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去做保姆》 第284章 生理期 夜晚的路漫长而寒冷。 以往我一个人走的时候,很少觉得孤单,反而因为忙碌了一天的工作,这条路变得轻松而愉快。 但现在,因为这些天老沈时常接我回家,让我对这份温暖习惯了,冷不丁地没有了,就觉得孤单,冷清,惆怅。 回到家,进了楼门。 楼门的锁坏了,一拉就开,不用钥匙。 门边第三个邮箱是我的。我从包里摸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银色钥匙,插进邮箱的锁孔。 咔哒一声,邮箱的小铁门开了,从里面滚落出叠了几叠的几份报纸,报纸落地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枚钥匙落地的声音。 报纸捡起来,看到水泥地面上躺着我的楼门钥匙。 我弯腰捡起钥匙,忽然一阵疲惫袭击了我,我蹲在地上,真的不想起来。好像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累让我不堪重负。 楼门在身后响了,一个人走上来,是楼上的小孩。 他说:“姨,你咋了?” 我说:“没事,我捡报纸呢。” 他说:“用我帮你吗?” 我说:“不用,你上去吧,忙碌一天了。” 小孩上楼了。 我一个人捡起一堆报纸,一步步地往楼上走。 楼梯怎么这么陡啊,每一步都觉得累,喘不上来气,两只腿也沉重得像拖着两条在淤泥中行走的破船。 终于到家了,鞋都不想换了,就想躺下休息。 大乖摇头晃脑地过来蹭我。我抚摸着他的小脑袋,问他:“晚上谁来了,你对谁热情了?” 大乖叼着一根香肠过来了。我最近没有给他买香肠,我是去肉铺灌的香肠,还没有吃没。 这根香肠是老沈来我家的时候给大乖买的。他够细心的。 在书架的旁边,并列放着两箱水果,一箱苹果,一箱香蕉。 吃苹果需要清洗,需要打皮,香蕉直接扒皮就可以吃。 我打开香蕉箱子。三大串香蕉,还有点微微泛绿,需要再捂上几天才能吃的。 苹果和香蕉放到一起,有催熟香蕉的作用,我就把苹果箱子也打开。 一箱子红苹果,看着很鲜艳。 我拿了一个苹果塞到香蕉箱子里,又把箱子挪到储藏室,用一个旧的羽绒服包裹上,这样香蕉熟的能快一些。 喂了大乖,带他出去玩了一圈,回到家,更是累得不行了。 我感觉腰酸背痛,肚子冰凉,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去了一趟卫生间,我竟然又来月经了。 之前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中药,以为不管用,没想到真管用了。 忽然再次来月经,莫非铁树要开花了?想到这个词,我忍不住笑。 这才明白今晚我的疲惫是有原因了。以前就这样,生理期这几天就会格外的疲惫。 我吃了一个苹果,拿出垫子在地上盘腿静坐了一会儿。 那些从邮箱里被我取回来的报纸,就堆在地面上,我静坐的时候能嗅到报纸的油墨香。 我有多久没有看书?有多久没有看电影?有多久没有内视自己的内心世界? 外界的东西越多,反而觉得越嘈杂,似乎离我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 夜晚,总是让人杂念丛生,浮想联翩。早晨起来,就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女汉子。 兰姐给我打电话,说师院有读书会,问我周末去不去。 我想去,又嫌累,就说到时候再说。 临睡前,给老沈发去一个信息,说苹果香蕉都看到了,苹果吃了一个很甜,香蕉在催熟当中。 老沈回复了我一条短信,说你喜欢就好。 去许家上班,小蔡已经收拾完房间,离开了许家。 她洗好的衣服被单在阳光里晾着,薄衣服甩干之后,因为房间暖和,干得很快,有些衣服已经干了。 老夫人坐在客厅里跟大姐视频聊天。 大姐回到大连,原本要跟着姐夫去杭州的。但因为疫情的关系,可能要晚些走。 大姐夫有支气管炎,冬天的时候要到南方去过冬,他受不了北方冬天的严寒,那会要了他的命。 他怕冷,怕手冻僵了不能作画,还怕北方的冰,踩上去溜滑,摔倒了轻则骨折躺个半年,重则可能一躺不起。 我在许家做了大半年的保姆,还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大姐夫呢。 大姐家在海南有房子,每年冬天都要去住几个月。 大姐在视频里对老夫人说:“妈,等我们到了海南,给你往家寄水果。” 看来大姐他们要去海南过年。那么,春节大姐是不能回来了? 老夫人问:“凤子,春节你就不回来了?” 大姐说:“等天气暖和了我再回去。” 大姐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感冒了。 视频里也出现小妙,她在客厅拖地。 她笑着和老夫人打招呼,她还问:“我红姐呢?去上班了吗?” 老夫人就叫我过去,跟小妙打招呼。 小妙扎着围裙,客厅很宽敞,房间四壁挂着画轴,有两排巨大的书架,有种书香门第的感觉。 老夫人没让我做午饭,她说小娟中午请我们去羊汤馆喝羊汤吃烤饼。 楼下新开了一家羊汤馆。我问许先生有没有从通辽回来,他说没有,估计下午能到家。 昨晚许夫人跟许先生腻腻歪歪地打电话,许先生没有开车回来吗? 不做饭,我的时间就空闲下来。 我把阳台里晾干的衣服都收起来,需要熨烫的就熨烫一下,叠好。 智博的衣服放到智博房间的桌上。许先生和许夫人的衣服就放到两人的房间。 老夫人的被单就送到老夫人的房间。 许先生的健身器械上落灰了,小蔡没收拾。我拍下照片发给小蔡,小蔡没有回话。 我拿了抹布,将健身房的器械挨个抹了一遍。 又把我和大姐睡过的床铺的床单和被罩枕巾等等都泡在洗衣机里,洗好,甩干,晾出去。 厨房里,棚顶一般我一周清洗一次。 今天不用做饭,我踩着许先生的梯子,用抹布抹掉棚顶的灰尘。 上一次梯子可以抹干净四块棚顶,活儿越干越少,心情也渐渐地明朗。 老夫人看我干活,说:“不让你做饭,你又找到这么多活。红啊,我发现那个小蔡最近不好好干活呢,说了两次她也不听。” 我记下了,准备明天早点来许家跟小蔡聊聊。 快中午了,老夫人穿上漂亮的羽绒服,让我跟她早点下楼,在小区的健身区域溜达溜达,见见老朋友,聊聊天。 我提着助步器,陪着老夫人下楼。来到楼下,老夫人撑着助步器,走到健身区域的亭子间,有几个老人坐在阳光里拉家常。 亭子的几个翘起的飞檐上都挂着鸟笼子。楼上的曹大爷也在,他的脚边趴着巨大的金毛。 金毛一见老夫人过去了,就摇着尾巴走来,用鼻子嗅嗅老夫人的助步器,又过来嗅嗅我。 我伸手摩挲摩挲金毛的脖子,金毛这才傻呵呵地回到曹大爷身边。 曹大爷让老夫人坐在凉亭的木椅子上,我出来的时候给老夫人带了一个沙发上的厚垫子,把厚垫子放到木椅子上,让老夫人坐在垫子上,这样不凉。 这还是跟小妙学的呢。 曹大爷羡慕地看着我,对老夫人说:“你看看你儿子给你雇的保姆,多体贴你呀。” 老夫人跟曹大爷开玩笑:“你的保姆都给你捂被窝了,不更体贴?” 旁边的人一听老夫人的话,都笑起来。 曹大爷问老夫人:“前几天没看见你,听你儿子说你住院了,咋地了?不行了?” 老夫人说:“我啥时候不行过呀?放心吧,你不行了,我也还行,肯定走在你后面,比你活的时间长。” 众人又笑起来。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叫的细弱,叫的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隔了一会儿,又传来猫叫声。 小区里总有一些小猫刷刷地跑过,但不是流浪猫,都是有主的家猫。 小猫叫的动静基本就一种,求爱时的叫声,其他时间我很少听过小猫叫。 这次的小猫叫声肯定不是求爱,好像有点求助呢? 等我第三次听到小猫叫,我听出肯定是求助的叫声。 我对众人说:“大爷,大娘,你们仔细听听,有小猫的叫声,叫得有点凄惨,咋回事啊?” 老人们的耳朵都不怎么地,不过,曹大爷耳朵好使,他侧着脑袋听了一会儿,说:“呀,我听见了,是猫叫,不是好动静啊——” 众人开始找猫,车底下看了,没有。树上也没啥。 曹大爷对我说:“姑娘,你腿脚利索,你去楼里看看,把楼道里的二楼三楼四楼的窗户都打开,是不是三楼家的猫进不到楼里了?” 我回到楼上,上到二楼时,妈呀,看到二楼的窗户外面,一只小橘猫在窗台上徘徊,急得要进窗户。 我打开二楼窗户,小橘猫一弓腰,进来了,路过我身边时,冲我喵地叫了一声,跑去三楼了。 二楼的窗户外面有人搭的架子,还有挂的铁框什么的,小橘猫不知道怎么爬到那上面去了,可真厉害呀! 我下楼,小橘猫又蹭蹭地跟下来,估计三楼的楼门锁着呢,没人给它开门。 众人看到小橘猫得救都挺高兴。老夫人对曹大爷说:“你个老不死的,耳朵还挺好使,听见小猫在楼上卡住了。” 曹大爷更逗:“我现在除了耳朵好使,其他啥零件都不好使了。” 曹大爷说着,还冲老夫人抖了两下耳朵。 哎呀,曹大爷的耳朵也会动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不禁想起老沈那只会动的耳朵。他现在干啥呢?还在跟大许先生去外面拜访客户联络感情呢? 人的感情是需要联络的。 小橘猫来到亭子间,靠在木椅子上晒太阳,傻金毛走过去,小橘猫理都不理,自有一种特立独行的派头。 许夫人下班回来,直接到了羊汤馆,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智博。 许先生此行去通辽很不顺利,又是无功而返。 第285章 魔爪 老夫人看见智博进来,就问:“老孙子,你爸呢?没一起回来?” 智博脱掉羽绒服挂在架子上,接过许夫人脱下的大衣,也挂在架子上。 他说:“我爸也回来了,我们一起回来的。” 老夫人伸长了脖子,向门外看。 许夫人看到婆婆的模样了,就轻声地对智博说:“你快点告诉你奶奶,说爸爸没在外面,要不然你奶奶该等你爸吃饭。” 智博说:“奶奶,我爸去公司了,让我自己先回来陪你吃饭。” 老夫人纳闷儿地说:“他回来就回家呗,去公司嘎哈?” 智博说:“我爸说了,我大爷没在家,他也出来了,公司不能没人,他就回公司看看。” 老夫人又问智博:“你爸说啥时候回来?” 许夫人眉眼里都是笑,她对我说:“看见了吧,我妈心里最有谁?最惦记谁?” 老夫人听见儿媳妇的话,就对我说:“我是惦记小海生,他不省心啊,一离开我眼睛,他就惹祸呀! “这个孩子呀,就像水浒里那些天罡地煞星,平平常常的走路,一样的鞋,你大哥穿一年没咋地呢。 “可小海生穿出去一个礼拜,就造得破马张飞的,前后都开线了,鞋底子都快掉了。” 智博被逗乐了:“我爸可真不让我奶奶省心。这点我比我爸强多了,妈,我们这次去通辽,一路上也是,净事呀!