鲜的野猪粪便。 “可以在这里挖陷阱。”白杜鹃指了一个地方,把挖土的铲子扔给了王二癞,“挖吧。” 王二癞二话不说,就地开挖。 杨建设也过来帮忙。 两人挖累了换成白杜鹃和乔春娣挖。 杨建设问白杜鹃,“姐,你要下坐脚吗?” 白杜鹃以前用坐脚陷阱捉到了活的熊瞎子,他觉得那种陷阱还挺好用。 “坐脚只能抓熊瞎子,或是山神爷,不能抓野猪。”白杜鹃摇头,“坐脚的陷阱适合抓脚掌肥大的野兽,野猪这种没用。” 白杜鹃这次就挖了个普通的深一些陷阱,陷阱上面搭着树枝盖上草,又在草上放了些野果做为诱饵。 在陷阱附近,她又下了几处套子。 她在套子上拴了一根又粗又大的木头,乔春娣好奇地凑过来看,她爹也会下套子,但是没有教过她。 “姐,这上头为啥要拴根大棍子啊?”乔春娣问。 “咱们要抓野猪,必须下活套。”白杜鹃解释道,“活套专门对付大型野兽,比如老虎、熊,野猪什么的,它们一旦被套上了,由于力气大,下死套的话它们会把套子拧断逃掉。 用活套野兽就是挣脱跑了,套子还套在它的脖子上,它戴着个又粗又长的大棍子在林子里跑,套子上系着的大棍子不是刮住了树,就是卡在石头上。 野兽要么被卡的动弹不得,要么因此受伤,最后被活活累死,我们只要寻着野兽的脚印就能找到它。” 王二癞在旁边听着,不知不觉入了迷。 打猎……原来这么有意思! 这可比当混混天天在大队招猫逗狗打架有意思多了。 最主要的是,学会了这个就能吃上肉! 王二癞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向他敞开。 第327章借船打红围 白杜鹃他们设下陷阱和套子,就离开了那片林子。 因为带着乔春娣,白杜鹃不敢冒然带她一起进深山,几人沿着山脊下去到了一处河边。 在河汊子的拐弯处,白杜鹃发现长有不少青草和苔藓。 笨笨和小玉从草丛里赶出两只野鸡。 杨建设和乔春娣每人开了一枪,都打中了。 王二癞也带了土猎枪,他看着野鸡心痒痒的要命,可是白杜鹃没发话,他不敢冒然开枪。 临上山时白杜鹃告诉过他,因为带着狗,乱开枪有可能误伤到狗。 王二癞对狗并没有啥特殊的感情,在他看来,狗就是看家护院用的。 不过这几条狗是白杜鹃和杨建设的,他知道它们金贵,自然不敢伤了它们。 不然他这小弟可就要当到头了。 小玉和笨笨寻回被打死的野鸡,叼着回来邀功。 杨建设夸了它们,乔春娣也学着他的样子,一个劲的夸。 大嘴闻味追踪的本事不如小玉和笨笨,它在草丛里钻来钻去,什么也没有找到。 小玉又寻回一只野鸡时,大嘴甩着舌头凑过来。 小玉把野鸡吐在地上,给了大嘴。 大嘴叼起野鸡,跑向还站在河边的白杜鹃。 白杜鹃没想到大嘴会到她这边来,她接过野鸡,摸了摸大嘴的头,“大嘴,好棒!” 大嘴尾巴一个劲的晃。 小玉也跟着跑过来,用头蹭了蹭大嘴。 它和大嘴是一窝长大的兄妹,它们从小关系就很好。 小玉是母的,大嘴是公的,在它们还小的时候,小玉显得弱势一些,一块吃食儿时小玉抢不过其他的兄弟姐妹。 这时候大嘴总会把自己的那份让给小玉。 后来它们跟了白杜鹃,一起吃食时大嘴还是会让着小玉。 小玉最先“开咬”,跟着白杜鹃上山打猎,见过了血,它再和大嘴打闹时就变的强势。 大嘴一如既往地包容它的妹妹。 就是被小玉咬疼了,它也只是发出尖锐的惨叫,并不会真的下死口反咬。 其实它是钳狗,口很重的。 可它从来没有下过重口咬自己的妹妹。 “姐,这里有不少野鸡。”杨建设在远处招呼。 白杜鹃提着野鸡回到杨建设和乔春娣身边,“我在河边看到了鹿的粪便。” “这里还有鹿?”杨建设挺意外,“鹿不是都在山上吗?” “是在山上,不过这里的河边青草丰盛,还长着不少苔藓,晚上会有鹿群下山到这里吃食儿。”白杜鹃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河汊子,“这里是打红围的好地方。” (注:打红围,指专门猎鹿) 杨建设眼睛一亮,“姐,咱们猎鹿吧!去年你和白爷爷猎回来的鹿肉就连我妈吃了都念念不忘。” 乔春娣一听说要猎鹿顿时来了精神,“姐,你说,咱们怎么搞?” “在河汊子这种地方打红围得晚上来,还得有条船。” “船?”杨建设和乔春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猎鹿又不是捕鱼,为啥要用船? “你们方驼子大队谁家有船?”白杜鹃问乔春娣。 乔春娣皱着眉头思索。 “我知道谁家有船!”王二癞突然开口。 白杜鹃他们三个同时看向他。 王二癞还有点小自豪,他挺起胸膛,“我家有船。” 乔春娣:“我想起来了,他爹还在世的时候,他家是有条船,我小时候曾经看过他爹在河里捕鱼……后来他爹去世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条船,我还以为船早就不在了……” 白杜鹃问王二癞,“你家的船还能用吗?” 王二癞挠了挠头,“应该可以吧,放了很多年可能要修一下。” “你会修吗?”白杜鹃问。 王二癞心虚道:“……我可以学。” 杨建设道,“我会修,不过我得有帮手才行。” “我给你打下手。”王二癞急道。 他生怕白杜鹃觉得他没用。 “行,那我们先回方驼子大队,看一看王二癞他家的船。” 四人回到方驼子大队,直奔王二癞家。 王二癞的娘还没下工,就听其他社员告诉她,有几个人背着枪去了他们家。 “别是王二癞招惹了什么人吧?” “带着枪呢……搞不好把王二癞一枪嘣了。” 王二癞的娘吓的魂飞魄散,在田埂上摔了好几跤,连滚带爬地往家跑。 她刚进门就看见三条大狗虎视眈眈趴在她家的院子里。 王二癞他娘眼睛往上一翻。 嘎! 晕倒在地。 王二癞正带着白杜鹃他们在后院倒腾他爹留下的船。 小玉沙沙沙地小跑过来,用嘴咬住白杜鹃的衣裳,往外拉。 “怎么了?”白杜鹃问小玉。 小玉嘤嘤地哼叫,还是把她往外拉。 白杜鹃跟着小玉走。 转到前院,只见院门口躺着一个晕倒的大妈。 笨笨和大嘴围着她。 大嘴还好奇地凑过去在大妈的脸上闻闻闻。 大妈刚好幽幽转醒,睁眼就看见一张大狗脸,湿润的黑鼻头杵在她的脸上。 大妈脑袋一歪。 又晕过去了。 白杜鹃连忙喊王二癞。 众人也都跑到前院,发现了晕倒的王大妈。 “妈,你怎么了?”王二癞不知所摸,把他娘扶起来一个劲的摇晃。 “按人中。”杨建设给出主意。 “泼凉水。”乔春娣也出主意。 白杜鹃:“……”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无比怀念蚌精哥。 有一个专业、正经懂医术的伙伴是多么地重要。 王大妈终于被她儿子搓搓醒了,用手捶打着王二癞的胳膊就骂。 王二癞被骂的有点懵。 王大妈骂着骂着觉得气氛不对。 这几个带着枪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白杜鹃齿白唇红的,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子。 杨建设瘦高个,红润的脸膛,一看就是血气十足。 乔春娣凑上前询问,“王大妈,你感觉怎么样?” 王大妈认识乔春娣,“春娣呀,你怎么在我家?是不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又欺负你了?” 乔春娣摇头,“我们来你家是为了借船,王二癞他说你家有船。” 王大妈从地上坐起来,“对,我家是有条船但是十来年没有动过了,应该都烂的差不多了。” 王二癞向他娘解释了借船的事,王大妈知道自己误会儿子了,连忙向白杜鹃他们解释,“真对不住,我还以为是我儿子不学好,县城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寻仇。” “你在县城还认识别的混混?”白杜鹃问王二癞。 王二癞吞吞吐吐,“认识一个大哥……我原来跟他混过一阵。” “那人和你有仇?”白杜鹃问。 “他让我进山帮他找人,山里又有狼又有熊的……我没敢去……他就和我闹掰了。” 王大妈指着王二癞又要开骂。 白杜鹃插了一句,“王二癞,你老实和我说,你以前都干过什么事,有没有犯罪记录,我认识县城公安局的人,你要是敢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王大妈愣住了,她有点慌,“姑娘啊,你是公安局的人吗?你是来抓我儿子的吗?” 第328章夜捕:小船出发 王大妈虽然对王二癞恨其不争,可那好歹也是她儿子,她不想自己儿子真的进去蹲大牢。 她差点给白杜鹃跪下。 白杜鹃只用一只手就扶住了她。 王大妈跪也跪不下去。 杨建设和乔春娣一边一个把王大妈扶起来。 白杜鹃对王大妈解释道,“王二癞说他要跟我学打猎,不再当混混了,但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教,如果他真犯过罪,我不会放过他。” 王大妈一听自己儿子不当混混了,心里涌出一股希望,她急急催促:“你快说啊,都干过什么坏事,老实向这位同志交代!” 王二癞只得硬着头皮交代。 什么偷过邻居家晒的地瓜干啦,冲着大队漂亮的小媳妇吹口哨啦…… 杨建设听的直皱眉。 王二癞的确干了不少错事,但是好在真正的大案子他一件没做。 就是调戏漂亮小媳妇也只是口头上的,就像他闹着要娶乔春娣也一样。 他就是觉得乔春娣是个好姑娘,长的好看,可他一没钱,二没本事,他只能撒泼打滚地想吸引对方的注意。 杨建设问白杜鹃,“姐,我一会能揍他一顿吗?” 白杜鹃知道杨建设是因为王二癞调戏乔春娣的事在生气,她点了点头,“别打死了就行。” 王二癞直接跪了,“杨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我绝对不敢再看嫂子一眼!” 一句嫂子把乔春娣闹了个大红脸。 王大妈这才知道原来乔春娣和杨建设在谈对象。 王二癞全都交代清楚后白杜鹃又问他,“县城那个混混大哥叫什么名?” “徐大驼。” “嗯?”白杜鹃和杨建设同时一愣。 “什么?徐大驼??”乔春娣叫起来,“王二癞你居然认识徐大驼,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王二癞有点懵,“你们认识徐大驼?” “他差点害死我爹!”乔春娣气的不行,“你认识他,你也不是好人!” 王二癞急的直挠头,“他是别人介绍我认识的,他说要想跟着他混就得完成一件任务,算是向他递投名状,我没胆儿,那任务没敢去做……” “徐大驼让你进山找谁?”白杜鹃问。 王二癞回忆道,“他给我看了张地图,让我按照上头找人,山里那么危险,我就没敢去。” “那地图你还有吗?”白杜鹃问。 王二癞摇头,“地图他没给我,但我大概知道那个地方,那块以前有个林场,后来废弃了。” 白杜鹃与杨建设对视一眼。 他们都猜到了王二癞说的废弃林场是哪一个。 就是当初他们抓到徐大驼的那个地方。 没想到王二癞还差点卷进这个案子里。 “幸亏你没接这个任务。”白杜鹃道,“不然你现在已经进去了。” 王大妈吓白了脸,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保佑。 王二癞并不像他娘那么害怕,他还挺好奇,追问白杜鹃:“徐大驼犯了什么案子?” “你别管什么案子,反正够吃花生米了。”白杜鹃道。 王二癞大惊,“这么厉害?” “先不说这个了,我要借你家的船,你说个数吧。”白杜鹃道。 说是借,但其实不能白借,总要给点东西。 王大妈道,“不要钱,那船烂的差不多了,你们用的话就拿去用。” 王二癞思索了片刻,“借船不要钱,但是我想跟你们一块去打……那个啥围来着?” 白杜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为啥?” “我们要在晚上去,我们三个算是一家人,一起藏在船上也没啥忌讳,你是个外人,在一块好说不好听。” 王二癞有些失望,“那……下回你们再来方驼子大队找乔春娣打猎,能带上我吗,我能帮你们扛东西,跑腿!” 白杜鹃看向乔春娣,“你觉得呢?” 乔春娣不解,“为啥问我?” 白杜鹃:“因为你讨厌他,我不能不顾你的感受。” 听了这话乔春娣眉开眼笑,“姐,还是你关心我。” 杨建设:“……我也关心好吧。” 乔春娣得意地努嘴,“姐最关心我,最最最!” 杨建设还想说些什么,白杜鹃冲他使眼色,他只好闭嘴。 白杜鹃这个心累啊。 她这个电灯泡还要兼职恋爱导师,心理调节。 乔春娣对王二癞道,“我讨厌你,你是坏人,不过你要是能学好那是最好了,咱们大队就能少个祸害,对大伙都好,只要姐姐和杨建设都在,我可以让你一块跟着……你要敢动歪心思,我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王二癞连连点头。 杨建设嘴巴动了动,吐出一句,“我也不会放过你。” …… 几人在王家后院把船抬出来。 说是船,其实就是用整根木头挖空后做成的简易小船。 木头放的时间久了,腐朽了。 很多地方烂掉。 杨建设想了很多办法,修修补补。 修好了几人又抬着船到河边试了试。 没进水,没沉。 白杜鹃点头表示肯定:“挺好。” 白杜鹃把船借走了,临走让杨建设留给王大妈一只野鸡算是借船的费用。 白杜鹃和杨建设去了乔家,乔奋斗还没下工回来,乔春娣煮了点粥,热了几个窝窝头。 大伙吃着咸菜,凑合了一顿。 “天黑前我们就得到打红围的地点。”白杜鹃道,“我们可能要守一整夜,建设你去方驼子大队的大队部往家里打个电话,告诉咱妈我们今晚不回去,别让她着急。” 杨建设应了声,出门打电话去了。 白杜鹃又让乔春娣把他们吃剩下的窝窝头都装起来,还带了些咸菜和水,准备半夜饿了的时候吃。 出发前,乔奋斗下工回来了。 白杜鹃和乔奋斗说了他们要去打红围的事,乔奋斗也很想去,可惜小船太小,他的体重要是加上去,船就得沉。 白杜鹃把三条狗子托付给他,并让他第二天不要上工,在家等信儿。 小玉、大嘴还有笨笨眼看着主人抬着木头小船走了,急的不行。 它们也想去啊。 主人背着枪,肯定是去打猎了。 它们叫的嘴上都起了沫子,不管乔奋斗怎么安抚都没用。 …… 三人抬着木头小船来到河边。 白杜鹃先确定了方向,三人上了船。 乔春娣在中间,白杜鹃和杨建设一人船头一人船尾。 三人划着船,在天黑前到达河汊子处…… 第329章夜船上,听取蛙声一片 三人划着船在天黑前到了河汊子。 杨建设和乔春娣都是第一次打红围,心中充满了期待。 船停住了,白杜鹃把桨收了,身体往下出溜,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下来,“时间还早,你们也可以眯一下,春娣想要撒尿的话告诉我,建设你自己解决就行。” 杨建设和乔春娣闹了个大红脸,不过他们也知道白杜鹃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们保持安静。 小船不大,三人要是完全平躺船里根本装不下。 就像白杜鹃说的,他们三个就像是一家人,早就习惯了彼此,在这小船上缩着也不会觉得尴尬。 乔春娣靠在白杜鹃的腿上,杨建设缩在船尾。 渐渐的天黑下来。 周围没有人家,夜就像是墨汁浸透了天幕,整个的笼罩下来。 三人蜷缩在狭窄的小木船里,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耳边时不时传来河水哗啦哗啦的声音。 空气湿漉漉的,浓重的水汽包裹着腐烂水草的腥味,以及一种只有夜晚才有的,带着一丝丝凉意的草木清香。 河汊子两岸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还有密匝匝的柳毛子,夜风一吹,沙沙作响。 “呱、呱、呱。” 大个的林蛙最先开始了夜晚的歌唱。 开始只有一只在叫,很快就变成了一组大合唱,此起彼伏,吵的人耳朵疼。 “咕儿~呱~”这是另一种林蛙,叫声带着转折。 “咯~咯~咯~”这是更小的蛙,当地有人管它叫老天爷的小舅子,传说这种蛙不能吃,吃了老天爷不答应。 草丛里各种虫儿也开始了鸣叫。 “???~???~” 蟋蟀或是蝈蝈声音又高又响,就像无数的小金属片在摩擦,声音时高时低。 “滋~滋~滋~” “啵咯,啵咯~” “嚓……嚓……嚓嚓……” 远处的草甸子里有时还会传来几声猫头鹰悠长的鸣叫,带着颤音,听着让人背后发凉。 乔春娣害怕地往白杜鹃身上靠了靠。 白杜鹃看向船尾的杨建设。 这种时候应该由杨建设安慰乔春娣才对。 因为太过黑暗,她看不清杨建设的脸,只能隐约看到船尾处缩成一团的黑影。 杨建设似乎也挺害怕。 白杜鹃突然想起来,杨建设这孩子最大的弱点:他怕鬼! 托他爹杨铁牛的福,杨建设小时候被他爹的鬼故事吓到心理阴影,就是现在也还是害怕鬼啊神啊之类的东西。 乔春娣害怕了还能找她安慰,杨建设知道自己是男人,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白杜鹃在黑暗中摸索着伸出手去够杨建设。 她碰了杨建设的腿。 她的本意是想告诉对方,她在这里。 结果她的手指刚碰到杨建设,杨建设吓的差点跳起来。 小木船猛地摇晃,差点翻船。 还好白杜鹃十分冷静,用身体平稳住了船体。 杨建设用手捂着嘴,身体得得得的抖。 小木船也跟着他抖的节奏,得得得的晃。 晃到最后白杜鹃都觉得有点晕船了。 杨建设挺不好意思,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 但是猫头鹰只要叫起来,他就害怕的不行。 三人在黑暗中煎熬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月亮升到了头顶。 银色的月光照下来,河水泛着微光。 喧闹的蛙鸣突然停顿。 白杜鹃瞬间绷直了身体,就像一张拉满了弓,她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嘶”了一声。 杨建设和乔春娣迅速坐直身体。 河岸边一片死寂。 之前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 白杜鹃动作缓慢地拿起猎枪,目光死死盯住被黑暗笼罩着的河滩边。 她知道鹿群来了! 她俯低身体,对着杨建设和乔春娣伸出手指,她先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杨建设,最后又指了指乔春娣。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 船捕猎鹿,每人只有机会开一枪。 枪一响,剩下的鹿就会逃走。 猎人在船上,不可能追得上。 所以他们每人都要瞄准一头,确保三人同时开枪,同时命中。 白杜鹃不担心杨建设的枪法,他的准头很可以。 唯一可能出错的是乔春娣。 乔春娣枪法也不错,但她缺乏实战经验。 有不少猎人同样枪法很好,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容易掉链子。 (注:东北俗语,掉链子,形容关键事情没做好,事情办‘砸’了。) 杨建设也担心乔春娣会紧张,他向她投去关切的目光。 这时候他们不能说话,一个微小的声音就能惊走谨慎的鹿群。 乔春娣端着枪,紧抿着嘴唇。 她是很紧张,但她同样也很兴奋。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她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能辜负姐姐对她的信任。 三人各就各位。 黑暗中,岸边芦苇丛后传来沙啦沙啦的声响。 两点幽绿的光点出现。 那是一头体型健硕的公鹿。 它高昂着头,巨大的鹿角在微弱的月光下勾勒出威严的剪影。 它警惕地嗅闻着空气,湿润的鼻头翕动,注意观察周围一切可能潜在的危险。 在它身后,隐约出现了几个更矮些的身影。 是母鹿和小鹿。 鹿群经过的时候,所有的蛙与虫儿都停止了鸣叫。 公鹿走到河边,观察了许久,低头饮水。 后面的鹿等了一会也纷纷靠近。 白杜鹃趴在船上,瞄了瞄公鹿,扬了扬手。 表示她瞄准了这头鹿。 杨建设和乔春娣也趴下,屏息凝神寻找各自的目标。 鹿群喝完了水,开始在河岸边啃食苔藓和青草。 杨建设也扬了一下手,表示他也锁定了目标。 只剩下了乔春娣。 她寻找了好几个目标,但那些目标都是在移动的,有时走近,有时走远。 她为了确保命中,不敢选取太远的目标。 时间过去了一分钟,乔春娣还没有选定目标,她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有点慌。 杨建设和白杜鹃都紧盯着各自的目标,无暇顾及她。 他们谁也不催她。 对白杜鹃来说,这次捕猎就算失败也无所谓。 哪个猎人都是从失败中走出来的。 她允许乔春娣犯错。 对于杨建设来说,他自认自己还是个学徒,自己都没有完全成手,轮不到他去催乔春娣。 他是姐姐一手带出来的,他犯错时姐姐都没有骂过他,他信任姐姐。 就算乔春娣失手没有打中,还有他和姐姐在。 有两头鹿的话也够吃的。 乔春娣就在这片安静当中慢慢调整了呼吸,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最终选了一头小一点的鹿。 大鹿野性强,体力好,受了伤也可能逃走。 小鹿就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她不敢贪大,至少要先保证有收获。 终于,她扬起了手。 目标锁定! 第 330章船捕,机会只有一次 船上三人各自瞄准了一头鹿。 白杜鹃轻声“嘶”了一声。 杨建设和乔春娣同时在心里默数。 岸边的那头公鹿似乎觉察到什么,猛地抬头。 白杜鹃他们三人在心里同时默数,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惊破河岸边的宁静。 鹿群集体一顿,而后四处乱窜,蹦跳着逃向山上。 巨大的水声惊的蛙群噼里啪啦的一通跳,也不知有没有哪个倒霉蛋被鹿踩死。 转眼间鹿群逃的无影无踪。 白杜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点燃照明。 杨建设划着船靠近岸边。 三头鹿倒在水边,那头公鹿还没有完全断气。 白杜鹃顾不上被河水弄湿鞋子跳下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装有白酒的玻璃瓶子接鹿血。 她只带了两个瓶子,杨建设带了一个。 剩下的鹿血也只能浪费掉了。 白杜鹃接完鹿血,看了看乔春娣打中的那头小鹿,中枪的位置是胸部。 “春娣你枪法可以呀。”白杜鹃夸奖道。 乔春娣脸一下子红了,还好是晚上,没人看见,“我差的远呢,我要向姐姐学习,有朝一日也能打一头山神爷!” “这个还是不要了,你换个别的目标。”白杜鹃摇头,“山神爷不是好惹的,我是跟爷爷一起打的山神爷,要是换成我自己,肯定不成。” 她那时体力和耐力都不行,如果那晚是她自己面对山神爷,估计就是直接一个滑铲……完事。 小木船无法同时把三头鹿运回去。 白杜鹃在河岸边点了个火堆,防止周围有野兽靠近。 船捕猎鹿因为不能带狗,他们必须格外小心。 三人轮流警戒,好不容易熬到东边天色发白。 白杜鹃让杨建设自己划船回方驼子大队找乔奋斗。 乔奋斗跑到大队借了辆马车,带着狗子们和杨建设绕路找到河汊子这里。 “爹!这头小鹿是我打的!”乔春娣像只小麻雀,缠着乔奋斗说个不停。 乔奋斗是真没想到自己闺女也能打到鹿。 以前他总觉得乔春娣是个女孩子,能打点野鸡和野兔就行了,从没想让她当个猎人。 现在看到闺女亲手打的鹿,他感觉到了自豪。 几人把鹿抬上马车,运回方驼子大队。 方驼子大队的社员们看见马车上的三头马鹿,全都好奇地围过来。 “鹿!是马鹿!” “乔奋斗,是你打的吗?” “不是我,我只负责帮着运回来,看到这头小鹿了吗,这是我闺女打的。” 众人:“什么?乔春娣打的?” 乔奋斗:“是啊,咳,这孩子从小让我惯坏了,你说喜欢什么不好,非要去打猎,啧啧,真没办法啊。” 众人:“……” 你这像是没办法的样子吗,看把你高兴的,嘴都咧的合不上了。 马车每经过一个社员身边,乔奋斗就挥动马鞭笑呵呵地打招呼。 “早啊……什么?你问这是谁打的鹿?我闺女!” 众人:“……” 你够了啊! 谁问你了? 虽然大伙很看不起乔奋斗一副夸闺女的骄傲模样,但他们还是被那三头鹿吸引,全都凑到马车边伸手去摸一摸公鹿的巨大鹿角。 乔奋斗的小舅子闻讯赶来,分开人群看到马车上的鹿时目光灼热,“姐夫,这是谁打的?” “我闺女他们打的。” 郑永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谁打的?” “春娣他们。” 郑永强看向白杜鹃和杨建设,试图向他们求证。 一旁白杜鹃和杨建设早就麻了,他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行吧,反正都是你那宝贝闺女打的,我们都不配拥有姓名。 问就是春娣他们打的,闺女他们打的…… 白杜鹃和杨建设就是那个“他们”。 王二癞站在人群后面眼巴巴地望着白杜鹃他们。 白杜鹃看见他,隔着人群招呼他,“王二癞,你的船还停在河边,一会我们帮你抬回来。” 社员们看到王二癞,不约而同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王二癞是大队的混混,他什么时候跟乔奋斗这帮人混的这么熟了? 去年王二癞还因为想要娶乔春娣,被乔奋斗打了好几次。 怎么现在看起来,他们关系还挺不错的? 乔奋斗把三头鹿运回家,然后跟着杨建设去河边把小木船抬回来还给王二癞。 等他们到了河边,没想到王二癞已经等在那了。 “乔叔,我来帮你们抬。”王二癞殷勤道。 乔奋斗见鬼似地打量王二癞,“你啥时候变勤快了?” 王二癞摇头晃脑,“大姐说了,我要想学好首先就要勤快,不能当懒汉。” “你大姐是谁?”乔奋斗还没反应过来。 杨建设轻咳了声,“他说的大姐是杜鹃姐……” 乔奋斗愣了愣,“杜鹃比王二癞年纪小啊,哪能他叫姐?” “谁有本事谁就是姐。”王二癞振振有词,“乔叔,以后你们家要是有用我的地方只管说,大姐说了,她以后和你们是一家人,我得罩着乔春娣。” 杨建设瞪他,“什么罩着,又不是混混打架。” “哦……是护着。” 杨建设,“有我在,还用你护着?” 王二癞拍着胸脯:“杨小哥,我也护着你。” 杨建设:“……” 跟这种混人说话,真的是有理说不通。 乔奋斗和杨建设把小木船还给了王家,回去的路上乔奋斗绕路去了刘铁和曲振国家,把他们叫来乔家一块拾掇鹿。 去年组队进山猎鹿时刘铁是炮手,曲振国看窝棚。 曲振国是刘铁的舅舅。 他们两个也都跟白杜鹃很熟了。 白杜鹃把杨建设介绍给他们。 刘铁只比白杜鹃大一岁,杨建设是个实诚孩子,一口一个刘铁哥叫的很溜。 乔奋斗进院就招呼曲振国帮他去库房抬杀猪用的大条案。 大伙都是会打猎的,很多事不用吩咐就会干。 院里支起大锅,烧水。 柴火塞进锅底,火苗噼里啪啦的作响,锅里的水很快沸腾起来。 曲振国做饭是把好手,进山狩猎时往往都是他看窝棚做饭,所以今天他还是主刀。 他挽起袖子,露出精瘦黝黑的胳膊。 他把刀磨快,剥皮。 鹿的内脏因为在河边憋了半宿,曲振国全都扒出来装在盆里给了三条狗子。 小玉、大嘴和笨笨在一旁大快朵颐时,曲振国剔骨分肉。 清晨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乔家院子里飘出了烹肉的香味。 方驼子大队的社员们闻到香味,瞬间感觉到早上喝的那点稀粥全都被消化殆尽。 感觉更饿了…… 第331章抓蝲蛄 乔家小院里众人忙碌着烹制鹿肉。 三头鹿,这些人就是甩开腮帮子吃也吃不完。 乔奋斗还专门为白杜鹃和杨建设留了几大块鹿肉。 白杜鹃他们夜间船捕猎鹿,白天要补觉,吃完饭乔春娣就拉着白杜鹃到她的屋里补觉。 杨建设就直接去乔奋斗平时睡觉的炕头眯着。 院里大锅里还在煮着鹿肉,乔奋斗把他的小舅子郑永强叫过来,把给白杜鹃他们留的几大块鹿肉交给他,“你去一趟熊皮沟大队,找刘向红,把这些鹿肉交给她。” 郑永强愣子愣,“杨建设他们下午回去时一并带回去不行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他单独跑一趟。 “今晚他们不回去。”乔奋斗道。 “啊?还要猎鹿,带我一个!” “不是猎鹿,今晚我带他们去河里抓蝲蛄,逮蛤蟆。” “我也去!”郑永强一听要抓这两样,马上来了精神。 “行啊,你快去快回。” 郑永强去大队借了马车,把鹿肉搬上马车,急匆匆走了。 白杜鹃他们一晚睡到下午三点才醒。 杨建设睡眼惺忪的问白杜鹃,“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白杜鹃接了凉水洗了把脸,“乔叔已经让郑永强把我们的鹿肉送回熊皮沟大队了,咱们今晚不回去,乔叔要带咱们去河里抓蝲蛄,还有蛤蟆。” (注:蝲蛄,东北本地人也有叫拉姑的,是一种生活在河溪中的原生淡水甲壳动物,外形似小龙虾,但此种生物对水质要求极其苛刻,在污染的水中会绝迹) (注:蛤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癞蛤蟆,而是林蛙) “这边河里有蝲蛄?”杨建设只觉得嘴角有水快要流出来。 乔春娣睡醒了才出来,听见这话也跟了句,“蛤蟆炖土豆可好吃了。” “希望晚上能多抓点,不然都不够你们这对馋猫吃的。”白杜鹃吐槽。 日头转西,风里带了丝夜的凉意。 乔奋斗等人带着木桶、搪瓷洗脸盆,还有一个麻袋,出发了。 小玉、大嘴还有笨笨也跟着同行。 它们开始以为是要上山打猎,但是只有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枪,其他人都是平时下地的打扮。 狗子们感到了疑惑。 不过这不妨碍它们快活。 到了河边,狗子们踩着岸边的浅水,扑腾着,相互追逐,溅起水花。 乔奋斗带着众人顺着河岸往下走。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众人点起火把,或是拿着手电筒。 水底下,青不青,黑不黑的鹅卵石,石头缝里长着绿绒绒的苔藓。 踩上去滑溜的很。 白杜鹃和乔春娣挽着裤脚,踩着刚漫过脚脖子的水。 “就这块。”乔奋斗开口道,“这块水稳当,石头缝多,蝲蛄就这多。” 郑永强和杨建设也脱了鞋,光着脚丫子踩进水里。 冰凉的水流顺着脚指缝蹿上来,激的人一个激灵。 这时候抓蝲蛄没啥花哨的工具,全凭一双手。 虽然罩网也能抓,但这种工具一般人家都没有。 翻石头,抓就是了。 乔奋斗是熟手,他猫着腰,一手拿着手电筒,眼睛在水面上扫。 瞅准一块大石头,他用下巴夹住手电筒,两手悄没声地伸进水里。 手指头贴着石头底下的沙子慢慢摸索,然后猛地一翻。 大石头哗啦一声掀了个。 水底下几只受惊的蝲蛄疯狂地在搅浑的水里乱窜。 想往旁边的石头缝里钻。 乔奋斗手疾眼快,大手快准狠地掐住个头最大的蝲蛄背甲。 那地方硬实,捏住了蝲蛄的两只大钳子够不到那块,只能咔嚓咔嚓地空夹,碰不到他的手。 乔奋斗手腕一甩,蝲蛄掉进木桶里。 桶底传来蝲蛄爪子刮擦桶壁的声音。 乔奋斗又去捏下一只…… 杨建设没抓过这个,他被夹了好几次,疼的直嘶嘶。 郑永强笑话他,结果也被夹了。 两人笑作一团。 乔春娣抓蝲蛄也很熟练,她和白杜鹃配合着,白杜鹃翻石头,她下手抓。 很快她们的洗脸盆底也满了。 狗子们见主人都在翻石头,它们也想帮忙。 可惜它们翻不动石头,只能用爪子瞎扒拉,扒拉半天把水搅浑,什么也没捞到。 狗子们挺不甘心。 笨笨在河里把全身都弄湿了,呼哧呼哧的喘,上了岸,抖了抖毛里的水。 它发现了,这种猎物它抓不到。 它觉得应该换个地方寻找自己能抓的猎物。 它把目标放在了河岸边的草丛和浅水洼里。 小玉和大嘴在河里翻了半天石头,抬头发现笨笨不见了。 它们也上了岸。 狗鼻子灵,它们很快就在一片浅水洼里找到了笨笨。 笨笨正在奋力地挖着沙子。 挖洞这活大嘴最熟。 白家的院子被它挖了不知多少个洞,都是它的杰作。 大嘴马上跑过去帮忙。 两个前腿快速倒腾,沙子从它的肚子底下被抛到后面。 小玉最爱干净,它很嫌弃自家的哥哥挖土娱乐,它没去帮忙,但也没走远,在浅水洼的另一边嗅闻着。 白杜鹃和乔春娣在水里翻着石头抓蝲蛄,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她们直起腰休息。 白杜鹃没有在周围看到狗子们的身影,不过她并不着急,而是喊了声小玉和大嘴的名字。 远远的地方传来狗子们的叫声,好像在说:我们在这!我们在这! 杨建设趟着水上了岸,打着手电筒寻找着自己的鞋。 他们在河里走出了很远。 找到了鞋,他寻着狗子们的叫声找了过去。 浅水洼已经被笨笨和大嘴挖的变成了深水洼。 笨笨用鼻子拱着一块石头样的东西,兴奋地向杨建设炫耀。 “这是什么?”杨建设捡起“石头”,“哇,姐,你快来,笨笨它们挖到河蚌啦!” 白杜鹃穿上鞋也赶了过来。 蚌壳很薄,用手电筒照着泛着黄绿色的光。 (注:黑龙江河蚌,属东北特有种,长约10~12厘米,生活在沙底浅滩。有寄生虫!!!吃的时候要煮很久!!) 杨建设把狗子们挖到了河蚌捡起来,居然还不少。 郑永强和乔春娣也跑了过来,也加入到了挖河蚌的活动当中。 只有小玉还在浅水洼的另一侧,时不时钻进草丛,一会又抽疯似的原地打滚。 白杜鹃觉得小玉有点不对劲。 她点了个新的火把,举着走过去查看。 小玉在草里躺着,四爪朝天,嘴边全是沫子。 “小玉?”白杜鹃唤了声。 小玉尾巴动了动,突然张口yue了一声。 白杜鹃越发觉得不对劲。 小玉这是怎么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吓了她一跳。 她退回去低头仔细一看。 那是一只癞蛤蟆。 被小玉搓搓的已经快不行了,癞蛤蟆身上全都是小玉舔的口水。 白杜鹃:“……” 小玉这是……吸上了? (感谢打赏的各位老板!!!!!!!!感谢感谢!!!) 第332章舔癞蛤蟆中毒 白杜鹃在看到癞蛤蟆时什么都明白了。 小玉误舔了蟾蜍。 蟾蜍身上有毒。 白杜鹃一把抱起小玉,一边喊杨建设帮忙。 两人把小玉抱到河边,白杜鹃捧起河水冲洗小嘴的口腔。 杨建设把小玉的脑袋向下倾斜,配合白杜鹃冲掉狗嘴里的粘液。 其他人也都凑过来,“小玉怎么了?” 白杜鹃挺无语,“它舔了癞蛤蟆。” 乔奋斗皱眉,“我们大队卫生所应该治不了这个,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找苏毅安。” 白杜鹃观察了一下小玉的状态。 精神异常,过度兴奋。 “也只能这样了。” 本来还想着下半夜抓林蛙,结果只能半路打道回府。 好在他们目前收获颇丰。 众人回了方驼子大队,乔奋斗亲自跑去借马车。 大半夜的,管理大队牲口棚的大爷被乔奋斗叫醒,一脸的不高兴,“天天借马车,你家闺女都能打猎了,就不能自己买辆马车?” 听了这话乔奋斗心里不禁一动。 以后乔春娣要是真的嫁到熊皮沟大队去,他少不得要经常去看望自家闺女。 有辆马车多方便啊,接女儿女婿回家也方便。 借了马车回去,他接上白杜鹃和杨建设连夜赶往熊皮沟大队。 在路上,他向白杜鹃打听买一辆马车的花费。 白杜鹃和他算了算账,乔奋斗瞬间就不想买了。 他买得起普通的拉车牲口,但是难就难在拉车的牲口要侍弄。 不是你买回来放在那就不用管了。 一年四季你得喂草料。 夏天和秋天还好说,拴在外头就能吃草。 冬天和开春前,牲口完全要靠着自家的饲料。 每年买饲料就是一笔钱。 而且还特别不好买…… 这些钱还不如花在乔春娣身上,给她多备点嫁妆。 白杜鹃怀里抱着小玉,见乔奋斗陷入了沉默,猜到他是在担心什么,“乔叔你要是住在我们大队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我搞了个狗场,大队把一大块地和后面的山都租给了我,我可以养不少东西,如果你住在我们大队,冬天的时候你可以把马送到我这里,我帮你养着。” “那怎么行。”乔奋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我怎么能让你花钱帮我养马。” “你不出钱你可以出力啊。”白杜鹃解释道,“以后我的狗场肯定需要人帮忙,大队社员不熟悉的我又信不过,春娣要是真的和建设能在一起,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我们还一块进山打过猎,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你来狗场干活,我管饭,顺带着可以帮你养马。” 乔奋斗真的心动了。 但是想到他的小舅子郑永强还在方驼子大队,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哎,算了,我在方驼子大队住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郑永强虽说是他的小舅子,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人感情很深,从来没有拌嘴吵过架,红过脸。 他早就把郑永强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看待,要是让他搬走,他有点舍不得。 …… 马车连夜回到熊皮沟大队。 白杜鹃没让乔奋斗连夜返回,“乔叔,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你就留下来,等明天天亮了再回去。” 乔奋斗同意了。 刘向红被叫门声吵醒,出来开门。 白杜鹃生怕吓到干妈,立即解释,“……小玉舔了癞蛤蟆中毒了,建设去找苏毅安去了,我先把笨笨给你送回来。” “小玉没事吧?”刘向红急问。 “目前还不清楚,乔叔送我们回来的,让他在这留一晚,我先带小玉回院子。” 白杜鹃自己的院子虽然有地方住,但她是个姑娘家,不可能让乔奋斗住到她那边去。 白杜鹃抱着小玉回了自己院子。 乔奋斗把马车赶进刘向红家的院子里,从车上拿下一个木桶,“这是我们今晚在河里摸的蝲蛄,还有些河蚌。” 刘向红接过木桶,往里一看,“哎呀,可真不少。” “本来我们还想抓林蛙的,没想到小玉出了意外。”院里只有乔奋斗和刘向红两个人,他有点拘谨。 刘向红倒是大大方方的,“你要是累了就去建设那屋歇着,我去把这些东西收拾下,新鲜的蝲蛄要是死了再做就有点可惜了,还有河蚌,得接点水放在盆里让它吐沙,我做的蚌肉豆腐汤可好喝了,你要是明天不急着回去的话就能喝上。” “那我明天晚点回去。”乔奋斗知道刘向红做菜好吃,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刘向红问他,“春娣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她会做饭,没事。” “你不担心她一个人偷着上山打猎了?”刘向红问。 乔奋斗笑了,“不担心啦,她这两天可过足了打猎的瘾,跟着杜鹃上山打了野猪,还猎了鹿。” 刘向红也跟着笑,“我就说嘛,与其你天天盯着她不如就放开手脚让她自己去做,做过了就不会再有好奇心了。” “是……” 刘向红提着木桶准备进厨房。 乔奋斗急忙走过去,“我来帮你吧,这桶挺沉的。 刘向红也没拒绝。 两人进了厨房,乔奋斗帮着打下手,刷锅烧水做的这叫一个溜。 刘向红一直在夸他。 乔奋斗觉得自己的脸被灶膛里的火烤的有点烫。 …… 白家院子。 白杜鹃进院后就先把大白拴了起来。 炭头出来看了看动静,发现是白杜鹃,默默回去接着睡觉。 金锭、铁豹、赛虎凑过来想往白杜鹃身上扑,都被白杜鹃喝退了。 它们三个的身形已经接近成年狗子的大小,不过它们都没有经历过“开咬”,所以没有成年猎狗的狠劲,主人一喝就老老实实地靠边。 不一会杨建设和苏毅安进了院。 苏毅安被杨建设连拖带拽的,衣裳扣子都没有系好。 头发翘着,一看就是刚离开枕头没多久的状态。 苏毅安困的眼睛都没完全睁开,他半眯着眼睛问白杜鹃,“小玉呢?” “屋里。” 苏毅安往屋里走,差点被门槛绊倒。 白杜鹃和杨建设一边一个扶住他。 小玉被白杜鹃安置在屋里,苏毅安进来时它还抬头看了他一眼。 苏毅安在小玉身上寻找伤口,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它哪伤了。 “它伤哪了?”苏毅安问。 杨建设:“它吐了。” 苏毅安:??? 白杜鹃:“它舔了癞蛤蟆。” 苏毅安嘴角抽了抽,“整点绿豆和草木灰,绿豆和甘草急火煮沸,能缓解毒素吸收,草木灰或是浓盐水冲洗口腔……看它的症状不是很严重,你不用太着急。” 白杜鹃一颗心这才落了地,“不愧是苏大夫,河蚌看到你的医术都得给你鼓掌。” 苏毅安满头问号:“……为什么河蚌给我鼓掌?” 白杜鹃:“因为你是它们的大哥。” 蚌精哥嘛。 苏毅安:“……” 他下点药直接把她毒哑得了。 (再次感谢这几天打赏的各位老板~~~~~老板们大气~~~上酒~啊不是,串台了~~) 第333章蚌肉豆腐汤 白杜鹃煮了绿豆甘草水,给小玉灌了下去。 折腾到天亮,小玉的症状总算是平稳了。 它似乎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心虚地偷看白杜鹃。 白杜鹃看着它的时候,小玉的眉眼一高一低,脸上各种表情变化明显。 最后还长长的叹了口气。 白杜鹃用手捏住它的嘴筒子,轻轻晃了晃,“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乱舔东西。” 小玉委屈的耳朵背向后面,吭叽了两声。 苏毅安困的不行,一个哈欠跟着一个。 搞的白杜鹃和小玉也被他传染了,也跟着打哈欠。 院外大嘴和大白叫了起来。 白杜鹃从窗户里往院里看,只见乔奋斗推门探头进院。 大白被拴住了,大嘴认识乔奋斗,并没有咬他。 乔奋斗观察了一番,见没有危险这才进门,“杜鹃,小玉咋样了?” 白杜鹃迎出门,“没事了。” 乔奋斗进屋看了看小玉,还想伸手去摸小玉的头。 小玉脑袋一扭,避开了他的手。 乔奋斗在摸。 小玉在躲。 乔奋斗一连几次都没有摸到狗头。 乔奋斗:“……” 小玉还是低眉顺目的模样,但它却坚决不肯让乔奋斗摸头。 乔奋斗无奈地收回手,羡慕地和白杜鹃吐槽,“你这狗可真有个性。” 白杜鹃笑了笑,“它只认主人,也就建设和它相处时间久了,还能牵动它,要是换成我爷的四眼和黑虎,别说摸了,你扯着链子它们都不会跟你走。” 乔奋斗啧啧称奇,“白爷驯狗真是有一套,难怪县公安局让你挂牌办狗场,这狗要是驯好了,抓坏人一抓一个准。” 苏毅安听着乔奋斗和白杜鹃说话,打着哈欠起身,“你们聊吧,我回去了。” 他现在是大队的赤脚医生,一会还得去卫生所。 乔奋斗想起什么来,“啊,差点忘了,建设他娘让我叫你们过去吃早饭,她做了蚌肉豆腐汤,老香了,还有水煮蝲蛄。” 苏毅安一个哈欠打到一半,迅速闭上嘴,收拾起他装草药的布口袋,转身就往外走。 等到白杜鹃和乔奋斗赶到刘向红那边时,苏毅安已经坐在了凳子上,两手捧着汤碗喝了大半碗的河蚌豆腐汤。 白杜鹃瞅了苏毅安一眼,嘟囔了句:“你吃饭真积极。” 苏毅安面不改色,“吃饭不积极,头脑有问题。” 他在山里生活了十来年,嘴亏的不行,以至于他现在就跟饕餮一样。 刘向红笑着问苏毅安,“小苏,要不要再给你添点汤?” 苏毅安连连点头,“刘姨这汤做的太好了。” 刘向红得意道,“那当然了,河蚌是昨晚杜鹃他们刚挖的,豆腐是新做的,鲜掉眉毛。” 白杜鹃刚盛了汤回来,在苏毅安身边坐下,幽幽来了句,“你第一碗盛的是河蚌和豆腐头皮汤吧。” 苏毅安面不改色:“……只有豆腐脑才有头皮。” 刘向红凶巴巴地瞪着他们,“吃饭时不准说恶心的话。” 苏毅安和白杜鹃秒变乖宝宝,全都低头喝汤,啃窝窝头。 乔奋斗和杨建设也端了汤过来,加入到喝汤的大军当中。 喝几口汤,再吃几个刚煮的蝲蛄。 几人吃的都十分满足。 就连吃剩下的蝲蛄壳和蝲蛄头都没浪费,加了点煮蝲蛄的汤,全都被笨笨给嚼了。 吃完饭苏毅安背上药箱去了卫生所。 白杜鹃和杨建设去看望小黑狗:黑风。 黑风背上的伤好了不少,开始变的淘气。 白杜鹃伸手摸它时,它还大胆的想往她腿上爬。 “这狗长大了肯定是大长腿。”白杜鹃捏了捏小黑狗的两条前腿。 狗有大长腿才能长的高大,不然像笨笨这种虽然鬼灵精怪的,却因为体型不占优势,不敢与野兽正面较量。 白杜鹃和杨建设看完了小狗,回来准备帮着刘向红收拾碗筷。 结果看到乔奋斗在厨房洗碗。 白杜鹃和杨建设对视一眼,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活已经有人干了,他们犯不上冒头。 两人一块回去看了小玉。 小玉睡熟了。 不过它睡的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 也不知它梦到了什么,两条后腿一直在蹬踹,而且越来越快,就像是要凭空跑起来似的。 白杜鹃不得不按住它的后腿,防止它真的在睡梦中跑起来。 小玉后腿蹬了一阵,猛地醒过来,扭头看到是白杜鹃在按着它的腿,它吭叽了两声,哐当一下又躺了回去。 继续睡。 “呼噜……呼噜……” 杨建设笑道,“看样它是真没事了,就是可惜了咱们前天在山上挖的陷阱和套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野猪。” 白杜鹃道:“咱们跟着乔叔的马车一块回去,我觉得肯定会有收获。” 他们下的套子挖的陷阱,总不能就这么扔在那便宜了别人。 杨建设马上跑回家,和刘向红说了要跟乔奋斗一块回去的事。 于是在乔奋斗回方驼子大队的时候,白杜鹃和杨建设又跟着一块回去了。 这次他们只带了大嘴和笨笨。 乔春娣没想到白杜鹃又回来了,开心地抱着白杜鹃的腰不放,“姐,我好想你啊。” 白杜鹃:“咱们昨晚还在一块。” 乔春娣:“才分开几个小时我就开始想你了。” 乔春娣就像块膏药似的黏在白杜鹃的身上,白杜鹃嫌弃的不行,她冲着杨建设使眼色。 希望他管管自己的对象。 杨建设迟疑了片刻,凑了过来,“姐……你要是离开的久了,我也想你……” 白杜鹃:!!! 乔春娣笑眼弯弯,“姐姐最好了,我最喜欢姐姐了。” 杨建设点头附和:“我姐可厉害了,你喜欢她再正常不过。” 白杜鹃:“……” 不是,你们两个搞对象,为啥话题总在我身上! 你们相互喜欢不行吗? 求求你们不要喜欢到我身上,我不想跟你们并联加串联! 保险丝都快要烧断了! 好不容易把乔春娣这块狗皮膏药扒下来,众人准备上山蹓趟子,去看一看那天他们挖的陷阱。 “要叫王二癞一起吗?”乔春娣问白杜鹃。 白杜鹃看了她一眼,“你想叫他吗?” 乔春娣挺起胸膛,“姐,杨建设同志教过我打猎的规矩,既然是咱们几个在山里下的套子挖的陷阱,搞到的猎物肯定要分给他一些。” 打猎的规矩,见者有份,不能独吞。 白杜鹃笑了笑,“建设,你去王家把王二癞叫来。” 第334章姐夫和小舅子有大事商量 王二癞没想到杨建设会来叫他一块上山蹓趟子,他马上带上他的那把土猎枪,颠颠的跟着杨建设来乔家汇合。 “我也一块去。”乔奋斗道。 他看王二癞不顺眼,就算王二癞现在说要学好,他还是有点犯膈应。 他得跟着,盯着王二癞这货。 “乔叔,你把马车还回去了?”白杜鹃问。 “对啊。” 白杜鹃干巴巴道,“很可能你今天还得去借一回。” 乔奋斗:“……” 他已经能想到大队管牲口棚的老头那一脸嫌弃的表情。 “爹,咱们家要不要自己弄辆马车?”乔春娣开口道,“不然以后我们总是借马车,大队其他人会有意见的。” 乔奋斗皱着眉,“我考虑考虑。” 几人一块上了山。 白杜鹃他们几个晚上都没睡,一路上显得有点打蔫。 只有王二癞精神很足。 他觉出这几个人有些不对劲,于是悄悄地问杨建设,“杨小哥,你们昨晚没休息好吗?” “嗯。”杨建设也不喜欢王二癞,随口应了声,不想过多的解释。 王二癞也不觉得自讨没趣,一路走着,兴致勃勃。 快到陷阱处,大嘴和笨笨突然叫起来。 王二癞兴奋地往前跑,“嘿!真的套住了嘿!” 他刚跑到一处套子跟前,以为野猪死了,结果那野猪突然“诈尸”,脖子上还带着套子和长木棍,向着他撞了过来。 王二癞大叫着转身就跑。 野猪经过两棵树中间时,套子上的长木棍卡住了。 野猪被迫停下,王二癞连滚带爬的逃了回来。 笨笨和大嘴冲上去,对着野猪汪汪地叫。 它俩时不时下口,咬的野猪嗷嗷叫。 白杜鹃抽出猎刀,开始补刀。 两处套子都套中了野猪,另外三处空着。 陷阱里困住了两头小野猪,它们在坑里红着眼睛到处乱撞。 乔奋斗站在坑边,想用扎枪去刺小野猪。 乔春娣跑过来,“爹,让我来吧。” 乔奋斗把扎枪给了他闺女。 乔春娣以前都是用枪,扎枪她还是第一次用。 她扎了三次都没有扎准,最后一次还被小野猪咬住了扎枪头,差点把她拽下坑。 幸亏乔奋斗就在身边,一把将乔春娣薅了回来。 乔春娣吓出一身的冷汗。 乔奋斗黑了脸,“打猎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没有力气就使不动扎枪。” 就算扎到野猪,也只是刺破点皮,根本伤不到要害。 乔春娣又试了几次,选择了放弃,“姐,你来。” 白杜鹃接过扎枪,目测下面小野猪的位置,猛地刺下去。 扎枪头一下就没入了野猪的身体。 她拔出扎枪后,小野猪的身体还能动,但是很快就缓缓倒下。 还剩下一只小野猪,白杜鹃把王二癞叫了过来,“你来试试。” 王二癞激动的不行,他接过扎枪就往坑里扎、扎、扎…… 乔奋斗和乔春娣看的目瞪口呆:“你倒是瞄准了再扎啊!” 王二癞乱扎一气,小野猪全是皮外伤。 王二癞折腾了一阵后很快发现了自己的方法无用。 他调整了扎的角度。 这一次他扎中了要害。 小野猪终于倒在了坑里。 白杜鹃看了眼倒在坑里的小野猪,对王二癞道:“你力量太弱,还得练。” 王二癞苦着脸。 身为男人,他最怕别人说他不行,说他弱。 可偏偏他还没办法反驳。 因为他的确是不太行,在白杜鹃眼里,他和乔春娣是一个档次的。 这让他十分郁闷。 乔奋斗和杨建设跳下陷阱的坑里,在小野猪身上系了绳子,众人合力把两头小野猪拖到地面。 另外两头中套子的是两百来斤的大野猪。 乔奋斗和杨建设砍了长木棍把两头小野猪分别绑起来。 “我们先抬一头下山。”乔奋斗道,“杜鹃你和春娣在这等着,我回大队把郑永强、刘铁还有曲振国叫来。” 白杜鹃点头。 有狗子在,白杜鹃和乔春娣也都有枪,她们完全守得住猎物。 乔奋斗、杨建设还有王二癞,他们三个带着一头小野猪下山,一路上三人轮换着抬,轮换着休息。 等到郑永强他们找上山来后白杜鹃这边给其中一头野猪开膛,祭山神。 顺便让笨笨和大嘴开荤。 乔奋斗又把马车借来了,众人抬的抬,拖的拖把野猪弄下山,拉回大队。 方驼子大队的社员们再次眼热地凑过来问东问西。 乔奋斗开始还挺高兴,但是人群里有人抱怨他总是借用大队的马车,害的他们没办法干活,拉东西。 乔奋斗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觉得还是要把添置马车的事提上议程。 回到乔家小院,大伙一块动手分割猪肉。 王二癞得了几十斤的野猪肉,还有好几块大骨头。 他肩膀上扛着一大扇野猪肉兴冲冲跑到地里喊他娘。 王大妈正在地里干活,听见别的社员叫她,“王大妈,你看那边是不是你家二癞子?” 王大妈抬头一看,只见她儿子肩膀上扛着老大一扇猪肉,咧着嘴站在田边傻笑。 王大妈连忙走过去,“儿啊,这哪来的肉?” 王二癞笑的嘴都快裂开了,“我大姐带我上山打猎,下套子逮的!” 其他社员全都好奇地凑过来,“你哪来的大姐?” “我刚认的。”王二癞得意极了。 社员们并不信他的话,因为他是个混混,混混的话哪能信? 王大妈知道儿子说的大姐是谁,她不禁眼眶泛红。 没想到她儿子还有学好的一天。 “妈,我想吃饺子,咱们今晚包饺子吃吧。”王二癞兴奋道。 他们家穷,过年包的都是素饺子。 王大妈抹了把眼睛,“好,咱们今晚吃肉饺子!” …… 乔家小院里,众人收拾完了几头野猪,天也快黑了。 吃饱喝足后白杜鹃他们几个困的不行。 他们等于是熬了一天一夜没睡。 郑永强自告奋勇赶马车送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他们的那份猪肉回去。 等到他回来时天都黑透了。 他把马车还给大队后回了家,他媳妇告诉他,“你大哥刚才过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郑永强一头雾水,又跑去了乔奋斗家。 乔春娣已经早早的睡下了。 乔奋斗把郑永强叫到东屋,支起炕桌,摆上两个空酒杯。 郑永强笑道,“姐夫,你说的重要的事就是跟我喝两盅?” 乔奋斗摇头,“不光是喝酒,我真的有事要和你商量。” “姐夫你说吧,啥事?” “我如果搬去熊皮沟大队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郑永强:??? 啥? 他姐夫好端端的为啥想去熊皮沟大队? 第335章乔奋斗的搬家选择 郑永强一头雾水,“不是……姐夫,你为啥要去熊皮沟大队住?你现在住的不是好好的吗?” 乔奋斗喝了口酒,“我想着……以后春娣要是嫁给杨建设,离我就远了,我怕她受欺负。” “不能。”郑永强大咧咧地摆手,“杨建设的人品我信过得,他不会欺负春娣。”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乔奋斗仍然试图说服对方。 郑永强还是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杨建设和杜鹃一样,人品都没得说,姐夫你要不要跟我打赌,他以后要是敢欺负春娣,杜鹃能把他头拧下来……” 乔奋斗:“……” “姐夫,喝酒!”郑永强端起酒碗和乔奋斗碰了一下。 乔奋斗无声叹息,“其实除了我担心春娣外还有别的事……” “什么?” “我想弄辆马车。” 郑永强一拍桌,“太好了!我早就这么想了!咱们总是问大队借马车,借的次数多了影响不好,咱们吃肉,别人吃不着,肯定会被人记恨。” 乔奋斗有些惊讶,“你居然想的这么多?” 郑永强喝了酒,话匣子也就完全打开了,“姐夫你是个老实人,平时跟谁都没红过脸,人家自然也不好当着你的面说,我在背后可是听了不少闲话……” “什么闲话?” “他们说啥……咱们打猎也不知道交给大队,一点没有集体观念,不团结群众……还说我们借马车是白占大队的便宜……” 郑永强越说越多,乔奋斗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还好他今晚和郑永强说起这件事,不然他还不知道大队社员背后都说啥闲话呢。 “买马车的事是杜鹃和我提的。”乔奋斗把白杜鹃的建议说了,末了又问郑永强,“我只有一个人,搬到哪都没问题,可是你有媳妇有孩子,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郑永强哭咧咧地:“姐夫,我舍不得你……我姐没了,我爹和我娘也都走了,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要是也走了……” “我只是搬走,不是死了!”乔奋斗扶额。 郑永强要哭不哭的样子,“你要是去了熊皮沟大队,我以后跟谁一块打猎啊。” “刘铁和曲振国他们还在这边。” “他们再好也不是我姐夫。”郑永强吸了吸鼻子。 乔奋斗看不下去了,“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要哭鼻子不成?” “你是我姐夫,在你跟前哭也不丢人。”郑永强说着还真的哭了起来,借酒遮脸拉着乔奋斗不放。 乔奋斗夺了郑永强手里的酒碗,扯着他去厨房强行把他的脸按进水盆里。 郑永强满脸的水,清醒过来。 乔奋斗丢给他一条毛巾让他擦脸,“不哭了?” “嗯。” “能好好和我说话不?” “能。” 两人重新回了屋,乔奋斗烧了热水,两人不喝酒了,改成喝茶叶沫子。 “……姐夫,你真想搬到熊皮沟大队啊?”郑永强小声问。 “杜鹃那边的条件很好,因为白爷的关系她在那边大队很有声望,打猎啥的就算有人妒忌却没人敢在私下使坏,举报啥的。” “应该不好搬吧?”郑永强问,“那边大队能同意?” “杜鹃上头有关系。” 郑永强酸溜溜地,“有关系好办事啊。” “是,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搬?” 郑永强挠头,“我回家问问我媳妇儿的。” “行,你回去问吧,这不光是你自己的事,你媳妇儿要是不想走你也不要强求,两口子还是得和和气气的才好过日子。” 郑永强点头,又喝了一杯茶后就回去了。 转眼间到了秋收的时候。 各个大队都忙碌起来,所有人员都下地干活去了。 乔奋斗和乔春娣也参加了秋收。 令他们意外的是,王二癞也在。 王二癞虽然干的不熟练,但是他跟在他娘后头,干的很认真。 不少社员都在背后议论。 “王二癞真的学好了?” “不能吧,他可是混混。” “混混也会下地干活?” “往年可没见他下地干过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秋收又耗体力又熬人,干到最后人人都累到身体掏空的状态。 乔奋斗他们因为之前家里有野猪肉和鹿肉,最近一段时间吃的都很好。 能吃上肉才有力气干活。 一连半个多月下来,乔奋斗和乔春娣都撑住了。 就连王二癞和他娘也撑住了。 乔奋斗心里想着:看来还是得打猎。 有肉吃才能有劲干活。 这么想着,他更加坚定了要搬去熊皮沟大队的心思。 下工时他私下找到郑永强,“你和你媳妇儿说了吗?” “说了,她不愿意搬。”郑永强哭丧着脸。 乔奋斗并不觉得意外。 人家两口子住的好好的,突然让人家搬走,肯定不愿意。 到了新地方,什么都得花钱。 俗话说穷搬家富挪坟,人家过的挺好的为啥要搬? “姐夫,你什么时候搬走?”郑永强舍不得乔奋斗走。 “不是马上搬,还得看春娣和建设处的怎么样,要是处的好来年开春给他们两个订婚,他们订完婚我再研究搬家的事。” 郑永强耷拉着肩膀,“姐夫你要是搬了,我能经常去看你吗?” 乔奋斗笑了笑,“想来就来哩,我又不是离开咱们公社。” 郑永强还是万分的不舍。 住在一个大队,每天都能见面。 搬走了就逐渐的生疏。 郑永强是真的把乔奋斗当成亲人看待。 …… 另一边熊皮沟大队。 秋收期间白杜鹃和杨建设没有下地干活,他们每天上山打猎,把打到的野猪交给大队换工分。 大队让社员们用工分换野猪肉回家吃。 自从老莫家白香和白梅当家,就再也没人敢找白杜鹃的麻烦了。 至少当面都是笑呵呵的,没人敢说闲话。 秋收结束后天儿也冷了。 白杜鹃和杨建设进了一趟县城,两人买了不少东西。 白杜鹃还特意买了白志勇和昂帮喜欢的东西:烧刀子,烟草,蛋糕和罐头。 回去前他们又去了一趟汤老爷子那里。 汤老爷子一见白杜鹃立即道,“你来的正好,小马昨儿还说想找你来的,你去公安局一趟吧。” “马公安?他找我?” “嗯,听说金凤的案子判下来了。” 第336章金凤、莫征程死刑 白杜鹃独自去了公安局。 门岗大爷一眼认出她来,打开门探头往她身后看。 白杜鹃不明所以,“大爷你在看啥?” “你就自己来的?”大爷问。 “是啊。” “你那条大白狗也来了吗?” 白杜鹃这才反应过来,“大爷你问的是那条萨摩耶?” 大爷一个劲的点头,“我还是头回见那样的狗,毛那老长,长的真好看,就是性子太活泼了。” “大爷你要是喜欢,我下回来的时候带它一块过来。” 大爷连连摆手,下意识地伸手去捂后腰,“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它没来就好,没来就好……” 他的确很喜欢那条大白狗,但可惜的是,他这老腰受不住。 那狗总爱往人身上扑。 他年纪大了,真的是有心无力。 要是他再年轻二十岁,别说大白狗了,就是来头豹子他也不怵。 “哎,老啰……”大爷叹息着缩回门岗里头。 白杜鹃进了大门,马公安和郑国峰都在。 “白杜鹃同志!” “马哥,郑哥。”白杜鹃嘴甜的打招呼。 “你来的正好,我们到屋里说。”马公安把白杜鹃带到里面的小办公室里。 白杜鹃进去后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两手放在膝盖上。 马公安笑道,“不用这么拘谨。” 白杜鹃:“别……我还是拘谨点好,我亲妈还是罪犯呢。” 马公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听你们大队长说你和金凤断了亲。” 白杜鹃点头。 “金凤的案子判下来了。”马公安顿了顿,“据她交代,她和莫征程很早就有了联系,莫征程从徐大驼那里知道了有关你亲爹手里有黄金的事…… 莫征程和金凤算计了你爹,让金凤和你爹发生了关系,逼你爹娶了她,这才有了你。 金凤本以为嫁给你爹后就能知道那些黄金的下落,但她没想到你爹也不知道,她和莫征程生了白香和白梅后担心这两个孩子长大了会被你爹看出来,所以就在你爹上山猎熊的时候让莫征程在背后下手……” 后面的故事白杜鹃都知道。 她爹死了。 不过她爹肯定知道是谁害了他,但他在死前却还是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想来他是觉得自己女儿年纪太小,根本没办法替自己报仇。 还不如让她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白杜鹃咬着牙根,“莫征程怎么判的?” “死刑。” “徐大驼呢?” “他跟山里的土匪有来往,他们一家都是特务,全部都是死刑。” “那……金凤呢?” “金凤虽然参与在这件案子里,但是她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如果你愿意原谅她的话……” “不。”白杜鹃没等马公安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原谅,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马公安深吸一口气,“那她就跟莫征程一样,都是死刑。” 白杜鹃扯了扯嘴角,“行刑的时候我能去看吗?” 马公安见鬼的表情,“你这丫头疯了吗,死刑有什么可看的!” “我想去看。” 马公安顿了顿,“好吧,到时我让汤鸣浩通知你。” “谢谢马哥。” “另外还有个事。”马公安道,“你和金凤断亲的事要登报说明。” 之前她和金凤断亲只是在大队写了个纸条。 “我懂。”白杜鹃连连点头。 “金凤一直说要见你,还想见白香和白梅。” “见我就算了,白香和白梅她们如果愿意见就见,我没意见。” “那你回大队通知她们一声。” 白杜鹃回去了。 不过她并没有亲自通知白香和白梅。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于金生,“于叔,你去通知她们一下。” 于金生一百个不愿意,“你自己跑一趟就得了,为啥非要让我转达。” “我不想跟她们有任何的牵连,我很快就会登报正式和她们还有金凤断亲。” 即使是同母异父的妹妹,她也要斩断关系。 她可不想这两个妹妹嫁人后,妹夫家的人借着她的名头搞事情。 再过些年,动乱的时期到来,她的狗场会受到更多人的妒忌和关注。 她不希望自己有任何的弱点。 啥亲戚? 没有! 她这辈子只有白志勇这一个爷爷! 其他的亲戚少来沾边。 白杜鹃第二天带着从县城买来的东西上了山。 她去了白志勇的东屋。 大嘴和小玉不紧不慢地在前头跑,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等她跟上来。 太阳出来时她到了东屋附近。 四眼和黑虎最先发现了她,汪汪地叫起来。 大嘴和小玉摇着尾巴,欢天喜地地跑过去和四眼、黑虎互嗅,交换信息。 “爷,我来啦!”白杜鹃拉开地仓子的木门。 屋里没人。 白杜鹃一愣,“爷?你在吗?” 四眼和黑虎都在,白志勇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地仓子就那么大的地方,不可能藏得住人。 白杜鹃把带来的东西放下,转身出来四处寻找,“爷!你在哪?” 没人回应她。 不过她注意到四眼和黑虎都在往柴堆的方向看,虽然它们掩饰的很巧妙,但对于很熟悉它们习性的她来说,还是一眼就识破了它们的心虚。 白杜鹃轻手轻脚靠近柴堆,突然跳到柴堆后,大声的咋呼:“哈!” 柴堆后的白志勇吓了一跳,“你想吓死你爷吗!” 白志勇身上穿着汗衫,外面的褂子只穿上了一只袖子,一旁劈柴的木墩上还放着他的猎枪。 白杜鹃震惊地瞪大眼睛,“爷,你这是跟谁钻草垛啦?” 白志勇老脸腾地红了,然后又变黑,“你个臭丫头,胡咧咧啥呢?” 他一边说一边匆匆往身上套褂子,刚穿上突然“啊”地一声,“啊,扎……扎……快快……” 白杜鹃懵了,“爷,你这是咋了?” “有针……针……” 白杜鹃上前仔细寻找,在褂子的一个补丁上找到了一根针。 原来白志勇褂子破了,他脱了衣裳在破褂子。 山里头又没有别人,他就是脱光了也没人看。 但他没想到白杜鹃来了,老头子怕她看见自己身上上次留下的伤还没好利索。 他是真的不想再被这丫头照顾了。 他匆匆跑到柴堆后躲起来…… 白杜鹃还是看到了他汗衫下面腰侧的伤口,“爷,你要不还是下山吧,苏毅安在咱们大队,让他帮你看看伤。” “不用不用,都好的差不多了。”白志勇飞快地背过身去,把衣服穿上,“你找我有事?” “我买了些东西带上来给你,还有就是告诉你金凤和莫征程都要被判了,死刑。” 白志勇穿衣服的手没有一丝停顿,老头子冷哼了声:“便宜他们了。” 白杜鹃问:“行刑时我要去现场,爷你去吗?” 白志勇系着扣子,抬头瞥了她一眼,“不怕?” 白杜鹃轻笑,“我是你孙女,会怕?” 白志勇得意地点头,“那我们到时一起去。” ………… (注:60年代枪毙犯人时,现场是允许群众围观的。 那时候为了起到警醒和威慑的作用,犯人在审判时都是公开的,过后还会经过游街。) 我还记得小时候曾在路边见过大卡车上站着一排一排的犯人,男男女女都有,他们低着头,每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个大牌子。 第337章姐妹最后见亲妈一面 用白志勇自己的话说,他一个人在山里爱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白杜鹃住在他这里反倒是让他束手束脚的不太方便。 白杜鹃只得把给昂帮爷爷的东西留在了白志勇那里,托他有空带给昂帮。 她带着大嘴和小玉下了山,刚进大队迎面就见进城的牛车慢悠悠地走过来。 她牵着狗子躲到路边,给牛车让出路来。 拉车的老牛别看老实巴交的,其实它也有坏心眼。 明明白杜鹃已经把路让出来了,老牛偏要往她站着的位置靠。 把白杜鹃逼得不得不站到路基下面的排水沟里去。 大嘴和小玉还站在路边,老牛走过来时故意把头扭向狗子这边。 大嘴和小玉被逼得也跳下了排水沟。 排水沟里还有点水,小玉嫌弃水沟下面泥太脏,它理所当然地踩着白杜鹃的脚站着。 就是脏了白杜鹃的鞋也不能脏了它自己的脚。 白杜鹃被小玉踩的脚痛,直吸气。 好在大嘴不像小玉这么有洁癖,不然白杜鹃的脚肯定要被踩扁。 赶车大爷手里的鞭子轻轻晃了晃。 老牛立即顺从地把脑袋转过去,就好像刚才欺负白杜鹃和狗子的不是它一样。 牛车从白杜鹃的面前经过时,白杜鹃发现车上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白香和白梅。 姐妹俩头上包着围巾,遮住了半个脸。 白杜鹃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她知道白香和白梅是要去见金凤,不过这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委托了汤鸣浩帮她找了报社,在报纸上刊登断亲声明,估计过几天就能见报。 牛车上的白香和白梅也看到了白杜鹃。 白梅年纪小,有点沉不住气,她想要开口,但是看到二姐不动,她犹豫着也就没有出声。 一路上她们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县城两人给完了车费,这才找了没人的地方说话。 白香:“你是想让大姐跟咱们一起来?” 白梅眼眶湿润,“大队长说咱妈要被判了,见一面少一面……我寻思着……” “你不用寻思,大姐是不会见咱妈的。”白香打断小妹的话,“你没听大队长说嘛,咱爹就是被咱妈和莫征程,还有徐大驼合伙害死的。” “……咱爹不是莫征程吗?”白梅声音如蚊蝇。 白香冷笑,“你认他?” 白梅立即摇头,“我不认!” 莫征程对她们一点也不好,就算大伙都说他才是她们的亲爹,但在她们心里,真正对她们好的那个亲爹已经死了。 她们从来不敢说出来,她们不敢跟大姐抢亲爹。 她们就当亲爹已经不在了。 两人打听着路找到公安局。 公安局的人听说她们是金凤的女儿,全都好奇地打量着她们。 白香和白梅紧张的发抖。 在这个年代,人们普遍害怕公安,就算自己没干过什么坏事,也还是会怕。 家里有孩子的要是孩子不听话,大人都会吓唬他们:“再不听话就让公安把你抓走!” 郑国峰接待了她们。 因为他是娃娃脸,白香和白梅觉得他挺亲切。 “你们的大姐是白杜鹃吧?”郑国峰温和地跟她们说话,“我还在你们大队住过一阵呢,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 白梅没印象,白香却是知道这件事的,“……你跟着我们大姐学习驯狗?” 郑国峰点头,“最近我工作太忙也没时间去看看赛虎,它应该长大了不少吧?” 白香低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赛虎……赛虎不像我们本地的看家狗,我大姐从来不让它们自己在外头乱跑。” 乡下的狗子除了个别天天拴在院里以外,大部分都有自由的活动时间。 大狗小狗都能自由行动,打架,串门,找媳妇,占地盘。 赛虎因为是要训练成工作犬,白杜鹃从来不敢让它自己跑出去玩。 这要是跑野了,心就收不回来了。 再一个白杜鹃还得提防有人使坏,偷她的狗。 郑国峰见姐妹俩放松下来,这才带她们去了一个小黑屋见金凤。 金凤坐在铁栏杆后面,手和脚都被铐着。 白香和白梅进来时差点没认出她来。 金凤瘦的脱了相,头发也被剪短了,就像狗啃似的。 她看到姐妹俩进来就像看到了救星,双手紧紧抓着铁栏杆,恨不得把脑袋从栏杆中间伸出来,“白香!白梅!娘的孩儿啊!” 白梅吓的躲在白香身后。 白香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不敢靠前。 金凤又哭又笑,“孩儿啊,我是娘啊!” 白梅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金凤,“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金凤用被铐住的手捶打着胸口,“我也不想啊,我是被莫征程骗了!你们愿意原谅我吗?” 白梅不知所措地看向白香。 她还是个孩子,这种事她不敢做主。 白香眼里尽是冷淡,“我们原谅你有用吗?” “有用的,有用!”金凤急道,“你们只要写一个书面啥的……表示愿意原谅……和解……你们都签上名,对了,还要让你们大姐也签了,就有用!” 站在白香白梅身后的郑国峰听了这话扔出一句,“白杜鹃说,她不会签谅解书。” 金凤眼神慌乱,“她不会的……她就是嘴硬,白香,你平时最懂事啦,你和你妹写了谅解书后就去求你大姐,只要她肯签我就不用死了,我不想死啊!” 说着金凤哭起来。 白梅年纪小,她对死亡有着深深的恐惧,她回头问郑国峰,“真的只要我大姐签了那个什么书……我妈就不用死了吗?” 没等郑国峰回答,白香用力拉了白梅一把,“她害死了人,你还要帮她?” 白梅嘴唇颤抖着,“我……” 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见到有人死去。 “行了,我们见也见了,回去吧。”白香拉着白梅转身就往外走。 金凤见她们要走疯了一样往铁栏杆上扑,“你们别走!求求你们,你们忍心看我死吗,我生了你们……现在到了你们报答我的时候了……你们得救我……” 白香走到门口,听见金凤的话后停下脚步,她回过头,“你是生了我们,可我想说,如果我有得选,我并不想被你生出来,我只恨自己是莫征程的孩子,我和白梅如果跟大姐是一个爹就好了,我们肯定会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 我们会跟着大姐一块离开老莫家,跟着爷爷一块生活。 我们应该会跟大姐一样喜欢狗……就因为我们是莫征程的孩子,我们跟你们一样,自私,贪婪,想要的更多,自己却不想付出…… 妈,这是报应,你得认。” 白香说完离开小黑屋。 白梅落后白香一步,出门前她迟疑了片刻也回头望向金凤,“妈……我和二姐会努力生活下去的,现在老莫家我和二姐当家,奶奶和小宝开始不听话,我和二姐就揍他们,就像你当初和我奶打我们一样……我奶和小宝变的可勤快啦……” 金凤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第338章枪决,登报声明惹风波 她们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每天还是正常上工,晚上关起门来揍莫老太太和莫小宝。 莫老太太最近的日子过的可以是说是苦不堪言。 她万万没想到,白香和白梅这两个丫头片子竟然敢联手反抗她。 这姐妹俩豁得出去,下手就是个狠的。 开始她还想用孝道要挟她们,可是姐妹俩根本不在乎。 莫老太太又在外头哭天喊地,说姐妹俩虐待她。 她不知道的是,老莫家的名声早在他们一家欺负白杜鹃的时候,就被败坏了。 所有人都不信她。 以前莫老太太都是怎么折磨白杜鹃的,大伙都看在眼里。 一家人管一家事,外人不好说啥。 现在轮到莫老太太了,大伙还是这个意思。 你们自己家的事,外人不好掺和。 莫老太太就是当着外人的面哭诉,大伙也只是口头上安慰,最后回家她还是逃不过一顿打。 又过了半个月,金凤和莫征程要被枪毙的消息传来。 莫老太太的天都塌了。 她变成了祥林嫂,到处哭诉。 社员们更加厌烦她了。 你家里出了两个杀人犯,你还有脸出来哭? 执行枪决的前一天,白志勇下山了。 第二天一早,爷孙俩就进了城。 杨建设原本也想去的,但是被刘向红拦住了,“枪毙犯人有啥好看的,怪吓人的,等过完了年你和乔春娣也该订亲了,彩礼啥的你都准备好了吗?” 杨建设挠头,“没有……我想买的东西县城都没卖的。” “那就多给点彩礼钱。”刘向红道。 杨建设摇头,“不,我还是想买几个大件,至少要买缝纫机和手表。” “你想的挺好,去哪弄票?”刘向红问。 “汤大哥答应帮我弄票。” “你不能白要人家东西。” “不算白要,今年冬天我带他猎两头熊。” “那是你带他猎熊吗?那是杜鹃带你们两个!”刘向红白了自己儿子一眼,“你要记得你欠你姐的,没有你姐帮衬着咱们家,咱们娘俩一到饭点就得站在院里头。” 杨建设没听懂,“啥意思?” “到饭点,喝西北风。” 杨建设:“……我知道了,等我以后一定孝顺我姐。” 刘向红:“……” 倒也不必那么孝顺。 …… 白杜鹃活了三辈子,还是第一次现扬围观枪决现扬。 真的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土岗子上站满了人。 