我爸还差点跟人打起来。” 老夫人没听见智博说啥,因为这时候,热腾腾的羊汤端上来了,服务员又端来两盘烤饼。 老夫人就问智博:“你爸说啥时候回来?” 智博说:“奶奶咱们先吃,我爸可能在公司吃了。” 老夫人没说什么,把烤饼撕开一块一块地,放到羊汤里泡着吃。 羊汤里的羊杂虽然炖得烂,但老夫人还是嚼不动。 许夫人听见智博的话了,她喝了一口羊汤,轻声地问:“发生啥事了?” 智博就说:“别提了,我们这一路不咋顺当——” 许夫人说:“车又出事了?小军开车也十来年了——” 智博说:“开车没事,是别人的车刮我们了。我们在路上去厕所方便,结果一个拉油的大货傻乎乎地就冲过来,把我们车子给刮了。 “刮了还不说,刮完就跑了。我爸从厕所出来,就要开车去追人家,宁可修车费不要了,也非要揍人家一顿不可。” 许夫人说:“人没事就好。” 智博说:“人倒是没事,就是我爸气够呛,没追上对方,气得直跳脚。” 许夫人说:“你爸就那个德行,打架他要是没占到便宜,睡觉都咬牙切齿地琢磨办法呢。” 许夫人的话把我逗乐了,她是太了解许先生了,许先生真是这样的人,无论做啥,他一旦认真了,就非做成不可。 就像这次跟通辽的小蒙古做生意一样,这个合同签不下来,我估摸许先生还会第三次第四次去通辽的。 智博咔咔几口吃掉一张烤饼,呼噜呼噜喝了半碗羊汤,年轻的孩子吃饭吃得真香啊! 智博看着徐芬笑:“妈你太了解我爸了。都说两人是因为吸引而相爱,因为了解而分手。 “妈你这么了解我爸,就凭你这么优秀的一名医生,我爸那么张牙舞爪的一个人,你咋还跟我爸结婚呢?这有点不明智啊。” 许夫人脸上带了笑意,她说:“我要是明智一点,就没有你了。” 智博也笑。 许夫人的一双丹凤眼轻轻地扫了智博一眼,没再说话,用勺子喝了两口羊汤。 智博还是追问许夫人当初为何嫁给了许先生。 许夫人就淡淡地说:“智博呀,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以你爸的脾气,他要是想得到谁,谁还能跑掉吗?” 智博点点头,郑重地说:“妈你说得真对呀,刚才不是说到我爸要开车去追那个大货吗?后来我爸一看时间了来不及了,就不追那辆大货了,还是往通辽去。 “进了通辽,小军叔叔要去修车,我爸说,别修了,修啥呀,吃饭都快没钱了,修啥车呀。 “小军叔叔不明白咋回事,被我爸给踢了一脚,我爸说,跟我混这么久,咋还这么笨呢?他说车不修了,就这么破不呲烂的去我乌云阿姨那里。 “想让阿姨看看,他不远千里去通辽,半路出车祸了,他还是挺着去了通辽,就为了给阿姨道个歉——” 许夫人说:“乌云?” 智博说:“就是通辽公司的那个女老总,我爸偷偷地叫她小蒙古,让我见到她就叫乌云阿姨。” 许夫人说:“你爸对这个女老总挺上心呢。” 智博说:“可不是咋地,我爸为了签合同不顾一切,啥好话都跟人家说了,可人家在外地,去哈尔滨开什么会议去了,三四天才能回来呢。 “车子刮那样了,大灯都瘪肚了,不修的话不让上路啊。我爸可有招了,修车之前,我爸就把车子狼狈的模样拍了照片,发给阿姨。 “他还到诊所把脑袋包扎上,弄得跟伤员似的,也拍了照片发过去。 “后来我爸就把带去的鱼送到她家里去了。我们从白城走到时候,买了两根冬捕的大鱼,老沉了。” 许夫人依然喝着羊汤,淡淡地问:“你爸还知道她的家?” 智博说:“知道也没啥事,以往过年我爸都去通辽,给她送点大鱼,我爸说这是拜访客户,联络感情。 “她家住在在一个三层小楼,家里有个老太太,还有个保姆,老太太是阿姨的妈妈。 “我听我爸说,阿姨是离婚的,以前跟自己的先生一起打拼起来的江山,后来离婚,公司也一人一半。 “现在她前夫的公司早就败祸黄了,阿姨的公司越做越大,比以前两人的公司还大。” 许夫人静静地看了儿子两眼,说:“你挺佩服她呀。” 智博听出许夫人说话的潜台词:“妈,不是我佩服,是我爸佩服她,也不是我爸佩服,是我大爷也佩服人家,在电话里还嘱咐我呢,让我跟人家学学——” 正说着,门外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随即,门被推开了,许先生进来。 你进来就好好进来呗,不地,叮叮咣咣地,门也响,椅子也响,衣服裤子好像没有不响的地方。 桌子都碰得颤悠,桌子上的羊汤都洒出来。许先生进来,赶上地震了。 许夫人一见许先生,大惊失色,因为许先生浑身湿漉漉的,袖子一拧,哗啦啦,都拧出水来。 许夫人追问:“海生你是回公司了,还是去参加游泳比赛去了?” 许先生笑了,伸手搂了一下许夫人。 许夫人打开许先生的手:“别碰我,整我一身湿漉漉的。” 许先生说:“别提了,媳妇儿呀,幸亏我回公司,不知道咋回事,一个泵坏了,赶紧找人修吧。 “找的修理工还是个二五眼,他还没我懂呢,我就只好跟着修了,就整一身水,怕妈等急了,我也没回去换衣服,就赶紧来饭店。” 老夫人急忙让我去拿一套餐具进来。等我取餐具回来,只见许先生又跟许夫人显摆呢。 许夫人说:“你走哪哪都地动山摇,都出事。你刚才要是不回公司,公司里的泵也不会坏。” 许先生说:“说啥呀?我是救火英雄,知道不?车子从通辽回来,还没进白城呢,我就接到大哥电话,说公司的泵坏了,要我赶紧找人修。 “我在车上呢,就没告诉智博,怕智博回来一学,妈肯定着急,我就回公司说去看看,其实就是回去救火修泵去了。” 然后,许先生两手一张,冲许夫人说:“媳妇儿,你对我这个救火英雄是不是应该奖励奖励?” 许先生就想用自己湿漉漉的一身去拥抱许夫人。 许夫人用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塞到许先生的嘴里:“行了吧,别嘚瑟人来疯啊!” 许先生摇头晃脑地嚼着羊肉,说:“真香啊,还是媳妇给的吃的香啊!” 他又伸手过去,也不问问许夫人,就端起许夫人的汤碗,咚咚咚,把许夫人喝了半天还有半碗的羊汤给喝得见底儿了。 这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是小军。手里拿着一套衣服,对许先生说:“二哥,你快换上吧,一会儿冻着。” 许先生接过衣服去卫生间去换,吩咐智博:“跟小军拿套餐具,一起吃吧,都是家里人,没外人。” 小军坐在我旁边。 许夫人把服务员叫进来,又要了两个菜,多要了两碗羊汤和两屉蒸饺。 我听着许先生在卫生间里换衣服,还大着嗓门在跟谁打电话呢。 我忽然想明白了,许先生这又是使用苦肉计呢,明明可以在单位换好衣服再来饭店,但他不—— 他就要在饭店换衣服,好让许夫人心疼他,就不会盘问他的通辽之行。 许先生跟谁都使心眼,就像许夫人说的那样,凡事他要认真了,谁都别想逃出他的魔掌! 第286章 操心 许先生这人不拘小节,他跟小军关系又很好。小军给他叫二哥,不叫小许总。 跟什么人,学什么人,或者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军和许先生两人有相似的地方,他们都爱逗笑。 小军坐下之后,不好好吃饭了。他拿出手机打电话,打的是视频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通了,他看着屏幕说:“师父你干啥去了?这谁的家呀?又去你那个相好的家里去了?” 电话里竟然传出老沈的声音。 老沈说:“你在哪呢?不是回白城了吗?” 小军说:“啊,我跟二哥上午就回来了。师父啊,你咋又去看外面那个相好,家里我红姐呢,人家要知道多伤心呢。” 小军看我一眼,低声地对我说:“姐,你看看我师父可花心了,他是不是不总陪着你?” 我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小军说的话。 小军又说:“姐,他没陪着你的时候,就是跟相好的走了,你说这样的人你能搭理他吗?你呀,还是趁早把我师父踹了吧,他是三心二意的人呢。” 我不知道小军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也不知道老沈在外地是否有相好的。 小军又跟他师父聊起来。他说:“师父啊,你咋把门锁的密码换了呢?我想进去看看鹦鹉都没看上,你新密码是啥呀,告诉我呗?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外地那个相好家的地址告诉我红姐。” 许先生换好衣服坐下吃饭,他挨着小军,笑嘻嘻地看了一眼小军手机视频里的老沈 “沈哥,你外面有几个相好的,告诉我一下,我谁也不告诉。” 电话里传出老沈的声音:“我要是把什么秘密的事儿告诉你们,就等于告诉全天下了。” 老沈没有反驳。 他到底在外面有没有相好的?我心里不免有点疙疙瘩瘩,不太顺畅。 一旁的老夫人横了许先生一眼:“不许乱开玩笑,有些玩笑不能开,万一你红姐当真了呢?” 智博笑着对奶奶说:“小军自己单身不过瘾,还想让我沈大爷也陪着他一起单身。” 智博又笑着对小军说:“你现在还单着呢,没找个女朋友?” 小军说:“我得为光棍儿代言呢,这都素了半年了。” 许先生笑着怼了小军一杵子:“你那还素着,上半年跟王瑶还嘚瑟了呢。” 老夫人对许先生和小军说:“你们在外面怎么开玩笑,我不管你们,到家了玩笑就能不说就不说吧。 “小军呢,你和你二哥在一起没正经的,你二哥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可你红姐不知道啊,万一哪句她当真了呢,不是给你师父的姻缘拆散了吗? “你师父的姻缘要是散了,我就不让你登我家的门儿了。” 老夫人说话半真半假,她脸上带着笑,有嗔怪,也有宠溺。许先生和小军就不再开玩笑了。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点画魂儿,老沈在外面是否有不干不净的事呢?他怎么没反驳小军? 老夫人说:“海生啊,小沈不容易,给你大哥开了半辈子车,他一个人都过了多少年?这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对眼儿的,你可不许瞎胡闹给搅合黄了。” 老夫人说到“对眼儿的”几个字时,看了我一眼。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夫人又数落她儿子:“开车可不是啥好活儿,耽误找对象啊,你看小军都三十好几了,还没个对象,老儿子你给他耽误了吧?” 许先生说:“妈呀,谁能耽误他?我让他去商场给我买俩红包,买盒泡泡糖的工夫,他就泡人家小姑娘。 “出门的时候卖货的小姑娘都送出大老远,我还能耽误他找对象?他就是不找,想找十个也找了——” 许夫人含笑不语,自己吃自己的饭,自得其乐。 小军不再说话,他已经开启了吃饭模式,一心一意地对付桌上的羊汤和烤饼。 等蒸饺上桌,他和许先生一人一屉蒸饺,全包圆了。这两人饭量够大的。 老夫人说,老沈一个人过了很多年,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对眼儿的——这么说,老沈这些年都素着了? 这时候,我手机响了一下,还没等接起来看,小军就冲我看过来,一脸诡秘地笑。 但他眼睛瞟了一眼老夫人,啥也没敢说。 许先生却忍不住对我说:“红姐,我猜肯定是老沈给你发来的信息。我还能猜到他跟你说啥。” 智博忍不住好奇地问他爸:“我沈大爷跟我红姨处对象呢——” 智博又看向我:“我沈大爷眼光可高了,一般人看不上,要不然以他的条件,找三个也找了。” 老夫人不高兴地瞟了智博一眼。 我并没有在饭桌上打开手机,查看是不是老沈发来的信息,我不想满足桌上几个男人的好奇心。 等大家吃完饭回家的时候,我就对许夫人说:“今天楼上没有啥收拾的,我就直接回家了。” 许夫人点头,让我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我打开手机查看,许先生猜得不错,果然是老沈发来的信息。 他说:“我跟许总在外面拜访客户呢,你别听小军胡说,他就爱开玩笑。” 我回复一句:“你多久能回来?” 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我进了家门,老沈也没有回复我的信息。他又是开车吧。 找个司机做男友,还真得有个包容心呢。 回到家,把大乖喂饱,我又吃了个苹果,查看一下香蕉。 那些可爱的香蕉还微微地泛绿呢,不能吃。 我拍下苹果的照片给老沈发过去,半天也没等来老沈的回复。 这个犊子! 傍晚,我去许家做饭。翠花来了。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儿子榔头。 榔头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抽烟,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不知道在看啥。 他看到我去了,就轻声地嘀咕:“来这么半天了,也没有人给我端茶倒水。” 榔头是半开玩笑说的,但也是真一半假一半。 我对榔头说:“呦,表姐的公子来了?公子是不是总裁剧看多了?见到总裁,我们做保姆的大气都不敢出,还得下跪呗? “你妈没告诉过你,咱东北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讲究,保姆不给人端茶倒水,保姆只是帮助雇主做饭收拾房间。 “你又不是不能自理,又不是没时间,你自己就倒茶喝呗,这是你姨姥家,你还当自己是客人?” 我也是半开玩笑说的。 榔头见我叮叮当当地说了一通,嘻嘻地笑了:“开个玩笑。” 我在餐厅沏了一壶茶水,端到客厅,对榔头说:“端茶倒水,是对客人的礼貌,但不是保姆分内的事。” 我的意思是说:“我对你是客气的,你要是不客气,下次茶水都没了。” 果然,榔头没客气,一句谢谢都没有,端起茶就喝。 下次他再来,烟灰缸我都收走,让他蹲到楼道上抽烟去! 翠花在老夫人房间聊天,大嗓门在房间都有回声。 翠花说:“姨妈,我是啥能耐没有,只能找你帮忙。” 老夫人说:“花啊,你这辈子操心的命!” 翠花说:“姨妈,我儿子好歹也是个大学毕业生,咋得也能在我大表哥的公司当个小干部。我大表哥最听你的,你就帮我使使劲。” 老夫人说:“你放心吧,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我能看着孩子一天天在家瞎混,混完了吗? “等这个周末家宴的时候,你大表哥回来,我就跟他说榔头的事。” 翠花有些担心地说:“姨妈,我表哥万一不同意呢?” 老夫人说:“有啥不同意的,人家榔头也是大学生,干不了重要的活儿,那就干不重要的呗。” 翠花又说:“我看公司里的主管,一个个的还没有我们家榔头顺眼呢。” 翠花的话把在厨房干活的我逗乐了。我心里说,干工作不是找对象,看着顺眼的未必能干活呀! 我在厨房做饭,心里琢磨着老夫人的话。 现在的大学门槛太低,只要念完高中,就突突突地连锅端到大学里去。 我当年没考上大学,暑假里就出去打工。 现在的孩子可好,大学毕业还有人不去工作,在家里躺平。 有资格躺平吗?我觉得躺平应该是千帆过尽,历经沧桑,积攒了一定的积蓄,才选择躺平。 现在的孩子一分钱没挣,就开始躺平,准备一直躺到棺材里吗?不干一番事业,可惜了年轻一回。 翠花又跟老夫人聊了一会儿,就从老夫人的房间里出来,要跟儿子走了。 翠花穿着许夫人给她定做的那套鲜艳的衣服,这套衣服表姐穿得很是合体,大方,气派。 只是,表姐的脸色不太好,有些憔悴。眼神里也没有精神头,不像她给杨哥做住家保姆时候的鲜活劲儿了。 看来爱情的力量还是巨大的。现在她不跟杨哥相处了,整个人都有点灰扑扑的感觉。 那套靓丽的衣服穿上,反倒显得她更加没有色彩。表姐那点色彩好像都被那身漂亮的衣服给遮掩了。 翠花表姐的身材一直都是丰满的,可几天没见到,我感觉翠花好像瘦了一些。是我看花眼了吗? 我说:“表姐,你脸色不太好啊。” 翠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用手揉揉腮帮子,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呀,没啥事,挺好的,就是胸口最近有些闷。” 榔头正在烟灰缸里用力地拧灭半根烟卷。也不跟老夫人说再见,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抖着两只细长的腿,梗搭着脖子走了。 大冬天的,他就披着一件小棉袄,显俏皮。 翠花表姐,为儿子付出了半辈子。老了老了,还要给儿子找工作。 求催更,求好评。 第287章 有客要来 翠花领着儿子走了之后,我收走了茶桌上的烟灰缸,抹掉桌上洒的烟灰。 许夫人怀孕之后,很讨厌这些味道。但客人自己掏出烟卷抽,我一个保姆也不好把客人撵出去,让他蹲到楼道抽烟。 老夫人撑着助步器来到客厅,她看见我把桌面收拾干净,就说:“真得收拾走,要不然小娟看见该不高兴了。” 老夫人知道儿媳妇不喜欢这个表姐,但她又特别认亲,翠花求到她头上,她又不能看着不管。 老夫人把助步器松开,她缓缓地挪到沙发上坐下,叹口气。 “翠花的命够苦的,男人男人不争气,儿子儿子也败祸她,她这辈子呀,挣不过命。” 我说:“大娘你也别太劳神,当心你自己的身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你帮一时帮不了一生,还得他自己走路。” 我能说什么呀?我只能安慰安慰老夫人。家家都有难唱的曲。 元旦那几天我放假,曾经跟一位前辈出去吃饭。 席上有位商人,说到他儿子做生意他拿了100个数,儿子还嫌他拿少了,总用话磕打他。 他说:“挣多少钱都白搭,不如养个自食其力的儿子!哪个尿性的儿子花老子钱呢?那都孝敬老子钱! “现在的儿子基本上都是白养,还不如家里的狗让你高兴呢!” 晚上吃饭时,只有许夫人回来了,许先生今晚陪客户,智博也没在家。 翠花表姐来的时候,智博就没在家。 许夫人进屋后,我发现她脸色就不太好看,一双丹凤眼东看看,西看看,然后目光落在了茶桌上。 我急忙往茶桌上看,担心自己刚才收拾得不干净,让她发现榔头留下的蛛丝马迹。 茶桌上挺干净的,没有什么东西吧? 许夫人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就来到厨房。她已经换了一套亚麻布的衣料,宽松的衣服里若隐若现地露出她隆起的怀孕的腹部。 从后面看,许夫人的身材还像18岁那样窈窕,但从前面看,彻底的孕妇了,还是高龄孕妇。 今天脸她上满是疲惫,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额头上的碎发都落了下来,盖住她光洁饱满的额头。 这要是许先生在家,看到媳妇儿这样,早就伸手替许夫人把额头上的刘海抿在她的耳朵后面。 许夫人这餐饭吃得很慢,也吃得很少,面前的煎鱼只吃了一半,就放下了。 后来,她去了卫生间,虽然关上了门,我还是听到她在里面呕吐的声音。 怀孕又有反应了? 老夫人的耳朵也听到儿媳妇在卫生间呕吐,她问我:“你听小娟是不是吐了?” 我说:“可能是怀孕反应吧。” 老夫人狐疑地说:“这段时间她已经不再吐了,这咋又有反应了?” 我端杯水给许夫人送到卫生间,她已经不吐了,站在暗影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把水杯递给她,她说:“谢谢。”再没说话,端着水杯,也没有喝。 吃完晚饭,我收拾厨房时,智博回来了,在沙发上跟许夫人说了两句话,就来到厨房。 他低声地问我:“我翠花表姑和我表哥来了?” 我有点好奇,问他:“你咋知道呢?” 智博也笑了,说:“我看见茶桌下面有个烟头,就是我表哥抽的那种烟,那烟挺贵的。” 哎呀,我真不是专业收拾卫生的,打扫的时候忘记查看茶桌下面了。 翠花那个混蛋儿子也真是作妖,烟头就丢在烟灰缸里呗,还非得丢到茶桌下面,没教养的孩子。 智博拿了一盒湿巾走了,肯定是收拾桌上桌下的烟灰味吧。这孩子真细心。 不一会儿,智博又来到厨房,他伸手打开垃圾桶,把里面的垃圾袋系上拿走,丢到楼下去了。 智博回来之后,又到餐厅给他妈妈洗水果。 我说:“垃圾袋你不用丢下去,那是我的工作。” 智博说:“红姨,我妈对烟味太敏感,她一进屋就闻到烟味,烟头放到垃圾桶也不行,我就顺手扔到楼下垃圾箱了。 “红姨,下次客人来抽烟,走了之后,麻烦你把窗户打开晾晾,我妈怀孕之后,有些味儿闻不了,闻了就想吐。” 天呢,许夫人吃饭的时候不舒服,是因为烟味。 看来她也知道翠花表姐和她的儿子来了,但她又不能当着老夫人的面前表示她的嫌弃。 幸好智博懂事,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许夫人是什么情况。 看看人家这孩子,咋养的呢,跟榔头那可真是天壤之别! 一个人的成功,多数还是靠自身的努力和勤奋,智博这孩子应该能成大器。 不过,不一会儿,我心里的这个想法就动摇了。 智博和许夫人在客厅里坐着聊天。只听智博说:“妈,我想去趟大连。” 许夫人淡淡地说:“看你大姑去?前两天你大姑不是刚走吗?” 智博说:“妈,你知道我是去看谁。” 许夫人轻声地笑了:“你爸是不是不同意你去呀,你才来找我说情?” 智博惊奇地问:“妈,你咋知道的呢?” 许夫人淡淡地说:“我和你爸要是有一个同意你去大连,你早就走了。你跟你爸刚从通辽回来,你就来问我这件事,那肯定是你在路上跟你爸说这件事,他不同意,你才回来问我的。” 智博赌气地半天没说话,咕咚咕咚喝着茶水,随即问:“妈,是不是我爸跟你说啥了?” 