土岗子下面跪着一排等待枪决的人。 白杜鹃和白志勇站在人群里,默默地注视着。 金凤脖子上挂着大牌子,胳膊被反绑在身后。 到了这个时候,等待枪决的犯人要么面无表情,心如死灰。 要么眼神呆滞,神游天外。 在这些人里面,只有金凤最闹腾。 因为她被拉下车的时候看见了人群里的白杜鹃。 别的犯人都面朝土坡跪着,后脑勺朝向围观的人群。 金凤拼命挣扎,“杜鹃!杜鹃!你救救我吧,你爹不是我害的……我是被他们骗了……我以为他们拿到东西就走了……没想到他们会害人……” 莫征程和徐大驼都在不远处跪着呢,听见金凤的叫嚷,他们全都转头望过来。 只可惜他们身后的行刑人员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刚转头就被喝止了。 有人按住金凤,强行让她跪在土坡下。 金凤就像刚被钓上岸的鱼,用尽全力扑腾着。 白杜鹃平静地望着金凤,一语不发。 三世的恩怨,她对金凤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 金凤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图谋那些黄金才嫁给了她的父亲。 真正爱过她的人只有父亲。 金凤只拿她当成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执行枪决的时间到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金凤的后脑勺。 “砰!砰!砰!” 每枪决一名罪犯,金凤的身体都要抖一下。 她一直不老实,一直在反抗。 最后轮到她时,一枪居然没打死。 执行人员不得不上前又补了一枪。 金凤这才彻底不动了。 白杜鹃望着倒在地上的金凤,默默伸手拉住了白志勇的袖子,“爷……” “嗯?”难得的,老爷子没有嫌弃地甩开她的手。 “我饿了,咱们下馆子吧。” 白志勇先是一愣,而后眼中闪过赞赏之色,“行,今儿你爷请客,想吃啥你只管点。” “我想吃红烧肉,烧排骨。” “……这里的饭馆可能没有这菜。” “那我们去汤爷爷家蹭饭吧。” “我看行。”白志勇一听说去蹭饭,马上答应了。 …… 两天后,白杜鹃在报纸上刊登的断亲声明出来了。 于金生特意在大队开会时当众宣读。 所有社员这才知道白杜鹃断亲的决心是多么的坚定。 不光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人家姑娘是来真格的。 社员们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白杜鹃做事太绝,也有人觉得小题大做。 有几个日常和刘向红不对付的社员自认为找到了机会,跑到她跟前嚼舌头,“白杜鹃连自己一个妈生的妹妹都不认,以后还能认你这个干妈?” 刘向红眉眼一立,“她认不认我这个干妈轮的到你来说?我有儿子,以后老了儿子儿媳妇肯定得孝顺我,根本轮不到我干闺女来认我。 杜鹃是个有本事的人,不管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别说一个妈生的妹妹还不是一个爹,就算是亲妈又能怎样,她还是不跟着别的男人一块把自己丈夫害死了? 要我说,我闺女这亲断的对,断的好,断的呱呱叫! 让那些狼心狗肺的玩意儿爱哪凉快哪凉快去,别影响我闺女心情!” 刘向红一贯泼辣,被她当面怼的几个社员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我们就那么一说,你看看你……还想跟我们打一架不成?” 刘向红袖子一撸,“我看你们是皮子紧了,要我帮你们松松皮子?你们一个个的咸吃饭淡操心,有那功夫去多挑两筐大粪晚上还能多吃一碗饭呢。” “刘向红你咋说话呢,我们又没有恶意……我们也是为了白杜鹃好,你看你,又急……” “我呸!”刘向红一口啐在地上,“老娘今天也为你们好一回!” 她冲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女社员,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 “啪!” 这记耳光打的又响又脆。 “刘向红!你敢打我!” “老娘打的就是你!”刘向红指着刚才说白杜鹃闲话的几个社员,“今天有一个算一个,你们谁也别想走!” “你一个人还想打我们所有人不成?” 对方仗着人多,围了上来。 “汪汪汪!”远处突然传来狗叫声。 笨笨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它的身后还跟着一帮大大小小的公狗杂盘军。 笨笨一叫,后面的公狗群也跟着叫。 一大帮狗子乌泱泱冲了过来,气势惊人…… 第339章大队狗子集体被关禁闭 笨笨身后带着一帮公狗冲过来。 那些公狗里面,有熊皮沟大队的,也有附近大队的狗。 最近笨笨又开始散发那该死的魅力,吸引得附近所有的公狗全都往上凑。 笨笨一天天被它们围绕的,不胜其烦。 它很专一,非四眼不可。 其他的公狗它根本看不上。 但它看不上不代表那些追求者们就会离开。 笨笨往前冲,那些公狗也就跟着冲。 刘向红正跟一帮人撕吧呢,笨笨从刘向红的腿底下钻出来,龇着牙,发出低吼。 笨笨很懂这些人类之间的战斗。 不见血的时候,就代表不能下死口咬。 它只要吓退敌人,保护主人就好了。 但是如果主人见了血,那就是另外的战斗了。 笨笨护着刘向红,吠叫着连口水都喷了出来。 其他几个社员看着有点打怵,但她们的嘴还是硬的,其中有一个人弯腰捡起石头朝着笨笨扔过去。 笨笨扭头躲开,后头的公狗一见这是很好的表现机会。 它们也顾不上谁是谁家的狗,全都一窝蜂地冲上去咬那个扔石头的社员。 扔石头的社员吓的往后退,一不留神从田埂上摔了下去。 狗子们不依不饶也都跟着冲下田埂。 混乱中,有人冲着那帮公狗里的一只大吼:“土豆!你特么傻的吧,连我都咬!” 土豆是一只黑白花的小土狗,腿有点短,还没有笨笨高。 它正叫的起劲,忽听有人叫它名字,它浑身一震,在看清喊它的那人后,眼神瞬间清澈。 那是它的主人。 它……咬错人了。 追着自己的主人咬了半天。 土豆的主人怒不可遏,上前薅住土豆脖子后面的毛,一下把它提溜起来,抬手就是两巴掌。 土豆的耳朵瞬间消失,尾巴也夹在了肚皮底下:“嘤嘤嘤……” 其他的狗子还在混战。 原本笨笨也是要加入的,但是刘向红眼疾手快,一把将笨笨捞了起来,强行让它变成两腿站立。 笨笨像个人似的,前爪被刘向红握着,后两条腿使不上劲,没办法爆冲跳下田埂战斗,只能干嚎着为兄弟们助阵。 越来越多的社员赶过来,将狗群哄开,把刚才被狗围攻的人解救出来。 刚才扔石头打笨笨的社员衣服被狗子扯破了,波棱盖儿卡在石头上,秃噜皮了。 (注:波棱盖,东北方言,指膝盖) 于金生赶来,让人把受伤的社员从田里拽出来。 那人坐在地上哭天嚎地要死要活的。 于金生问明情况后当即冷了脸,“你们背后说白杜鹃风凉话,今年冬天就别分她猎来的野猪肉了,索性坏人做到底。”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变了脸色。 以往她们在背后说说风凉话就算被正主知道也没啥,顶多骂几句,撕吧几下。 可她们忘了,白杜鹃现在是他们大队在公社挂了名的先进人物。 她代表的是他们大队的脸面。 于金生直接拿这几个闹事的当典型,第二天大队开大会严厉批评。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在刘向红跟前说白杜鹃的风凉话。 不过大队的狗子们也在一段时间内集体失去了自由。 因为打群架,乱咬人,都被各家拴了链子。 笨笨终于摆脱了被公狗们追着的烦恼了。 但它又变的有些忧愁,每天都守在院子门口痴痴地望着外面,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杨建设知道笨笨在等谁,他找到白杜鹃,询问是否能带笨笨上山去见一见四眼。 白杜鹃摇头,“笨笨去年生了一窝,今年就不要再让它生了。” 好不容易等到把笨笨这边消停了,小玉又开始了。 白杜鹃院子里又有大嘴还有大白,小玉的魅力一散发,搞的整个院子的狗都叫个没完。 味道实在上头,动物的本能控制不住。 白杜鹃只好把小玉送到了杨建设他们院子养着。 杨建设那院只有笨笨和养好伤的小黑狗,黑风。 小玉过去了也不用担心会被别的公狗骚扰。 等到小玉恢复了正常,天气也变冷了,白杜鹃也错过了去东风牧场找甄佳婆婆学习抓鹰的季节。 她给甄佳婆婆写了封信,在信里聊了不少家常话。 过年前汤鸣浩开车带着杨建设进了城,找了门路帮着杨建设买了一台缝纫机,还有一对男女手表。 缝纫机搬回大队的时候,好多人都跑来凑热闹。 “这就是缝纫机呀?啧啧,听说用它做衣裳可快了。” “建设真是出息啦!” “建设跟谁家闺女谈对象,我咋没听说?” “不是咱们大队的……” “他为啥不找咱们大队的姑娘……便宜了别人。” “咱们大队的姑娘没有看上他的哩?” “你说的那是以前,自从杨铁牛没了以后,刘向红跟建设的日子就好过了。” “咳,别提杨铁牛了。” 汤鸣浩和杨建设把缝纫机抬进院。 刘向红脸笑的就像一朵花。 孙祥子也挤在人群里,他看到那台缝纫机也眼热。 不过他知道他家穷,根本买不起这种东西。 当初他娶白香时也不过是给了几块钱当彩礼,至于几大件,想都不敢想。 他不禁再一次的感到后悔。 最早其实金凤是想把白杜鹃嫁给他的。 虽然那时白杜鹃还没跟曹铁军退婚,不过金凤已经暗戳戳的跟他提过这事。 他当时还挺看不上白杜鹃的。 人瘦的像根麻杆,头发黄不拉吉的像枯草。 谁能想到白杜鹃现在会变的这么漂亮。 脸蛋红扑扑的,两条麻花辫又黑又长。 孙祥子听着女社员在议论缝纫机的事,他若无其事地插了句,“杨建设都快结婚了,白杜鹃应该也快了吧,她年纪可比杨建设大,再不找人家就变成老姑娘了。” 这可是大队的热门话题。 换成以往,肯定有人会接着孙祥子的话往下说。 一般起头的标准格式是:“谁说不是……” 但是今天,居然没人接话。 孙祥子诧异地看着大伙,“我说的不对吗?” 几个嫂子抬头看了一眼孙祥子,嘴巴撇了撇,还是没吭声。 孙祥子继续道,“过了年白杜鹃就21岁了,老姑娘不好嫁了,就算她家里条件好也没用,年纪大了没人要,也就我这样的不嫌弃,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个嫂子实在没忍住,嘀咕了句,“人家用你嫌弃?又会打猎又办狗场的……” 凑热闹地众人渐渐散了,孙祥子望着白杜鹃家的院门,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涌上来。 他要是娶了白杜鹃就好了。 这院子、狗场,不就都是他们孙家的了吗? 第340章建设和春娣,没有酸臭味的恋爱 新年刚过,乔奋斗和郑永强就来杨家商量订亲的事。 乔春娣也来了,她全程跟在乔奋斗身后,就像个乖巧地木偶。 乔奋斗叫她说啥她就说啥。 杨建设也没比她好多少,他也像是被刘向红操控了,刘向红让他倒茶他就倒茶。 不过他在从暖瓶里往外倒水的时候,连暖瓶的瓶塞都忘记取下来。 暖瓶还带着塞子就那么硬往下倒。 乔奋斗眼睁睁看着瓶塞在他的茶缸子上面“打倒立”,吓的他连忙阻拦杨建设,“我自己来。” 杨建设:“不用,叔,我来!” 乔奋斗:“我自己来。” 杨建设:“叔你别客气,还是我来。” 乔奋斗:“……” 他那是客气吗?他是怕暖瓶塞突然掉下来,热水洒他一身。 好在白杜鹃在场,她把暖瓶从杨建设的手里要了下来,解救了即将被热水伤害的乔奋斗。 她把瓶塞拔出来,给乔奋斗面前的茶缸里倒上水。 乔奋斗长出一口气。 总算安全了,不然湿了棉裤大冬天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杜鹃对杨建设和乔春娣道,“我狗场里的鸡鸭还没喂呢,你们要不要去帮忙?” 其实鸡鸭早就被梁舒琴奶奶喂过了,白杜鹃只是让他们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乔春娣和杨建设立即点头。 白杜鹃带着他们去了狗场。 这时的狗场里没有狗子入住。 只有小母马红云跟驴子歪歪,还有两头奶羊。 鸡鸭都长大了,见到人也不怕。 乔春娣和杨建设在这里自在了许多,两人一块打理马厩。 红云对乔春娣不熟悉,根本不让她靠近。 歪歪认识乔春娣,不过它也不让她碰。 乔春娣只能眼巴巴看着杨建设给歪歪梳毛,“我爹说他也想买匹马。” “我听杜鹃姐说了,他想等我们成亲后搬来我们大队。”杨建设道。 “我爹买的马要是也能像红云那么漂亮就好了。”乔春娣羡慕道。 “这个不太可能。”杨建设实话实说,“红云是我姐从一个牧场带回来的,人家是专门用来骑着进山打猎用的,不拉车。” 白杜鹃在一旁听到杨建设的话,担心他过于直男,会惹的乔春娣不高兴。 她偷眼去看乔春娣,谁知道乔春娣完全没有在意杨建设泼她冷水的发言,“我们以后要是也能有一匹这样的马就好了,多精神呀,建设哥你会骑马吗?” “不会,但我会骑自行车。” “你啥时候买了自行车,你能教我骑吗?” “行啊,你等着,我回去拿自行车,咱们在这骑正好,没人打搅。” “好啊好啊。” 杨建设和白杜鹃打了声招呼,回去取自行车了。 白杜鹃:“……” 她算是品出来了。 杨建设和乔春娣,根本就没有正常男女谈恋爱的那种酸臭味。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猎人的关系,他们的恋爱十分直白。 别的小年轻谈恋爱都是:你真好看,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杨建设和乔春娣谈恋爱则是:你枪法真好!谢谢你带我去打野鸡,这鸡好肥啊! 杨建设取来自行车后,找了块空地,教乔春娣骑车。 白杜鹃闲来无事骑着红云出来转了两圈,然后就跟着红云和歪歪一块看杨建设教乔春娣骑自行车。 乔春娣歪歪扭扭的骑。 杨建设在后面费力地扶着车后座,不一会就累出满头的汗。 但他浑然不觉,扶的稳稳的。 乔春娣学的很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她已经学的七七八八。 杨建设夸她,“你学的真快,比我姐骑的还好。” 乔春娣惊讶,“我姐没学会?” “她学会了,就是不会刹车。” 乔春娣立即跑过来搂住白杜鹃的胳膊,“姐,你不用学骑车,以后我嫁过来了,你要去哪我骑车带你去!” 白杜鹃:“……” 她总觉得杨建设是替她娶了个媳妇。 杨建设不甘示弱,“我也会带我姐。” 乔春娣:“你不行,你是男的。” 杨建设:“男的怎么了?” 乔春娣得意道,“我骑车带我姐,我姐可以抱着我的腰!你是男的,我姐不能抱着你的腰!” 杨建设张了张嘴,居然找不到话来应对。 乔春娣大获全胜,抱着白杜鹃的胳膊不撒手。 郑永强这时来了狗场,叫他们几个回去吃午饭,他看到红云喜欢的不行,“这马真好。” 乔春娣道,“建设说红云不是拉车的马。” 郑永强点头,“看得出来,它身上一点拉车的印子都没有,养的膘肥体壮的。” 白杜鹃问郑永强,“你们今年冬天还要上山叫仓子吗?” “我姐夫肯定要去的,为了给春娣多置办点嫁妆。” “到时咱们一起吧。”白杜鹃道。 叫仓子其实很危险,她不希望乔奋斗和郑永强在乔春娣成亲前发生意外。 郑永强也不傻,他马上明白了白杜鹃的用意,他笑道,“难怪我姐夫说要搬到你们大队跟你混,要不是我媳妇不同意,我都想搬过来了。” “你想过来我们欢迎,不强求。”白杜鹃淡淡道。 她知道郑永强以后肯定会后悔没有搬过来。 她有狗场做后盾,可以有很多隐形的收入。 …… 中午,刘向红做了好几个菜,招待了乔奋斗他们。 两家正式把杨建设和乔春娣的婚事定了下来。 婚期也敲定了,在六月。 杨建设和方驼子大队的乔家定亲的事很快传开了,彩礼钱两百块,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一对手表。 有待嫁姑娘的人家全都惋惜不已。 早知道杨建设家里条件这么好,他们就找媒人上门了。 本以为刘向红一个离婚的女人带着个儿子过日子,就算有白杜鹃帮衬着也不会好到哪去。 结果现在全都被打了脸。 人家那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有些人私下打听方驼子大队乔奋斗家的事。 发现乔奋斗是个鳏夫,还一直照顾着他的小舅子,家里条件一般。 这更让人酸的不行。 他们都觉得亏了。 凭什么杨建设会娶这样条件的姑娘啊。 他们家的姑娘都不比乔春娣差。 有些人故意到刘向红跟前念叨,试探刘向红的心思。 “……你家建设当初怎么就没和我家闺女谈对象呢,咱们都是一个大队的,知根知底……” 刘向红笑了笑,“我儿子自己看好的对象,只要他喜欢就行。” “建设还小,他懂啥,娶妻就得娶个有福气的,保佑他以后上山打猎平平安安的。” “乔春娣那姑娘也挺有福气的。”刘向红道。 “咳,有福气啥,有福气能从小没了妈?” 刘向红脸上的笑容冷了三分,“我觉得乔春娣是个有福气的,她爹对她很好,为了她一直没另娶,要是换成你,估计还没等烧周年你男人就另娶了。” “刘向红你咒我?” 刘向红眉毛一立,撸袖子,“咋的,不服?想打架?来啊,谁怕你啊!” 不远处白杜鹃和杨建设牵着狗子们打猎归来。 刘向红腰杆挺的更直了。 她现在可以说是熊皮沟大队最硬气的女人,没有之一! (感谢最近打赏的亲们!!!感谢用爱发电的亲们!!~~~鞠躬鞠躬~~~感谢感谢~~) 第341章娶不到她就娶她妈 杨建设手里提着四只野鸡,“妈,这野鸡毛不错,能扎个鸡毛掸子不?” 刘向红笑眯眯的从儿子手里接过野鸡,“哎呀,这毛色可真不错,扎出来的鸡毛掸子肯定好看。” “要不扎两个吧,给我姐一个。”杨建设道。 “两个可能不太够。” “那就先给我姐扎一个,我们今天下了套子,明天应该还能抓几只野鸡。” “行,我就先给杜鹃扎一个。”刘向红不再理会刚才和她阴阳怪气的社员,跟着杨建设和白杜鹃一块往家走。 等到刘向红他们走远,孙祥子从一棵树后转出来。 刚才刘向红和其他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知道大队里也有些人家在打杨建设的主意。 只要没最后成亲,就还有机会。 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不会傻到在刘向红跟前嚼舌头根子。 看来背后坏人名声这种办法走不通。 他回到家,沉着脸唉声叹气。 晚饭时他的两个儿子相互争抢着吃饭,就跟个饿死鬼似的,他看了别提多闹心了。 他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吵什么吵,不想吃就给我去院里站着!” 两个儿子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一时间不知所措。 孙祥子他老娘不乐意了,“好好的你冲我大孙子发什么火?” “吃饭还抢来抢去,烦人。”孙祥子皱眉。 孙婆子满不在乎,“能抢才好呢,不能抢的都是傻的。” 孙祥子咬了口杂粮窝窝头,硬邦邦的口感,咽下去的时候还拉嗓子。 他喝了口稀饭,窝窝头这才咽下去,“妈,你觉得我要是把白杜鹃娶回来怎么样?” 孙婆子低头吃饭,头也不抬,“不怎么样?” 孙祥子一愣,“我以为你会同意。” 孙婆子抬头给了他一记白眼,“白杜鹃的干妈是刘向红,你忘了上回刘向红带人跑来咱们家打我的事了?你觉得她会同意你娶她干闺女?别人没娶回来,咱们家又被她砸了。” 孙祥子语塞。 刘向红的确不好招惹。 “如果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孙祥子喃喃自语。 孙婆子还在飞快地和她的两个孙子抢菜,没说话。 孙祥子越发烦躁,“妈,你就不能给我支个招?” “什么招?”孙婆子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那丫头手里有枪,你别生米没煮好,再把自己交代进去。” 孙祥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想要把白杜鹃给煮成熟饭,只能挑白杜鹃上山的时候。 可是白杜鹃上山要么跟杨建设在一块,要么带着狗。 他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你就别想白杜鹃那个丫头了,她太强,就算你真把她娶回家也留不住她。”孙婆子喝光了碗里的稀饭,在炕上盘腿坐定,“我知道你是看中了白杜鹃家里的东西,不过除了白杜鹃以外,你还可以选另外一个人。” “谁?” “刘向红。” “啊?”孙祥子吓了一跳,“妈,你疯了,你刚才还说刘向红不好惹,她还带人把咱们家给砸了。” 孙婆子抿嘴嘿嘿的笑,“她是不好惹,但是如果你把她给办了,她也只能嫁给你了,到时我就是她婆婆,她到了咱们家是条龙也得盘着,你是杨建设和白杜鹃的后爹,想要什么好的没有?” 孙祥子沉默了许久,渐渐露出笑容,“妈,你真是太高明了!”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办! 搞不定白杜鹃,就搞定白杜鹃的干妈。 到时他变成白杜鹃的后爹,熬几年等到白老头死了,他就把白杜鹃远嫁。 到时白家的木刻楞房子还有狗扬就都是他的了。 他越想越美,晚上睡觉都不自觉地笑出声。 …… 第二天白杜鹃和杨建设又上山打猎去了。 孙祥子知道杨建设带走了笨笨,杨家院子里没了狗子,于是他趁着中午歇工,刘向红回家吃饭时悄悄溜到杨家院门外。 趁着左右没人他推开院门。 (注:这个年代一般人家都是不锁院门的,就是现在一些乡下农家的院子也不怎么锁门,大白天主人出门了,院门不锁,邻居进院想借个什么就自己拿走,过后再还回来就行。) 孙祥子进了院子,反手关了院门。 刘向红在厨房里弄午饭。 孙祥子在院子里刚走了几步忽见仓房里冲出一只黑色的狗,它冲着孙祥子汪汪大叫。 孙祥子吓的一激灵。 他并不知道白杜鹃把黑风养在杨建设家的院子里。 黑风已经有五、六个月大了,身形已经有了成狗的雏形。 它冷不丁冲出来,孙祥子慌乱中误以为这是只大狗,吓的他转身就跑。 刘向红端着碗从厨房出来查看,只看到孙祥子逃离的背影。 黑风还在吠叫,冲到院门口,似乎还想追出去。 刘向红连忙把它唤回来。 安抚住了黑风,她站在院门外四下张望,可是她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奇怪……”刘向红自言自语,“刚才明明我看到有人跑出去了……” 孙祥子就藏在附近的柴火垛子后面,他蹲在那里不大气都不敢喘。 刘向红没找到人就回去了,不过这一次她把院门锁了。 孙祥子听见院门上锁的声音,心中失落。 就差一点。 早知道杨建设院里还有一只狗,他应该更小心一些才对。 晚上他等两个孩子睡了,和孙婆子说起这件事。 孙婆子给他出主意,“你弄点耗子药,掺在饼子隔着院墙丢进去,狗子吃了就被药倒了,然后你再办事。” …… 另一边,白杜鹃在刘向红这边吃了晚饭,帮着一起收拾碗筷时刘向红说起中午院里进人的事。 “黑风叫着想追出去,被我拦了。”刘向红道。 “是邻居吗?”杨建设问。 刘向红想了想,“我只看到个背影……肯定是个男人。” “男人?”白杜鹃皱眉,“会是谁?” 刘向红摇头,“我哪知道,我出来时他跑的比兔子都快,一转人就没影了。” 白杜鹃越发觉得不对劲,但她没敢和刘向红说,回去的时候她把杨建设叫到外头私下说话,“我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明天我们就不上山打猎了。” 第342章防个屁的防! 刘向红还挺纳闷,“你们不是说好了要去找乔春娣一块打猎吗,怎么不去了?” “我姐不太舒服。”杨建设用提前跟白杜鹃商量好的话来搪塞。 刘向红误会了,她以为白杜鹃是真的不舒服,工都不上了,跑去白家院子看望白杜鹃。 白杜鹃含含糊糊说是来亲戚了,刘向红信以为真,又是给她煮红糖水,又是帮她烧炕,让她待在炕上别下来。 白杜鹃一上午都被刘向红圈在炕上,差点被憋出毛病来。 中午的时候杨建设过来送饭,两人这才有了私下交流的机会。 杨建设:“我打听了一下,没人昨天中午来我家找我妈。” “附近的邻居都不承认?”白杜鹃问。 “嗯,平时就算是附近的邻居来找我妈,也都是女社员过来,如果是男社员来我家,都站在院门外喊,没有擅自进院的。” 刘向红是离过婚的女人,虽说前夫已经去世,但这种身份在大队跟寡妇没什么两样。 大伙都会避嫌。 “偷偷进院的男人,肯定没有好事。”杨建设咬牙,“要是让我抓到非揍死他不可。” “你弄点草木灰倒在院门口。”白杜鹃给杨建设支招,“你和干妈走的时候注意点绕着别踩上,如果有人到你们院门口就会留下脚印。” 杨建设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姐你是怎么想到的?” “郑国峰在我这学习驯狗的时候说的。” 郑国峰是公安局的人,他有时也会和白杜鹃说一些他们抓犯人的事。 杨建设回去后按白杜鹃说的做了。 把草木灰倒在院门口。 刘向红见了什么也没说,关起院门后抬手拧住了儿子的耳朵。 杨建设大惊,“妈,疼疼疼……”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有啥事在瞒着我?”刘向红压低声音问。 杨建设疼的直龇牙,“没没没……我没啊!妈你轻点!耳朵要掉了!” 刘向红手上使劲,杨建设连连告饶,最后他还是没能挨过亲娘的“拷打”,老实交代了。 “妈……我和我姐怕你害怕,没敢告诉你……”杨建设揉着耳朵。 刘向红冷笑,“你妈又不是面捏的,有你和你姐在,我怕啥?家里还有那么多狗呢,就算你和你姐带狗出去了,我还可以使菜刀,我砍不死他!” 杨建设倒吸凉气,“妈,你真不怕啊?” “老娘又不是小姑娘,啥玩意儿没见过?”刘向红翻白眼。 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胆”更多的是来自于杨建设和白杜鹃,以及家里的这帮狗子们。 这些狗子连野猪、熊瞎子都敢咬,一个男人还能比那些野兽厉害? 杨建设不安地搓手,“我姐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把那人找到我不放心啊。” “你和杜鹃天天在家那人才不敢来呢。”刘向红撇嘴,“你要不放心就给我留把枪,我记得你姐那里还有把以前她爹留下的枪。” “妈你会用枪?” “呵呵,我用枪比不过你,但肯定比你亲爹厉害,不信我打个给你开开眼。” “别……这么晚了你要是开枪大队的民兵都得找过来。”杨建设连忙阻止。 他终于明白了,为啥杨铁牛枪法那么菜,他这个儿子的枪法那么好。 原来是继承了老妈的本事。 尽管刘向红满不在乎的样子,杨建设和白杜鹃还是不敢冒险。 他们在家里待了好几天都没上山。 …… 白杜鹃这边按兵不动,孙祥子那边急的不行。 他买了耗子药,可是杨建设在家,他不敢行动。 每天早上他都要找人打听杨建设和白杜鹃是否上山打猎去了。 他偶尔问个一次两次还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问的次数多了有人觉得奇怪,“你总打听人家去没去打猎是几个意思?” 孙祥子连忙掩饰,“我家两个儿子最近馋肉了,我想跟杨建设换只野鸡。” 社员之间经常以物换物,他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 但他不知道的是,杨建设跟他的几个好哥们提前打了招呼,让他们注意一下最近大队里都有谁总盯着他们家。 孙祥子的异常举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私下去找杨建设,把这事说了。 刘向红知道这事后不气反笑,“我上次去孙家把孙祥子他老娘给揍了,他连个屁都没敢放,我还能怕他不成?” “妈,听说他最近还买了耗子药,不得不防啊。”杨建设急的跺脚。 “防个屁防,明天我上山去。”刘向红一拍大腿,“这事就这么定了。” 杨建设慌的不行,“妈,你疯了吗,明知孙祥子不安好心你还上山。” “你怕什么,不是你还有和杜鹃吗?”刘向红笑着按下杨建设的肩膀,让他在自己面前坐下,“我虽然不懂打猎,但我也多少知道点山上的事,白爷经常说,在山里啥事都有可能发生,儿啊,你说对不对?” 杨建设和刘向红四目相对,他突然回过味来,声音都抖了,“妈……你的意思是……” “对于贼心不死的人来说,防没有用,不如七尺咔嚓!” (注:七尺咔嚓:东北方言口语化,表示当机立断,果断利落) …… 隔天杨建设向白杜鹃转达了刘向红的想法。 白杜鹃乐了,“不愧是我干妈。” 杨建设脸都白了,“我妈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就不活了!” 白杜鹃:“说啥丧气话,快吐出去。” 杨建设:“呸呸呸!” 白杜鹃:“不是还有我们俩在吗,你怕啥?咱们一块去抓徐大驼时也没见你怕成这样。” 杨建设苦笑,“能一样吗,我自己冒险和我妈去冒险完全是两回事啊,我是个男的,见点血没事,我妈可不行……” “干妈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白杜鹃安慰他,“一般人嫁给你爹,早就疯了,干妈至少还熬到了离婚。” 杨建设:“……” 这话虽然难听,他但不得不承认,白杜鹃说的对。 就连他这亲儿子都差点被杨铁牛这败家小能手给逼疯。 “姐,你说……咱们怎么干,你拿个主意。”杨建设冷静下来。 第343章关门放驴! 杨建设诧异不已,“为什么不能在山上解决?” 白杜鹃冷笑,“孙祥子这个人非常谨慎,干妈就算一个人上山,他也不敢跟着。” 杨建设皱眉,“孙祥子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他想做什么,既然他打算偷偷进院,那不如满足他的心愿……” 白杜鹃和杨建设商量了一番。 当天晚上,下起了大雪。 到了早上,猎狗一见主人出屋兴奋的嗷嗷叫。 它们打猎也有瘾,知道下雪就能上山。 白杜鹃在院门口整理雪橇。 杨建设在发出前去了一趟狗扬,单独把驴子歪歪带了出来,拴在他的院子里。 临走前他还架了个梯子搭在他们家后院墙上。 刘向红出来上工的时候,白杜鹃和杨建设乘着雪橇也出发了。 社员们排队领农具的时候雪橇正好从旁边经过。 孙祥子挑着粪筐,低着头缩在人群后面,隐住眼底的窃喜。 他等了好几天,终于把白杜鹃和杨建设盼走了。 上山打猎最快回来也得大半天。 中午刘向红会一个人在家。 他摸了摸兜里的耗子药,还有半块饼子,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中午,社员们歇工各自回家吃饭。 孙祥子顾不上肚子饿的咕咕叫,撒丫子就往杨家跑。 他躲在柴垛后面,眼看着刘向红进了院。 刘向红没有锁院门。 孙祥子心里挺高兴。 没锁院门他就不用翻墙头了。 他在外面等了几分钟,估摸着刘向红在厨房弄午饭,他这才把耗子药掏出来,塞进半块饼子里。 然后他扬手把饼子丢进院里。 他不知道,刘向红其实一直就在院子里站着,手里还拎着把菜刀。 她一见院墙外丢进来个东西,连忙过去捡起。 一看是半块饼子,里头还有耗子药,顿时心头火起。 好你个王八蛋,扔带药的饼子你是想毒了我院子里的狗。 虽说平时这个时候她院里只有黑风,但那可是她闺女的狗。 要是被毒死了她闺女该多伤心啊。 刘向红把带毒的饼子揣了起来,轻手轻脚把歪歪的缰绳解了,转身去了后院墙,顺着梯子爬上墙,然后把梯子抽上来,从另一边放下去。 院外梁舒琴拎着把柴刀等在那里,见刘向红出来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问,“那王八蛋真来了?” 刘向红撇嘴,“嗯。” 梁舒琴:“杜鹃和建设早就偷偷回来了,他们都在我家呢。” 刘向红低笑,“孩子们都把戏台子给我支好了,今天我肯定得把那个王八羔子废了。” 两人守在后墙根,等了会听见院门响。 孙祥子进院了。 梁舒琴道,“我回家叫杜鹃和建设去。” 刘向红独自绕到院门口,拿出把大锁头来,咔吧一声把院门给锁了。 杨家院子的大门也是铁的,门一上锁,除非是从里面翻墙,不然根本出不来。 杨家的院墙高度也是仿照白杜鹃那边院墙的高度建的,没有梯子,或是找东西垫脚根本爬不上墙头。 刘向红外头一锁门,院里孙祥子就听到了动静。 他心里一惊,转身扑向门口。 可惜铁门已经锁上了,他推不开。 这事不对! 孙祥子心跳如鼓,用力推搡着大铁门,想要逃出来。 就在他晃动铁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孙祥子扭头,惊见一头驴子冲向他。 驴子别看是食草动物,战斗力其实一点也不弱。 而且它还有领地意识。 在它眼里,孙祥子这个陌生人闯入了它的地盘。 它要守卫自己的地盘,攻击敌人。 孙祥子这辈子头一回知道驴子咬人有多痛。 歪歪一口咬在孙祥子的胳膊上。 孙祥子疼的大叫,挥拳去打驴子的脸。 歪歪脑袋一扭,牙齿咬着孙祥子的胳膊把他拉的一个趔趄。 人跟一头倔驴比力气……比不过。 孙祥子吆喝着驱赶歪歪。 大队拉车的牲口一般听到吆喝的口令都会退开。 但是歪歪根本不听他的口令。 它张嘴松开了孙祥子的胳膊,身体微侧,后蹄猛地扬起…… 踹! 孙祥子没有防备,一下被踹到了大腿上。 “啊!” 剧痛传来,他觉得大腿肯定是紫了。 歪歪得意地大叫:“啊~啊~啊~” 调转身体,屁股对准孙祥子。 孙祥子顿感不妙。 驴子两条后腿同时扬起,再次飞踹。 “哦啊!”孙祥子再次被驴子踢中。 他疼的直往后退。 “走开,嘘!嘘!”孙祥子佝偻着身子,挥舞手臂驱赶歪歪。 歪歪扬头再次咬上来。 孙祥子只能转身逃跑。 歪歪在后面紧追不舍追。 刘向红揣着大门钥匙站在那里大声的嚷:“快来人啊,抓贼啊!” 中午大伙都在家吃饭休息,听到喊声附近的几户人家全都跑出来。 “什么贼?在哪?” 刘向红指着身后的院子,“我家进贼了,我把院门锁了,快去叫大队长来,一定不能让这贼跑了!” 院子里传来男人的惨叫声,还有驴子的叫声。 众人大惊,“真的有贼,快去喊民兵连长来抓贼!” 大伙都知道刘向红家里只有杨建设一个男人,杨建设早上和白杜鹃上山打猎去了,家里怎么会有男人? 于金生和朱连长很快赶来了。 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白杜鹃和杨建设。 白杜鹃跳下雪橇,一脸懵逼状,“干妈,发生什么事了?” 杨建设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刘向红,“妈,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刘向红小手颤抖着拍着胸口,“哎呦,闺女啊……儿啊……可吓死我了,咱家里进贼啦,趁着我吃中午饭的时候往我院里扔带毒的饼子,差点把院里的驴给毒死……这贼真歹毒啊!朱连长你一定不要放过他,他今天敢毒我家的驴,明天就敢毒杀大队的马和牛!” 院里男人的惨叫还在继续。 杨建设从刘向红手里接过大门钥匙,上前开门。 朱连长带着几个民兵守在门两侧。 院门打开,外面看热闹的众人全都伸长了脖子往院里瞅。 只见一个男人被驴子压倒在地,驴子在他身上蹦跳踩踏。 第344章你们不要再咬了啦! “那人是谁啊?” “看着有点眼熟……” “嘿!那不是孙祥子嘛?” “谁?” “之前娶了白香的孙祥子。” “不是吧,他怎么会做贼?” 社员们议论的功夫朱连长带着民兵进了院,试图把踩踏孙祥子的歪歪赶开。 再这么踩下去,人都要被踩死了。 歪歪咧着嘴大声叫唤,民兵们一时间竟无从下手。 因为歪歪的笼头被刘向红解了。 没了笼头他们根本没法控制牲口。 特别是对方还是一头倔驴,你徒手没法抓。 抓哪? 狗的话还能抓后颈。 驴个头大,你抓哪也不行。 它给你一脚就够你受的。 民兵们围着歪歪发出“嘘!嘘!”地声音,试图把它驱赶开。 没人注意到人群后面的白杜鹃悄悄把雪橇上的狗子们解开了。 萨摩耶第一个冲进了杨家的院子,巨大的白色身影硬是把两个民兵撞开,冲到人群里照着孙祥子就是一口。 白杜鹃惊呼状:“大白,快回来!” 杨建设也跟着嚷嚷,“大白,快停下!” 笨笨、小玉还有大嘴也跟着跑进了杨家院子,从人们的腿底下钻进去,帮着大白一块咬孙祥子。 幸亏冬天孙祥子穿的衣服厚,不过就算这样也见了血。 白杜鹃跌跌撞撞地跑进院,手足无措地对着狗子们呼喊,“别咬了,你们别咬了!” 这样是咬不死人的! 杨建设也假模假样地上前去拉大白。 刘向红感动地擦了擦眼睛,“大白真是条好狗啊,它平时跟歪歪感情最好了,没想到有人居然想毒死歪歪……幸亏我发现的早,不然……大白你就再也看不见歪歪了……” 于金生和朱连长又不是傻的,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刘向红他们在“演”。 他们就是故意放狗咬孙祥子。 可就算明知刘向红他们是在“演”,也没办法挑人家的理。 谁让孙祥子跑到杨家院子里干坏事,还投毒! 刘向红从怀里把带毒的半块饼子拿出来交给于金生,“大队长,你看,这就是孙祥子投的毒。” 于金生接过饼子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这里头是啥药?” “我看看。”人群分开,苏毅安挤了进来。 白杜鹃回头看了苏毅安一眼。 蚌精哥凑热闹挺及时呀。 苏毅安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眉,从于金生手里接过饼子,先是看了看,然后闻了闻,“是老鼠药,我记得三天前孙祥子来过一趟卫生所,问有没有老鼠药卖,我说没有,他就走了……不知道这药他是从哪弄的。” 于金生黑了脸。 误食老鼠药可是会死人的。 孙祥子被狗子们围着咬,惨叫连连。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看到他的惨状还有点同情他,现在听到苏毅安这么说,一个个全都摇头。 “太缺德了,往人家院里投毒。” “孙祥子这是想干啥?毒人家的驴?” “哼,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是想毒白杜鹃的狗。”人群里梁舒琴适时的冒出一句。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白杜鹃办了个狗扬,有时她会把狗放在杨家院子里,要是误食……哎呀,要是把给公安局的狗给毒死就麻烦了。” “这不就是破坏公家财产嘛?” “孙祥子太不像话了,一颗老鼠屎坏了咱们大队的一锅汤!” “让他被狗咬死得了!” 大伙纷纷咒骂孙祥子。 虽然大伙都这么说,但于金生不能真的让孙祥子死在这里,他把目光投向白杜鹃。 他知道,今天这扬面除了白杜鹃外,无人能控制。 白杜鹃见狗子们咬的差不多了,这才上前拉住大白的项圈,喝止其他的狗。 小玉和大嘴收到指令,立即收了嘴。 笨笨不太听指令,不过它会随大流。 其他狗子都停了,它也停。 白杜鹃先把大白拴起来,然后找来笼头给歪歪戴上。 最难缠的一狗一驴总算安稳下来,于金生和朱连长这才上前查看孙祥子。 孙祥子脸上全是血,一条腿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 于金生招呼苏毅安,“小苏,你过来看看他。” 苏毅安背着小草药箱凑过来,故意用手扒拉着孙祥子扭曲的腿。 孙祥子疼的大叫。 苏毅安:“骨折了。” 于金生心说,腿都扭成这样了,还用你说? 苏毅安见于金生还在看他,酝酿了一下语言,“他被驴踩在了腿上,导致骨折。” 于金生:“你能治吗?” 苏毅安:“他身上被狗咬的伤我能治。” 于金生:“我问的是他的腿。” 苏毅安:“正骨我不会,但是我知道有人会。” 于金生:“谁会?” 苏毅安:“白爷。” 于金生:“……” 白志勇要是知道孙祥子投毒想要毒死白杜鹃的狗,别说帮孙祥子正骨了,他直接一波就把孙祥子带走了。 “那就先这样吧,抬走。”朱连长也挺无奈。 大队出了贼如果交给公安,肯定要上报公社,会影响他们大队评先进。 如果损失不大,一般这种事都会底下私了。 不过这事能不能私了,还得看刘向红跟白杜鹃。 孙祥子被朱连长带走后看热闹的大伙也就散了。 下午还得上工。 …… 孙婆子一直在家等着儿子的好消息。 可是直到下午上工了孙祥子也没回来,而且大伙在看到她时眼神奇怪。 背后蛐蛐个不停。 孙婆子以为儿子得了手,一颗心落了地。 她四下张望,也没看到刘向红。 “刘向红下午咋没来上工?”她故意大声询问。 和她一块干活的女社员讽刺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刘向红家里遭贼了,那贼往她家院里投毒,想毒死人家院里的驴……” 孙婆子一愣。 是她出的主意,让孙祥子投毒。 不过她让孙祥子毒的是狗,不是驴。 “那……刘向红怎么样了?”孙婆子急于想知道她儿子得没得手。 女社员瞥了孙婆子一眼,“刘向红没怎么样,投毒的贼被驴踢了,腿骨折了,被狗咬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大队长正和刘向红商量报警的事呢。” “哐当!” 孙婆子挑的筐子掉在了地上,筐里的粪土洒了出来。 “孙婆子看你弄的,洒的到处都是,真浪费!”一旁的社员大声谴责。 孙婆子就像听不见似的,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嚷嚷着,“儿啊!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她绝不能让刘向红报警! 第345章孙祥子送去劳改 孙婆子一路跑到大队部,人还没进门就扯着嗓子在门外嚎:“刘向红你个挨千刀的,你要是敢报警抓我儿子,我让你身败名裂!” 刘向红坐在屋里,听到门外孙婆子的骂声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不是小姑娘,这种伎俩对她没用。 名声是什么?能吃的吗? 于金生冷着脸拉开门,“孙婆子你嚷嚷什么?这里是大队部,不是你骂街撒泼的地方!” 孙婆子捂着脸嚎哭,“我儿冤啊,是刘向红主动勾引我儿,她约了我儿去她家,现在她倒打一耙,大队长,你可不能因为白杜鹃的关系偏心眼子,向着刘向红啊。” 于金生根本不相信孙婆子的话,“刘向红能看上你儿子?” 孙婆子听出大队长语气里的嘲讽,顿了一下,“啊……她早就看上我儿子了,两人勾勾搭搭的……” 刘向红嗤地冷笑了声,“大队长,别跟她废话了,报公安吧。” 于金生看向一直坐在那里没吭声的大队书记。 报警的话他们大队今年就评不上先进了。 原本大队书记还想和刘向红商量下要不要私了,结果现在让孙婆子这么一闹,刘向红是铁了心要报公安。 大队书记恨的直咬牙。 孙婆子并不知道因为她的出现反而让她的儿子没了退路,她还在熟练地抹黑刘向红,叫嚷着说刘向红跟孙祥子有一腿。 孙婆子嚷嚷的声音很大,外面不少看热闹的社员都听见了。 梁舒琴还有几个跟刘向红关系好的女社员不屑地议论:“刘向红会看上孙祥子?” “我不信……杨建设家现在条件可好啦,你没看他订亲时都买了什么,缝纫机,还有一对手表,啧啧,那条件不是咱们大队最好的也差不多了,刘向红怎么可能眼瞎看上孙祥子?” “刘向红还有白杜鹃这个干闺女,又会打猎,还办了狗场,她真要想找男人,什么样的没有,就是找倒插门的女婿都不是难事。” 其他社员听了她们的话也都觉得有道理。 孙祥子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要养,他那条件刘向红怎么可能看得上。 孙婆子在门口叫嚷了半天发现外头大伙居然没一个相信她的,顿时急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骗人,刘向红她就是看上我儿了。” “你说刘向红看上你儿,那孙祥子为啥要往杨家院里投毒?”梁舒琴问。 孙婆子嘴巴张了张,“因为……因为……” 她只顾着想把刘向红和孙祥子的关系锁死,一时不知投毒这事该怎么圆。 屋里大队书记怒拍桌子,“够了,报公安吧,孙婆子你要是觉得你儿有冤就让公安来帮他洗刷冤情。” 刘向红听到这话心满意足地站起来道,“多谢书记,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从孙婆子身边经过,孙婆子又急又怒,伸手就想去抓她。 刘向红反手抓住了孙婆子的手腕,用力一扭,孙婆子疼的大叫。 刘向红用力一推,把孙婆子推了个踉跄。 孙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想撒泼。 “闹吧,闹吧,你再闹下去跟你儿子一块被公安带走关起来,到时你家两个孙子就只能饿死了。”刘向红嘲讽道。 孙婆子眼睛圆睁,“你,你胡说,我儿才不会被抓!” 刘向红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孙婆子的鼻子,“你别以为你坏我名声我会怕你,现在是新社会,有政府给我做主,公安同志会把坏人抓起来枪毙,就你家那个条件我能看上?你和你儿在作白日梦吧!” 说完刘向红啐往地上了一口,与孙婆子错身而过,走出了大队部。 白杜鹃和杨建设早就等在外面。 刚才孙婆子闹事的时候他们没有站出来也是因为之前他们和刘向红商量好了,他们早就猜到孙婆子会闹。 与其到处解释不如让敌人自爆。 孙婆子不能自圆其说,大伙都不会信她。 “妈……你别生气。”杨建设上前安慰刘向红。 刘向红呵地笑了声,“我生啥气?我痛快着呢。” 笨笨从人群里钻出来,先凑到刘向红腿边蹭了蹭,然后调头龇牙冲向还坐在地上的孙婆子。 孙婆子吓的连滚带爬地躲进大队部。 于金生也怕笨笨真把孙婆子咬了,喊杨建设过来,让他把笨笨带走。 杨建设喊了笨笨的名字,笨笨固执地站在大队部门口,冲着大队部的门龇牙。 它知道,那个欺负了主人的人就在躲在里面。 它不高兴,它想替主人报仇。 杨建设只能上前拉着笨笨的项圈,连拖带抱的,这才把笨笨弄走。 下午三点多钟,公安到了熊皮沟大队。 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公安把孙祥子带走了。 原本孙婆子也是要一起带走的,但考虑到孙祥子还有两个儿子需要照顾,就把孙婆子留下了。 孙婆子哭哭啼啼地看着孙祥子被公安带走,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刘向红居然一点也不顾脸面,真的报了公安。 她就不怕丢人吗? 一个家里没有男人的离过婚的女人,她就不怕背后让人戳脊梁骨吗? 孙婆子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去了,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亲爹为啥会被抓走。 他们问起来,孙婆子就说是刘向红害人,都怪刘向红。 两个孩子信了,也跟着她一块咒骂刘向红。 另一边刘向红却是高兴的不行,仿佛就连空气都变的清新起来。 晚上她特意炒了几个好菜,把梁舒琴,还有几个暗中帮忙的朋友都请来,大伙一起吃了一顿饭庆祝胜利。 过了两天大队喇叭通报了此事,孙祥子意图破坏公共财产而被送去劳动改造一年。 孙婆子感觉天都塌了。 她天天去大队部门口哭诉,她想不通为啥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儿又没真的毒死谁……他什么事都没做呢,怎么就要送他去劳动改造啊……我们冤啊!” 大队这边自然不会搭理孙婆子,孙婆子就找去公社。 公社那边也不管,还打电话让熊皮沟大队这边派人把孙婆子领回来。 于金生怒冲冲地让人把孙婆子押了回来,把她骂了一顿,并威胁说她要是再闹事就把她送去和孙祥子一块劳动。 孙婆子这才消停。 白杜鹃和杨建设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过了几天杨家接二连三地有媒婆上门。 全都是上门给刘向红说媒。 刘向红:??? 什么情况? 为啥她突然变成了媒婆眼里的大红人了? 第346章招上门女婿的传闻 来杨家的媒婆一个跟着一个。 有本大队的媒婆,也有其他大队慕名而来的媒婆。 刘向红一头雾水:“你们为啥要给我说媒?我又没说要再嫁。” 媒婆笑嘻嘻地,“刘大妹子,你是不知道啊,你现在可出名了,都说你家条件好,要招上门女婿呢。” 刘向红愣住,“啥?我啥时候说要招上门女婿?” 媒婆凑到刘向红跟前,捂着嘴儿乐,“你就别害羞啦,说说看你想要找啥样的?” “我啥也不找。”刘向红毫不客气地把媒婆推出门。 媒婆在外面扬声道,“刘大妹子,我先走了,改明儿我再来。” 刘向红:“……明儿你也不要来了,我没有再嫁的想法!” 媒婆们见刘向红这边不好说话,她们转而试探杨建设。 杨建设一个大小伙子,被媒婆们追的到处跑。 这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乔奋斗、郑永强还有乔春娣来了大队。 看这三人的打扮应该是刚从山里打猎回来。 乔奋斗和郑永强扛着一头狍子,乔春娣手里提着两只野兔。 “向红姨,我来看你啦!”乔春娣朝着正在干活的刘向红挥手。 “你们怎么过来了?”刘向红放下挑着的扁担。 乔春娣像小鸟似的跑过去抱住了刘向红,“快看我打的野兔,这是我自己打的,没让我爹和我小舅帮忙。” 刘向红点头,“你真厉害,这兔子挺肥。” “我爹他们打了头狍子,但他们做饭的手艺没有你好,所以我就让我爹把狍子送到这来啦。”乔春娣把野兔塞到刘向红的手里,弯腰把扁担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快放着,这活我来。”刘向红想把扁担抢回来。 “没事,不沉,快点把活干完咱们才能回去吃饭。”乔春娣挑着扁担走了起来。 乔奋斗和郑永强扛着狍子跟在后面,去了杨家的院子。 白杜鹃和杨建设打猎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回到家,远远的就闻见院里传来炖肉的香味。 笨笨鼻子抽动着,尾巴兴奋的来回的摇。 它知道这是自家院里在做好吃的。 它和其他猎狗的区别在于,对于熟食的喜爱。 小玉和大嘴它们更喜欢吃新鲜的生食。 刚从猎物身上切下来的内脏和肉,热气腾腾,饱含鲜血。 笨笨从小是吃家里剩饭长大的,它对于吃剩饭也有着自己的追求。 特别是炖肉的汤汁泡饭,每次都能把它吃美了。 “乔叔你们怎么过来了?”白杜鹃问。 乔奋斗用下巴指了指乔春娣,“她嫌我炖狍子不好吃,非要来这蹭饭。” 刘向红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道,“这哪是蹭饭,你们自带口粮呢。” 白杜鹃把狗子们从雪橇上解下来,各自归位。 上山打猎的狗子都吃饱了,肚子滚圆。 但笨笨还是不断地舔着嘴巴,期待地望向厨房的位置。 刘向红做了一大锅狍子肉炖土豆,主食是玉米面的杂粮饼子。 大伙围坐在炕头,纷纷下筷。 土豆炖的又软又面,浸了汤汁吃起来跟肉一样好吃。 大伙正在吃饭,院门外来了个媒婆,“刘大妹子在家吗?” 刘向红手里的筷子一滞。 乔春娣偷眼看向刘向红,小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对面乔奋斗冲她使了个眼色,乔春娣只好闭上嘴。 郑永强看了看乔奋斗,又转头看了看乔春娣,嘴里嚼着一大块狍子肉,含糊不清地问,“姐夫,你为啥眨巴眼睛啊?” 乔奋斗从炕桌底下伸出一只脚丫子,狠狠地踹了郑永强一脚。 郑永强哎呦一声。 白杜鹃默默夹了块土豆在自己碗里。 杨建设放下碗筷,“妈,我去吧。” “不用,我去。”刘向红按住杨建设,她下了炕开门出去了。 刘向红一走,屋里这些人除了郑永强外,全都停了筷子。 乔春娣压低声音问杨建设,“向红姨真要招上门女婿吗?” 杨建设眼角抽了抽,“……你从哪听说的?” “我们方驼子大队都传遍了。”乔春娣弱弱道,“公社通报有个叫孙祥子的人意图破坏公共财产,还污蔑向红姨跟他有……关系……向红姨说她条件好,只招上门女婿。” 杨建设脸色难看。 白杜鹃叹气:真是人言可畏。 一句话经十人之口,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郑永强脑袋来回的转,“什么?什么上门女婿,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乔奋斗往郑永强碗里夹了块土豆,“吃你的,没你的事。” “哦……”郑永强把土豆塞进嘴里,嚼嚼嚼,“这土豆真面,真好吃。” 嚼嚼嚼。 乔奋斗又往郑永强碗里放了一块土豆,“闭嘴吃你的,土豆也堵不住你的嘴。” 郑永强不敢再吭声:嚼嚼嚼。 刘向红打发走了院门口的媒婆,回来继续吃饭。 乔春娣眼珠子来回的转,好几次想要开口但是都了被乔奋斗瞪了回去。 刘向红把碗放回桌上,无奈道,“这顿饭吃的……春娣你眼珠子不累吗?” 乔春娣想笑又不敢笑。 白杜鹃对乔春娣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这吃着饭还得担心你和乔叔的眼珠子会掉到盘子里。” 乔奋斗一下子呛住了,转头捂嘴咳嗽。 刘向红拿起暖瓶,给乔奋斗倒了杯水。 乔奋斗咳完了喝了口水,“……谢谢。” “行了,有什么想问的问就是了,别磨磨唧唧的。”刘向红大大方方道。 乔奋斗清了一下嗓子,“那个……你真要招上门女婿吗?” 刘向红摇头,“目前没有这个想法,怎么,你也想当媒人?” “不不不……”乔奋斗连连摆手,“我是担心春娣嫁过来和你招的上门女婿处的不好……” 刘向红瞪他,“别人瞎捣乱我就不说啥了,你也能跟着信?” 乔奋斗有点冒冷汗,“不是……我就是担心我闺女……和未来的公爹处不好……你知道的,凡是肯做上门女婿的都没啥好人,一般都是图着钱来的。” 刘向红点头,“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是这样,好人家的男人谁肯当上门女婿啊。” 听她这么说乔奋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在方驼子大队听说刘向红要招上门女婿时,差点急的连夜跑到熊皮沟大队来。 乔奋斗认为他是在担忧乔春娣未来与公爹处不好。 乔春娣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具体让她说,她又说不上来。 反正她爹就是不对劲,很不对劲! 第347章杨家婚礼 转眼到了农历三月。 刘向红和乔奋斗积极地准备着两个孩子的婚事,原本他们觉得手头的东西不够多,还想着要不要把婚期再拖个十来天。。 白杜鹃却让他们越快越好,不能再等了。 因为她知道,动荡时代的前奏开始了。 上头开始审查干部,查贪污盗窃和投机倒把,比如私卖粮票或是多占自留地。 整顿大队管委会,清查是否有人搞家庭副业。 白杜鹃的狗场幸亏去年挂了牌子,要是拖到今年,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刘向红和乔奋斗不知道这些,但他们都相信白杜鹃的判断,于是到了原定日子杨建设和乔春娣两人向大队部打报告,表明自愿结婚,开了介绍信。 (有些部门正确的称呼打出来怕会有些敏感字,大伙理解意思就行) 拿到介绍信后两人又去了公社登记领证。 60年代婚礼都十分的简朴。 城里工人结婚的话3到5桌是常态。 乡下能摆上8到10桌已经是极有人缘的家庭了。 大伙来随份子多是5毛。 要是有人随2块钱就已经是大礼了。 也有人只随了1分钱,或是1分钱不随,还要来蹭吃蹭喝,最后还要带东西回去。 比如莫老太太和莫小宝就是这一例。 白香和白梅根本就没准备来参加杨建设的婚礼。 她们不是不想来,而是没脸来。 谁不知道白杜鹃是杨建设的姐姐? 白杜鹃也曾是她们的姐姐。 双方见面的话杨建设可能没啥想法,但是她们会越发的感到懊悔。 所以还不如不见面。 莫老太太向来爱占便宜,她带着莫小宝死皮赖脸的混进杨家大院里。 开席前大伙都坐在院子里聊天。 女人和小孩子吃糖,男人在抽烟。 莫老太太伸手想从桌上拿几块糖,旁边有人先她一步把糖抓走了。 莫老太太小声骂了句:“真是个丧门……手咋那么快……” “莫老太太你说什么?”被骂的人当即冷了脸。 莫老太太嘴唇蠕动,但是不敢骂出声,她拉着莫小宝去了别的桌上找糖。 每个桌的糖和烟数量都是一定的,人家随了礼的才能上桌,分糖分烟。 其他桌的人见她过来全都先一步把糖抓光了。 莫小宝见没有糖吃耍起了小性子。 他现在害怕白香和白梅,因为她们是真揍他。 但他不怕莫老太太。 他知道自己奶奶最疼他了,她舍不得动他一指头。 莫小宝抬腿去踢莫老太太遥小腿,“我要吃糖!糖!糖!” 莫老太太老胳膊老腿的,小腿被孙子踢的生疼,但她还是好声好气地哄着:“马上,马上就有糖,我们再去那边桌看看。” 莫小宝跟着莫老太太去了下个桌子,他眼睁睁看到盘子里最后两块糖被一个比他小的小姑娘拿走了。 他一把扯住小姑娘的胳膊,硬是把糖从对方手里抢了过来。 小姑娘吓的哇地一声哭出来。 旁边还在聊天的大人听到哭声纷纷转头看过来。 “怎么回事?”小姑娘的家里人上前询问。 小姑娘指着莫小宝:“他……抢我糖……” 莫小宝满不在乎地把糖果塞进嘴里。 众人纷纷指责莫小宝,“你怎么能抢小妹妹的糖呢?” 莫小宝理直气壮,“谁抢了?糖是大家伙的,我吃一块怎么了?” 莫老太太见宝贝孙子被大伙围了于是当场撒泼,“你们干嘛,别欺负我大孙子!” 大伙都挺不待见莫老太太的,有人问:“杨家请你们了吗?” 莫老太太装听不见。 又有人问,“你们随礼了吗?” 莫老太太脖子一梗,“杨建设要是没有我孙女他连媳妇都娶不上,我来白吃白喝怎么了?” 众人哄笑,“莫老太太你要点脸吧,白杜鹃根本就不是你家的孩子,还你孙女……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别一会让杨家人知道了有你好看。” “怎么,杨家还敢把我扔出去?”莫老太太仗着今天是杨建设大喜的日子,她觉得杨建设和刘向红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个男声,“把这个老太太弄出去。” 众人转头看向院门口。 原来是新人进门了。 杨建设和乔春娣到了院门外,不过他们没有进来。 郑永强撸胳膊挽袖子,带着六个大小伙子进了院,直接把莫老太太抬了起来。 “闹事的扔出去。”郑永强凶巴巴的指挥着抬人,“今天是乔春娣的好日子,我是她小舅!谁敢在今天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白杜鹃和刘向红在屋里早就看到了外面的情形,就当是看热闹。 今天根本用不着她们出面,乔春娣的小舅就能把事摆平。 莫小宝趁着他奶奶被人抬走的功夫一弯腰钻到了桌子底下。 他不想走,他还想继续弄好吃的呢。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桌子底下早就有主儿了。 笨笨就蹲在桌子下面。 它也在等开席。 今天这个院都在它的掌控之下,所有未经它允许的狗子不得擅自到桌子下面捡漏。 莫小宝一钻进来就和笨笨碰了个脸对脸。 笨笨不认识莫小宝,但它能从外面人们说话的语气里判断出眼前这个人是敌还是友。 笨笨一龇牙,莫小宝哇地大叫,反把笨笨吓了一跳。 莫小宝从桌子下面窜了出去,撞在了一个大人的腿上。 有人抓住他,把他拽出了院子。 笨笨从桌子下面伸出头来往外面看。 它看到了杨建设和乔春娣两人走进院子。 院门上贴着红纸剪成的喜字,杨建设穿着一套藏蓝色的中山装,乔春娣穿着粉格子小翻领上衣,下面配的蓝裤子。 两人的脸上还擦了点粉,抹的胭脂红,就跟猴屁股似的。 众人都在欢呼,还有人吹口哨。 笨笨重新趴了下来,鼻子里舒坦地呼出一口气。 它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它感觉得出主人很高兴。 对面桌子底下小玉和大嘴把脑袋伸了出来,它们也在看热闹。 另一张桌子底下是金锭和赛虎,铁豹则是跟着慢悠悠的老狗炭头蹲坐在墙角,悠闲地看着人来人往。 今天只有大白和小黑狗黑风不在。 黑风是因为年纪小,大白是因为人来风。 大白要是疯起来,搞不好还能上桌。 实在是不敢放。 白杜鹃只能提前把大白送到了狗场,让它和歪歪红云在一块玩。 狗场还有两只奶羊,大白也能跟它们玩到一块去,没事就玩撞头游戏。 正式开席后,杨家院门外时不时有其他狗子前来光顾。 它们也都闻到了食物的气味,不过这里是笨笨的地盘,它们不敢轻易进院。 好在笨笨十分宽容,只要不打架,它会默许这些狗子进来捡漏。 每只进来的狗子都要先到笨笨这里打招呼。 如果敢有哪只狗不长眼进来还要凶笨笨,小玉和大嘴就会立即教它做狗。 第348章共同利益牵制 杨建设和乔春娣结婚,请了熊皮沟大队的大队长于金生,副大队长,还有辛书记也都来了。 领导自然是要在东屋吃席,单独一个屋,陪酒的是乔奋斗和郑永强。 原本他们属于娘家客,不应该到杨家来吃席。 但是刘向红家里人口少,她不在意这些规矩,两家一块吃饭还省得在办一桌席。 老杨家的本家不在熊皮沟大队。 用刘向红的话说,她嫁给杨铁牛后,他们小两口就被杨家老太太分出来单过。 说是分家,其实他们就分到一把筷子,一个盆。 要不是刘向红家里条件好,嫁妆多,他们两口子分出去就得睡露天地。 所以刘向红和老杨家的那些人关系并不好,杨建设结婚也没通知他们。 于金生夹了块狍子肉,放到嘴里嚼着连连点头,“这菜是谁炒的?” 刘向红笑道,“还能是谁,我们也请不起大厨,全是我自己弄的,还要多亏了那几个帮忙的老姐妹。” 辛书记似乎有心事,一直低头喝酒不吱声。 乔奋斗看在眼里,但是又不敢问。 他借着出去撒尿的机会跑到另一个屋去找白杜鹃。 白杜鹃正在和苏毅安争夺盘子里最后那几块蘑菇,听到乔奋斗叫她,愣神的功夫蘑菇就被苏毅安夹走了。 白杜鹃瞪了苏毅安一眼,起身出屋。 乔奋斗招手把白杜鹃叫到没人处,低声道,“我看辛书记脸色不太好,我对他也不熟,不知道他是不是嫌今天的酒菜不好?” 他以后想要搬到熊皮沟大队,大队书记绝对不能得罪。 “不能吧,今天咱们席面上的菜那是相当硬了。” (注:硬菜:东北话,一般指用大块肉做的菜,吃起来美味,解馋。 在东北文化中,硬菜代表着丰盛和尊重,是请客吃饭,过年过节,席上面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乔奋斗眉头紧皱,“我有好几次给他敬酒,他都没理我。” 白杜鹃想了想,“乔叔你先去我那屋待着,盯着点苏毅安,别让他把剩下的菜都吃光了,我去东屋看看怎么回事。” 白杜鹃去了东屋。 于金生看到白杜鹃进来笑着招呼她过去,“杜鹃啊,你也是来敬酒的?” 白杜鹃摇头,“我爷不让我喝酒。” 于金生笑的更厉害了,“你爷总拿你当小孩,你今年有21了吧,要不要考虑下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过几年再说,于叔你出来下,我有事找你。”白杜鹃冲于金生使了个眼色。 于金生放下酒,满面红光地跟着白杜鹃到了院子里。 院里那些桌子大多空了,女人和孩子都直接装了菜回家去吃。 剩下几桌的爷们还在喝酒聊天吹牛皮。 笨笨它们几个在各个桌子底下穿梭,嗅闻着,寻找着人们掉落的菜渣和骨头。 白杜鹃和于金生找了个没人的墙角说话。 “辛书记是不喜欢今天的菜吗?”白杜鹃问。 “咳,你问这个啊。”于金生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不光他在愁,我也在愁,哎,你不懂……” “我懂,我在城里有朋友,他们家里有人在部队……他都告诉我了。”白杜鹃打着汤鸣浩的名头扯虎皮。 于金生还真信了,“你真知道?” “嗯,干部都怕被查,群众都怕被牵连,亲友相互揭发成常态。” 白杜鹃说的都是前两世发生过的事。 乱起来的时候,只要有人举报,凭着口供就能给人定罪。 根本就不用实质的证据。 像于金生他们这些人,最容易被举报。 “今年我怕是不能给咱们大队打猎了。”白杜鹃话题突然一转。 “为啥?”于金生一愣。 “容易被人举报。”白杜鹃摊手,“我把猎物带回来,大伙用工分换,有人不舍得工分,没换到肉,没吃到嘴里心里记恨,他去举报,我和你都要完蛋。” 于金生沉默了好一会,他抹了把脸,把一直没有点燃的烟又放回了烟盒里,“你说的对,但是没肉吃大伙光喝那点稀饭汤,哪有力气下地干活?” 他是大队长,还要抓生产。 “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行。”白杜鹃道。 “什么?” “于叔,你还记得靠山大队吗?” “记得,这跟靠山大队有什么关系?” “靠山大队那么多跟土匪串通的人,为什么很多年都没有被人举报?他们大队里也不一定都是坏人吧,总有那么几个好人,可为什么好人也没有去举报他们?” 于金生眉头紧皱。 白杜鹃继续道,“因为他们之间都有利益往来,举报的人就算没有当特务,没有和山里的土匪串通,可他们也享受了由此得来的好处,举报的话连自己也要被牵连,所以大家都闭着嘴,谁也不敢吱声。” 于金生思索着,眼珠子转来转去。 白杜鹃微笑道,“我就是打了个比方,具体咋弄还是要看你们领导的,如果咱们大队能全体一条心,我就还是和以前一样,跟杨建设多多上山,为咱们大队做贡献。” “我明白了。”于金生点头,“等我回头给你信儿。” 白杜鹃知道于金生是真的往心里去了。 只要他们整个大队的人享有共同的利益,谁敢破坏这个利益,就会被其他人阻止。 这样也能起到大家互相监视的作用。 而他们的共同利益,就是山上的猎物。 杨建设和乔春娣婚后没几天,大队召集各家的当家人开了个小会。 会议的具体内容没有通过大队的喇叭广播。 白杜鹃和杨建设连着几天上山,猎回来了四头野猪,两只狍子。 她把这些东西全都交给大队换工分。 大队则把这些猎物分了,没有要工分换,每家每户都领了一份,只不过领的时候不能挑肉,全凭抓阄看运气。 免费得的肉大家都喜欢,所以就是得的肉差一些也没人说啥闲话。 分完肉于金生告诫众人,不让他们到处说,特别是不能让别的大队知道。 大伙不知道这有啥不能说的,反正有肉吃就行。 家家户户晚上都飘出了肉香。 老莫家的当家人现在是白香。 她把肉领回去了准备直接炖土豆吃。 莫老太太心疼的不行,一个劲的念叨肉要省着吃。 白香才不理她呢。 她如果真把肉省着吃,搞不好转头就会被莫小宝偷吃掉。 肉进了肚子再打他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先吃自己肚子。 吃晚饭的时候白梅问白香,“姐,咱们大队今天分肉为啥没要工分?” “不知道,但是大队长说如果咱们说出去,这肉以后就没机会再吃了,以后杜鹃姐也不能上山为大队打猎了。”白香道。 “为啥不能上山打猎?” “我也不懂,好像是说国家以后要出个啥法……保护山上这些动物,咱们再吃这些动物就犯法,要被枪毙。” 莫老太太和莫小宝的嘴巴同时停止咀嚼,瞪大了眼睛看向白香。 莫老太太:“真的假的?不能吧,山上那些动物以前我们吃了也不犯法啊。” “以后就不一定了。”白香严肃道,“今天这肉你和小宝也都吃了,千万别说出去,不然以后那个啥保护法出来了咱们都要被枪毙。” 莫小宝吓的一哆嗦。 莫老太太连忙往嘴里塞了块肉,压压惊。 不说,能免费吃到肉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换作平时,家里就是有肉白香和白梅这两个小死丫头也不给她和小宝吃。 她希望大队以后能经常分肉。 “于大队长还说了,我们不要去干那些没证据举报人的事,不然咱们大队哪一个人被举报,最后都会把吃保护动物这事捅出来,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被清算,蹲大牢,吃花生米。” 莫老太太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嘴里扒饭,心里想着:举报啥啊,傻子才去举报,有机会免费吃到肉,多好啊。 ………… (1964年,四·清运动已经开始,1963~1966,具体大家可自行了解,这个期间的敏感词太多了,就不在这里发了) 第349章两个迷路的林场工人 大嘴、小玉还有笨笨它们三个经过数次狩猎战斗,彼此配合的相当默契。 笨笨和小玉会追踪猎物。 发现猎物后小玉会最先发起试探攻击。 笨笨胆小,从来不敢第一个进攻,它会默默退到后面用吠叫助阵。 这时大嘴会冲上来帮助小玉。 如果小玉试探攻击失败,那就换成大嘴打头阵。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 只要大嘴咬口够狠,就能控制住猎物。 偶尔白杜鹃还会从苏毅安那里把馋狗和二郎借来。 五条猎狗新老搭档,在狩猎过程中,要是谁偷懒耍滑,就会被其他狗子“骂”。 白杜鹃和杨建设如果介入不及时,“骂”战就会升级。 小玉和大嘴对付起它们的老爹馋狗来,那是丝毫不手软。 偏偏馋狗是最爱偷懒的那一个。 二郎有时看不下去也只是咬馋狗一口算是警告。 可小玉和大嘴不行,它们责任心相当强,看到亲爹偷懒它们就会叫嚷着告状。 二郎就会闻讯赶来咬馋狗。 如果馋狗敢反抗,那这两口子就会打一架。 小玉和大嘴拉偏架,全都向着母亲二郎。 至于笨笨……它谁也不向着,也不敢告馋狗的状,它只会看热闹。 或是在二郎跟馋狗打起来时,它跟着瞎叫唤。 …… 一头小野猪被狗帮放倒,尖声嚎叫着没了力气挣扎。 杨建设上前补了一刀,小野猪不动了。 小玉松开咬着野猪的嘴,转头就冲着馋狗汪汪大叫,似在表达它的不满。 馋狗没有理会小玉,它把头伸到小野猪的肚子下面,瞅准了那对新鲜荔枝就准备下口先来个小零食。 大嘴伸头拦了馋狗一下:表示猎物要由主人分配。 杨建设看到馋狗的举动对白杜鹃道:“姐,馋狗不也是白爷驯出来的吗,为啥它总想偷嘴?” 猎狗不经主人同意,是不能擅自吃掉猎物的。 白杜鹃上前及时把馋狗拉开,避免战斗升级,“馋狗和二郎以前跟着苏毅安在山上住着,苏毅安不怎么会打猎,也喂不饱它们,平时都是让它们自己打猎,有时他还会反过来吃掉它们打来的猎物,为了保住自己的食物,馋狗就只能想别的办法,先一步能吃掉一些是一些,免得被主人把它的猎物全拿走。” “说起来馋狗也不容易。”杨建设感慨道。 “那是,不会打猎的人在山里住着是一种挑战。”白杜鹃拍了拍二郎的脑袋,阻止它继续和馋狗吵架。 等到狗子们不吵了,杨建设动手分割野猪肉,祭完山神后开始喂狗。 这头小野猪还不到一百斤,把内脏掏完后狗子们还没吃饱,杨建设又割了几块肉喂狗。 就在这时,远处林子里传来喊声:“……有人吗……有人吗……” 杨建设和白杜鹃同时直起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狗子们也全都停止了动作,竖起耳朵全员戒备。 “声音好像是那边传来的。”白杜鹃指了指远处的林子。 “会是哪个大队上山打猎的人吧,我过去看看。”杨建设道。 “等一下。”白杜鹃拦住他,“我们一起过去,最近进山打猎的人变少了,你不觉得吗,这时候突然出来个打猎的你不得不防。” 政策变动导致其他大队的社员相互举报,会打猎的人为了避免麻烦也都不敢再上山了。 杨建设愣了一下,“姐你说的对,如果是遇到危险的人早就开始喊救命了……我先把这些肉给装起来再说。” 两人没急着去找人,而是先把剩下的野猪肉分割了,装进竹筐里。 两人一人背一个竹筐,带着狗子们循着声音进了林子。 在山林里,声音有时听起来离的很近,但是找起来费劲。 山里还有回音,很难定位。 幸好有猎狗,跟着它们总算是找到了林子里的人。 在一棵大树底下,坐着两个男人。 看脸全都四十多岁,穿着林扬工人的衣服。 两人坐在那里一个劲的捶腿,显然是在山里走了很久的路,累坏了。 狗子们发现了他,大叫着通知白杜鹃和杨建设。 两人见到白杜鹃和杨建设高兴极了,“……我们迷了路,隐隐听见有狗叫的声音,这才喊了几声。” “你们是红旗林扬的工人?”白杜鹃打量着他们,她觉得他们身上的衣服有点新。 林扬工人的衣服一般都是洗的发白,或是打着补丁,像这么新的衣服还真挺少见的。 “是,我们才到红旗林扬工作没多久,听说这片山里有不少野猪,我们没见过,想上山来看看……没想到意外打到一头狼……我们往回走迷了路,幸好遇到了你们,不然我们可惨了。” 白杜鹃看了一眼两人身边放着的死狼。 狼的肚子有些鼓。 “是母狼?”白杜鹃眉头微微皱了皱。 “母的,肚子里带了崽儿。”两人得意地把死狼提起来给她看。 杨建设脸色微变,他记得白杜鹃教过他,打猎有‘打规矩’,在某些情况下最好不要打这种带崽的母狼。 不过当着这两人的面他不会说什么。 白杜鹃向后退了一步,与那两人拉开距离,“你们在哪打的狼?” “在那边。”两人指了指林子的另一头,“那边山坳子里,当时有两头狼,我们只带了一杆枪,就只打了一头。” 白杜鹃脚步再一次往后挪了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另一头跑掉的狼……应该是公狼吧?” 两人惊讶,“你这女同志懂的不少啊。” 杨建设头皮发麻:你们把人家公狼怀孕的老婆打死了,你们不会以为公狼就这么逃掉了吧? “红旗林扬往那边走。”白杜鹃抬手为他们指了指方向,“翻过这座岭,后面就是。” 两人看了眼白杜鹃他们背上背着的竹筐,“你们也是进山打猎的?是自己吃还是拿出去卖?” 听了这话白杜鹃心中警铃大作。 这时候谁敢把猎物拿出去卖,就是投机倒把罪。 是要被抓的。 这两人当着他们的面就这么直接说出来,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是林扬的工人? 白杜鹃不信。 杨建设也觉察出有些不对,但在这种时候他向来听姐姐的话,所以他保持着沉默,没说话。 白杜鹃笑了笑,“我们是给大队打猎,带回去要上交的。” “不自己留点?”两人试探地问。 “你们打的这头狼难道不上交?”白杜鹃表情严肃,“你们不会真的要自己吃吧?”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怎么会,我们也是要上交的。” 白杜鹃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我想也是,红旗林扬的工人向来团结友爱,就跟我们大队一样,怎么能私留猎物呢。” 两人讪讪笑着,“是……” “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回大队去了。”白杜鹃转身就走。 杨建设冲那两人点了点头,跟上白杜鹃。 “哎,你们等一下。”两人叫住白杜鹃,“你们帮了我们哪能就这么走了,这样吧,你们跟我们一块回红旗林扬,我们要好好的招待一下你们。” “不用了。”