许夫人说:“你爸哪有时间跟我说话,回来换身衣服就去公司,晚上都没时间回来吃饭呢。” 智博又不说话了,肯定是心里不舒服。 许夫人说:“儿子,我听听你爸咋跟你说的,我看他说得对不对。” 智博说:“我爸说,娜娜从小娇生惯养,吃喝玩乐行,居家过日子不行,到时候我有罪受的。” 许夫人说:“你爸说的对,也不全对。生活不也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嘛,不过,真要是遇到点什么波折啊,这姑娘就不知道是啥样的了。” 智博说:“我爸说了——小瘪犊子,你在外面交女朋友我不管,但要是往家娶媳妇,那就得娶你妈那样式儿的女人,否则,你奶奶你大爷你大姑你二姑都不会同意的!” 智博是学着许先生的口气说话的。 他又委屈地说:“妈,你说我也太难了,找个女朋友,我奶奶我大爷我两个姑都说了算?找女朋友我自己说了算就行呗。” 许夫人说:“你姓许,你是我生的,你用你爸的钱念书,你奶奶的怀抱里长大的,你就可以不顾及这些人的建议,你自己说了算? “你把这些年大家的爱都还给大家,再说你自己说了算!” 智博撒娇地说:“妈,那也不能因为你们生我养我,我就得全听你们的呀。” 许夫人说:“生你养你干啥的?闹着玩的呀?不听我们的,养你干啥呀?养只狗得了呗,你曹大爷家的金毛都比你听话。” 智博生气了:“那明天我给你抱回一只狗来,金毛。” 许夫人笑了,说:“别生气了,妈跟你开个玩笑,挺大的小子了,还禁不住一个玩笑啊? “你爸也说了,交女友他是不管的,但娶媳妇他是管的。你记住他这句话就行了。 “你爸的脾气我都认栽,你就衡量衡量吧,大连这件事我不拦着你,想干啥你就干去,免得到时候后悔。” …… 后来,许先生回来了,智博已经回房间,没跟许先生照面。 这天晚上,老夫人也没有跟许先生谈论翠花儿子工作的事情,她可能担心许先生不帮她这个忙吧。 她是在等待大儿子回来,帮她这个忙。 翠花的儿子是个雷,安装在哪,埋得多深,都有可能在你意料不到的地方炸开。 智博要去大连,要去会正牌女友娜娜。在白城,这个小家伙估计也有非正牌女友。 许先生呢?跟小蒙古到底交情多深?合同能不能签下来? 这都不是我操心的事。我做好分内事就行了。 许先生回来之后,脱掉羽绒服,他往沙发那边走,想坐在许夫人身边,跟媳妇黏糊一会儿。 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也没看电话号码,就接起电话,问:“谁呀?” 对方是个女人,声音很爽朗。 许先生一听这个女人说话,脸色一下子变了—— 第288章 盘问 这天晚上,外面下雪了,许先生从外面回来,披着一肩的雪花。 大头皮鞋上踩着雪片,他也不在外面跺跺脚上的雪,抖抖肩膀上的雪花。 他就把这些雪都带回到客厅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顶风冒雪回来的。 此时,东北室外零下20多度,室内零上25度,屋子里热,雪花一进屋,就立刻浑身酸软拿不成个儿,融化成一汪水。 许先生进屋后,小眯缝眼看见媳妇儿倚靠在沙发上看书,两只腿也搁在沙发上。 此时,客厅的吊灯关了,只留着沙发上面两只壁灯和一只台灯亮着,他明白媳妇儿是在等他呢。 许先生一脸笑容地凑过去,坐在媳妇儿身边,顺手将许夫人的两只腿都放到他的膝盖上。 许夫人怀孕后小腿一直肿胀,只要休息的时候,她就会把腿拿到椅子上,用手轻轻地揉捏。 许先生正准备给许夫人揉揉小腿,手机忽然响了,有个电话打进来了。 许先生是这样的人,平生有几大爱好,好交友,好喝酒,好玩麻将,在外面交友广泛,三教九流,似乎都有朋友。 俗称的社会人儿,有办事能力。 对待亲人呢?他对老妈愚孝,对大哥畏惧,对妻子呵护,对儿子——比较护犊子。 他比较感情用事,理智的时候也就占三分,这个人是优点与缺点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许先生回到家,见到媳妇儿,他的骨头就有点酥,整个人说话的口气也不那么冲了,总是有点贱儿贱儿的感觉。 他凑到媳妇儿跟前打算唠点体己话,这时候手机就很不懂事地响了。许先生顺手接起电话,吆五喝六地说:“谁呀,这都快半夜了,还来打扰我们两口子亲密呀?” 电话里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先是爽朗地大笑了几声,随后一个轻快的声音从许先生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只听她说:“呦,二哥呀,车祸咋样啊?车报废了?你人报没报废吧?看你骂人的声音这么洪亮,你是故意糊弄我吧?” 许先生一听这个声音,他眼神立刻亮了,有点像夜晚旷野里的饿狼见到食物的那种感觉,冒着贼光。 他撇开许夫人,从沙发前离开了,站到北窗前去打电话。 只听他笑着说:“老妹儿呀,你终于想起你二哥了?我以为你去趟哈尔滨遇到老毛子,就把你二哥忘了呢。 “这不是看到你打来电话我才精神了吗?别提了,这些天日子不好过呀,大哥看我去两趟通辽都没办成事,把我一顿收拾。 “还要把我副总的职位给我撸下去,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自己没本事呀,就仗着脑袋上顶着的副总头衔在外面招摇撞骗,急中出错就出了车祸——”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又传过来,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二哥你可别给我哭穷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能耐?对了,你给我发来的照片,脑袋缠的都是绷带,你也没有脸呢!” 许先生说:“你二哥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还要脸干啥呀?扔到脚底下当鞋垫子天天踩呢。” 女人又哈哈地笑起来,笑得很爽朗。 她说:“二哥,一听你说话我就开心,更想你了,我买了火车票,明天去白城看你!是直接去医院看你呀?” 许先生连忙说:“上啥医院呢?还得各种扫码,多麻烦,老妹儿既然来白城,二哥能让你这么麻麻烦烦的吗? “我必须亲自开车到火车站接你去。你几点的火车?” 女人说:“我一会儿发给你——” 女人随即挂了电话。 玄关处,许先生身上带回来的雪花已经融化成春水,在地板上淌开了。 许夫人担心老夫人撑着助步器走过去踩上滑倒,就喊智博拿抹布,将玄关的地面抹干净。 智博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我听到了,就拿了抹布走到客厅,把门口地板的水渍擦干净。 收拾卫生本来不是我的活儿,但许家的家务保姆是钟点工,只在上午干两三个小时的活儿就走了。 其他时间客厅里如果脏了,我的眼睛要是看到,就动手拾掇一下。 我有强迫症,就不能看见地面脏。有块纸片,我如果不捡起来,一天都不舒服。 其他房间脏不脏我就不管了,看不见心不烦。 听许先生打电话,还有电话里女人的说话声,猜测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小蒙古。 没想到这个女人性格真挺爽朗的,还要来白城看望许先生。 这么说,许先生和她的合同八九不离十了。 许先生收起电话,一回身想往沙发上坐,却看到许夫人已经把书放下,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许夫人说:“红颜知己要追到白城来了?这二哥叫得这个甜,有点齁挺,去,给我倒杯水去,我齁住了!” 许先生抬眼看见我在抹玄关的地板,就说:“让红姐倒去。” 许夫人说:“妈说的话你忘了,别叫你红姐——我指挥你呢!咋地呀,有个老妹儿要来白城看你这个二哥哥,我就指挥不动你了?” 许先生起身进了餐厅,倒杯水拿给许夫人。 许夫人看着许先生手里的水杯,轻声地说:“放到茶桌上。” 许先生把茶杯放到茶桌上,又问:“贵妃娘娘还需要奴才做点什么?” 许夫人笑了:“不需要了,下去吧。” 许先生啪啪地摔打两下袖子,学清廷太监的模样一条腿屈膝,半跪着低头说:“喳!” 他喜不自胜地凑到许夫人跟前坐下,一边给许夫人揉捏小腿,一边笑着说:“小蒙古要是来白城,咱这合同就板上钉钉,准成!” 许夫人不搭茬,忽然注视着许先生,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贵妃娘娘?我跟你过了20多年,我还不是东宫,只是个妃子? “那你把东宫的位置准备留给谁?红颜知己呀?我在你心里还不配住东宫呗?” 这两口子说话太逗乐了。没事就撩闲。 我干完活,赶紧离开了许家,让这两口子在沙发上起腻吧! 外面下雪呢,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街道两侧的店铺没有关门的,就有人提着扫帚出来扫雪。 他们担心雪下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扫雪,雪太厚,扫帚扫不动,就得用铁锹铲雪。 下雪的天气我家大乖就有点遭罪,冻脚啊。 回到家,喂饱大乖儿,我带着他在雪地里奔跑。 奔跑一会儿身上就热乎了,他不至于太冷。 旁边澡堂子干杂务的大哥出门倒垃圾,看见我们着急往家走,他说:“人家小狗穿貂儿呢,冷啥呀?” 我说:“大哥你啥眼神儿啊?那是貂吗?顶多算个毛皮大衣。” 我们俩都笑起来。 小区里的邻居特别友好,小铺,菜店,没钱都可以赊账,走到哪,都有人跟我打招呼。 一晃,我在这片居住超过15年。这是我人生里最辉煌的十五年。 当然,接下去的十五年将正式步入中老年队伍,向老年看齐,向我的晚年前进前进前进了! 回到家,我烧了一盆热水烫脚,拿出手机,看老沈没给我回电话。 这个家伙在干啥呢?一下午都在开车?没工夫跟我说话?忙成这样? 我给他发了个短信:“睡了吗?” 短信刚发过去,又弹回来:“睡了吗?” 啥意思呀?手机出毛病了?我说的话被老天爷给弹回来了?这是弹脑瓜崩呢? 我摸摸我的脑门,再查看手机,哎呀,是老沈发来的信息,竟然跟我发给他的信息一模一样,好像复制粘贴过来的。 我笑了,问他:“在哪呢?还没休息呢?” 老沈回复:“在宾馆呢,冲个澡。” 我说:“就你一个人呀?你不是跟大哥住在一起吗?” 老沈说:“许总住另一个房间。” 我的八卦心起来了,问:“大哥房间里有没有女人?” 老沈先发过来一个锤子咣咣锤脑袋的图片,然后他才回复我:“许总不是那样的人,不许瞎说。” 我笑了,说:“半夜他会不会打小广告上的女人电话?” 老沈说:“许总是正派的人,要不然我不会给他开20多年的车。” 这个老沈太正经了,一点不幽默。 我说:“沈哥,打字累,咱俩视频吧。” 老沈这次很痛快,咔地一下视频就打开了—— 妈呀,这老沈在干嘛呢?啥也没穿?屏幕上都是他的胸脯肩膀—— 他要上天呢,一个人在宾馆晾白条呢? 我诧异地问:“沈哥你干啥呢?不怕冻着哇?” 老沈笑得有点暧昧,又有点抹不开,他把视频往下移—— 我急忙说:“你咋还往下移呢?再往下我关了?” 老沈说:“怨我吗?我说我洗澡呢,你说你要视频——” 视频里,我看到老沈腰里扎着一条白色的大浴巾。 老沈说:“就到这嘎达,不往下了,看给你吓的。” 老沈这么说,我也不能认输啊。我就说:“谁怕了,只不过是没有心理准备。” 老沈说:“那你哪天有心理准备?” 我笑:“咱俩认识没几天,就谈这个,早点了吧?” 老沈也笑:“两个多月了,还早?再往后拖我都老了,不行了。” 我说:“没事,我可能就看中了你不行呢。” 老沈在屏幕对面笑得不行了,说:“别再逗我了——逗急眼了我就动真格的。” 哎,此一时彼一时啊,要是早个十年八年的,老沈这话能吓唬住谁呀? 我不跟他扯闲篇了,开始进入正题。 我问他:“小军说你在外面有好几个相好的,到底有几个呀?” 老沈正经起来:“别听他胡嘞嘞,这孩子不熟悉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跟哑巴似的。一旦熟悉了,那嘴跟漏斗似的,成天胡诌八咧,等我回去看我咋收拾他!” 我说:“沈哥,你到底有没有?” 老沈说:“有!” 哎呀,我心里咯噔一下,啥意思,老沈外面真有相好的? 老沈随即说:“就你一个我还摆弄不明白呢,我要是扯仨拽俩的,那日子还不过得稀碎?” 哦,我刚才悬起的心又咕咚一声,落回肚子里。 想起老沈家的门,又问他:“沈哥,小军说你家密码换了?” 老沈说:“没换,他就是胡说八道。” 哦,我没再说啥。 老沈家的密码没换,那小军不还是走城门一样,说进去就进去吗? 老沈这脑袋肯定是进水了,要不然就被门框夹了,夹扁乎了。 不换密码?那以后我去,再被小军撞上呢?没媳妇儿管着的男人也真是愁人呢,一点没算计。 第289章 保姆学钢琴 第二天去许家,路上都是扫雪的人。各单位又都派人下来清雪。 老许家门前,雪已经清理干净。 进门我问了老夫人,才知道许先生一早就派人过来,在小区里清理出一条通道,让楼道的老人进出方便些,让他的媳妇儿和老妈也进出安全。 智博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动静。这孩子真去大连了?许夫人没拦住? 许先生不管孩子了?一门心思去迎接他的红颜知己小蒙古乌云了? 我看是乌云盖顶吧! 做饭的时候,小妙给我发来一个图片,我点开一看,呀,画的一只虾。画得还挺好看。 我跟小妙语音聊天,也不耽误我干活。 小妙说:“我这是临摹齐白石的虾,你能认出是虾吧?” 我说:“太能认出来了,我都馋了,想从纸上薅下来蒸了吃。” 小妙笑了,很开心。被人夸奖,谁都开心呢! 我问小妙:“你每天在大姐家干多长时间的活?我听说住家保姆一天24小时都不休息,随时随地干活,做饭,是这样吗?” 小妙笑了:“你听谁瞎白话的?大姐特别讲究,夏天的时候在二哥家就跟我谈好了,每天早晨六点起来工作,晚上七点休息,午后休息两个小时,一天工作10个小时吧。” 我说:“十个小时也挺累的,要是我就干不下来。” 小妙说:“大姐家的活儿好干,就是收拾一下房间,做三顿饭,每天午睡醒来,我就陪着大姐去会朋友,见识了很多有才华的人。 “晚上基本不在家做饭,来客人了才会做饭,我才有机会显示一下厨艺。” 我逗小妙:“老妹,你这助理是比我们保姆上升了一个层次呀。” 小妙还学会谦虚了:“我心里知道自己是干啥的,但大姐说,不让我把自己当成保姆,就当成她的生活助理,红姐,大姐还让我学钢琴呢。” 小妙这是去做住家保姆啊?还是去当大小姐呀? 我羡慕地说:“小妙啊,你进了天堂了,那是钢琴呢,就算是有钱买钢琴,一般人也交不起钢琴的学费!” 小妙说:“大姐会弹钢琴,大姐教我,可是我笨,手指头干粗活干了这么多年,又粗又短。 “我还记不住音符,那些音符歪七拧八挣的,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呀。” 我们拉拉杂杂地说了半天话,从小妙的话里,我感觉小妙现在很满意自己的生活。 她和大姐在一起挺投缘的,大姐找到一个24小时的陪侍,小妙找到一个疼爱她的姐姐。 她们一个喜欢教人,一个喜欢学习,两人真是绝配。 小妙的单身生活有了质的飞跃,鲤鱼跳龙门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老天不会亏待勤奋努力的人。 我问起他们什么时候去海南。 小妙说:“计划没有变化快呀,大姐夫感冒了,在楼上睡一天了,大姐说这个春节就在大连过吧,哪也不去了,大连现在有了新情况,大连人出门都不受欢迎了,大姐说尽量减少外出,免得传染上——” 我想起智博要去大连的事情,就问小妙:“真的吗?我也不看电视啊,不知道大连有疫情的事。智博今天要去大连,看他的女友去。” 小妙的声音立马高了起来:“你赶紧拦住他,别让他来了,躲都躲不及呢,他还来?” 有这么严重吗? 小妙说:“白城可是一例都没有啊,咱家乡虽然穷点,可那是安全的地方,你告诉二哥,赶紧拦住智博。” 我和小妙结束了通话,想想小妙的话,我就给许先生发去一个短信。 但等了两三分钟,许先生也没回话,估计已经接到红颜知己,签合同呢,美得忘了看手机。 我给许夫人发去一个短信,把小妙说的话又转述给许夫人。可许夫人也是半天没回复我。 我琢磨着是否给智博发条消息,让他别去大连了。可是我说的话,这孩子肯定不会听啊。 我有点着急,去找老夫人想办法。 老夫人正在自己的卧室里跟翠花视频聊天呢。 翠花在追问大娘,有没有跟大许先生说榔头工作的事。 老夫人说:“你大哥出差了,没回来呢。” 翠花说:“回来了,我看见给我大哥开车的司机老沈,老沈回来了,我大哥不就回来了吗?” 老沈回到白城了?昨晚聊天他说还要在外面拜访两个客户,估计后天能回来,可今天他就回来了? 也没说给我发个短信? 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 想起一句话:两人互相依赖时,要保持独立的一面。一个人独立时,也需要依赖。 那我现在是需要保持独立的一面。 只老夫人对翠花说:“花呀,别着急,我要等到周末家宴的时候你大哥来了,我再跟他说榔头的事。 “我要是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来一趟,他就知道我肯定有事找他,他该不来了。” 翠花还想催促老夫人,我说:“大娘,我找你有点急事——” 老夫人就对视频里的翠花说:“花啊,咱下午再聊。” 老夫人挂断了翠花的电话,回头问我:“红啊,咋地了?啥事啊?” 我说:“大娘,智博呢?” 老夫人说:“他跟我说了,要去大连看他女友去。” 我说:“啥时候走的?现在大连好像有人得病了。” 我不敢把事情说实了,担心老夫人担心。 老夫人说:“真的吗?那赶紧给我孙子发短信,让他回来。” 我说:“我给海生和小娟都发过短信了,两人都没有回我。” 老夫人说:“娟儿备不住手术呢,海生那个浑小子呀——” 老夫人拿起手机要给智博发短信,就听到楼门响,有人进来了,竟然是智博。 智博怒气冲冲的,满脸不高兴,身后跟着许夫人。 许夫人一进房间,就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扔到衣架上,把手里的包也扔到鞋架上,她冷着脸对智博说: “今天我不上班,请假了,就在家看着你,你要是敢下楼一步,我就把你腿打折,再给你接上!” 天呢,许夫人生气了! 许夫人很少生气,这次是真生气。 智博跺着脚说:“妈,你啥时候比我爸还不讲理?” 老夫人看到孙子回来了,高兴了:“孙子你可回来了,你红姨刚才还惦记你,担心你妈爸拦不住你,要我给你发短信。” 智博一听这话,冲我来了:“红姨你咋这样式的呢,你做好保姆工作得了,乱掺和我家的事儿嘎哈?多管闲事!” 完,我好容易做件好事,还做坏了。 许夫人对我说:“红姐,你别往心里去,这孩子被他爸惯得没样了,不会说话。” 原来,我给许夫人发去短信之后,许夫人就急忙去火车站拦下智博。 她昨晚又跟智博聊了,不同意他去大连见娜娜,没想到智博今天偷偷地去了火车站。 做个保姆真不容易,遇到事情你不管吧,就我这么有侠义心肠的人,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管吧,多数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雇主不领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晚上,许先生回来了,一看桌上两菜一汤,不高兴,冲我来了。 “红姐,老许家现在穷得揭不开锅,就做俩菜?” 我说:“刚才我做菜的时候你也没回来呀,现在冷不丁地回来,你要是能等,那我现做去。” 许先生傍晚没给我发信息,说他回来吃饭。 平常他一般都回来吃饭,今天他不是应该在外面陪小蒙古吗? 饭点儿的时候他咋回来了呢?还一脸的不高兴?莫非合同又出岔了? 我开始摘菜,准备快炒两个素菜。 许夫人的一双丹凤眼扫了许先生两眼,忽然笑了。 “许海生,你的红颜知己不是要来吗?你没有亲自开车去火车站接你的红颜啊?你还有时间回来挑三拣四?” 许先生不说话,丧着一张驴脸,小眼睛也不眨吧了,径直坐在餐桌前,咚咚咚,喝了一杯水。 许夫人继续叨欠他:“你到人家地面上去,据说泡澡,玩麻将,一条龙啊,人家到你的地面上来了,你不陪人家一条龙,也得半条龙吧? “我告诉红姐了,家里这几天就不预备你的饭菜,走吧,去陪半条龙吧。” 许先生终于说出心里话:“这个小蒙古真不是东西,明明给我看的火车票,是今天晚上到。 “我到火车站傻柱子一样等了一顿饭的时间,她给我来电话,说有情况,不来了,火车票退了。 “有她这样的吗?这不是涮人玩吗?不来你早点说呀,这大冬天在外面站着,快冻成冰棍儿!她也太不讲究!” 许夫人抿嘴笑:“我明白了,原来是被红颜知己放了鸽子,要不然怎么这么生气呢。” 我炒了两个青菜,端到桌上,又去储藏室的坛子里给许先生拿了两个臭鸡蛋煮熟。 许夫人还在打趣许先生。 智博在一旁闷头吃饭,扒了两口就说饱了,回了房间。 许夫人不放心,就盛了饭菜,给智博端到房间里。 这时候,客厅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 谁打座机电话呀?莫非是娜娜? 娜娜以前打过座机电话,是排查智博是否在家。这次娜娜又打来电话,是因为智博没去大连? 