白杜鹃果断拒绝,不容他们继续说下去,加快脚步往前走。 “女同志,你能留下名字吗……” 后面两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白杜鹃装没听见,走的更快了。 第350章狼是邪门的动物 身后两人不管说什么他们都不回头。 狗子们见主人走了,也都颠颠地追上去。 直到走出林子,白杜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会回去我先去找于叔。” “姐,那两人……我感觉不对劲。”杨建设犹豫道,“他们不像是林扬的工人,他们说没见过山里的野猪,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白杜鹃点头,“你说的对,他们很可能是上头来调查红旗林扬的人。” 杨建设惊讶,“红旗林扬出什么事了吗?” “应该是有人举报。”白杜鹃眸光暗了暗,“这几年咱们说话办事千万要小心,不然被人抓住把柄就真的完蛋了。” “我懂。” 白杜鹃扭头回望那片林子,唇边露出一丝微笑,“不过他们要是真的去了红旗林扬,今晚可能就不会睡的那么太平了。” “你是说那头狼?” 白杜鹃点头,“狼是很邪门的动物,特别是狼。” “公狼真的会找去报复吗?”杨建设问。 “当然会了,前些年咱们大队的黄大河偷狼崽子的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我那时还没跟着姐学打猎,狼群进大队的晚上可吓人了。”杨建设心有余悸。 “像这种怀孕的母狼最好不要打,我爷曾跟我说过一个故事,以前有个打了一辈子猎的猎人叫吴亮。 他打了一辈子猎,从来不讲规矩,向来是举枪就打。 一年他和几个猎手上山狩猎,看到几只群在追另一只狼,他举枪就把最前头的狼打死了。 其他猎手里懂规矩的马上变了脸,告诉他宁可打后面的,不能打前面的。 吴亮满不在乎。 其他猎手都埋怨他:后面追的那几只狼都是公狼,前面的那只是母狼,你把母狼打死了,公狼就会发疯,它们会追着报复,追不上你就会追去村子里,也不管你是不是住在那个村子,到时全村都要遭殃。 吴亮还是无所谓:管它呢,打到猎物就行。 他把打死的母狼捆起来背回家了。 晚上,吴亮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白胡子老头对他说:你把我老伴打死了,你要改过还不晚,明天你别扒它的皮,它的皮最多值十吊钱,我给你二十吊钱,你别动我老伴。 吴亮早上醒来,发现炕沿上真的放着二十吊钱。 他挺高兴,把钱收了,又想着我把狼皮扒了卖,还能再挣十吊钱。 于是他把母狼的皮扒了,皮子钉在墙上,扛着枪又上山打猎去子。 他在山上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就见前面趴着一头公狼,浑身白毛,眼珠不错地盯着他。 他突然想起晚上的梦,试探地问:你是我打死的那头母狼的老伴吧? 白毛公狼开口说话了:是我,你也太不讲信誉了,你杀了她,我一家子都让你给毁了。 吴亮说:毁就毁了吧,谁让你们是狼呢,尽祸害人。 白毛公狼说:可你不该打它,她怀着崽儿。 吴亮嘴上逞强:我哪知道。 白毛公狼说:我托梦给你了,可是你收了我的钱,还是把它的皮扒了。 吴亮自知理亏,突然举枪对着白毛公狼就是一枪。 白毛公狼突然不见了。 吴亮只能继续往前走。 又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中,就见路边坐着个白胡子老头,正脱下皮袄抓虱子。 他抓一个虱子,就送进嘴里嚼,咬的咯吱咯吱响。 吴亮走上前打听,“大爷你看见一只狼从这跑过去了吗? 白胡子老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为人处事不能做绝,要懂适可而止! 吴亮这才发现这老头从皮袄上抓的虱子其实是他枪里的枪沙。 枪沙被老头嚼的像爆米花似的。 吴亮吓出一身冷汗,知道自己惹了不能惹的,他问:我还有办法补救吗? 白胡子老头说:有一个法子,你把我老伴的皮从墙上取下来,放在大盆里,晚上在盆里装满水,放在窗台外面,你三天不能出屋。 说完白胡子老头就不见了。 吴亮回去后照着做了。 第四天早上,他推门出来一看,盆里的狼皮没有了。 从盆子到院外,一溜狼的湿脚印。 从那以后,吴亮就洗手不干了,再也不上山打猎了。” 杨建设听完这个故事想了想,“姐,狼要是报复他们肯定要去红旗林扬,林扬其他人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白杜鹃露出微笑,“我会给红旗林扬的胡主任去电话,相信他会早做防范……” 回到大队,白杜鹃去找于金生,把在山上遇到两人的事说了。 于金生背后直冒凉气,“幸好你提醒我及时,现在咱们大队还没出现举报的事。” 据他所知,已经有几个大队的大队长遭到了上头的调查。 于金生提心吊胆的,这几天嘴上都起了水泡。 “迟早咱们这也会来调查人员,于叔你得提前做好准备。”白杜鹃道。 于金生长吁短叹,“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白杜鹃心说:这才哪到哪,等到66年咱们大队还会迎来一批又一批上山下乡的青年。 到时各种状况频出,有得你忙呢。 白杜鹃借用大队部的电话,打给红旗林扬的胡主任。 胡主任接到她的电话很意外。 白杜鹃在电话里很隐晦的讲了她在山里遇到两个林扬工人的事,又说了他们打了一头母狼,应该是带到他们林扬去了。 胡主任听完直龇牙。 白杜鹃问他:“胡主任,你们今晚要小心了,不然伤到了人可能会影响他们调查的进度。” 胡主任心中不由得一动,“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断电话后胡主任坐在那里思索了片刻,找来自己在林扬最信任的兄弟…… 两个调查人员到达红旗林扬时,胡主任亲自出来迎接。 看到他们带回来的母狼,胡主任故作震惊,“这是你们打的?厉害啊!这枪法太准了,就是我们这的民兵也没有这么准的枪法!” 两个调查人员十分得意。 他们是从城里来的,因为接到了匿名举报信,有人举报胡主任,他们来林扬调查。 林扬的工人们都不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只当他们是新来的工人。 当天晚上胡主任招待他们吃食堂,还特意让人把母狼的狼皮扒了,送到他们两人的临时住处。 “这狼皮你们带回去当做纪念,难得来一趟。”胡主任装作不知道这两人来的目的。 食堂的饭菜都很普通,两人吃的不怎么尽兴,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上表情明显是不太高兴。 吃完饭两人就回去休息。 胡主任安排他们两人合住一间木屋。 周围几间木屋里的人都搬走了,胡主任说他们那些人晚上睡觉打呼噜,住隔壁怕是会影响他们休息。 两人信以为真。 他们不知道的是,胡主任把他们送回木屋后,立即加派晚上林扬人员巡逻数量。 明明巡逻守夜的人员增加了,偏偏在那两人住的木屋位置没有派人。 用胡主任的话说是为了不影响领导休息。 (在这里求一波用爱发电~~~~~鞠躬~鞠躬~~) 最近写的都是番外,数据掉啦,求波用爱发电吃饭饭~~嘿嘿~~ 第351章夜间狼袭 红旗林场。 两名调查人员睡在小木屋里。 胡主任很贴心地为他们安排了干净的被褥。 夜里凉爽,木屋的窗户敞开着,外面传来阵阵虫鸣声。 两人舒坦地躺着,低声商量着明天要怎么对胡主任展开调查。 聊着聊着两人眼皮打架,困的直打哈欠。 “算了,明天再说,睡吧。” 两人熄了煤油灯,各自翻身睡了。 半夜,其中一人起夜,晃荡着出门撒尿。 住在山里,起夜一般都不会去茅房,只要不是解大号,通常就随便找个犄角旮旯。 那人解了裤子,闭着眼睛放水。 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 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往身后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有。 这时候月亮升起来了,照的地上很亮堂。 他提上裤子准备回木屋。 “沙沙沙……”身后再次传来声音。 他再次回头。 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看影子好像是条狗子。 他没往心里去。 林场也有狗,他下午来的时候看到过。 这会他睡意十足,大脑根本不转,他就没有想到如果那是狗的话,为什么狗不冲他叫。 他又不是林场的工人,林场的狗看到他的话会一声不叫? 他回了木屋,甚至都懒得把门锁上,就反手一带,栽回床上。 敞开的窗户下慢慢升起一个狗一样的脑袋。 月光从后面洒下来,一对竖起的耳朵十分明显。 “狗”像个人似地站在窗外,前爪扒着窗台往木屋里头瞧。 狗脑袋的投下的影子遮住了刚才起夜那人的脸。 那人似乎觉察到了白线的变化,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往窗口看了一眼。 空气似乎静止了。 那人的呼吸也跟着暂停。 狗脑袋的脸上有一对绿莹莹的眼睛。 那人吓的坐起来,窗外的那只“狗”见他醒了,冲他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犬牙…… …… 胡主任晚上一直没睡,他披着衣裳坐在木屋里,身边放着一把猎枪。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 终于,一声惨叫打破了夜的静寂。 胡主任一把抄起猎枪跳起来,嘴上叼着香烟冲出门去,“哪里的声音?” 夜间巡逻人员听见声音纷纷赶来:“主任,有狼!” 林场的狗子们也跟着叫起来。 胡主任沉着冷静,他狠狠吸了口嘴上的香烟,把烟蒂吐到地上,用脚碾了几下,让火星子熄灭,“大伙别慌,又不是第一次遇到狼,把盆都敲起来,火把点起来!” 林场每年都会遇到狼,有时还会出现伤人事件,所以大伙都有所准备。 有人敲打着盆底,有的高声吆喝。 林场的狗子们也跟着瞎汪汪。 它们不是猎狗,仅仅是看门用的。 遇到狼它们也只能起个报警和威慑的作用,打狼主要还得靠两脚兽。 一番折腾下来,狼群逃走了。 工人们还放了几枪,但是没有打到。 胡主任连夜让人清点损失情况。 没有人员伤亡,唯一的损失是食堂的肉丢了。 本来那些肉是胡主任嘱咐着要明天招待两位调查人员的,没想到被狼偷走了。 “没伤人就好。”胡主任夸了大伙几句,说了些振奋人心的话。 大伙也挺高兴,肉丢了是挺可惜,不过总好过有人受伤。 “行了,大伙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胡主任大手一挥,嘴角的弧度都快隐藏不住了。 大伙打着哈欠解散了。 就在这时,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人,“救……救命啊……” 大伙举着火把,等那人到了近前一照,发现他的身上有血。 胡主任大惊,“哎呀,同志你这是怎么了?” “狼……有狼……”那人吓的说话都带颤音。 有人认出这人是下午刚到他们林场的,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听说是从城里来的。 “是有狼,别怕,狼被我们打跑了。”胡主任细心地安慰道,“同志,你身上这血是?” 那人脸白的跟张纸似的,他哆哆嗦嗦地拉住胡主任的手,“你快跟我来,快来!” 胡主任只得跟着他。 其他人见了也都好奇地跟在后面,举着火把照明。 到了小木屋,胡主任跟着那人先进了门,只见屋里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 胡主任哎呀一声,扑上前扶起那人,关切地呼唤,“同志,你醒醒,你醒一醒!” 其他人都挤门外往屋里看。 “这是怎么了?” “被狼咬了可能……” “狼不是被我们赶跑了吗……他们怎么会被咬?” “狼只去了食堂,偷了肉,它们怎么会来这边?” “不清楚……” 胡主任呼唤了半天,重伤那人仍然昏迷不醒。 林场这边也没有专门的医生,有一个卫生员还是赤脚医生,只能开些去痛片和外伤的红药水。 胡主任把他找来,让他救治伤员。 卫生员看着伤员身上被狼咬的几处伤口,那真是一排排的牙印,一个个窟窿眼都在往外冒血。 按住了这几个眼,那几个眼往外冒。 他只能多找了几个帮手,大家一块用纱布棉花帮着按压伤口。 好不容易把血止住了,天都快亮了。 胡主任又不辞辛苦地安排食堂煮些稀粥给伤员喝。 两个调查员都受了伤,只不过一人伤重,一人伤的轻。 据他们所述,狼从窗户跳进了他们的木屋,咬伤了人后,把那张狼皮叼走了。 胡主任听后嘴角抽动了两下,然后嘴角耷拉向下,一副痛苦的模样,“是我的失误,本想给两位同志安排个干净点的地方睡觉,没想到进了狼,早知道你们跟着我们林场的工人睡大通铺就好了。” 大通铺全都是臭脚丫子味,真让他们睡,他们也不可能接受。 调查人员受了伤,胡主任重新给他们准备了住处,让他们在里面休息,并和轻伤的那人商量着送他们下山到县城医院。 “我们这只有送木村的卡车,中午前会下山一趟,你们可以跟着车顺路捎你们下山。 不过这车不能直接送你们到县城,你们要到下山去找大队,从大队坐牛车前往县城。” 轻伤的调查员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就没有车能直接送我们到医院的吗?” 胡主任表情严肃,“所有的车都是公家的,我们不能以权谋私,占国家便宜,同志,我们不能犯错误!” 第352章马车队遭狼群伏击 轻伤的调查员很想快点下山,但胡主任公事公办。 在这个年代,不管谁都不能占公家的便宜,不然被人举报就要进去坐大牢。 所以调查员也不敢说什么。 好不容易快到中午了,胡主任焦急地跑来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送木材的卡车坏了。” “什么!”轻伤的调查员急的差点跳起来。 重伤的那一个虽然醒了,但是发起了高烧,明显是伤口发炎了。 “我也不想啊,正在抓紧时间让人检修。”胡主任无奈道,“我们这是个穷地方,什么都缺,能不能修好……难说。” “你们这里如果车坏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把木材运下山吗?”轻伤的调查员问。 “有的有的,我们还有马车队。” “那……我们坐马车下山。”轻伤的调查员咬了咬牙,“你帮我们联系山下的大队了吗?” “联系了,是熊皮沟大队,他们有牛车。” “他们就没有更快的交通工具了吗?”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有车啊。”胡主任直叹气,“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没想到还没开展工作就受了伤,我真的很过意不去,等你们到县城医院看好了伤,我再让熊皮沟大队的牛车接你们回来。” “那个……再另说。” 他们本来是接到匿名举报信来调查胡主任的,信上说胡主任贪污。 可是现在他们觉得,贪污? 穷成这样,能贪什么? 贪几块木材? 没有车,他能把木材拉下山卖了? 穷地方连个车都没有,交通不便,吃饭也没有什么好饭菜,食堂的肉还被偷走了,害的他们今天没肉吃。 胡主任安排了马车,把两个调查员安置在车上。 运木材的马车有好几辆,组成一个车队。 马车沿着山路往山下走。 走到半山腰,轻伤的调查员发现前面的一块大石头边蹲着个什么动物。 它蜷着身子在石头边,像是为了躲避过来的马车队。 随着马车队接近那块石头,轻伤的调查员这才看清,那是一头狼。 毛杂乱无光,胡子都白了,像是上了年纪。 他想起昨晚自己和同伴被狼咬伤的事,心里越发来气。 他拿起他们带来的那支枪,对准石头边躲着的老狼就是一枪。 “砰!” 老狼被打中了,跳起来一瘸一拐的跑了,动作十分滑稽。 “哈哈哈!”轻伤的调查员被这狼的滑稽模样逗乐了。 赶车的马夫脸都白了,“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啊,为什么要开枪打它啊。” “那是狼!” “我知道那是狼,可它也没咬你啊。” “怎么没咬,你看我们身上的伤,都是狼咬的。” 赶车的看着他身上的伤,震惊地问,“你们是在哪被狼咬的?” “在林场啊。” 赶车的并不是林场的人,他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他听对方把昨晚发生的事说完后“哎呀”一声,“完了完了,你闯祸了!” “闯什么祸?”调查员不解。 “你们昨儿招惹了狼,你们把人家老婆打死了,人家晚上找你报仇,把人家老婆的皮带回去了,本来事情都过去了,你说说你……咳!好好的你开的什么枪。” “怎么,你还怕那只狼不成?”调查员冷哼。 他觉得昨晚狼是趁着他们睡觉的时候偷袭才成功了。 现在是大白天,他们都有枪,狼还敢在光天化日下袭击他们不成? 赶车的苦着脸,一个劲的摇头,“完了完了,要倒霉了。” 车队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林子里传来狼嚎的声音。 嗷呜嗷呜的,一声跟着一声。 赶车的马夫紧张地四下张望,“坏了坏了,我就说吧……你那枪打的……咱们今儿是又碰上麻烦了,快走,闯过去!” 后面的几辆马车也都加快了速度。 可惜,马车上运的是木材。 木材很重,马车本来拉的就很吃力。 山路崎岖,根本跑不快。 没一会功夫狼群的嚎叫声就逼近了。 前方的土岗子上冒出了好几头狼的脑袋。 它们居高临下地盯着马车队。 调查员抬头与它们对视,只觉得头皮发麻。 昨天他在山里打死那头母狼时,还没有这种压迫感。 当时他就觉得这狼跟狗也差不多。 马匹被狼的嚎叫声吓的乱了阵脚,不听赶车的口令,蹄子乱跺。 “停车!” 马车队全体停下。 轻伤调查员急了,“怎么不走了,快跑啊!” 赶车的冷哼:“怎么走,马都惊了,惊马是要出事的。” 马是敏感而胆小的动物,它们受到惊吓会狂奔,或是原地蹦跳。 一个搞不好还可能翻车。 车上全是木材,真翻了是会压死人的。 “没法卸车,先打围子吧。”有人嚷道。 很快几辆马车被赶到一起。 马匹都被解下来,牵到几辆木材车围起来的临时“圈”里。 山路狭窄,这个“圈”搭的很粗糙,只能凑合着。 两个调查员也被赶到了“圈”里。 有枪的都把枪端了起来。 狼群围着了车队,并不急着攻击。 它们也不傻,它们闻到了火药的气味,知道这些人手里有枪。 狼群不进攻,只是轮番叫唤。 它们一叫,“圈”里的马就焦躁不安,蹄子来回的挪动。 可苦了两个跟马匹躲在一块的调查员。 他们身上本来就有伤,马匹动个不停,有时这个踢那个一下,有时那个碰这个一下。 偶尔哪一下某匹马受到惊吓,尥起蹶子。 这两人被马踹了好几下,身上的伤口全都裂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狼群一直不退,也不进。 车队的人也不敢动。 他们只是运木材的车队,携带的枪支很少。 要是狼群真的进攻,他们这几支枪真的抗不住。 双方僵持了两个多小时。 重伤的调查员终于坚持不住,晕过去了。 轻伤的调查员急了,“总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杀出去!” 众人无语。 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没有进过深山的人永远不知道野兽有多可怕。 人类有枪,但野兽也有利爪和牙齿。 野兽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人类却经不起失误。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狼群突然开始接近。 先是几只狼试探地靠近。 “砰!”轻伤的调查员没有沉住气,他最先开了枪。 狼哀嚎了一声,但没有倒下。 其他的狼并没有被枪声吓走,它们反而更加的分散,有几头狼甚至包抄到了车队后方…… 整个马车队都被狼群包围了。 “开枪吧,打吧!” “咱们枪支太少,开枪的话装子弹的间隙其他狼会趁机扑上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方的山路上传来犬吠声。 “汪汪汪!!” 声音由远而近…… 第353章 我们三个的爹都被熊咬死了 “汪汪汪!” 犬吠声自山林间传来。 马车队众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希望。 这种情况下,能多一个帮手都是好的。 特别是听着犬吠之声,明显是来了好几条狗。 能面对狼群的气味而不退缩的狗,肯定是猎狗。 猎狗身后紧随而来的,必是猎手。 “你们看那边!”有人喊了声。 一侧林道上飞驰而来几道猎狗的身影。 跑在最前面的两条狗都是黑黄配色,一条肩宽窄腰,明显是条公犬。 另一条生的十分秀气,一看就是条母犬。 紧跟在两条狗后面的是另外两条狗。 一条通体黑色,但在脑袋上有块黄色的斑纹,远远看去就像第三只眼睛。 另一条是黑白配色,它一边路还一边不老实地往它同伴的身边靠。 惹的它同伴不胜其烦,冲它汪汪大叫表示不满。 在这四条狗身后,跟着一条白面黄狗,它十分谨慎地跑在后面,时不时转头往身后看,似乎很担心后面的人没跟上来。 “嘿!这不是白杜鹃的狗吗!前面黑黄配色的那条母犬,它叫小玉!”有人认出小玉来。 其他车队人员都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对,是小玉!” “是杜鹃姑娘来了!咱们有救了!” 轻伤的调查员打起精神,“杜鹃是谁,你们都认识?” “当然认识啦,她是白爷的孙女,我们这的好猎手,每年林场遇熊袭击时都是她帮着解决的。” 调查员眼神闪烁,“她这么厉害肯定每天能打不少猎物吧,能卖很多钱?” “卖啥钱啊,她是给他们大队打猎,拿工分的。”一个赶车的马夫道,“我家里一个亲戚就是他们大队的,我最清楚了,她帮县城公安局驯狗,说是啥……工作犬,能帮着公安抓坏人呢。” “啊?驯狗?”调查员一愣,“她哪来的狗,买的吗,从哪买的?” “买什么买,好的狗都不能买。”一个懂行的人道,”好狗都是要来的,不花钱。” 调查员眉头紧皱,他是城里来的,自认为和这些乡下人比起来,见多识广。 但是这些人的话却他们没想到的。 好狗居然不用花钱买? 要就能要来? 不,不可能,肯定是有买卖关系! 他正想着,狼群发生了变化。 猎狗的到来让狼群不得不把注意力调转。 小玉和大嘴最先到达战场。 大嘴浑身肌肉紧绷,背毛竖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锁定狼群。 它的喉咙发出低深的咆哮,充满了战意。 它渴望着战斗! 小玉战意没有大嘴那么旺盛,但它面对群狼也丝毫不惧,它跟着大嘴吠叫,挑衅着狼群。 后面二郎和馋狗跟上来。 二郎往马车队那边靠,带着馋狗。 小玉和大嘴也慢慢的靠过去。 狼群不得不退开。 “准备开火吧。”马车队这边有人提议。 “别急,等杜鹃姑娘来的。” 狗子们和狼群双方僵持着。 狼群的首领站在土岗子上,盯着下面。 小玉抬头看到狼群首领,龇了龇牙。 这是挑衅。 狼群首领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林间传来一声枪响。 土岗子上的狼群首领身体一抖,倒下了。 “姐,打中了!”杨建设大叫着钻出树丛。 他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土岗子上面,从后面干掉了狼群首领。 突然没了首领,狼群顿显慌乱。 年轻一些的狼犹豫着后退。 白杜鹃带着笨笨跑向马车队,一边吹响口哨。 小玉它们同时扑向离它们最近的几只狼。 狼群一扫之前的镇定,战意全无。 大嘴咬住了一头狼的颈部,小玉配合咬住狼腿。 另一边二郎与另一头狼扭打在一起,馋狗在旁边时不时帮老婆咬上一口。 笨笨很少参加这种团战,它不敢正面和狼打,它只能东边咬一口,西边啃一下。 看着十分的忙碌,但是又不知在忙些什么。 好在这种局面也不需要它出多少力。 白杜鹃开了两枪,放倒两头条狼后,其他的狼都开始逃跑。 杨建设在高处开枪也放倒了一头狼。 轻伤的调查员这时已经认出了白杜鹃和杨建设,心里暗暗吃惊。 没想到昨天在山里遇到的两个小年轻,居然这么厉害。 他看着他们打狼心里痒痒,也举起枪。 还没等他扣动扳机,一旁伸过来一只大手,把他的枪头按了下去,“别添乱,你要打偏了伤到狗怎么办?” 调查员想说伤到就伤到,又不是伤到人。 可是他看到车队其他人都不满地看着他,也只能放下枪。 很快,狼群退去了。 车队负责人和白杜鹃握手,“白杜鹃同志,你来的太及时了。” 白杜鹃微笑道:“胡主任打电话联系了我们大队,说是让我们准备好牛车到山下等两位受伤的同志,结果我们等了好几个小时也没见人,担心你们出事就上山了。” “幸亏你们来了,不然我们就惨了。” “有人受伤吗?”白杜鹃关切地问,“我们大队的蚌……啊不是,是小苏大夫也来了。” 苏毅安这时才背着药箱赶上来,累的气喘吁吁。 重伤的调查员因为高烧已经迷糊过去了。 苏毅安看了看他的伤口,拿了片退烧药弄碎了给他灌下去,“这伤还是要去医院才行。” 车队重新把马套上,打死的狼也丢在车上。 白杜鹃把狗子们抱上车,苏毅安又开始忙碌地为狗子们检查伤情。 与狼面对面作战肯定会带伤好在都是外伤,苏毅安做的药草膏很管用,伤口涂抹,几天就能长好。 因为遇到狼群耽误了时间,等车队到达山下时天都快黑了。 熊皮沟大队的牛车等在那里。 于金生还派了两个民兵护送。 两个调查员上了牛车,不过牛车并没有按照他们想的那些前往县城,而是调转头车,进了熊皮沟大队。 “我们不去医院吗?”轻伤的调查员开口询问。 “天马上就要黑了。”杨建设回答。 “天黑了有什么关系吗?”轻伤调查员不解,他着急啊,想快点到医院。 “当然有关系了,晚上走夜路会遇到狼,有时还会遇到熊。”杨建设正色道,“你知道我们大队叫什么吗?熊皮沟大队,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我们这块熊老多了,我爹就是被熊咬死的。” 杨建设指向苏毅安,“他爹也是死在熊的嘴里。” 说完杨建设又再次指向白杜鹃,“她爹也是被熊咬死的。” 白杜鹃:“……” 苏毅安:“……” 爹被熊咬三人组。 轻伤调查员大惊失色,“你们这么危险吗?” 杨建设一本正经,“是啊,一不小心就会被熊咬死,你们真命大。” 调查员:“……” 这地方真可怕,早知道就不来了。 什么匿名举报信! 别搞不好先把自己小命整没了! 第354章 匿名信,老虎顶子 两个调查员当晚留在了熊皮沟大队的卫生所。 于金生对他们十分关照,还留下苏毅安照顾他们。 白杜鹃不放心苏毅安一个人,也留下了。 两个伤员吃了药后都睡了。 白杜鹃和苏毅安到外面说话,杨建设还给他们送来了夜宵。 刘向红煮的鸡汤面。 白杜鹃和苏毅安一人吃了一大碗。 肚子饱了人也舒坦了。 苏毅安坐在椅子上望着夜空,“你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白杜鹃笑眯眯地,“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苏毅安瞥了她一眼,“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然你会留下来陪我?” 白杜鹃嘿嘿一笑,用手遮着嘴压低声音,“这两人是来调查红旗林场胡主任的。” 苏毅安皱眉。 他知道最近局势紧张,很多人都因为举报信被查。 他们大队一直很安稳,但他知道这波浪潮迟早会波及到他们。 “你就直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苏毅安看着白杜鹃。 白杜鹃把猎枪横在腿上,“今晚咱们大队会被狼群袭击。” 苏毅安眉梢挑了挑,他觉得白杜鹃说这话的时候半真半假。 真的会有狼吗? “不管狼群有没有出现,它们今晚都必须出现,而且我们大队会损失一些牲畜,这都要算在狼群身上……至于为什么遭遇狼群袭击,就要说到屋里那两位了。”白杜鹃冲身后的卫生所努了努嘴。 苏毅安听懂了,“你说的对,因为他们招惹了狼群,狼群追着他们展开报复,我们大队无辜受到牵连,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受到了威胁。” 白杜鹃高兴地一拍苏毅安的大腿,“你小词整的挺好呀,就这么写!” “就这么……写?”苏毅安一愣。 “嗯,你把这些写下来,还有他们在林场被狼咬的事也写进去,然后邮出去……记得,要匿名。”白杜鹃嘿嘿地笑。 苏毅安也笑了:“咱们这里这么危险,下次再有人来调查……他们肯定会多加小心,不然被熊咬死就麻烦了。” 两人相视一笑。 睡在卫生所的两人第二天早上得知大队夜里遭遇狼群袭击,吓的一愣一愣的。 于金生沉痛道:“狼群捣毁了鸡舍,我们大队为此损失了十五只鸡……不过想到你们平安无事,我也就安心了。” 言外之意因为你们,我们才受到了损失。 两名调查员脸色十分难看。 好在于金生没跟他们继续提损失的事,很快派了民兵护送牛车,拉着两人去了县城。 这两人刚走,后头苏毅安就用左手把举报信写好了。 白杜鹃又把信给于金生,让他看了一遍。 于金生苍蝇搓手状:“这个真能行吗?不会出事吧?” “于叔你放心,还有比这个更扯的举报信呢。”白杜鹃把信收好,骑着红云去了一趟县城,把信邮出去了。 一周后两个调查员的伤好出院。 他们的住院费由红旗林场承担。 胡主任派专人去接两人。 两人回了林场正准备好好的调查一番胡主任时,突然接到电话,要他们马上回去接受调查。 两人懵了,拿着电话解释,“我们还没开始调查胡主任呢。” 电话另一头道:“我说的是调查你们。” 两人呆住了:“我们?为什么要调查我们?” “你们先别管那么多,快点回来。” 两人只得匆匆离开林场。 胡主任热情地派车送他们下山。 等这两人走后,胡主任高兴的哼起歌来。 一个月后,又来了一波调查员。 这一次他们提前给林场来了电话。 胡主任谨慎地接待了他们。 调查人员后来又去了熊皮沟大队。 于金生和他们说起狼群袭击后大队的损失,那真是眼眶泛红,咬着牙,攥着拳,恨不得要与狼群同归于尽的架势。 大队的损失还有账目,他也拿了出来给调查人员看。 大队的账面上的确损失了十五只鸡。 调查人员又在大队周边转了转,当天就住在了大队。 夜里外面枪声四起,铁盆叮当响。 调查人员被惊醒,一问才知道有野兽进了大队。 他们都是城里来的,哪见过这种场面,吓的连屋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调查人员全体撤离,回去了。 于金生提心吊胆地等了半个月,上头什么动静也没有。 又过了一个月,公社那边居然给他们批了一些鸡雏,还说来年开春的猪仔先紧着他们大队挑。 公社那边说是上头给他们大队,人民群众应得的补偿。 于金生嘴都快笑咧了。 …… 转眼秋收结束。 大队分了粮食。 每家每户虽然有了粮,但是手头还是紧巴巴的。 乔奋斗托了白杜鹃的关系,从方驼子大队那边把粮食关系转到了熊皮沟大队。 因为局势紧张他没敢盖新房,他想租一个房子住着。 大队的空房大多又老又破。 乔奋斗挑了半天,结果苏毅安来找杨建设,表示他住的那个房子可以租一间给乔奋斗住。 苏毅安住的房子是杨家老院。 苏毅安白天去卫生所工作,晚上回家也是一个人只睡东边的屋,西边屋一直空着。 乔奋斗和苏毅安也挺熟,听苏毅安这么说于是同意了。 有时苏毅安不在家,乔奋斗还能顺手帮他喂下狗。 乔奋斗搬家的那天,他的小舅子郑永强来帮忙,眼圈都是红的。 他姐没了以后,他就是一直跟着姐夫。 姐夫眼看着他成了家,有了孩子。 现在姐夫搬走了,他真的舍不得。 乔奋斗却看的很开,“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自己有老婆有孩子,别整这死出。” 郑永强眼巴巴地望着乔奋斗,“姐夫,以后打猎你还能带我不?” “打啥猎啊,最近风头那么紧,你没看方驼子大队其他人都不上山了吗?” “可是不上山就没肉吃啊。”郑永强也是有好几个月没敢上山了。 他们大队的大队书记也被人调查了,最近才换了新书记。 乔奋斗摇头,“你老实点吧,一旦让人举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郑永强好在十分听姐夫的话,回去后他也没有再上山打猎。 上山打猎的人少了,山里的野兽就开始猖獗。 初冬的雪花刚飘下来的时候,公社传出一个坏消息:送信的邮递员被老虎吃了。 没了邮递员,各个大队就收不到信件。 后来好不容易换了个新邮递员,结果没两天就失踪了。 人们找到他的时候,只看到一辆扭曲变形的自行车。 地上有一道长长的被拖拽过的痕迹,还有血迹。 人们跟着寻找,最后在一块大石头边找到了邮递员的一条腿。 这件事变成了各个大队的热门话题。 “那块地方叫老虎顶子,听说有两只老虎呢,长的像牛那么大!” “我三姑父他老姨的二舅母就是那边大队的,她说晚上有时还能听见老虎吼,大队的马都被吓死了。” “妈呀,太可怕了,老虎出来吃人可咋整。” “公社那边应该会派武装部的人上山打虎。” 又过了一周,正当人们期待着传来打虎好消息的时候,大队的喇叭响了起来。 播报了一个令大家惊恐万分的消息:老虎顶子地区老虎逃往了别处,从方向上看,很可能会来到熊皮沟大队附近。 ……………… (在东北,凡是地名里带老虎啥啥的地方,比如老虎岭、老虎顶、老虎坡……这些地方,都记载着猎人狩猎打虎的历史。) 第355章 真消息?假消息? 大喇叭广播完,大队人心惶惶。 “老虎到咱们大队附近了?我地个老天爷啊,太可怕了!” “老虎要吃人的哟,造孽!” “公社那边会派人上山打老虎,咱们小心点就行。” “最近白杜鹃和杨建设也不能上山打猎了,咱们大队又不能分肉……” 提起打猎,众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遗憾的神色。 他们大队空前团结的核心是偷摸的有肉吃。 只要他们不像其他大队社员那样天天搞事情,写举报信,大伙就都能分到肉。 可是现在来了老虎,他们总不能催着白杜鹃和杨建设上山去送死吧。 刘向红听了广播晚上提着杨建设的耳朵一个劲的念叨,让他不要到山上去。 杨建设答应了,可刘向红还是不放心,白天工也不上了,拽着杨建设到狗场干活,就差找根绳儿把他也拴上。 就这么着过了几天,既没传出老虎伤人的事来,公社那边的武装部也没有把老虎抓住。 “你们晚上有听见老虎叫吗?”苏毅安又来杨家蹭饭,他在饭桌上问白杜鹃。 “没有……院子里的狗也没叫。”白杜鹃转头看向杨建设,“你有听见吗?” 杨建设摇头。 乔春娣小声道:“老虎会不会跑了?” “有这种可能。”苏毅安道,“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白杜鹃:“我也觉得不对劲。” 杨建设和乔春娣不明所以,“哪里不对劲?” 白杜鹃道:“我爷没下山。” 苏毅安道:“还有昂帮爷爷,他也没露面。” 刘向红不解,“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杨建设好像明白了什么,“如果真的来了老虎,白爷爷肯定会下山!他一定不会错过打虎的机会!” 白杜鹃点头:“昂帮爷爷上次在抓徐大驼的时候还跟我爷比赛看谁先打死那只老虎,这种事他们不可能错过。可是几天过去了,他们竟然一个都没露面,这不对劲。” “所以我觉得很可能山里根本就没有老虎。”苏毅安道。 刘向红和乔春娣惊讶,“怎么会没有老虎呢,大队广播里都说了呀……如果真没老虎,公社为啥要吓唬我们?” “这……就不知道了,但我觉得公社那边肯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他们也可能只是不想让附近大队的人上山。” “为啥不让我们上山?”乔春娣好奇地问。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晚饭后苏毅安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对白杜鹃道,“你不是说黑风最近不太好吗,我跟你去看看。” 白杜鹃看了他一眼,她并没有说过这种话,她猜测苏毅安应该是有话想单独跟她说。 到了白家院子,苏毅安先是装模做样地给院子里的狗子做了检查,然后又去厨房洗了手。 白杜鹃烧了水,泡了一把嗷嗷叫端给苏毅安。 苏毅安在看到茶缸底的那把干草时,沉默了一瞬,“黄金草?” (注:野生黄金草,长白山地区又名,嗷嗷叫,懂的都懂哦~) 他伸头看向白杜鹃手里的茶缸,茶缸底泡的是红艳艳的山里红皮子,还有两棵大枣。 苏毅安:“……你为什么给我泡这个?” 白杜鹃:“我觉得你最近可能太累了,头发都绿了,要补一补。” 苏毅安:??? “我头发绿了?”苏毅安问。 白杜鹃:“嗯,你没照过镜子?” “我家里没镜子。”苏毅安噌地一下站起来,跑到白杜鹃屋里的大衣柜前,照了照。 果然,他的头发有点发绿。 不过屋里这会点的煤油灯,他觉得自己看到的可能有色差。 苏毅安用手扯了一根头发下来,拿到灯前看了看,冒出一句,“果然绿了。” “被谁绿的?”白杜鹃老神在在地捧着茶缸,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就像个老干部。 苏毅安瞪了她一眼,“我之前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我需要采一干果洗头,不然过几天我的头发会更绿。” 苏毅安以前住在山上时,头发全白了。 平反后下山,他顶着一头白毛太过显眼。 于是他采了些能染色的干果,给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黑色。 不过这种染色不持久。 时间一长就开始发绿,然后变黄,最后完全褪回白色。 白杜鹃嗤嗤地笑,“我想看顶着一头黄毛的小苏大夫。” “别闹,黄毛那是混混。” “小苏大夫跟混混可不一样,你是会治病的混混。” 苏毅安一脸惆怅,“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是想去山上采干果,不然再过十天半个月,我这头发真要黄了。” “山上有老虎,不能去。”白杜鹃摇头。 “我没让你去。” “你也不能去,不然你要是被老虎咬死了,就要打破我们三人组的和谐了。” 苏毅安:“什么和谐?” “咱们三个的爹都是被熊咬死的,你不能搞特殊。” 苏毅安气的不行,“我都说了,我不是想让你和杨建设上山帮我采干果!我是想让你帮我打听下,山上是不是真的有老虎,如果没有的话我自己上山就行。” 白杜鹃眼珠转了转,“行,我明天帮你问问。” 第二天白杜鹃打电话给红旗林场的胡主任。 自从上次举报事件后,胡主任对白杜鹃那是千恩万谢。 接到白杜鹃的电话后,胡主任却吞吞吐吐,“老虎啊……你们大队广播了……那就肯定是有的吧……” 白杜鹃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胡主任,那我再跟你打听下,最近你有没有见到我爷啊,还有昂帮爷爷,他们有没有跟着武装部的人一块打虎?” “没有,没见到他们。” 白杜鹃心里有了数,和胡主任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她去卫生所找苏毅安。 苏毅安正帮着给一名患者开药。 白杜鹃看着他那头隐隐发绿的头发忍不住想笑。 患者走后苏毅安抬头看向她,恶狠狠道,“有这么好笑吗?” 白杜鹃慢悠悠道:“要想生活有滋味,就得头上带点绿。” 苏毅安:“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怪话?” 白杜鹃:“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我爷和昂帮爷爷没有跟着武装部的人一块打虎,他们甚至都没有露过面。” 苏毅安秒懂,“谢了。” 白杜鹃:“你真要一个人上山采干果?” “我带着二郎和馋狗。” 白杜鹃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苏毅安就带着狗出发了。 刚到山脚下就看见了白杜鹃,还有她牵着的小玉和大嘴。 苏毅安哼了声:“你不是说不来吗?” 白杜鹃:“我只是路过……你信吗?” 第356章 蚌埠住是啥病? 苏毅安和白杜鹃嘴上打架,他们的狗却在上演母慈子孝。 二郎温柔地舔着小玉和大嘴的脑袋。 尽管它们已经不是小狗了。 馋狗在一旁看着有点妒忌,它凑过来用身体撞开大嘴,也想和老婆亲亲。 二郎毫不客气地给了馋狗一口。 馋狗委屈巴巴地耷拉着尾巴路到一边假装啃地上的草。 苏毅安带路,很快就在山里找到他需要的干果。 白杜鹃摘了一个干果闻了闻。 这种果子她从来没吃过,也没见别人吃过。 在山里,凡是没人吃过的果子一般情况下都有毒,或是不易食用。 苏毅安摘果子的时候白杜鹃就带着小玉和大嘴在附近转悠。 天气冷了,树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金灿灿的树叶落了一地。 小玉和大嘴开心地在落叶上追逐。 二郎守着苏毅安,但是视线却一直跟着小玉和大嘴。 白杜鹃看在眼里,心里却想着如果二郎能跟四眼配一下,不知能生出什么样的下一代来。 她又看了看一旁的馋狗,黑白花的狗子,各种神经质。 白杜鹃无声叹息:真不知道二郎喜欢馋狗哪一点。 馋狗正把脑袋往落叶下面拱,突然它的动作停了下来,紧接着它抬起头,鼻子紧张地嗅闻。 白杜鹃开始也跟着紧张了一下。 狗子突然间有了反应,难道附近有野兽? 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 因为小玉和大嘴还在玩耍,就连二郎都没有反应。 如果有野兽来,它们不会一点也感觉不到。 馋狗扬着头,好像在确定气味的方向。 然后它撒腿跑开了。 “馋狗!你去哪!”白杜鹃大叫。 馋狗没有回应,它跑的飞快。 白杜鹃只得唤小玉和大嘴,带着它们跟上去。 苏毅安也停止了摘干果,“怎么回事?馋狗去哪了?” “不知道……”白杜鹃话音未落,人已然追了出去。 苏毅安只好也跟着跑。 但他体力不如白杜鹃,很快就被落在后面。 跑出去了五百多米,苏毅安累的直喘。 前面白杜鹃停了下来,还有狗子汪汪的叫声。 苏毅安扶着膝盖咬了咬牙,又跑了几步,“白杜鹃,馋狗是怎么……” 跑到近前,他的话没说完就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了一大帮人。 他们都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裳,打扮成民兵模样,但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是普通的社员。 他们的眼睛里带着敌意,每人的手边都放着枪。 他们正在煮饭,锅子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阵阵食物的香气。 馋狗正撒泼打滚地在向那些人讨吃。 白杜鹃用力扯着馋狗的项圈,想把它拉回来。 可惜遇到食物的馋狗跟平时的馋狗是两种生物。 痴迷食物的馋狗倔强、超级有耐心。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些当兵的在看到苏毅安他们时表情严肃,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这伙人里一个负责人模样的走过来,温和地和白杜鹃说话,“你们是哪个大队的?” “石砬子大队。”白杜鹃也看出来这些人的身份不太对,随口扯谎。 那人脸色沉了沉,“你们没有接到通知,说这附近的山里有老虎出没吗?” 白杜鹃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广播了……但我朋友生病了,不能等,所以我们还是冒险上山了。” 说着她放开馋狗,转身走到苏毅安身边,搀扶住苏毅安的胳膊。 苏毅安:??? 白杜鹃手指暗暗用力掐着苏毅安胳膊上的肉,脸上却带着悲痛,“我朋友病了,他需要山上的一种草药来治病。” 当兵的负责人打量着苏毅安。 只见苏毅安脸上全是汗,胸口剧烈起伏,两腿还在微微颤抖。 嗯,一看就是很虚。 “你朋友什么病?”当兵的负责人语气缓和了不少。 白杜鹃:“他蚌埠住了……” 当兵的负责人:“你说什么?” 白杜鹃:“这种病得了后跟河蚌似的,肚子里长珍珠。” 当兵的负责人:“……” 蚌·苏毅安·死神哥:“……” 当兵的负责人:“你说的是结石病吧?” 白杜鹃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对对,好像是这个……我们乡下人哪懂啥是结石……” “你们采的草药呢?”当兵的负责人问。 “在这。”白杜鹃指了指苏毅安的背篓。 那人看了一眼,背篓里装的都是些干果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草。 他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治病用的。 “行了,你们快下山吧,山里最近很危险,你们不要擅自进山。” 白杜鹃连连道谢,眼睛却扫过那人身后…… 她在打量其他的士兵。 他们的身上除了带着枪外,每人还带着工具:铲子和镐头。 打老虎需要铲子和镐头? 白杜鹃目光很快收了回来。 难不成要打死老虎后就地掩埋? 这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既然铲子和镐头不是打虎用的,那他们带着这些工具做什么? 白杜鹃搀扶着苏毅安往回走,一步步十分缓慢。 “再慢点……”白杜鹃小声嘀咕,“要装出快要不行的样子。” 苏毅安左脚踩到了自己的右脚,差点摔在地上。 白杜鹃动作夸张地把他扶起来,又是关心地问他摔没摔疼,又是帮他拍身上的土。 苏毅安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别用这么夹的声音说话?” 白杜鹃:“你以为我想吗?那人还在后面看着我们呢。” 短短的五十几米的林间山路,苏毅安足足走了十分钟。 等到离开当兵负责人的视线后,两人就像兔子,撒丫子就跑。 他们刚离开不久,两个民兵鬼鬼祟祟地跟了上来,结果发现白杜鹃他们早就跑不见了,只好回去向负责人报告:“……那两人走远了,找不到了。” 负责人愣了一下,“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没有,林子太密,能听见狗叫,但是到处都有回音,没办法确定方向。” 负责人回忆着白杜鹃和他说过的话,问跟前的民兵:“你知道蚌埠住……是什么病吗?” 民兵挠挠脸,“俺不知道。” “算了,不管它了,大伙快点吃饭,然后继续行动。”负责人说着从怀里掏出张地图来。 如果此时白杜鹃在这里,她一定会惊讶地认出,这张地图,就像是她手里的那两张藏宝图的合并版。 只不过这张地图上没有标明藏宝点。 第357章 大冬天中蛇毒 白杜鹃和苏毅安回到大队。 有人看到他们回来,好奇地打听,“你们上山去了?” “怎么可能。”苏毅安摆手,“我们去河边采了点草药。 社员看到苏毅安的背篓里装的是些不知名的草和干果,也就信了。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传来老虎被抓的消息。 社员们开始不耐烦了。 不能上山就没法去捡干柴和搂树叶烧火。 特别是一些家里条件不好的,还有懒的。 比如老莫家的。 捡柴的活是莫小宝,但他干活磨洋工,秋天的时候带回家的那点柴火根本不够烧一冬天。 眼见得家里快没了柴,要冻死人,莫老太太都急了,天天追着于金生问老虎什么时候才能抓住。 于金生也被她问的烦了,索性躲着她。 莫老太太只好挨家挨户地去借柴火。 但是借柴也不是长久之计。 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莫老太太只借不还,几天后就再也没有人肯借柴火给她了。 为了不被冻死,她只好跑到山根底下捡柴,挖树根回来烧。 她是中午去的,没一会就跑回来了,一边跑还一脸惊恐,大声嚷嚷,“不好啦,死人了,死人了!” 大队的社员们都被惊动了。 “怎么回事,哪里有死人?”于金生让人揪住仓皇乱窜的莫老太太。 “在……山底下,躺着两个人,嘴唇都是紫的。” 于金生让朱连长带着民兵去莫老太太说的地方,结果还真抬回来两个人。 那两人都是民兵装扮,他们身上带着枪,还有铲子跟镐头。 于金生让人把苏毅安叫了去。 苏毅安看了看那两人,发现他们就是他和白杜鹃在山上见过的那些人。 他不动声色,“他们这是中毒了。” “中毒?什么毒?”于金生问。 “蛇毒。” “天都冷了,蛇都冬眠了,哪来的蛇?”于金生不太相信。 苏毅安无奈道,“我的本事有限,如果不相信我就送到县城医院吧。” 如果真是中了蛇毒,等送到县城,人早就凉了。 于金生只好让苏毅安救人。 苏毅安对众人道:“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他们中毒时间很长了,如果我没救过来你们大伙不能怪我。” 众人纷纷道,“我们怎么可能怪你呢,他们要是死了都是自己命不好。” 苏毅安让人把两人抬到卫生所。 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在他们的腿上发现被蛇咬过的痕迹。 “真是中了蛇毒?”于金生在知道这个结果后大为震惊,“真是邪门了,这个季节蛇不是都冬眠了吗?” 苏毅安目光落在那两人随身携带的铲子和镐头上,然后又把目光移开。 他很想说,如果那蛇是他们挖出来的呢? 冬天挖地挖不动时会生火,把土烧的化开才好挖。 有火暖和了,搞不好被挖到的冬眠蛇就会醒。 这话他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他用草药救治这两人,可惜,他们中毒太久,没到晚上人就没了。 于金生马上把这事上报公社,希望能找到他们所属的大队。 可是两人都死了好几天了,也没有大队前来认领尸体。 “不对啊,这两人一看就是民兵的打扮,怎么会没有大队来领尸体呢?”于金生百思不得其解。 苏毅安私下和白杜鹃说了这件事。 白杜鹃问苏毅安,“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人?” 苏毅安:“反正不会是我们公社的人。” 白杜鹃:“会是其他公社的人?” 苏毅安摇头,“他们应该都不是本地人,看他们带的装备,好像是进山来挖什么东西。” 白杜鹃心里冒出一个答案。 这山里头宝贝可多啦,但是冬天能挖到啥? 人参? 不可能,没人会在大冬天的挖参。 除了人参外,她能想到的,也就是地里的金疙瘩了。 她看向苏毅安,苏毅安也在看着她。 白杜鹃问,“你想到什么了?” 苏毅安抿着嘴,“和你想的一样。” 白杜鹃手里有黄金藏宝图的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目前知道这份藏宝图的人只有她、昂帮,还有白志勇。 苏毅安和昂帮关系不错,白杜鹃不确定苏毅安是否早就知道这件事。 她试探道,“你先说。” 苏毅安无声叹息,“你别试探我,这事我不想掺和。” “哦?你不想发财?” 苏毅安摇头,“我大仇得报就已经很满足了,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白杜鹃冲他挑起大拇指,“苏毅安同志大气。” 苏毅安白了她一眼,“白杜鹃同志小气,总揪着我那点黑历史不放。” 白杜鹃略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谁让他在前两世搞的跟死神哥似的,每回见到他,不久之后她就会被人嘎掉,把她吓的够呛。 苏毅安见白杜鹃态度软化,他的语气也跟着缓和了,“这些人像是当兵的,咱们惹不起,不管他们是为谁进山挖东西,都与我们无关。” “如果你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你会把东西交给他们吗?” 白杜鹃试探地问。 “不会。”苏毅安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如果上交也是交给国家,不会交到别人手上,这些人……我不能确定他们是奉了谁的命令。” 白杜鹃心里有了底。 她也是这么想的。 金矿是属于国家的。 如果小打小闹挖点金疙瘩,淘点金砂什么的还可以,要是发现了一整座金矿,私人不可能留得住。 搞不好还会掉脑袋。 她不准备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把手里的藏宝图交出去。 这时候交,指不定便宜了什么人。 山里不能去,白杜鹃就带着赛虎去了县城公安局。 赛虎见到郑国峰十分高兴,黏在郑国峰身边。 白杜鹃对马公安道,“马哥,赛虎已经驯的差不多了,虽然比不了专门的警犬,不过帮你们闻闻味,找找人啥的还是可以的。” 她专门训练了赛虎这方面的能力。 赛虎不用像其他的猎狗一样还要学习扑咬,和野兽厮杀。 它只要能循着气味找到目标物就行,其他的都交给两脚兽就可以了。 白杜鹃这次进城除了把赛虎留给郑国峰外,她还带来了一些鸡蛋。 这都是她在狗场里养的鸡下的。 马公安挺高兴,收了鸡蛋并按照市价给了白杜鹃钱。 这时候物资还是挺匮乏的,狗场的其他产出他们都要。 白杜鹃顺路还去了一趟汤老爷子的家。 汤老爷子等她进了门,神神秘秘地转身关上门,“杜鹃啊,出大事了,上头派人到你们那边的山里挖东西……结果出了意外,那些人进山后全都不见了,现在上头正派人查呢,恐怕会连累到你们大队。” 第358章 苏毅安体弱,但他有自己的真本事 汤老爷子的儿子和儿媳妇都在部队,他上头也有人脉,认识不少领导。 他得到的消息肯定是准确的。 白杜鹃听完后异常冷静。 汤老爷子以为她吓坏了,所以没有反应,他安慰道,“你别怕,如果你担心惹麻烦就进山,去找你爷和昂帮去,在大山里头,没人能为难你。” 白杜鹃轻轻摇头,“我没什么可怕的,前阵我们大队还救了两个中蛇毒的人,不过他们中毒太深,没到晚上就死了,公社那边到现在还没找到人认领他们呢。” 汤老爷子吃了一惊,“中蛇毒死的?” “嗯。” “他们这是挖到蛇窝了呀。”汤老爷子眯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白杜鹃也不打扰他。 过了一会汤老爷子一拍大腿,“事到如今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吧,也省得你被卷进去。 那些人上山其实是为了找金矿,不过他们是奉了某些人的命令……至于是谁的命令这个我不能说,反正你就记得千万别招惹那些人就对了。” 白杜鹃点头,“我知道了。” “我会找人告诉上边,中蛇毒死的那两个人在你们大队,也许过几天会有人到你们大队领尸体,你们什么也不要问。 还有……他们可能会找向导进山,寻找失踪的那些人。” 白杜鹃问,“汤爷爷,如果他们找我做向导,我去是不去?” “他们不会找你。” 白杜鹃一愣,“为啥?” “因为你是女的。” 白杜鹃顿悟。 那些人肯定都是部队的,他们不愿意找女人做向导,不然出了啥事说不清。 而且带个女人上山不方便。 “可是除我以外,我们大队就只有杨建设和乔奋斗能做向导,乔叔没有狗,杨建设又没进过深山。” 显然,这两人都不合适。 “有一个人适合。”汤老爷子道。 “谁?” “苏毅安。” “他?”白杜鹃震惊,“他那小体格会死在山里的!” “他有狗,他也进过深山,而且他还懂草药,会治病,他们很可能会选他……他体格弱其实反而是个优点,只要他会自保,肯定出不了事,苏毅安那小子能在大山里活下来靠的不是他打猎的本事,而是脑子。” 白杜鹃默默无言。 不得不承认,汤老爷子说的对。 苏毅安14岁的时候逃进深山,能一个人活下来就不容易。 除了他的头脑外,他还有运气。 一个猎人的运气也很重要。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 白杜鹃回到大队,第一时间找到苏毅安,把汤老爷子的话告诉了他。 苏毅安听完不慌不忙进屋翻箱倒柜,找到他以前在山里穿的兽皮袍子。 “白杜鹃,我记得你有一件狼皮背心。” 苏毅安道,“能借给我吗?” 传说猎人身穿狼皮背心可以提前预感到危险。 “可以,你还需要什么只管说。” 苏毅安也不客气,问她要了几样东西。 熊油膏,打火石,鹿哨,还有匕首。 白杜鹃的匕首是白志勇送的,相当锋利。 苏毅安第二天又找到刘向红,拜托她帮自己把旧的兽皮袍子、兽皮裤子补了补。 普通的过冬衣裳不适合进山。 别看兽皮袍子兽皮裤子难看的紧,真到了山里那是真能保命。 刘向红除了帮苏毅安补好了兽皮袍子和兽皮裤子外,还给他做了一副新的兽皮手套,外加兽皮护腿。 山里大雪有时积的很深,加上兽皮护腿才不会让两腿受寒。 苏毅安还给自己准备了一大包药,干药草,各种药膏瓶瓶罐罐一大包。 六天后,一支神秘的队伍来到熊皮沟大队。 他们找到于金生,亮出一份秘密文件,要带走两具遗体,并要求大队派出一名向导带他们进山。 至于他们进山做什么,他们没说,于金生看到那份文件后也没敢问。 于金生不情不愿地推荐了白杜鹃。 那些人一听白杜鹃是女猎手,马上拒绝了。 于金生又推了乔奋斗和杨建设。 他们把乔奋斗和杨建设叫来,盘问了一番,发现他们都不太合适。 杨建设太年轻不说,他没有进过深山。 乔奋斗有经验,可他没有猎狗,而且他以前也不是熊皮沟大队的人。 他们挑来挑去,最后还真的挑中了苏毅安。 于金生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们,“……小苏大夫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你们千万要照顾着些,他全家都被特务害了,死的就剩他一个人了,你们可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啊。” 听了苏毅安的悲惨身世,那些人反而更加的相信苏毅安了。 苏毅安带着二郎和馋狗,跟着这些人走了。 离开大队的时候,苏毅安看到白杜鹃站在路边,默默地看着他。 苏毅安眼睛弯了弯,似笑非笑,然后他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从她面前走过。 作为猎人,他的确不如白杜鹃。 不过他也有他的生存之道。 打猎方面的欠缺就靠着二郎和馋狗来弥补。 他出主意,两条猎狗出力气。 病弱主人也能被他的猎狗带飞。 苏毅安跟着队伍进了山。 开始他们也不告诉苏毅安他们要找什么,苏毅安也不问。 他就跟着这些人走。 他们去哪,他就去哪。 走累了就拽着二郎和馋狗的链子,让它们拖着他,省些力气。 在山里转了几天,他们进入了深山腹地。 苏毅安第一次主动开口告诫众人,“进了这里,能不能活着出去就要全看命了,如果我不能活着回去,麻烦你们把我的两条狗带回大队。” 众人看着他,有人不屑,有人凝重。 带队的人姓谷,其他人都叫他谷队长,他四十多岁,脸上有着一道深深的伤疤,看上去挺吓人。 他凝视着苏毅安,表情严肃,“你知道我们要找什么吗?” “不知道。”苏毅安淡淡道,“你能告诉我吗?” 谷队长凝视着苏毅安的眼睛,他发现这个人一点也不怕他。 既不怕,也没有尊敬。 “你不怕我?”谷队长问。 苏毅安哈出白雾,一脸不解。 谷队长突然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 对方又不是自己手下的兵,他什么都不知道。 管他怕不怕自己呢。 “我们要找一些失踪在山里的民兵。”谷队长道,“他们在山里迷了路,很可能是往这个方向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往这个方向来了?”苏毅安问。 “他们有地图,原定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谷队长手里也拿着一张地图,但他并没有给苏毅安看的意思。 第359章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苏毅安一行人进入大山深处。 谷队长手里的地图没有给他看过,也没有交给任何人。 苏毅安猜测那张地图上面标注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失踪的那些伪装成民兵的人,他们也在找的东西。 他和白杜鹃猜他们在找黄金矿。 至于他们能不能找到…… 苏毅安认为他们找不到。 如果真能找到还用找他当向导? 一行人进入深山的第二天,天空飘起了雪花。 苏毅安抬头看向天空。 云层沉甸甸的压下来,几乎没有风。 他的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问题吗?”谷队长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要变天了。” 苏毅安道。 “要下大雪了吗?” “下大雪很正常,怕的是白蒙天。” 苏毅安永远都忘不了他上次和白杜鹃追狐狸时遇到的白蒙天。 当时二郎和馋狗都不在他身边,如果白杜鹃没有及时回来找他,他会死在雪地里。 他正想着,忽听队伍里有人在喊,“快看,狐狸!狐狸嘿!” 苏毅安一愣,顺着大伙指的方向看去。 远远的林子里有两只狐狸,一只蹲着,一只站着,它们往这边看过来。 苏毅安脑子嗡嗡的。 他在看到狐狸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雪夜那晚白杜鹃给他讲的“迷魂夜的故事”。 迷魂夜,鬼打墙。 苏毅安拉紧狗链子,防止两条狗窜出去追狐狸。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很兴奋。 他们一路走来除了找人还会打猎,充当他们的口粮。 狐狸肉虽然不好吃,但它的皮值钱。 “队长,打不打?”大伙两眼放光地看向谷队长。 “打。”谷队长并没有当回事。 他们之前遇到猎物的时候也都打了。 苏毅安牵着狗站在原地没动。 几个年轻点的队员端着枪瞄准狐狸。 “砰!砰!” 两枪。 许是因为离的远,两只狐狸居然一只也没有中枪。 它们被枪声惊扰,调头就跑。 几个队员们追上去。 苏毅安对谷队长道,“我觉得最好不要追。” 谷队长扭过头,“小苏同志你胆子太小了,还是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就是觉得不太好……你可以把这当成是我的直觉。” 谷队长皱眉。 他其实也相信直觉。 如果换成其他的猎人,他绝对会把这话听进去。 可是现在跟着他们队伍的是苏毅安。 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谷队长心里就来气。 这么弱的体质,能来当向导只是因为他最适合,如果不是他没得选,他才不会挑中苏毅安。 故此苏毅安的话在他心里的份量就减少了许多。 苏毅安如果说这事百分百有危险。 在谷队长心里就会打折扣。 谷队长没听他的,苏毅安也不在意。 反正他把话都说了,听不听是他们的事。 他又不是队伍里说得算的。 几个队员去追狐狸的时候,其他人都在原地待命。 苏毅安趁机把兽皮裤子脱下来,把它翻过来毛朝外穿上。 穿完裤子他又脱兽皮袍子。 他在为白蒙天的到来做准备。 其他人都觉得他这举动挺奇怪,但是谁也没往心里去。 最后还是谷队长开口问他,“你在干什么?” “我说了,可能要变天了,我在做准备。” 苏毅安一边说一边把兽皮袍子翻过来,毛朝外再重新穿上。 “不就是要下雪了吗?”谷队长问。 “是……不过也可能是要出现白蒙天,你们还是小心点好。” “白蒙天?”谷队长一愣。 苏毅安从对方脸上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人明显不熟悉北方山里的情况。 甚至他在来之前,都没有学过相关的知识。 可以说他是临时被调来找人的。 “谷队长你可别不往心里去啊,在大山里变天是很可怕的。” “有多可怕?”谷队长哼了声,“听说你一个人在大山里生活了很多年。” 苏毅安点头,“是。” 谷队长笑起来,“你这样的……都能生活好几年,我们也能。” 苏毅安:“……” 从体格上来看,的确他很弱。 没体力,力量也不大。 可是在大山里讨生活,除了强健的体魄外,还得懂得退让。 大自然发怒时,人类要懂得苟活。 跟大自然硬碰硬的下场,就是变成冰坨子。 谷队长笑完了转身走了。 苏毅安拉紧兜帽把脑袋罩住。 二郎靠在他的腿上,抬头望向他,眼神关切。 苏毅安用戴着兽皮手套的手摸了摸二郎的狗脑袋,“没事,别担心。” 二郎嘤嘤了两声。 苏毅安从随身背着的兜囊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切成一块块的兽皮。 如果真的来了白蒙天,他会用这些兽皮把两条狗的爪子包起来,以防冻伤。 二十分钟后,追狐狸的几个队员还没有回来。 谷队长等的不耐烦了,派了两个人去找他们:“……没打着的话就让他们回来,别浪费太多时间。” 两人去了。 又过去了十来分钟,远处的林子泛起了白雾。 远远看上去,雾蒙蒙的一片。 雪花里面夹杂了冰晶,风好像突然间停了。 大地一片安宁。 队伍里的其他人还在惊叹雪景的美丽,苏毅安那边却已经开始给两条狗爪子上包裹起了兽皮做防护鞋。 二郎很乖地任由苏毅安给它包裹上兽皮鞋。 到了馋狗这里遇到些困难。 馋狗总是低头去闻前爪上的兽皮味道,还时不时地想去啃咬。 苏毅安几次呵斥警告无果,最后照着馋狗的脑袋来了一个大逼斗。 馋狗眼神瞬间清澈,恢复了睿智,也不啃前爪上的兽皮了。 林间的雾越来越大。 苏毅安对谷队长道,“白蒙天要来了,大家快点找地方躲避一下,支帐篷生火,不然会被冻死的。” 谷队长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天气。 他是从南边被临时调过来的,来之前只听说这边很冷,经常下雪。 就是现在他仍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谷队长仍然没有听取苏毅安的建议,他想等离队的那几个人回来再说。 苏毅安越发相信他们这支队伍不是国家派来。 他们应该是为上头某个头头执行秘密任务,寻找金矿。 苏毅安那本就不多的良心彻底放下了。 反正他已经把话都说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只是向导,不是队伍的决策者。 他找了一棵桦树,拿出小斧头开始砍树。 白杜鹃已经把如何制作鄂伦春火种罐的方法教给了他。 他现在要做一个火种罐,以应对可能会持续数个小时,甚至数天之久的白蒙天。 第360章 连续三天的白蒙天 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就像无声的海浪,将人们吞没。 苏毅安已经生起了火堆,支起了帐篷。 谷队长这时才发觉情况不对劲。 他感觉到……天气似乎更冷了。 “支帐篷,生火。”他下达命令。 苏毅安按照白杜鹃教给他的法子,做好了一个火种罐。 为了避免出汗,他每砍一会柴火就停下来,回到火堆边坐下,让自己平静下来。 雾越来越大,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远处的树林,山峰的轮廓,以及他们来时踏过的雪路……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 苏毅安这边坐在帐篷里保持体温的时候,其他人正忙着搭防风的帐篷。 有人砍柴生火。 人活动起来就会生热,热就会出汗。 苏毅安好心提醒谷队长,“你们不能再继续活动下去了,出汗越多一会就会越冷。” 没在北方山里生活过的人不知道出汗的危害。 正常人都会觉得冷了就要运动,动起来就会暖和起来。 他们哪里知道在白蒙天出汗可是会要人命的。 当你出汗,汗水很快就会结成冰。 那些冰就在你的衣服里,没有办法消除。 你烤火,衣服里的冰会融化,但是衣服会被这些融化的冰湿透。 除非你能一直持续烤火,火一直不灭,不然只要你离开火堆,湿透的衣服很快就会冻结成一件冰雪的铠甲。 是的,你没听错。 从外部看,衣服还是好好的。 但是里面却是一副冰甲。 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能暖和才怪! 苏毅安的提醒谷队长听见了,可他仍心存怀疑。 不让他们动? 不动的话就没有柴生火。 不动的话谁给他们搭帐篷啊? 于是,大家该干嘛干嘛。 这次进山,白杜鹃还借给苏毅安一条鹿皮褥子,又能防水又能御寒。 他把鹿皮褥子展开,把他和两条狗子都裹在里面。 两个狗头分别从他的左右两侧伸出来。 狗子身上很暖和,抱着它们也能取暖。 帐篷外面开始还能听见砍柴的声音,还有搭帐篷人的说话声。 可是很快的,那些声音都变成了惊慌地呼喊。 “你们在哪……我看不见你们……” “在这边!” “我看不到……” 雾气中夹杂着冰晶,随着雪片落下。 飘飘洒洒,甚是好看。 可是这个时候,再也没人有心思去欣赏它的美丽。 大雾吞噬了一切,包括声音。 气温急剧下降。 一些人来不及搭起帐篷,就只能好几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 最惨的是那些出去砍柴的人。 明明听着声音好像就在附近,可是却找不到。 走着走着,反而越走越远。 当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后,人就会陷入到恐慌之中。 谷队长组织人手想要救援。 结果去救援的人也迷失了方向。 “小苏同志,你能帮帮忙吗?我们有同志在附近迷失了方向。”谷队长只能硬着头皮来找苏毅安。 苏毅安虚弱地咳了两声,“我这身体……实在是不行……你们有绳子吗,用绳子捆在腰上,放出去找人,再跟着绳子回来。 如果再远一点的就没办法了,白蒙天就连猎狗都找不到方向,更别提人了,离开这里就很难再找到回来的路。” 谷队长大惊失色,“白蒙天能持续多久?” “不好说,几小时,几天都有可能。” 谷队长面如死灰。 但他的心里仍存有侥幸。 他觉着这种天气最多就持续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至于苏毅安说的几个小时,他觉得是苏毅安夸大其词。 苏毅安说完又咳咳咳嗽,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谷队长没有办法,只能按照苏毅安说的,找来长绳子接在一块,绳子一头捆住一个人的腰,让他带着绳子走进雾中,寻找迷失方向的队友。 如果找到了,就再顺着绳子回来。 这么折腾了几趟,居然还真的找回来了一些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雾气没有丝毫消失的迹象。 谷队长心中焦急地。 特别是他们救回来的那些队员情况并不乐观。 他们身上都有汗,回到帐篷后烤火衣服里全都被化开的冰弄湿了。 谷队长只能让他们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脱了,用干布擦干了身体,裹着被子。 天黑了下来。 由于是白蒙天,就算是晚上也比平时要亮上许多。 雪越下越大,帐篷的底部被渐渐掩埋。 因为柴火不够,时不时有人腰上捆着绳子,出来砍树。 苏毅安因为提前做了准备,又抱着两条狗,他把火堆的燃烧速度降到最低。 没人做饭,他就拿出自己的干粮在火堆边烤一烤,在上面涂抹了一些熊油,小口啃着吃。 二郎和馋狗的晚饭是他临离开大队前,白杜鹃给他准备的一些肉干和内脏干。 两狗也不挑,咔嚓咔嚓地嚼着肉干和内脏干,勉强垫吧了一下肚子。 第二天早上,苏毅安醒来想看看外面。 挪动到帐篷口,发现外头被雪堵住了。 他费力地把雪刨开,把头伸出去。 外面还在下雪,白蒙天还在继续。 他把牛皮绳系在腰上,另一头拴在帐篷上,他拿着斧头出去找木柴。 他从一个帐篷边上经过。 帐篷被压在雪下面,只露出一半在外面。 他伸手把帐篷上面压着的雪拂掉,然后问帐篷里的人,“有没有人跟我一块去找柴火?” 帐篷里没人说话。 他把帐篷拉开一点往里面看。 里面躺着四个人,紧紧地挨在一块,面色发青。 他们身边是早已熄灭的火堆。 苏毅安钻进去,检查了他们的脉搏。 早就凉透了。 他又相继经过两个帐篷,进去查看,发现里面的人全都没了声息。 苏毅安没再继续找别的帐篷,他找到一棵小树,砍倒后直接往回拖。 回到帐篷里,他把火堆烧旺,盯着红色的火苗发呆。 这次的白蒙天持续了三天。 苏毅安靠着干粮抹熊油,煮雪水喝挺了过来。 两条狗靠着些肉干和内脏干饱腹。 它们都没吃饱,不过它们比人抗饿,而且它们常年生活在山里,早就习惯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当白蒙天退去,苏毅安带着狗子走出帐篷。 大地雪白一片。 他大声地喊谷队长。 可是叫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 “不是吧,一个都没剩下?” 苏毅安嘟囔着,挨个帐篷找人。 最后他在一个帐篷里找到了已经冻成冰棍的谷队长。 苏毅安伸手摸了摸谷队长身上的衣服。 看着很厚,但是衣服里面全是冰。 苏毅安无语地缩回手。 不懂大山的人进了山,不听向导的话,就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苏毅安带着狗子搜寻着活人,可惜,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所有人都在睡梦中被冻死。 也就是他准备的充分,不然他也会跟他们一样。 苏毅安摸了摸肚子。 他在谷队长的帐篷里找到了一些剩下的干粮。 那些干粮冻的跟石头一样。 他又去别的帐篷里找到了一个铁锅,往锅里装了些雪,煮开了把冻硬的干粮扔进去。 他这边煮饭,二郎和馋狗在各个帐篷里寻找着可以吃的食物。 它们把找到的食物叼回来交给苏毅安。 苏毅安把东西一股脑地往锅里放。 煮开了一人两狗吸溜吸溜的喝了好几碗。 连汤带水的,肚子吃了个滚圆。 吃饱饭,苏毅安又去了谷队长的尸体那里,从他身上找到了那张地图。 他没有把地图带走,而是仿照这份地图又画了一张,把自己画的那份带走了。 队伍全军覆没,苏毅安不可能一个人留下来继续任务。 再说之前进山的那些伪装成民兵的人,估计之前就算是活着,他们也逃不过这三天的白蒙天。 苏毅安收拾好了他的行囊,带着二郎和馋狗,踏上归途。 第361章 吃人的沼泽“大酱缸” 苏毅安回到熊皮沟大队后找到大队长于金生,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于金生吓的魂飞魄散,“啥?全都死了?” 苏毅安:“嗯,都冻死了,就活了我一个。” “小苏你没事吧?” “我还好,幸亏有狗跟着,不然我也跟他们一样。” 于金生先是关心了苏毅安的身体状况,然后又担忧起自己的前程来。 死了这么多人,上头要是怪罪下来,他…… “这件事你先别上报公社,白杜鹃的意思是先去上山找她爷和昂帮,问问他们怎么办。” 苏毅安把他对那些人身份的猜测说了。 于金生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你说的对,还是先听听白爷怎么说。” 过了两天白杜鹃从山上把白志勇和昂帮接了下来。 两个老爷子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后十分冷静,“这事你们不用管了,我们去一趟县城找汤老头,他在部队和上头都认识人。” 白杜鹃和苏毅安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也不知汤老爷子联系了上头哪位领导,过了一个月熊皮沟大队来了一支队伍,说是要进山看一看具体情况。 于金生心里苦啊,“你们现在进山?” 这个季节进山简直就是在找死。 好在那支队伍还挺听劝,在了解了情况后放弃了进山的计划,改成过完年后再进山。 送走这些人,于金生如释重负。 他们这就是个偏远的小村落,经不起大人物们的折腾。 上头人大手一挥,他们这地皮都要抖三抖。 转年过了正月,那些人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请了白杜鹃和杨建设两人做向导。 乔奋斗不放心杨建设,他也要跟着去。 白杜鹃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金矿。 苏毅安把带回来的那份手绘的地图给她看了。 她把自己的两份地图拿出来对照过。 很相似。 杨建设和乔奋斗都不知道这件事,白杜鹃也没告诉他们。 白杜鹃带着小玉、大嘴还有大白。 杨建设带着笨笨。 队伍进了深山,一路都很顺利。 这一次的队伍很尊重向导。 不管白杜鹃怎么安排,都无人反对。 白杜鹃带着他们来到了上次苏毅安他们队伍最后的落脚地。 他们只找到了帐篷和衣物的碎片,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尸体全都不见了。 大伙又扩大搜索范围努力地寻找了一番,最终找到几具骸骨。 他们把骸骨装起来带走。 队伍继续前进,到达了地图所标注的区域。 白杜鹃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山。 她还记得胡老七教给她的淘金知识。 她观察着山势,水情,揣测着这里是否有金矿。 再往前走是一片荒无人迹的沼泽地。 放眼望去,灰蒙蒙的一片冒着雾气。 一堆一堆的荒草长在红褐色的水里。 “这是塔头。” 乔奋斗站在沼泽边望着水里的那些荒草。 “塔头是什么?”杨建设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大沼泽。 “塔头指的是这里面长的草,也叫塔头甸子。” 乔奋斗面色凝重,“我年轻时遇到过一回,我亲眼看到想过沼泽的人踩着里面长的塔头想过去,结果人一踩在上面就往下陷,最后人沉在了里头,水里只剩下一串咕噜噜的水泡。” 杨建设毛骨悚然,“这东西不能踩吗?” “嗯,看着像是里面有土,是实的,可你一旦踩在上头就会陷下去,爬都爬不上来。” “咱们还要从这里过去吗?”杨建设问白杜鹃。 白杜鹃道,“这要问他们了。” 她询问了这支队伍的带头人。 带头人表示要穿过这里。 白杜鹃捡了根木棍,戳了戳沼泽地的水面。 此时冰还没有化开,沼泽的水面全都结着冰,可以踩着冰通过。 “现在可以通过,但是……”白杜鹃顿了顿,看向队伍的带头人,“我们必须在天气暖和之前返回,如果这里的冰面化开了,那咱们就只能被困在另一头,要等到下一个冬天来临才能返回。” “平时这里不能通过吗?”队伍的带头人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他有些意外。 “是的,平时这里就是‘大酱缸’,谁过谁死。” “那我们商量一下再决定。” 白杜鹃也不急着催他们做决定。 队伍在沼泽边休整。 杨建设带着笨笨试探地上了沼泽的冰面。 此时的冰面冻的很结实,可以放心行走。 笨笨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它找到了一根露出冰面的骨头。 骨头已经发黑,像树杈子似的支棱出地表。 笨笨冲着那根骨头汪汪地叫。 乔奋斗好奇地走过来查看。 杨建设伸手准备去摸。 “别碰!”乔奋斗厉喝。 杨建设吓的缩回手,“怎么了乔叔?” “别碰,那是人的骨头。” “啊?”杨建设向后猛地退了两步,他这才注意到,周围到处都是这种黑色的,好像树杈子似的骨头。 一片一片,它们静静地冻结在沼泽的冰面。 杨建设头皮发麻,“这里怎么死了这么多的人啊?” 乔奋斗道:“我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讲过,过去冬天的时候每个村子都会有来人招工,招金把头,到漠河去淘金。 传说那里的金子非常多,到处都是,随便踢一脚就能踢到一块金子。 越来越多的人听信了传言去当金把头,他们必须在开春前通过沼泽地,前头的路有多远没人知道,他们只能一直向前走,在冰开化之前如果走不过去就只能沉下去。 时间久了,沼泽里的尸骨就越来越多。 不过就算冬季穿越也并非安全,北风刺骨,沼泽上又无遮挡,人们往往还没能穿越过沼泽就冻死在了路上。” 杨建设望着那些支棱出冰面的黑色骨头,心情沉重。 金子,听上去多么令人向往的字眼啊。 可是在看到这些骨头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那些金子都是淘金人用血和泪去换来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人类追逐财富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歇。 白杜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杨建设的身边,轻声问道:“如果你知道这片沼泽对面有金子,你会冒险吗?” 杨建设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如果是我家以前的条件……我可能会选择冒险,现在不会。” 以前他家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他爹每天各种作死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如果他有机会发财,他肯定会铤而走险。 但是现在他家里生活好了,他还娶了媳妇,他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家里的老妈和媳妇就会没了依靠。 白杜鹃听完了杨建设的回答,露出微笑。 杨建设的人品的确没得说。 懂得见好就收的人才活的长久。 第362章 知青下乡 队伍商量的结果出来了。 不通过这里,队伍原路返回。 因为他们也不确定这片沼泽有多大,要走多久。 而且他们也看到了那些黑色的跟树杈子似的人骨头。 队伍安全返回。 白杜鹃他们要回到大队,临分手前那支队伍的带头人和白杜鹃握手。 “等下次我们再来,还得麻烦白杜鹃同志你给我们做向导。” “好说。”白杜鹃微笑。 她心里想的却是,估计你们最近几年都不会有机会再来了。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这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动荡的时代来临。 熊皮沟大队低调的存在着。 两年后的一天,大队来了一批城里来的年轻人。 他们朝气蓬勃,眼睛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他们来到大队的时候还是夏天,他们对一切都很好奇。 但最令他们震惊的还是这里的贫穷。 于金生安排这些年轻人住进了青年点。 青年点房子不够住,有一些人就安排到了社员家里。 有人看到了白家的木刻楞房子,“大队长,我能住在这里吗?” 于金头哼了声,“不能。” “不是说我们可以住在社员家里吗?” “是,但这家不行。” “为什么不行?” “这家不方便男知青住。”于金生道。 知青们还想问下去,就在这时白家的院门打开了。 好几条狗同时冲出来。 狗子们没想到院外面有这么多的人,它们愣住了。 知青们却是吓的不轻,有几个女知青还发出了尖叫。 “金锭、黑风回来!”院里传来一个女声。 狗子们警惕地盯着堵门的这些人。 它们认识于金生,如果不是于金生在,它们肯定不会客气地对待这些陌生人。 于金生也怕狗子们把知青咬了,连忙冲着院子里喊道,“杜鹃啊,你快把狗叫走,这些知青刚来,他们有些人怕狗。” 院门敞开的更大一些,白杜鹃从门里出来。 知青们看到白杜鹃的时候眼睛都是一亮。 白杜鹃面色红润,穿着碎花衬衫,梳着两条麻花辫。 她的打扮跟其他社员都不同,反而跟他们这些知青有点相似。 “她叫白杜鹃。”于金生向知青们介绍道,“她是我们大队的打虎女英雄,她院子里的狗个个都是好样的,你们怕狗的平时就不要从她的院门前过。” 男知青们好奇地打量着白杜鹃,“你真的打死过老虎?” “嗯,侥幸打死过。” 白杜鹃淡淡道。 知青们惊叹,“就是侥幸也很厉害啊。” 白杜鹃简单地回答了知青们的问题,然后锁了院门,带着狗子们走了。 “她带狗子去哪?”一个知青问于金生。 “她去后面的狗场。” “咱们大队有狗场?是干什么的?” “那是县公安局挂牌在咱们大队的狗场,训练些工作犬啥的,你们没事少去那边,狗多了会咬人。”于金生吓唬他们,“要是被咬了既耽误下地干活还得花钱看伤,不上算。” 知青们信了。 有的知青被安置在了社员家里,剩下的去了青年点。 晚上知青们喝的野菜玉米糊糊。 你一碗我一碗的抢,有些抢不到的就只能喝半碗。 此时他们已经没了对新环境的好奇,眼中全是对食物的渴望。 “天天喝这个谁受得了啊。”不知谁小声地嘀咕了句。 其他人都不吭声。 他们刚来,有些人手里还有点钱,可以私下买点东西,偷着吃。 但这也不是办法。 钱总有花完的时候。 他们家里也不是很富裕,不可能月月都给他们寄钱。 就在这时有一个知青道,“我今天听社员说白杜鹃会打猎,她平时都不用下地干活,她打猎换工分。” “打猎?这片山上动物多吗?”有人问。 “肯定多呀!” “咱们……要不然也试试?”有人提议。 “你们谁会打猎?”有人问。 大伙都摇头。 “都不会还想着打猎,你们疯了不成,山里头有老虎,你们也不怕被老虎吃了。” 女知青们都害怕了,“老虎不会进村吃人吧?” “谁知道呢……” 众人提心吊胆地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大伙都要下地干活。 从来没有干过农活的他们初来乍到,天刚亮就被大队喇叭喊醒,睡眼惺忪地出门。 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狗子们经过田边。 社员们都笑着和白杜鹃打招呼。 “杜鹃啊,又上山?” “最近山上野猪不少,你们要小心啊。” 白杜鹃笑着一一回应。 知青们好奇地向社员打听:“咱们大队打猎的为啥是个姑娘?” 社员听了这话不高兴了,“姑娘咋了,我们大队的姑娘厉害着呢,她是白爷的孙女,是我们这片最厉害的猎人,什么老虎、野猪还有熊瞎子,她都打过。” 知青们继续追问:“……白爷是什么人?” “他是老英雄,砍过鬼子的脑袋!” 听了这话知青们都沉默了。 但凡砍过鬼子脑袋的老英雄,都不是他们能够议论的。 煎熬了一天,傍晚时分终于下工了。 知青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 女知青们就像丢了魂,很多人手掌都磨破了。 有社员告诉她们可以去卫生所找小苏大夫,他那里有红药水。 几个女社员结伴去卫生所。 刚到卫生所门口就见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狗帮回来了,他们背上的竹筐沉甸甸的,手里还提着好几只野兔。 狗子们一个个毛色油光铮亮,肚皮滚圆。 一个女知青忍不住道,“人都吃不饱,她还能养这么多的狗,太浪费粮食了吧。” 其他女知青没吭声。 这时从卫生所出来了一个男的,他穿着件白大褂,面带微笑地和白杜鹃说话。 白杜鹃把竹筐放在地上,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大块生肉递给对方。 女知青们看到那块肉时全都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男大夫接过肉后从兜里拿出个小瓶子递给白杜鹃。 白杜鹃接过,然后重新背起竹筐离开。 她从这些女知青身边经过,目不斜视。 狗子们环绕着白杜鹃和杨建设,它们也同样无视了那些女知青。 金锭、铁豹还有黑风已经成长起来了,成为了优秀的猎犬。 小玉、大嘴还有笨笨则成为了经验丰富的前辈。 一大帮狗子经过,女知青们站在路边,一动也不敢动。 她们望着白杜鹃的背影,看到她背上背着的猎枪,眼神复杂。 “她有枪啊……” “难怪她能上山打猎。” “如果咱们也能弄把枪,应该也可以去山上打兔子吧。” …… 第363章 卫生所的工作岗位 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狗子离开后,女知青们来到卫生所。 苏毅安刚把白杜鹃给他的那块肉装在盆里,准备晚上带回家,女知青们就进门了。 “请问……是小苏大夫吗?”女知青们小心翼翼地询问。 “是我,你们要看病吗?”苏毅安洗了手。 离得近了,女知青们才发现苏毅安居然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年轻。 “有红药水吗,我们干活手掌都磨破了。”一个女知青开口询问。 “有。”苏毅安拿出钥匙,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半瓶红药水,还有一点棉花球。 一个女知青伸手去接,苏毅安反盯着她的手掌皱眉,“去把手洗干净再擦药。” “啊?”对方愣住了,她还以为这瓶药水是给她的,“我想买一瓶红药水,不是在这里上药。” 苏毅安眼皮都不抬,“没有多余的药,就剩下这半瓶。” “你骗人,刚才你在卫生所门口明明给了那个女的一瓶药,怎么到了我们这就说没药了,你是不是故意的,看不起我们?” 苏毅安抬头看了那个女知青一眼,“那药是我给她定制的,给狗用的外伤药,你们要用的话也可以,不过要等几天才能做好。” 女知青:“……” 她们才不用狗用的药呢! 几人洗了手,排着队张开手掌轮流等着苏毅安给她们擦红药水。 全都擦完后苏毅安把棉球一丢,“行了,你们回去吧。” “药费……” “不要钱。” 女知青们松了口气。 还好没要钱,不然一人擦了这么一点药还收费的话,她们会觉得亏。 苏毅安重新锁了柜子,端起装着肉的大盆,等女知青们全都出去后他锁了卫生所的大门,下班回家。 有个女知青还想和他搭话,可是苏毅安理也不理,很快就走远了。 “卫生所的活真清闲,还不用下地干活。”女知青们一边议论着一边往回走。 “这才第一天下地,我的手就不行了,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也想到卫生所工作。” “你会给人看病吗?” “不会……” “哈哈哈我也不会……” 大伙说说笑笑,只有走在最后的一个女知青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李秀珍,你在想什么呢,刚才叫你都没回应。”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哦……没什么。” 李秀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她和这些人不一样。 她家里面爷爷干过中医。 她虽然没有学过,但从小就看爷爷给人治病开药什么的。 大队卫生所的药也不多,她如果能拿到这个工作的话,肯定能胜任。 但现在的问题是,小苏大夫已经占了这个工作。 她要怎么才能拿到这个工作呢? 回到青年点,大伙按照提前排好的,轮流煮饭。 晚饭是一大锅的稀饭,清炒白菜。 李秀珍吃着清炒白菜,想到了白杜鹃给苏毅安的那一大块肉,还有苏毅安给白杜鹃的那瓶药。 她记的很清楚,白杜鹃没有给苏毅安药钱。 白杜鹃用一大块肉换了那瓶药。 可是那块肉被苏毅安带回家了。 这不就是贪污嘛。 两人私下交易大队的药物,自己得利。 李秀珍捧着碗喝着粥,眼底闪烁着算计。 第二天她一个人去了卫生所。 苏毅安正在那捣鼓一些草药,把它们碾碎。 “小苏大夫你在忙呢?” 李秀珍面带微笑推开门。 苏毅安看了她一眼,“看病还是开药?” “我想开点药,不过……”她一副为难的模样,“可我手头有点紧,在来的火车上我的钱被小偷偷走了……我能用别东西的抵药钱吗?” “不能。”苏毅安拒绝了。 李秀珍一愣。 这个回答是她没想到的。 她昨天看到白杜鹃和苏毅安交易药物,明明用的是一大块肉。 她今天是来试探苏毅安的,只要他同意用东西抵药钱,她就可以在背后举报苏毅安。 等大队把苏毅安的工作收回来,她就可以自告奋勇的报名来卫生所工作了。 “不能通融一下吗?” 李秀珍咬着嘴唇,委屈巴巴地问。 “不能。” “小苏大夫,求求你了……” “求我还不如去求大队长。” 苏毅安低头捣药,“大队长如果允许用东西抵药钱,我就能答应你,他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能。” “可我昨天看到有社员用肉抵药钱……好吧,可能是我看错了……”李秀珍故意这么说,一边暗中观察苏毅安的表情。 苏毅安淡淡道:“你没看错。” 李秀珍:??? 她没听错吧,他承认了? “你不怕我把这事告诉大队长吗?” 李秀珍问。 苏毅安抬起一只手,对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秀珍气的不轻。 苏毅安看着挺好说话的那么一个人,没想到跟他说话能气死人。 明明没有大吵大闹,可他说的话总让人觉得憋屈。 李秀珍愤愤离开卫生所。 第二天李秀珍找到于金生,“大队长,我要向你举报,咱们大队有坏分子,占公家的便宜!” 于金生听到举报两个字当时腿肚子抽筋。 这两年他小心翼翼地管理着大队,总算是没有闹出什么举报事件来。 好死不死,知青们来的第二天就有人跳出来说要举报? 而且还是个女知青! 于金生脑仁疼,“李秀珍啊,要举报必须得有证据,咱们大队可不兴只靠着嘴皮子给别人定罪。” “我有证据!” “行,你说吧,你要举报谁?” “我要举报卫生所的小苏大夫!他和白杜鹃私下交易咱们大队的药物,我亲眼看到的,白杜鹃打猎回来用那么一大块肉从小苏大夫手上换了一瓶药,小苏大夫没有收她的钱。” 于金生在听到苏毅安的名字时身体瞬间放松,“你说小苏大夫啊,不可能的,你想多了。” 李秀珍急道,“不是我想多了,是我们亲眼看到的!” “你是知青,不了解我们大队的事。” “大队长,你是想要包庇坏分子吗?” 李秀珍义正言辞,“你要是不肯处理这件事,我就只能告到公社了,我绝不能允许某些人占国家的便宜!” 李秀珍大声嚷嚷着,引起周围不少社员的注意。 第364章 我要举报 李秀珍的说话声引起周围社员的注意。 于金生冷脸,“我都说了,你误会了小苏大夫。” “你不是要证据吗,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李秀珍急道,她转头叫来几个女知青,当着于金生的面问她们,“那天咱们一起去卫生所,小苏大夫收了那个女猎人的东西换了药,你们都看见了吧?” 那几个女知青点头,“看到了,老大一块肉呢,肉被小苏大夫拿回家了。” 李秀珍抬了抬下巴,“大队长,卫生所的药物都是公共财产,现在有人私下交易公共财产获益,该不该批斗他?” “批斗!批斗!”地里干活的男知青们也都凑过来看热闹。 于金生无语地瞥了李秀珍一眼,“行,既然你不服咱们就把小苏大夫叫来问问。” 很快有人叫来了苏毅安。 苏毅安穿着白大褂,两只手揣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路,就像个年轻的老爷爷。 大队的社员笑着和苏毅安打招呼,“小苏啊,又惹麻烦了?” 苏毅安淡淡地应了声:“嗯。” 李秀珍越看苏毅安这气定神闲的模样越不顺眼。 凭什么他这么装啊! 被人举报了还装,一会看你怎么哭! “还有一个人呢。” 李秀珍道,“就是那个女猎人。” “是白杜鹃吧,她早上去河边放驴去了……哎你们看那边,是不是她?” 众人望过去。 只见白杜鹃骑着一匹小红马,后面跟着一头驴子,再后面是两只奶羊,一路慢悠悠的走着,别提多悠闲了。 “杜鹃啊,大队长正好要找你呢。”有社员冲着白杜鹃招呼道。 白杜鹃催马来到于金生和李秀珍跟前,“于叔,你找我?” 于金生指着李秀珍,“她举报你和小苏。” “哦,举报啊。”白杜鹃翻身下马。 马儿甩了甩头。 白杜鹃拍了拍马儿的脸,安抚着它。 李秀珍明显沉不住气。 她没想到白杜鹃和苏毅安一样,都是满不在乎。 他们凭什么啊,真的一点也不怕? 红云被白杜鹃摸的很舒服,把脑袋往白杜鹃手里伸,用力蹭她。 苏毅安忍不住也伸手摸了把红云,又去看后面的两头奶羊,“上次给它们配种都怀上了吧?” “应该是怀上了,等你有空帮着检查一下。” 白杜鹃旁若无人地和苏毅安聊起了天。 于金生笑眯眯地听着白杜鹃和苏毅安的对话,也不催他们。 李秀珍瞬间破防,“你们什么意思,被我举报了一点也不害怕是吧?” 白杜鹃好像才看到有李秀珍这个人似的,“你是……” 于金生道,“她是李秀珍,咱们大队的知青。” 李秀珍扬着头,“我举报小苏大夫,你和他私下里的交易我们都看到了。” “什么交易?”白杜鹃问。 “你别装了,你那天用肉换了小苏大夫手里的药,我们好几个人都看到了,你别想狡辩。” “我是换了药呀,我为什么要狡辩?” 白杜鹃不解地眨着眼睛,“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你们私下交易大队卫生所的药!这是犯罪!” “卫生所的药都是我和苏毅安花钱从县城买回来的,花的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钱。” 白杜鹃坦然道,“再说那天你们看到苏毅安给我的药那是他自己制作的外伤药,专门给狗用的……你是想买狗用的药吗?这个你得提前跟苏毅安商量,他自己上山采药,自己制药很费功夫的,你得拿东西跟他换才行,就像我一样。” 此言一出,所有的知青都愣住了。 李秀珍更是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什么?卫生所的药是你和小苏大夫自己买的?” 苏毅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写的收据,“这是买药的收据。” 于金生接过收据,亮给那些知青看。 李秀珍看了收据后彻底傻了眼。 那些药……居然真的是苏毅安和白杜鹃自己花钱买的! 就算白杜鹃和苏毅安真的私下拿了卫生所的药,那也是他们自己出钱买的,怎么讲也扯不到公共财产上面。 熊皮沟大队的社员对着李秀珍他们几个知青,冷嘲热讽:“小苏和杜鹃看我们大队卫生所没药,自己出钱出力去县城买药回来,你们刚到我们大队懂个寄吧,就举报人家!” “注意用词儿!”于金生朝着爆粗口的社员警告地瞪了一眼。 李秀珍白了脸。 这个结果是她没想到的。 她在城里举报过邻居,举报过老师,都成功了。 她以为这一次也能成功。 于金生挥手驱赶众人,“别都围在这里了,都干活去。” 社员们一边议论着都散开了。 男知青们也都走了。 李秀珍咬着嘴唇,眼中含泪。 于金生虽然看不上李秀珍这种背后举报别人的人,可他也不想欺负下乡来的小姑娘,“行了,既然都说开了就去干活吧,下回别再无凭无据的就举报人家了,你给杜鹃和小苏道个歉吧。” 白杜鹃和苏毅安看着李秀珍。 李秀珍感觉到他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像刀子似的扎的她浑身都在隐隐作痛。 “对不起……”她忍着眼泪,低头认错。 白杜鹃和苏毅安谁也不说话。 李秀珍就这么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于金生见双方僵住了,只能出来打圆场,“行了,都回去吧。” 白杜鹃对苏毅安道,“晚上你来狗场帮我看看羊怀没怀上。” “行,晚上让向红姨带我一份饭,我帮她做了两盒冬天用的擦手油。正好一块带给她。” 苏毅安看也不看李秀珍,和白杜鹃说着话。 “你做的那个擦手油挺好用的,就是味道差了点,闻着总有股臭鞋底子味。” 白杜鹃吐槽。 “你要求真多。” “你就不能改进一下那个味道?” “有点难……需要进山采摘一些鲜花,我这身体进一次山也不容易,你打猎的时候就不能顺带帮我采点鲜花回来?” “你太挑了,上次我帮你摘的果子你嫌有虫眼。” “你还好意思说,我一泡在水里出来一堆虫子,捞出来都够炸一盘了……” 白杜鹃:“……你能不能别说的这么恶心。” 苏毅安:“你脑子里别有那么多画面。” …… 白杜鹃和苏毅安说着话,渐渐走远。 红云和歪歪得得得地跟在他们身后。 两只羊也四蹄跑的飞快。 李秀珍这时才把腰直起来。 她后悔了。 她不是后悔不该举报苏毅安。 她后悔的是,自己太冲动了,举报前没有调查清楚。 也是怪她心太急。 因为她实在是不想下地干活。 干农活实在是太累了,她急于摆脱劳动。 下次再举报别人的时候,她会更加小心。 她把目光放在了白杜鹃身上。 一个姑娘家上山打猎……肯定会有很多让人诟病的事情发生。 她要好好的调查一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第365章 李秀珍提议:寻找他们的罪证 苏毅安晚上在杨建设家蹭了一顿饭,把他制作的两盒擦手油给了刘向红。 刘向红笑着道谢,然后分了一盒给儿媳妇乔春娣。 乔春娣也很喜欢,搂着刘向红的腰,娘俩说说笑笑。 白杜鹃带着苏毅安去了狗场。 苏毅安帮她看了看两只羊,“感觉是怀上了,我虽然会点中医可我不是兽医,我治过的最多的动物就是狗了,羊的话你还是得找个靠谱的兽医问问。” “咱们大队没有懂这个的。” 白杜鹃惆怅道,“你知道哪个大队有懂行的兽医?” “方驼子大队就有一个,不过挺大年纪了。” 苏毅安道,“乔叔认识那人,你要是想找那个兽医就直接找乔叔就行,带只野鸡去就能把人请来。” “那我明天上山下几个套子,看看能不能逮几只野鸡。” 白杜鹃道。 苏毅安看了她一眼,“你最近小心点,大队新来了不少麻烦的人。” 白杜鹃知道他指的是那些知青,她前两世都见过她们,对他们的每一个都很了解。 李秀珍这次能闹出举报的事情来,她一点也不意外。 前两世李秀珍也没消停过,同样举报了大队的人,只不过这一世她的目标放在了苏毅安身上。 “你也得小心,不然被哪个女知青看上了,来个落水英雄救美,你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白杜鹃提醒道。 苏毅安摇头,“不可能,我这身体不会轻易下水,顶多我会帮着喊人。” 救人是不可能的。 他这小身板,下河救人十有八九先把自己淹死。 “李秀珍不会就这么算了,据我所知她家里有人是中医,她很可能想要你现在的工作。” 白杜鹃道。 “她想要给她就是了。” 苏毅安满不在乎,“我在家也一样能给人看病。” 他在卫生所的工作是公社对他的照顾,知道他的身体不能下地干活。 就算他把工作让给李秀珍,他也不可能下地干重活,他还是会待在家里制点药,给人看看病什么的。 至于说卫生所的那点工资,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 他在山里生活了好几年,钱对于他来说挖几棵人参就有了。 他和白杜鹃一样,是属于暗暗发财的那一种。 白杜鹃第二天要上山下套子,到了出发的时间,杨建设没来,乔春娣带着笨笨和铁豹跑来了,“姐,建设今天有事不能来,我跟你一起去。” “铁豹能听你的话吗?” 白杜鹃问乔春娣。 “这不是有姐在吗,没问题。” 乔春娣挺不好意思。 铁豹虽然是驯出来了,但它目前只听白杜鹃和杨建设的话。 刘向红和乔春娣日常喂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上山打猎要看的是猎人与猎狗之间的配合。 乔春娣和铁豹之间,基本没有配合。 只有笨笨会给乔春娣点面子,但笨笨原本就跟主人没啥配合。 和野兽周旋时,笨笨向来是猥琐发育。 队友顶上去,它伺机而动。 队友顶不动,它也不动。 它能不能支棱起来,全看队友发挥。 白杜鹃和乔春娣背着猎枪,牵着狗子们出了门。 经过田边时有社员和乔春娣搭话,“春娣,今儿怎么是你跟杜鹃上山打猎了?” “建设今天有事要进趟县城,只能我陪杜鹃姐一块去啦。” “你们两个姑娘家的,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婶子,有我姐在。”乔春娣一边说着话,一边习惯性地伸手去搂白杜鹃的胳膊。 白杜鹃最害怕乔春娣这个搂胳膊的举动。 好好的走路不行吗,为啥非要搂着她的胳膊。 大夏天的,胳膊弯都快秃噜皮了。 乔春娣去拐白杜鹃的胳膊。 白杜鹃就把胳膊扬起来躲闪。 乔春娣其二不舍。 最终,还是被她成功地拐住了。 白杜鹃:“……” 生无可恋。 在田里干活的知青们也看到了白杜鹃和乔春娣。 几个男知青议论道,“看她们两个女的就能上山打猎,咱们等找机会也去试试运气?” “人家有枪,有狗,咱们有什么?” “借把枪就行了,如果能打到东西可就有肉吃啦。” 提起吃肉,大伙都心动了。 他们天天都吃野菜糊糊,再这么下去整个人都吃的跟个面条似的,身体发软。 听说秋收时活特别多,就连大队社员都能累趴下,更何况是他们。 得吃点肉才行! “借枪的事你们先别冲动,咱们得打听好了。”一个男知青道,“最好找个人和她们拉拉关系,套下近乎。” “找咱们的女知青就行。”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和女知青们说起这事。 “你们谁去跟白杜鹃交个朋友,打听点有用的消息回来,我们也想上山打猎,要是能打到东西回来大伙一起吃好不好?” 女知青们一听有肉吃都很激动,“好啊好啊,让梁盼盼去吧,她最喜欢小动物了,她不怕狗。” 男知青们全都看向梁盼盼。 梁盼盼表情为难,“我的确不怕狗,我也喜欢小动物,可……李秀珍把人家得罪了,恐怕白杜鹃会对咱们女知青有意见。” 众人:!!! 他们把这事忘了! “要不……梁盼盼你先试试看?”有人提议,“听社员说白杜鹃很大度,她应该不会记恨咱们。” 梁盼盼无奈地点头,“好吧,我试试,先说好,要是人家不理我,你们也不能怪我。” “我们怎么会怪你呢,都是李秀珍干的好事。” 李秀珍猛地站起来,义正言辞,“我也是为了大家考虑才去举报了小苏大夫,我以为他和白杜鹃私下贪污了卫生所的药,谁知道那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药……你们就没有怀疑过吗?他们哪来的钱能买那么多药,他们是不是在搞投机倒把?” 众人目瞪口呆。 “他们真的在搞投机倒把吗?” “要是那样的话的确应该举报。” 李秀珍抿着嘴唇,“如果我们能找到他们投机倒把的证据,也可以不去举报他们,我们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白杜鹃帮我们打猎怎么样?” 男知青们都没说话。 梁盼盼眼神迷茫,喃喃道,“这……不是要挟人家吗?” “怎么是要挟?” 李秀珍辩解道,“这叫各取所需,让她把投机倒把买出的猎物给我们,我们吃了就能更好的为大队干活,为国家建设出力!” 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部分人明显不赞同这个法子,不过他们都没吭声。 另一部分则很兴奋,“那就让梁盼盼去吧,你去试探一下白杜鹃,最好能跟她交朋友。” “不能跟白杜鹃交朋友。” 李秀珍摇头,“我觉得白杜鹃这个人很难交心,梁盼盼你不如去和乔春娣交朋友吧,她看起来人很单纯,跟你很像……” 第366章 临近大队发现熊瞎子粪便 白杜鹃因为带着乔春娣上山,不敢走的太远。 她们在附近的山里下了套子,乔春娣还从杨建设那里学会了放夹子。 套子和夹子都要第二天来查看,当天她们就打了两只兔子就回去了。 走到半山腰时白杜鹃在一棵树下发现了熊的粪便。 白杜鹃当即变了脸色。 这里离大队已经不远了,熊要是跑到这里,就很有可能下山进大队。 再过半个多月地里的粮食就能收获了,要是在这个时候熊跑进大队霍霍粮食…… 白杜鹃和乔春娣说了此事,乔春娣也吓了一跳。 “姐,熊瞎子真的在这附近活动吗?它会在哪?” “现在还不清楚,它的活动范围很大,不过一般接近人类活动区域的熊瞎子一般都是年老或是受重伤的。它们想吃点肉自己抓不到,于是就去偷人类饲养的牲畜。” “熊瞎子不会进狗场吧?” 乔春娣不安地靠近白杜鹃,“红云和歪歪它们会不会有危险?” 狗场后面紧靠着一座小山包,谁也说不准熊瞎子会不会绕后。 “等我们回去了先到后山检查一遍。” 白杜鹃加快了下山的速度。 回到大队,白杜鹃先去找了于金生,把发现熊瞎子粪便的事说了。 于金生也吓了一大跳。 大队里现在又多了知青,要是熊瞎子真的闯进大队把知青给啃了,他这个大队长就不用再干下去了。 于金生匆匆跑去找朱连长,白杜鹃带着乔春娣往家走。 经过田边时,知青们都看到了乔春娣手里提着的两只野兔。 他们相互交换着眼色,冲着梁盼盼努嘴。 梁盼盼不情不愿,撅着嘴没吭声。 李秀珍推了梁盼盼一把。 梁盼盼没站稳,一下被李秀珍推的摔倒在地。 “李秀珍你推我干什么?” 梁盼盼怒了。 刚才那一下她正好摔在一块石头上,鼻子破了皮,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梁盼盼和李秀珍吵起来。 乔春娣看到梁盼盼捂着鼻子好心道,“你快点去卫生所吧,找小苏大夫看一看,别破相就不好了。” 梁盼盼一听说要破相,哇地一声哭起来。 李秀珍脸色难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那么轻轻碰了你一下,谁知道……” 白杜鹃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梁盼盼的身上。 她认识梁盼盼。 前两世,被黄大河家傻儿子给糟蹋的姑娘,就是梁盼盼。 这一世黄大河家的傻儿子早就没了,不知道梁盼盼会不会有个好点的结局。 梁盼盼哭着上了大路,一边跑鼻子一边滴血。 乔春娣看着都跟着揪心,她递给梁盼盼一块手帕。 梁盼盼哭着摆手没接,“不……染上血洗不掉……” 手帕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个挺奢侈的物件,在乡下也不是人人都有。 白杜鹃对乔春娣道,“你把野兔给我,笨笨和铁豹我帮你带回家,你陪她去卫生所。” 乔春娣是个乐于助人的性子,她也没多想,把手里的两只野兔交给白杜鹃,扶着梁盼盼走了。 田里干活的知青们看到,神色各异。 没想到梁盼盼还真的把事办成了! 虽说过程不太美好,还摔出了血。 …… 乔春娣扶着梁盼盼到了卫生所,找到苏毅安。 苏毅安给梁盼盼的伤口消毒。 因为疼,梁盼盼哭个不停,下面还要流鼻涕。 苏毅安消毒过程十分艰难。 梁盼盼一会要停下来擦眼泪,一会又要擦鼻涕。 梁盼盼觉得自己丢了脸,哭的更厉害了。 结果鼻涕和眼泪更多了。 乔春娣哭笑不得,“你再这样磨蹭外面天都黑了。” 最后梁盼盼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声。 苏毅安给她鼻梁上包了纱布,用胶布固定。 包扎完,梁盼盼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惨象,哇地一声。 乔春娣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哭了,再哭眼泪把纱布弄湿了,药就白上了。” 苏毅安赞同道,“这几天伤口都不要接触水,不然容易留疤。” 梁盼盼哭的打嗝,“谢谢小苏……嗝!小苏大夫……嗝!” “给两毛钱就行。” 苏毅安收拾起药瓶,“明天再来换药。” 梁盼盼摸了摸口袋,“我没带钱出来,我能明天给你钱吗?” “可以。”苏毅安面无表情地点头。 梁盼盼再次道谢,起身要走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那个……”她犹豫着,“小苏大夫,你和白杜鹃关系很好吗?” 苏毅安撩起眼皮冷冷地看向梁盼盼,“这跟你有关系吗?” 梁盼盼被噎了一下,她是真没想到小苏大夫这么不好“说话”。 别看他给人看病时很细心,但是说起话来,经常话里带刺,扎的人难受,却还说不出是哪里难受。 “我没别的意思……” 梁盼盼鼓起勇气,“我想说……李秀珍想抓你和白杜鹃投机倒把的证据,你们千万要小心。” 苏毅安仍然一副面瘫的死样子。 乔春娣却是大惊失色,“李秀珍?就是推了你的那个女知青?她怎么这样啊,太缺德了。” 梁盼盼碰了碰鼻子上包着的纱布,对乔春娣道:“李秀珍出主意让我接近你,和你成为朋友,就是想让我通过你找到小苏大夫他们投机倒把的证据,然后她好拿来要挟你们,让你们帮我们知青打猎,他们想吃肉。” 苏毅安“嗤”地冷笑了一声。 乔春娣震惊地瞪大眼睛,“你说的都是真的?” 梁盼盼点头,“我不想像李秀珍说的那么做,不管小苏大夫他们是不是投机倒把,他和白杜鹃给卫生所买了药,他们是在做好事,我不能害人。” 乔春娣照着梁盼盼的后背重重拍了一下,“嘿,没想到你人还挺不错的。” 梁盼盼被她拍的差点吐血,“你轻点……” 乔春娣哈哈笑,“我很轻啦,平时我都是这么拍杜鹃姐的,她从来没说我手重。” 梁盼盼苦笑,“你经常干农活,劲大。” “说的也是。” 梁盼盼和乔春娣离开卫生所。 乔春娣问李秀珍,“你把这事告诉了我们,你回去了怎么向他们交代?” 梁盼盼眨巴着眼睛,“我就骗他们,说我和你做了朋友。” 乔春娣笑了,“这主意不错,那咱们就做朋友吧,等明天我找你玩。” 梁盼盼愣住,“你说真的?” 乔春娣:“嗯,你回去晚上把门窗都关好,我姐今天在半山腰发现了熊瞎子的粪便,搞不好它啥时候就进大队了,你千万要小心。” 梁盼盼顿时白了脸,“是真的……熊吗?” “熊瞎子还有假的?正好你回去和他们说,他们才能相信我们两个是真的交朋友。” “你说的对。” 梁盼盼目光热切,“明天我能去你家看看你家的两条狗吗,我好喜欢狗子,可惜我妈不让我养狗。” “来吧,我家的笨笨和铁豹都很乖。” “它们平时喜欢吃什么?我带两块桃酥给它们?” “你敢把桃酥给狗吃,你妈要知道了能骂死你。”乔春娣大笑。 两个姑娘说说笑笑,身上撒满了黄昏的橘色阳光。 …………………… (后面这些都是我把番外打散了写在正文里,到时不会有单独的标题为番外的章节了,各位老板到时也不要问为啥没番外了。笔芯~~) 第367章 晚上请朋友吃烤兔子 梁盼盼回到青年点。 晚饭已经做好了,看见她回来,大伙都围上来。 “梁盼盼你鼻子没事吧?” “伤的这么重吗?我就轻轻推了你一下,谁能想到你没站稳。”李秀珍也没想到梁盼盼鼻子会伤的这么重,她尴尬地辩解着。 梁盼盼鼻子上顶着老大一块纱布,看上去有点滑稽,“你把我推倒了,还怪我没站稳?” “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盼盼向她伸出手,“拿来吧,三毛钱。” 李秀珍不解:“什么三毛钱?” “医药费啊。”梁盼盼指着自己的鼻子,“小苏大夫让我每天去换药,今天就花了三毛,还说我有可能破相,你要不推我那一下,我也不会摔倒。” 李秀珍不想掏钱,可是大伙都在看着,她犹豫片刻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三毛钱,不情不愿地递给梁盼盼。 梁盼盼一把将钱接过,塞进口袋里,“乔春娣告诉我附近山里有熊瞎子,很可能会到咱们大队来,让我们晚上小心些。” “什么?熊瞎子?”知青们都是城里来的,他们别说熊瞎子了,有的人就连野兔都没见过活的。 “熊瞎子真会到咱们大队来吗?” “不能吧,有民兵的……” “说的也是,民兵都有枪,要是打死了咱们还能分到肉。” “这么说我还有点盼着它快点来了。” “哈哈哈我还没吃过熊肉呢,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也想吃……” 稀饭端上桌,大伙争抢着盛饭。 今晚的菜是炖土豆和咸菜条子。 菜才出锅,还很烫,但是大伙顾不上热,拼命的往嘴里塞。 只有吃完了才能空出碗来多盛些。 菜就那么多,吃完了就只能吃咸菜。 一时间,再也没有人说话。 只剩下喝稀饭吸溜吸溜的声音。 吃完饭大伙才又重新热闹起来,唧唧喳喳的说话。 女知青们向梁盼盼打听,她是不是真的和乔春娣交了朋友。 梁盼盼点头,“她还约我明天去她家玩呢。” “没想到乔春娣人还挺单纯的,这么容易就相信你了。” “是啊,看来乔春娣的确比白杜鹃好相处。” “白杜鹃背着枪,看着就挺不好惹的样子。” “人家有枪啊,我要是也有把枪,我也牛逼。” “哈哈哈看把你能的,你就是有枪也不会用!” “让你笑话我……” 女知青们嘻嘻哈哈。 梁盼盼缩在炕上像是在发呆。 李秀珍问她,“你都和乔春娣都说了什么?” 梁盼盼白了她一眼,“我能说什么,我鼻子流了好多血,我只剩下哭了。” 李秀珍不太相信她的样子,“你什么都没说,乔春娣会请你去她家玩?” “乔春娣很单纯,这不是你说的吗?跟我很像。” 李秀珍觉得梁盼盼这话有点阴阳怪气,可是看梁盼盼脸上的表情又不太像。 她知道梁盼盼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有什么情绪都会放在脸上。 她私下打听过梁盼盼家的事,知道梁盼盼家境很好,家里给她带了不少好东西。 一看梁盼盼这种人就是没有啥心计的大小姐。 李秀珍放下心来,“等你去乔春娣家的时候多跟她打听一下白杜鹃打猎带回来的猎物都卖给谁了。” 梁盼盼没吭声。 “梁盼盼?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李秀珍问。 “嗯……我鼻子疼……先睡了……” 梁盼盼脸朝里躺下了。 在乡下,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是煤油灯也不能总点着,太费煤油。 大伙就熄了灯说话。 干了一天的晚,没一会功夫就都累的睡着了。 …… 青年点的人都睡了,白杜鹃那边和杨建设却是忙活了大半夜。 就连乔奋斗也来帮忙。 白杜鹃在天黑前把狗场后面的山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熊瞎子的踪迹。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放松警惕。 天黑后,白杜鹃特意把驴子歪歪从马厩里放了出来。 驴子比马强悍的地方在这时就显现出来了。 马比较敏感,容易受到惊吓。 驴子胆大,发现敌人入侵它的地盘时会大叫报警。 如果有狼靠近,它甚至还会发起攻击。 用蹄子踹,用嘴咬。 白杜鹃和杨建设又把大白它们带到狗场,没有拴它们,让它们在狗场里自由活动。 乔奋斗道,“今晚我在这守着,明晚换建设。” 白杜鹃点头,“行,后天晚上换我。” 第一天晚上平安度过。 早上知青们下地干活,看到乔春娣时有人打趣道,“不是说有熊瞎子吗,怎么没来?” 乔春娣震惊不已,“你们还盼着它来?” “它来了不就有肉吃了嘛。”知青们笑起来。 老社员望着这些年轻人,十分无语。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些年轻人之所以还能笑得出来,是因为没有真的见过熊瞎子的厉害。 梁盼盼问乔春娣:“今天我跟你一组干活,你要我么?” 乔春娣笑起来,“要呀。” 梁盼盼:“我干活慢……不过我肯定不会偷懒,你别嫌弃我就行。” “我不嫌弃你。” 乔春娣笑着把梁盼盼拉到她身边,“我妈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知青们眼睁睁看着梁盼盼离开她们,去了社员的那一组。 有人羡慕,有人妒忌。 跟着社员一组干活能省些力气。 再看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半斤对八两,就是他们想跟社员一组,人家也不爱要他们。 “梁盼盼真好命啊……”不知谁酸溜溜地说了句。 “梁盼盼是为了故意接近乔春娣才这样的,你们别多想。” 李秀珍嘴上说着,心里其实也很羡慕梁盼盼。 远处,梁盼盼跟着乔春娣到了刘向红身边,不知道刘向红说了句什么,梁盼盼红了脸,用手捂着鼻子上的纱布。 李秀珍抿着嘴唇。 “白杜鹃过来了!”有人拉了拉李秀珍的衣角。 田边小路上,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狗帮走过来。 一大帮狗子,前呼后拥地把白杜鹃围在当中。 乔春娣冲着白杜鹃喊,“姐,昨天我下的夹子要是抓到了野兔给我留着,我要招待我朋友吃烤兔子!” 白杜鹃在田边停下,问乔春娣,“你要招待哪个朋友?” 乔春娣拐住梁盼盼的胳膊,“就是她!我刚交的朋友,她叫梁盼盼,她也特别喜欢狗子,晚上她要来我家吃饭。” 老婆难得交到个好朋友,杨建设好奇地看了看梁盼盼,记住她的脸。 白杜鹃淡淡地点了点头,“行,你昨天下的夹子要是抓到兔子就给你留着。” “辛苦姐姐啦!” 乔春娣向来嘴儿甜。 白杜鹃冲她摆了摆手,又对刘向红道,“干妈,我们上山去了。” 白杜鹃和杨建设带着狗帮们离开。 李秀珍盯着白杜鹃的背影,情绪复杂。 同样都是女的,为什么白杜鹃能活的这么潇洒自在,大队的人还都挺尊敬她。 凭什么啊! 第368章 黑熊带走了夹子 白杜鹃和杨建设上了山。 两人先去了昨天白杜鹃她们下套子的几个地方。 有些套子抓到了兔子,有的捕到了野鸡。 有一处夹子不但空了,夹子还不见了。 “姐,这里有血!”杨建设高声招呼。 白杜鹃走过来查看。 原本放着夹子的地方乱糟糟的,像是什么动物在这里打斗挣扎过。 白杜鹃从附近一棵草上摘下一撮熊毛。 “夹子不会是被熊瞎子踩到了吧?”杨建设惊讶道。 “很有可能。” 白杜鹃观察着地上的血迹。 看血迹的方向熊瞎子没有回山上,而是顺着半山腰往山下去了。 “就算熊瞎子踩到了夹子,应该伤的不重。” 白杜鹃判断道,“顶多破点皮,伤不了筋骨。” 那个夹子顶多能抓个野鸡、兔子或是狐狸。 像熊那么大的动物,根本不可能被它困住。 白杜鹃把笨笨和小玉叫过来,让它们嗅闻地上的血迹。 笨笨最先抬起头,顺着山道往前跑。 “走!”白杜鹃跟在后面。 小玉这时也嗅闻完毕,紧跟在笨笨后面。 杨建设在后头牵着铁豹和金锭。 白杜鹃牵着大嘴和黑风。 顺着半山腰往下,两人走出去了六百多米远,笨笨和小玉停在一堆乱石头旁,不住地闻着,不肯离去。 白杜鹃和杨建设气喘吁吁地赶来。 “熊瞎子应该在这停留过。”杨建设看到石头上有血迹。 小玉扒拉着一块大石头,呜呜的叫。 杨建设低头仔细一看,石头缝里正是丢失的那个夹子。 他把夹子勾出来递给白杜鹃看。 白杜鹃用手抹了一下夹子上面的血,“血已经干透了,应该是昨晚的事了。” “它会跑到哪去?”杨建设举头四下张望。 “应该不远。” 白杜鹃催促笨笨和小玉继续寻找。 可是两条狗围着石头堆来回打转,就是不走。 白杜鹃皱眉。 看这情况不太对。 闻骚犬的鼻子最灵了,它们不走说明熊没有离开此处去别的地方。 可是现在这里又没有熊的踪迹,它总不会飞上天吧…… 白杜鹃这么想着,猛地一抬头,吓了一跳,“建设,上面!” 杨建设抬头看天上,然后他也吓了一跳,“它在上面!” 一只黑熊躺在大树上,身体卡在树杈中间,脑袋枕着树枝,眼睛睁着,正盯着他们。 白杜鹃和杨建设同时端起枪。 黑熊瞪着他们,一动不动。 可以看出这头熊年纪很大了,身上还有好几处旧伤。 笨笨和小玉这时也都发现了树上的黑熊,它们开始疯狂口头输出,汪汪个不停。 其他的狗子并没有抬头往上看,它们还在到处寻找猎物的踪迹。 养过狗的都知道,有些狗子不会往上看。 当你在它上方很高的位置时,喊它,它到处找,就是不会往上看。 黑熊不动,白杜鹃和杨建设也没敢开枪。 黑熊躺的那棵树看起来很难承受熊的大动作。 白杜鹃他们要是开枪了,熊中弹后肯定会挣扎。 它一挣扎,搞不好树枝就会断。 如果它掉下来的时候没死,白杜鹃和杨建设根本来不及换子弹,那时候就只能让狗子们上去顶一下了。 这种情况下狗子受伤的几率就会很高。 白杜鹃权衡利弊后把小玉叫了过来,她从随身的兜囊里掏出个小本本,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把字条系在小玉的项圈上。 “小玉,回大队,找于金生!” 白杜鹃对小玉重复了几遍。 小玉冲她汪汪叫,表示明白。 “去吧!”白杜鹃伸手一指。 小玉嗖地冲了出去。 “咱们坚持一会,等于叔他派人来接应。” 白杜鹃重新端起枪,和杨建设一块瞄着树上的黑熊。 白杜鹃他们等了四十多分钟,小玉带着朱连长还有一帮民兵来了。 朱连长看到树上的黑熊后高兴极了,“嘿,咱们又要有肉吃了。” 民兵们也很高兴,“还好白杜鹃同志发现了,要是真让它进了大队,咱们晚上可有得忙活了。” 有了朱连长和一帮民兵,就不用狗子们顶在前面冲锋陷阵了。 白杜鹃牵了狗子们退后。 朱连长让大伙齐齐瞄准。 数声枪响过后,黑熊所在的那棵树应声而断。 黑熊的身体重重地摔下树,还差点砸到一个民兵。 朱连长他们来的时候带的木头杠子,他让大伙搭上架子,准备抬熊回去。 “大队长说了,熊胆你和建设取了就行,肉你们也不缺,到时就不分你们肉了。”朱连长对白杜鹃道。 白杜鹃笑了笑,“多谢啦,熊胆抵工分就行。” 熊胆能抵好多工分呢,也不亏。 白杜鹃动手取熊胆。 熊的内脏切了些,分给狗子们。 当朱连长他们抬着黑熊回到大队,经过田边的时候,知青们全都跑来看热闹。 “我地个天啊,这么大的熊啊!” “好大个!” “这么大个,肉肯定不少。” “我想去摸一摸……” 有人偷偷凑上去摸了一把。 “好硬的毛啊!” 朱连长走在队伍前头,笑着和路边的社员搭话。 “这是白杜鹃和杨建设他们在山上发现的,幸亏了他们啊,不然这熊瞎子要是跑下山,咱们大队就得遭殃了。” “又是白杜鹃?哎!她真是好样的。” “当然是好样的,她可是白爷的孙女,能差么?” “本来以为白爷年纪大了,不会再下山了,现在看来,有白杜鹃在,咱们以后也不用再怕狼啊熊啊什么的进大队了。” 社员们说什么的都有,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白杜鹃和杨建设走在队伍中间。 对于大伙的夸奖,她也只是淡淡地微笑回应。 因为她知道,社员们夸她,只是因为他们都能跟着分到好处,有肉吃。 如果这肉是她自己的,那她很快就会被人举报。 这是个集体荣誉高于一切的时代,她必须顺应潮流。 就算吃独食,也得讲究方法。 就比如她和杨建设带回来的野鸡和兔子。 有了这头熊,那些人就不会再管这点小东西了。 刘向红和乔春娣也赶来了,“杜鹃,建设,你们没受伤吧?” “一点事都没有,你们放心吧。”杨建设讲了发现熊的经过。 知青们听了,震惊地合不拢嘴。 梁盼盼好奇地问乔春娣,“小玉是哪只狗?” 乔春娣指给她看。 梁盼盼端详了小玉半天,“它居然知道于金生是谁?” 乔春娣乐了,“它是狗,不是傻子。” 小玉听到“傻子”这个词,拉长了脸,朝着乔春娣汪汪叫,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乔春娣连忙道歉,“我错了,我没说你!” 小玉气哼哼地,喷着鼻子。 梁盼盼大为震惊,“这狗好聪明啊。” “那是,我姐会驯狗,她驯出来的狗跟大队那些看家狗是不一样的。” 乔春娣骄傲地挺着胸膛,“我姐还帮县里公安局驯工作犬呢,能找到坏人藏起来的赃物。” “太厉害了!” 梁盼盼眼睛里都快闪起小星星来了。 乔春娣:“今天下工后你别回青年点了,来我家,咱们吃烤兔子。” 李秀珍在不远处看着跟乔春娣相处的十分融洽的梁盼盼,目光阴阴的…… 第369章 小两口可孝顺死我了! 傍晚,下工的知青们一个个就跟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似的,连说话的劲都快没有了。 就这样他们回到青年点还得动手做饭。 想到晚上吃的还是野菜糊糊,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吃的不好,干的活还重,日子连一点盼头都没有。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队的社员们,他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大呼小叫的。 “走啊,今晚大队分熊肉。” “哈哈哈,又有肉吃了。” “朱连长他们把熊瞎子抬回来的时候我就在盼着了……” 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能分熊肉,应该也有咱们的吧?” “走,去看看!” 他们跟在社员后头加快脚步。 走出十几步,李秀珍忽然发现梁盼盼不在队伍里。 她转头去找人,“梁盼盼呢?” 后面有个女知青道:“她跟着乔春娣走了,说是今晚去杨家吃饭,咱们领了肉也不用给她留,咱们还能多吃点。” 李秀珍微微皱眉,没说话。 黑熊虽然个头不小,但是架不住大队人数多。 狼多肉少,每人能分到的也就是一小块肉。 不过这肉不用工分换,等于是白得的,大伙都很开心。 知青们也没想到这肉居然能白拿,高兴坏了,回去的路上议论个不停:“以后要是常有肉分就好了。” “那也得有人上山猎到才有得分。” “你们谁会用枪,咱们等歇工的时候也组织下去山上碰碰运气吧。”有人提议。 “咱们没枪啊。” “没枪可以借啊,我今天听一个婶子说咱们大队有个叫黄大河的,他以前上山打猎,用过枪,不过他现在不打猎了,等我明天找他问问看,他要是有枪咱们就借来使几天。” “土猎枪我会用,没什么难的。”一个男知青道,“我爸以前就有一把,我用它打过家雀儿。” “行,那等明天我去问问黄大河……” 知青们提着分到手的熊肉回了青年点。 另一边梁盼盼跟着乔春娣和刘向红去了杨家。 进了院子,乔春娣热情地把笨笨和铁豹介绍给梁盼盼。 梁盼盼眼巴巴地讨好着笨笨,总算是摸到了狗头。 铁豹不给摸,但是好在它的性格很像笨笨,就算不给摸,也没有凶梁盼盼。 “杜鹃姐的狗都养在白家院子里吗?” 梁盼盼已经跟着乔春娣改了对白杜鹃的称呼。 “这个不一定。”乔春娣回答的有些含糊。 梁盼盼开始只是好奇问了些关于白杜鹃的事,很快她就发觉了问题。 只要是有关白杜鹃的问题,乔春娣都会回答的很模糊。 梁盼盼马上停止了打听有关白杜鹃的事,她和乔春娣一块帮着刘向红削土豆皮,准备晚饭。 杨建设把兔子处理干净了,在院子的角落里生了火,搭了个架子烤起兔子。 饭做到一半的时候乔奋斗来了,手里提着从县城买回来的江米条送给刘向红。 刘向红推让,“我不要,留着给春娣吃吧。” 乔奋斗强塞到她手里,“让你拿着就拿着,春娣想吃建设就给她买了,用不着我操心。” 刘向红收了江米条笑着道谢。 乔奋斗憨厚地笑了笑,“还有什么活儿,我帮你干。” “这两天可能要下雨,得准备点干柴堆到仓房里,不然柴潮了点不着火。” “行,我去搬柴火。” 乔奋斗挽起袖子干活去了。 过了一会白杜鹃也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罐头瓶子,里面装着自制的野果罐头。 说是罐头,其实就是把野果煮一煮放点糖,封在空罐头瓶子里,留着天冷没有水果的时候拿出来吃。 “今晚的菜真丰盛啊。” 乔春娣最喜欢吃这种自制的罐头了,酸酸甜甜,还带着一点野果的苦涩滋味。 刘向红接过罐头,然后让白杜鹃去歇着。 “没有我能干的活吗?” 白杜鹃问。 “你干什么干,有我呢。”刘向红把白杜鹃推出厨房,“你去院里坐着吧,等饭好了叫你。” 白杜鹃站在院里。 所有人都有活干,就她清闲。 于是她跑去跟笨笨、铁豹互动。 一人两狗玩的不亦乐乎。 梁盼盼盯着白杜鹃,小声对乔春娣道,“你婆婆真的很疼杜鹃姐呀。” “那当然了,我姐的家庭地位比我和建设都高。” 乔春娣摇头晃脑,一副自豪的模样。 梁盼盼有些不理解,“你不会妒忌她吗?” “我为什么要妒忌我姐啊?” 乔春娣震惊,“我喜欢她还喜欢不过来呢,要是没有我姐,我也不可能嫁给杨建设,我爹也不可能让我上山打猎……我姐那么厉害,我也想成为她那样的女猎手……” 梁盼盼忍不住乐了,“快把你嘴边的口水擦擦。” 乔春娣擦了一下嘴,发现没有什么口水,“好啊,你骗我!” 两个人嘻嘻哈哈。 兔子烤熟后刘向红才把饭桌支起来,招呼大家吃饭。 白杜鹃刚坐下,乔春娣和杨建设就飞快地占了白杜鹃两边的位置。 梁盼盼看的目瞪口呆。 她本以为这小两口会坐一起呢,结果……他们都在抢白杜鹃身边的位置。 “姐,我给你盛饭。”杨建设端过白杜鹃的空碗。 “姐,我给你夹菜。” 乔春娣站起来为白杜鹃夹了远处的菜。 梁盼盼:哇哦~~ 真的大开眼界! 白杜鹃无语地看着杨建设小两口“伺候”她。 他们两口子,真的做到了孝顺她这个姐姐。 问题是……她还没老呢。 可孝顺死我了! 梁盼盼在对面看着,忍住不敢笑出声。 白杜鹃看向梁盼盼。 梁盼盼瞬间收回目光,吃菜! 一口菜进嘴里,她的眼睛顿时亮了。 “向红姨,你做菜好好吃!” 梁盼盼崇拜地望着刘向红。 刘向红看着鼻子上顶着纱布的梁盼盼也笑了,“好吃就多吃点,烤兔也来一块。” 大家开始分吃烤兔子。 梁盼盼注意到乔奋斗没有吃他的那块烤兔子,而是给了刘向红。 梁盼盼满腹狐疑。 吃完饭梁盼盼和乔春娣主动承担了涮碗的活儿,两人在厨房忙活。 梁盼盼小声问乔春娣,“你爸和你婆婆关系很好吗?” 乔春娣低头洗碗,头也不抬,“我们家的人关系都处的很好,我的小舅也经常来我家吃饭,他也跟我婆婆关系很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盼盼斟酌了一下用词,“我的意思是……你爸看起来很……照顾你婆婆。” “他当然照顾啦,我婆婆离过婚,他特意搬到我们大队就是为了照顾我们。” 梁盼盼:“……” 她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为啥乔春娣还不懂? 乔春娣都是结过婚的人了,梁盼盼觉得她应该懂。 想了想,梁盼盼问了乔春娣另一个问题,“你当初是怎么看上杨建设的,还想跟他结婚?” 说起这事乔春娣笑了,“因为我想嫁给一个能带我上山打猎的男人,建设哥不但带我打猎,我姐也能带着我俩一块打野猪,你是没见过那场景,可太刺激了,大野猪好几百斤,正面就冲过来,跑起来蹄子哐哐响,老吓人了……” 梁盼盼:“……” 好吧好吧,这话当她没问过。 敢情乔春娣就算结了婚,也还是个不知道爱情为何物的人。 很单纯。 也不知怎么,梁盼盼想起了李秀珍说过的话。 李秀珍说乔春娣很单纯,像她一样。 梁盼盼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难道我真的和乔春娣一样傻? 第370章 狗场有蛇出没 梁盼盼晚上是被杨建设和乔春娣一起送回的青年点。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笨笨。 “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李秀珍瞥了一眼梁盼盼,鼻子嗅了嗅,“你吃烤肉了?还挺香。” 梁盼盼闻了闻自己的衣裳,“真有味?” 其他女知青也凑过来闻了闻。 “有炖土豆!” 梁盼盼大惊:“你们狗鼻子啊,这都能闻出来?” “当然能闻出来了,杨家饭吃的怎么样?” 有人问。 “挺好的。”梁盼盼拿起脸盆准备去收拾洗漱。 李秀珍跟梁盼盼出了屋,“你从乔春娣那有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什么消息?”梁盼盼装糊涂。 “白杜鹃把猎物都卖给谁了?” “没有。” 李秀珍眸光暗了暗,“你就没旁敲侧击的打听下?” “我问了,可是他们谁也不接话,我又不好强问,不然引起他们的怀疑就麻烦了。” 李秀珍想了想,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你明天晚上再去找乔春娣玩,争取早点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李秀珍,你觉得我这张脸大吗?” 梁盼盼瞪着李秀珍。 李秀珍不明所以,“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脸多大啊,能天天去杨家蹭饭吃,我还要脸呢!” 李秀珍噎了一下,“那……你找个别的借口,晚上去找乔春娣玩……对了,你不是喜欢小动物吗,你就说去她家看狗。” “我不能总空着手去。” “那你带点吃的去啊。” 梁盼盼向李秀珍伸出一只手,“给钱。” 李秀珍后退一步,“为什么管我要钱?” “你出的主意,当然你掏钱。” 李秀珍不可置信地盯着梁盼盼,她之所以会选梁盼盼做为“卧底”就是因为她觉得梁盼盼很单纯,好糊弄。 可是现在看来,感觉梁盼盼也还是有点聪明在身上。 李秀珍推回梁盼盼伸出来的手,“什么钱不钱的,咱们得利大家有份。” “你就动动嘴,凭什么也跟我分一样的?” 梁盼盼翻白眼。 “那你想怎么样?” “给我活动经费。” 梁盼盼再次伸出手,“五块钱就行,我买点东西才能更好的和乔春娣一块玩啊,总不能我天天白吃乔春娣的吧?” 李秀珍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口袋。 她下乡一共才带了十五块钱出来。 她爷爷因为中医大夫的身份被人举报,她第一时间登报和家里断了关系,这些钱是家里人最后给她的东西了。 以后家里也不会再有人给她邮寄钱和东西。 她的钱花一点少一点,能省则省。 想到这李秀珍脸上堆起善意的笑容,“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金钱来玷污的,听说白杜鹃办了个狗场,乔春娣经常去那帮忙,你可以跟乔春娣一起去帮忙,他们家总不会拒绝一个不要钱的劳动力吧。” “对哦。”梁盼盼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李秀珍笑容更盛,“看吧,其实不需要钱也能办成事。”她转身进屋了。 梁盼盼打水洗脚。 洗着洗着,突然她反应过来了。 “靠!” 她气的将毛巾扔进脸盆。 不花钱,但是出力的人还是她啊! 李秀珍太坏了,又把她绕进去了! 第二天下了雨。 白杜鹃没有上山打猎。 杨建设跟着刘向红和乔春娣一块戴着斗笠下地干活。 白杜鹃去打理狗场。 快吃中午饭时乔春娣来叫她回家吃饭。 “今天干活的时候有人被蛇咬了。” 乔春娣道,“那么大的一条,咔嚓一下咬在那人的腿上,然后嗖地一下从我脚边窜过去了,妈呀,可吓人了!” “有毒的蛇吗?” 白杜鹃问。 乔春娣摇头,“听说没毒,被蛇咬的那人去了卫生所,后来还回来继续干活了。” 如果是毒蛇,人就回不来了。 白杜鹃想起狗场后山那片茂密的荒草地。 蛇在天冷冬眠之前,肯定要出来大肆的进食。 她今天在狗场的马厩里还看到了一条不知是被红云还是歪歪踩死的小蛇。 最近的蛇的确是太多了。 “这几天咱们院子里都要小心些,每天早晚你都让笨笨去检查一下院子,有蛇的话它肯定会发现,早点发现才能早点处理了,不然咬到人就不好了。” 白杜鹃提醒道。 乔春娣点头,“狗场也要检查吗?” “也是一天查两遍。”她养的羊好不容易怀了崽,要是被毒蛇咬了就亏大了。 “晚上会不会太危险。” 乔春娣担心地问。 “多叫几个人来吧,再点个火堆我把狗全放进来一起检查。” …… 晚饭后,杨建设和乔春娣带着手电牵着笨笨和铁豹来找白杜鹃。 苏毅安和乔奋斗也来了,苏毅安带着二郎和馋狗。 令人意外的是梁盼盼也来了,她拿着一个崭新的手电。 “梁盼盼你怎么来了?” 乔春娣跑过去拐住对方的胳膊。 “你不是说晚上要检查狗场有没有蛇吗,我好奇……就跑来凑热闹,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梁盼盼突然捂住了嘴,“这都是李秀珍出的主意……哎,她真的太讨厌了,总盯着我……” 昏暗的光线中,苏毅安低声音对白杜鹃道,“你最好叫她回去。” 白杜鹃看向苏毅安,“蚌哥有何高见?” 苏毅安白了她一眼,“我觉得她另有所图。” 白杜鹃:“啧啧,你还拽上成语了。” 苏毅安:“你就非得跟我斗嘴不可吗?” “这是我爱好,我乐意。” 苏毅安深吸气。 这狗丫头,跟她说正事时总气的他心口疼。 白杜鹃看到他捂胸口的动作小声道:“梁盼盼人不坏,她就是单纯了点。” 苏毅安:“是傻了点。” 白杜鹃:“春娣把她和李秀珍的事都告诉我了,李秀珍想收集证据举报我们两个,总躲着多憋屈,不如让她主动上钩。” 苏毅安眉梢挑了挑,“把人骗上山,然后……” 白杜鹃笑出来,“咱们可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啊。” 不管什么样的敌人,只要弄到山上,他们就能下手给咔嚓了。 苏毅安也笑了,“主要是方便。” “不能这么干,我们可是好人。” “是啊,好人。” 苏毅安点头附和,“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插手了,我就是个体弱的赤脚大夫,冲锋陷阵的事我不行,但是弄个毒药啥的不成问题……今晚要是抓到毒蛇给我留着。” 白杜鹃一脸震惊,“你不会真的给人下毒吧?” “看你说的,我可是好人,优秀青年,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乔春娣和梁盼盼这时已经说完了话,两人手拉着手一块走过来。 白杜鹃对众人道:“大家今晚多加小心,春娣你们不要进草丛,你们就负责火堆,有蚌哥在,就算有人被蛇咬,他带着药也能解……不过我们还是尽可能的不要被咬……” 众人:“……” 蚌哥是谁? 大伙盲猜是苏毅安。 于是众人全都用眼去瞅苏毅安。 苏毅安面瘫脸:“……” 蚌哥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是的,没错,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的心已经和石头一样的冰冷。 众人进入狗场。 今晚白杜鹃的狗帮除了大白和老祖宗炭头外,其余狗子全体出动。 大白是干活不勤,闯祸勤。 炭头是太老了,让它来干活纯属折磨老年人,不道德。 第371章 嚼嚼嚼……你说……嚼嚼嚼……他们在找什么? 狗场的空地上梁盼盼和乔春娣点起火堆。 乔奋斗负责劈柴,并检查火堆周围确保不会有蛇跑出来伤害到梁盼盼和乔春娣。 白杜鹃把所有狗子的链子都解开了。 狗子们抖着身上的毛,有的抬起后腿抓痒,有的在地上打滚蹭地皮。 这里就梁盼盼一个“生人”,狗子们松快完了身体就都跑过去围观“生人”。 有的凑上去闻一闻,有的坐在那里歪着头端详着梁盼盼。 还有的试探地伸爪子扒拉梁盼盼的裤脚,想看看她会不会吓的尖叫。 幸好梁盼盼不怕狗,不然换成怕狗的,肯定要被吓哭。 白杜鹃不让她摸狗,急的她两只手就像鸡爪子似的,空着抓了几抓。 不让撸……好难受! 狗子们一一检查过梁盼盼后就对她失去了兴趣,开始围绕着白杜鹃身边转悠。 白杜鹃、苏毅安还有杨建设拿着手电,带着狗帮开始了巡逻检查。 先是羊圈。 狗子们里里外外地嗅闻。 每一块石头的缝隙,每一个草丛,它们都检查的很仔细。 小玉和笨笨尤为认真,其次是二郎和金锭。 铁豹和黑风玩心很重,它们嗅来嗅去,时不时还会去啃草。 至于馋狗……它经常把脑袋伸进草里,半天一动不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发现了什么。 苏毅安上前把馋狗的脑袋从草里薅出来,结果发现那草里有羊屎蛋。 羊圈检查完白杜鹃等人又去了马厩。 红云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它把长长的马脸伸出来,歪着脑袋,舌头都吐到了外面,它自己却浑然不知。 白杜鹃摸了摸红云那柔软的鼻子,最后还捏了捏,“没事,回去睡觉吧。” 红云没回去,歪歪也把头伸了出来,大嘴一咧:“啊~啊~啊~” 叫声震耳欲聋。 白杜鹃只好又去摸歪歪的鼻子,总算是把驴子安抚住了。 马厩检查完,杨建设领着笨笨和铁豹过来问白杜鹃,“姐,鸡舍那边我去就行。” “不用了,苏毅安已经去了。” “哦,那我去南侧检查。” 白杜鹃:“我去北侧。” 两人带着各自的狗子分开了。 白杜鹃沿着狗场北侧展开地毯式搜索,快到鸡舍的时候,听见苏毅安的声音传来。 “馋狗,走!走!” “汪汪汪!”这是二郎的叫声。 白杜鹃听了一会,没有听见馋狗的叫声。 她远远地问苏毅安,“怎么回事?发现蛇了吗?” “找到一条。”苏毅安拿着手电筒转向她这边,“馋狗在鸡舍里不肯出来,我怎么叫它都不理。” 白杜鹃靠近鸡舍,用手电照了照里面。 馋狗正埋头在鸡舍里,脑袋拱在地上,飞快地舔舐着什么。 白杜鹃无奈地收回手电光,“它在吃大餐,没空回应你。” “什么大餐?它在吃鸡食儿?” 苏毅安问。 “你居然不知道?” 白杜鹃惊讶地看向苏毅安,“你不知道有的狗子超喜欢吃新鲜鸡屎吗?可以达到痴迷的地步。” 苏毅安嘴巴渐渐张开,形成一个O形。 白杜鹃淡定道,“你不用担心,它吃完就自己出来了。” 说完她带着其他狗子继续巡逻。 杨建设沿着狗场南侧检查了一遍,发现了两条蛇。 笨笨叼着一条被它咬死的蛇,兴奋地跑向乔春娣,把蛇放在乔春娣的脚下,献宝一般。 “呀,这蛇个头不小啊。” 乔春娣惊叹,“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毒,没毒的话应该可以吃吧。” “一会让苏哥看一看,他懂这个。”杨建设说着把棍子上挑着的另一条死蛇丢到地上,并叮嘱乔春娣和梁盼盼,“你们谁也别碰它们,就算是蛇死了,有时蛇脑袋还会咬人。” “我懂我懂,姐跟我说过。” 乔春娣认真地点着脑袋。 “死蛇还会咬人?” 梁盼盼大为震撼。 “是啊,这都是杜鹃姐教给我的,听我给你说啊……” 乔春娣絮絮叨叨地讲起白杜鹃教给她的东西。 梁盼盼开始还有点怕蛇,但是她见乔春娣淡定样子,她觉得自己大惊小怪的话有点丢脸。 于是她决定就是装也要装的勇敢一些。 两人讲话的功夫,白杜鹃从北侧巡逻回来。 小玉发现了两条蛇,金锭和黑风各发现了一条。 不过黑风发现的蛇被大嘴抢走了,黑风连条蛇尾巴都没咬到,委屈地嘤嘤叫。 金锭已经有了它爹四眼的派头,它把自己咬死的蛇丢在黑风跟前,黑风马上叼起来,兴奋地甩着尾巴。 白杜鹃从小玉和大嘴那里把死蛇要了下来,丢在火堆边。 “后面的山就不能去了,晚上太危险。” 白杜鹃道。 杨建设问,“苏哥呢?他怎么没回来?” “他啊,他还在吃鸡屎。” 白杜鹃随口道。 众人:??? 吃啥玩意儿? 梁盼盼小声问,“小苏大夫这是异食癖吧?” “应该是。”白杜鹃道,“好在只有馋狗吃,二郎不吃。” 众人:??? 杨建设弱弱地问,“姐,到底是苏哥吃鸡屎……还是馋狗吃鸡屎?” “你傻吗?还有人吃鸡屎的?” 白杜鹃瞪了杨建设一眼。 众人:“……” 你刚才那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要不要把时空倒回去,自己听一听? 众人又等了一会,苏毅安这才带着二郎和馋狗回来了。 苏毅安带回了一条半……蛇。 白杜鹃用棍子戳了戳那半条蛇,问苏毅安:“另外半条哪去了?” 苏毅安指着馋狗,什么话也没说。 白杜鹃也没再问下去。 两人默契之极。 还有什么可问的? 馋狗在,啃掉半条蛇一点也不奇怪。 “苏哥,你来看看这些蛇都能不能吃?”杨建设招呼苏毅安过去。 死蛇堆成一小堆。 苏毅安用手电照着,用棍子扒拉着查看。 梁盼盼和乔春娣也凑过来看热闹。 苏毅安:“这条无毒……这条也没毒……这条微毒……这条……哎?好像少一条?” 众人数了数,好像真少了一条。 “不会是有一条假死,逃掉了吧?” 乔春娣震惊道。 大伙吓了一跳,全体用手电照着地面,四处查看。 狗子们倒是没怎么紧张,它们都蹲坐在一边看这群人紧张兮兮地四处找逃掉的蛇。 馋狗趴在二郎身后:嚼嚼嚼……你说……嚼嚼嚼……他们这些人在找什么呢……嚼嚼嚼…… 一条蛇的尾巴耷拉在它的嘴角。 ………… (我当年在乡下狗场里养的狗子,就痴迷新鲜的鸡屎。 之前它们还没发现鸡屎的好,直到有一次,它们无意间冲进了鸡窝,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每次出来都要冲进去吃……我养的还是大丹犬,那狗站起来比我还要高,大块头,真心拉不住) 第372章 蛇羹 白杜鹃他们带着五条半蛇,满载而归。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可是他们并没有急着回去。 梁盼盼想回青年点,也被乔春娣拦了,“今晚你就跟我睡吧,别回去了,我妈给咱们做蛇羹,你要走了会后悔的。” “蛇……还可以吃?” 梁盼盼一不小心,口水差点流下来。 “能吃!我妈手艺可好了。” 乔春娣把梁盼盼拽进了院子。 梁盼盼内心挣扎了两下,放弃了。 好吧,豁出去了,就算明天起不来……也不能错过这个口福。 院子里,苏毅安拿着手电给乔奋斗和杨建设照亮,让他们俩处理蛇肉。 蛇皮和蛇胆苏毅安预定了。 他要把蛇皮晒干后入药,蛇胆泡酒。 混杂着柴火烟气和水汽的厨房里,煤油灯挂在高处,豆大的火苗跳动着。 刘向红系着围裙弯腰往灶里添柴。 