我去客厅接起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是许海生家吗?” 这个声音虽然熟悉,但我可以肯定,不是娜娜。 我说:“是老许家,您是哪位?” 女人说:“我是送快递的,这快递上面的地址模糊了,您再说一下地址。”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把许家的地址突突突地告诉了送快递的女人。 女人说:“谢谢了!” 挂断电话,我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也说不上是哪里异样,就是感觉有点隔路。 回到厨房,我就想,刚才电话里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 我开始在熟人里搜索,是否有去做快递员的人,难道也有人跟我一样,去体验生活,做快递员? 要不然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呢?好像这两天我就听过一样。 餐桌上,许夫人还在逗弄许先生,一句一句地用话磕打许先生,许先生运气呢,快被惹毛了。 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估计是来送快递的。 许夫人这阵子经常在网上购物,一天给她取快递都得个把小时。 我来到门口,冲门外问:“谁呀?” 对方是个女人,爽朗的声音说:“送快递的。” 我打开门的一刹那,终于想起这个声音是谁。 天呢,是那个传说中买了火车票又退掉火车票不来白城的小蒙古! 求催更。 求好评! 第290章 小蒙古喝酒 小蒙古原本已经退票,说她在哈尔滨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不能来白城。 但许先生到家没一会儿,小蒙古竟然敲门进来了。 站在门口的小蒙古个子不高,身材结实丰满,浓眉大眼,满脸是笑。 她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面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上身配着一件黑色的薄绒的小坎肩儿,脚上蹬着一双高腰的黑色皮靴。 整个人显得热情又干练,很有一股闯劲儿。 许先生一见到小蒙古,笑逐颜开,奔过去要握手,小蒙古则亲密地叫了一声二哥,直接把手里拎着的礼盒丢到地上,张开双臂拥抱了许先生。 许先生的脸上特别有意思,他应该是很享受这个热情的女人送给他的拥抱。 但他同时又有点担心一旁的许夫人会吃醋,他急忙拽着小蒙古去餐厅。 这样既显示了他的热情好客,又在于无声处中化解了小蒙古的拥抱。 许先生对小蒙古说:“老妹你没吃吧,赶紧上桌吃——” 许夫人站在餐厅门口迎接这位贵宾,许先生把小蒙古介绍给许夫人。 “娟儿,这就是我通辽的合作伙伴,乌云妹妹,这人贼好,贼热情,贼爽朗,办事嘁哧咔嚓,贼侃快!” 许夫人还没等说话呢,小蒙古就已经伸开双臂,一把将许夫人抱住,给了许夫人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许夫人没缓过神儿来,小蒙古就哈哈地笑着,拽着许夫人的手,她退后两步,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许夫人。 小蒙古爽朗地说:“哎呀嫂子,你太会长了,你看看你的眼睛,咋长的这么带劲儿呢? “你瞅瞅你的皮肤,白得跟小婴孩一样,你怀孕了,身上反倒还增添了一种美的韵味,我说的嘛——” 小蒙古抹了一眼许先生,对许夫人说:“我说的嘛,二哥每次去我们那里,多好看的姑娘他正眼都不瞅,我当时还想呢,装啥呀,谁在外面不花里胡哨的。 “可现在一看到嫂子你呀,我算明白了,二哥是家里有娇妻,除却巫山不是云呢。” 许先生又把小蒙古带进餐厅,把她介绍给老夫人。 小蒙古照例给了老夫人一个大拥抱,还把她带来的礼物吩咐我拿进房间,一份塞给了老夫人。 她对老夫人说:“大娘,我二哥上次去通辽,误没误了去医院接你出院呢?我这次来白城就是特意来看望大娘。 “”大娘的身体好些了吧?我看着挺硬朗的。大娘你最少还能活20岁。” 小蒙古不是会说,她是敢说,我顶天说老夫人能活到99,小蒙古竟然说老夫人还能活20岁。 老夫人拉着小蒙古的手,亲热地说:“姑娘饿了吧,赶紧上桌,让他们再炒俩菜。” 小蒙古又把另一个礼盒塞给许夫人,她贴近许夫人的耳朵,叨了旗鼓说了半天悄悄话,我在旁边一句都没听见。 许先生也没听见,有点着急地往小蒙古和许夫人那里侧着耳朵。 小蒙古就像一条鲤鱼,在许家的餐厅里活蹦乱跳,把许家的餐厅弄得热火朝天的。 许夫人问她喜欢吃什么菜,好让我去做。 小蒙古的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往餐桌上飞快地看了一眼,说:“我都喜欢,我就喜欢这些家常菜。” 小蒙古又对许先生说:“我刚才下火车找你了,没找到,手机没电了,只好打车去了你们公司,可你没在公司。我见你心切呀,就打听着上门拜访,你们可别嫌我太粗鲁啊!” 我心里话呀,你这理由编得挺匀乎,刚才快递里谁跟我打马虎眼,问我许先生家的地址了? 但既然小蒙古没说破,我就更不会自己暴露问题。我要是说我告诉小蒙古地址的,许夫人还不得生我气。 一家三口陪着小蒙古坐下吃饭,我在灶台上又炒了两个菜,一个是素炒秋葵,一个是酸菜白肉炒粉丝。 酸菜是切好,上次没做完,这次正好用上。 小蒙古坐下吃了一口,就开始自己要酒。 她还回头吩咐我:“大姐,把门口的那个礼盒给我拿来,那是我给二哥带来的酒。” 我就颠颠地赶紧地走到门口,把最后一个大盒子拎到厨房,递给小蒙古。 小蒙古从礼盒里拿出两瓶酒,把两瓶白酒全打开了。 能喝得了吗,都打开? 小蒙古打开白酒之后,就跟许先生喝上了。 小蒙古先端起一杯酒,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敬给老夫人:“大娘,我敬你一杯酒,祝福您高福高寿,高高在上。”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说:大娘要是喝完你这杯酒,就没法高福高寿高高在上,就躺床上起不来了。这小蒙古明知道大娘80多岁了,还敬大娘酒?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老夫人急忙推辞,对小蒙古说:“孩子,我没有酒量,你们喝吧。” 许先生在一旁对老夫人说:“妈,你接过去,这是蒙古朋友酒桌上的礼貌。” 老夫人茫然失措,但还是听儿子的话,从小蒙古手里把酒杯接了过去。 小蒙古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冲着老夫人唱上了:“金杯装满酒,敬给最敬爱的人,朋友欢聚一堂,尽情干一杯。” 小蒙古这嗓子,太透露了,要不是楼上还住着好几家呢,估计房盖都被小蒙古的歌声顶开。 在歌声里,许先生从老夫人的手里接过酒杯,用手指从酒杯里挑了一点酒,上敬天,下敬地,然后他才喝掉了杯中酒。 随后,小蒙古又敬许夫人酒,也是许夫人接过酒杯,在小蒙古浑厚嘹亮的歌声里,许先生从许夫人手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四人重新落座,开始正常的饮酒吃饭。 智博被家里的客人吸引,从他的房间里探出头,往餐厅溜了一眼。 他虽然没有出来打招呼,但是他的房门虚掩着,留了一道缝,听着餐厅的动静呢。 这一餐饭吃的热热闹闹,小蒙古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场子。 小蒙古和许先生把两瓶白酒都喝掉了,最后小蒙古举杯敬在座的许家人,她亲亲热热地说:“我这次来白城,一是看望大娘,二是拜访嫂子,三是来签协议的。 “就我跟我二哥这关系,就算别人多给我多少好处,我也不能跟他们签呢,我还得跟我二哥签!” 小蒙古深情地说:“以前,我跟我们家那口子打离婚,分开过了,公司也一劈两半,他一半,我一半。 “公司那时候就是个破房子,四处漏风啊,客户基本都被我们家那口子低价给拉过去,唯有我二哥,在我危难的时候鼎力相助,跟我签了一个大单,让我死里逃生。 “我小蒙古最重感情,我能跟别人签合同吗?别人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能要,必须跟我二哥签!” 小蒙古干啥都透露,喝酒就是酒到杯干,说话也点到为止。 随即,她没在许家多停留,喝完酒就告辞,一点没有醉的模样,酒量真是了不得! 看来合同的事情是解决了。 小蒙古走了之后,老夫人对许先生说:“这姑娘还不错,就是太有劲儿了,抱我那一下子,勒得我骨头疼。” 老夫人说话把众人逗乐了。 许夫人也说:“没想到小蒙古是这样一个爽快的人,海生啊,看来你的合同能签上了。” 许先生却说:“你们把小蒙古想得太简单,她今晚来咱家干啥呀?是给我打了一张感情牌,没听见她刚才走的时候说的话吗?说别人给她多少好处,她都不跟别人签,就跟我签约——” 许先生的一对小眼睛已经喝红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老妈,又看看媳妇,说:“她啥意思你们俩没明白?” 老夫人摇头,许夫人也摇头。 许夫人轻声地对许先生说:“小蒙古刚才不是说,你对她有恩吗?跟她签了一个大单吗?让她死里逃生——她自己说的,这么大的恩情,她不跟你签,还能跟别人签?” 许先生说:“你们呢,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听话听音儿,小蒙古摆明了要我给她追加好处,要不然她就跟别人签了。 “媳妇儿呀,这是生意,是利益,不是感情。” 许夫人还比较懵懂:“那她提感情干啥呀?还特意跑来咱家一趟。” 许先生说:“她来白城就是为了跟我签协议的,问题是怎么签?如果给她再让利5个百分点,我们公司的利润就太薄,大哥也不会同意。” 许夫人问:“那你们的老对头怎么要给小蒙古让5个百分点呢?不挣钱他们也签呢?” 许先生说:“就为了把我们的客户抢走啊,把水搅浑!” 许夫人有些担忧:“那合同的事咋办?” 许先生说:“谈呢,一点点地谈呗,要不然咋叫谈判呢!” 做生意真是烧脑啊! 我是一窍不通,听都听不明白,有些术语我都记不住。 看看时间不早了,老夫人回房休息。许家两口子在沙发上喝茶醒酒。许先生已经明显地醉了。许夫人在餐厅给他冲了杯蜂蜜水,又榨了橘子汁,端去给许先生喝。 我在厨房打扫残局。 