橘红色的火舌舔着黝黑的锅底,发出噼啪的声响。 梁盼盼站在厨房门口,眼睛不住地瞟向搪瓷盆里装着的剥好皮的蛇肉,“向红姨,这个好吃吗?” “好吃。”刘向红没回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没有油水的年月,能抓到蛇也算是老天爷赏的肉,可不容易呢。” 刘向红一边和梁盼盼说着话,一边手脚麻利地干活,剁好的蛇段上撒了些粗盐粒,扔进野葱段。 她挽起袖子,露出有力的胳膊,直接下手在搪瓷盆里抓拌起来。 杨建设端着满满一瓢凉水过来,哗啦一声倒进烧的滚烫的铁锅里。 等水面沸腾,刘向红把拌好的蛇段放进去焯水。 大家都在等待蛇羹出锅。 白杜鹃、苏毅安、梁盼盼、乔春娣还有杨建设,他们围坐在炕桌旁,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睛都亮晶晶地,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 锅里的蛇肉炖煮好后,土腥味和野性的肉味开始弥漫,混合着老姜和野葱的辛香味。 梁盼盼抽了抽鼻子,低声对乔春娣道:“别说,这味儿还挺香。” 刘向红揭开锅盖。 锅里的汤汁已经炖成了乳白色,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金色油花。 粉白的蛇段在汤里沉沉浮浮。 刘向红拿起大铁勺在锅里搅了搅,舀起一点汤在嘴边吹了吹,小心地尝了一口。 “嗯,行了。”她脸上露出满意地神色,招呼屋里众人,“都拿碗来!” 屋里的年轻人早就等不及了,纷纷拿起粗瓷大碗,围拢到灶台边。 刘向红给他们分汤,一人两勺。 梁盼盼端着碗,还没等回到屋里就忍不住偷偷地喝了一小口,烫的她五官都扭曲到了一块。 苏毅安用筷子夹起一块蛇肉咬了一口。 白杜鹃问他:“怎么样?” “有种吃鱼的感觉……但是肉味又不像鱼,和我在山上自己做的蛇肉口感不同。” “以前你在山上都是怎么做蛇肉吃?”白杜鹃问。 “剥皮,放水里煮,或是烤熟了吃。”苏毅安回忆道,“烤熟了不太好啃,肉都啃不下来,浪费了,煮着吃还凑合。” 白杜鹃知道苏毅安在山上生活的那些年,其实那不叫生存,那叫求生。 能活下来才是第一位的。 “你除了蛇,还吃过什么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有?”白杜鹃问。 “凡是能吃的不会毒死人的虫子我都吃过。”苏毅安熟练地把筷子伸进白杜鹃的碗里,夹走一块蛇肉,塞进嘴里。 白杜鹃:“……” 她这才惊觉,苏毅安这货自己碗里的蛇肉已经全都吃光了。 她连忙低头吃起来。 苏毅安吃完那块蛇肉,咂了咂嘴:“明天白天咱们去你狗场后山去捉蛇吧。” 白杜鹃头也不抬地吃蛇肉,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梁盼盼在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工时女知青们都围过来询问。 “梁盼盼你昨晚怎么没回来?” 梁盼盼打着哈欠,“别提了,都是李秀珍出的馊主意,让我去狗场帮白杜鹃干活,我就去了……结果跟着他们大半夜的打着手电抓蛇。” 众人大惊:“你没事吧,没让蛇咬?” “没事,小苏大夫也在那。” “你们抓了一夜的蛇?没睡觉?” “睡了几小时……哎,真是太困了……不过蛇肉可真好吃。” 李秀珍愣住,“你吃蛇肉了?” “是呀,向红姨做的蛇羹,滋味真不错。” 李秀珍想到他们吃的那锅野菜糊糊,脸色更加难看了,“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梁盼盼摇头,“我和白杜鹃还不熟悉,要不你给我点活动经费,我专门去和白杜鹃套近乎?” 一提到钱,李秀珍马上改了口,“不急,你慢慢来,太急当心会让白杜鹃看出破绽来。” 梁盼盼努了努嘴,心说什么破绽,是你钱包的破洞才对。 中午休息时梁盼盼跟着知青们一块回了青年点。 一个男知青兴冲冲跑进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上午干活的时候遇到黄大河了,我向他打听了猎枪的事,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说是咱们大队山上的坟地里就埋着一杆土猎枪。” 众人大喜,“在哪埋着呢?” 男知青道,“我没细问,不过黄大河说如果我们想要他可以给我们指路,不过他不会掺合这件事,他还说要他指路的话,他要五块钱好处费,条件是我们不能把这事说出去,被人发发现也和他无关。” 女知青们一听要挖坟又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忌讳啊,太可怕了啊。” 男知青们表示无所谓,“新社会没有妖魔鬼怪,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梁盼盼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们议论,一言不发。 “梁盼盼你觉得呢?”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啊?”梁盼盼抬起头,两眼茫然,“什么觉得?” “我们投票表决,是否要去山上挖坟拿那把猎枪,你投赞成还是反对?” 梁盼盼弱弱道,“我反对。” “你为什么反对?如果我们真的用猎枪打到了猎物,你能保证一口也不吃吗?” 梁盼盼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嗯,我不吃。” 她家里每个月都会给她寄钱来,她其实可以生活的很好,只不过现在跟大伙住一块,她没办法开小灶。 她的话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你说不吃就不吃了,你要是偷吃我们还能逼你吐出来不成?” “那……那我想办法搬出去住,总可以吧。”梁盼盼道。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 搬出去的确就不用和他们一块开火了,也不用担心她会占大家的便宜。 “行,那你尽快想办法搬出去。” 吃完午饭,下午上工前还能稍稍的休息一小会。 梁盼盼躺下来补觉。 半睡半醒间,她听见李秀珍在低声在和别人说话:“……什么?山上那坟是杨建设他爹的?杨建设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梁盼盼瞬间,睡意全无。 第373章 把蛇藏在坟头上 一上午时间,狗子们就捉了六条蛇。 中午她带着六条蛇去了杨家,把蛇给了刘向红。 因为这次馋狗不在,所以蛇一条不少的都带回来了。 吃完午饭,白杜鹃带狗回去准备稍稍休息一下,下午再去狗扬后山巡逻。 结果她刚带着狗子回到家,就看到苏毅安等在白家的院门口。 “你怎么来了?” 白杜鹃开了锁,推开门的一瞬间,狗子们一窝蜂地冲进院子。 苏毅安穿着白大褂,外面披着一件旧外套,一看就是从卫生所直接过来的。 “有事。”白杜鹃问。 “嗯。”苏毅安还是一贯的面瘫模样。 “进来说。” 白杜鹃把苏毅安叫进院子,反手关了门。 苏毅安站在院里没有进屋的意思,“你今天下午还去抓蛇吗?” “去,你要活毒蛇?” “嗯,毒蛇有的话给我留着,不过这次我要的是没毒的蛇,最好是活的,越多越好。” 白杜鹃有些犯难:“这个……你知道的,狗子发现蛇们往往都是一口下去,很难保活。” “受伤的也行,只要能动就行。” “我能问一下吗,你要活蛇干什么?” “梁盼盼中午到卫生所换药,她告诉我那帮知青打算挖建设他爹的坟,我准备弄几条蛇吓唬吓唬他们,以换取冬天我在杨家的饭票。” 苏毅安淡淡道。 白杜鹃震惊脸,“又有人要挖杨铁牛的坟?” 苏毅安:“为什么说……又?” 白杜鹃:“因为之前被人挖过一次。” 苏毅安:“……” 杨铁牛是遭了啥天谴了吗,坟让人挖了一次又一次? 白杜鹃简单把当年黄大河挖了杨铁牛坟的事说了一遍。 苏毅安听完沉默了许久,“就为了一把土猎枪……” 白杜鹃惆怅道,“你不打算把这事告诉杨建设?” “告诉他也没用,他怕鬼,晚上让他去坟地太为难他了,正好我想要一个杨家的人情,冬天好去他家吃饭。” 苏毅安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白杜鹃都被气笑了,“你是想白嫖在杨家吃白饭?” “我交粮食,向红姨做饭手艺好,平时也就算了,冬天我这身体本来就怕冷,搂柴开火容易受凉。” 白杜鹃知道苏毅安的身子在山上那些年熬坏了,他如果交粮食在杨家吃饭也没什么的,只不过有点让她干妈多受累。 “你吃饭的事再说,咱们先说那些知青的事,梁盼盼有没有说是谁出的主意让他们挖杨铁牛的坟?” “是黄大河出的主意,他还问知青要了五块钱,说是挖不挖事后都与他无关,他只提供消息。” 白杜鹃:“……” 苏毅安露出微笑:“你搞些活蛇给我,我把蛇藏在杨铁牛的坟头,等他们挖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白杜鹃:“嗯,是挺惊喜的。” 苏毅安:“等吓跑知青后你再把这事告诉杨建设,还是让他把土猎枪取出来得了,省得总被人惦记。” 白杜鹃点头,“我也这么想,你去藏蛇的时候我跟你一块去。” 苏毅安一愣,“你信不过我?” 白杜鹃:“不是,我也想去凑热闹。” 苏毅安:“梁盼盼说那些知青约定天黑以后去挖,你带点吃的,省得咱们等的时间久了饿肚子。” “你想吃点啥?” “萨其马有吗?” “家里还有几块。” 白杜鹃想了想,“你带点啥吃的?” “我泡制的补肾大补丸,有嚼劲,口感也不错。” 白杜鹃:!!! 苏毅安:“你要不喜欢还有蒸熟的黄精,九蒸九晒,口感软糯,我很喜欢吃这个。” 白杜鹃:“黄精治啥病?” 苏毅安:“肾精不足。” 白杜鹃:“……” 苏毅安的零食真的太硬核了。 以她现在这副健康的身体,要是吃了他的“零食”,也不知会不会补的鼻口窜血。 苏毅安回去后白杜鹃也没时间补觉了,她直接把狗子们拖起来,风风火火地回到狗扬。 继续干活! 一下午时间,在狗扬后山捉了五条蛇。 其中四条很鲜活,只有一条被狗咬的狠了点,受了伤,不过暂时还死不了。 白杜鹃把蛇装在麻袋里,苏毅安下班后到她院子里看蛇。 “都是无毒的。” 苏毅安看完蛇后道,“个头不小,运气好的话等知青们跑了咱们还能把蛇再抓回来,再做顿蛇羹。” 白杜鹃下午提前跟刘向红说了,晚上不过去吃饭。 刘向红也没有怀疑其他,也没让杨建设来找她。 白杜鹃带了些吃的跟苏毅安一块上了山。 这次她只带了小玉。 两人从狗扬后山绕了个大圈子,到了埋杨铁牛的地方。 时间还早,他们先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在坟头上挖了个坑,把蛇倒都倒了进去,埋上。 做完这些两人钻进了附近的草丛。 白杜鹃带着块兽皮,她把兽皮展开铺在地上,两人和小玉就这么躺在上面。 头顶就是苍穹,随着天黑下来,漫天的星斗就像无数的钻石,一闪一闪。 两人啃着蒸熟的黄精,默默地数星星。 小玉埋头打瞌睡,今天它们这些狗子可是累坏了,这时候补觉正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山下终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白杜鹃一口把手上的东西塞进嘴里,用胳膊肘碰了碰苏毅安。 苏毅安也迅速翻身,趴在白杜鹃身边。 不过他并没有像白杜鹃一样闲着,只是在观望,他拿出一些药粉,撒在他们周围。 白杜鹃猜测这些药粉是可以驱蛇虫用的。 过了一会,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是在这边吧……” “应该是这,黄大河说的,这边山头第三棵树和第四棵树中间。” 白杜鹃和苏毅安一动不动地趴着,小玉这时候也醒了,但它很懂事,见主人都不出声,它也不出声。 它趴在两人中间,狗头一会往左,舔一下白杜鹃的脸,一会又往右,闻闻苏毅安的嘴,判断他刚才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山路上,三个男知青打着手电,扛着铲子,小心翼翼地蹚过荒草,来到杨铁牛的坟前。 三人累的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喘了好半天。 “是这里吧,第三棵树和第四棵树中间。” “没错,是这里。”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好像哭声?” “你别瞎扯淡,哪有哭声,别自己吓自己。” “就在这,快挖吧,挖完早点回去,这山里晚上太渗人了……” 第374章 吓尿两个,丢了一个 因为太黑,还得用手电筒照亮。 挖了一阵,有人咦了一声,“我好像挖到了什么……雾槽!还会动!” “什么?”有人用手电一照。 然后三人同时“妈呀”叫出声来。 一瞬间三人把手上的工具都扔了,手电也掉在了地上,三人齐齐逃跑。 没了手电照明他们根本看不清山路,一个人跑出不远就跑错了路,摔下了山坡,一路身体滚过不知多少树枝子和乱石头。 另两个跑的路是对的,但是这一路跑的跌跌撞撞,时不时摔倒,估计等下了山,身上也能摔出不少血口子。 白杜鹃和苏毅安等这三人全都跑远了,这才从藏身处站起来。 白杜鹃带着小玉搜寻逃走的几条蛇。 知青们掉落的手电苏毅安没去碰,他拿出自己的手电为白杜鹃照明。 五条蛇最终都被小玉找了回来。 原本受伤的那条已经嘎了,另外有一条倒霉的被知青的铲子戳了一下,变成了两段,死的透透的。 白杜鹃没去管断掉的蛇,只把其他四条重新装回麻袋。 小玉叼起断蛇,用前爪捧着开始啃。 白杜鹃把装蛇的麻袋口系紧,然后清理了附近他们待过的痕迹。 等小玉啃完蛇后,他们沿着来时路返回大队。 知青的手电和落下的工具他们都没动,全都留在原地。 两人回去后直接去了杨建设家。 杨家人早就吃完了晚饭,正坐在院子里聊天,忽听外面有人敲门。 笨笨和铁豹最先跑到门口,哼唧哼唧地叫。 杨建设一看自家狗这德行就猜到了门外来的是谁。 除了白杜鹃外,他家狗子绝不会对别人如此献殷勤。 杨建设打开门,发现白杜鹃和苏毅安站在门外,愣了愣,“姐,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时间苏毅安也在,很不同寻常。 “是杜鹃?有什么事?”刘向红也迎了出来。 白杜鹃把装蛇的麻袋递给杨建设,“这里有蛇,活的。” 杨建设接过麻袋,“姐,你们晚上抓蛇去了?” “不光是抓蛇,我们还遇到鬼了。” 苏毅安道。 杨建设脸刷地白了。 白杜鹃瞪苏毅安,“你别吓他。” 苏毅安耸了耸肩,“我就是打个比方。” 杨建设吓的丢了装蛇的麻袋,“姐,这袋子里不会是装的……鬼吧?” “别听他胡说。” 白杜鹃把麻袋捡起来,重新塞到杨建设手里,“你先把这里的蛇都拍死处理了,我们还没吃晚饭呢,家里有剩饭吗,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吃什么剩饭,我给你们下点面条吃。”刘向红说着就往厨房走。 很快,两碗素面条煮好了,刘向红还在每个碗里卧了一个荷包蛋。 白杜鹃和苏毅安也没客气,两人抡起筷子埋头猛吃。 杨建设拾掇完了几条蛇,洗了手回来,白杜鹃和苏毅安也快把面吃完了。 “向红姨手艺真好。” 苏毅安摸着肚子,“冬天我要是能来你家吃饭就好了,我自己带粮食。” 刘向红笑了,“我还巴不得你带口粮来我家吃呢,多一个人的饭就是多把米的事,细算起来我还能赚点。” “那么冬天我就真的来你家吃饭了?” 苏毅安问。 刘向红笑着点头。 在她看来,苏毅安也只是比杨建设和白杜鹃他们大几岁的孩子而已,她在知道苏毅安的身世后,觉得他活的实在是有点惨。 白杜鹃放下筷子,“建设,我和苏毅安今晚去了你爹的坟上,我们发现有三个知青在挖你爹的坟,为的是你爹生前用的土猎枪……” 白杜鹃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苏毅安又补充了一些。 杨建设听完气的当扬就想冲到青年点揍那些知青。 乔春娣和刘向红拉住他,“建设,你冷静点,先听听你姐怎么说的。” 杨建设委屈巴巴地看向白杜鹃,“姐,你说吧,我听着。” …… 夜里,于金生被院里的敲门声吵醒。 他老婆慌忙披衣裳起来,下地到外面去开院门。 于金生也跟着爬起来,点起煤油灯来到院里。 院门被他老婆打开了,门口站着好几个知青。 “大半夜的,你们怎么回事?”于金生问。 知青们焦急道,“我们少了个人……” “什么少了个人?”于金生没听懂。 “我们……有三个人晚上去山上想抓点猎物啥的……没想到他们走散了,只回来了两个,有一个没回来……” 于金生只觉得脑子嗡嗡地。 “大半夜,你们去山上打猎?”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黑灯瞎火你们去山上那是打猎吗?那叫送菜!嫌山里的野兽吃不饱,故意送上门让人家吃是吗?” 于金生气的跳脚。 知青们脸色难看,低头回避于金生的视线。 于金生骂完了还是得帮着找人。 这些知青在他们大队,就是他们的人,他这个大队长必须得负起责任来。 他找来了朱连长。 朱连长先去见了受伤回来的两人。 那两人的脑袋摔破了,流了不少血。 身上也破了不少口子。 朱连长又让人去叫苏毅安。 苏毅安打着哈欠来了青年点,经过时目光无意中与人群后的梁盼盼撞到一块。 梁盼盼迅速低头,装鹌鹑。 苏毅安也没理她,直接进了男知青的屋。 梁盼盼听到李秀珍在叮嘱其他几个女知青,“……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听见没有?就算男知青他们事情暴露了,也跟咱们无关,反正就算东西拿到手,也不会是咱们用……” 其他几个女知青都被吓住了,只顾着点头。 李秀珍转过身,看见了梁盼盼,“还有你!” 梁盼盼白了她一眼,“我已经在找房子了,过两天就搬走,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梁盼盼扭身进屋睡觉去了。 李秀珍不太放心男知青那边,站在外面听着男知青屋里的动静。 苏毅安给两个受伤的知青看了伤,上了药,包扎了脑袋。 朱连长问他们:“你们这是在哪里摔的?” 两人支支吾吾,“天太黑……我们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摔的。” “你们不是说还有一个人没回来吗,你们说不清具体位置我们怎么去找人?”朱连长道,“你们知道这里的山有多大吗?山里什么野兽都有。” 两个受伤的知青还是吞吞吐吐。 苏毅安起身收拾药箱,随口道:“你们真是上山打猎去了吗?你们最好实话实说,我们山里以前还有过土匪,不然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是敌特,晚上是想去跟人接头吧?” 此言一出,两个知青差点吓尿了。 第375章 杨铁牛不在江湖,江湖一直有他的传说 苏毅安一番话把两个知青吓的面无人色。 这年头谁要是被扣上通敌的帽子,这辈子不但没有翻身的可能,就连家里也要受连累。 朱连长面色凝重,对两个知青道:“你们考虑清楚了再说话,要是敢骗我后果你们懂的。” 两人结结巴巴,“我们……我们上山不是打猎,但我们真的没有通敌。” “你们到底上山干什么去了?老实交代!”朱连长厉喝。 两人吓的一哆嗦,“我们……听说山上埋着土猎枪,我们想去挖出来……以后留着打猎用。” “山上哪里埋着土猎枪?”朱连长大为震惊,“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 “就是……坟里埋的。” 朱连长:“……你们说的该不会是杨铁牛的坟吧?”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朱连长:“……” 杨牛皮这货活着的时候因为打猎没少给大队添麻烦,光是他带队进山去找人就找了好几回。 没想到他死了,依然没消停过。 朱连长详细审问了两个知青,然后出了男知青的屋。 “怎么样了?”于金生问。 朱连长面孔有点扭曲,“这件事跟杨铁牛有关。” “什么玩意儿?”于金生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他没听错吧,杨铁牛? 爱吹牛的杨牛皮?他不是死了吗? 于金生瞬间理解了一个词汇:阴魂不散。 “他又干了什么?”于金生咬牙。 朱连长哭笑不得,“他还能干什么,他已经死了!” “不是……”于金生扶了扶额,“我的意思是……知青这事怎么和杨铁牛有关?” 朱连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知青最终还是把黄大河给供了出来。 于金生拂着胸口,“我早晚得让这些人给气死……” 朱连长也是生无可恋,“我去召集民兵,上山找人吧,不找的话估计明天就被野兽吃的只剩骨头架子了 。” 于金生为难道,“你还要找杨建设带狗帮你找人吗?” “当然了,咱们大队能上山寻人的狗,除了白杜鹃的小玉就是笨笨……”朱连长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杨铁牛是杨建设他爹! 亲爹的坟被挖了,儿子还要连夜带狗上山救挖他爹坟的人? 换成他想揍死对方的心都有了,还能上山救人? “那就只能找杜鹃了。”朱连长改口道。 “杜鹃和杨建设的关系你也知道的,跟亲姐弟似的,她会帮着找人?”于金生叹气,“你还是别去找他们了,好在咱们知道杨铁牛的坟在哪,你直接带人到那边找人吧。” 朱连长嘴上应着,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要知道夜里上山,带猎狗和不带猎狗是两个安全等级。 有猎狗在,来个什么野兽,猎狗会提前示警。 只靠着人的机灵劲,往往野兽都到跟前了,人还傻乎乎的,啥也不知道。 朱连长这边召集民兵,那边还是去找了白杜鹃。 白杜鹃这会还没睡呢,听见院门外有人喊她名字,披着衣裳出来。 “朱连长啊,啥事?” 朱连长不好意思地把青年点发生的事情说了。 白杜鹃假意怒道,“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能去挖人家的坟呢!” 朱连长:“就是,这次肯定要狠狠地处分他们几个!但是还得先把失踪的那个人找回来才行,你能不能带狗跟我们一块上山?” 白杜鹃不悦道:“本来我是不应该去的,我是真拿建设当我弟,他被人欺负了我不能帮着外人,可是这是大队的事,我不好坐视不理。” 朱连长:“是是是,我们都知道白杜鹃同志是我们大队的榜样,女英雄!以后再要是有知青举报你,你告诉我,我头一个不饶他们!” 白杜鹃要的就是这句话,“好吧,等我换衣裳。” 朱连长组织了十个民兵,大伙带着枪和刀。 白杜鹃牵着小玉和大嘴出来与他们汇合。 知青们这时候都没睡,他们当中还有个人在山上生死不明,他们都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李秀珍同样坐立不安。 她不是担心失踪的男知青,她是怕那些男知青把她们女知青给牵连进去。 民兵在外头集合,李秀珍往窗户外面看。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是白杜鹃! 白杜鹃背着猎枪,一手拿着扎枪 ,另一只手牵着两条猎狗。 民兵们看到她全都笑着打招呼。 李秀珍脸色变的难看。 她没想到白杜鹃在民兵里,人缘这么好。 她失算了。 上次举报前,她应该先调查清楚再行动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她又出笑容。 一个年轻姑娘家的没有成亲,家里也没有长辈盯着,她跟大队的民兵关系都很好…… 这种情况她可以在男女关系上大做文章。 李秀珍胡思乱想的功夫朱连长带队出发了。 女知青们困的不行,很多人都熬不住先睡了。 李秀珍没敢睡。 她巴不得失踪的男知青死在山上。 只要死了人,他们就可以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那人的身上。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那人活着回来啊…… 李秀珍忍着困意,内心煎熬着。 终于,在黎明时分,朱连长等人回来了。 李秀珍听见窗外的声音快速起身查看。 民兵们抬着一个担架。 李秀珍心跳如鼓:是死了吧,一定是死了,不然怎么抬回来了…… 民兵抬着担架进了青年点。 李秀珍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如果人死了他们不会把人抬进来。 男知青屋里传来说话声:“……腿骨折了,找小苏过来看一看。” 李秀珍耳朵紧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声音。 民兵把人送进来后就离开了。 李秀珍又跑到窗口往外看。 白杜鹃还没走,过了一会苏毅安来了,瘦瘦的身形老远就能认出他来。 苏毅安走到白杜鹃身边停下了,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隔着窗户李秀珍听不清。 过了一会苏毅安进了男知青的屋。 白杜鹃还在外面没走。 突然白杜鹃抬头往窗户这边看过来,目光锐利。 李秀珍吓了一跳,身体向后缩。 屋里没点灯,黑着。 按道理说白杜鹃在外面就算看向窗户也不应该看得见她。 李秀珍觉得自己是心虚,白杜鹃肯定不会知道她在看。 就在这时,白杜鹃身边的小玉和大嘴对着窗户汪汪叫起来。 李秀珍心中慌乱,连忙躺下用被子盖住头。 小玉和大嘴对着女知青屋的窗户叫了一会,白杜鹃拍了拍它们的脖子。 它们这才止了叫声。 白杜鹃其实并没有看到李秀珍,但是小玉和大嘴敏锐地觉察到了窗后的视线。 应该是李秀珍。 第376章 各自老爹老妈的秘密 受伤的三个男知青都没有生命危险。 两个轻伤,摔破了脑袋,身上划了无数道口子。 另一个伤重一点,从山上滚下去,断了一条腿。 熊皮沟大队全体大会上,公开处分了三个男知青。 会议由大队书记主持,三个男知青逐一上台,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 承认思想觉悟低,贪图享受(馋肉),不服从管理,擅自行动,影响集体安定团结。 他们的鲁莽行为导致受伤,还给集体添了麻烦,他们表示会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加强学习,努力劳动。 李秀珍这些女知青在台下听着,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上。 还好这三个男知青仗义,没有把其他知青参与进来的事说出去,他们三个担了责。 三人除了口头检讨外,还递交了书面检讨,被扣了工分。 他们刚下乡,手上没有多少工分,这部分就只能先欠着。 他们的药费大队也没有为他们省,这是自己闯出来的祸,医药费也得自己承担。 有就付给苏毅安,没有就打白条,先欠着。 这三个知青本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处罚了,结果后头等着他们的还有更苦的日子。 秋收到来,他们被指派承担了最脏、最累,最没人愿意干的活。 清理大队的厕所、猪圈以及牛棚。 三人当中断腿的以为自己可以养伤,能逃过一劫,结果大队根本没有给他养伤的时间。 他开始还不服,结果大队对他进行了严厉警告,并要把他遣返。 这一下老实的不老实的,全都老实了。 黄大河也没能逃过批评教育。 不过他的行为与知青不同,他只是口头传播,并非故意教唆犯罪。 大队没收了黄大河从知青那“赚”来的五块钱。 除了让他做检讨外,还做了经济处罚,扣了工分。 黄大河觉得委屈,嘴里嘟囔着知青说话不算话,没有信誉…… 杨建设则是在白杜鹃和乔奋斗的陪同下,在白天把杨铁牛的坟挖开,把那支土猎枪取出了来。 他当初把这支枪做为陪葬是觉得他爹一辈子都痴迷打猎,这把枪是他的最爱,他想让这把枪陪着他爹…… 结果,就跟他爹还活着的时候一样,只要杨铁牛手里有枪,马上就会搞出事情来。 杨铁牛活着的时候是这样,没想到他死了……还是这样! 杨建设拿着挖出来的土猎枪,心情复杂,他问白杜鹃:“姐,我把枪拿走了,我爹晚上会不会托梦给我,在梦里吓唬我啊?” 白杜鹃:“……” 乔奋斗:“……” 杨建设见白杜鹃不说话,他更害怕了,“姐,你说句话啊,不然我晚上都不敢合眼。” 白杜鹃想了想,“要不……你给你爹烧点纸,跟他说都是那些知青和黄大河搞的事,让他去找他们去。” 杨建设:“这样我爹就不会找我了?” 白杜鹃点头,“嗯,应该不会找你了,你要是实在担心,就让咱妈跟你一块来烧纸。” 杨建设:“为什么要咱妈也来?” “你爹要是敢托梦吓唬你,咱妈就能来把他的坟给掀啰,你说他怕不怕?” 杨建设大喜:“这办法好!” 一旁乔奋斗:??? 这样也行? 秋收时所有人都要参与劳动,杨建设向大队长请了假,说是要和刘向红上山给他爹烧纸。 于金生知道知青挖坟这事对不起杨建设,于是同意了。 白杜鹃、杨建设、乔春娣、刘向红还有乔奋斗都一块上了山。 杨建设烧纸的时候,刘向红就指着杨铁牛的坟头骂。 乔春娣和乔奋斗在旁边听着,面面相觑。 他们认识的刘向红脾气很好,虽然很泼辣,但是他们很少见她骂人。 自从他们家日子过好了,刘向红每天都是笑眯眯地。 现在听她指着坟头骂杨铁牛,每句话都骂不重样,乔春娣听了大为震撼,她小声对乔奋斗道:“爹,我妈真厉害,她以后要是想再嫁人,我绝对不拦着,就她这脾气,谁也欺负不了她。” 乔奋斗瞪了自己闺女一眼,“什么嫁人,你胡说啥?” “我没胡说啊,我问过杜鹃姐,她说如果妈想要再嫁人,她和建设都不会拦着,我也是一样,我也希望她能过的好。” 看着自家女儿那骄傲的小模样,乔奋斗心情复杂,“如果她再嫁人,就要搬出去了,你不想她?” 乔春娣愣住。 是啊,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刘向红要是真的再嫁,搬走了,她可怎么办啊! 她再也吃不到刘向红做的菜…… “以后别再说这话了。”乔奋斗闷声道。 “哦……”乔春娣应了声。 下山的时候,刘向后走在后面,乔奋斗故意慢一步,走在最后。 乔春娣几次回头,发现以前走山路很快的亲爹,这一次居然走在最后。 “爹,你快一点。” 乔春娣招呼道。 乔奋斗不理她。 乔春娣不明所以,“我爹怎么走的这么慢啊。” 白杜鹃回头看了一眼,眉梢挑了挑。 她看出来了,乔叔对她干妈有意思。 只不过乔叔是个老实人,他从来不会说出来。 刘向红也不是傻乎乎的小姑娘,她可能早就感觉出来了,但她也没有挑明。 杨建设和乔春娣这两口子,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各自老爹老妈的秘密。 乔奋斗和刘向红都不挑明,白杜鹃也不会管闲事,说三道四的。 在她看来,他们现在就是一家人。 平时刘向红有什么重活乔奋斗都会跑来干,乔奋斗也会来杨家吃饭。 刘向红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让乔春娣去叫乔奋斗过来吃。 白杜鹃觉得这种相处方式挺好。 …… 秋收进行了一半,知青们几乎全体倒下。 身体扛不住! 累的眼睛冒金星,饿的直打晃。 “杜鹃啊,这肉啊,还是得靠你。”于金生找到白杜鹃。 白杜鹃痛快地应了,“可以,你给我找几个人一块上山,我多打几头野猪,到时让人给抬回来。” 民兵们这时都参与了秋收,抽调他们上山会影响秋收进度。 今年大队来了知青,本来以为多了人手秋收能干的快一点,结果他们反倒拖了后腿。 今天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累倒了。 饭一口不少吃,活却没干多少,为了照顾他们把轻活分出去,社员都不高兴了,搞的他这个大队长工作太难做。 “要不……这次上山挑几个知青跟你一块去吧。”于金生下狠心道。 既然干活不行,让他们上山把猎物扛回来总行吧。 第377章 听兔子叫还不用种豆子了 于金生把白杜鹃找来,跟她说了带知青上山打野猪的事。 白杜鹃不可置信道:“于叔,你是认真的吗?让我带一帮城里来的知青进山?” 于金生苦着脸,“我也不想啊,但那些人下地干活没几个行的,天天拖后腿,动不动就这个受伤那个受伤,还不如让他们进山帮你打打下手……我觉着他们看到肉了肯定更积极的干活。” 白杜鹃举眼向天,“于叔,我要是拒绝吧,你肯定会在心里骂我。” 于金生尴尬地笑:“不至于不至于。” “我可以带他们去,但我有言在先,进山必须听我的话,谁敢不听话,我就把他扔在山里喂狼!” 于金生脸上肌肉抖了抖,“那谁……杜鹃啊,你咋跟你爷一个性子呢……有啥事不能好好说?” 他还记得当年白志勇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次跟白志勇上山的是普通社员。 他们非要跟着,说是帮着抬野猪,结果到了山上就为了争肉打起来了。 白志勇说话他们也不听,于是白志勇一个人带狗走了,后来来了狼,那些社员吓的屁滚尿流的跑了,野猪肉都没拿,扔在了山上。 白杜鹃义正言辞,“进山我就是规矩,你得跟他们说清楚,打到猎物我肯定会分给他们,这也是打猎的规矩,见面分一半,但他们要是敢不听我的,到处乱跑给我惹事,我也不会客气。” “行吧……那我跟知青们商量一下。” 当晚,于金生带着白杜鹃去了青年点,把打猎的事说了。 知青们一听说要打野猪,顿时情绪高涨。 “我们打到野猪能分肉吗?”有人问。 于金生不悦,“你们还能打到野猪?打野猪是杜鹃的活儿,你们就是帮着抬,抬回来肯定有你们的份,但是进了山你们必须听杜鹃的安排,她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要是做不到就不要报名了。” 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旁传来一个女声:“大队长,我们女的也能参加吗?” 于金生转头,见是李秀珍,他摇头,“你们女知青就不要参加了,进山太危险。” 李秀珍不服气,“白杜鹃都能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大队长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女同志?” 说完她还挑衅似地瞥了白杜鹃一眼。 白杜鹃安静地坐着,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自从李秀珍举报了苏毅安和白杜鹃后,于金生就很不喜欢李秀珍。 他觉得这个女同志心眼太多,无时无刻都在算计。 “你不能和杜鹃比。”于金生毫不客气道,“杜鹃是我们公社数一数二的好猎手,就是很多男同志都比不过她,她还抓过特务,带着公安同志进山抓土匪,你能跟她比?” 知青们大吃一惊。 他们只知道白杜鹃是个猎人,听说她打过老虎,杀过熊瞎子,是个女能人。 可他们还从没听说过她的这些事迹。 于金生平时很少夸人,但是今天他却故意把白杜鹃夸出花来,“……大队部还挂着县公安局给她的锦旗呢,谁要不信等去大队部看一看,她家里还有公安局给她的奖状,她还给大队和公社捐过一千块钱……” 知青们看向白杜鹃的目光渐渐变的炙热。 谁不想成为大英雄啊! 抓特务! 跟用枪的女特务搏斗,活捉了对方,进山抓土匪…… 这些事他们只在故事画本里看过。 看着眼前的白杜鹃,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和那个女英雄联系起来。 人群后的梁盼盼听的两眼放光,“杜鹃姐好厉害啊,我要向她学习!” 李秀珍脸色难看。 她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要泡汤了。 她本想制造男女关系的谣言陷害白杜鹃,但她没想到白杜鹃居然还有县公安局给她撑腰。 公安局都送过锦旗,还抓过特务……如果白杜鹃真出了事,公安肯定会彻查。 到时肯定会把她查出来。 李秀珍心里暗暗后怕。 还好,因为忙着秋收她没来得及实施那个计划。 不然最后倒霉的很可能就是她了。 李秀珍告诫自己:要慎重对待白杜鹃,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轻敌了。 最终于金生选定了六个男知青,他们都愿意跟随白杜鹃上山打猎。 白杜鹃让他们选出一个人当队长,于是他们推出了一个叫王自强的知青。 王自强眼神明亮,身体虽然瘦一些,但是很有力气,话也不多。 白杜鹃单独和王自强聊了几句,觉得这人还不错,至少通情达理,就算不懂进山的规矩,也没有问出些奇葩的问题。 白杜鹃跟他讲了些进山的规矩,让他告诉其他人,末了还嘱咐他,“……进山有风险,受伤了也得自己承担医药费,你们有一晚上的时间考虑,如果愿意跟我去,明天一早我会过来接你们,咱们一块上山。” 王自强点头。 白杜鹃和于金生走后,知青们把王自强团团围住,问东问西。 大伙最关心的问题就是打到的野猪,肉要怎么分。 王自强道:“白杜鹃同志说了,进山打猎的规矩是见面分一半,但是我们是给大队打猎,所以我们只能比其他人多分一点肉。” “能多分多少?” “不知道,还要看打到的野猪有多大。” “能多一点也是好的……” “是啊,不花钱就能吃到的肉,它不香吗?” “可是听说进山很危险……要是受伤怎么办?” “哎,要按你这么说,听兔子叫还不用种豆子了?” (注:听兔子叫不用种豆子,是俗语,意思是说种豆子的人听见有兔子在叫,害怕豆子会被兔子吃掉,于是放弃了种豆子,用来比喻人还没有遇到真正的阻力就放弃了努力) 王自强等大伙议论的声音弱下去,这才对报名的另外五人道,“白杜鹃同志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怎么选大伙自己决定,别到时出事了再怨这个怨那个,要是愿意去的明天早点起,四点钟白杜鹃同志会来青年点接咱们……对了,早晨山里面冷,大伙穿多点。” 大伙都散了,各自洗漱准备休息。 李秀珍想要叫住梁盼盼,打听一下最近白杜鹃的事,但是梁盼盼已经出了青年点的大门。 梁盼盼已经不住在青年点了,秋收前她就搬出去自己住了。 李秀珍看着梁盼盼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 第378章 知青狩猎队进山,江山多娇 清晨,青年点大院外响起狗叫声。 王自强等人都早早的起来了,听到狗叫声全都穿好衣裳出来集合。 这时大队的社员们差不多都起了,各家烟筒里都在冒炊烟。 王自强穿着件洗的发白的旧大衣,肩膀上还挎着灌着开水的军绿色水壶,腰间别着磨的锃亮的柴刀。 这把刀还是他昨晚特意问于金生借的。 其他五个男知青也都是差不多的打扮,不过他们手里都没带刀。 王自强打开院门,院门外一堆狗子齐齐转头看向他,吓的他又把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他自觉尴尬,又慢慢把院门推开,“那个……白杜鹃同志,这狗不咬人吧?” “只要你们不乱伸手,它们一般不咬人。” 白杜鹃淡淡道。 知青们暗暗打量白杜鹃。 她身上穿着件狼皮马甲,里面是长袖鹿皮袍子,下面同样的鹿皮裤,脚上穿的鹿皮靴子。 光是这身打扮,就让他们心生羡慕。 这种衣裳根本没地方买去,一看就是打猎留的皮子自家缝制的。 自从杨建设结婚时买了缝纫机,刘向红得以大展身手。 各种兽皮,带毛的,不带毛的,她都尝试着做。 她给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做了打猎时穿的兽皮衣裳,闲暇时苏毅安还出手工费请她缝制兽皮手套。 白杜鹃跺了跺脚,紧了紧脚上的鹿皮靴子,“你们都商量好了,全都去?” 众人点头。 “总不能全都空着手吧?” 白杜鹃打量着他们,“除了王自强带了把柴刀,你们就不想带个什么武器自保一下吗?” 大伙不解,“我们不是帮你打下手吗?” “打下手是不假,但是在山里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如果我带着狗子去追野兽了,你们后面遇到别的野兽,你们怎么办?” 几人愣住,不知谁小声冒出一句,“……我们喊救命。” 白杜鹃叹了口气,“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我已经让杨建设去大队帮你们借武器了,你们除了自保外还要跟我的狗搞好关系,关键时它们也能救你们的命。” 众人齐齐看向白杜鹃的狗。 白杜鹃脚边蹲着好几条狗。 小玉、大嘴、金锭、笨笨、铁豹、黑风。 狗子们似乎也知道白杜鹃刚才说了什么,它们用挑剔的目光观察着眼前的六个知青。 小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大嘴往前凑了凑,闻了闻王自强的裤角。 黑风和铁豹也想去闻王自强的裤角,被大嘴用前爪按住了头,身子横过来挡住了它们。 金锭性格跟它爹四眼一模一样,它十分高傲,且会装。 它端正地坐着,只用眼角余光看这几个人。 只有笨笨没有理会这些人,它身子背朝着这些人坐着,它正望向大路方向。 它在等它的主人,杨建设。 远远的,它终于看到了杨建设赶来的身影。 它的屁股都急的都离开了地面,冲着杨建设的方向汪汪叫。 白杜鹃循声看过去,“建设来了。” 杨建设带来了三把猎刀,三把红缨枪,他把东西放在地上,“你们自己挑吧。” 六名知青各自挑选了自己想要的武器。 白杜鹃又对王自强等人道,“你们可能都认识杨建设,但我还是要介绍一下,他是我弟,进山后我如果不在,你们就听他的,别看他年龄小,他进山打猎的时候才十几岁,经验比你们丰富。 另外,你们当中有不喜欢狗的人吗?” 王自强等人摇头,“没有。” “那就好,进了山,谁也不准提到吃狗的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白杜鹃冷冷地提醒。 众人点头。 “行了,出发吧。” 白杜鹃把笨笨和铁豹的链子交给杨建设,转身走在前面。 大伙跟在后面。 清晨的土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头顶稀疏的几颗星星在逐渐明亮的天幕上挂着。 风不大,但是吹在人的身上却很冷。 王自强等人紧了紧衣服,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进山后,白杜鹃带他们钻进了黑黝黝的林子。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松脂、腐叶的气味。 王自强他们还是头一回进到这种原始的大山里,所有的东西都让他们觉得新奇。 那是一种原始森林的凌冽气息,清晨的鸟儿被惊动,扑棱棱地从树顶掠过。 开始的时候王自强他们还能跟得上白杜鹃和杨建设的脚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杜鹃和杨建设的速度丝毫未减,王自强他们却吃不消了。 他们早上就喝了点稀粥,再加上参加了秋收,他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白杜鹃同志……还……还有多远?”一个知青气喘吁吁地问。 “快了。”白杜鹃头也不回,声音平静,“翻过前面那道岗子就到了野猪常拱食儿的橡子林了。” 知青们抬头望去。 前面的岗子……还远着呢。 知青们眼前发黑。 又走了一会,就连王自强都开始跟不上了,他只得开口求白杜鹃让他们稍稍休息一下。 “就是休息也不能在这里。”白杜鹃回头看着累的直喘气的六个知青,“这里不安全。” 杨建设还算体贴众人,“姐,咱们爬到那上面休息吧。”他指着不远处的土岗子。 “行。”白杜鹃点头。 土岗子感觉离的不远,王自强等人重新打起精神。 终于,他们爬上了土岗子。 眼前豁然开朗。 东边天际浓烈的橙色云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撕开,露出一抹刺目的光。 整片山林,连同他们自己,都沐浴在这道耀目的晨光中。 “天亮了。” 王自强喃喃自语,他忘记了疲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东方。 其他人也都沉浸在这片壮丽的景色当中。 远处,是山峦起伏的墨色轮廓。 近处,是深蓝色的山岭阴影。 而最高处的几座山峰,已然被第一缕晨光笼罩,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色。 “太阳出来了!”不知谁喊了声。 知青们一起大声欢呼,对着眼前的世界,无边无际的林海。 “太阳出来啦!” 耀眼的阳光彻底从橙色的云团里跳跃出来,瞬间刺破了所有的朦胧与沉寂! 穿透稀薄的晨雾,横扫过连绵起伏的山峦。 刹那间,沉睡的森林苏醒了! 王自强的眼睛里闪烁着火热的光芒:“书上说,江山如此多娇,今天……我才算真正的懂了。 这才是真正的课堂,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们就是来建设这里的!” 第379章 橡树林狩猎,抄家伙上呀! 迎着初升的太阳,王自强等人的心中充满了激昂的热情。 白杜鹃和杨建设见惯了这种景象,他们面对着喷薄而出的朝阳和脚下壮丽的山河,只是静静地看着。 狗子们安静地蹲在白杜鹃的脚边,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照耀。 金锭是大黄狗,笨笨是黄狗白面,它们两个的金色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琥珀色的眼睛就像瑰丽的宝石。 白杜鹃等人在土岗子上休息了一阵子。 杨建设颇为夸张地伸直胳膊,露出腕上的手表,“姐,十分钟了。” 这年头,手表是奢侈品,值得好好的炫耀一把。 白杜鹃站起身,顺手摸了一下小玉的脑袋,“走了。” 王自强等人心中才涌起的激情,瞬间就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唉声叹气。 “哎……” “叹啥气,我们才刚进山没多久呢。”杨建设鼓励众人,“等猎到野猪后你们还得抬着野猪下山,那时才叫一个累呢。” 王自强等人瞬间连迈步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们现在喘气儿都费劲。 其实白杜鹃很理解王自强他们的身体状况。 她当初刚跟着爷爷进山时比他们还差。 只有经过锻炼,身体和灵魂才能变的和大山一样坚毅! …… 两个小时后。 王自强他们终于翻过了之前白杜鹃说的那道山岗。 山岗的另一边有很多橡树,树枝间隐隐还能看见松鼠跳跃的身影。 “原地休息十分钟。” 白杜鹃开口道。 她话音刚落,王自强他们全都坐在了地上。 杨建设自小就上山,他无法理解王自强他们这种体力消耗的痛苦,他好奇地问王自强,“王哥,你们年龄都比我大,为啥体力这么差?” 王自强连说话的劲都没有了。 其他知青也没比他好多少。 杨建设很惆怅,他担忧地对白杜鹃道:“姐,他们这样真能把野猪抬回去吗?” “他们六个人加在一起估计也只能抬动一头,还得是小点的野猪。” 白杜鹃也挺无奈。 “要不再多打头小的吧,好不容易翻山到这边来一趟。”杨建设望着山下那片橡树林道。 开始还能听见野猪吭哧吭哧的打架声,后来狗子们叫了几声,那些野猪就都安静了。 “我先下去看看。” 白杜鹃对杨建设道,“他们休息时间到了你带他们下来。” “好。” 白杜鹃牵着她的狗子靠近橡树林。 狗子闻到野猪的气味变的很激动,它们时不时在树根边撒尿,做标记。 林子里的野猪全都不动了,它们聚在一起,屁股对着屁股,脑袋朝外。 白杜鹃观察了一番地形和野猪群。 这群野猪差不多有二十多头。 最大的野猪估摸着有两百多斤,一百多斤以下的小野猪占多数。 白杜鹃松了口气。 只要没有三百斤以上的野猪就好办。 最怕遇到披甲将军。 王自强等人休息好了,杨建设带他们下来了。 “先放狗帮赶一赶。” 白杜鹃对杨建设道。 两人把狗链子解开。 狗子们摇晃着脑袋,抖着背毛,像是在进行了战斗前的热身。 王自强等人看到十分不解,有人问杨建设,“你们不是有枪吗,为什么不直接开枪打?” 在他们看来,打猎就是看到猎物,开枪。 放倒猎物,带回。 完胜! 杨建设摇头,“你们没有打过野猪吧?” 王自强等人老实道:“没有。” “野猪中枪后不一定马上倒,而且它们受伤后有的会格外愤怒,它们有时不会逃跑,而是会对着人冲过来。 一头两百多斤的野猪像土坦克似的冲过来,来不及换子弹的话就会被野猪撞飞,踩踏。 轻者骨折,重者丧命。” 杨建设这么说了,知青他们却没什么实际的概念。 他们还是觉得白杜鹃他们这种先放狗骚扰野猪群的做法有点不必要。 不就是一枪的事嘛,为啥要让狗子去骚扰? 狗帮们各有分工,有的吸引野猪的注意力,有的绕后骚扰。 有几头大野猪主动攻击,都被狗子们灵巧的躲过去了。 后面一百多斤的小野猪不怎么敢跟狗子正面硬刚,它们都在躲。 小玉和大嘴配合默契,它们专门往小野猪群里冲。 冲进去随机啃咬某只野猪,咬完就跑。 野猪群开始逃跑。 有的狗子负责在外围圈住野猪群,防止它们逃向更密集的林子深处。 但就算这样,还是有部分野猪逃走了。 白杜鹃也没有让狗子们去追。 她本来的意图就是要让狗帮们冲散野猪群,数量减少她才更好下手。 不然野猪群一块冲过来,谁也扛不住。 白杜鹃盯上了一只两百多斤的野猪,端起枪瞄了瞄。 野猪似有所感,一个急刹车跑到了一棵树后。 白杜鹃没有扣动扳机,她在等最佳时机。 杨建设也端起枪。 他的任务是帮白杜鹃补枪。 白杜鹃不开枪,他也不开。 金锭和铁豹正在啃咬一头半大的小野猪,小野猪被咬的嗷嗷叫。 刚才被白杜鹃瞄准的大野猪听见小野猪的惨叫,调头跑过去想要驱赶金锭和铁豹。 白杜鹃瞅准时机,瞄准那头野猪。 “砰!” 随着枪响,大野猪身体一震。 王自强等人都看到了大野猪在中枪一瞬间身上扬起的血线。 大野猪没倒。 白杜鹃开完一枪,迅速低头装弹。 杨建设补了一枪。 “砰!” 射中了。 狗子们在枪响后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全体往上冲。 它们扑向中枪的野猪。 咬耳朵的咬耳朵,啃鼻子的啃鼻子。 王自强等人看的热血沸腾,不自觉地给狗子们加起油来。 “加油!咬它!” “咬它鼻子!”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头原本已经跑远的大野猪突然调头反冲过来。 林中树影斑驳,野猪的蹄子踩在地上咚咚的响。 它敏捷地绕过大树,一头撞向大嘴。 大嘴是钳狗,它正在努力控制住野猪,不想后头撞过来另一头野猪。 钳狗的一个优点是咬口重。 咬住就不松口。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个优点却让大嘴反应慢了半拍。 野猪从后面把大嘴挑了起来。 大嘴身体飞到半空,牙齿却仍然咬着另一头野猪的耳朵。 小玉第一时间冲过去想要咬住挑翻大嘴的野猪。 那头野猪左右晃头,一下就把小玉甩了出去。 白杜鹃瞄了几下最终还是放下了枪。 狗帮全都聚在一块打斗,开枪很难避开它们。 “上家伙!”白杜鹃抓起扎枪。 杨建设也抽出猎刀。 王自强他们几个知青全都愣住了。 “上……上啥?” 他们愣神的功夫白杜鹃和杨建设已经抄家伙冲向了“战场”。 面对凶猛的野猪,白杜鹃和杨建设居然没有半点迟疑。 王自强等人大受震撼。 虽然他们手上也拿着武器,但是真让他们拿着武器与野猪面对面时……他们还是感到了恐惧。 第380章 狗子们理应最先得到奖赏 白杜鹃和杨建设各抄家伙冲向野猪。 狗子们还在战斗,就算吃了亏,它们也没有退缩。 大嘴被野猪挑了后背上见了血,白杜鹃猜测很可能是野猪的尖牙戳的。 但是这个时候她没时间去查看大嘴的伤,战斗才刚开始呢。 她握着扎枪寻找着最佳刺入位置。 受伤的野猪还没死,它还能动。 不过狗子们此时已经顾不上它了,它们全都去咬刚才伤了大嘴的野猪。 那头野猪看到白杜鹃过来立即后退。 白杜鹃扎枪刺空。 “这货真狡猾。”杨建设绕到侧面想用猎刀刺野猪,也被它躲过去了。 野猪跟狗子们混在一块,它似乎也知道只要贴着狗子们人就不敢开枪。 白杜鹃扎了两次都失败了,有一次扎中了却不是要害。 他们这边在跟野猪周旋,那边受伤的野猪不知什么时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它冲向了王自强他们几个知青。 一直在狗堆里划水摸鱼的笨笨最先发现了这个情况,它大叫着扑向受伤的野猪,咬住了对方的屁股。 它试图拉住野猪。 可惜它这小身板怎么可能拉住一头两百斤重的野猪? 这可把王自强他们吓坏了,转身就逃。 白杜鹃和杨建设还在跟另一头野猪战斗,顾不上他们。 其实白杜鹃心里有数,那头野猪伤的已经很重了,只要再来一刀就能结果了它。 可惜,王自强他们被恐惧的本能控制了,他们的第一个反应是跑。 王自强他们几个知青跑了几步,发现野猪没有追上来。 转头看,发现笨笨撕咬着野猪的尾巴,正拼尽全力试图拯救他们。 笨笨一边咬野猪,一边冲他们吭叽吭叽的叫,似乎在叫他们快点逃。 王自强眼泪差点下来,他抓紧手里的红缨枪,对其他人喝道,“跑什么,难道咱们还比不过一条狗吗?” 其他人这时也都冷静下来。 是啊,这头野猪中了两枪,看样似乎不太行了。 他们跑什么? 于是他们在王自强的带领下拿着武器回了头。 …… 白杜鹃这边一扎枪刺中了野猪的胸口,野猪疯狂地原地起跳。 白杜鹃及时抽回扎枪并后撤。 杨建设从另一边用猎刀捅进了野猪的脖子。 热血飙出来,狗子们闻到血腥味更加疯狂的撕咬,搞的它们身上的皮毛全都沾了血。 战斗终于结束了。 野猪躺在地上不动了。 白杜鹃回头看了眼王自强他们那边,那六个人正对着快不行的野猪乱扎乱捅。 白杜鹃实在看不下去,对杨建设道,“你去告诉他们怎么放血,再过一会他们好把野猪捅成筛子了。” “大嘴它没事吧?”杨建设也看到了大嘴背上的血窟窿。 “我带着苏毅安配的伤药,我去看看它。” 白杜鹃把大嘴叫到身边。 大嘴还在兴奋呢,没心没肺地冲白杜鹃摇尾巴。 白杜鹃抱住它,检查它背上的伤。 血窟窿挺深,不过狗子很皮实,一般的外伤它们自己都不会放在心上。 白杜鹃拿出苏毅安配的外伤药,给大嘴的背上涂了药,还用布条把伤口包扎上。 大嘴很不喜欢身上绑的布条,它想把布条用嘴扯掉。 白杜鹃严肃地制止。 大嘴马上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忍住了继续扯布条的念头。 白杜鹃抽出猎刀,给野猪开膛。 王自强他们那边的野猪也被杨建设放了血。 野猪彻底不动了,王自强他们瘫坐在地上,感觉手脚都在颤抖。 “王哥你没事吧?”杨建设关心地问。 “没事。”王自强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多亏了这条狗啊,它是笨笨吧。” “嗯,它是我的狗。”杨建设自豪道。 “真是条好狗啊。” 王自强试着伸手去摸笨笨的头。 笨笨没躲,骄傲地挺起胸膛,接受了对方的抚摸。 其他知青也都伸手想去摸笨笨。 笨笨端水大师,雨露均沾,让他们每人都摸了一下。 “你们坐着休息会,我先跟我姐干活。”杨建设对王自强等人道。 王自强拄着红缨枪从地上爬起来,“要我们帮忙吗?” 在经历了刚才的战斗后,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暂时不用,我姐先喂狗。”杨建设道。 王自强他们只能看着白杜鹃和杨建设给野猪开膛,把猪肠子挂在树枝上。 有人小声议论,“炒猪大肠可香了,他们为什么要挂在树上?” 王自强也不知道白杜鹃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他知道白杜鹃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祭完山神,白杜鹃开始割肉喂狗。 狗子们大口吞咽。 新鲜的野猪内脏,热腾腾的,血也是热的。 白杜鹃挨个喂。 直到狗子们肚子吃的圆滚滚的,再也不张嘴接肉,她才停下。 一个知青叹息道,“这些狗吃的可真好啊,比咱们都好。” 王自强看着那些狗子。 看它们吃饱后满足地趴在地上休息,舔舐着身上的伤口,梳理着沾了血的皮毛。 “……它们吃的好,这是它们拼命换来的。” 王自强喃喃自语。 “王哥你说啥?”一旁知青没听清他的话。 “我说这是它们应得的。” 其他知青全都不说话了。 狗帮的战斗他们全程围观,狗子们的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 特别是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笨笨赶来试图拯救他们的画面,真的让他们内心触动。 在这一刻,无需任何人的说明,他们也能明白为何狩猎成功后,要先犒劳狗子们。 它们以命相搏,帮助主人获得猎物。 它们理应最先得到奖赏。 “搞的我特么也想养一条狗了。”一个知青道。 王自强笑道:“别想了,人都吃不饱,狗跟着你三天饿九顿。” 大家都笑了。 所有的狗子全都喂饱后白杜鹃和杨建设开始动手分割其中的一头野猪。 白杜鹃割了一大块肉和排骨提着走到王自强他们跟前,递给王自强,“你们去捡些柴,我们中午吃烤肉。” 王自强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现在!就地吃肉?? 这么大块的肉,他们都能吃到饱! 顿时这些人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全都爬起来去捡柴。 因为有狗帮在,就算有血腥味一般的野兽也不敢靠近。 王自强他们很快捡来了柴,生起了火。 分割肉的杨建设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生火的王自强等人,对白杜鹃道,“姐,没想到你还对他们挺照顾的。” “因为我喂狗的时候他们没有说难听的话。” 白杜鹃淡淡道,“让他们吃饱了下午才能有力气抬着野猪下山。” 杨建设赞同道,“是啊,吃饱了才有劲干活。” 他知道白杜鹃最讨厌别人质疑她在打猎结束后喂狗的这个环节。 但凡王自强他们说一句白杜鹃用肉喂狗浪费的话,白杜鹃会让他们饿着肚子抬野猪下山,累死你们这帮孙贼! 好在王自强他们谁也没说难听的话。 这才换来了这顿喷香的烤野猪肉大餐! 第381章 妒忌使人面目全非 这是他们下乡以来,吃的最饱的一次。 他们甚至都不敢弯腰,生怕满到嗓子眼的食物会被吐出来。 吃饱喝足后,他们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脸上尽是满足地笑容。 真幸福啊。 烤肉真香,要是能经常吃到肉就好了。 他们足足躺了一个半小时才爬起来。 白杜鹃和杨建设已经砍好了几根木杆子,教他们怎么把野猪四蹄绑在杆子上,六个人抬着走。 另一头野猪被杨建设分割了,拿走了野猪身上最好的部分,野猪头和骨头都弃了。 白杜鹃和杨建设每人背着一个大竹筐,里面装满了肉。 每条狗子背上都搭着两大块肉,驮着下山。 尽管王自强他们吃饱喝足,他们还是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到熊皮沟大队。 等他们到达大队时,天都快黑了。 于金生急的在大路上不断地张望,直到听见狗子的叫声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怕出意外。 知青们也都在翘首期盼,当他们看到王自强他们抬着一头野猪回来的时候,全都欢呼起来。 王自强他们把野猪放下后全都累瘫在地,但笑容一刻也没有从他们的脸上消失过。 白杜鹃和于金生聊了几句后就和杨建设带着狗帮回家去了。 于金生立即通知各家派人来领取野猪肉。 知青们围着王自强他们,问东问西。 就连平时话很少的王自强也兴奋不已,他说了很多关于打猎的事。 他们上山一路如何辛苦,看到日出时大自然如何壮丽,野猪群出现时他们的紧张,狗帮与野猪厮杀时的热血,笨笨不顾危险试图搭救他们时的感动…… 他们仿佛有讲不完的话,自豪之情不自觉的从他们的眼睛里溢出来。 李秀珍也在人群里,她听着王自强他们的讲述,脸色难看。 她没想到这些人才跟着白杜鹃上了一次山,他们就一改之前对白杜鹃的看法。 他们现在提到白杜鹃,全都是不住地夸赞。 大队社员们听王自强他们夸奖白杜鹃,他们也是高兴的。 白杜鹃那可是我们大队的女英雄,好猎手,你们夸我们的人,我们自然也要给你们面子。 不少社员也开始夸奖起王自强他们六个,还有的婶子关心地问王自强他们有没有受伤。 在这一刻,王自强他们六个人突然间就融入进了熊皮沟大队,社员和他们仿佛是一家人。 李秀珍在一旁恨的咬牙切齿,却没什么办法。 野猪肉分发下去,青年点当晚就飘出了肉香。 李秀珍注意到王自强他们六个参与打猎的人晚饭吃的一点也不积极。 “你们不饿吗?” 李秀珍问。 “我们可能是累大了……感觉不到饿。” 王自强只喝了一碗粥就吃不下了。 其他五个人也是一样。 他们中午吃的烤肉都快“阻脖”了,这会都没感觉到饿。 (注:阻脖,东北方言,形容吃下去的东西多,一直满到脖子处) 李秀珍眼睛不住地打量着王自强,她觉得王自强他们在说谎,他们吃不下肯定是在山上吃饱了。 晚饭后,李秀珍偷偷一个人溜出青年点,去了于金生家里。 于金生老伴晚上炒了肉菜,于金生正想喝点小酒,外面有人敲院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于金生放下酒瓶问他老伴。 他老伴到院里开门。 打开门后看到是李秀珍,于金生的老伴立即冷了脸,“李知青,你有事?” “大队长在家吗?” 李秀珍礼貌地问。 “正吃饭呢,你有什么事?”于金生老伴不想放李秀珍进来。 李秀珍举报白杜鹃和苏毅安的事全大队都知道。 李秀珍望着点了煤油灯的屋里,压低声音对于金生老伴道,“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大队长说,我要举报……” 于金生老伴没等她说完,一把将她推出院门,“太晚了,举报什么的等明天吧。” “不是,我要举报……” “砰!”于金生老伴把院门关上了,差点撞到李秀珍的鼻子。 李秀珍在院门外喊了好几声,可是没人理她。 她只得离开。 屋里头,于金生喝了一口酒,美滋滋地眯起眼睛。 他老伴黑着脸进了屋。 “刚才是谁啊?”于金生问。 “是李知青,她要举报,被我赶走了。” “咳咳咳!谁要举报?”于金生一口酒呛住。 他现在最怕听到“举报”二字。 “还能是谁,就是李秀珍那个女知青。” “她要举报谁?”于金生如临大敌。 “不知道,我没让她说完就关门了。” 于金生看着眼前的酒,再也没了喝的心思,“李秀珍一天到晚的没事怎么就想着举报别人呢?” “最近谁又招惹她了?”老伴问。 于金生想了想,“没有啊。” “那可能就是因为晚上分野猪肉的事。”老伴揣测道。 于金生脑门冒汗,“难不成她还能因为我们大队分肉举报我?” “应该不是你。”老伴摇头,“搞不好她想举报的是白天跟着白杜鹃一块去打猎的那几个男知青。” 于金生放下筷子,挪到老伴身边,“你给我说说哩,为什么猜是他们几个?” 老伴不屑道:“当然是因为妒忌了,王自强他们跟着白杜鹃上山打猎,肯定在山上吃了午饭回来了,他们在山上午饭会吃什么?” “野猪肉!” “王自强他们比她多吃一顿好的。” 于金生气的一拍大腿,“就为了这点事举报人家?” “李秀珍那小丫头,我一看她就是一肚子心眼,你可得小心着点,别让她什么时候给你举报了。” 于金生越想越害怕,晚饭也不吃了,披上衣裳就往外走。 “你去哪?”老伴问。 “去找杜鹃。” “你早点回来。” “嗯,你把菜先收了,等我回来热一热再吃。”于金生出了院门,趁着夜色直奔白杜鹃家。 白杜鹃开门发现是于金生的时候还有点意外,“于叔,这么晚了,你有啥事?” “我能进去说吗?”于金生往身后看了看,就像做贼似的。 白杜鹃往大路上看了看,大晚上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行,你进来吧。” 白杜鹃敞开门。 于金生进门后却不往屋里走,“咱们就在这说吧,你一个人住叔不好进屋。” 白杜鹃也不强求,两人就站在院里说话。 于金生表情异常严肃,“杜鹃啊,叔求你个事。” “什么?” “你能帮叔干掉一个人吗?” 白杜鹃:!!! 大队长这是受啥刺激了? 一贯正义的他咋能说出这种话来? 第382章 秋收结束后集体上山大采摘 “于叔,你是认真的吗?” 于金生拍着自己的脑门,“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 “就是……哎,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于金生把李秀珍跑去他家找他说要举报的事讲了。 白杜鹃皱眉。 于金生道,“我老伴猜李秀珍是妒忌王自强他们跟你上山打猎私下里吃肉,她要举报王自强他们肯定也少不了你……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真要让她捅咕到公社咱们都得跟着倒霉,你还好说,我这条老命……到时可就要交代了。” 白杜鹃点头,“我明白了,于叔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个机会,把她干掉?” “不是要人命。”于金生连连摆手。 “在咱们这要人命也不算很难。” 白杜鹃摸着下巴。 于金生脸色铁青,“你别吓我,知青里头要是有人出事,上头肯定是要查的。” 白杜鹃笑了笑,“于叔你明天去王自强他们,安排他们后天跟我上山,李秀珍就算举报王自强他们也没有证据,咱们先让她急个几天,等秋收后我给她个机会……她要是作死自己往里跳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于金生叹了口气:“就这么办吧,都是些不省心的主儿。” 第二天上工后,李秀珍果然又跑来找于金生,说是举报王自强他们在山上偷吃野猪肉。 “野猪是我们整个大队的财产,王自强他们在山上偷吃,这是侵占公共财产!” 李秀珍义正言辞。 于金生很烦她上纲上线,耐着性子问她,“你有证据吗?” 李秀珍睁大眼睛,“举报还要什么证据?” 的确,在这个年代,很多举报的确是不需要证据的。 于金生冷着脸,“在咱们大队举报,是需要证据的,只要你能拿到证据,或是你让王自强他们主动向我承认他们在山上偷吃猎物,我就处分他们几个。” 李秀珍没想到在熊皮沟大队举报这么麻烦。 她在城里举报只要写一封匿名信就行了,哪有这么麻烦。 她没有证据,王自强他们也不可能主动承认他们在山上偷吃。 李秀珍只好回去继续干活。 她刚下到地里,就听于金生点了王自强他们的名字,让他们明天继续跟着白杜鹃和杨建设上山打猎。 王自强他们高兴极了。 上山虽然累,但是有肉吃! 其他知青也有人想报名上山打猎,但是被于金生拒了,“他们六个跟白杜鹃去过一回,都熟悉了,就不必换人了。” 李秀珍忍不住开口道:“大队长,什么时候我们女的也能跟白杜鹃同志上山啊?” “不急,等秋收结束了你们也可以上山,山上很多果子都成熟了,你们采回来咱们集体卖到供销社。” 女知青们一听山里有果子,都十分感兴趣。 “啥果子,好吃的吗?” “有橡子,磨成橡子面和面白掺着吃,还有野核桃跟山里红……”女社员们科普着山里的果子。 女知青一个个两眼放光。 他们将要在乡下度过第一个冬天,得趁着现在多弄点吃的好过冬啊。 王自强他们又跟着白杜鹃他们上了一趟山。 这一次他们猎回一头小野猪,没有上次的野猪个头大,每人分到手的肉就显得小了不少。 李秀珍看着到手的肉变小了,再看到晚上吃饭时王自强他们只喝稀粥没啥食欲的模样,心里头妒恨翻涌。 她觉得王自强他们在山上吃掉的部分,也有她的一份! 如果他们不吃,她还能多分点肉。 她也曾试探地向王自强他们六个打听他们在山上中午吃的什么。 这六个人都说吃的是杨建设带的杂粮饼子,还有窝窝头。 李秀珍才不信呢。 他们可是六个人,杨建设家再有钱还能白白给他们六个人窝窝头吃? 她虽然不信却也没什么办法,王自强他们口径一致,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东西来。 好不容易等到秋收结束,社员们结伴三三两两地上山采山货。 女知青们商量着跟谁一起进山。 李秀珍对梁盼盼道,“你这小身板也不太行,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还能照应着你。” “不用了,我已经跟乔春娣约好了,我和她一块去。” 梁盼盼拒绝了。 李秀珍愣了愣,“你真的在跟乔春娣交朋友?” “对啊,那还有假?” “你还没从乔春娣那里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什么消息?”梁盼盼装糊涂。 李秀珍急了,欲言又止,“就是关于白杜鹃的……那些事……” 她发现最近一段时间,知青们对白杜鹃的看法明显有了改变。 特别是男知青那边,因为王自强他们经常跟着白杜鹃上山,他们对于白杜鹃可以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女知青这边跟白杜鹃都不太熟悉,不过架不住白杜鹃打猎回来她们能分到肉,所以她们也没理由在背后对白杜鹃说三道四,搞的最近李秀珍都不敢当着大伙的面说白杜鹃的坏话了。 “白杜鹃的什么事?” 梁盼盼故意提高音量,“李秀珍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是说你想举报白杜鹃的事吗?”” 其他知青听见她们的对话一脸震惊,“李秀珍,你还想举报白杜鹃同志?” “李秀珍你怎么能这样呢,白杜鹃同志多好的人啊,要是没有她带着咱们男知青上山打猎,咱们哪能吃到肉!” 李秀珍一下子变成了大伙围攻的对象,弄的她措手不及。 王自强等人也走了过来,义正言辞地警告李秀珍,“李秀珍同志,你忘记你举报小苏大夫的事了吗,你还没吸取教训?” 李秀珍涨红了脸,“我没……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没有证据你不能随便污蔑好同志!” 王自强他们已经从杨建设那里知道了李秀珍背后举报他们的事。 杨建设说的很隐晦,他们这些知青都不是傻子,他们马上就明白了李秀珍打的什么主意。 他们都开始提防起了李秀珍。 他们正说着话,乔春娣背着竹筐走了过来,“梁盼盼,明天早上五点我去你那找你,咱们上山采冻蘑,炖小鸡吃可鲜亮啦。” (注:冻蘑,又称冬蘑。在深秋初冬摘,长的白白净净,微黄,背面有招虫子的不能采。过了中秋节后,山上就只有冬蘑了,能一直到采到上冻为止,故此也叫冻蘑。) 梁盼盼笑着应了。 乔春娣又转头对王自强道,“对了,我姐明天会上山猎野猪,她怕我和梁盼盼采蘑菇有危险,她专门跟我们去山南坡,不会走太远,你们想去帮忙抬野猪的话早上跟我们一起走啊。” “行,我们跟你们一块。” 王自强等人一听说还要去猎野猪,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们又能在山上美美的饱餐一顿了。 李秀珍听了这话眼珠却是转了转。 如果她能现扬抓到王自强他们在山上偷吃,举报的证据这不就有了吗? 第383章 收获的秋天,在山里迷失方向 秋高气爽,空气就像清冽泉水,充满了松脂、腐叶和成熟果实馥郁的香气。 山峦层林尽染,柞树金黄,松柏苍翠。 熊皮沟大队的社员和知青们正背着竹筐,热火朝天地寻找着山林间的果实。 “同志们,加把劲啊!多采橡子,备战备荒为人民!” 大队长于金生举着铁皮喇叭筒,为大伙加油鼓劲。 他脚边放着好几个鼓囊囊的大麻袋,里面装满了油亮亮的橡子。 女社员们把捡拾回来的橡子倒在地上,男社员们把橡子装袋,一袋袋封好口,背起来装上牛车。 这些都是要集体卖钱的。 谁参与了这项劳动,到时就分一块跟着分钱。 愿意自己进山采点留着自家吃的,只要数量少也没人管。 梁盼盼和乔春娣就没有参加收橡子的劳动,她们背着竹筐进山采冻蘑。 乔春娣背着猎枪,梁盼盼一脸崇拜,还要求给她摸一摸。 乔春娣大方地同意了。 梁盼盼摸到了猎枪,高兴地直蹦。 跟踪她们的李秀珍看到这一幕,嫌弃不已。 什么啊,不就是摸一下猎枪吗?看把你兴奋的。 没见识! 李秀珍从上山后就远远地跟在乔春娣她们身后。 她知道乔春娣她们会去和白杜鹃碰头。 他们如果猎到野猪,肯定会在山上偷吃。 她今天一定要给他们抓个现行! “盼盼,这边有榛子!” 乔春娣喊道。 梁盼盼跑过去,两人蹲在地上捡拾着掉落的榛子。 采了一会,梁盼盼抬头看到不远处一片红色的小果子,“咦?那边的红色果子是啥?” “是刺玫果,可好吃啦。” 乔春娣又跑过去摘刺玫果。 小灯笼似的刺玫果密密匝匝地挂在带刺的枝条上,乔春娣避开尖刺儿摘了几个,放进嘴里。 梁盼盼学着乔春娣,也摘了几个吃。 “好吃。” 两个姑娘说说笑笑,别提多开心了。 远处躲在树后的李秀珍心里急的不行。 这一路乔春娣和梁盼盼走走停停,太磨叽了。 梁盼盼顺手摘了朵开得正艳的野花别在鬓角,乔春娣夸赞,“真好看,我也要戴一朵。” “我帮你摘。” 梁盼盼又摘了一朵,亲手帮着乔春娣插在头发上。 山上飘来了歌声。 半山腰有人跟着和。 山上山下到处都是歌声和笑声。 梁盼盼擦了把额头的汗水,眼睛亮晶晶的。 下乡的生活很艰苦,但是也让她体会到了不一样的生活。 乔春娣和梁盼盼又在上山途中摘了不少东西,冻蘑也摘了一篓子。 “杜鹃姐他们应该已经猎到野猪了吧?” 梁盼盼问。 乔春娣抬手腕看了看手表,“嗯,应该猎到了。” “哇,你这手表真漂亮,是杨建设给你买的吧?” 梁盼盼笑着问。 “是啊,建设哥他也有一块,他的是男式的。” 乔春娣把手表亮出来给梁盼盼看,“你以后有了对象也会有的。” “我没有对象也有手表呀。” 梁盼盼笑着把她的手表亮出来给乔春娣看,“这是我过生日时我爸给我的生日礼物。” “好看。” “你的也好看。” 两人说说笑笑。 李秀珍在草丛里被太阳晒的直迷糊。 你们能不能快一点啊,就显摆你们有手表了是吧?像谁没有似的…… (注:显摆,东北方言,炫耀的意思) 好吧,她没有。 这个年代手表是奢侈品,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 梁盼盼家里条件好,她有手表不奇怪。 乔春娣一个乡下人,她也配戴手表? 