客厅里,许先生和许夫人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不知道怎么了,两人忽然争执起来。 第291章 小蔡辞职 只听许先生说:“小蒙古来咱家,你就一点不吃醋?” 许夫人说:“以前没见到她的时候,别说,我还有点吃醋,见到她之后,就不吃醋了。” 许先生不高兴了:“为啥呀?人家不能干?不比你的秦医生能干呢?” 许夫人淡淡地说:“她能跟老秦比吗?老秦重感情,她重利益!” 许先生更不乐意:“老秦重啥感情啊,我看他是种花种菜呢!” 智博忽然从房间里出来,到客厅的茶桌上拿水果吃。 智博坐在许先生对面:“许海生你真不是一般的笨呢,小蒙古和秦医生就没有可比性,一个救死扶伤,一个沾满铜臭,你说我妈更喜欢谁?” 许先生这回冲儿子去了,有些恼怒地说:“你的意思是我沾满铜臭呗?小智博,你把那苹果给我撂下,那是我沾满铜臭的手买来的!” 智博一看喝醉的老爸要动怒,拿了水果急忙溜回自己的房间。 我的雇主许先生也挺难伺候,吃醋不行,不吃醋还不行,他想咋地呀? 收拾完厨房,我下楼回家。 一下楼,才感觉忙碌了一天,有些腰酸背痛。 尤其我的右腿,有点麻酥酥酸秧秧的感觉。我知道是腰间盘导致的。这个毛病也没有好的办法治疗,如果挺不住,就只能手术。 我是真不愿意去手术啊,再挺挺吧。 最近不知道咋回事,右腿经常又麻又酥,估计是最近写作时间长,在椅子上坐的吧。 楼下,没有老沈的车,这家伙不是回来了吗? 原本以为他没给我打电话,会在楼下接我,给我个惊喜。这都回来一天了,也没搭理我。 这家伙在忙啥呢? 我主动给老沈打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 我说:“沈哥,你回来了?” 老沈说:“啊,回来了。” 我说:“回来也没给我打个电话?” 老沈说:“一直忙,没倒出时间。” 我说:“我腿有点疼——”言外之意,是想让老沈开车来接我。 结果,这个家伙说:“什么原因引起的疼啊?” 我说:“可能是腰间盘。” 他说:“是不是久站久坐,导致的?” 我已经不愿意跟他探讨疾病的问题,看来他没有开车接我的意思。 我又追问了一句:“你还忙呢?” 老沈说:“许总在会客,我走不开——” 老沈的话已经说得很到位。 我理解老沈的工作,但心里还是不舒服。男朋友不能随叫随到,找这样的男友有啥意思? 突然理解保姆赵姐了,她踹了老沈是对的。 回到家,遛狗烫脚,上床睡觉前,给小妙发个短信,说智博已经被许夫人成功拦下,不知道大姐夫的病情好转没有。 小妙很快回复我,说大姐夫在楼上打吊针。 看来小妙也没睡呢。 翌日上午,我到许家遇到了一个大情况,小蔡说她不干了。 我进门的时候,小蔡已经干完活儿,似乎正在等待我去呢。 小蔡一见我进门,就冲我招手,神秘地把我引到厨房,对我说:“红姐,我不能干了,家里有点事。” 我担心地问:“怎么了?家里出啥事了?需不需要帮忙?” 小蔡可能没想到我会说出“帮忙”两个字,她脸上掠过少许的感动。 她说:“你帮不上忙,我婆婆病了,住院了,我得去陪护呀,就不能在老许家干了——” 我问:“你婆婆啥病啊?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住院?” 小蔡可能没想到我会问这么多的问题,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也不是多严重的病,就住在跟前的医院。 “这不是住院了吗,我就得陪护去,就不能在这干活了。红姐,你跟许二哥说说,把工资给我结了。” 我打量着小蔡,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陪护可以,但她没说请假,却说辞工不干。 还马上提到工资,这让我觉得有些异样。 我就诈小蔡一下:“小蔡,我跟你说个事,但凡撒谎说有病的事,可准了,说别的不灵,但如果说有病,那可真灵啊—— “你婆婆到底有没有病?你不会是找到好工作,想辞工不干吧? “辞工也不是多大的事,犯不上拿你婆婆当挡箭牌,你咒她得病,万一她真得病住院呢?你还真得去当陪护了。” 小蔡不好意思的笑,伸手轻轻怼了我一下:“红姐,啥也瞒不过你。” 小蔡被我一诈,说出了实情。 原来,小蔡一个做保姆的朋友过年回乡下,以后也可能不会来城里做保姆了。 小蔡就被朋友推荐到她之前做保姆的那家,做住家保姆。 每天做两顿饭,收拾房间洗衣服,一个月3000元工资,雇主也很好相处。 小蔡就动心了,决定跳槽。 小蔡说:“红姐,我把啥事都跟你说了,没拿你当外人,你可得帮我这个忙啊,我家里可困难了,孩子上学成天要钱,没钱啥事都干不了——” 我理解小蔡,她在许家做钟点工,还在另外两家做钟点工,都是每月1000元薪水。 这3000元薪水,她要跑三个地方,还没有个管吃饭的地方,她需要自己回家做饭吃,有时候她就带饭,跟苏平的状况差不多。 现在她找到一个固定的人家干保姆,还能管两顿饭,对她来说算是个好差事。 但她也不能撂下就走,要给许家容个空,找到下一个保姆。 我说:“你走这件事,许先生应该会同意的,工资也不会少,只不过你再干一周,许家找到保姆你再走。” 小蔡说:“红姐呀,等一周黄花菜都凉了,人家就找别的保姆干了。我顶多再干三天!” 小蔡走了之后,我到老夫人的房间,跟她说了小蔡辞工的事。 老夫人同意小蔡离开,她觉得小蔡是雇来的保姆中,干活质量最差的一个。 说到再雇佣新保姆的时候,老夫人首先又想到了翠花。 我知道许夫人许先生都不喜欢翠花,但我也不能把这些话跟老夫人说。 我说:“大娘,家里雇人手干活,最好不请亲戚来干活,不好管理。” 老夫人说:“翠花以前在家里干得好好的,小娟就看她不顺眼。” 老人上了年纪,有些偏执,甚至故意拧歪着说话,不讲理。 我作为一个保姆,也没法跟老人细掰扯这些道理。道理她都懂,她就是不想这么做。 她还是觉得翠花表姐来做保姆,最称心如意。 我说:“大娘,翠花表姐在我大哥公司干得好好的,现在还是干部,到家里做保姆也没有干部编制啊,以后再回去可没这好事了。” 老夫人琢磨半天,终于打消了让翠花来做保姆的意图。 老夫人说:“那把苏平找回来吧,我看苏平干活挺踏实,虽说干活慢点,但她不是偷懒,她就是干活细致。” 苏平都已经离开了,我劝了几次,她都没有回来,现在还找人家?能行吗? 老夫人说:“你给她打电话试试,就说大娘想她了,想跟她唠唠嗑儿。” 哎呀,老夫人也打感情牌呀。 我给苏平打个电话,苏平没接。 下午的时候,苏平给我打回电话。 我说:“你有时间吗,我想去看你,咱俩好长时间没见了吧,我都想你了。” 我也情不自禁地打了感情牌。 苏平很高兴:“姐,我也想你了,怕你工作忙也没敢打扰你。明天下午吧,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忙,你来我店里吧,咱俩好好唠唠。” 我在电话里没跟苏平说许家想让她回来做保姆的事情。 这件事电话里聊不太重视,我明天下午去苏平打工的早餐店,去拜访她。 况且,不知道许先生两口子什么意思呢,我要先问问他们的意见。 晚上,许夫人回来了,许先生没回来,之前他来过电话,不回来吃晚饭了。 估计他跟小蒙古的谈判不一定顺利,还在拉锯相持阶段吧。 我把小蔡要辞职的事情跟许夫人说了,也说了老夫人要请苏平回来的事。 许夫人坐在餐桌前正在喝汤,她淡淡地说:“行,听我妈的,小蔡走就走吧,她干活不太彻底。苏平要是同意,就请她回来帮忙。” 许夫人把腿放到一旁的椅子上,一只手轻轻地揉捏着小腿。 她说:“姐,苏平要是愿意来,逢年过节她也上班的话,待遇跟你一样,都是双薪。” 许家人这点真是讲究,透露,没话说! 听说大许先生给小许总加薪了,许夫人说话也不一样。 我心里有底了,明天下午见到苏平,我就知道该怎么说。 来到楼下,没有等待我的男朋友。老沈又去给许总随叫随到了。 大许先生给老沈发薪水,我能给老沈什么呀?就逗哏啊? 薪水是沉甸甸的钞票,是一份固定的工作。 工作在男人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回到家,把扑过来求抱的大乖抱到怀里。 但这次我没有弯腰去抱他,弯腰的话,我的腰就会更不舒服。 我一条腿跪地,把地上的大乖抄起来抱在怀里,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我和大乖已经进行了13年半。 希望我还有力气能抱大乖13年,也希望大乖身体棒棒的,能让我有机会再抱13年。 遛狗回家,我烧了一壶开水灌进暖水袋,贴在后腰上暖和点,舒服一些。 人过五十,真是天过午啊。原本我是多么倔强的一个人呢,现在也不得不服老了。 人老了,腿脚先不利索,有多大的雄心壮志,也需要手脚并用的去干呢。 现在晚上打字眼睛都花了,手指感觉不如过去灵活了呢,文章里的错别字也多了。 这是不是都是老的征兆呢?希望我是错觉吧。 手机忽然响了,是老沈来电。我都到家了,他还打啥电话呀?不需要他了,他才来电话。 我接起老沈的电话,淡淡地说:“有事呀?” 老沈倒是没有在乎我电话里的生硬语气,他说:“你在家呢?” 我说:“这么晚了,我不在还满大街跑去呀?腿都快累折了,还不回家?” 老沈说:“腰间盘又犯了?” 我说:“嗯。” 老沈说:“可疼了?” 我想说:“有事没事?没事撂电话吧!” 但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只好又嗯了一声。 老沈说:“我过去看你呀,给你按摩一下,应该能缓解点。” 我愣住了,深更半夜,老沈说要来我家,理由还是蛮充足的,要给我按摩腰部,缓解我的腰间盘的痛苦。 咋办?让他来,还是不让他来? 我的心里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让他来我家,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他不走了呢? 可不让他进门,老沈又说是为了给我治病的,我的拒绝会不会伤害了老沈的自尊? 我可真犯愁了!老沈净给我出难题! 第292章 按摩 电话里,老师呢说:“我半个小时之后还有事,在你家只能待半个小时。” 哦?真的假的? 我问:“半个小时之后你还有事要做吗?” 老沈说:“许总要我出趟差,你再拖延一会儿,就剩29分钟了。” 我急忙说:“那你来吧。” 老沈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老沈只在我家里待半个小时,这我就放心了。 半个小时干不成啥事。再说我家还有狗呢,他要是敢嘚瑟,大乖也不能让他太嘚瑟。 大约也就半分钟的时间,门外有人敲门。莫非老沈来了?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走到门边,问:“谁呀?” 