李秀珍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传来狗叫声。 “笨笨!你来接我啦!” 乔春娣欢呼。 “汪汪汪!” 李秀珍沉住气,分开面前的草伸头往外看。 一条白面黄狗欢快地摇着尾巴跑到乔春娣跟前,蹭着她,转身示意让她跟着自己走。 梁盼盼趁机摸了笨笨的屁股。 笨笨猛地扭头,梁盼盼吓了一跳,急忙把手缩回去。 笨笨没有凶她,轻轻晃了晃尾巴,继续在前面带路。 乔春娣和梁盼盼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跟着笨笨消失在前面的树林中。 李秀珍慌忙跟上。 林间植被茂盛,李秀珍看不到乔春娣她们的背影,只能隐隐听见她们的说话声,还有狗叫声。 她根据声音判断方向,努力分开遮挡视线的植被。 她疾走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 她发现自己听不到乔春娣她们的说话声了。 不但说话声听不到,就连狗叫声也十分的遥远。 李秀珍慌了神。 她对这里不熟悉,到处都是树,她连方向都搞不清。 她听着远处的狗叫声,选定了她认为的方向。 走了一阵,她从茂密的林子里钻了出来。 前面是一片更大的林子,一棵棵树木高大无比。 她茫然四顾。 目之所及,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她害怕了,她忍不住高声呼喊,“有人吗?” 她的声音传出去,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再次用更大的声音呼喊,“有没有人在?梁盼盼,乔春娣,我知道你们在这,你们别开玩笑了,快出来!” 可是依然没有人回应她。 此时,在半山腰的另一边,梁盼盼回过头,似乎在听着什么。 “怎么了?”乔春娣见她停下来回头询问。 “好像有人在喊。” 乔春娣听了听,“没有啊。” 梁盼盼也听了一会,那声音没有了,“对了,昨天你不是说我们要去山南坡吗,咱们现在好像是在北坡吧。” 乔春娣惊讶,“你在山里居然能分得清东南西北?” 梁盼盼瞪她,“你少看不起人了,我虽然没有进过山,可我读过书,我知道怎么在野外辨别方向。”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吧。” 乔春娣笑道。 “你少笑话我,你还没回答我呢,咱们为什么改去了山北坡?” “杜鹃姐她们追着野猪群往山北坡跑了,她担心我们找不到路就让笨笨来接我们。”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笨笨告诉你的?” 乔春娣拿出一张纸条,“我姐把这个系在笨笨的项圈上了。” “哇,笨笨好厉害,它居然能在山里找到我们。” “笨笨的鼻子可管用啦,我姐说笨笨这种叫闻骚犬,大队不管是谁在山上走丢了,笨笨都能进山把人找回来。” “这不就是军犬嘛?” 梁盼盼惊叹。 乔春娣和梁盼盼把笨笨一通夸,把笨笨夸的找不到北,鬼迷日眼地,走路都顺拐了。 第384章 分野猪肉时发现少了李知青 乔春娣和梁盼盼跟着笨笨与白杜鹃他们汇合。 王自强他们六个知青正跟着杨建设学习如何分割野猪肉。 杨建设拿着刀,很轻松地就把猪大腿卸下来。 王自强接过刀试了几次,不是刀被骨头卡住了,就是没有找对位置,下刀后反把肉割烂。 看着掉下来的碎肉,其他几个知青心疼地直吸气:“王哥,求你了,你别霍霍这肉了,都浪费了。” “浪费不了。”白杜鹃把掉下来的烂碎肉丢给狗子。 狗子们其实都吃饱了,它们跳起来接住白杜鹃扔过来的碎肉,当做游戏。 王自强练习了一会后杨建设又教其他人。 “建设哥,你看我采的冻蘑。” 乔春娣走过来把装蘑菇的篓子给杨建设看。 “嘿,这个头不小,晚上给你炖小鸡吃。”杨建设道。 知青们眼神羡慕。 杨建设这小日子过的真滋润啊。 媳妇漂亮,也会打猎不说,还会采山货。 杨建设转头又去招呼白杜鹃:“姐,晚上来我家,有冻蘑炖小鸡吃。” 白杜鹃点头。 知青们更加羡慕了。 白杜鹃的日子比杨建设的还要滋润。 吃饭直接到杨家吃现成的,杨建设两口子都护着她。 别人都说一个姑娘家不成亲,在乡下日子必会过的艰难,可是在白杜鹃身上,他们看不到一点艰难。 白杜鹃身边的那些狗子,一个个皮毛油光水滑,吃的都比他们好。 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淌出来…… “快到中午了,咱们今儿中午吃点啥?”一个知青弱弱地问。 王自强他们都盯着地上的野猪。 “我让你们今天带着干粮上山,你们都带着吧?” 白杜鹃问。 王自强等人齐齐点头。 “我带了一个窝窝头。” “我带的饼子。” “我带了三个土豆。” 白杜鹃轻叹,“今天咱们就只能吃自带的干粮了。” “啊?”众人愣住。 今天不能吃烤野猪肉啦? 王自强想到什么,面色凝重,“难道是因为李秀珍举报咱们的事?” 白杜鹃点头,“我也不想的……可是李秀珍到大队长那里举报咱们,说咱们在山上偷吃野猪肉是集体财产,为了不被她抓到证据举报,我们以后只能吃自己带的干粮了……虽说吃干粮你们可能没什么力气抬野猪下山,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年头谁要是被举报了,一辈子就完了。” 王自强等人面面相觑。 有人愤怒,有人委屈。 一个知青问白杜鹃:“白杜鹃同志,大队有规定不让打猎的人在山上吃打到的猎物吗?” “这个……倒是没有。” 杨建设接口道,“有时我们人少,只能带回去部分肉,扔掉一部分的情况也是有的,大队从不过问。” 听了这话知青们全都明白了。 人家大队都不管,你李秀珍多管啥闲事啊。 你就是看我们在山上吃了烤肉,羡慕妒忌恨。 你有本事,你也上山抬一次野猪啊。 抬一次能累得你四肢酸痛,肩膀都青了。 真以为抬野猪下山是什么轻松的活吗? 不吃点肉,他们这小身板根本扛不住这种重体力劳动。 知青们沉着脸不语。 白杜鹃让大伙去捡柴生火,几人在山里烤各自带来的干粮吃。 乔春娣把她捡来的栗子丢在火里,烤熟了大伙分着吃。 新鲜栗子水份足,不如放久了甘甜,但是这时候大家顾不上这些。 有得吃就不错了,谁还能挑这个。 王自强他们几个知青吃完了饭,全都哀怨地盯着旁边被分割好的野猪肉。 肉都分割了,带回去多少大队也不知道。 就因为李秀珍举报,他们都不敢吃了。 憋屈! 众人休息了一阵,白杜鹃指挥大伙抬野猪肉下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没吃烤野猪肉,王自强他们觉得脚步虚浮,没有平时有劲。 往日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们磨叽了两个多小时。 白杜鹃也不急着催他们。 乔春娣和梁盼盼还能在回去的路上采点东西,有狗子跟着她们,两人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敢来深山采摘的人少,乔春娣和梁盼盼的竹筐都装满了。 众人到了山脚下,遇上了采摘的社员和其他知青。 大伙看到抬回来的野猪肉全都高兴地围上去。 “又是杜鹃打的吧?” “杜鹃枪法可真好,不愧是白爷教出来的。” 梁盼盼好奇地问乔春娣,“他们总说白爷,白爷是谁呀,他是咱们大队的人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 “白爷是白杜鹃的爷爷,他可是我们这一片的传奇人物,砍过鬼子的脑袋,打过土匪。” “白杜鹃的爷爷原来是大英雄啊,他是部队的吗?” 梁盼盼问。 乔春娣摇头,“白爷是个老冬狗子。” “啥叫老冬狗子?” “就是一年到头住在山里,以打猎为生,很少下山的猎人。” 梁盼盼迷惑,“还有这样的猎人?他住在山里,图什么啊?” “不知道,但他的确救过很多人。” 众人说着话,一块下山回到大队。 于金生组织大伙分野猪肉,知青那边正排着队,一名女知青突然叫了起来,“李秀珍呢?她没回来?” “李秀珍今天上山去了吗?” “嗯,她一早就走了。” “不是吧,我们都回来了,她还没回来?” “都这个时候了,再过会天都要黑了。” 知青这边的骚动引起了于金生的注意,他走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有人道,“李秀珍,李知青进山没回来。” 于金生心里不由得一动。 他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紧张,他转头看向白杜鹃。 白杜鹃面无表情,眼睛却仿佛在和于金生说话:于叔,看毛线啊,你是怕别人看不出来吗? 于金生尴尬地转过头,移开了视线。 几个女知青七嘴八舌地讲着她们最后看到李秀珍时的情景。 “李秀珍是跟在梁盼盼她们后头走的。” “她们一起上的山?”于金生问。 “没有。”梁盼盼摇头,“我和乔春娣是早就约好了一起上山,我们没有看见李秀珍。” 于金生看向刚才说李秀珍跟着梁盼盼她们上山的女知青,“你确定李秀珍和梁盼盼她们一块走的?” “……不是一块走的,是跟在她们后头。”那名女知青吞吞吐吐。 于金生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实话李秀珍要是出了事你得负责。” 女知青一听这话慌了,“跟我没有关系啊,是李秀珍自己说要跟着梁盼盼她们上山,去抓王自强他们在山上偷吃野猪肉的证据……” 王自强他们六个抬野猪回来本就累的半死,一听这话顿时气炸了,“我们偷吃个屁的野猪肉,我们在山上吃的是自带的干粮,现在饿的腿都在打晃儿,李秀珍她就不能干点人事儿,没事盯着我们干啥?” “是啊,你们知不知道野猪多重,我们一路从山上抬下来,看我这肩膀……”一个男知青拉开衣裳领子,露出乌青的肩膀头子。 (注:肩膀头子,东北方言,意思就是肩膀,不是打错字!) 女知青们捂着眼假装不敢看,却从指缝里把那男知青的身体看的清清楚楚…… 第385章 一个树洞里,一个树洞外 女知青们捂着眼睛,假装不敢看那男知青“瘦了吧唧”的身体。 (注:瘦了吧唧,东北方言,不是打错字!形容人非常的瘦。) 大队女社员倒是对这一幕没啥感觉,上了年纪的婶子们啥玩意儿都见过,她们见惯不怪。 只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微微羞红了脸。 更多人的关注点都在没有回来的李秀珍身上。 大伙议论纷纷:“上山帮忙抬野猪的能吃多少,没他们抬下山咱们还吃不到呢。” “就是,以前咱们民兵上山帮着杜鹃他们抬野猪的时候也吃过……” “俺家老头以前就吃过一回。” “俺儿是民兵连的,他也吃过。” “吃点算啥,至于盯着么?” 于金生听着大伙的话,努力压住嘴角。 他很欣慰,这几年社员们都很团结。 因为大家有共同的利益:肉! 但是现在,李秀珍想要打破这个平衡。 大家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做。 李秀珍看似举报王自强他们侵占共同财产,但实际上她侵犯了大伙的共同利益。 以后别人上山帮着白杜鹃抬野猪,就都不能再占到这个便宜了。 出力比别人多,抬下山后和大伙分的肉还是一样的。 谁还愿意多出力去抬那死沉死沉的野猪啊。 “李知青没回来,我们还是得去找一找。”于金生打断众人的议论。 社员们全都闭了嘴。 他们都干了一天的活,谁也不愿意再上山费这个劲。 找人? 鬼知道李秀珍跑到哪里去了,晚上山里有野兽出没,没有枪和狗跟着,他们才不会去找人呢。 于金生见社员全都不说话,只好叫来民兵连长,“朱连长,你找几个人,上山一趟吧。” 朱连长二话不说,马上叫来几个枪法好的民兵。 “杜鹃啊,你能不能再跑一趟?”于金生央求道,“秋天山里野果都熟了,熊瞎子到处跑,还是得靠着你和你的狗。” 白杜鹃无奈道,“好吧,要是顺路我还能把今天扔在山上的野猪头和骨头都带回来,到时让朱连长给上山的民兵们分一分,就当是大伙的辛苦费了。” 民兵们眼睛一亮。 骨头就算没肉,那也能熬汤啊。 野猪头烧掉毛,也能下来不少肉,够好几户人家美美的吃一顿了。 之前还挺不愿意上山找人的民兵们一下子来了精神。 “姐,我也跟你一起。”杨建设把背上的竹筐交给乔春娣。 “不用了,我跟着朱连长就行,你回去吧。” 白杜鹃拒绝了杨建设的提议。 乔春娣道:“姐,要不让我爹跟你一块去吧。” 白杜鹃本想拒绝,但是乔奋斗已经走了过来,“我去吧,不然你干妈会担心的。” 想到刘向红的唠叨,白杜鹃只得同意让乔奋斗跟她一块去。 笨笨和铁豹本应该跟着杨建设回家,可是它们看到小玉它们几个跟着白杜鹃走了,它们开始犹豫。 杨建设看出它们的小心思,“还想在外面玩?” 笨笨和铁豹冲他叫了两声。 杨建设笑了笑,“行啊,你们跟着我姐去吧。” 他话音刚落,两只狗子调头就跑,追小玉它们去了。 乔春娣笑道,“它们上山打猎,心都野了。” 狗子们天天上山打猎也是有瘾的,谁爱天天被关在小院子里看家啊,在山上跑多自在,还能搞点肉吃吃。 社员和知青们分了野猪肉,都回家去了。 青年点里,王自强他们六个抬野猪肉回来的人狼吞虎咽的吃饭。 其他人看到他们这样子也猜到他们今天是饿坏了。 他们几个知青吃的是大锅饭,大伙把粮食放在一起做好了大伙分着吃。 谁先吃完了第一碗,就能去盛第二碗。 王自强他们吃的多,其他人就吃的少。 等其他人开始盛第二碗的时候,王自强他们第二碗都吃完了。 那些没吃饱的人都在心里埋怨起了李秀珍。 之前王自强他们上山抬野猪回来,晚上他们每人就喝一碗粥。 现在他们吃的更多,占的还是大伙的口粮。 李秀珍可真是多管闲事…… 大伙心里都对李秀珍有怨言,吃完饭,大伙该休息的休息,聊天的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李秀珍什么时候能被民兵们找回来。 再说山上那头。 朱连长带着八个民兵,还有白杜鹃和乔奋斗进了山。 小玉和笨笨跑在前面,搜寻着李秀珍的气味。 众人举着火把和手电筒在后面跟着。 一直找到后半夜,远远的听见前面林子里传来沉闷地女声:“救命啊!” 狗子们全都叫起来。 原本跑在最前方的笨笨突然调头跑了回来,紧贴在她的腿边,背后的毛全炸了起来。 不用猜,前头林子里肯定有野兽,而且是大块头的,不然笨笨不会怂成这样。 “朱连长,等一下让人过去!” 白杜鹃叫住了准备派人进林子的朱连长。 夜风吹过来,带来一股野兽的气味。 狗子们汪汪叫,口水都喷了出来。 “林子里有东西。” 乔奋斗也觉出了不对劲。 朱连长立即把枪从背后摘了下来,握在手里,“刚才那是李秀珍的声音吧?” “好像是,听着不是很真切。” 白杜鹃道。 众人仔细听着林中的动静。 有某种野兽沉重的呼吸声,还有爪子抠树的声音。 “像是熊瞎子。” 乔奋斗道。 朱连长变了脸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大半夜的熊瞎子要是冲出来,他们当中肯定会有人受伤。 “杜鹃,你有好法子吗?”朱连长问白杜鹃。 “太黑了,看不清。” 白杜鹃摇头,“最好能把它吓走,先点火吧。” 朱连长马上派人捡柴,生起一堆火。 这个火堆是为了防止熊瞎子冲过来点的,如果它冲过来,大伙可以绕着火堆跑。 野兽都怕火,它们不会直接冲进火堆。 第一个火堆点起来的时候,林子里李秀珍叫的更加凄惨了,“救救我……救救我……有人吗……救救我啊……” 朱连长大声回应,“是李秀珍吗?” “……是……救救我……”声音很闷,就像是在地洞里发出的。 白杜鹃大喊,“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树洞里……呜哇……它抓我……” 众人:“……” 人在树洞里,熊在树洞外? 这是怎么一个景象? 不太理解。 一般情况,进山的人就是看到树洞也不会钻进去,因为谁也不知道树洞里有什么。 山里的树洞一般都是有主的,是某些野兽动物的“家”。 现在李秀珍躲进了树洞,熊在外头“掏”她。 白杜鹃嘴角抽动了两下,“我猜……李秀珍很可能是占了熊瞎子的树洞。” 熊瞎子白天出去觅食,晚上想要回到巢穴时,结果发现洞被人占了。 熊:家人们,谁懂啊,我出门找吃的,晚上回来想睡个觉,结果家被人占了。 为我花生! 第386章 树林边缘人与熊的极限拉扯 知道李秀珍在树洞里,熊在树洞外,朱连长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他们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直接开枪吧,熊瞎子可能会被吓跑,但是树洞里的李秀珍搞不好也有中弹的风险。 直接冲过去? 不,那是送菜。 熊要是反扑,肯定会有人受伤。 “还是得把它吓走才行。” 白杜鹃和乔奋斗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多点几堆火,大不了把熊引出来,大伙绕着火堆跑。 第三堆火点起来的时候,周围都跟着亮了起来。 手电乱晃,众人总算是找到了林中的熊瞎子。 熊看到了光,停下了扒拉树洞的动作,转头向人们看过来。 众人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他们觉得熊瞎子肯定会扑过来。 熊也确实转过身,有扑过来的意思。 就在这时,树洞里的李秀珍大声呼救。 熊被她的声音激怒,重新背过身,用前爪扒拉树皮。 众人:??? 不是,你有病吧! 熊本来都要走了,你叫个什么劲? 乔奋斗抹了把脸,“杜鹃啊,你跟李知青说一下……能不能让她别叫了?” 白杜鹃冲着朱连长努了努嘴,那个意思是希望朱连长喊话李秀珍。 朱连长摇头,“杜鹃你是女的,你和李知青说话她可能会听进去,我们要是跟她喊话把她吓哭了,更麻烦。” 白杜鹃恨的磨牙,“好吧。”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冲着林子里几乎是咆哮着吼了一声:“李秀珍你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朱连长:!!! 乔奋斗:“……” 狗子们感受到主人愤怒的情绪,汪汪叫的更凶了。 树洞里的李秀珍果然不再叫了,但她哭了出来。 白杜鹃:“……行吧,就这样,咱们上吧。” 朱连长眼角抽了抽,“行。” 白杜鹃吹了声口哨。 小玉和大嘴打头阵,先冲了出去。 它们冲到熊跟前并没有扑上去咬,而是吠叫,骚扰。 金锭、铁豹还有黑风随后赶到,扇形摆开,交替上前作出假咬的动作。 熊放弃了树洞,转身应付这几条狗。 乔奋斗看着笨笨,对白杜鹃道,“要不把笨笨叫回来吧,它离的太远,谁也咬不到。” 笨笨距离熊有几十米远,叫的挺响,但就是不敢往前上。 白杜鹃无奈道,“这就是它的风格。” 遇弱小,我脚踢南山幼儿园,拳打北海养老院。 遇强大,我……我就不服,你能拿我怎么地! 白杜鹃等人端枪而立,等着狗子们把熊驱赶到别处。 只要熊离开李秀珍所在的树洞,就会有人冲过去把李秀珍救出来。 其他人则是一直瞄着熊所在的方向,但是没人敢擅自开枪。 林子里光线很差,他们看熊也只能看到个阴影轮廓。 熊突然冲向大嘴。 大嘴敏捷地后退,避开了。 金锭趁机从侧面上前试探地咬了熊一口。 这一口咬的不痛,但是熊很不高兴。 它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它转头去追金锭。 金锭退后,熊紧追不放。 白杜鹃高喝着发出口令,金锭调头往火堆的方向跑。 熊追着金锭跑出了林子。 朱连长等人头皮发紧。 熊跑出林子他们才看清,这家伙有多大块头。 这是头公黑熊,胸口有着清晰的白色V字图案。 白杜鹃吹响口哨,所有狗子都跑向一侧。 公熊却不追了。 它扬着鼻子嗅闻着。 它闻到了火药的气味。 止步不前。 朱连长低声问白杜鹃:“开枪吗?” “离的有点远。” 白杜鹃道。 这时候的枪威力都不大,距离太远就是打中也不能造成致命伤。 如果不能对要害造成致命打击,就是身中数十枪,熊也不会死,还会反伤人。 熊缓缓后退。 乔奋斗低声骂了句:“……这玩意真狡猾。” 凡是狡猾的野兽,必有它的生存之道。 它不会冒冒失失地冲过来伤人,而是会在发现对方身上有火药味的时候选择撤退。 黑熊屁股挪动着,退回了林子边缘的阴影处。 狗子们见熊跑了,只得重新回去骚扰。 这一次,不管狗子们如何骚扰,骂街,熊就是不往林子外面跑。 双方僵持了足足半个小时,熊有点不耐烦了,退向林子更深处。 狗子们想追,被白杜鹃用口哨唤回。 在漆黑的林子里,狗子们就算追上人也没办法跟随。 朱连长等人打着手电筒,找到李秀珍藏身的树洞。 树洞外面的树皮全是熊爪子的抓痕。 树洞有点深,李秀珍身体放平,整个躺在下面,只被熊爪子抓烂了腿和屁股。 头和上半身还是好的。 民兵把李秀珍从树洞里拉出来,李秀珍哇地一声哭出来。 “闭嘴!”白杜鹃喝了一声,直接把李秀珍的眼泪吓了回去。 白杜鹃厉声道,“你想把野兽再召回来就接着哭!” 李秀珍想哭又不敢哭,直打嗝。 朱连长见李秀珍两腿全都被熊抓烂了走不了路,让人砍了木棍子临时绑了个担架,抬着李秀珍走。 走之前乔奋斗带着几个民兵把火堆灭了。 白杜鹃又仔细检查了好几遍,这才放心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白杜鹃故意绕远,去了他们白天猎野猪的山北坡。 他们丢的野猪头和骨头都还在。 虽然有狐狸光顾过,但也只是被啃了一小部分。 民兵们高高兴兴地把野猪头和没被啃的骨头带走了。 回到大队已经是凌晨四,东边的天都快亮了。 于金生顶着一双熬红的眼睛迎了上来,关心地问:“李知青没事吧?” “说没事,也有点事。”白杜鹃道。 于金生走到担架跟前一看,李秀珍下半身都被血染红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伸手试探李秀珍的鼻息。 “还没死呢。” 白杜鹃道,“她躲到树洞里了,结果那树洞有主,她跟一头公熊抢了半宿的树洞。” 于金生痛心疾首:“哎,这么重的伤,短时间内她是没法下地干活了,不过处分还是要给的,我已经和书记商量过了,要是每个知青都像她一样,无组织无纪律,那还得了?” 担架上李秀珍闭着眼装晕,她的睫毛抖动着,透露出内心的惶恐。 白杜鹃看出李秀珍是装晕,于是故意问于金生,“大队会处分她?” “那当然!她之前污蔑小苏大夫,思想出了问题,一看就是改造不彻底,下乡来还总搞个人主义,为了个人目的打击报复同志,我们大队绝不能容忍这样的坏分子!” 担架上李秀珍抽搐了一下,脑袋一下子歪向一边。 白杜鹃看出来了,李秀珍这次是真晕了。 第387章 最严厉的处分,炭头的异常 李秀珍被送回了青年点,苏毅安进屋看了看又出去了。 “于叔,这个伤我看不了。” 苏毅安找到于金生。 “怎么看不了?” “伤的地方我不好下手。” 于金生这才想起来李秀珍伤的是腿和屁股,“你是大夫,应该不会有忌讳吧。” “如果我给她看完伤,改天她伤好了到处传扬我看了她的身子,然后举报我耍流氓,于叔,我还不如现在找根绳子吊死在门框算了。” 于金生:“……不是,小苏,我就是问一问,你别急啊。” 别看苏毅安平时说话办事不急不忙的,吊死在门框上这种事,他真干得出来。 苏毅安14岁独自逃进大山,在山里生活数年之久……一切都表明,这是个狠人! 于金生连连安抚:“那算了,不用你帮李秀珍看了,你回去吧,我去找咱们大队的女卫生员。” 熊皮沟大队原来有一个女卫生员,但她仅仅会处理些外伤,开药什么的要看手头现有的药都是啥。 然后根据病人的描述,挑选出她认为能治病的药。 这年头就是,只要吃不死人,就往死里吃。 苏毅安会自己配草药,还会熬药,所以他到卫生所后,小卫生员就不再帮人看病了,只打打下手,打个针,清扫卫生什么的。 今天她又被于金生叫来了,一脸懵逼,“大队长,找我来什么事呀?” “李知青受伤了,你帮她看看。”于金生道。 女卫生员一头雾水,“不是有小苏大夫吗?” “他是男的!” “哦……也对……” 女卫生员帮李秀珍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后就离开了。 下午,李秀珍发起高烧,晚上的时候人都快烧糊涂了。 有知青找到苏毅安,苏毅安直接让小卫生员去。 “小苏大夫,求求你了,你就去帮李秀珍看看吧,我们知道你医术高明。”知青们央求道。 苏毅安摇头,“我不敢去啊。” 知青们不解:“你怕什么?” 苏毅安:“我怕李秀珍举报我耍流氓。” 知青:“……” 李秀珍上次举报苏毅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最后还是小卫生员去看了李秀珍,打了针消炎药,又开了几片退烧药就回来了。 这年头乡下看病,主打一个,用过药后剩下的交给老天爷。 熬得过,熬不过都是自己的命。 李秀珍昏迷了三天才醒。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身体。 她发现自己裤子被换了,顿时涨红了脸,“我,我要举报……苏毅安……” 同屋的女知青:“……” 难怪小苏大夫视她如洪水猛兽,就这么个人,谁不怕啊。 张口闭口的就要举报人家。 幸亏小苏大夫有先见之明,没给她看药。 要是真看了,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秀珍你又要举报谁?” 梁盼盼挑了帘子走进来,她的胳膊上拐着竹筐,里面装着一小袋磨好的橡子面,“我在向红姨那里磨了些橡子面,这是五斤,你们要的话可以用细粮或是玉米面跟我换。” (1966年处于计划经济时期,橡子面是灾荒年代的代食品,口感苦涩,营养低而且很难消化,吃多了拉不出来。 1斤玉米面大约能换3到5斤的橡子面,1斤细粮能换2到3斤的粗粮。 具体因地区不同,价格会有浮动。) “我换!我换!”一个女知青抢先开口,“我给你1斤玉米面,你换吗?” “换。”梁盼盼家里每月都给她寄钱,她从来不吃橡子面,都拿来和别人换成了细粮或是玉米面。 李秀珍并不知道给她看伤的人是女卫生员,她还在情绪激动的向大伙诉苦,“……他没有经我同意就换了我的裤子……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啊……” 梁盼盼鄙夷地瞥了一眼炕上躺着的李秀珍。 她以前是有点傻,被李秀珍忽悠了。 但她现在算是看清了,李秀珍也没说高明到哪去,她不过是利用了现在的紧张形势,动不动就拿出举报来威慑别人。 她换完了玉米面就拐着筐回去了。 李秀珍挣扎着撑起身体,“你们帮我找大队长来……我要……举……” “行了,你别举了。”一个女知青打断她的话,“天天举报这个举报那个,你别折腾了,你知不知道你被大队处分了。” “什么?”李秀珍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大队早就通知了,等你伤好后就要组织召开批判大会,好好的让你检讨一下思想问题。” 对方的每一个字李秀珍都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她却迷糊了。 为什么要批判她,她犯了什么错? 一周后,李秀珍才勉强能下地行走。 等待着她的,先是批判大会。 这还不是最让她崩溃的。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被组织处理,记入档案。 这可是最严厉,影响最深远的处分。 大队支部出示了正式的书面材料,详细记录她的种种错误事实。 捏造举报、诬陷同志、无组织无纪律、遇险浪费集体资源。 这些将放入她的附上人档案,跟随她一生。 直接影响她日后回城,入学、招工、参军……等等所有机遇都与她无缘。 在这个年代,档案里有了这样的污点,前途基本就等于是全毁了。 李秀珍整个人都崩溃了。 哭着闹着要跳河,大半夜的跑到于金生家门口哭求。 吓的于金生老伴当天就跑去找白杜鹃借狗。 白杜鹃把萨摩耶借给了她。 大白看家本事不太行,但它那个体型摆在那,就是不咬人也吓唬人。 有了大白的威慑,李秀珍总算是不敢往于金生家里闯了。 于金生觉得李秀珍之所以会闹起来就是太清闲了,于是给她安排了最累最脏的活。 李秀珍天天挑粪,一直挑到天气变冷,粪都冻上了,这才换了别的工作。 从那以后,李秀珍似乎认命了,再也不天天嚷嚷着举报了。 不过青年点的知青们都很抵触她。 男知青们以王自强他们为中心,全都排挤她。 女知青这边也没好到哪去,大家住在一个屋,但是谁也不和李秀珍说话。 就算李秀珍主动和她们搭话,她们也装作没听见。 李秀珍受伤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举报小苏大夫,她们都听见了。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们也给举报了。 还是离的远点吧。 没人搭理李秀珍,李秀珍反而变老实了许多。 秋叶飘落,寒冬的脚步渐近。 这天晚上,白杜鹃在杨家吃饭。 刘向红和白杜鹃说起老狗炭头,“最近炭头变的有点奇怪,它总是往外跑,我喊它也不理我。” 杨建设道,“它是耳背了吧,年纪大了……姐,炭头几岁了?” “17……”白杜鹃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388章 炭头: 你的气息是我永恒的归途 前阵炭头突然一改天天睡觉的习惯,有了一些活动量,白杜鹃还觉得挺好,就把它带到了狗扬。 想着狗扬这边扬地大,炭头可以到处走走,嗅嗅闻闻对狗狗来说也是一种娱乐活动。 但是刘向红的话让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炭头已经17岁了。 这个年纪的狗,等于是人类一百多岁。 天气开始变冷,白杜鹃把仓库里原本炭头的窝加厚。 炭头却一改往日天天眯在窝里的习惯。 白天,它时常走出仓房,迎着初冬的暖阳,仰着头,好像在倾听着什么。 “炭头!”白杜鹃在后面唤了它一声。 炭头毫无反应,耳朵动也不动。 白杜鹃走到炭头一侧,突然拍了一下手。 炭头的耳朵还是不动。 白杜鹃身体缓缓蹲下,伸出胳膊搂住了炭头的脖子。 她知道这条老狗耳朵听不见了。 但它还能闻得见。 炭头转过头,用变白的鼻子蹭了一下她。 白杜鹃把脸贴在炭头的脑袋上。 一人一狗一动不动。 晚上,白杜鹃专门给炭头做了软烂的饭。 炭头只吃了几口就不动了。 白杜鹃只能用手来喂。 好在炭头很给她面子,就着她的手全都吃了。 第二天还是如此。 第三天、第四天…… 第五天早上,天气格外暖和。 就好像突然回到秋天似的,干活的人热出一身的汗。 炭头独自走到院门口,用脑袋顶着院门。 院门被它顶开一道缝。 炭头把狗脑袋伸了出去。 片刻后,它又把头缩回来,转头看向木刻楞的房子。 白杜鹃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它能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饭香。 它扬着脑袋深深吸了小院里的饭香,转过头,从院门的缝隙钻了出去。 它缓慢地走在路上,开始它走的很慢,但是很快,它似乎找到了方向,它离开了熊皮沟大队,上了山。 林中,所有的秋叶都已掉落。 地上各种颜色的树叶,犹如五彩泼墨。 柞树叶子黄的耀眼,红枫烈的像血。 炭头踩着厚厚的落叶层,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脚爪下是窸窸窣窣的脆响,空气里弥漫着腐叶和泥土的气味。 那是即将入冬的信号。 …… 白家小院。 白杜鹃做完了早饭出来,抬眼看到院子的大门开了一道缝。 在乡下,白天的时候院门都是不上锁的。 白杜鹃也没在意。 她吃完了早饭后去仓房看炭头。 炭头的窝空了。 白杜鹃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她跑到院门口观察地面,发现了炭头的脚印。 她马上回屋换了衣裳,跟着炭头的脚印追出来。 炭头的脚印一路出了大队,上了山。 白杜鹃震惊。 17岁的老黑狗,牙都掉的没剩几颗了,走路都打晃,它居然还能上山? 白杜鹃又跑回家拿枪,顺便把小玉和大嘴带了出来。 小玉嗅闻着炭头的气味,带着白杜鹃一路寻找。 “炭头!” 她的声音在林子里荡开,惊飞山雀,扑棱棱地窜向天空。 她知道炭头的耳朵已经听不见了,就算她呼唤它的名字,它也听不到。 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呼唤它的名字。 回应她的,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 炭头这是要去哪? 白杜鹃越走越觉得这条路熟悉。 这不是通往爷爷东屋的路吗? …… 曾经的炭头宛如黑色闪电,皮毛黑的像上好的缎子,肌肉在皮下若隐若现。 如今,这路对它来说,每一步都是鬼门关。 炭头爬上陡峭的虎嘴砬子。 它很累。 全身上下的骨头节都在酸痛。 风穿过林子,带来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那是虎嘴砬子的味道。 炭头埋头在一棵树下嗅闻着。 是的,它能闻得到。 它的鼻子很灵。 白爷说:这狗崽,鼻子头又黑又亮,是条好狗! 那声音混着旱烟和汗味,烙印在它的记忆深处。 白爷说:你长的像块黑炭,以后,就叫你炭头吧。 有只大手把它从冻得梆硬的土坑里拎出来,塞进他带着体温的羊皮袄里。 那是它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温暖”。 炭头站在虎嘴砬子上回头眺望。 风里有东西在叫它。 它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这片山林的低语,早就融进了它的骨血里。 炭头望了许久,缓缓地趴下。 它记得这里。 虎嘴砬子底下,那片林子里,我年轻时曾走过。 那时我还年轻,脚步轻快得像掠过草尖的风。 白爷背着那杆擦得锃亮的猎枪,跟在我的后面。 每当我回头,都能看到白爷健硕的身影。 我和白爷一起追过狡猾的狐狸。 那畜牲的红尾巴在枯草里一闪,白爷低喝:炭头,上! 我就会像箭一样射出去。 热血在咆哮,在奔腾。 我咬住狐狸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吼叫,那是征服的快意。 我和白爷一块迎战闯进林扬的黑瞎子。 巨大的黑熊,像座移动的小山。 白爷的枪炸膛了,我只能拼命的撕咬,引逗黑熊来追我。 白爷并没有放弃我。 他手提着扎枪追来了,在黑熊撕开我的喉咙前,把扎枪刺进了黑熊的心脏。 我记得黑熊那腥燥的血,流进我的齿缝里的滚烫。 虎嘴砬子上,炭头把脑袋枕在前爪上,尾梢轻摇。 风吹过来,吹得它稀疏的皮毛泛起波浪,露出下面嶙峋的骨头。 远处,群山连绵起伏,松柏宛如墨绿色巨浪,随风一直涌向天边。 太阳高悬,给炭头的身上镀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是白爷让它从一只狗,变成了炭头。 它曾是白爷手中撕咬黑熊的利器。 也是白爷迷失山林指引方向的明灯。 它会撕碎任何一个敢于伤害白爷的敌人。 如今它再也跑不动,再也无法追踪山里的野兽。 但它却固执地想要回到这里。 返回它与白爷一同走过的林海山岗。 站在虎嘴砬子上,可以看到东屋。 但是它已经没有力气走到那里了。 就在这吧。 炭头再次轻甩尾梢。 它用力嗅着,似乎又闻了那熟悉的气味,混合着烟草和火药味儿。 风里,远远飘过来白杜鹃呼唤炭头的声音。 炭头鼻子轻轻呼出一口气,闭起眼睛,舒服地睡了。 …………………… 我那长生不死的主人啊,你的气息是我永恒的归途。 第389章 相互毒舌,又是彼此信任的朋友 尽管白杜鹃告诉自己,炭头已经很大年纪了,没了也是正常现象,但她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四眼和黑虎凑过来用嘴筒戳她,还用舌头去舔她的脸。 白杜鹃想到前世四眼和黑虎死时的惨状,哭的更厉害了。 她一哭反把两只狗子吓坏了。 四眼和黑虎不明白白杜鹃为什么哭。 它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四眼一边的眉头往上扬,黑虎耷拉下耳朵。 它们以为白杜鹃哭是因为它们的错。 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先不管这些,先认错再说。 四眼用爪子扒拉白杜鹃,嘤嘤嘤地哼唧。 黑虎学着四眼的样子,扒拉白杜鹃。 可惜它身形太大,直接把白杜鹃扒拉倒了。 白杜鹃摔在地上,哭的更大声了。 “汪!”四眼愤怒地冲着黑虎叫。 黑虎一脸懵逼,不敢还口。 四眼冲着黑虎叫了几声,突然扑过去咬住了黑虎的脖子。 黑虎大声惨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四眼真的咬伤了它。 白志勇喝了声,四眼这才放开黑虎,跑回白杜鹃身边,声音细细小小地,就像刚才咬黑虎的不是它一样。 白杜鹃哭够了才从地上爬起来。 白志勇哼了声:“看你这点出息。” 白杜鹃瘪着嘴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刚才背着我擦眼泪、擤鼻子的人是谁啊。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出来,不然会挨揍。 小玉和大嘴全程围观,它们也想凑上去安慰白杜鹃,但是被四眼和黑虎排挤,根本轮不到它们上前。 爷孙俩回了东屋,白志勇烧水泡了一壶五味子茶给白杜鹃喝,问起大队最近的情况。 白杜鹃说了下乡知青的事,白志勇眉头紧锁:“汤老头说,城里的情况也很严峻,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举报抄家,你的东西都放好了吗?” “都埋起来了。” 白杜鹃知道爷爷问的是那些黄金,“我一个都没动。” 白志勇点头,“只要不是生活不下去,那些东西就先暂时放着,打猎得的东西不要随便往外卖,实在要想出手就去找汤老头。” 白杜鹃本想在东屋住一晚,可是她刚喝完五味子茶爷爷就急着赶她走,“我这有啥可住的,你在这我还要多一个人份的口粮。” 白杜鹃赖皮地扯住白志勇的羊皮袄,“可是我想爷爷啦,好久都没见了。” 白志勇扒拉开她的手,“别肉麻,你在我这就是浪费我的粮食。” “爷,你不想我吗?” 白志勇哆嗦了一下。 他孙女哪都好,就是太黏人。 平时对外人都是冷冰冰的,一到他跟前,就跟个放在热炕头的糖瓜似的。 化开了一滩。 抓不起来,拿不住的。 一碰就弄一手,黏糊糊,还拉丝儿! 甩都甩不掉! 白志勇板着脸,“想你的人可多了,还能排得上我?” 白杜鹃不解,“还有谁想我?” “你那昂帮爷爷,甄佳奶奶。” 白志勇阴阳怪气。 白杜鹃:“……” 她爷吃醋的时候还有点小可爱。 “我和爷爷第一好!” 白杜鹃再次赖皮地靠上来。 “好好说话,别老往我跟前凑。”白志勇伸手按住了白杜鹃的脑袋,任她怎么用力也无法再向前半分。 白杜鹃:“……” 她爷是真的亲情过敏。 最终白杜鹃还是被白志勇赶走了。 回了大队,白杜鹃把炭头的事告诉了杨建设他们。 乔春娣当时就哭了。 刘向红唏嘘不已,但她看的很开,安慰乔春娣道:“17岁的狗很少见了,就是在咱们公社也是独一份,炭头这辈子被白爷选中,日子过的比别的狗都好。” 这话大伙都认同。 挨饿年月各家的狗,哪个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炭头跟着白志勇狩猎,吃的都是新鲜的肉。 就算后来它跟着胡老七走了,也没有遭过罪。 到老这几年又在白杜鹃院里,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晚上,苏毅安来杨家吃饭。 天冷后苏毅安把他的口粮带到了杨家,不过他每天只在杨家吃晚上这顿。 白天和中午他就自己凑合一下。 饭吃到一半,院门外有人敲门。 杨建设跑去开门,只见卫生所的女卫生员站在院门外,气喘吁吁地,“小苏大夫在吗?” “在,你找他啥事?我们还没吃完饭呢。”杨建设道。 “青年点有女知青被蛇咬了,中了毒,我不会看……”女卫生员急道,“大队长让我来叫小苏大夫过去看看。” 杨建设以为自己听错了,“被毒蛇咬了?” “嗯!” 杨建设瞪大了眼睛,“现在这个季节,有蛇?” 这时候蛇都已经进洞冬眠,外头哪有蛇啊。 “真的是被蛇咬了,被蛇咬过的伤口我认得。” 杨建设这才相信对方说的话,他转身进了屋,把事情告诉了苏毅安。 苏毅安胃不好,平时吃饭就比别人慢,这时候他碗里还剩下大半碗饭。 刘向红见他站起来,连忙道,“小苏啊,我把你剩的饭给你放锅里,你给知青瞧完了病再回来吃,锅底还有余火,你回来吃还不凉。” 苏毅安道谢,放了碗拿起了药箱。 他一脚迈出门,停住了,他回过头对白杜鹃道,“你跟我一起吧?” 白杜鹃还在往嘴里塞菜:??? 苏毅安:“我怕被女知青算计,我这么柔弱,要是她们来强我可没法反抗。” 白杜鹃:“……” 杨建设等人:“……” 还是刘向红最先反应过来,“杜鹃啊,你就陪小苏一块去吧,饭和菜我都给你们两个留着,大晚上的去青年点看病的确要小心一些,像小苏这样的要是真被女知青算计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白杜鹃:“……” 不知道的还以为蚌精哥是个大姑娘。 白杜鹃看了眼苏毅安那单薄的小身板,“我带小玉一块去。” 苏毅安:“嗯,你也得小心点,别被人算计了。” 白杜鹃放下碗筷,回自己院里牵了小玉,跟着苏毅安一块去了青年点。 刘向红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住的叹气。 杨建设问,“妈,你在看什么?” 刘向红:“你说小苏和杜鹃要是能成……该有多好啊。” 杨建设拉长了脸,“妈,我姐看不上苏毅安。” “为啥?小苏那脸长的多俊啊。” 杨建设:“苏毅安身体不好,上山都跑不过我姐。” 刘向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真的?” “嗯,很嫌弃。” “看来是没戏了。”刘向红无奈转身,回厨房干活去了。 杨建设追上去,“妈,你可千万别撮合我姐和苏毅安。”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小苏这张脸好看,想给杜鹃划拉到手里……杜鹃不喜欢就算了,当朋友也不错,书上说这种叫什么……蓝颜知己。”刘向红捂嘴笑。 杨建设不知道什么叫蓝颜知己,他只知道苏毅安和白杜鹃凑到一起,就是一对毒舌。 他们相互插刀子都不带犹豫的,但是真的遇到危机又会彼此信任,相互合作。 第390章 灶台上的蛇 被毒蛇咬的是一个女知青,她躺在炕上,一直不停地呜呜哭。 她的左腿上扎着个布带子,这是女卫生员给她扎的,为的是防止蛇毒扩散的太快。 苏毅安进门看了看女知青,“伤在哪里了?” 受伤的女知青还在哭,没有回答。 女卫生员道,“咬在左侧的小腿上。” 苏毅安抬起下巴指了指炕上的女知青,“把她伤口露出来,我看看。” 女卫生员:??? “让我来?”女卫生员问。 “当然是让你来了,不然我还能亲自动手吗?” 白杜鹃抱着肩膀站在门边看着,不掺和也不说话。 小玉好奇地把狗头往屋里伸,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这里没来过,气味也都是陌生的,就很好奇。 李秀珍坐在炕稍,幽幽冒出一句,“小苏大夫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不肯亲自动手给我们看病,你是看不起我们知青吗?” 苏毅安理也不理李秀珍,等女卫生员撩起伤员的裤角,他看了看伤口。 伤口处发紫,明显是中毒了。 苏毅安问伤员,“被咬伤多长时间?” 伤员:“呜呜呜……” 女卫生员:“一个小时左右。” 苏毅安:“她是不长嘴?” 屋里女知青全都变了脸色。 小苏大夫平时看着和和气气,没想到说话这么“冲”。 女卫生员眨巴了两下眼睛,退到了后面。 苏毅安再次问受伤的女知青,“你被咬多久了?” 女知青:“呜呜呜,我会不会死啊?” 白杜鹃:“……” 苏毅安转头问其他女知青,“你们谁有手表?” 大家都摇头,有人弱弱道,“梁盼盼有手表,但她搬出去了……需要手表才能给她治病吗?” 苏毅安:“不是,有手表可以计时,看伤员什么时候能毒发身亡。” 众人:!!! 苏毅安摊手,“她不想治,我也不强求。” 受伤的女知青吓坏了,“谁说我不治……” “想活命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下伤员彻底老实了。 苏毅安问什么,对方答什么。 “咬了你的蛇在哪?” 苏毅安问。 众人:“你要蛇有用?” “看到蛇才能更准确的判断是什么毒。” 苏毅安道。 众人:“蛇……跑了。” 苏毅安:??? “你们没把蛇打死?” 苏毅安真的是惊了。 白杜鹃原本悠闲地靠在门框上的姿势变了,她放下双手,警惕地盯着四周。 苏毅安有些无语,“那谁能告诉我,大冬天的,蛇是哪来的?” 女知青们面面相觑,“不知道。” “没看见,发现时它已经咬了人。” “蛇是在哪里发现的?” 白杜鹃问。 坐在炕稍的李秀珍看到白杜鹃开口,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有一个女知青告诉白杜鹃:“我们在烧火做饭,锅沿上突然窜起条蛇,扑到地上后就把她小腿咬了。” 白杜鹃去了厨房,对小玉发出搜索的口令。 小玉马上进入工作状态,四处嗅闻。 十来分钟后,小玉在水缸后面找到了逃走的蛇。 蛇这时候已经被冻的不会爬了,僵硬地蜷缩着。 小玉用爪子把蛇扒拉出来,一口咬住,叼着就往门外跑。 白杜鹃在后面追,把蛇要下来,拿给苏毅安看。 屋里的女知青看到白杜鹃拿着蛇进屋,都吓坏了。 苏毅安接过蛇看了看,心里有了数,“我得回卫生所一趟,配点药,你把小玉借我。” 白杜鹃:“……你至于吗?” 苏毅安小心地过分。 苏毅安挑眉,“小心使得万年船,你应该也不想突然间多个嫂子。” 白杜鹃很想骂人,“你还想当我哥?” “按年纪算,你叫我一声哥也很正常。” 白杜鹃冲他挥了挥拳头。 当了两世的死神哥,那种惊悚她永远也忘不掉。 苏毅安牵着小玉走了。 白杜鹃返回女知青的屋里,“你们最好查一下,是谁把蛇带进来的。蛇在这个时候都会冬眠,就算在外面也冻的不会爬,更不可能咬人,肯定是有人把蛇拿进了厨房,放在灶台上面。 做饭时灶台发热,蛇才会醒来咬人……要不是苏毅安会配蛇药,你们有几条命也不够咬的。” 白杜鹃说完环视众人。 女知青们表情各异。 有的震惊,有的恐惧。 白杜鹃看向李秀珍。 李秀珍别过脸,不和她对视。 白杜鹃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到院里等苏毅安回来。 苏毅安回来后把配好的药交给女卫生员。 他连一个指头都不肯碰那些女知青。 “那条蛇呢?” 苏毅安从女知青屋里出来后问白杜鹃要那条毒蛇。 白杜鹃:“啊?你还要那条蛇?” “嗯,它还活着,我想取点毒……” 苏毅安话说到一半,只见小玉嘴里露出半截蛇的尾巴。 苏毅安:“……” 小玉:嚼嚼嚼…… 苏毅安:“好吧,我不要了。” 他迟了一步,小玉都把蛇吃掉了。 苏毅安和白杜鹃走了,青年点里,众人却是一夜都没有睡好。 是谁把冬眠的蛇放在了灶台上,一定要查出来。 王自强带着几个男知青在大队四处打听,结果从一个孩子的嘴里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李秀珍白天修栅栏的时候,挖到一个洞。 小孩以为是挖到了老鼠洞,还想着掏洞看看有没有粮食。 结果被李秀珍骂了一顿。 小孩子就跑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洞也可能是蛇洞。 王自强等人回到青年点,义愤填膺,“这种害群之马我们不能留着,不然明天死的可能就是你,我,或是其他人!” 其他知青纷纷附和。 他们去找李秀珍当面对质,李秀珍却一口咬定不是她做的。 女知青们知道了这件事后集体找到于金生,请求把李秀珍安排到别处住。 如果李秀珍继续住在青年点,她们都怕有一天会被害死。 于金生只好把李秀珍单独安排出去。 不过没有社员家愿意接手,让她住到家里。 单独住,大队又没有现成的空房子。 有的都是老房子,屋顶都塌了一半,墙也歪歪斜斜的,要倒不倒的样子。 当李秀珍提着行李站在老房子跟前时,委屈地直接哭出声。 这些人合起伙来欺负她! 既然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那索性大伙一起完蛋! 她打开行李,从里面拿出一只铁夹子。 这是她模仿杨建设惯用的捕猎夹子,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做好的…… …………………… (灶台上放蛇,是件真实发生过的事。 我姥姥他们当年下乡时,村里就有一户人家,家里孩子挖到一条冬眠的蛇。 倒霉熊孩子把蛇拿回家,谁也没告诉,把蛇盘在灶台的锅沿上。 孩他娘做饭烧火,锅热了,蛇醒了。 然后蛇就立了起来,把孩他娘吓的够呛…… 熊孩子喜提一顿棒子炖肉!) 第391章 牲口棚外的夹子 一场大雪覆盖了熊皮沟大队。 早上起来,雪已经停了。 白杜鹃来到院子里,蹲下来用手握起一团雪,在掌心捏了捏。 雪很黏,一捏就成团。 院子里的狗子们异常兴奋,特别是萨摩耶。 别看它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狗子了,但是看到雪,它还是会兴奋地把鼻子拱到雪下面,嗅来嗅去。 大嘴依然保持着它挖坑的习惯,甚至还带着黑风一块挖坑。 白杜鹃出来时,大嘴和黑风已经挖了老大一个雪坑,两条狗趴在坑里,满脑袋的雪。 小玉冲着白杜鹃汪汪地叫,仿佛在催促她:走啊,上山啊! 白杜鹃笑着向小玉丢出一个雪球。 小玉跳起来用嘴接住雪球。 白杜鹃觉得有趣,不断地捏雪球丢小玉。 小玉就像只大号的兔子,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的用嘴接雪球。 其他狗子看的眼热,也跟着加入。 白杜鹃正玩的高兴,忽听有人在院门外喊白杜鹃的名字。 白杜鹃打开院门,只见一个民兵站在外面,“大队长叫你和杨建设过去找他。” “有野猪进大队了?”这是白杜鹃的第一个想法。 民兵摇头,“不是野猪。” “那是熊?” “都不是,听说是大队的牲口的事,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白杜鹃一愣。 大队牲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她不明白,民兵传完话就走了。 白杜鹃只得去杨家找杨建设。 两人一块去了大队部。 于金生、大队书记还有副大队长都在。 白杜鹃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于叔,你找我们?” 于金生把一个金属夹子放在桌上,夹子上还带着血迹,“这东西你们认得吧?” 白杜鹃一眼就认出这是捕兽的夹子。 不过她平时是不用这个的,她顶多是下套子。 夹子只有杨建设用,后来他又教会了乔春娣放夹子。 “这个……”杨建设上前把夹子拿起来,“这不是我家的夹子。” 于金生表情缓和了许多,“我猜也是,你怎么可能随便乱丢夹子。” “发生了什么事,这夹子是哪里来的?” 白杜鹃问。 大队书记道,“咱们大队的马踩到了这个,划伤蹄子,拉不了车。” 冬天大队也是有很多活的,牲口拉不动车,就得人来拉,很费力气。 而且牲口冬天受伤也不容易好,白养着吃草料,还得好生伺候着。 一不小心要是死了,这都是大队的损失。 “马在哪里踩到的夹子?”杨建设问。 大队书记看向于金生。 于金生道,“在牲口棚附近,真不是建设的夹子?” 杨建设摇头,“我的夹子都是有数的,那是我爹还在的时候,我做了八个,后来在山上被野兽带跑了三个,现在我手里只剩下了五个,都放在家里呢,于叔你要不信我去拿来给你看,我的夹子和这个夹子不一样。” “行,你去拿吧。”于金生道。 杨建设回去了。 白杜鹃拿起桌上的夹子翻来覆去地看。 杨建设的夹子她也用过,她对这东西也很熟悉。 这个夹子虽然外形很像杨建设的那个,但是也只是外形像。 十来分钟后杨建设把他的夹子全拿来了,放在桌上给大伙看。 大队书记拿起一个比对着。 的确是不一样的。 “那这伤了马的夹子是谁的?”大队书记不解地问,“咱们大队除了杜鹃和建设,还有人打猎吗?” 于金生道,“以前黄大河打猎,但他没枪,也没工具,上山都是撞大运。” “还有别人吗?” “没有……” 大队书记眉头紧蹙,“有人故意破坏生产?” 于金生和副大队长也觉得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白杜鹃弱弱道,“我有一个怀疑对象,但是没有证据。” 于金生等人同时看向她,“谁?” 白杜鹃再次重申:“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于金生道,“你快说,是谁?” “还能是谁?咱们大队最近这几个月,谁最恨我和建设?” 于金生愣了一下,“不会吧……李知青是个女的……年纪也不大……她应该不会……” “人好与坏跟男女无关。”大队书记打断于金生的话,“不过杜鹃说的对,没有证据咱们不能给人定罪,先调查吧,如果真的是她,就把她送去劳改,咱们大队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书记走了。 于金生跟副大队长和白杜鹃他们研究了一下,最终决定,派人盯着李秀珍。 24小时,让民兵换班暗中盯着。 看看李秀珍有什么异常举动。 白杜鹃和杨建设当天回去后就收拾带狗上山去了。 他们没有走太远,只下了套子,准备第二天来看看有没有抓到野鸡或是兔子之类的猎物。 杨建设想要下夹子时被白杜鹃阻止了,“以后你这夹子别再用了。” 杨建设顿悟,“那行,以后我就跟姐你一样,下套子吧。” 两人下了套子,又放狗追野鸡,把一群野鸡赶到了深雪里,两人像拔萝卜似地“捡”了六只野鸡回去。 回到大队的时候,他们从干活的知青身边经过。 知青们把社员从封冻河面凿出的冰块拖上岸,用牲口拉回大队,用作备用水源储存起来。 王自强他们看见白杜鹃和杨建设都笑着打招呼。 白杜鹃没说话,她在外人跟前有点点高冷。 杨建设倒是笑着和王自强说了几句话。 李秀珍挑着水桶,刚从结冰的河上回来,脸和嘴唇冻的发青。 她深深看了杨建设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野鸡。 白杜鹃和杨建设走后,李秀珍对王自强他们道,“大队今天怎么就两匹马拉冰,不是有三匹吗?” 王自强白了李秀珍一眼,没理她。 李秀珍只得又去问别人。 王自强身边的几个男知青都不理她。 李秀珍有些失望。 她抛出话来,没想到根本就没人接。 她希望这些人把大队牲口受伤的事说出去,从而引到杨建设身上。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现在的名声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 不管她说什么,其他人都不想搭理她。 第二天,白杜鹃和杨建设上山打了一头狍子回来,上交大队。 于金生乐呵呵地组织大伙分肉。 狍子没有多少肉,不过大伙还是挺高兴的。 有肉总比没肉强。 李秀珍站在领肉的队伍里,眼神阴冷。 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希望能听到关于大队牲口受伤的事。 可是她听了半天,也没有人提这件事。 怎么会…… 她不禁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是她那个夹子放的位置不对,没有伤到马? 一定是这样。 不然大队肯定要调查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白杜鹃和杨建设。 她要再做一个夹子,做好了就等晚上扔到牲口棚外头去…… ……………… (预告:下一章李秀珍就下线了,看一眼少一眼了。) 第392章 小羊添丁,雪原上的敢死队 李秀珍到处搜罗铁丝,还花钱找铁匠帮她制作了夹子的零件。 她不敢直接让人做夹子,只能一部分一部分的做。 她这边一有动作,另一边于金生就知道了消息。 “果然是贼心不死。”于金生恨的咬牙,“这次必须抓个正着,绝对要把她送去劳改。” 李秀珍为了做好夹子,就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她很有耐心。 于金生更有耐心,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李秀珍干坏事的时候抓住她,让她没有任何借口逃脱。 李秀珍把夹子做好的那天,天气很好。 晚上雪停了,还有月亮。 李秀珍揣着夹子鬼鬼祟祟离开老屋,跑到牲口棚附近。 她把夹子打开,放在地上,上面还抓了把雪想要掩盖一下。 还没等她直起腰,忽然四面八方很多手电筒的光照射过来,对准她的脸。 “不准动!” “举起手来!” 李秀珍还没看清眼前都有谁,就被人扭住胳膊,按倒在雪地上。 眼前全是手电的光,晃的她睁不开眼睛。 于金生披着破旧地军大衣走上前,低头看了看李秀珍。 李秀珍闭着眼,嘴里嚷嚷着,“是我,是我,你们抓错人了!” 于金生冷笑,“没有抓错,就是你。” 李秀珍愣住了。 手电光移开,有人把她从地上扯起来,把她的胳膊绑了起来。 李秀珍挣扎,“你们干什么,为什么绑人,你们别碰我,不然我要举报……” “啪!” 一个耳光打断了李秀珍后面没说完的话。 李秀珍被打的眼冒金星。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是谁打的她。 “啪!”又是一记耳光。 她的脸被打的歪到一边。 紧接着,她听到了无数的咒骂声。 “打她!破坏生产的坏分子!” “就是她把咱们大队的牲口给弄伤了,打她!” “打死她!” 无数的拳头落在李秀珍的头上,脸上。 她惊恐万状地想要蜷缩起来,护住自己的脸。 可是她的胳膊被反剪到背后,根本护不了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 好在这些人打她的时候都是空着手,没有用棍子。 但就算这样,她也被揍的不轻。 她想替自己辩解。 可是于金生拿出了她放的夹子。 人证物证都有,就算她不承认也没用。 大队报了公安。 因为是晚上,公安没法马上来大队,她暂时被关了起来。 她不断央求着,说自己快死了,要于金生把她放了。 开始大伙都不信,但是渐渐的李秀珍没了声音。 于金生也怕真把人打死了,派人把苏毅安喊了来。 苏毅安睡眼惺忪地来了,进屋看到被捆的像粽子似的李秀珍,转头问于金生 ,“她又干什么作死的事了?” 于金生把李秀珍干的事说了,苏毅安扬了扬眉毛,“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你看看她,别让她死了,要给她解开吗?” “先不用。”苏毅安伸手想去碰李秀珍颈部的动脉,但是想了想又把手缩回去,“去把女卫生员叫来。” 于金生:“……不是,你这也太谨慎了。” 苏毅安:“嗯,最近杜鹃都开始叫我谨慎哥了。” 继续死神哥、蚌精哥后,他又多了一个谨慎哥的称号。 他杜绝一切可以被人碰瓷、沾边的机会。 最终还是无辜地女卫生员来为李秀珍瞧了伤。 苏毅安的诊断结果是:轻度瘀伤,装晕。 知道李秀珍是在装死后,于金生十分无语。 他派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女社员在屋里盯着李秀珍,以免李秀珍又闹什么幺蛾子。 等到公安来人后带走了李秀珍。 于金生这才长出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个疯婆子送走了。 李秀珍最终被送到了劳改农场。 到了农场她才发现,以前在熊皮沟大队生活,是多么的幸福。 在大队,她至少还是个人。 就算吃的差一些,偶尔还能吃到白杜鹃从山上猎回来的野猪肉。 在这里,她连个人都算不上。 吃的会被人抢走,被人逼着干活,干不完活还要挨打,挨骂。 她尝试着用以前的那套举报的本事来威胁别人,结果她在晚上起夜的时候,被人套了麻袋。 一顿毒打后扔在雪地里,差点冻死在外面。 后来她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十个脚指头都被冻掉了…… …… 另一边熊皮沟大队。 李秀珍被抓走劳改后,青年点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爱举报人的走了,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12月,大雪封山。 连天大雪。 整个大队都快被雪埋了起来。 每天大队长都在带人清理积雪。 就算雪不停也得清理,不然把屋顶压塌就完蛋了。 夜里睡觉时,不少人都能听见自家屋顶被沉重的积雪压的发出可怕的吱嘎声。 一些人家实在不敢等到天亮再清雪,只好半夜起来拿着长棍子去捅屋顶的雪。 白杜鹃和杨建设的房子都是后盖的,比起大队的老房子来十分的结实。 青年点和一些老屋就没这么幸运了。 梁盼盼住的老屋,屋顶就塌了一块。 乔春娣知道后和刘向红跟杨建设商量了一下,把梁盼盼接到了家里。 雪不停就没法修房顶。 雪没停白杜鹃也不上山,白天去狗场,晚回家。 她养的两只奶羊肚子越来越大了。 苏毅安来帮她看过一次,告诉她最近可能要生产。 白杜鹃如临大敌。 这么冷的天,如果小羊在半夜生下来,很有可能会冻死。 她只能把两头羊带回了小院,把它们安置在空的仓房里。 过了两天,白杜鹃中午在家吃饭,院子里的狗突然汪汪大叫。 听那叫声不像是来陌生人。 白杜鹃披衣下炕,出门查看。 狗子们全都冲着仓房汪汪的叫。 白杜鹃打开仓房门一看,地上的稻草堆上多了一只刚出生的,浑身还湿淋淋的小羊。 另一只母羊还没生,不过看样子好像也快了。 白杜鹃立即回屋拿来了旧衣裳,还在仓房里点了个火盆。 她看着母羊舔舐着小羊,小羊颤颤巍巍尝试着站起来的样子,心都快融化了。 她的狗场又要添丁啦。 窗外风声呼啸,她裹着羊皮袄坐在马扎上烤着火盆。 隐隐的,她好像听见院外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小玉它们汪汪叫着,向她通风报信。 白杜鹃出了仓房,顶着风雪打开院门。 门外是朱连长,他全身都被雪覆盖了,白杜鹃第一眼居然没认出他来。 “杜鹃是我。” 朱连长开口说话白杜鹃才认出他来。 “朱连长快进来说话。” “不用了,公社那边来电话……说是来咱们大队的邮递员失踪三天未归,我带人去周边山上找了,但是风雪太大半路回来了,大队长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借你的狗用用,或者……你能跟我们一块去找人吗,这边山里头的路属你最熟……”朱连长一脸抱歉地道。 “朱连长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换衣裳。” 白杜鹃二话不说转身回屋。 在这个年代的东北林区,邮递员在暴风雪中失踪的事件并不少见。 当地林区的通信员甚至被称为“雪原上的敢死队”。 这种搜救行动必须有专业的猎犬带路,人们才有可能找到失踪人员。 单是把狗借给朱连长是没有用的。 因为专业的猎狗,只会听主人的话。 不熟悉猎狗的人带着它们上山,搞不好还会把它们葬送在山上。 白杜鹃知道自己在选择了成为猎人的这条路时,搜寻山里失踪人员也就注定成为了她的职责之一。 第393章 雪中行神器:脚滑子 背上猎枪后,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装满熊油的小瓶子。 在暴风雪天上山,熊油必不可少。 林区冬天气温能降到零下40度,邮递员只能凭着记忆和简易地图走山路。 几十公里的山路遇到暴风雪,很容易迷失方向。 一旦迷路就有被冻死的风险,熊油可以用来引火,可以用来涂抹脸和手,防止冻伤。 还可以拿来吃,补充身体的热量。 除了熊油,白杜鹃还带了打火镰和盐巴。 狗子们见她背着猎枪出屋,全都躁动起来。 长长的铁链子哗啦啦的响起一片。 小玉湿润的鼻子急切地拱着白杜鹃的腿,催促她快点解开链子带它走。 白杜鹃第一个解开的不是小玉,而是大白。 萨摩耶兴奋地跳起来,想去够白杜鹃的脸。 白杜鹃及时推开了狗头,总算是没被大白一记头锤撞到。 “朱连长你帮我牵着大白。” 白杜鹃把萨摩耶给了朱连长。 朱连长刚拉住链子,大白嗖地一下往前窜,朱连长没有防备,被拽了个趔趄。 好在他以前当过兵,身体素质杠杠地,他身体晃了几晃,站住了,并扯住了大白。 白杜鹃把雪橇推出来。 朱连长道,“我带着脚滑子,你有吗,有的话也带上,都放雪橇上面。” (以前林海雪原地区的人们都会用一种滑雪板,当地也有叫‘脚滑子’,或是‘恰尔奇’,音译自鄂伦春族语。分窄板和宽板两种。) ‘脚滑子’用木材制作,首先韧性好的一些木材,长度一般在1.7米到2.2米之间,宽度通常在10厘米到15厘米之间,很少有超过20厘米的。 脚上绑着它,目的是为了防止人在深雪中行走时陷进去,它的长度和宽度又正好可以让人们在密林中穿行时,脚上的板子不会被树木灌木挂住。 板头翘起,厚度大约1.5厘米到2.5厘米之间,穿的时候用绳子绑在鞋上,没有现在滑雪板的复杂金属,或是固定器。 滑雪板中间偏前的位置有一个挖出来的浅浅的凹槽,或是钉上两块横向的窄木条,形成一个刚好放进靰鞡鞋前脚掌的区域。 (靰鞡鞋:东北地区特有的一种鞋,用牛皮或猪皮制成,里面絮着乌拉草防寒保暖。别问我那时的人为什么不絮棉花,因为穷!) 白杜鹃和杨建设都有自己的“脚滑子”,她把她的“脚滑子”拿出来,放在雪橇上面。 她在院门口解狗子套雪橇,杨建设听见狗叫声跑出来查看。 “姐,你这是要去哪?” 白杜鹃简单说了邮递员失踪的事。 朱连长道,“林扬和民兵都上了山,用马还有狗拉雪橇在山里扩大范围找人,可是雪太大了,邮递员的脚印早就被雪盖了,公社那边推测邮递员很可能找到了庇护所,所以我们的主要搜索范围是山里的一些废弃木屋和山洞。” 杨建设一听就急了,“姐,我跟你一块去。” 白杜鹃摇头,“你留下。” “为什么?我可以的。” “我院里的羊生了。” 白杜鹃道。 杨建设愣住了。 白杜鹃道,“只生了一只小羊,另一只很可能也要生,你留下照顾它们,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就去找谨慎哥。” 杨建设迷惑脸:“……谨慎哥是谁?” “苏毅安。” 杨建设:“……” 苏哥的外号又增加了。 杨建设回家把白杜鹃参加搜寻失踪邮递员的事告诉了刘向红。 刘向红第一时间跳下炕,指挥着杨建设和乔春娣从厨房里把她昨天烙的饼还有几个冻的邦邦硬的玉米饼子拿出来包上,让杨建设给白杜鹃送去,当作路上吃的干粮。 白杜鹃知道这是干妈的心意,没有拒绝。 梁盼盼还住在杨家,她也跟着乔春娣一块出来送白杜鹃。 一大帮狗子规规矩矩地排着队形,站在雪橇前面,一个个嘴里哈着白烟。 白杜鹃挨个检查狗子,给它们的爪子包上兽皮,身上穿上兽皮缝制的保护套。 梁盼盼在边上看的感慨万千,“杜鹃姐对狗子真细心。” 乔春娣认真道,“对猎人来说,在山里狗子等于猎人的第二条命,猎人必须对狗子们好。” 白杜鹃收拾好后和朱连长一块上了雪橇。 一声清喝,队伍最前方的大白撒腿开跑,开心地舌头都甩了出来。 后面狗子们纷纷跟随。 梁盼盼和乔春娣站在道边看着雪橇离去的背影。 梁盼盼问乔春娣:“跑在最前面的那只大白狗,平时没见它跟着杜鹃姐上山打猎啊,今天它咋跑在最前头?” “那狗是外国来的,叫什么……萨摩耶,它打猎不行,净捣乱。” 乔春娣解释道,“但是它特爱拉雪橇,越下雪它越来劲。” “还有专门喜欢拉雪橇的狗啊。” 梁盼盼惊叹。 “我姐办狗扬,就是想培育出有不同本事的各种狗子……” 乔春娣和梁盼盼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 梁盼盼眨巴着眼睛,一副感兴趣的模样,“等我要是能回城了,我一定跟我爸说让他帮一帮杜鹃姐。” “你爸?”乔春娣惊讶,“他能帮上什么忙?” 梁盼盼抿着嘴,“等我能回城再说吧。” 乔春娣也没当回事,没有继续追问。 …… 另一边白杜鹃和朱连长去了大队部。 大队部里坐着两个陌生面孔。 朱连长向白杜鹃介绍,“这位林爱国同志,那位是孙大富同志,他们都是砬子大队的负责人,我们大队的民兵是由我负责。” 林爱国看上去30来岁,孙大富年纪大一些,有50多岁。 白杜鹃冲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林爱国冷的直哆嗦,张开手在炉子边烤火取暖。 孙大富用袖子擦了把鼻涕,打量着白杜鹃,“她就是白爷的孙女?” 朱连长笑着点头,“外面那些狗也都是白爷和她驯出来的。” 孙大富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向外头。 雪橇就停在门外,狗子们蹲在雪地里觉察到有人在看它们,齐齐转头看过来。 孙大富一下子跟狗子们对上了视线。 孙大富眼睛发光,“好狗,好狗啊……” 第394章 求一个气味源 白杜鹃等人出了大队部,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 民兵们都上了马拉扒犁。 白杜鹃刚要上雪橇就见风雪里歪歪斜斜地被“吹”过来一个人。 白杜鹃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对方。 看身形,有点像谨慎哥。 又一阵风吹过来,那人一下子被风掀翻在地。 他趴在地上吭哧吭哧想要站起来,但是因为体重不达标,差点被风刮跑。 白杜鹃跑过去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裳,硬生生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那人抹了把脸上的雪,白杜鹃这才看到他的脸。 果然是苏毅安。 “你来干什么?” 白杜鹃问,“想把自己当风筝给放啰?” 苏毅安想瞪她,但是睫毛全都结了冰,瞪不动,他拿出一些退烧药和绷带塞到白杜鹃手里,“拿着吧,活着回来。” “少说不吉利的话,快吐了!” 白杜鹃黑着脸,但还是把药收了。 苏毅安:“呸呸呸!” 白杜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家里的羊就麻烦你了,我可不希望回来时看到一锅炖羊羔肉。” 苏毅安:“这个没法保证,不过要是能都保住等到时候你给我弄点羊奶喝。” 白杜鹃知道苏毅安要羊奶是为了给他自己补身体的,于是没有拒绝。 “行了,我走了,你找个民兵送你回去吧,别半路被吹跑了。” 白杜鹃上了雪橇,跟在马拉扒犁后面离开大队。 进山的路仿佛消失了。 举目四望,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白色。 积雪吞没了路边的沟沟坎坎,填平了凹地,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原本的路面,哪里是能掉进去马和人的沟坎。 最前方的马拉扒犁走着走着就偏了方向。 白杜鹃发现了问题,追上前面的扒犁,在风里扯着嗓子吼:“前面的……他们要掉沟里了!” 后面的扒犁紧赶慢赶,总算是截停了最前头的扒犁。 “让杜鹃的雪橇走前头吧。” 朱连长提议。 林爱国没什么意见,他看向孙大富。 孙大富点了点头,“行,就让她在前头吧。” 孙大富盯着萨摩耶时的眼神热切的就像在看自己的小情人儿,弄的白杜鹃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朱连长注意到白杜鹃的异常,私下告诉她,“孙大富也是个猎人,他以前也养狗。” “那他现在不养狗了吗?” “嗯,不养了。” “为啥?”白杜鹃不解。 朱连长深深地看了白杜鹃一眼,叹了口气:“你说为啥,喂不起哩……你以为谁都像你跟白爷一样厉害?前几年自然灾害,自家粮食都不够吃,再加上他家婆娘是个吝啬的,喂狗不精心,平时舍不得给狗吃食儿。 他婆娘还总在他跟前念叨说这狗生病了,干吃不长肉,其实那些粮食都进了她自己的肚子。 孙大富有一回上山打猎,遇到只大野猪,他的狗因为平时吃的不好也没什么力气,为了救他被野猪挑穿了肚子…… 等野猪被他打死了,他才发现狗掉出来的肠子里几乎没啥粮食……从那以后他就不养狗了。” “那他婆娘呢?” 白杜鹃问。 “他婆娘怎么了?” “孙大富没和她离婚吗?” “怎么可能离婚!” 朱连长震惊不已,“你以为谁都能像你干妈那么猛吗?” 白杜鹃:“……” 说的也是。 这年月离婚被大众认为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孙大富也只能继续和他婆娘过日子。 …… 救援队进了山。 风卷着雪沫子,吹在人脸上,就像刀割似地。 朱连长领着他们大队的民兵,绑上脚滑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蹚。 人们喘着粗气,每一步都像是在和大地拔河。 靰鞡鞋里不一会就被风灌满了雪,沉得坠脚,走一段路就得把雪倒出来。 快到天黑时他们仍一无所获。 他们并没有返回大队,而是前往林扬在山上临时搭建的避难所。 这里提供热食和热水,还搭着防风雪的棚子。 白杜鹃他们在这里喝着热水吃东西的时候,陆续有其他大队的救援人员来到。 他们也都到这里来落脚。 大伙暖一暖身体,有冻伤的擦点药,匆匆地填饱肚子后就继续投入到搜寻工作当中。 就是晚上搜寻工作也没有停止。 在这个年月,雪山里的搜寻工作只能靠着人海战术。 白杜鹃问朱连长有没有人找到邮递员随身的物品,她想用来当做气味源,让小玉跟着气味寻找。 朱连长摇头,“没有发现邮递员的随身物品。” “那……能不能派人去公社那里,取一件失踪邮递员用过的东西?” 朱连长问她,“你的狗真能跟着气味找到失踪人员吗?” “这么大的雪我也说不好。” 白杜鹃实话实说,“雪下了好几天,早就把气味覆盖了,但总好过没有目标的找。” 朱连长想了想,“我去问问看,你先别声张。” 朱连长去找了林扬的负责人。 正好这里的负责人是红旗林扬的人,红旗林扬的胡主任和白杜鹃关系很好。 林扬负责人马上派人连夜前往公社。 白杜鹃他们又在山里找了大半夜,还是没有找到人。 凌晨时分,他们回到庇护所。 白杜鹃直接睡在雪橇上,身上盖着狼皮毯子。 狗子们全都蜷缩着睡在她的周围。 每当有生人经过,总会有一只狗子抬头警惕地盯着对方。 只要没人靠近白杜鹃,狗子就不会叫。 但是只要有人想趁着白杜鹃睡觉的时候靠近,狗子们就会龇牙。 开始人们只是觉得好奇,甚至有一个大胆儿的人想试探一下白杜鹃的狗子会不会咬人。 他拿着根棍子,想要吓唬狗子们。 结果小玉腾地跳起来,一口咬在了棍子上,直接把棍子咬断成两节。 吓的那人转身就跑。 他不跑还好,结果他一跑,所有的狗子都扑了上去。 要不是白杜鹃及时醒来喝止了狗子们,那人差点命丧狗嘴。 白杜鹃断断续续睡了三个小时,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雪也停了。 大家都很高兴,雪停了搜寻工作能更快的进行。 红旗林扬派去公社的人也回来了,他给白杜鹃带回来气味源。 气味源装在一个铝饭盒里。 白杜鹃打开铝饭盒后看到了一只破袜子。 她把饭盒重新盖上,再打开。 再盖上,打开…… 白杜鹃:“……” 心里恰似有一万匹马从草原上狂奔而过。 她就要个气味源…… 本以为会拿来件衣裳,或是衣服上的一块布,手帕之类的。 结果,是一只袜子。 脚后处破了一个大洞,前头脚趾头处一溜破了五个窟窿。 白杜鹃:“……” 这袜子破成这样都不补,还有什么穿的必要吗? 这不是袜子,这是破布片! 莫名的,她想起了苏毅安那条用两根绳儿拴着的简易红色裤头。 都是布片,还是苏毅安的布片看起来高贵一些…… 第395章 传说中的白老太太 白杜鹃盖上铝饭盒。 气味源有了,但是她还要知道失踪的邮递员都到过哪些地方,或者说他在山里的行走路线。 她问朱连长要了一份地图,画出邮递员大致的行走范围。 “我们负责的区域就是这里……” 朱连长在地图上用手比划着,“希望不会继续下雪,不然剩下的区域我们根本到不了,那里雪太深。” 林爱国和孙大富这时也都过来了,他们也只睡了三个小时,明显精神不振。 “你们休息好了吗,咱们又要出发了。” 孙大富说着话,眼睛却盯着大白。 萨摩耶一身的白色长毛,在雪里滚过后一尘不染,每根毛发都像是在发光。 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会被它吸引,投来惊叹的目光。 还有不少人打听这狗卖不卖,多少钱。 白杜鹃从不搭理打听狗卖多少钱的人,她指着地图,“咱们先去这里。” “这里昨天咱们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孙大富诧异地扫了眼地图。 “是去过了。” 朱连长解释道,“今天咱们换个方式找人,杜鹃有条闻骚犬,让它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哪一条狗是闻骚犬?” 孙大富问。 朱连长指向小玉。 “嘿,这狗长的眉清目秀的。” 孙大富说着伸手想去摸小玉的脑袋。 小玉毫不客气地甩头,避开了孙大富的手。 它可不像笨笨,不是什么人都能摸的。 林爱国好奇道,“闻骚犬真能找到人吗?” “不一定。”白杜鹃道,“但是总好过没有目的的到处找。” 林爱国点头,“那就试试吧,反正那里离这也不远,孙哥你带酒了吗?” “带了,不过被我喝完了。” 孙大富想起什么来,“你们等一下,我去找别人要点酒。” 孙大富急匆匆走了。 白杜鹃原以为孙大富要酒是为了在山里暖身御寒,结果等他们出发后她才知道,原来孙大富是要祭白老太太。 (东北地区民间传说中白老太太也有叫雪娘娘的,或是风雪婆婆,不同地区称呼有些差异。) 白老太太的传说融合了萨满教,流传于山林猎户、伐木工、赶车把式等底层劳动者中间,口口相传。 雪娘娘的传说是东北地区融合了中原文化的产物,闯关东的人们带来了中原“雪神”的形象,与本地信仰结合,形成了后来的白老太太。 传说白老太太挥手间可掀起狂风暴雪,她脚踏鹿皮靴,行走无声,在雪地上也不留足迹。 她控制着林海雪原上的暴风雪,如:大烟炮,白毛风。 白杜鹃跟随爷爷打猎这么多年,但还是头一回跟着别人祭白老太太。 队伍在准备进山展开搜索之前,孙大富拿出一瓶酒,向着山口的一棵老树,把酒浇在上面,并撒一些干粮渣,嘴里念叨着:“白老太太开恩,给条活路……” 朱连长和白杜鹃站在后面,谁也没说话。 尽管这个时代不允许搞封建迷信,但是在面对不可预测的大自然时,进山的人们还是希望山中的神明能够在暗中指引他们,让他们平安归来。 孙大富倒完了酒转身走到两个大队的民兵跟前,叮嘱大伙。 “一会进山了都给我把嘴管严了,不准说狂话。” (注:冒犯白老太太的狂话,例如:这点雪算啥?) 孙大富继续道:“进了林子后都不准回头,不准随地拉尿,想拉屎的都给我憋着,回来拉!” (注:传说排泄污染雪地会惹怒白老太太) 大伙齐齐应声后孙大富对白杜鹃道,“可以走了。” 白杜鹃打开饭盒,把小玉叫过来,让小玉闻气味源。 小玉只闻了一下那只破袜子,就打了个喷嚏。 白杜鹃柔声安抚小玉,又让小玉闻了几次。 小玉闻完了不住地晃头,鼻子一喷一喷的。 后面的狗子们都挺好奇,小玉闻完了走开,大嘴跑过来非要也闻一下。 白杜鹃没有拒绝,也给它闻了。 结果大嘴刚闻了一下,就见它张开大嘴:yue! 白杜鹃忙把铝饭盒盖上。 大嘴yue了好几下,跑到一边低头吃了好几口雪,这才感觉好些。 白杜鹃顾不上安慰大嘴,一直盯着小玉。 小玉低着头往前走,一会嗅嗅这棵树,一会又在枯灌木丛间徘徊。 孙大富他们也不催小玉,全都跟在后面。 两个小时后,小玉依然没有发现线索。 林爱国道,“要不咱们分开吧,我带他们继续拉网式的搜山,你们跟着白杜鹃慢慢走。” 孙大富对朱连长道:“你跟林爱国一块去吧,我陪着白姑娘。” 朱连长原本是想留下的,他不太放心让白杜鹃跟别的大队的人在一块。 但他又不想让别人指挥他们大队的民兵。 他看着聚在白杜鹃身边的狗子们,又放下心来。 有这么多狗在,谁敢动白杜鹃它们能把人给活撕了。 于是他同意了,跟着林爱国带着大部分民兵离开了。 白杜鹃和孙大富身边只留了四个民兵,他们跟着小玉继续往山里走。 四个小时后,人和狗都累的快走不动道了。 孙大富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让四个民兵去捡些柴火,人和狗子都要停下来休息。 白杜鹃打量着四周。 孙大富选的地方挺不错,背后有一个高岗,正好能挡住北风。 两侧有树,前面却是一块开阔地。 “怎么样,我挑的地方不错吧,我也算是老打猎的了。” 孙大富自豪道。 白杜鹃笑了笑,没做评价。 这地方是挺不错的,但是她却觉得不太对劲。 狗子们躁动不安,不住地汪汪叫。 她试着安抚,但是没用。 这地方绝对有问题! 趁着其他人捡起柴生火的功夫,她带着狗子们四处走动。 小玉带着大嘴直奔一棵大树底下,围着那棵树来回的转。 孙大富生了火,转头见白杜鹃在远处的林子里转悠,于是喊了声。 白杜鹃没回应他,走近那棵树。 深山老林里的大树几个人才能抱得过来。 她绕到大树另一边时,发现树上有一个树洞。 树洞口被冰雪覆盖冻结,只露出一半。 洞口距离地面足有三米高。 她顿时明白了为什么狗子们如此躁动。 这个树洞里应该是有熊瞎子。 狗子们闻到了熊瞎子的气味,能不兴奋吗? 对它们来说,这是猎物!是肉! 白杜鹃没敢冒险爬上树去看树洞里有没有熊。 她这次不是来打猎的。 她好不容易才把狗带了回去。 孙大富等人都在火堆边烤火取暖,用铁皮小锅煮雪水。 “咱们不能在这里休息。” 白杜鹃道,“那边有个树洞,里头很可能有熊瞎子。” 此言一出,四个民兵吓的一哆嗦,孙大富却是眼睛放光。 第396章 半路遇仓子,离地三米高 “熊瞎子?在哪?” 孙大富站起来问。 白杜鹃指了指远处的林子,“在那里头有棵大树,树洞离地有三米高。” 四个民兵都很紧张,他们看向孙大富:“孙叔,咱们换个地儿歇吧。” 虽说熊瞎子是在树洞里冬眠,但是谁能保证它不会闻到味跑出来呢。 孙大富道:“你们先别急,我去看看再说,也许只有个树洞也说不定。” 民兵们听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孙大富紧了紧背上的枪,“你们来两个人,跟我一块过去瞧瞧。” 两个民兵跟着孙大富一块进了林子。 白杜鹃坐下来烤火,并从雪橇上拿了些干粮下来放在火上烤。 其实最适合跟孙大富去看树洞的人是她。 不过孙大富没点名叫她,她犯不上主动跟着。 狗子们还是很兴奋,鼻子一直嗅个不停。 白杜鹃只好给它们分了点肉干,让它们啃着,希望能让它们安静下来。 孙大富来到那棵大树前,抬头看到了树洞。 离地三米高,必须爬上去才能看到洞里的情况。 他告诉另外两个民兵,“你们帮我盯着点,我爬上去看看。” 两个民兵紧张的不行,“孙叔,熊瞎子会不会爬出来啊。” “就是为了防着它爬出来,才让你们盯着。” 孙大富道。 “它要是爬出来我们怎么办啊?” “真爬出来你们就开枪啊!” 孙大富冲他们瞪眼,“你们平时都有射击训练的不是嘛,这时候怂啥?” 两个民兵哆嗦着,“不是……射击训练跟打熊瞎子是两回事……” “行了,别废话了,我就爬上去瞅一眼就下来,里头还不一定有货呢。” 孙大富说着把枪甩在背上,费力的往树上爬。 树干上全是冰雪冻结成的“壳子”,他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去。 正常这种情况爬树,是需要带专门的脚镫子,套在鞋上。 孙大富一脚踩空,摔下树,疼的他哎呦一声。 两个民兵连忙把他扶起来。 就在这时,树洞里传来一声野兽的吼声。 熊瞎子被吵醒了,但是外头冷,它不想出来,于是吼叫着想把外头吵吵的人吓唬走。 “真的有熊瞎子!”两个民兵吓的白了脸,一左一右架着孙大富就往回跑。 三人跑回火堆边,两个民兵累的气喘吁吁。 “里头真的有大货。” 孙大富刚才摔下树时不小心崴了脚,他试着活动了两下,觉得不太严重。 白杜鹃继续烤着她的干粮,不接话。 孙大富试探地问她,“你能打吗?” 白杜鹃用手试着按了按烤干粮,看看有没有热透,“咱们不是在找人嘛,不打。” 孙大富遗憾地叹了口气,“难得遇到,咱们人也够还都有枪……哎,真是可惜了。” 白杜鹃咬着烤干粮,慢慢吃着,还是不接孙大富的话。 冬天叫仓子猎熊的猎人其实并不多。 叫仓子看似容易,其实风险很高。 只要出一点差错,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像孙大富这种猎人,虽然很有经验,但是在没有猎狗和同伴协助的情况下,一个人很难叫仓子。 他现在遇到了仓子,心里头痒痒的难受。 孙大富不肯换地方休息,白杜鹃也不强求。 反正提醒的话她已经说了,再说她身边有狗子在,就算熊瞎子突然跑出来,狗子们也会提前预警。 他们吃完了干粮,又休息了一个小时,白杜鹃站起来,“我们继续找人吧。” 孙大富也没再提叫仓子的事,只不过他频频回头望。 白杜鹃知道孙大富很希望她能主动提出合作。 因为她有狗,可以最大的保障猎人的安全。 不过猎人的规矩是见面分一半。 如果拿下熊瞎子,这四个民兵也是要跟他们一块分猎物的。 所以白杜鹃不提叫仓子的事。 她和杨建设平时两个人就能叫仓子,她犯不上跟这些人合作。 小玉带领着大家又往山林深处走了一个半小时。 突然小玉钻进一片灌木丛,低头在雪地上仔细嗅闻。 宽大的鼻孔翕动着。 白杜鹃发现小玉的异常,连忙停下雪橇。 小玉时而抬头辨别风向,时而低头确认。 尾巴高举在背部,一动不动。 孙大富也看出门道来,他问白杜鹃,“是不是找到了?” “好像是。” 白杜鹃话音刚落,小玉突然跑了起来。 “快跟上!”白杜鹃驾着雪橇紧紧跟随。 越往老林子深处走,雪越厚。 高大的落叶松枝条被积雪压弯。 小玉在一处陡坡前停住了,焦躁地原地打转。 白杜鹃跳下雪橇,跑到小玉身边。 小玉冲着坡下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吠叫:“嗷呜!嗷呜!” 白杜鹃顺着斜坡往下看。 孙大富这时蹚着雪赶了上来,“会是在下面吗?” “不知道,下去看看。” 白杜鹃转头问那几个民兵,“拿绳子。” 斜坡太陡,想要下去得靠绳子。 绳子一头拴在树上,一头系在人的腰上,人慢慢的出溜,一点点的才能出溜到下面。 (注:出溜,东北方言,表示滑动、快速移动的动作) 孙大富接过绳子,对白杜鹃道,“我来吧,你别下去了。” 白杜鹃没和他抢,反正谁下去都一样,她在上面也好,省得她下去了狗子们下不去,肯定会急的骂娘。 孙大富和另外两个民兵下到了坡底,还真找到了失踪的邮递员。 原来邮递员在暴风雪中迷失了方向,摔下了斜坡,腿断了,爬不上来。 孙大富把人抬上来时白杜鹃上前看了看。 人冻的直挺挺的,已经没办法救了。 白杜鹃微微叹了口气。 每年冬天,大山里都会发生这样的事。 孙大富冲着天空开了三枪。 这是他之前和林爱国约定的信号,如果找到人就连开三枪。 他们往回走到半路,遇上了林爱国和朱连长他们的马拉扒犁。 众人汇合到一处,一块往回走。 才走了不一会,天空阴云密布,风也一阵紧似一阵。 风里夹杂着雪粒子。 朱连长抬头不住的看天,“又是暴风雪。” 林爱国担忧道,“天快黑了,咱们能赶回林场庇护所吗?” 如果不下雪,他们应该可以及时赶回去,但是下雪又刮风的话,他们搞不好还会在山里迷失方向。 这种情况下,需要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如果选择错误,那等待他们的,很可能就是和失踪人员一样的命运。 第397章 叫仓子的分歧 眼看暴风雪快要来了,大伙凑在一块商量。 林爱国道,“也不知道这雪会下多久,我觉得还是应该快点赶路,争取早点到庇护所。” 孙大富摇头,“暴风雪来了就是庇护所也维持不了多久,等我们赶到说不定他们早就撤了,咱们搞不好要扑个空。” 林爱国看向朱连长,“你怎么看?” 朱连长没有马上发表意见,他直接问白杜鹃,“你怎么看?” 他和白杜鹃合作进山很多回了,他很信任白杜鹃。 在大深山里讨生活,凭的是个人的本事,但同时也要有好运气。 一个好猎人除了有过硬的狩猎技巧外,还要有敏锐的直觉。 有时仅凭直觉就能让猎人逃脱危险境地。 白杜鹃道:“我的意见是继续赶路。” 孙大富眼底闪过一丝焦急,“我还是觉得现在找地方避一避的好,马上天就快黑了,要是刮起大烟泡马掉沟里咱们都得完蛋。” 民兵们面面相觑。 他们拿不定主意,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是个人就会怕死。 他们大多赞同孙大富的提议。 “要不……找地方避一避吧,天黑后赶路很危险的。” “是啊,白杜鹃同志,要是马拉扒犁翻到沟里就麻烦了,咱们这么多人……” 朱连长十分为难。 他支持白杜鹃,可是眼下大伙都怕再继续走下去会出事。 白杜鹃表情淡淡的,“举手表决吧,少数服从多数。” “行,大伙举手表决。” 孙大富高兴道,“同意继续走的不用举手,同意找地方避一避的举手。” 民兵们一个个举起手。 孙大富数了数,没举手的只有白杜鹃和朱连长,以及六个熊皮沟大队的民兵。 那六个民兵也是经常跟着白杜鹃上山的,他们也都相信白杜鹃的判断。 “不好意思啦,我们占多数。” 孙大富冲白杜鹃笑了笑。 白杜鹃仍然没什么表情。 不管是继续走还是留下来,对她来说都可以。 反正是举手表决,到时出了事,她也有话说。 朱连长默默叹了口气,“那就快点找地方避一避吧。” “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孙大富道,“我们中途在那休息过,背后有个高岗能挡住北风,两侧是林子,前面开阔地,正好能放下马和扒犁。” 听到这话,白杜鹃眉梢微动,“孙叔,你忘了吗,那块林子里有黑瞎子。” “我知道,这么大的风雪黑瞎子不可能出来,再说我们人多,就算它真敢出来咱们也能干了它!” 其他人一听有熊瞎子全都开始犹豫,不过转念又一想,孙大富说的也在理,他们人多,每人都带着枪,怕啥熊瞎子。 要是把熊瞎子干掉,他们还能饱饱的吃一顿肉呢。 想到这里,大伙又都高兴起来,“孙叔带路,咱们快走吧。” 众人重新上路。 在孙大富的指引下,大伙来到之前白杜鹃他们休息的高岗下面。 “熊瞎子在哪?”有人好奇地问。 孙大富指向那片林子。 风雪太大,能见度很低,大伙根本看不清那片林子。 林爱国和朱连长把马匹归拢在一起,把扒犁卸下来绑在一起,防止被风吹跑。 白杜鹃并不跟他们掺和在一起,她单独把雪橇拉在一边,展开自带的兽皮搭起了简易帐篷。 小玉它们早就习惯了在山里应对各种恶劣天气,它们围在白杜鹃身边,跟着一块忙活。 大嘴和黑风咬着固定帐篷的牛皮绳,用力拽着防止它被风吹跑。 金锭和小玉扯着兽皮的另一端。 大白原地转了好几圈。 它也想帮忙,可是它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它忙前忙后地想要参与,可是被其他狗子们排挤开了。 原因无他,只要大白掺和了,就会变成倒忙。 还不如不让它帮忙。 孙大富带了几个民兵冒着风雪进了那片林子。 白杜鹃知道孙大富对熊瞎子有想法。 她装作不知道,也不问。 帐篷搭好后她就提着小斧头出来砍树,制作火种罐。 火堆燃了起来,带来了一丝温暖。 狗子们全都挤进小帐篷后就显得拥挤了,空气里充斥着狗臭味。 白杜鹃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难闻。 狗子身上热哄哄的,贴在一起十分的暖和。 白杜鹃拿出铁皮小锅,装了些雪在里面,放在火堆上煮开了,把饼子扔进去煮开,搅和碎后变成粥喝。 朱连长他们也都生好了火,开始煮东西吃。 白杜鹃吃饱后抱着猎枪,靠在萨摩耶的身上闭着眼睛打盹。 天渐渐黑了下来,风雪越来越大了。 孙大富带着几个民兵从林子里回来后一直很兴奋,他们说着什么,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风声很大,她一句也没听清。 暴雪风下了一夜。 白杜鹃半夜出来清了三次雪。 不然她的小帐篷早就被雪埋了。 就算这样,等到天亮她还是被雪困住了。 四周都是雪墙,树也都被埋到半截,根本没有路,想去哪得自己现挖。 朱连长和林爱国带人挖了一条通道,找到了白杜鹃。 几匹马都活着,但是扒犁被雪埋了,找不到。 朱连长和林爱国又带人四处挖掘,寻找被掩埋的扒犁。 “看样今天天气不错。” 孙大富抬头望着云层里透出的阳光,嘴角带着笑,“你们有谁想跟我去把那熊瞎子打了?” 白杜鹃早就看出来孙大富这点心思,她没吭声。 “白杜鹃,你要不要来,打了咱们平分熊肉。” 白杜鹃摇头。 孙大富诧异道,“你真不去?” “累……”白杜鹃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挖了好几回雪。” 孙大富看出来这是她在找借口,不过他没有点破。 有她和狗子们在,打猎有保障。 不过现在人多,就算少她一个,也没啥。 人多枪也多,一人一枪也能把熊瞎子干掉! “朱连长你来吗?” 孙大富问。 朱连长其实挺想掺和一脚 。 打了熊瞎子就能分肉吃。 不过白杜鹃不去,这让朱连长心里敲起警钟,“不了吧,挖扒犁可把我累坏了,我得歇歇。” “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们就走了,哈哈哈,到时肉不跟你们分你们可别后悔。” 孙大富笑道。 第398章 她是在‘拿把\’我! 孙大富和林爱国带着一帮人去林子里叫仓子。 朱连长手底下有几个民兵跃跃欲试。 朱连长警告他们:“跟着去的话我不拦着,打到的话肉我也不会问你们要,但如果有什么损伤我们大队也是不负责的。” 像他们这种上山的搜救队,如果在搜救时出现意外,大队也是要帮一把的。 可是你半路跑去打猎要是伤了,大队就不管了。 那几个民兵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听朱连长的话,不跟孙大富他们一块去叫仓子。 孙大富和林爱国带人挖着雪一边往林子那边走,白杜鹃对朱连长道,“咱们也得走。” “去哪?”朱连长不解,“咱们不等孙大富他们了?” “不是,我们到后面的高岗子上面去躲着。” 朱连长回头看到身后的高岗。 那上头离地足有好几十米。 “能告诉我为什么上去躲着吗?” 朱连长问。 “我担心黑瞎子跑出林子,这么厚的雪都能把狗子埋住,真要是黑瞎子冲出来,狗子根本派不上用场。” 朱连长激灵打了个冷战。 是啊,他怎么把这事忘了。 刚下了一夜的雪,雪的厚度比狗子的身高还要高。 狗在雪里跑根本露不了头。 这种情况下猎狗根本没办法发挥作用。 而熊瞎子就不一样了。 它的体型本来就高大,站在厚雪里它也一样能有半个身子露在雪外面。 而且这么厚的雪,人也没办法跑起来。 熊瞎子真要是追上来,一口一个。 一咬一个哎呦喂呀。 朱连长越想越害怕,变了脸色,“我得去告诉孙大富他们。” 白杜鹃没有拦朱连长。 老话说的好,听人话,吃饱饭。 但还有句老话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有些人命该如此,不管你怎么劝也是没用的。 朱连长跑去劝阻孙大富。 白杜鹃站的远,听不清朱连长说了些什么,不过她看到孙大富脸色变的很难看。 林爱国动摇了,也开始劝孙大富。 孙大富脸色越来越红,和朱连长吵了起来。 狗子们觉察到朱连长和孙大富之间的气氛不对,它们一个个如临大敌,尾巴都不摇了,全都盯着孙大富。 它们熟悉朱连长,它们认为朱连长是自己这边的人。 尽管朱连长没办法和它们的主人比,但朱连长也算是它们的同伴。 自己一方的同伴跟别人吵了起来,它们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于是小玉带头叫了起来。 小玉一叫,其他狗子也跟着叫。 它们全都冲着孙大富龇牙。 只有大白一脸茫然地蹲坐在原地,东看看,西看看。 大白:发生什么事了? 为啥大家都在骂街? …… 最终,朱连长愤愤地回到白杜鹃身边:“这人真他娘的是个犟种!“ 白杜鹃同情地看着朱连长,“林爱国怎么说?” “他也在劝孙大富,可是孙大富不听,他们是一个大队的,林爱国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那意思就是他们还要一块进林子叫仓子。 “行了,咱们爬到高岗子上面吧。” 白杜鹃带着狗子转身就走。 林爱国正在安抚暴躁的孙大富,突然看见白杜鹃他们往后头的高岗子上爬,他推了推孙大富,“孙哥,你看他们。” 孙大富鼻子哼了声:“我原以为白爷的孙女会是个人物,没想到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林爱国:“孙哥你别这么说,她还是挺厉害,要不然咱们也找不到失踪人员。” “那是她的本事吗,那是狗的本事!” “那狗是她驯出来的啊。” “那是白爷驯出来的!” 孙大富说越越激动,“你猜她为啥劝我别叫仓子,她那是故意‘拿把’我!” (注:拿把,东北方言,意思是刁难,摆架子) 林爱国:“不会的,白杜鹃不是那样的人。” “你咋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好言好语的邀请她跟咱们一块叫仓子,结果人家根本不稀罕跟咱们一块。” “怎么可能,孙哥你别冲动……” 林爱国为难的不行。 他知道孙大富的性子,他现在说的话不一定是真心话,但是他一上头就管不住嘴。 在他们大队,孙大富这张嘴曾经得罪过不少人。 原本好好的朋友,就因为孙大富一时上头,恶言恶语一出口,对方直接恼了,从此绝交。 孙大富过后也后悔,他也想改。 可是没用。 林爱国劝了半天,孙大富气鼓鼓地背着枪带人挖雪,往林子里走。 白杜鹃和朱连长他们爬到高岗上头,看着孙大富和林爱国他们进了林子。 孙大富是个有经验的老猎人,不过他是那种独自一个挑大梁的,平时也不跟别的猎人合作。 就是有合作的,也会在某次的争吵中闹的不欢而散。 久而久之,孙大富也习惯了一个人打猎。 现在他带着林爱国他们一帮人叫仓子,总是信不过这个,看不惯那个。 大伙为了有熊肉吃,也都忍了。 他们挖了一通雪,把树下面的雪清出了一块。 点了一堆火。 孙大富挑了个跑的快的民兵上去叫仓子。 那人哪干过这个,刚敲打两下树干就吓的往回跑。 要不就是熊瞎子刚吼一声,他就跑了。 一来二去,熊坐了殿。 (注:坐殿,指的是不管怎么叫仓子,熊就是赖在树洞里不肯出来。) 孙大富看着火大,又换了个人去叫仓子。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依旧是叫不出来。 孙大富一怒之下,“砍树!” 众人开始砍树。 这棵树的树洞位置太高,人们很难爬上去,所以孙大富打算从树的下方开一个洞出来,把熊逼出来。 白杜鹃远远地看着,眉头紧锁。 “有什么问题吗?” 朱连长小声问。 “他们应该先用两根木棍把上面的树洞交叉堵住,才能在下面砍树。” 朱连长这时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你不封上面的树洞,光在下头砍。 砍着砍着,熊从上面跳下来,这不是直接跳到人头上吗? 孙大富也是过于心急。 其实他有点后悔,不应该那么冲动和白杜鹃他们闹的太僵。 作为猎人,他太想搞一头熊了。 以后说出去多风光啊,还能有肉吃。 可他没想到那白爷的孙女根本就不想跟他合作叫仓子。 她是看不起他吗? 孙大富越想心里越堵的慌。 他偏要证明给她看。 第399章 砬子大队几乎全军覆没 树洞离地三米高,他们砍的是离地一米左右的位置。 天寒地冻,就连树也比平时要难砍许多。 孙大富他们哐哐地砍树,树洞里的熊瞎子烦的要命。 它就想睡个觉,外头吵吵个不停。 它在树洞里发出愤怒地吼声。 砍树声停了片刻,又响了起来。 熊再次吼叫。 砍树声又停了,但是片刻功夫后再次响起。 熊:你们没完了是吧! 它一怒之下爬出了洞。 伸脑袋往下一瞅…… 嘿!正好孙大富抬头往上瞧。 一人一熊四目相对。 熊张开大嘴,露出一嘴牙。 就你不让我好好睡觉! 老子弄死你! 下头众人还在砍树,忽听孙大富大喊,“来了!出来了!别砍了!” 下面砍树的人来不及抬头,忽觉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duang地砸在雪里。 有一个民兵点背,正好站在熊的下落点上,直接被熊坐进了雪里。 远处高岗上的朱连长等人看见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 有几个民兵甚至忍不住高喊出声:“快跑啊!” 他们离的远,就是喊了也没用。 说时迟那时快,熊从高处的树洞跳出来,直接落进了人堆里。 熊与人近在咫尺。 孙大富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头熊站起来比他还要高出半个人来,两只前爪张开,就像一堵墙。 孙大富本能地端起枪,也顾不上瞄准,直接冲着熊瞎子开了一枪。 “砰!” 距离很近,他打中了。 他心中顿时一喜。 是啊,他慌个什么劲呢! 这么近的距离,打死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却看到眼前这头熊中枪后不但没有倒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扑向他。 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熊就扑到了眼前。 孙大富听见其他民兵开枪的声音,但这一切都好像是画外音一般,听的不真切。 在他的视角里,他看到了熊挥来的利爪。 然后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大富醒过来。 他茫然睁着眼睛,片刻后他猛地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 “有熊!”他想坐起来抓枪,可是身体却不听指挥。 旁边传来朱连长的声音,“老孙你醒啦?” 孙大富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马拉扒犁上,身上盖着破旧的军大衣。 扒犁正缓慢地前进…… “我这是……” 孙大富再次想要坐起来,但是一股剧痛传来,疼的他差点喊出声。 他颤抖着伸出手把盖在身上的大衣揭开一点。 他看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肚子。 “别动。”朱连长按住他,“幸好杜鹃带着我们大队小苏大夫制作的止血药,不然你这条命就交代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林爱国他们呢?” 孙大富只觉得大脑像是断片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朱连长冷冷道:“你们去叫仓子,被熊瞎子给一锅端了。” 孙大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什么意思?一锅端?” 朱连长看向扒犁后方,“为了救你林爱国和另外几个民兵都被熊瞎子咬死了,只活了你和其他三个民兵,不过他们三个能不能撑到回去还不一定……杜鹃带的止血药就只有一瓶,全都给你用了,他们三个……只能听天由命。” 孙大富如冰水浇头,他拼力撑起身体,望向扒犁后面。 在他们后面跟着另一辆扒犁,上头横七竖八装满了……尸体。 孙大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朱连长叹了口气。 这次砬子大队损失惨重。 两个负责人一死一重伤。 民兵全军覆没。 回去了孙大富肯定没法交代。 白杜鹃和朱连长把队伍带回了公社,把失踪邮递员的尸体上交。 临走前,她把装着气味源的铝饭盒拿出来,悄悄放在邮递员的尸体边。 砬子大队的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在看到孙大富他们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林爱国死了,民兵也全都死了。 看他们身上的伤,全都是被熊瞎子咬过的痕迹。 “朱连长,你别走,你得跟俺们说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砬子大队的大队长扯着朱连长不放,眼睛发红,“凭啥死伤的都是俺们大队的人啊!” 朱连长十分同情砬子大队的大队长,他耐着性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砬子大队的大队长听完后气的直跺脚。 孙大富躺在担架上,人还在昏迷着。 砬子大队的大队长恨的想要上去踢他,但是又怕一脚踢死他,自己要担责任。 砬子大队的大队书记问朱连长:“那头熊瞎子最后被打死了吗?” “没有,它跑了。” “你们没有把它打死?”大队书记震惊。 “我们离的远,再说那块雪厚一米,我们带的猎狗根本施展不开。”朱连长无奈道,“我们劝过孙大富,可他不听,非要去……熊瞎子从树洞跳出来直接坐死一个,孙大富他们开枪了,没能打中要害,反而激怒了它……” 砬子大队的两位领导黑着脸,默默把不满咽下去。 人家熊皮沟大队的人把事情做到这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人家该提醒都提醒了,也帮着把死去的人带了回来,还尽力救治了重伤的。 他们还能说什么? 这也怪不到人家头上啊。 朱连长把事情交代完就带着白杜鹃回去了。 路上朱连长问白杜鹃,“孙大富那个伤……用了小苏大夫的药,真能活下去吗?” “应该可以,谨慎哥的药很管用。” 朱连长:??? “谨慎哥是谁?” 白杜鹃觉得这句问话似曾相识。 杨建设之前好像也问过她同样的话。 “是……苏毅安。” “为啥叫他谨慎哥?”朱连长不解。 “他很注意自己的名声,生怕被女知青给……那啥了。” 朱连长差点笑出声,“真不愧是小苏大夫,小心谨慎总是好的。” 旁边几个民兵也跟着嘎嘎地乐:“小苏大夫的身体真的是太弱了,真要是结了婚,估计没几天就被榨干了。” 朱连长假装咳了声,冲他们瞪眼,“胡说八道些啥玩意儿,杜鹃还在这呢!” 大伙这才想起白杜鹃还没成亲,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荤话不太好。 白杜鹃回到家后喜迎两只小羊羔。 第400章 求你帮我们杀熊报仇! 稻草上趴着两只浑身雪白的小羊羔。 白杜鹃推开门就看到两只可爱的小家伙,喜欢的不得了。 “啧啧,好可爱呀。” 白杜鹃搓着双手,把手搓热后凑上前抚摸小羊羔。 小羊颤巍巍的,站都站不稳。 一旁稻草动了动,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把身上的稻草扒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苏毅安。 白杜鹃惊讶,“你怎么睡在这里?” 苏毅安扒开身上的稻草,坐起来,“我怕母羊把小羊踩死,晚上就睡在这里。” 白杜鹃没想到苏毅安这么负责,不禁有些感动,“要不你一会跟着这两小羊一块喝口热奶?” 苏毅安:??? 让他直接跟小羊一块吃奶?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给你热一大碗,在这陪着两只小羊一块喝……” 白杜鹃解释道。 苏毅安瞪着白杜鹃,“说实话吧,你其实就是想让我直接在母羊身上喝。” 白杜鹃嘿嘿笑了两声,“只要母羊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苏毅安:“我介意。” “那行,我拿碗给你盛。” …… 白杜鹃最后热了两大碗羊奶,和苏毅安一人一碗,捧着小口小口的吹着喝。 没有经过加工的羊奶味道很膻,在困难年代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有些人家生了孩子后没有奶,就会想办法从乡下弄只奶羊来,用羊奶喂孩子。 白杜鹃和苏毅安吃惯了野味,两人都对羊奶的膻味接受良好。 苏毅安一边喝着羊奶一边往白杜鹃身上打量。 白杜鹃问:“你看什么?” “受伤了吗?” “没有,不过你给我的止血药用没了,你等有空再帮我做一点。” “那是一满瓶止血药,你全用光了?” 苏毅安一愣,“谁受伤了,朱连长吗?” “不是,是砬子大队的人,非要叫仓子,遇到个天窗,没堵洞就砍树,结果熊瞎子跳出来大杀四方。” (注:天窗,指的是熊藏的树,树洞在上面) “最后活了几个?” 苏毅安小口抿着滚烫的羊奶。 “就活了一个,还是重伤。” “叫啥名?” “孙大富。” 苏毅安眉梢动了动。 “你认识?”白杜鹃注意到苏毅安的表情变化。 “他不认识我,我认识他。” 苏毅安慢悠悠道,“我爹以前曾跟他一块进过山。” 白杜鹃在稻草上盘腿坐好,“详细说说?” 一听有“瓜”她就来了精神。 “我爹上山采药遇到孙大富在山里打猎,因为都是一个公社的,一来二去就这么认识了,可是后来两人闹了不愉快,我爹就再也不跟他一块进山了。 “我爹说孙大富人不坏,但是太容易冲动,而且遇到事嘴不留德,把身边的朋友都得罪完了,他自己也后悔,可是拉不下脸道歉……后来我爹就跟其他打猎的合作一块进山,再也不理孙大富了。” 白杜鹃挑起大拇指,“你爹看人挺准。” 苏毅安看着白杜鹃挑起的大拇指有些愣神。 难得白杜鹃当他面夸人,夸的还是他爹。 他心里挺高兴。 低头喝了一大口热呼羊奶。 嗯,真香! …… 白杜鹃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没上山。 暴风雪一停杨建设就待不住了,急吼吼的跑来找她商量一块进山叫仓子。 白杜鹃也正有这个打算。 去杨家吃午饭时乔奋斗也在,他听说要去叫仓子也想跟着去。 乔春娣也有点心动,但是被乔奋斗和刘向红联手压制了。 叫仓子太危险,他们是绝对不会让乔春娣去的。 几人正商量着第二天进山的事,院门外来了一大帮陌生人,为首带路的是他们大队的大队长于金生。 笨笨和铁豹闻到陌生人的气息,汪汪叫个不停。 杨建设和乔奋斗迎出去,“大队长,你们这是?” “杜鹃在吗?”于金生问。 “在的。” “叫她出来,这些人都是找她的。”于金生道。 杨建设和乔奋斗吓了一跳。 白杜鹃这是惹啥事了吗?咋来了这么多陌生人找上门? “于叔,你找我?” 白杜鹃听见院里说话声也跟着出来了。 没等于金生说话,他后头跟着的一大帮人稀里哗啦的全都跪下了 整的杨家人和白杜鹃全都一头雾水。 “这是干什么?” 白杜鹃扶起跪在最前头的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你就是白爷的孙女吧?”两位老人拉着白杜鹃的手哭着问。 白杜鹃:“是我,你们是……” “我是林爱国他爹。” “我是林爱国他大舅。” 后面跪着的那些人也都一一介绍自己。 “我是林爱国的表弟。” “我是林爱国的表哥。” …… 一大帮人,呼啦啦足有十五个,全都是林爱国的家人。 “杜鹃姑娘,我们厚着脸皮来求你了!” 为首林爱国他爹又要跪,白杜鹃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的胳膊,“别这样,有什么事咱慢慢说。” 林爱国他爹哭的两眼全是血丝,“我儿和孙大富一块叫仓子被熊瞎子咬死了,我这个当爹的心哪,就像被挖去了一样。” 他敲打着自己的胸口,“我没本事啊!我不能给我儿报仇!我只能厚着脸皮来救你……杜鹃姑娘,我们一家人凑钱,求你帮我们把咬死我儿的那只熊瞎子杀了,我们要拿它祭我儿!”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林老头捂脸大哭,“我没用啊……我只会种地……连给我儿报仇都做不到啊……我是个没用的爹!” 一旁林家人纷纷低头落泪,出言相劝。 林爱国的大舅从兜里掏出个手帕,展开后里面是一沓钱和各种票子。 “这是我们凑出来的钱,一共一百六十块钱,还有工业票,糖票……杜鹃姑娘你要是还有什么想要的这里没有就跟我们说,我们想办法给你凑……我们也知道杀熊危险,搞不好连命都要丢在山里…… 我们也知道这样直接上门让你为难了,可家里头我姐在听说林爱国没了后哭着要给她儿报仇。 我们家没一个会打猎的,我们没能耐,我姐见报仇无望就把裤腰带系在房梁上……她也要跟着林爱国一块去……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求到你门前。 杜鹃姑娘,我们家里人今天都把脸豁出去了,来你面前做了坏人,求你帮我们杀了那头熊……” 说完,林爱国他大舅也跪了下去。 第401章 接受林家的委托 白杜鹃想把人扶起来,可是跪的人太多,他们全都不肯起来,一副她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白杜鹃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叫仓子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是被人逼着去叫仓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杨建设和乔奋斗也都上前,帮着白杜鹃扶林家人起来。 白杜鹃回头看了一眼。 刘向红悄摸地擦着眼泪。 显然她是被林家人的事触动了。 她可怜林家人,但她也只是悄摸擦着眼泪,没有向着林家人说一句话。 刘向红心里清楚的很,白杜鹃是她闺女,她肯定是要向着自家人。 林家人的确可怜,但这不是让她闺女去山里冒险的理由。 于金生拽着林爱国他爹的手腕,想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林老头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于金生恼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杜鹃要是不答应你们还想赖在这不成?” 白杜鹃走到林爱国他大舅跟前,道:“你们既然想花钱让我去杀那头熊瞎子,那我得提前跟你们把话说清楚了,熊杀了后是全都送到你们大队?还是只送去个熊头?” 道拉一整头熊去砬子大队也很费劲。 一般情况下猎人不会带一整头熊回去。 他们会在原地剥皮,把肉分割后带走。 林爱国他大舅道:“我们只要个熊头,其他部分我们都不要。” 白杜鹃点头,“明白了。” 也就是说,最贵的部分:熊皮、熊胆都是她的。 她伸手从对方手里把手帕包的钱和票子接了过来。 “你答应了?”林家人激动地问。 “是,但我没办法定下来啥时候才能找到那头熊,不过我会尽快。” 林家人如释重负,这才站了起来。 刘向红邀请林家人进屋坐坐,被林家人拒绝了。 “我们家在办白事……就不进屋了。” 林爱国他大舅道。 白杜鹃送走林家人的时候,单独叫住林爱国他大舅,问道:“林爱国的事……你们大队的大队长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大队长说我们家爱国和孙大富他们一块叫仓子,被熊咬死了。” “就这些?” “嗯,大队长跟其他民兵家里也是这么交代的。” 林爱国他大舅看向白杜鹃,眼里带着一丝困惑,“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事?” 白杜鹃没想到砬子大队把这件事大事化小。 估计他们是怕那些人家里的亲戚都去找孙大富算账,孙大富又是重伤,一个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 白杜鹃没有直接把事挑明,她只告诉林爱国他大舅,“你可以找人到公社那边打听下这件事……” 林爱国他大舅是个明白人,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杜鹃姑娘,今天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林家人走后,杨建设问白杜鹃,“姐,林家的委托我跟你一块去。” 乔奋斗道,“我也去,要是人手不够我去把方驼子大队的郑永强叫来。” 他那个小舅子打猎虽然不太行,但胜在听话,是进山的得力帮手。 白杜鹃摇头,“不用他,我们只要带个马拉扒犁就行。” 狗拉雪橇载的是人,要是再加上一头熊……实在是太为难狗子们了。 “姐,你有几分把握?”杨建设问。 “如果那头熊还在原来的树洞,就有九分把握。” 杨建设和乔奋斗听了这话都松了口气。 那头熊因为与林爱国和孙大富他们一战,杀死了十几个人,它一下子变成了凶恶的代名词。 大人小孩子都听说了这件事,越传越离奇。 什么那头熊有五米多高,爪子就像铁钩,眼睛会喷火…… 出发进山叫仓子的前一晚,苏毅安又来蹭羊奶喝,他把馋狗和二郎也带来了:“明天上山带着它们把,也省得我喂了。” 白杜鹃看了苏毅安一眼,“谢了。” 她知道苏毅安借狗给她是为她添加安全筹码。 苏毅安丢给她一瓶自制的止血药,“你只有活着我才能天天来蹭羊奶喝。” 白杜鹃接过止血药,豪爽道:“再给你盛一碗羊奶喝,喝!换大碗!” 十分钟后…… 苏毅安都快喝不下了,白杜鹃还在热情地给他碗里加奶。 最终,苏毅安捂着嘴离开。 他都不敢打嗝,生怕羊奶从嗓子眼里反出来。 第二天一早,白杜鹃和杨建设在院门外套雪橇。 乔奋斗从大队借了马拉扒犁回来,刘向红和乔春娣拿着干粮往扒犁上放。 “杜鹃姐也有马,还有驴,可惜一个能拉扒犁的都没有。” 乔春娣遗憾道。 “让歪歪拉个磨都难。”刘向红提起这事就心疼的要命,“不干活的驴哪家能要啊,也就你姐拿它当成宝。” “歪歪会咬人,能当狗用呢。” 乔春娣笑道。 “也是,狗扬有它也能看家护院。” 乔奋斗把东西装上扒犁,叮嘱乔春娣:“家里就交给你了,你要保护好你婆婆。” “爹你放心吧,我有猎枪,大队没人敢欺负我。” 乔春娣挺起胸膛。 刘向红对乔奋斗笑道,“你说反了吧,应该是我保护春娣才对。” 乔奋斗认真道,“你别看春娣年纪小,她这两年跟着建设没少上山,枪法越发好了,她保护你没问题。” 白杜鹃又嘱咐了乔春娣有空帮着照顾小羊和狗扬。 东边的太阳刚刚露头,白杜鹃他们离开大队,向大山深处挺进。 因为多了二郎和馋狗,雪橇动力十足。 但是也产生了一个问题。 狗子多了,打架也多。 行进过程中,不是你撞了我就是我咬你一口。 要不就是某只狗子一边跑一边拉屎。 白杜鹃坐在雪橇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屎上碾过…… 直到下午,他们才抵达之前林爱国和孙大富他们叫仓子的那片林子。 杨建设和乔奋斗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白杜鹃先带他们熟悉了一下环境,又把之前她和朱连长爬上的那座高岗指给他们看。 进了林子后,杨建设和乔奋斗表情凝重。 雪地残留的血迹早就被新一扬的风雪覆盖了。 但是他们知道这里曾经死过人,进入这里就会觉得周围格外寒冷。 白杜鹃把熊仓子指给他们看,“不知道它还在不在里头了。” 想要知道仓子里有没有熊,只有一个办法。 爬上去确认。 虽然敲树的法子也行,但这种搞不好会让熊坐殿。 熊一旦坐了殿,想再让它出来就难了。 杨建设道,“我来吧,我爬树利索,我还带了爬树的脚镫子呢。” 第402章 三人合作叫仓子,大猫 接近树洞时,他闻到一股腥臊味。 他屏住呼吸,伸头往树洞里头瞧了一眼。 熊瞎子果然在里头。 杨建设不敢多停留,顺原路返回树下,“姐,还在里头呢!” 乔奋斗问白杜鹃,“这里雪太厚,又是天窗,你打算怎么叫仓子?” 白杜鹃转到树后。 那里还留着上次林爱国和孙大富他们砍树留下的痕迹。 他们当时没能把树洞砍出来,才砍到一半熊就从上面的树洞里跳下来了。 “咱们还从这里砍。” 白杜鹃道,“不过要先封住上头的树洞。” 杨建设和乔奋斗立即拿出斧头到附近砍了两根木棍子。 乔奋斗把木棍交叉绑在一起,形成“X”状,用它堵住洞口。 这样就算他们在下面砍树洞,熊也不可能从上面的树洞里跳下来。 封了上面的树洞,熊就只能从下面白杜鹃他们砍出的新洞口出来。 下面的洞口距离地面近,更利于猎人狩猎。 封好上面的洞口后白杜鹃等人开始在下面砍树。 三人轮流砍。 等到树洞砍的够大时,白杜鹃拿出扎枪,对准洞口。 乔奋斗上前示意白杜鹃把扎枪给他。 做为男人,他的力量要比白杜鹃大的多。 白杜鹃没有拒绝,扎枪给了乔奋斗后,她端起枪,枪口对准了新砍出的树洞,并提醒杨建设:“建设,擦枪油。” 杨建设早就准备好了。 他把装擦枪油的小瓶子拿出来,倒了一些在擦枪布上,然后丢进了树洞里。 熊被擦枪油味熏的不得不往外钻。 它刚从下面的树洞里探出半个身子,乔奋斗一扎枪刺了过去。 杨建设在丢完擦枪布后也拿起了他的扎枪,紧跟着乔奋斗的动作,他从另一侧把扎枪刺入了熊瞎子的身体。 两人刺完后立即把扎枪拔出,再刺! 第二轮扎枪刺进去后,熊瞎子开始发狂。 乔奋斗和杨建设迅速拔出扎枪后撤。 杨建设撤退的动作慢了半拍,扎枪没拔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想把扎枪拔出来,但是被白杜鹃喝止了,“后退!” 杨建设立即后退。 白杜鹃对着卡在树洞口发狂挣扎咆哮的熊就是一枪。 这一枪正中熊的胸口。 熊的两只前爪用力扒着树洞口,树皮碎片到处飞。 乔奋斗这时也把枪端了起来,补了一枪。 熊的动作一滞,但还没有死。 杨建设也开了一枪。 这一枪过后,熊彻底不动了。 白杜鹃他们三个谁也没有往前靠,都忙着换子弹。 在深山里头,永远要遵循一条规则:枪管里,要保证随时有能打出的子弹。 不能等见到猎物再想起来填装弹药。 有时野兽来的突然,根本不会给你装弹药的时间。 三人装好子弹后这才慢慢靠近树洞。 狗子们都被白杜鹃拴在后面,这扬战斗没有它们的份。 狗子们这个急啊。 它们早就闻到了熊瞎子的气味,狩猎的本能促使它们不停地吠叫。 乔奋斗重新捡起扎枪,试探地上前刺了一下熊瞎子。 熊还是没有动。 杨建设大着胆子把他扎在熊身上的扎枪拔出来。 熊的血流了出来,染红了树下的雪。 “死了?”杨建设问乔奋斗。 “嗯,看样是死了。” 乔奋斗道,“不过别太大意,我再扎一下。” 乔奋斗换了个角度,找到熊胸口心脏的位置,一扎枪刺进去。 熊突然抬起前爪挥了一下。 乔奋斗吓了一跳,扎枪被熊硬生生折断。 “它装死!”杨建设也被刚才这一幕吓出一身的冷汗。 “砰!”白杜鹃又补了一枪。 熊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缓缓流淌出来。 乔奋斗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畜生真狡猾,差点把我骗了。” 在确认熊真的断气后,乔奋斗和杨建设再次操起斧头,把树洞砍大些,把熊的尸体从树洞里拖出来。 熊太重,他们三个拖的也很费劲。 最后还要多亏了那些狗子们。 白杜鹃把狗子们从雪橇上解下来,让它们拽着熊瞎子的尸体,大伙一起努力,才把它从卡着的树洞里拽出来。 白杜鹃第一时间取熊胆,用绳子系好,防止里面的胆汁流出来,然后把胆装进特制的小木盒里。 剩下的就是狗子们的盛宴了。 乔奋斗和杨建设给熊开膛,祭了山神后开始喂狗。 优先喂食熊的内脏,如果不够吃再切熊肉。 白杜鹃单独把熊脑袋割了下来,用兽皮包裹住,放在马拉扒犁上。 熊皮被乔奋斗剥下来后卷起来带走。 熊掌也被单独割下。 白杜鹃给自己留了一个前掌,还有一些熊肉,剩下的就让乔奋斗和杨建设自己分。 都是一家人,乔奋斗和杨建设也没什么可争抢的。 两人把熊肉分割好,装进竹筐里,搬上马拉扒犁。 白杜鹃抬头看了看天。 时候不早了,他们如果直接赶到砬子大队,那么等回到熊皮沟大队已经是半夜了。 所以他们只能先准备回熊皮沟大队,等到第二天再去砬子大队给林家送熊头。 三人正商量着返程的事,忽然一阵风吹过来,所有的狗子都炸起了背毛。 “汪汪汪!”小玉表现的十分激动,叫的口水乱喷。 笨笨也叫的很凶,但它却表现的很怂,尾巴夹了起来,一个劲的往小玉的身后躲。 “小心了,有野兽靠近。” 白杜鹃一把抓起猎枪。 乔奋斗和杨建设也都抓起枪。 不过没人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狗子们还在吠叫,萨摩耶除外。 拉扒犁的马匹也开始躁动不安地跺着蹄子。 乔奋斗不得不上前拉住笼头,迫使马匹安静下来。 白杜鹃背靠着大树,警惕地盯着四周。 远处就是之前她和朱连长爬上过的高岗,就在那座高岗上,有一个灰白色的身影,它窜了一下,又匍匐不动了。 白杜鹃眯起眼睛努力辨认,“建设,你看高岗上面那个灰白色的东西是啥?” 杨建设盯着看了半天,“好像是只猫。” “什么玩意儿?”乔奋斗猛地转头看向高岗。 在深山里头,看到“猫”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城里,猫都是慵懒的,优雅的。 但是在林海雪原里,猫的出现却代表着掠食者。 高岗上的灰白身影终于又开始移动,这次大伙都看清了。 那是一只“大猫”,大小就跟一条半大的狼狗差不多。 它的四肢长而粗壮,尾巴很短,就像被刀砍掉一截似的,尾巴末端是黑色的。 它的身上长满了灰白色的毛,耳朵尖上有一撮黑色的毛,像一对小天线。 它有着一对黄绿色的眼睛,眼神冰冷而专注,它似乎是被熊血的气味吸引而来,警觉地盯着白杜鹃他们这边…… 第403章 土豹子:猞猁 乔奋斗也很震惊:“好大个头!” 白杜鹃也认出高岗上的大猫来。 是猞猁。 在东北民间,一些地区会把猞猁称为土豹子,也有叫山猫的。 别看猞猁体型不如老虎,也不是真正的豹子,但它在山林里也算是顶级的捕食者。 能猎杀狍子等一些中型动物。 小玉它们还在吠叫不停。 白杜鹃相信,如果不是有这些狗子在,这只猞猁绝对会找机会,从后面偷袭他们。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鲜血混在雪里,将积雪融化,形成一洼冒着微弱热气的红泥。 猞猁被这气味吸引至此。 “看体型是只成年的土豹子。” 乔奋斗小声问白杜鹃,“打吗?” 这个距离射击,根本打不中高岗上的猞猁。 白杜鹃轻轻摇头,“打不着。” 乔奋斗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想也是。” 白杜鹃道,“有猎狗在,它不会贸然偷袭咱们,快点收拾东西走人。” 杨建设把最后一筐熊肉搬到了他的雪橇上。 地上还剩下不少熊骨,上面残留着一些肉。 这些白杜鹃他们都不打算带走。 白杜鹃乘上雪橇,最后望向高岗上的猞猁。 它是那么美丽。 厚实的皮毛,流畅的肌肉充满爆发力。 那双黄绿色的眼睛冷静而漠然。 它注视着白杜鹃,以及那些狗子。 眼底涌动的杀意慢慢地平复下来。 它知道,这次它无法袭击成功。 猞猁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在人类背后的猎枪上面。 它闻到了火药的气味。 那是一种不祥的味道。 代表着死亡,终结。 它的喉咙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呼噜声,像是权衡,又像是不屑。 小玉它们拉着雪橇离开了林子。 狗子们一边奔跑,一边频频回头张望。 它们仍然闻得到猞猁的气味。 …… 一直等到马拉扒犁消失不见后,猞猁这才从高岗上直起身体。 它把两个前爪按在石头上,舒展身体,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雪地上还有剩下的熊骨与残留的熊肉。 它轻盈地从高岗上跃下,进入林子。 祭山神的树枝上还挂着熊的肠子。 它嗅闻着食物的气味,在确认新鲜后便开始进食。 不一会,山林深处响起其他野兽的吼叫声。 猞猁舔了舔沾了血的嘴角,悄无声息地跃入更深、更密的灌木丛。 枝杈上挂了一缕它灰白的毛,随风轻轻晃动。 眨眼间,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 远处林山中,雪橇和马拉扒犁在疾驰。 杨建设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枪口终于放了下来,手心里全是汗,“我还以为它会追上来呢。” 此刻他的心中有紧张,也有遗憾。 其实他在看到土豹子时就有一种狩猎的冲动。 这是他第一次在山里遇到土豹子。 作为猎人,他很想将它收入囊中。 乔奋斗也有相同的冲动。 白杜鹃望了望后方。 雪橇向前,林间只余空寂。 猞猁并没有追上来。 她松了口气。 她今天已经有了收获,再多一只猞猁并不能给她带来多少收益。 猞猁的皮毛的确能卖钱,但是最近几年局势紧张,她很少往外卖兽皮。 所以她今天根本没有杀死猞猁的打算。 她不是慈悲,而是敬畏。 山林里孕育出这样美丽的生灵,在不久的以后,它们的数量会越来越少,甚至绝迹。 她狩猎,她杀生,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斩尽杀绝。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那些美丽的大猫能在这片严酷的天地间继续生存下去。 …… 白杜鹃他们回到熊皮沟大队时,天都黑透了。 刘向红没想到他们会这个时候回来,家里没有留饭,只能披衣起来煮了点面条,让白杜鹃他们三个凑合着吃一点。 三人吃了一锅面条,出了一头汗。 乔春娣小心翼翼地揭开兽皮包裹着的熊头,看了一眼,吓的叫了一声。 “别看。”刘向红忙把兽皮重新包上,“大晚上的看了当心睡着了做梦魇着。” 乔春娣拍着胸脯,“太吓人了,这么大的熊脑袋,建设哥你们不怕吗?” 杨建设实在道,“当然怕了,所以才不让你去。” 乔春娣又问白杜鹃,“姐,你怕吗?” “不怕。”白杜鹃淡定地喝着面汤。 乔春娣眼睛亮晶晶的,“姐,你为啥不怕,给我说说哩。有什么秘诀?” 白杜鹃放下空了的饭碗,“你只要见过更可怕的东西,就不会再怕什么熊瞎子了。” 这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 乔春娣觉得这话很有深意,但她无法理解。 “早点休息吧,明天杜鹃还要去砬子大队给林家送熊头。”刘向红催促大伙去休息。 乔奋斗回苏毅安那去了。 白杜鹃带着熊头和小玉它们回了自家小院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起床后不久乔春娣就来叫她去杨家吃饭。 昨晚他们回来的晚,杨建设也起的晚了。 白杜鹃进门时杨建设才刚洗完脸,顶着鸡窝似的脑袋坐在炕头准备吃饭。 吃完饭白杜鹃拿出一叠钱放在桌子上,“这是给建设和乔叔的。” 刘向红和乔春娣也都愣住了,“什么钱?” “林家给的……” 白杜鹃把一叠钱分成两小堆,“建设和乔叔每人五十块,林家给了我一百六十块钱,还有一些票子。票子我有用所以就不分给你们了,这些是你们两人的份子。” 杨建设不想拿钱,但是白杜鹃告诉他,熊胆她有用,就不给他们分了。 熊胆是苏毅安预定的,从她手里买去做药。 杨建设还想拒绝,刘向红笑道,“行啊,既然这样你就收了吧。” 都是自家人,她平时多给白杜鹃开些小灶也就是了 。 吃完饭,白杜鹃套上雪橇,独自前往砬子大队。 她除了带着那颗熊脑袋,还专门去买了几刀烧纸。 林爱国家的院子里挂着白,老远就能看见。 白杜鹃的雪橇一出现,好多孩子追着跑。 她到了林爱国家门口时,早有孩子腿快跑去报了信儿。 林爱国的父母都迎了出来。 不少社员也都闻讯赶来,想来看一看那只咬死林爱国还有十个民兵的熊瞎子,到底长的啥样。 第404章 炭头救过的人 林老太哭的快要晕过去。 林老头还算冷静,他撑住了扬面。 同样是被熊咬死的那几个民兵的家里人也都赶来了。 他们也恨这头熊,认为是它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白杜鹃看着他们面对熊脑袋咬牙切齿的样子沉默不语。 她很想说,其实害死你们的不是这头熊。 而是争强好胜好胜的孙大富,还有人心的贪婪。 你们若是不贪心想要叫仓子,就不会跟孙大富一块去。 林爱国的大舅晚些时候也进了院,他看到熊脑袋后眼圈红了。 他想对白杜鹃说些什么,话没说出来自己先哽咽住了。 白杜鹃把她买来的几刀纸放下,这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吧。 因为家里有白事,林家人不好把白杜鹃往家里请,白杜鹃也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她到院外整理雪橇准备离开。 林爱国他大舅追出来,“杜鹃姑娘,你等一下……” 白杜鹃停下来,“还有什么事?” “我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那片通往淘金地的大酱缸吗?” (注:大酱缸:指的是荒芜人迹的沼泽地。) 白杜鹃一愣,“大酱缸?你指的是大甸子上的那片沼泽?” 前几年她作为向导带着一支队伍到了大酱缸那里。 因为实在是太冷了,又不确定前路在何处,所以寻金的队伍又原路返回。 这几年因为局势动荡,那支寻金的队伍再也没有来过。 “对,就是那片沼泽地,听说你以前做过向导,带人去过那里。” 白杜鹃谨慎地盯着对方,“是去过,你想跟我打听什么?” “是这样,我有个在林扬干活的朋友,他最近救了个被拐的孩子,他想送那孩子回家,但那孩子太小说不清楚家具体在哪,但他提到了大酱缸,我那朋友想找个熟悉路的向导,他想送孩子回家。” 白杜鹃本想拒绝,但她想到自己手里的那份藏宝图。 藏宝图里标注的位置也要经过那片大酱缸,她正好有借口顺路去一趟。 “你那朋友在哪?” 白杜鹃问。 “他正好在我家住着。” “行,你带我去吧,我没法马上答应,要和他聊过再说。” 她去了林爱国他大舅家,见到了那个要送孩子回家的人。 那人看上去30出头的年纪,个头不高,长着一双锐利的眼睛,身上披着羊皮袄。 白杜鹃一眼看出对方也是个猎人。 那人原本坐在炕上,听见院里狗叫披上羊皮袄出来查看。 小玉它们拉着雪橇进了院子,那人看到这么多狗一下子来了精神。 “嘿,真是好狗!” 林爱国他大舅先向白杜鹃介绍对方,“他是陈保柱,他在林扬干活,闲来无事也打猎,不过他不像你养猎狗,他养的是猎鹰。” 陈保柱笑道,“我那都是小打小闹,打的都是兔子狐狸一类的,可比不上你这猎熊杀虎的本事。” 白杜鹃愣了一下,“陈叔,你自己驯猎鹰?” “别叫叔,把我叫老了,叫哥就行……嗯,我是驯的海东青。” “我能问一下,你是跟谁学的驯海东青的本事吗?”白杜鹃好奇地问。 “是跟一个老婆婆学的。” 白杜鹃心中不由得一动,“你说的不会是一个满族的婆婆吧?” “对,她叫甄佳,她教会了我驯鹰的本事。” 白杜鹃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甄佳婆婆的徒弟。 两人有了共同话题,关系一下子拉近不少。 不过白杜鹃的心里还是存着警惕。 对她来说,陈保柱还是个陌生人,她不可能一下子完全信任对方。 陈保柱端详着小玉它们,赞叹道,“以前我也认识一条猎狗,它老厉害了,它叫炭头,它还救过我的命呢。” 白杜鹃再次呆住,“炭头?它长的什么样?” “它啊,浑身黑色的毛,油亮油亮的,真的是一根杂毛都没有,它正好是49年出生的,我记得可清楚呢,不过它应该已经不在了,要是现在还活着估计也得有17岁了。” 白杜鹃简直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陈保柱居然还认识年轻时的炭头! “炭头的确不在了,我爷把它埋在了山里面。” 这次震惊的人变成了陈保柱,“我靠,你叫白杜鹃是吧,你姓白……难道你是白老头的……” “我是他的孙女。” “我靠!”陈保柱一拍大腿,“侄女。” “啥?” “啊不是,差辈了,妹啊。” 陈保柱郑重和白杜鹃握了握手,“白爷是我的大恩人,我当年从拐子手里逃出来后进了山,差点饿死,是炭头发现了我,它还打猎喂我呢,逮住个林蛤蟆叼着硬往我嘴里塞……嘿,它真是条好狗啊,我一定要去山里祭拜它!对了,白爷现在……身体还好吧?” 陈保柱紧张地望着白杜鹃,生怕她说出白爷也不在了这句话。 白杜鹃点头,“嗯,我爷身体好着呢,烤熊肉一顿吃的比我都多。” “嘿!白爷威武。” 陈保柱这才放心地露出笑容,“我要买几瓶好酒去看他,他还住东屋呢?” “嗯。” “咱明天就去,行吧?” “可你不是说要送一个孩子回家?” “对了,你等着。”陈保柱从屋里抱出一个五岁的孩子给白杜鹃看,“就是他,我从拐子手里救回来的。” “你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公安局去?” 白杜鹃问,“他们也会帮着给孩子找家人。” 陈保柱摇头,“拐走这孩子的是乞丐行的,公安他们根本找不到这孩子的家人。” 想到陈保柱说过自己小时候也被拐过,白杜鹃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要知道陈保柱小时候那会还没有解放。 他被拐还能活下来,自己逃出来活着回到家,这简直就是奇迹。 陈保柱道,“这孩子说的话没几个人能听懂,恰巧我懂一些,所以只能我带他去找回家的路。” “他是少数民族?” 白杜鹃问。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十分胆怯,但他却很信任陈保柱,紧紧搂着陈保柱的脖子不放手。 陈保柱对那孩子说了句什么。 那孩子小声说了几个字。 白杜鹃一个字也听不懂。 陈保柱道,“我猜这孩子是恰喀拉人,他们就生活在那片沼泽上面,想给这孩子找家,就只能去找恰喀拉人。” …………………… (注:恰喀拉人,以下是搜集的相关资料。) “恰喀拉”是满族的一个特殊支系,有着独特的历史与文化。 恰喀拉人(Qiakala) 是满族的一个重要分支,也被称为“东海女真”或“森林女真”的后裔之一。 “恰喀拉”在满语中的含义可能与“居住在山崖或洞穴附近的人”或“用木篱笆阻挡的人”有关,这暗示了他们最初的生存环境和生活方式。 历史上主要生活在俄罗斯远东滨海地区(锡霍特山脉以东)和中国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东部(今珲春市一带)的深山老林中。 如今,他们已完全融入满族或汉族,其独特的文化特征基本消失,仅存在于历史文献和老一辈人的记忆中。 第405章 在丐帮长大的陈保柱 林爱国他大舅本想多留他住几天,可是陈保柱却直接从屋里把自己的猎枪背了出来,一手抱着孩子,“不了,我还想去见见白老头,就先走了。” 林爱国他大舅只得送他们离开。 陈保柱带着孩子来到白杜鹃的雪橇前。 小玉它们都不熟悉陈保柱和那孩子。 不过它们对孩子没什么敌意。 狗子们本能地知道这是幼崽,它们没有冲幼崽叫,吓唬他。 但是对陈保柱,小玉它们就没有那么友善了。 狗子是群居动物,它们当中必须有明确的等级划分。 对于新加入的同伴,它们都会试探一番对方的强弱。 如果很强,它们会臣服。 如果很弱,那就不好意思了。 欺负的就是你! 上雪橇之前,狗子们试探了陈保柱一番。 包括但不限于,试探地闻他的裤脚,假咬。 故意靠近,想看看对方会不会害怕的大叫或是后退。 陈保柱站在原地不动,友好地举起两只手,向狗子们示意他手里没有武器。 小玉它们围着陈保柱嗅来嗅去,最后判断这人对它们没什么威胁,也不惧怕它们。 很快,它们对陈保柱失去了兴趣。 白杜鹃展开狼皮褥子,让陈保柱把孩子包裹住。 雪橇跑起来后迎面风也是很冷的。 孩子太小,受不住这种寒冷。 陈保柱把孩子包裹好,抱着他坐上了雪橇。 白杜鹃站在雪橇后面,一声清喝,雪橇跑了起来。 傍晚时分,他们回到了熊皮沟大队。 陈保柱身上有介绍信,但是那孩子没有。 民兵上前盘查,警惕地打量陈保柱。 陈保柱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就不像好人。 幸好有白杜鹃在,不然民兵肯定会把陈保柱当成是拐带孩子的拐子。 陈保柱和孩子在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陈保柱把孩子托付给了刘向红照顾,他跟着白杜鹃上了山。 刚到东屋附近就听见四眼和黑虎的叫声。 陈保柱摘下手套,食指拇指掐成一个圈,塞进嘴里,吹出尖锐的口哨。 四眼和黑虎的叫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叫的更凶了。 这个口哨声它们不熟悉。 雪橇来到东屋时,四眼和黑虎已经摆好架势,谨慎而警惕地盯着陈保柱。 白志勇站在仓子门口,一手提着猎枪,嘴里叼着烟袋,眯缝着眼睛吐出一口烟。 “嘿!白老头,我来啦!” 陈保柱兴奋地冲着白志勇招手。 白志勇盯着他看了半天,“小柱子?” 陈保柱跳下雪橇,冲上去就给白志勇来了个熊抱。 白杜鹃看得出爷爷很抗拒这种亲密的接触。 白志勇不但身体抗拒,嘴里也在抗拒:“滚滚滚!别碰老子!” 陈保柱却死皮赖脸地抱着不松手,“白老头,你还活着呢。” “嗯,没死呢。” 白志勇哼了声。 陈保柱才放开白志勇,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磕了三个头。 白杜鹃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 白志勇毫不客气地受了他三个头,“行了,起来吧。” 陈保柱从地上跳起来,马上又变回之前那个吊儿郎当的精明模样,“我给你带了几瓶好酒,今晚咱爷俩喝几杯?” 白志勇撇嘴,嫌弃的模样,“只有酒,没有下酒菜。” “哎呀,这可不巧了,我这次出来没带着我那海东青,啧啧,要不我求一求杜鹃妹子,让她帮咱们打几只兔子和野鸡下酒?” “她是我孙女,我都不用她帮我打猎,你敢指使她?” “我错了。” 陈保柱立马笑着告饶,“我自己去打兔子,成不?” “这还差不多,让四眼和黑虎陪你去吧。” 白志勇说完冲着四眼和黑虎挥了一下手。 四眼和黑虎抖了抖身上的毛,走到陈保柱跟前。 白杜鹃不太放心让陈保柱带着四眼和黑虎去打猎,她问白志勇,“爷,要不要我跟他一起?” “不用,小柱子你今天要是连只野兔和野鸡都打不回来,就死在山里得了,别回来了。” 白志勇道。 陈保柱嘿嘿一笑,“白爷你放心,下酒菜我肯定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陈保柱扛着枪,带着四眼和黑虎走了。 小玉它们也想去,但是白杜鹃不放它们走,它们也只好眼巴巴地看着。 “进来吧。”白志勇打开地仓子的门,爷孙两个钻了进去。 炉子烧的旺旺的。 白志勇从炉子上提起铁皮烧水壶,给白杜鹃倒了一茶缸滚烫的开水。 白杜鹃两手环着茶缸取暖。 “你怎么和那小子碰上了?” 白志勇问。 白杜鹃把她接受林爱国家人委托猎熊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陈保柱他救了个被拐走的孩子,说是要送那孩子去大酱缸,他在找向导,正好遇到我了……爷,陈保柱说他小时候也被拐过,还被炭头救过,是真的吗?” 白志勇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辛辣的烟雾升腾起来,他仿佛陷入到了过去的回忆中。 “陈保柱被拐子拐走的时候才刚六岁,但他不是被卖给别人家当儿子,而是被乞丐行的人带走了,差点被人弄残了,幸好他机灵,硬是凭着一张嘴把那些人哄住了。 他跟着那些人各地乞讨、要饭,他什么都会一点,什么数来宝、莲花落、艺乞、孝乞、喜乞、赖乞……他全都干过。 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这么在乞丐行里长大了,但他一直都记着自己的家在哪里。 他怕忘了自己的名字,就每天晚上在心里念叨着,直到他16岁,他牢牢地把自己的名字还有父母的名字记在心里。 乞丐行的人以为他早就忘记了小时候的事,他们不知道陈保柱一直在暗中寻找逃跑的机会。 直到有一次他们到屯子里要饭,用的是艺乞,就是用唱来讨要。 当时那个屯子里办喜事,人特别多,来了好几帮乞丐,扬面十分混乱,他趁机逃走进了山。 他那时学的都是乞丐行的本事,不会在山里求生,差点饿死在山里,后来他被炭头发现…… 炭头那时才2岁多一点,它逮到蛤蟆喂陈保柱,差点给陈保柱吃中毒。 后来让我给发现了,这才把他救回来。” 第406章 恰喀拉部落的禁忌:不准提金钱! 白志勇慢悠悠喝了口茶水,“能信,也不能信。” 白杜鹃不解。 白志勇道,“他长在江湖,身上难免带着江湖气,不认识他的人见了,会把他当成混混,若是真的到了危险的境地,他会首先自保,这是他在乞丐行里养成的习惯,改不掉 ……这就是我说的,他不可信。” 白杜鹃觉得她可以理解陈保柱的这种行为。 若是不先自保,陈保柱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那么他可信的地方是……” 白杜鹃又问。 “他对朋友很讲义气,绝对不会背叛。” 白杜鹃捧着茶缸皱着眉头,品味着爷爷的话,“爷,照你这么说,陈保柱活的好复杂啊。” 为人又可信,又不可信。 白志勇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只要成为他的朋友,或是家人就可以了。” 白杜鹃承认爷爷说的对。 像陈保柱这种在江湖长大的人,见惯了尔虞我诈,他最看重的应该是那些永远也不会背叛他的人。 “你真要带他去大酱缸?” 白志勇转移了话题。 “嗯,我想去看看,昂帮爷爷给我的地图上面标记的位置必须途经那里。” “大酱缸那边……是恰喀拉人的地盘。” “爷,你也知道恰喀拉人?” “我年轻时也曾穿过沼泽,遇到过他们。” 白杜鹃一下子坐直身体。 她还从没听爷爷说起过这件事,“爷,你给我说说里?” “……那是一个冬天,北风刺骨,一路上到处都是冻死金夫们。” (注:金夫,也称扒拉金,指淘金者) “金夫们要穿过大沼泽,在出发前都要先找人算命,选定黄道吉日才能出发,我那时年轻气盛,也跟着他们一道。 金夫们的身后会有金商跟踪,甩都甩不掉,金商们就像寄生虫,离了金夫就无法活下去。 我们一块穿过大甸子,北风吹着,雪花飘着,风雪声就像魔鬼的嚎叫,听着渗人。 金夫们用麻绳扎紧了脖领口,但就算这样还是不一会就被雪粒子灌满。 他们走一会就得停下来,大伙互相给对方掏脖领子里的雪粒子。 那雪粒子就像沙子一样。 撒尿时也得注意,尿的时候要手里拿着个木棍,边尿边用小棍子敲打,不然一尿出来就冻成冰,能把男人戳一个仰倒。” 白杜鹃震惊:“这么冷?” “比咱们山里冷多了,大甸子上没有遮挡,风格外大,气温都在零下45度左右,许多的金夫都还没能穿过大甸子就冻死了。 所有冻死的人脸上都像是在笑,你要是看到不要害怕,那是因为冻死的人死前往往龇牙咧嘴,所以在冻死的时候面部好像在笑。 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笑着死去的金夫,一个一个的坐在那,脸红红的,笑眯眯地睁着眼睛。 他们望着风雪弥漫的远方,那是他们想要抵达的地方。 他们的尸体要到第二年春天才能慢慢沉入沼泽,发臭,腐烂。 你们要是乘雪橇过大甸子,一定要记得,时不时下来跳一跳,动一动,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冻死在雪橇上。 陈保柱要找的恰喀拉人,他们就生活在那片大甸子中间。” “沼泽中间还能住人?!”这是白杜鹃听过的最惊悚的故事了,“他们不怕沼泽危险会掉进去吗?” 白志勇摇头,“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里,早就习惯了,那是一处古老的部落,恰喀拉人用木头雕刻神,如果你能在大甸子上见到用木头刻的人,那就是到了恰喀拉人的地盘。 部落的周围都是沼泽,这也是保护他们的天然屏障,他们狩猎打鱼为生,也能种点糜子。” “爷,你跟恰喀拉人打过交道吗?” 白志勇表情变的严肃,“陈保柱应该会一些恰喀拉人的语言,他们当中应该也有人会汉话,不过你要注意的是,一定不要在他们跟前提到金钱。” 白杜鹃一愣,“什么意思,不能给他们钱?” “在恰喀拉人的部落里交易,不能用直接付钱的方式,具体陈保柱会教你,你只要记得不要提金钱,也不要提起淘金的事,他们特别仇视金夫。” 白杜鹃满脑子疑问,但还是把这些记在了心里。 几个小时后,四眼和黑虎先回来了。 又过了一会,陈保柱提着三只野兔和一只野鸡,气喘吁吁地出现了。 “白老头,看这兔子多肥,嘿!这黑兔毛留给我妹子,做顶黑色的兔毛帽一定好看。” 白杜鹃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白色兔毛帽,“我已经有了。” “黑的也做一顶,换着戴哩。” 陈保柱又拎起野鸡,“再搞点野鸡毛插帽子上。” 白杜鹃:“……” 她有点怀疑陈保柱的审美。 白杜鹃帮着陈保柱给兔子扒皮,开膛。 炉子上支起小铁锅,把野兔剁成块,和野鸡块一起炖煮。 兔子肉的特点是,它跟什么肉一块做,它就能带上那种肉的味道。 和鸡肉一块炖,就是鸡肉味。 白志勇又在锅里放了些泡开的干蘑菇。 锅里汤咕噜咕噜冒着泡,香味飘出来,地仓子外面的狗子们不住地舔嘴巴。 陈保柱给白志勇倒了酒,转身又要给白杜鹃倒。 白志勇看了白杜鹃一眼,没有说话。 陈保柱只给白杜鹃倒了半杯,“妹子,你酒量怎么样?” “不知道,我没怎么喝过酒。” 白杜鹃实话实说。 “什么!”陈保柱表情夸张,震惊的模样,“你都这么大了,居然没正经喝过酒?” “之前我爷说我年纪小,一直没让我喝。” 陈保柱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白志勇,“白爷,有没有一种可能,跟你比起来,她年纪一直都是小的?” “滚蛋!”白志勇踹了他一脚。 陈保柱老实地受了一脚,嘿嘿笑着端起杯来敬白志勇,“我先干为敬,白爷你随意。” 说完他头一仰,满满一杯白酒下肚。 他斯哈斯哈地吸着气,拿起筷子飞快地往嘴里夹菜。 白杜鹃问陈保柱,“陈哥,你酒量怎么样?” 陈保柱“啪”地一拍胸膛,“千杯不醉。” 白杜鹃没有完全相信。 她见过很多人都说自己酒量很好,但是一杯下肚,马上不知东南西北。 除了汤鸣浩。 汤鸣浩是她见过的,酒量最好的人。 她偷偷打量陈保柱。 陈保柱一杯酒下肚后,脸上不见一点红润。 她试着喝了一口自己杯里的白酒,呛的她直咳。 “老妹啊,你吃个鸡腿。” 陈保柱殷勤地为她夹了个鸡腿,“你喝不完就剩下给哥,有哥在,多少酒都浪费不了,包的!” 白杜鹃又喝了一口,实在是享受不了白酒的美味,只能把剩下的都倒进了陈保柱的杯子。 陈保柱也不嫌弃,和白志勇你一杯我一杯,眼瞅着三瓶酒全都空了瓶。 白志勇先去睡了。 白杜鹃收拾残局,陈保柱不知从哪又掏出一瓶酒来,还把锅里剩下的肉都捞了出来,“老妹啊,带我去看看炭头哩?” “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 白杜鹃劝道。 “别明天,我怕明天当着白老头的面哭出来,太丢面。” 白杜鹃:“……你当我面哭就不丢面了?” 陈保柱满不在乎,“你是白老头的孙女,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在亲妹子跟前哭怕啥,你还能笑话我不成?” 白杜鹃:“……” 不得不承认,陈保柱这人虽然看上去痞了点,但是性格却一点也不讨人厌。 ………………………… (每天讲一点恰喀拉人的历史渊源与迁徙故事,资料来自网络。) 恰喀拉人的传统领地在乌苏里江以东、锡霍特山脉以南至日本海的滨海地区,世代以渔猎、采集为生。 1860年,沙俄通过《中俄北京条约》,强迫清政府割让了乌苏里江以东约4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其中就包括了恰喀拉人的祖居地。 条约签订后,许多不愿受沙俄统治的恰喀拉人和其他满洲部族(如赫哲族)纷纷渡过乌苏里江,内迁至中国一侧的珲春等地,成为了中国公民。 第407章 莲花落 白杜鹃最终还是带着陈保柱去了埋着炭头的地方。 那里立着不少石头,每一块石头等于一块石碑。 每一块石头下面,都埋着一个忠诚的灵魂。 这些灵魂共有一个主人。 它们不知生在何处,但却都是由白志勇抚养长大,在他手里成为了一条优秀的猎犬。 它们活着的时候跟随主人在林海雪原里狩猎,守护着主人。 它们死后就睡在主人的地仓子附近,枕着松涛长眠。 陈保柱借着酒劲抱着炭头坟前的那块石头呜呜的哭。 别看他是个大男人,他哭起来居然还相当的有美感。 白杜鹃猛地晃了晃头。 不是,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哭的……美感? 陈保柱哭了一会把酒瓶打开,往炭头的坟头倒了一半,自己一扬脖儿:咕噜咕噜…… 一口闷。 喝完半瓶酒,他把从锅里捞出来的几块肉摆在了炭头坟头上,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一边敲一边哭。 白杜鹃看着有点心酸。 她不是心疼陈保柱,而是想起了炭头。 正当她感动地上前想要劝陈保柱几句,陈保柱突然拉起了悲腔。 白杜鹃:??? 不是,这怎么还唱上了? 陈保柱手里的石头哒哒哒的敲着。 “哎——呀! 北风那个嚎哎,月牙儿挂梢头。 苦命人哭我那老伙计,不提当年不落泪,一开口就淹了松花江。 五零年,雪扎堆,拐子险一险断我腿,破碗掏遍鬼门关,剩口气儿我钻大山。 三天饿成一张皮,抱着树根当娘亲。 眼冒金星天地转,啃口白雪当馄饨。 忽闻草响簌簌动,窜出黑皮活阎罗。 尖牙利眼赛金刚,叼来蛤蟆给果腹。 从此深山一野人,跟着炭头讨活路。 你叼兔崽我烤肉,狼嚎声里睡炕头。” 白杜鹃表情凝固。 不是,你怎么唱起莲花落来了喂! 陈保柱手里石头越敲越快,甩着哭腔。 “十七年啊十七年!你坟头青松三尺三。 我带回关东老烧刀,咱爷俩对饮这一瓶。” 白杜鹃风中凌乱。 青松哪有长的那么快! 话说……你们一人一狗,是打哪轮的爷俩? 陈保柱以头抢地,继续唱:“你咋不等等我!不等我这老乞儿! 黄泉路上谁给你扒蛤蟆?谁给你摸肚皮!” 白杜鹃觉得自己再听下去要疯。 她上前拉住陈保柱的胳膊,“陈哥,你醒一醒!” 再不醒你就快给炭头陪葬啦! 陈保柱“嘎!”地一声哭了个长音儿,然后没声了。 白杜鹃吓了一跳。 陈保柱不会是哭背过气去了吧? 她抓着陈保柱的衣领摇晃,“陈哥!陈哥!” 过了好一会,陈保柱又“嘎”地一声,缓过来了。 颤声:“炭头哎——我的老兄弟!” 白杜鹃放开了陈保柱,眼神逐渐麻木。 行吧,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累了,毁灭吧。 陈保柱唱完最后一声后丢了手里敲击的石头,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转头冲着白杜鹃嘿嘿一笑,“行了,咱们回去吧……啊等会,我先去撒个尿。” 他颠颠地跑到远处一棵树下,背过身子对着树撒了一泡,然后提上裤子,舒服地抻了个懒腰,“哎,这酒喝的真舒坦。” 如果此刻炭头魂魄有知,它现在的表情估计和白杜鹃一样。 白杜鹃:“……陈哥,你刚才唱的啥?” “莲花落啊,讨饭时唱的。” 白杜鹃:“……” 陈保柱问她,“你以前没听过?” “我们大队很少来要饭的。” 陈保柱点头,“是,来你们大队要饭,没等要到饭,估计人就先被熊吃掉了。” 熊皮沟大队这个名是怎么来的,白杜鹃比谁都清楚。 陈保柱弯腰抓起把雪,用雪擦了擦脸,人顿时清醒不少:“老妹儿,你以后要是想听哥给你唱。” “你以前在要饭的时候也唱莲花落?” 白杜鹃问。 “那都是讨饭的本事嘛。” 陈保柱笑道,“你知道乞丐行的人为啥能理直气壮地向人乞讨吗?这里头还有个关于孔子的故事呢。” 白杜鹃知道孔圣人。 不过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孔圣人不能提。 好在这是深山老林,只有她和陈保柱两人。 陈保柱用雪洗了脸后清醒了不少,和白杜鹃回到东屋后煮水泡茶喝,一边醒酒一边说故事。 (注:有关范丹和孔子的传说,有好几个版本,这里只讲其中之一) “相传在春秋时期,孔子率领众弟子周游列国,宣扬儒家学说。 途中粮食断绝,陷入困境。 后来他们遇到了一个名叫范丹的人。 (传说里有说范丹是高人隐士的,也有说他是乞丐的) 孔子让他的徒弟子路去向范丹借粮。 范丹向子路出了一道题,说是答上来就借粮,答不上来就不借。 范丹的问题是:世上啥多啥少,啥欢喜啥恼? 子路的回答是:星星多月亮少,娶媳妇欢喜死人恼。 范丹说:不对,回去吧,我不借。 子路回去后孔子问他借来粮了吗? 子路就把范丹的问题说了。 孔子告诉了子路正确答案,子路再次去借粮。 范丹见子路又回来,再次问了那个问题。 这次子路回答的是:小人多群子少,借时欢喜还时恼。 范丹说:你答对了,我把粮食借给你,你可要好借好还哪。 子路答应:放心吧,借谷还尖。” (注:借谷还尖是曲艺行的隐语行话,字面意思是,我困难时向你借了一碗糙米,将来我发达了,我必定用最好的精米还偿还你。谷指的是糙米,尖指的是精米) “范丹听子路这么说,就把粮食借给了子路。 范丹把粮食舀出来问子路:你用什么装粮食? 子路就拿出了一个篮子。 范丹给他装满了篮子,还冒尖。 子路把粮食拿回去,孔子和他的徒弟们这才没有被饿死。 后来孔子有了粮食,让子路去还范丹的粮食,也装了一个冒尖的篮子。 但是走到半路,有风吹过来,把冒尖的粮食给刮走了,变成了一平篮子。 子路就回来添满了,还是冒尖。 走到半路,又被风吹平了。 就这样来回往返好几次,孔子说:别添了,就这样吧,看来是天意,以后慢慢还吧。 直到最后,孔子也没有还完范丹的粮食。 从那以后,范丹的徒弟们就唱着莲花落到处找孔圣人的徒弟要粮。” 第408章 恰喀拉人的交易方式:以贷易贷 这便是范丹和孔子借粮之约的故事。 由于孔子是“万世师表”,他的弟子是天下所有的读书人;而范丹是“乞丐祖师”,他的弟子就是天下所有的乞丐。 因此,后世的乞丐向读书人、富户人家乞讨,在他们看来不是乞求施舍,而是替祖师爷范丹向孔子的后人讨还千年旧债。 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理直气壮的行为。 基于这个传说,衍生出了一套行业规矩。 例如,乞丐到书香门第或商户人家门前,不能低三下四,而要“理直气壮”地唱。 如果对方不给,甚至可以用莲花落的唱词进行“道德谴责”,比如唱一些“圣人之后不还债”之类的词句,给对方施加压力。 …… 白杜鹃和陈保柱在东屋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陈保柱主动提出要下山。 白志勇瞪着他,“你要带我孙女去找恰喀拉人我不反对,但是你得保证她完整的去,完整的回。” 陈保柱郑重道,“白爷,您放心,我就是自己搭上这条命,也不会让我妹子损伤分毫。” 白志勇:“你得说到做到,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懂。” 白志勇这才让他们走了。 两人回到熊皮沟大队,白杜鹃立即开始着手准备跟陈保柱去大酱缸的事。 沼泽甸子上冷,白杜鹃要做更多的准备。 熬熊油,让刘向红帮她加厚衣裳。 白杜鹃还向苏毅安要了一些药,有治疗发烧感冒的,拉肚子的消炎药等。 苏毅安自从知道她要跟着陈保柱去大酱缸找恰喀拉人,就一直没有个好脸色,“那么冷的地儿,你想死不成?” “所以我才要准备充分呀。” “不能不去?或是天气暖和了再去?” “天暖和了沼泽也化了,根本没办法走。” “陈保柱……这人可靠吗?” “我爷救过他的命。” 听了这话,苏毅安不吭声了。 他信任白志勇。 能被白志勇认可的人不多。 苏毅安不但为白杜鹃准备了各种药,还单独给那个被拐的孩子准备了一些适合小孩子用的药。 他把用药量写在纸上交给白杜鹃,叮嘱道,“给孩子用的药,药量和大人不一样,你们可千万别给他吃错了,不然荒山野岭的就算想找大夫救也找不到人。” 白杜鹃没想到苏毅安还挺细心,她有些意外地盯着他看。 “你看什么?” 苏毅安问。 白杜鹃:“我离开后你继续帮我照顾小羊吧,羊奶你随便喝,不收你钱。” 苏毅安撇嘴,“帮你照顾羊我还没收你钱呢。” 白杜鹃皮笑肉不笑,“大队里谁不知道小苏大夫最好了,又温柔又知性,不知多少年轻的女社员和女知青都想嫁给你呢。” 苏毅安瞥着她,“你也不差,大队谁不知道杜鹃姑娘又强悍又霸道,不知多少年轻的男社员和男知青……都不想嫁给你……你别掐我……要没气了……” 女卫生员进门,正好看到白杜鹃想要“掐死”他们小苏大夫的一幕。 女卫生员手足无措,犹豫再三,转身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白杜鹃放开苏毅安的脖子。 苏毅安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状,“行了,你把药都拿回去吧,要是真的找到恰喀拉人,记得给我带点特产回来。” 白杜鹃准备了五天。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她收拾好雪橇,和陈保柱一起带着那个被拐的孩子,一道离开大队。 这次出行,还是萨摩耶做领队。 白杜鹃还给它们做了加厚的防护服和雪鞋。 狗子们摆开队形,跟着大白在雪原上狂奔。 因为带着孩子,他们路上走走停停。 冷了就停下来生火取暖休息。 白杜鹃带着狗子们去打猎,补充食物,陈保柱生火做饭照顾孩子。 休息的时候白杜鹃向陈保柱打听有关恰喀拉人的事,“我爷说在恰喀拉人跟前不能提钱,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们部落交易不用金钱。” 陈保柱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 孩子裹着兽皮褥子已经睡了。 大白和黑风一左一右卧在孩子身边,为他挡风又能帮他保暖。 “你跟我详细说说,我一个朋友想让我帮他捎点当地特产。” 她要学会和恰喀拉人交易才能买得到恰喀拉人的东西。 陈保柱道:“恰喀拉人的交易用的是以贷易贷。” 白杜鹃愣住,“什么贷?” 她重生了三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交易方式。 “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我们两个就是恰喀拉人,我们之间的交易是猎狐还贷。” 白杜鹃:“……” 她还是听不懂。 陈保柱从火堆旁拿起一块烤热的饼子,“比如我是一名恰喀拉的猎人,我在青黄不接日子快过不下去时向你借粮,你听好,是借!不是买! 我们之间可以借贷的物品可以是粮食、烟草、食盐、火药、铅弹、布匹等,也可以是狩猎工具。 我向你借东西时,我们之间达成的是口头契约,在恰喀拉的部落里,凭借信誉和担保完成。 有时也会有简单的刻木、结绳记事作为凭证。 我向你借取东西时,需要有抵押,但是这个抵押品是未来的猎物。” 白杜鹃震惊,“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她还是头回听说有人用未来的东西来做抵押的。 “这就是恰喀拉人的生活方式,他们用未来的物品做抵押,比如我向你借了粮食,我向你抵押的是未来我狩猎到的狐狸皮。 我们会商定一个价格,比如,一袋子小米,换三张狐狸皮。 等我猎到了狐狸,凑够了狐狸皮,那时就是我偿还债务的时候了。 我会优先把最好的狐狸皮拿去给你,还清债务后,剩下的狐狸皮才归我自己所有。 如果发生意外,比如因为天气或是猎物稀少,我没有狩猎到足够的狐狸,那么债务就会延续到下一年,并产生利息,比如到时我要多付你一张狐狸皮。” 白杜鹃对这种交易方式又震惊又不解,“他们为什么那么讨厌金钱?” “这还要从他们的历史说起。” 陈保柱咬着饼子,“那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 (网络资料:莲花落,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中国传统曲艺形式,因其唱词中频繁使用“莲花落,落莲花”之类的衬词而得名。它起源于宋元,盛行于明清,广泛流传于全国各地,尤其在北方地区影响深远。) 表演者通常边打竹板边演唱有故事情节的内容。 莲花落以演唱有完整情节的历史故事、民间传说或劝世寓意为主要内容,类似于“唱歌讲故事”。代表曲目有《小姑贤》、《锯大缸》、《杨八姐游春》等。 伴奏乐器简单:以竹板为核心 唱词中大量使用“哎嗨哟”、“哩哩莲花”、“呀呼咳”等没有实际意义的衬词、衬句来烘托气氛,增强节奏感和韵律美。 莲花落流传广泛,形成了众多地方流派,其中最著名的有: 北方莲花落:风格粗犷豪放,节奏明快。是数来宝、快板书、山东快书、二人转等曲种的直接源头。(以前乞讨要饭的都会在要饭前唱一段莲花落或是数来宝) 绍兴莲花落:流行于浙江绍兴一带,用绍兴方言演唱,唱腔委婉动听,以说新闻、唱新闻为特色,已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江西莲花落:又称“打莲花”,节奏感极强。 湖南莲花闹:风格活泼热闹。 第409章 逐渐消失的赫哲语与满语 火堆旁,陈保柱一口一口啃着烤饼子,和白杜鹃讲起恰喀拉人的故事。 “恰喀拉人的部落周围全是沼泽,沼泽虽然危险却也成为了保护他们的屏障,他们生活在沼泽中间,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有一天,从金国来了几个当差的,他们来恰喀拉人的部落收贡品,献给皇帝。 这些当差的一进部落就恶狠狠地威胁恰喀拉人,说他们都是刁民,献给皇帝的贡品以次充好,献的皮子都是最差的,献上的珍珠都是最小的。 当差的表示他们是皇帝派来的,要他们献上最好的珍珠和皮子。 恰喀拉人都是些善良而单纯的,他们信了当差的话。 部落的男人们全都离开了部落。 他们去打猎,猎取最好的皮子。 他们去采珠,选取最好最圆润最有光泽的珍珠。 恰喀拉的男人们在外面四处奔波,留在部落里只剩下了女人和孩子们。 几个官差就在部落耀武扬威,各种欺负女人和孩子,动辄打死打伤。 后来,部落的男人们回来了,他们带回了最好的皮毛与最大的珍珠,以为这下就能让官差高兴了。 结果他们回来后只看到了死去的女人和孩子们。 他们从此便立下了复仇的心。 他们仇恨官差、商人,他们不提金钱。 因为他们善良的祖先就是被金钱所害……” (注:详见黑龙江民间文学) 白杜鹃犯了难,“他们仇恨商人的话,咱们还能和他们交易吗?” “可以,不过需要由我来和他们谈,因为他们被刁商坑害过。” “刁商?” “就是一些专门深入山林与少数民族做生意的商人,他们利用了恰喀拉人的善良,让以贷易贷的交易变的更加复杂和残酷。 刁商会在春季主动上门,赊销给猎人粮食、弹药、酒、布匹等。 在交易过程中,刁商故意压价,抬高赊销商品价格。 比如一袋碎小米可能被约定换取三张上等貂皮。 猎人如无法一次性还清,刁商会令猎人债务逐年累加,猎人及其后代实际上成为了商人的奴隶,终身被迫以打猎的方式来还债,永无出头之日。” (注:这就是著名的“貂债”制度) “现在还有这种事吗?” 白杜鹃问。 “解放后他们的生活好了不少,听甄佳婆婆说在民国时他们已经接触到了银元,现在他们和其他民族的一样,已经开始逐步使用纸币了。” “甄佳婆婆也去过恰喀拉人的部落?她也会恰喀拉人的语言?” 白杜鹃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甄佳居然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陈保柱咽下嘴里的饼子,“恰喀拉人的语言是赫哲语,甄佳是满族人,我从她那里学会了满语。” 白杜鹃一脑门的问号。 满语跟恰喀拉人的语言有什么关系? 陈保柱发现白杜鹃沉默着,突然想起什么,“啊,原来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满语跟赫哲语的关系非常近,你可以理解为他们是亲兄弟的关系。” (注:赫哲语和满语源自同一个古老的族先,但是后来分化成了两种独立的语言,你们可理解为,它们就像俄语和乌克兰语。 用一个网上找到的生动的比喻来讲,满语就像是家族里一位读过书,做过官,见过大世面的兄弟,文雅,规范,词汇面涉及的很广,但他离开了故土,最后逐渐失去了活力。 而赫哲语就像是一直留在老家森林里打渔狩猎的兄弟。它保留了更多老家的口音和传统,词汇紧紧围绕着山林江河,外界的人根本无从了解,最后也渐渐无人知晓。)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能听懂这个孩子说了什么。“白杜鹃总算理解了陈保柱为什么不把被拐的孩子交给公安。 就像他说的,就算把孩子交给公安,公安也听不懂孩子说了什么,更别提能找到孩子的家了。 白杜鹃和陈保柱花了十多天时间才到达大酱缸。 雪橇停在大甸子边,举目远眺,满目萧瑟。 北风呼呼的吹。 白杜鹃和陈保柱早就穿上了所有能穿的保暖的衣裳。 孩子被陈保柱塞在兽皮毯子里,每隔一段时间他把孩子提溜出来,让他在地上跳一跳,蹦一蹦。 狗子们跑上了冰面。 这条路大白虽然从没有跑过,但它格外自信。 它率领着队伍,在冰面上飞驰。 一天一夜,冰面仿佛无穷无尽。 晚上在冰面上休息是极大的挑战。 连个挡风的地方都没有。 白杜鹃用兽皮和雪橇搭起临时的避风帐篷。 冰面上没有树,只能找到枯草,根本不扛烧。 好在白杜鹃提前准备了小炉子,还有木炭。 狗子们全都聚在帐篷外围,为白杜鹃他们遮挡了不少风。 晚上休息时,白杜鹃也在狗子们的身上盖了兽皮毯子,为它们保暖。 冰面的旅程十分艰辛。 一眼望不到头的冰路,四周没有人烟,连只鸟影子都难见。 白杜鹃和陈保柱计算着他们携带的食物剩余。 在山里白杜鹃还能打猎补充食物,可是在冰上,很难找到食物。 白杜鹃心中担忧,不过陈保柱却一直很乐观,晚上煮饭休息时,他还会唱上几段莲花落。 哎呦喂呀的唱腔被北风卷走,一句也不曾在白杜鹃耳边留下。 陈保柱把他的那张兽皮毯子给了白杜鹃,自己冷的够呛可还是乐呵呵的。 白杜鹃问他,“你不怕冻死吗?” “我不会死。” 陈保柱说这话时眼睛里的光就像夜晚的星星,“比这还要难的日子我都过去了,这算个啥?” 白杜鹃想到他小时候被拐的经历,忍不住好奇,“你被拐去行乞时遇到的最难的事是啥?” “给你看个东西。” 陈保柱把帽子摘下来,用手扒拉头发。 陈保柱的头发留的比普通社员长,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会把他当成混混的原因。 这年头哪有人故意留着半长的头发的? 借着火光,白杜鹃看到陈保柱的头发下面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刀口就在他的脑袋顶上。 陈保柱重新把帽子戴回去,“看到那道疤了吗?” “看到了。” “我自己砍的。” 白杜鹃:!!! 陈保柱:“我自己下手砍的时候,才八岁。” 白杜鹃:“……” 真是个狠人! 第410章 乞丐行:破头 “你自己砍的?” 白杜鹃瞳孔巨震。 那么长的一道刀疤。 一个八岁的孩子敢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白杜鹃不禁对陈保柱肃然起敬。 果然是个狠人! 不过他要不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不但逃离了控制他的那些乞丐,还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为什么要砍自己一刀?” 白杜鹃问。 陈保柱扶正帽子,凑到铁皮小炉子边烤着手,“乞丐讨饭的花样很多,其实有一种叫破头。 本来破头这活是花子房里的武将干的,我还是个孩子,没有我啥事,可是我偷听到他们谈话,说是要把我腿撅折了,所以我不得不露一手给他们看,让他们看到我连死都不怕。” 白杜鹃知道拐子会把一些孩子的胳膊腿儿弄残,让他们看上去十分可怜,从而更容易从别人手里讨到钱和物。 陈保柱当时才八岁,那些人就是真把他腿撅折了,他也没有办法。 一个八岁的孩子,他还能怎么样? 反抗? 那点力气根本斗不过成年人。 跑? 别说他能不能跑得了,就是真跑出去了也找不到家,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在外面。 (注:花子房,乞丐行的行话,花子就是乞丐,以前乞丐也被称作‘叫花子’。 武将,乞丐行话,类似打手的意思,是乞丐里面的狠人) 陈保柱继续道:“有时上门乞讨要不出东西来,使了各种法子都要不出米和钱来,这个时候就只能让破头上门。 破头会到那家人门口,对众人说:老爷,太太们!我破头来了! 破头手里拎着一把砍刀,刀不是打对方的,而是专门砍自己的头。 有的人家一看破头出来了,往往会害怕闹出人命,也就只能给钱给粮完事。” “你就这么把自己的脑袋砍了?后来要到钱了吗?” 白杜鹃问。 陈保柱嘴一撇,“给了,不过也不是每个破头都这么幸运,总有遇到硬茬的时候,有的人家会给点钱粮,但是很少。 这时候的破头就会耍无赖,冲着那家的主人说:老爷,你给我的太多了,我要报答你。 对方肯定会奇怪,问:你要怎么报答我? 破头:我一无钱,二无粮,只有命。 破头说完就会挥刀往自己头上砍。 破了的脑袋血直喷。 胆小的人就会吓的捂上眼不敢看。 一般见了血后,那家老爷肯定会给钱,或是多加钱,为的是破财免灾,赶紧把人弄走,不能让人死在自己家门口。” “你砍完脑袋后伤的挺重吧?” 白杜鹃盯着他的脑袋,眼神复杂。 “嗯,丢了半条命。” 陈保柱满不在乎道,“不过正因为这样那些要饭的觉得我是个狠人,可以好好的调教跟他们要饭,后面就没有再撅我的腿儿。 不过他们也没给我花钱瞧伤,就弄了把草木灰按在我伤口上,我躺了十天才醒。” 白杜鹃只觉得头皮发凉。 陈保柱龇牙乐,“我没死成,后来我就跟那些要饭的行走江湖,学习各种讨饭的绝活。 我长大了就和他们称兄道弟,其实我心里没有一天不想弄死他们。” “你后来弄死他们了吗?” 白杜鹃问。 陈保柱嘿地一声,“现在是新社会,我怎么能弄死人,我找了公安,把他们都抓起来吃了花生米,我后来还救出了好几个孩子,都把他们送回家了。” 白杜鹃从行李里掏出一个酒瓶,递给陈保柱,“只能倒一杯喝。” “嘿,鹿血酒!” 陈保柱两眼放光,接过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美滋滋地放在鼻子下面闻着。 白杜鹃:“别闻了,赶紧喝吧,不然大鼻涕快流进去了。” 陈保柱喝了一小口鹿血酒,眯缝起眼睛,“无妨无妨,全当是添口下酒菜儿。” 白杜鹃:“……” 好吧,这话真的恶心到她了。 不得不承认,在毒舌这块,陈保柱和苏毅安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苏毅安会反击,像个炸了毛的刺猬。 而陈保柱则是彻底躺平:他就是屎,谁沾谁恶心。 …… 白杜鹃和陈保柱又在冰面上走了六天。 眼看所剩食物不多了,前面领队的大白突然叫起来。 白杜鹃看向远处。 冰面上隐隐有数个人形轮廓。 “那是恰喀拉人的神明。” 陈保柱道。 白杜鹃催促狗子们向着木头人的方向前进。 大甸子上,一个个木头雕刻的人伫立在北风中,肃穆而又诡异。 “这是什么神?” 白杜鹃问陈保柱。 “可能是老太太神。” 陈保柱努力辨认了一番,“恰喀拉人雕刻神只能用椴木,一般的木头都不准用,也不能用泥捏,或是用石头雕刻。 他们认为,人是神用木头雕刻出来的,所以人用木头雕刻神的时候,神一定知道。 所以人雕刻的是哪个神,神自己心里清楚。” 白杜鹃:“哈?” 她还是头回听到这种说法。 也就是说恰喀拉人用木头雕刻的神,可能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被雕刻的木头也知道自己是什么神。 雪橇在冰面上发出持续而单调的嘶哑摩擦声,停在了那些木头雕刻的神明面前。 一直被陈保柱抱在怀里的孩子突然挣扎叫起来。 白杜鹃听不懂孩子说了什么。 陈保柱安抚了孩子几句,然后对白杜鹃道,“你看到远处的那片林子了吗,往那边走。” 在大甸子上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林子了。 白杜鹃猜到那片林子后面可能就是恰喀拉人的部落。 雪橇接近林子的时候,从林子里突然走出两个全身裹着厚重狍皮袍子的老猎人。 他们一个拿着猎枪一个拿着弓箭,结冰的睫毛下是一双警惕的眼睛。 陈保柱让白杜鹃把雪橇停下,扬起手臂大声呼喊着什么。 紧接着,那个孩子也跟着叫起来。 两个老猎人明显愣住了。 孩子跳下雪橇,向两个老猎人狂奔而去。 陈保柱没有跟上那个孩子,他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笑。 白杜鹃觉得他笑的傻乎乎的。 但那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 陈保柱是真的在替那个孩子感到高兴。 真好啊,又一个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 不要像他一样,等到他千辛万苦回到父母身边时,看到的却是父母早生的华发,哭瞎的眼睛。 …………………… (这本书快进到尾声啦,昨天有亲评论问陈保柱是不是男主,嘿嘿,其实这位亲真的很敏锐。 不过在这里说一下,陈保柱不是这本书的男主,但他可能是下本书的男主。 说可能……是因为目前只是初步定了个大纲。 如果有下本年代文,陈保柱会是男主,以50年代大兴安岭架空为背景,这本书里没能讲完的驯海东青在那本书里会继续,那本书里的炭头还年轻。 还会继续讲述东北各种民俗:放排,乞丐,淘金,驯鹰等等…… 有想继续看的亲们给我留个言,我看下有多少人愿意看,再考虑要不要真的写出来,到时会是男主视角。 第411章 恰喀拉人的房屋:“卓” 两个老猎手踩着滑雪板,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向白杜鹃他们的雪橇。 他们一边跑嘴里一边喊着:“尼堪!尼堪!塔尔罕!” (注:尼堪,在恰喀拉人的语言中,是称呼‘孩子’常用的词,其中尼字重读。) 白杜鹃问陈保柱:“他们在喊什么?” 陈保柱:“他们在喊孩子,这个孩子叫塔尔罕。” 白杜鹃的狗子们见到两个陌生老头直冲它们跑过来,全都汪汪地叫起来。 白杜鹃喝了一声,狗子们这才安静下来,不过还是警惕地盯着两个老头。 小塔尔罕挣脱陈保柱的怀抱,踉跄着扑向老猎人。 老猎人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孩子,老泪纵横。 小男孩把头埋在老猎手的怀里哭起来。 白杜鹃和陈保柱静静地在旁边看着这一幕。 孩子哭了一会,两个老猎手转向白杜鹃和陈保柱,问了句什么。 白杜鹃听不懂,只能看向陈保柱。 陈保柱和他们说着话,时不时还要用手比划着。 终于,两个老猎手脸上露出笑容,他们用生硬的汉语连声道:“恩人!恩人!” 陈保柱充当翻译,向白杜鹃介绍两个老猎人。 叫莫特额的老猎手是男孩的爷爷,恰喀拉语言里,为“打猎能手”、“神射手”的意思。 另一位老猎手叫苏布格,意为“大风”,他是男孩的大伯父。 也就是说,这两位老猎手是亲兄弟。 陈保柱又向两位老猎手介绍了白杜鹃。 两位老猎手在得知这些拉雪橇的狗子都是白杜鹃驯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惊讶与敬佩。 白杜鹃和陈保柱随着两位老猎手,踏入了恰喀拉人的部落。 恰喀拉人住的房子被称作“卓”,也就是一种地窨子[dì yìn zi]。 (注:地窨子,是中国北方少数民族如赫哲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等和早期闯关东的汉人一种非常古老的民居形式) “地窨子”,“地”指土地,“窨”字本意是地窖、地下室。 顾名思义,“地窨子”就是一种“半地穴式”的居住房屋,即一部分空间挖掘于地面之下,另一部分建于地面之上。 它与“地窝子”类似,但通常比后者更坚固、更正式。 十几座半地穴式的"卓",散布在背风向阳的山坡上。 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低矮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燃烧的清香和淡淡的鱼干味。 几个身穿厚重兽皮衣的妇女从"卓"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白杜鹃他们。 几个孩子躲在母亲身后,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客人。 白杜鹃注意到这些孩子的眼睛里,没有怯懦,也没有惧怕。 他们跟外面世界的孩子不同,他们就像是纯天然野生的幼狼。 眼睛没有被这个复杂的世界污染。 他们只是单纯而好奇地打量着她。 大白它们拉着雪橇经过孩子们的面前,孩子们看到大白时发出惊叹。 尽管白杜鹃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她能猜到,此刻,这些孩子们一定在夸赞她的萨摩耶。 大白似乎也知道自己很拉风,尾巴都快晃成螺旋桨了。 两位老猎人把白杜鹃和陈保柱带到他们的家做客。 白杜鹃弯腰穿过低矮的木门,立刻被内部的构造吸引。 屋子中央是一个占了大半空间的"匚"字形火炕,炕洞连接着灶台,烧饭的余热让整个土炕温热舒适。 墙上挂着渔网、兽皮和各类工具,房梁上垂下来几串风干的鱼条和肉干。 小塔尔罕的爷爷莫特额热情地招呼白杜鹃他们上火炕。 屋内虽然陈设简单,但处处显示着猎人家的特征。 一把磨得发亮的鱼叉靠在门后, 很快,莫特额家聚集了不少族人。 他们见到了被拐走的孩子小塔尔罕,也见到了他们的恩人,白杜鹃和陈保柱。 经过陈保柱的翻译,白杜鹃知道了小塔尔罕是在去年冬天,被来他们部落交易的“商人”拐走的。 小塔尔罕的母亲在发现孩子失踪后就去追“商人”,结果被冻死在冰封的大酱缸上。 小塔尔罕的父亲驾着雪橇找回妻子的尸体,将她安葬,后来他也离开了部落,去外面寻找儿子的踪迹,一直也没有回来过,也不知如今他是生是死。 白杜鹃看着这一家人,感慨万千。 拐子真的是害死人啊。 看似只拐走了一个孩子,实则却是毁了这一个家族。 …… 女人们端来了丰盛的食物。 主食是小米粥,里面煮着干肉条。 主菜是烤生鱼片。 陈保柱一边吃一边为白杜鹃翻译,“恰喀拉人管这道菜叫塔拉哈。” 一个妇人取来一条冻硬的鲑鱼,熟练地用刀削下薄片,在火上一燎,鱼皮瞬间焦脆,鱼肉却仍保持生鲜。 妇人把鱼片递给白杜鹃,示意让她蘸上盐和野辣椒吃。 白杜鹃把鱼片放入口中,咀嚼几下,只觉鲜嫩无比,鱼片上还带着烟火的香气。 莫特额拿出一个罐子,打开后里面是鱼毛。 (注:鱼毛,就是鱼松) “吃,吃,好东西!” 莫特额用简单汉语配合手势对白杜鹃道,“夏天打的大马哈鱼,烤干,搓碎,放好久。” 白杜鹃吃了一口鱼毛,心里想着以后她也可以做一点。 最主要的是做好了装在罐子里能放很久,上山打猎也可以带着调剂下口味。 谨慎哥胃肠不好,吃些鱼毛配着稀饭就挺下饭。 他不是让自己带些特产吗,鱼毛就不错。 白杜鹃小声问陈保柱,“我想学做鱼毛,你说他会教给我吗?” “等我找机会问问。” 陈保柱说着递给白杜鹃一把勺子,让她舀汤喝。 白杜鹃接过勺子后才发现,恰喀拉人的勺子居然是用一种用巨大蚌壳制成的。 小塔尔罕吃饭时用的碗,是一种较小的贝壳。 夜幕降临。 莫特额点起油灯。 几杯自酿的野果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烈。 莫特额和苏布格唱起了古老的歌曲。 苍凉的调子仿佛在讲述着先祖与自然相处的故事。 虽然听不懂歌词,白杜鹃却能感受到其中对山林的敬畏和对生命的礼赞。 她在恰喀拉人部落里的第一夜,伴着这古老的歌声入眠…… 睡到半夜,白杜鹃越睡越觉得身上沉重,就像有什么压在她的身上。 她猛地睁开眼睛。 黑暗中,有人趴在她的被子上,与她四目相对…… 第412章 鞑子狗:北方卷尾犬 黑暗中,白杜鹃与趴在她被上的那人四目相对。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 白杜鹃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压抑住内心所有的惊惧,她一只手慢慢伸到了枕头底下。 她睡觉的时候,习惯把爷爷送给她的匕首放在枕头下面。 她抓到了匕首,只要猛地一挥,就能刺中趴在她被子上的人…… 就在这时,趴在她被上的那人开口说话了。 是个女声,低低的,说的是恰喀拉人的语言,她听不懂。 白杜鹃一愣。 趴在她被上的女人又低低的说了几句,然后一下一下地帮她把被子从上往下按好。 四个被角都按到了,然后女人从被上下去了。 白杜鹃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握着匕首,睁着眼睛到天亮。 陈保柱早上起床后看到白杜鹃的脸吓了一跳,“你昨晚没睡好?” “你睡的好吗?” 白杜鹃阴阳怪气地问。 陈保柱听出她语气不对,“妹子,你咋了,谁惹你了?” “我就问你,你昨晚睡的好吗?” “好呀。” “半夜你就没有被鬼压床?” 陈保柱一愣,突然一拍大腿,“嘿!这事怪我,我忘记跟你说了,恰喀拉人有个热情的待客风俗,夜里会骑在客人身上,给客人‘按被’子,免得沼泽上冬季的冷风吹到被子里,冻坏客人。” “什么玩意儿?骑在客人身上?” 白杜鹃差点破防,手里的匕首差点扎到陈保柱。 “妹啊你冷静点,先把手里的匕首放下。” 陈保柱伸出两个手指头,夹着白杜鹃手里的匕首刃,将它调转方向,免得匕首尖冲着自己。 “你是认真的吗?有按被的风俗?” 陈保柱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状:“是真的,怪我昨天晚上光顾喝酒了,忘记告诉你这事……吓坏你了吧?” “吓坏倒是没有,我差点把那人给捅了。” 陈保柱:“……” 他老妹果然威武! 陈保柱又详细把恰喀拉人晚上给客人“按被”的事解释了一遍,白杜鹃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我能求他们晚上别派人来帮我按被吗?” 白杜鹃问。 陈保柱摊手,“他们也是好心,怕你晚上踢被子冻死。” 白杜鹃:“不能拒绝吗?” 陈保柱:“不能,换成是你,来你家的客人晚上要是踢了被子冻死在炕上,你会怎么想?” 白杜鹃眼角抽搐。 好吧,她妥协了。 是啊,换成是她,也不能忍! 她别说半夜骑在客人身上按被子了,她能直接用牛皮绳把客人和被子绑在一块。 踢被子? 让你动都动不了! 吃早饭的时候白杜鹃见到了昨晚给她按被子的妇人。 妇人穿着一件鹿皮的长袍,长度及脚踝。 右衽,上面有简单的皮扣。 白杜鹃又观察了几个恰喀拉的妇人,发现她们身上的袍子都是毛朝里穿的。 兽皮袍将光滑的皮板朝外,温暖的毛绒朝里贴身穿着,这种穿法极其保暖。 有的妇人身上的袍子用烟熏成淡黄色,既能防潮防虫,也显得美观。领口、袖口、衣襟边缘都镶了黑色的云卷纹、花纹或动物图案的皮边作为装饰。 她们的头上戴着狐狸皮帽,或是狍皮帽。 最令白杜鹃感兴趣的是她们的手套和靴子。 要知道在深山里打猎,手脚的保暖是防止冻伤的关键。 恰喀拉人的手套是手闷子。 (注:手闷子,指大拇指单独分开,其余四指在一起的手套) 手套用狍皮制作,腕口收紧,防止冷风灌入。 两只手套上会拴一根皮带挂在脖子上,方便随时脱下来操作工具而不丢失。 (我小时候就有这么一副手套,巨保暖,可惜放在当下注定会被淘汰,因为这种手套没法玩手机……= =#) 恰喀拉人的鞋子最特别。 白杜鹃观察了一番,发现他们的靴子除了用兽皮制作外,还有一种她没见过的皮子。 白杜鹃特意叫住了一个妇人,让陈保柱充当翻译,向对方打听靴子的事。 陈保柱和那妇人唠唠叨叨说了半天,然后告诉白杜鹃,“那是鱼皮。” “鱼皮?是我知道的鱼的鱼皮?” 陈保柱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个。”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白杜鹃真的无法相信鱼皮居然还能做靴子。 陈保柱道,“他们春秋的袍子有的就是用鱼皮做的,鱼皮可以防水,耐磨,防滑。” “我能借一双他们的靴子看一看吗?” 白杜鹃问。 陈保柱带她去找老猎手莫特额。 莫特额听说了白杜鹃的“愿望”后哈哈大笑,他把小塔尔罕的一双小靴子拿给她看。 白杜鹃接过靴子仔细打量。 靴子里絮满了经过捶打的乌拉草。 这种草能吸湿保暖,隔开冷空气。 (穿的时候每天都要更换新的乌拉草) 靴筒是用柔软的鹿腿皮或是狍腿皮制作,紧贴小腿。 靴身用鱼皮制成。 莫特额用生硬的汉语对白杜鹃道,“穿上这个!零下40度,站一天,脚不冷!” 莫特额还把小塔尔罕叫过来,拉起他身上的长袍子,让白杜鹃看小塔尔罕的腿。 小塔尔罕的脚上就穿着这么一双靴子,他的裤子也是用兽皮制成,裤腿宽松,塞在靴筒里。 他还有个皮子制成的绑腿,缠绕在靴筒和小腿的外面,这样行走在雪地里可以防止雪灌入靴内。 “喜欢?恩人,送你新的,穿!” 莫特额用手比划着。 白杜鹃没有拒绝。 她是真的很想要一双这样的鞋。 “汪汪汪!”外面传来狗子们的叫声。 白杜鹃出了“卓”,看到一大帮孩子围着她的狗子们。 大白就像个显眼包,在孩子们面前各种撒娇,求摸摸。 小玉它们一脸嫌弃,与大白拉开距离。 金锭更是把它亲爹四眼的风范表现到极致,它侧着脑袋,用眼角余光看大白。 小塔尔罕的大伯父苏布格走过来,比划着让陈保柱为白杜鹃翻译。 陈保柱:“苏布格问你这条大白狗是哪里来的?” 白杜鹃讲了萨摩耶的来历。 听说是外国狗,而且白杜鹃只有这么一条,苏布格满脸遗憾。 陈保柱继续翻译,“他说如果大白狗能生下小狗,他愿意用他的狗跟你换。” “我能看看你的狗吗?” 白杜鹃问苏布格。 陈保柱翻译过后,苏布格就带着白杜鹃和陈保柱去了他的家。 狗圈里,五条健壮的鞑子狗冲他们吠叫。 (注:鞑子狗并不是一个现代科学意义上的纯种犬名称,而是民间对生活在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流域的原生大型犬的统称,也叫北方卷尾狗。) 白杜鹃一看到这些狗就爱上了。 她注意到其中两条母犬身上有哺乳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它们曾生育过小狗。 也许,她能想办法和苏布格换两只鞑子狗。 这些狗长期生活在寒冷的环境,它们身材高大,公的肩高差不多有70厘米,体重可达60公斤。 它们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强壮、充满力量。 苏布格从狗圈里牵出一头公犬到白杜鹃面前,他控制住狗的头部,防止狗咬到人。 白杜鹃这才上手抚摸。 这种狗头部硕大,颅骨宽阔,嘴吻部粗壮且长度适中,呈楔形。 一看就是属于咬合力惊人的那种。 棕色的眼睛,呈杏仁形或三角形,眼神沉稳、机警,甚至略带冷漠。 白杜鹃用手拂过狗身上。 双层毛,这是抵御严寒的关键。 苏布格狗圈里的狗子有黄色,褐色,黑色,还有一只花色。 白杜鹃又转到狗子身后。 这种狗的标志性特点是它的尾巴,通常是圈尾,紧张或是兴奋的时候,卷曲在背上,就像一朵盛开的巨大花朵。 (注:北方卷尾犬的名字由此而来) 白杜鹃喜欢的不行,她转向陈保柱,“你帮我问问,能不能和他们换两只小狗,我想带回去。” 她的狗场里必须有北方卷尾犬的一席之地! ……………… (网络资料:鞑子狗,北方卷尾犬。 其血统非常古老,是世世代代在严酷的自然环境和人类筛选下形成的自然品种。 与满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等东北少数民族饲养的猎犬有很深的亲缘关系。 本质上是为满足恰喀拉人渔猎生活需求而被塑造出来的多功能工作犬。 第413章 换两只鞑子狗 白杜鹃是真的喜欢这些鞑子狗,她让陈保柱充当翻译,问苏布格是否能“借”两只小狗。 苏布格听明白了陈保柱的翻译,笑着冲白杜鹃摆手,“借,可以,大白狗的尼堪,两个。” 白杜鹃记得陈保柱说过,“尼堪”就是孩子的意思。 原来苏布格想要萨摩耶的孩子。 两只萨摩耶的孩子换他们的两只鞑子狗孩子。 白杜鹃犯了难。 问题是她只有一只萨摩耶。 大白是公狗不假,可要想得到纯种的萨摩耶,就不能用大白和本地狗配。 不然生出来的狗子就是串儿。 她去哪再弄一只萨摩耶呢? 苏布格看出白杜鹃为难,冲她摆手,“先给你两个,你有了,还我。” 陈保柱对白杜鹃道,“苏布格的意思是可以让你先把两只鞑子狗带走,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大白的狗崽再给他送来,他不急要。” 恰喀拉人的交易方式是以贷易贷。 买东西不叫买,叫借。 白杜鹃很高兴,当即答应下来,“我要找担保人的吧?” 陈保柱道,“因为咱们是他们的恩人,所以不用担保人,到时苏布格会给你一块刻木做为凭证。” 苏布格带白杜鹃去看鞑子狗的幼崽。 那是一窝三个月大的北方卷尾犬,一共五只。 白杜鹃选了半天,挑中了两只褐色小狗。 她捏了捏小狗的爪子,高兴道,“小家伙长大后这爪子可不小。” 陈保柱翻译给苏布格听,苏布格告诉陈保柱,“鞑子狗成年后脚掌很大,脚趾间有浓密的毛,可以防止在雪地里冻伤和增加抓地力,非常适合在雪地、山林和不平的河岸上行走。” 它们就是本土的雪橇犬。 因为白杜鹃和陈保柱还会在部落里待几天,小狗暂时还养在圈里。 苏布格给了白杜鹃一块刻木。 陈保柱解释道,“这就是你们交易的凭证。” 白杜鹃小心地把刻木收好。 苏布格又说了句话,让陈保柱帮忙翻译。 陈保柱:“他问你想不想跟他们一块去打猎?” “好啊。”白杜鹃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她也很想看看恰喀拉人是怎么驱使鞑子狗的。 陈保柱吸着鼻子,“哎,本来我还想跟漂亮的恰喀拉姑娘聊聊天呢,跟你还得去山上挨冻。” 白杜鹃扯住陈保柱的衣裳,“跟姑娘聊天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打猎。” 陈保柱:“老妹啊,你这样子真的很难嫁出去。” 白杜鹃:“哼,用你管。” 她是怕他真跑去跟恰喀拉姑娘聊天。 没了陈保柱,她很难听懂苏布格在说什么。 苏布格和白杜鹃约好就去准备雪橇了。 白杜鹃和陈保柱回去套雪橇。 依旧是大白在队伍的最前方。 雪橇驶出来时,孩子们都从“卓”里跑出来看热闹,满眼的好奇。 苏布格的雪橇也准备好了,与他同行的还有其他的恰喀拉人。 他们同样也都乘坐着雪橇。 白杜鹃注意到,同样是拉雪橇,萨摩耶喜欢汪汪叫。 鞑子狗却不爱叫。 它们非常安静沉稳。 大白嗷嗷叫着带领队伍超过了苏布格的雪橇,还冲人家的狗子龇牙示威。 苏布格的狗沉默着,但却加快了速度。 白杜鹃观察到苏布格并没有发出口令,他的狗却自己做出了决策,要反超大白。 白杜鹃用胳膊肘捅了捅陈保柱,“你帮我问问,他们是怎么驯狗的,为什么没有口令他的狗就自己做出了决定。” 陈保柱手里拿着个装酒的鹿皮酒囊,里面装的恰喀拉姑娘送给他的美酒。 陈保柱喝了一小口,大声地和苏布格说话。 过了一会陈保柱问完了,对白杜鹃道,“苏布格说鞑子狗很聪明,它会独立思考做出决定,不过有时候也会因为它过于聪明显得它很固执,不顺从,需要主人进行引导。” “固执”是因为它有自己的看法。 这是好事。 但是这种狗需要会驾驭它的主人,不然就会变成一场灾难。 主人不知道狗在“倔”什么,狗认为主人不懂它,越发赌气不听话。 …… 寒冬腊月,天地间到处都是一片苍茫的白色。 松枝被厚厚的积雪压弯。 林中寂静,所有的声音都被积雪吸收,仿佛连时间也被冻结。 恰喀拉人的“拖日科衣”(注:狗拉雪橇)在雪上飞驰。 北方卷尾犬体型壮硕如小牛犊,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未经驯化的野性与忠诚。 随着地形变化它们的铁链哗哗作响,口中喷出的白烟远远看去就像一片蒸腾的云雾。 在恰喀拉人的雪原上,这些狗就是猎人的胆。 雪橇,就是猎人的船。 他们的目标是数十里外的一片柞树林,那里有狍子和野猪出没。 恰喀拉的猎人们眼睛就像雷达,不断扫视着雪地。 一道不寻常的痕迹让苏布格突然举起手:“嚯!” 狗队瞬间停下。 苏布格跳下雪橇,蹲下身,查看雪地上几个清晰的蹄印。 “音达,刚过去不久,两只。”他用恰喀拉语对其他人道。 陈保柱小声给白杜鹃翻译:“音达是狍子的意思。” 白杜鹃点点头,没有动她的猎枪。 这次狩猎她只是跟来凑热闹。 两条久经沙场的鞑子狗立刻低头嗅闻着足迹,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呜咽声。 猎人们下了雪橇,穿上滑雪板。 狩猎正式开始了。 白杜鹃和陈保柱也都换上了滑雪板。 寂静的山林中,只听见风掠过树梢的声音和脚下滑雪板的摩擦声。 “砰!” 苏布格举枪射击。 等白杜鹃和陈保柱踩着滑雪板赶到时,苏布格已经放倒了一头狍子。 小玉它们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有些烦躁。 以往打猎都是它们打头阵。 现在风头全都被其他狗子抢走啦! 小玉不开心! 有人把死去的狍子拖回雪橇边。 其他人继续踩着滑雪板在林中追踪猎物。 苏布格他们又打中一头狍子。 枪声惊起灌木丛后的一窝野猪。 一瞬间,大大小小的野猪就像炸了锅般向四面八方逃窜。 小玉和大嘴同时盯上了一只从它们身旁经过的大野猪。 大嘴一口没有挂住野猪的耳朵,小玉挂住了可是它口不重,被野猪甩脱了。 金锭和黑风连忙跑过去帮忙把野猪圈住。 狗子一多场面就有些乱。 恰喀拉人的狗子有十好几条,它们也都被野猪窜出来刺激的情绪激动,扑上去就咬。 距离太近,猎手们无法开枪,不然可能会误伤狗。 白杜鹃抽出了猎刀。 苏布格他们也都拿出了各自的狩猎工具。 所有的狗子都在与野猪奋战。 除了大白。 大白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 这边野猪跑来跑去,那边野猪被狗咬的吱哇乱叫,偶尔还会传来狗子被野猪拱的惨叫声。 大白兴奋之余也去追一头小野猪。 结果它没有注意到这头小野猪的后面跟着野猪它娘。 母野猪眼看着大白欺负它崽子,它一头拱过去,正好戳中大白的狗腚…… ……………… (在《黑龙江民间文学》的故事中,常有“义犬救主”的传说,体现了恰喀拉人对狗的深厚感情和崇高敬意。 他们绝对不吃狗肉,也不使用狗皮制品,这是民族的重要禁忌。 如今,纯种的、血统古老的鞑子狗已经非常稀少,主要散见于黑龙江沿岸一些偏远的村落中。 它是中国本土犬种中极具价值和特色的一个类型,其形象是东北渔猎文化一个不可或缺的符号,承载着恰喀拉人与严酷自然共生的历史记忆。) 第414章 大白的招式是跟谁学的? 白杜鹃正提着猎刀准备从旁协助小玉和大嘴它们。 忽听身后传来大白的惨叫。 叫声凄惨,尖锐。 硬是把在场所有的狗子都给吓到了。 狗子们愣神的功夫,野猪们纷纷逃窜。 陈保柱冲着白杜鹃大叫,“嘿!你快看你家大白,它腚让猪拱了!” 白杜鹃:“……” 她有点担心。 不是担心大白会有个好歹。 因为大白这会还在不停地惨叫,蹦跳,看上去还挺有力气的。 她是怕苏布格退货。 他用两只优秀的鞑子狗换来两只……精神大条的狗子后代。 苏布格要是反悔可怎么办啊。 白杜鹃这个糟心啊! 大白还在惨嚎,并尝试咒骂刚才拱了它的野猪。 那头母野猪本来想要逃跑,可是大白骂的太脏,它觉得大白虽然看上去个头不小,却没什么能耐,于是它转身再一次冲着大白撞过去。 大白前一秒还在骂,后一秒转身就跑。 白杜鹃还在帮小玉和大嘴控制野猪,就听陈保柱骂道:“卧槽,大白把野猪带到这边来了!” 白杜鹃扭头惊见大白身后紧追着一头大野猪,正往他们这边过来。 大白眼泪汪汪地往白杜鹃身边跑。 白杜鹃很想给它一脚。 不过她知道,就算她真踢了,也踢不动大白这种大块头。 最后脚疼的只能是她自己。 于是她只能手握猎刀转身面向大白。 大白跑的飞快,可惜后面野猪冲的也很快,眼瞅着就要再次戳中狗腚。 就在这时,小玉和大嘴放弃了之前它们围攻的野猪,带着金锭和黑风跑向大白。 狗子们的情谊还是有的。 自家人被野猪欺负,狗子们不答应! 小玉一马当先,横插到野猪和大白中间,虚晃一枪。 野猪放弃了大白,想去撞小玉。 小玉身体敏捷地一扭,避开了。 大嘴就跟炮弹似地,duang!地撞上了野猪,一口咬住了野猪的鼻子。 紧接着金锭和黑风赶到,一左一右咬住野猪的耳朵。 野猪身子原地来回转,想要甩掉狗子们。 小玉这时也返回来,咬住野猪一侧的后腿。 大白躲在白杜鹃身后,迟疑了片刻,它也冲了上去。 白杜鹃震惊地看到大白第一次与其他狗子合作狩猎的场面。 大白学着小玉的样子,想要咬住野猪另一侧的后腿。 可惜它没什么经验,野猪跺脚,甩开了它。 大白咬了几次都失败了。 然后……它生气了。 它的狗腚还在疼,它想要复仇。 于是它一跃跳上了野猪的背,咬住了野猪的后颈。 白杜鹃:“……” 陈保柱:“嘿,你家大白的狩猎方法还真特别,它是跟谁学的?” 白杜鹃觉得大白这个姿势莫名的熟悉,“它跟歪歪学的。” “歪歪是谁?我不记得你家有叫歪歪的狗。”陈保柱问。 “歪歪住在狗场,它是一头驴。” 陈保柱:“……” 前两年,白杜鹃带着歪歪和狗子们进山打猎,有时野猪团战,歪歪也会冲上去跟狗子们一块战斗。 驴子的战斗方式是用嘴咬,用蹄子踹。 不过歪歪咬野猪的方式也很特别,因为身高的关系,它无法像狗一样从侧面突袭。 它依靠身高优势,在其他狗子们钳住野猪无法动弹的时候,它从野猪背后冲上去,“骑”在野猪背上,咬野猪的脖子。 一头驴,骑野猪。 那场面白杜鹃第一次见时也震惊不已。 此时的大白用的就是歪歪的招式。 陈保柱眼睛瞪的老大,“你家的驴也参与狩猎?” 白杜鹃:“……嗯。” 陈保柱:“你地主朱扒皮啊,连驴子也要上山打猎!” 白杜鹃风中凌乱,“不是,我没有,那是驴子自己的爱好。” 陈保柱:“你猜我信吗?” 白杜鹃:“……” 估计没几个人会信。 苏布格他们这时也注意到白杜鹃这边的状况。 特别是苏布格,看到大白骑在野猪背上,撕咬野猪的时候,神色得意,对其他猎人道,“怎么样,那就是我看好的狗子,等它有了崽,恩人还我两只。” 其他猎人也都是一脸羡慕,“这么大的狗子,肯定很厉害。” 幸亏白杜鹃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不然她心虚的汗水都要淌成瀑布了。 陈保柱从侧面给了野猪一刀。 可惜不致命。 白杜鹃转到另一侧,但是野猪也跟着转。 它似乎知道这两个人的手里拿着足以威胁到它性命的东西。 就这么着,场面变成了“二人转”。 白杜鹃和陈保柱把野猪夹在中间,寻找着下刀的位置。 野猪来回的转。 狗子们全都挂在野猪身上,也跟着转。 陈保柱晃了晃头,“再转我都要晕了!” 白杜鹃问他,“你平时晕车?” “晕。” “坐雪橇怎么不见你晕?” “车越破,颠的越厉害,我越不晕。车越好,越高级,我越晕。” 白杜鹃:“……” 陈保柱真的是乞丐命。 终于,白杜鹃找到了机会,在野猪的胸口来了一刀。 刀深深地刺入野猪的胸膛,拔出后鲜血哗哗地流出来。 狗子们闻到了血腥味,更加兴奋。 苏布格他们猎杀了两头野猪。 战斗结束了。 苏布格他们拖着野猪回到雪橇处。 白杜鹃依旧保持着她的习惯,原地分割野猪,祭山神。 到了喂狗环节,大白头一次站到了队伍前头。 它那洁白的长毛上沾了血,它昂着头,伸着舌头,期待地望着白杜鹃。 白杜鹃把野猪的心脏递给了大白,夸奖道,“大白好样的,以后也要这么勇敢。” 大白冲着白杜鹃叫了两声,那小模样别提多骄傲了。 往常猎物的心脏都是分给小玉和大嘴的。 今天小玉和大嘴也没有和大白抢。 大白叼住野猪心脏,一口咬下,滚烫的热血喷进喉咙。 它连连吞咽。 虽然晚了一些,但它的狩猎本能还是觉醒了。 白杜鹃又切了野猪内脏喂给小玉它们。 小玉吃完了自己的部分有时会去看看大嘴有没有吃完。 如果大嘴没有吃完,小玉就凑上去闻一闻。 大嘴就会退开,把剩下的让给小玉。 金锭和它爹四眼一样,在气质这块拿捏的死死的。 吃东西又快又优雅,就是吃完也不屑抢别人的。 黑风估计是因为小时候和兄弟姐妹生活在一块,吃东西不抢的话就没有。 它比较护食。 不过它在这些狗子里地位最低,就算护食也不敢扎刺儿。 顶多吃东西的时候自己呜呜两声。 别的狗子都不会理它。 如果它呜呜的声大了,还会被小玉和大嘴教训。 陈保柱和几个恰喀拉猎手帮白杜鹃把剩下的野猪肉拖回雪橇。 猎手们满载而归…… 晚上,恰喀拉人邀请白杜鹃和陈保柱参加他们的聚会。 ……………… (网络资料:恰喀拉人不是与赫哲族并列的另一个民族,而是赫哲族内部的一个重要支系) 可以这样理解:赫哲族是一个整体的民族称谓,而“恰喀拉”是其内部的一个分支名称,类似于汉族中的“客家人”或“广府人”的概念。 第415章 恰喀拉人的海神:老太太神 莫特额邀请白杜鹃和陈保柱参加恰喀拉人的聚会。 聚会地点是在一个宽大的“卓”(地窨子)内。 所有人都围坐在巨大的“卍”字炕上,白杜鹃和陈保柱进屋时,马上有人从炕上跳下来,把位置让给他们。 白杜鹃和陈保柱坐到了炕上。 时不时有人进门,很快就连炕下都坐满了人。 陈保柱小声给白杜鹃翻译,“恰喀拉人的春节十分隆重,庆祝活动从小年开始,能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今天就是小年。” 白杜鹃愣住。 她和陈保柱在大甸子上差不多走了一个月,她早就忘了日期。 没想到已经到了小年。 人员到齐后,恰喀拉人的族长开始主持。 祭祀祖先神,保佑他们人丁兴旺、狩猎顺利。 祭祀山神爷“老把头”,感谢山神赐予猎物,并祈求新一年狩猎平安。 祭祀水神,感恩江河赐予他们鱼虾。 桌上摆着鱼头和酒,族长唱诵古老的祷词,众人虔诚叩拜。 白杜鹃这个外人在这种场合显得格格不入。 至于陈保柱…… 这货早就融入了恰喀拉人当中,跟着他们一块虔诚地唱祷词。 好不容易等到祭祀结束,恰喀拉人围在老人的周围,听老人唱歌。 白杜鹃听不懂老人在唱什么。 老人的调子苍凉而悠扬。 白杜鹃忍不住问陈保柱:“他在唱什么?” 陈保柱:“老人在唱‘伊玛堪’,讲述他们族人的莫日根(英雄)的故事、古老的传说和族源历史。” 白杜鹃也跟着听了一会,实在是听不懂。 好在有陈保柱在,他努力地把老人唱的“故事”翻译给她听。 “在大甸子上的时候我跟你讲的那个故事你还记得吗?金国的官差到恰喀拉人部落索要贡品献给皇帝……” “我记得那个故事。” 白杜鹃回忆道,“官差杀了恰喀拉人的妻子和孩子,那些恰喀拉人后来发誓要报仇。” “对,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白杜鹃好奇地坐直身体,“你快说,后续是怎么样的?” “后续是那些官差把珍珠和皮子献给了皇帝,皇帝非常喜欢,于是下令让官差再多去恰喀拉人那里催他们交珍珠和皮子。 那些死了妻子和孩子的恰喀拉人就做了几件红缎子的衣裳,官差再次到部落来要他们交出珍珠和皮子,他们把这些红缎子的衣裳拿出来,对官差说:他们这里的习俗是穿红吉祥,穿上它才容易过山。 官差听了于是换上了红缎子的衣裳。 官差带着珍珠和皮子翻山往回走时,一个恰喀拉人偷偷地跟在后面。 官差在山里遇到了安巴(老虎)。 安巴一见到红色就扑上来,把官差吃的只剩下了脑袋。 恰喀拉人认为报仇成功,在安巴离开后,把官差拿走的珍珠和皮子全都捡了回去,高兴地回去报信。 大伙以为官差被野兽杀掉,官方没法追究,这下就能太平无事了。 结果到了第二年,皇帝想起了那些又大又圆的珍珠,于是再次派官差来要。 以后每年都有官差来要珍珠。 珍珠不但要献给皇帝,官差们也要孝敬。 上好的珍珠拿出来,官差还要挑剔。 一会说这个色泽不好,一会又故意找毛病,说那颗有瑕疵。 反正就是变着法的逼恰喀拉人拿出更好的珍珠来,不然就找他们的麻烦。 到了第三年,部落快要拿不出好的珍珠来了。 最好的珍珠都被采完了。 可是皇帝认为他们这地方出的珍珠好,每年都派人来收。 官差们拿不到珍珠就不肯走,赖在他们部落里。 几个恰喀拉人只得出去采珍珠。 这次他们行了很远的路,来到一片陌生的海岛。 他们把船拖上沙滩,在沙滩上支起锅和帐篷。 白天下海捞珍珠。 可是海底很少有蛤蜊,捞了好几天,找到的全是石头。 恰喀拉人心里这个急啊,他们在海里捞了一天又一天,晚上大伙围着篝火唉声叹气。 忽然外面起了风,风越刮越大,海水漫到了岛上,海水把他们的锅都冲跑了。 天亮后,风也停了。 大伙累的筋疲力尽,想着找不到好的珍珠,回去后官差搞不好又要杀人。 他们心里这个苦啊。 他们活着就想图个太平,可是皇帝的贡品让他们不得安宁。 他们一天好日子也没有。 大伙越想越愁,愤怒地咒骂起来。 就在这时海里出现了一道白光,光亮越来越近,海里出现了一个满头白发,身穿白衣的老太太。 老太太对他们说:你们不要害怕,我是海神,我看到你们成天在海里采珍珠……又听你们说采珍珠是为了向皇帝献贡品,保护你们的家人,我看你们太辛苦了,特意来告诉你们,这片海里没有珍珠。 几个恰喀拉人听了这话满脸的绝望。 老太太又对他们说:这样吧,我看你们可怜就帮一帮你们,我给你们变几个上好的珍珠,你们带回去,这些珍珠肯定能让皇帝满意。 说完老太太抓了一把沙子,吹了一口气。 沙子在她的手里变成了一颗又大又圆的珍珠。 几个恰喀拉人高兴极了,可是很快他们又发起愁来:这么大的珍珠要是献给皇帝,皇帝明年肯定还会派官差来收,我们去哪给他们弄啊。 老太太说:不用担心,我变的珍珠只要被皇帝拿了,就会变回沙子,皇帝会治那些官差的罪,砍了他们的脑袋。官差全都死了,就再也没有人会去向你们收贡品了。 几个恰喀拉人听完这番话全都跪下给海神老太太磕头,感谢她的保佑。 老太太把变出来的珍珠给了他们,又等着他们上了船,在船后面吹了一口气。 海里一下子起了大风,海浪像树一样高,把小船托举起来,一直送回到岸上。 几个恰喀拉人回到部落,把他们的遭遇告诉了族长。 族长说这是海神老太太在保佑我们,以后一定要供奉她。 官差们看到恰喀拉人带回来的珍珠,又大又圆润。 他们高兴极了,拿到珍珠后马上回到金国,献给皇帝。 他们以为会得到皇帝的封赏。 结果皇帝刚拿起珍珠,那些珍珠就在他掌中化成了一堆沙子。 皇帝大怒,认为这些官差在愚弄他。 他一气之下命人砍了所有官差的脑袋。 可是等官差们的脑袋落地后皇帝又后悔了,因为除了这几个官差,再没人知道去往恰喀拉人部落的道该怎么走……” 第416章 恰喀拉人的驯狗方式:以大带小 小年的聚会结束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孩子来找陈保柱玩。 被拐的小塔尔罕也在。 “他说要请我去玩叉草球。” 陈保柱替小塔尔罕翻译,“你要去吗?” “去看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白杜鹃算了下时间,她和陈保柱就算现在离开恰喀拉人的部落,等回到熊皮沟大队这年也过完了。 还不如留在恰喀拉人这里先过完年再回去。 玩“叉草球”游戏的都是男孩子。 他们模仿叉鱼动作,将草扎成球抛向空中,众人用鱼叉投掷,谁叉中为胜。 陈保柱抛了几次,叉的还挺准。 孩子们都在为他欢呼。 白杜鹃站在旁边看着,替陈保柱喝彩。 “汪汪汪!”远处传来鞑子狗的叫声。 白杜鹃转头循声望去。 只听叫声就知道那不是她的狗,但她还是会习惯性地关注。 在一间“卓”的后面,有一个猎手在训练他的鞑子狗。 小狗看身形大约六个月的样子。 小狗身边有一只大狗。 猎手呼唤小狗的名字,并用食物作为奖励。 这种训练方法跟白杜鹃的差不多,不过她注意到小狗身边的那只大狗也在跟着训练。 猎人对大狗发出指令: “呶!”(走、前进) “嚯!”(停、站住) 大狗按照指令做出反应。 小狗开始十分的茫然,但是渐渐的它开始模仿大狗的动作。 猎手还在小狗的身上套了小号的雪橇的套具,项圈。 让它适应,不产生排斥感。 白杜鹃在旁边看的入了迷,就连陈保柱走到她身边都没反应。 猎人驯完狗注意到白杜鹃在边上,对她说了句什么。 陈保柱帮着翻译,“他问你是不是也会驯狗?” 白杜鹃笑着冲那个猎手点了点头。 陈保柱:“他说中午会带小狗去山上训练,你要想去可以一起。” 白杜鹃自然是不会拒绝。 她对恰喀拉人的驯狗方式很感兴趣。 中午,她套好雪橇,把正和恰喀拉姑娘打的火热的陈保柱拽走,“翻译,出发了。” 陈保柱:“不是……我又不学驯狗,你别总拉我一起啊。” “你不来我听不懂恰喀拉语。” 陈保柱坐在雪橇上,生无可恋,“你不能这样,我刚认识了那位恰喀拉姑娘,她还答应会送我一件恰喀拉男人穿的袍子。” “你想娶人家吗?” 白杜鹃问。 “怎么可能……” 陈保柱话没说完,就被白杜鹃捶了一拳头。 “哎呦,老妹儿,你怎么打人?” “凡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陈保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没跟她谈恋爱,就是说几句话。” 白杜鹃瞪他。 陈保柱:“真的,我是不可能娶一个恰喀拉姑娘的。” “为什么不能娶?” “我就是个要饭的,跟我有什么好?” 陈保柱自嘲地笑。 白杜鹃没想到陈保柱会这么说,“你又不是真的要饭,你不是在林场工作吗?” “我们林场和你们这边的不一样,挣的多,但是死的也快,我可不想心爱的姑娘为我守寡。” “什么玩意儿?”白杜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挣的多她能理解,死的快是什么鬼? “我们那边运木材除了牛车外,大部分都要走水路,很危险。” 陈保柱解释道。 “水路怎么走,用船运?” “不是,你真不知道?” 白杜鹃摇头,“知道什么?我们这边还有用火车运木材的,就是没见过用船运木材的。” “我们走水路不是用船运,是放排。” “怎么个放法?” “就是把木材绑在一块,顺流而下,一直飘到下游的某个城市,再把木材捞上来,然后我们翻山走回林场。” 白杜鹃还真没见过放排的。 他们这边的林场不走水路。 也是因为他们这边的河流太小,根本不足以放排。 能放排的都得是大江或是大河。 白杜鹃他们跟着恰喀拉的猎人上了山。 猎人依旧是用大狗来带小狗,让小狗亲眼目睹大狗是如何寻找气味、追踪,吠叫报警,或是如何围困住猎物的。 陈保柱觉得无聊,一个劲的打哈欠。 白杜鹃却是越看越来劲:“恰喀拉人驯狗的法子跟我爷的不一样,我爷是在家里驯狗,等狗大一些了再带上山……恰喀拉人是从小狗时就直接让它参与,跟在大狗后面学。” 陈保柱道:“可能是因为恰喀拉人生活的地方太冷了,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调教小狗。” 恰喀拉人的驯狗方法是直接让大狗“言传身教”。 让小狗在真实的狩猎环境中观察、模仿、实践,主人则通过指令、鼓励和惩罚来进行引导。 小狗做为“旁听生”,当老练的猎犬(“头狗”)外出狩猎时,猎人会把年轻的小狗带上,但不让它直接参与,而是用绳索拴在附近,或者让它跟在队伍后面。 小狗目睹整个狩猎过程,它的天性会让它模仿老狗的行为,兴奋地吠叫、试图前冲。 猎人割下一小块带着血迹的兽皮,在地上拖行一段距离,留下气味痕迹,然后让小狗去寻找。 小狗如果找到,猎人就会给予它奖励:一小块内脏或是生肉。 猎人又把兽皮藏在雪里,让小狗凭嗅觉去搜找。 白杜鹃注意到恰喀拉人的驯狗方式里没有教狗如何与猎物厮杀。 她好奇地问猎手。 陈保柱翻译道:“他说他们的狗虽然参与打猎,但狗的作用不是杀死猎物,而是用来发现并围住猎物,然后持续吠叫给猎人报信。” 白杜鹃恍然大悟。 难怪他们一起狩猎野猪的时候,只有她的狗子们制服住了一头野猪。 其他的鞑子狗们只是负责围堵野猪,为主人创造狩猎的机会。 不过恰喀拉人还会对他们的狗进行攻击性与勇气训练。 为的是在面对大型猎物时,(比如野猪)需要狗有扑上去撕咬、骚扰的勇气。 猎人用野猪皮包裹着草,捆结实了,扔出去让狗进行扑咬。 训练结束时猎人抚摸着他身边的大狗,骄傲地向白杜鹃介绍。 陈保柱道:“他说这是他的头狗,是领头犬,是狗群中最厉害的领袖。它很聪明,能听懂所有的指令,并带领其他狗一起行动。” 猎人还现场表演给白杜鹃看。 他给头狗单独指令,用手势和口令指挥它“向左”、“向右”、“追”、“回来”。 陈保柱替猎人翻译道:“他的头狗的地位最高,吃饭时先吃,不过要是狗不听话,或是攻击同伴,主人的惩罚也是很严厉的,通常会用鞭子抽打,或是厉声呵斥,甚至饿它一顿,让它记住教训。” 白杜鹃挑了挑眉。 她爷爷驯狗从来不会鞭打或体罚狗子。 虽然她不赞同这种惩罚的方法,但她也不会指责对方。 因为鞑子狗实在是太有想法了,又十分的倔犟。 白杜鹃和陈保柱陪着猎人在山上驯狗,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两人冻的够呛,回来后就在“卓”里取暖。 莫特额派来一个妇人找白杜鹃。 妇人对着白杜鹃比划着用生硬的汉语道:“你的鞋……跟我来,看看大小。” 白杜鹃立即跳下炕。 心心念的鱼皮靴,我来啦! ……………… (感谢一直给我打赏的各位老板~~~谢了您呐~~) 正文后面的一些科普或资料啥的都不占正文字数,各位可以放心,正文一章肯定2000字高高的~~不会用资料来充数) 第417章 鱼皮衣,冬季捕鱼 白杜鹃跟着恰喀拉的妇人进了一间“卓”。 里面全都是妇人,她们低着头忙碌着。 一双双靴子,一件件衣裳在她们的手里成形。 妇人递给白杜鹃两双靴子,用手比划着,意思是让白杜鹃试试看,哪一双能穿。 第一双有点大,白杜鹃摇头。 第二双合适。 于是妇人就把那双靴子拿起来,双手交到了白杜鹃的手上。 白杜鹃连连道谢。 妇人又去忙着缝制衣服了,白杜鹃没回去,她抱着靴子站在旁边看妇人缝制衣裳。 剥好的鱼皮挂在通风阴凉处,鱼皮展开,里面塞满了草和木屑,保持着原来的形状,防止它蜷缩成一堆。 妇人用木槌和木砧来捶打鱼皮,直到鱼鳞全部脱落。 白杜鹃在旁边看着,感觉挺容易,不过她知道这个过程肯定是需要技巧的。 捶的力量大了,鱼皮就会破。 捶的力量小了,鱼鳞就不会脱落。 白杜鹃看了会捶打鱼皮,又去看另一个妇人干活。 白杜鹃自己熟过皮子,也知道熟皮和鞣制的工序,不过看熟鱼皮还是第一次。 妇人用熟皮使用的工具是木铡刀。 这种工具由一个带齿的木槽和一根木槌组成。 妇人将去鳞后的干鱼皮卷起,放入木铡刀的齿槽中。 另一人坐在木铡刀的另一端,双手握住木槌,不停地来回滚压、碾搓卷在槽中的鱼皮。 这个过程需要持续很长时间,期间要不断展开、喷水。 妇人不断地换着方向,确保每一处都被碾压到。 经过反复的碾搓后,鱼皮的纤维逐渐变得蓬松、柔软,失去硬度,最终变得像鹿皮一样柔软,甚至有了绒面感。 白杜鹃还看到有妇人在鱼皮上涂抹狗鱼肝或玉米面。 鱼肝的油脂能保持皮子的柔软和光泽,防止干裂。 玉米面则能吸收油脂和水分,辅助鞣制。 白杜鹃看完了熟鱼皮,又凑到另一边看几个妇人在拼接鱼皮。 单张鱼皮尺寸有限,根本不够拿来做衣裳和靴子。 妇人们会将多张鞣制好的软鱼皮拼合成一大张“鱼皮布”。 拼合时,妇人还会根据鱼皮的颜色和纹理进行艺术性的搭配。 这些妇人们不懂什么叫作艺术,她们只是凭着经验与传统来制作。 她们用天然植物染料对鱼皮进行染色。 比如,用稠李子的果汁染就能把鱼皮成黑色。 用江边的红土就能把鱼皮染成赭红色。 拼接好的鱼皮布被交到另一个妇人手上。 她把鱼皮按照衣服的样式进行剪裁。 恰喀拉的妇人们没有纸样,她们全凭世代相传的经验。 白杜鹃好奇地拿起骨针。 骨针上系着的线竟然也是由鱼皮制成的。 白杜鹃大为震撼。 恰喀拉人真的是物尽其用。 他们日常所需的一切,都来自于大自然。 她不知道鱼皮线是怎么做的,她摸了摸感觉到这种鱼皮与制作衣服和靴子的鱼皮不一样。 做鱼皮线的鱼皮十分轻薄,上面还涂着狗鱼肝,十分的湿润柔软。 妇人们在缝制鱼皮衣时,会在接缝处装饰上云纹,或是动物图案的彩色布边。 这样既能遮挡拼接处的痕迹,又能增加服装的美感。 衣襟、袖口、下摆处还绣着精美的图案。 一件鱼皮衣完成后,恰喀拉的妇人们还会在上面缀上海贝壳、铜钱、铜铃、璎珞等作为装饰。 白杜鹃回去后把看到的告诉了陈保柱。 陈保柱小声道,“可惜你是女的,你不能进他们族长的屋子……那里有一件萨满的神袍,那上面的装饰才叫华丽,只不过现在外头局势紧张,就连他们的聚会也不能再让部落的萨满主持了。” 白杜鹃心知,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穿上那件神袍了。 旧的时代,终究一去不复返。 …… 腊月二十五,小塔尔罕的爷爷莫特额带着族人外出捕鱼。 白杜鹃和陈保柱也参加了捕鱼活动。 封冻的江面就像一块巨大的磨砂玻璃。 白杜鹃站在江岸,呵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挂在她的兔毛帽的绒毛上。 老猎人莫特额正眯着眼,神叨叨地审视着冰面。 “他在看什么?” 白杜鹃小声问莫特额。 陈保柱:“看鱼。” “能看到鱼吗?” 白杜鹃透过冰面往下看。 这么厚的冰面,她根本看不到下面有什么。 “在那下面,鱼在睡觉。”莫特额用生硬的汉语道,并向他的族人做了个手势。 一个恰喀拉人用冰镩()在选定的位置凿击。 清脆的撞击声在旷野中传得老远,冰屑四溅,一个冰眼渐渐显露出来,幽蓝的江水漫了上来。 十几个恰喀拉汉子分工明确,有人专司凿冰,有人负责用“走钩”在相连的冰眼间传递引绳。 (注:走钩,一种长杆钩子) 他们在冰面上凿出一个个小眼,宛如在冰面上穿针引线,做着缝纫工作。 “这是在用水下的网道,给鱼下网。”陈保柱在白杜鹃身边充当解说,“我们林场冬天也会捕鱼,跟这个差不多,等有机会了你来我们林场,我带你去捕鱼。” 渔网从主冰眼缓缓沉入,通过那些冰眼下的引绳,在冰层下缓缓展开。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了。 莫特额拿出装在皮囊里的烧酒,大家传递着,每人喝上一口驱寒。 白杜鹃本来不想喝,但是陈保柱却劝她来一口,“喝一口就不冷了。” 于是白杜鹃喝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 像一道火线滋啦啦地落入腹中。 白杜鹃瞬间觉得身体烧起来了。 陈保柱跟着莫特额他们又喝了几轮烧酒,兴致高涨。 终于,时间到了。 “起网!” 随着莫特额一声吆喝,恰喀拉的男人们分成两排,开始合力拉拽缆绳。 沉重的渔网仿佛拽着千斤重物。 大伙喊着号子:“嘿——呦!嘿——呦!” 人们呼出一团团白雾。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第一条鱼跃出冰眼。 肥硕地鱼儿在冰面上疯狂扭动,瞬间就被冻僵。 紧接着,各种鱼儿噼里啪啦地被拖出水面,在冰面上堆成一座银光闪闪的鱼山。 …………………… (网络资料: 恰喀拉人的鱼皮衣制作工艺,是一项非常迷人的话题。 这种技艺堪称中国少数民族纺织史上最独特的成就之一,2006年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