老沈说:“我,开门吧。” 哦,看来刚才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楼下。 我从猫眼往楼里看,看到老沈静静地站在门前,手里应该没有拿电锯什么的,他长相也不像电锯惊魂里的男主角。 打开门,让老沈进来,从鞋架上把一双大号的拖鞋拿下来,放到老沈脚前。 大乖看到老沈,他一半戒备,一半又要上前跟老沈亲热,这孩子不时地扭头看看我,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就在这个小家伙犹豫不决的时候,老沈从他羽绒服的兜里掏出一根香肠递给大乖,大乖就把一切戒备都放下了,伸嘴从老沈手里叼走了香肠。 我们家的狗其实是比较个性的,我带他去小铺买香肠,在同一个小铺买香肠买13年了,但是男店主和女店主给大乖香肠,大乖从来不要。 我让大乖叼走香肠,大乖都不叼走香肠,他就是很着急地看我,必须是我从店主手里拿过香肠给大乖,大乖才能叼走。 但老沈给大乖香肠,大乖竟然叼走了。他啥意思呢?这就放下戒备,准备全身心地迎接这个外来人? 老沈进屋之后,把羽绒服脱了,放到客厅的写字台上。 我过简单生活,家里的衣架都让我扔楼下去了。 一个人的生活,不需要衣架,储藏室的墙上有衣架,足够我用。 给老沈倒杯水,老沈接过茶杯放到写字台上,问我:“你腰疼?哪个部位疼?” 老沈说着,就把手贴在我后背上。 我有些紧张,如实地说:“就是腰部中间和后背中间,相交的那个夹缝处,六七年前我拍过片子,有个增生,坐久了就腰疼,站久了,右腿就麻酥酥的不舒服。” 老沈的手准确地按在我腰上增生的位置上,他说:“你找个地方趴下,我给你按摩一下。” 事情越发地尴尬,我们家客厅没有沙发,之前的沙发在五六年前就让我全部送到楼下,当垃圾扔掉了。 当年医生告诉我,腰间盘突出不要坐柔软的沙发,也不要睡软床,要坐硬的,睡硬的。 所以,我家客厅就一个写字台,一把椅子,外加一个小鞋架和一面墙的书架。 客厅没有能躺的地方,只在卧室有一张单人床。可是半夜,我把男人领到卧室,这有点太暧昧了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如果扭扭捏捏,反倒显得事情更暧昧,不如就大大方方地吧。 我抬眼看着老沈:“我家卧室有张床,你要是不介意,就去卧室吧。” 老沈嘟囔一句:“我不介意。” 他脸上忍着的笑意,就像远处一团篝火在风中被吹得忽明忽暗,在他脸上投下的暗影似的。 让我恍惚觉得那不是他脸上的笑,而是篝火的剪影。 卧室的床上,我已经铺好被子,被窝里我都放上暖水袋了。 要按摩嘛,我就把床上的铺盖卷起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桌子上有几本书,被我碰到地上。 老沈弯腰捡起书,说:“你们家书挺多呀。” 我家别的东西不多,书的确多,还不算我扔掉的呢。 我敷衍地说:“我儿子爱看书,都是他留下的。” 其实我儿子不看书,一页书都不看。 潜意识里,我不希望老沈认为我是个读书人。我希望他把我当成保姆。 老沈翻了翻书,就把书放到桌上了。 我心里暗叫不好,因为我的书我都签名了,末尾一个红字,说明了书的主人是我,不是我的儿子。 我收拾好床铺,刚要爬到床上去,老沈狐疑地问我:“你们家有点冷,多少度啊?” 老沈四处打量一下,说:“这都要过年了,往年的过年期间供热特别暖和,我们家现在26度,你们家多少度,20度好像都没有。” 老沈走到墙边,他看到墙上挂着一个温度计。我知道温度计上显示房间里的温度是19度左右。 老沈看完温度计,狐疑地看向我:“你们家温度有问题啊,这也不是老楼啊,温度怎么会这么低?” 我把墙边的电暖气推过来,插上电,打开开关,电暖气发出轻微的几声响,随即,房间里的温度慢慢地热起来。 老沈说:“你靠这个取暖吗?” 我不太喜欢老沈看来看去,问来问去。 我说:“这东西挺热乎的,怎么了?” 老沈说:“它不是不能取暖,但你不能一天全开着它吧,一旦关了,房间里就冷,这忽冷忽热的,对你腰部腿部都不好。” 老沈又去客厅看看,估计是在感受客厅的温度呢。 然后,他走进卧室,对我说:“我明天去供热公司找找人,来查查地热,是不是管道哪里堵上了,温度怎么这么低。” 我只好实话实说,说我家里今年没有供热。 老沈恍然大悟:“前两次我来,就感觉房间里有点凉,我也没有多想,你咋不供热啊,你还腰疼腿疼,冬天受凉最要命了。” 我说:“我今年在做一种实验,想看看一个人如果不购物,没有过分的消费,一年最低消费究竟能有多少?所以,就没供热——” 老沈说:“这不是瞎扯淡吗?” 看老沈还要说下去,就我截断了他的想法: “沈哥,你一会儿不还得走吗,那就开始吧,我需要趴在床上吗?” 说完这话,我心里暗笑,难道还有其他姿势吗? 老沈见我不想进行供热的话题,他也没再多说。 幸亏他没再多说。 老沈搓热双手,轻轻地按压着我的腰部,他说:“这个力气行吗?” 我说:“行。” 老沈的力气又大了一些,问我:“这个力气行吗?” 我说:“稍微有点大了。” 老沈找到一个合适的力度,一边揉搓我的腰部,一边按压。 很快,我的后腰上感觉热乎乎的,挺舒服。 我有多久没有和一个男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了呢?很久了。 鼻子里嗅到老沈身上的味道,我有一点紧张和尴尬。 为了避免尴尬,我就没话找话:“你学过按摩呀?” 老沈说:“学过一点,年轻时候当兵,训练扭伤过,就跟着战友学的按摩。” 房间里越来越暖和了,因为电暖气打开了,也因为房间里多个人吧,也增加了一些温度。 我也比较放松了,正准备和老沈聊聊家常,大乖却无端地生事,冲着老沈汪汪汪地一个劲地叫,还是大叫。 这大半夜的,大乖这种叫法,明天楼道里的人就该排队质问我。 我急忙吆喝大乖,让他不要叫。 但大乖不是那种纯种狗,他没有受过任何训练,他就是一只普通的杂毛狗,这种狗脾气倔,不服管束,容易翻脸。 我怎么吆喝,大乖都不听。 最后,大乖还一跃,跳到床上,他很凶地冲着老沈吠叫。 老沈哄劝大乖:“你怎么了?小家伙,对我不满意?” 很奇怪,老沈一旦停止给我按摩,大乖就不叫了,但他也戒备地看着老沈。 老沈一旦继续给我按摩,大乖还冲他很凶地叫—— 我明白了,我的大乖呀,这是在保护我呢,他以为老沈给我按摩是在打我,所以他才跳上来冲老沈叫,让他停止对我的“伤害”。 大乖跟我在一起13年了,他把我当成了他最亲的人,他在保护我。 老沈也明白大乖的意思,他稀罕地看着大乖,想伸手去摸大乖的头。 但大乖这回不理他了,嗓子眼里哼哼着,随时准备大声地冲他叫。 老沈自我解嘲地说:“要是对你有点想法,大乖还不得上来给我几口啊?” 我笑笑,没说话。 老沈不得不告辞,他在房间里已经超过半小时。 时间可真快啊,欢乐的时候总是眨眼之间就没了。 送老沈到门口,老沈的两只眼睛注视着我,忽然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抱住了我,抱得很用力。 我心里动了动,两只手犹豫着,要不要抱住老沈,脚边的大乖又用力地冲老沈汪汪地叫起来。 老沈急忙松开我,推开门走出去,他见大乖不叫了,就低声地对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在我来之前你就跟大乖打好招呼,我有点过格的动作就冲我叫?” 我笑了,不解释,目送老沈下楼。 锁上楼门,从地上抱起大乖,我用头轻轻地蹭着大乖的头,安慰他,也是感激他。 听到楼门响,老沈从楼里走出去了。 我抱着大乖来到南窗前,看到老沈走过楼门前的甬道,向停在远处的车子走去。 小区的路灯下,老沈回头,向我的楼上看来。 我站在窗口,向楼下的老沈摆摆手。老沈又站了有三秒钟,转身走了,消失在暗夜的尽头。 恍惚有种回到年少时的感觉,他没来时,我满怀忐忑。他走了,我满心惆怅。 岁月无痕,将我的容颜从25岁,翻转了个,变成了50岁,不,已经是51岁。 这是一条单行道,没有回程的票。 我的人生如果幸运,还有30年,40年,我也早已进入下半场。 剩下的几十年,是不是应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 第293章 意外撞见 这一夜,我睡得不太踏实,竟然梦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人。 我在梦里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又似乎是奔跑着,去找什么人?还是被什么人追赶? 弄不明白了。 这个梦很混乱,一点不像我的生活和我的写作,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就像把一段视频剪去了头尾,只把中间那段没头没尾的图像丢给我,让我越看越糊涂。 听人说,梦里梦到的人,要么是逝去的故人,要么是心心念念之人。 第二天去许家上班,老夫人拄着助步器站在门口,给我开的门。她见到我就说:“红啊,小蔡今天没来。” 什么意思?小蔡就这么辞职不干了? 我给小蔡打电话,小蔡没接,隔了一会儿,她给我发来短信: “红姐,这家雇主病了,不能送孩子上学,我就提前过来,许家你跟雇主说说吧。” 我的火腾地上来了,干活要有始有终,在老许家还没有辞工,你这头就不来了,去别人家干活? 但我也知道,这件事已成事实,小蔡既然走了,就没必要再挽留她。 我回复她:“你这个事干的,秃噜返账的,我没见过你这样式的。你的事情自己跟许先生说吧,这件事到此为止,跟我没关了。” 小蔡又发过来一堆话。我一个字也没看,随即将小蔡拉黑。 这人不仅干活不地道,做人还有问题,不讲究,没诚信,不拉黑她还跟她磨叽啥? 浪费我的时间,还让我的情绪不好,这种人,就得用拉黑对待她。 哎,我就管理这么一个人,还以失败告终。真不是当官的料! 老夫人又来问我:“小蔡不来了?” 我说:“她不来了。” 老夫人说:“那苏平呢?” 我说:“大娘,苏平的事,我下午去跟她谈。但我觉得苏平够呛能来,就算她能来,也不可能马上到位,她怎么也得给雇主时间找人帮工吧。谁能像小蔡这样绝情? “现在咋办,这几天的卫生谁做?您还是让海生或者是小娟,到家政公司招人吧。” 老夫人没说话,撑着助步器,走到智博的房门前,对里面说:“孙子,我进去了。” 智博答应一声,老夫人就撑着助步器,走进孙子房间。 智博躺在床上没起来呢,手里拿着平板,似乎在跟一个女人在视频,大概是女友娜娜吧。 我到厨房摘菜做饭,隐约听到老夫人跟智博商量,让智博打扫一周房间。 这个主意不错,但智博好像不愿意干。 现在的年轻人呢,真是懒的超出想象。将来他们要是成家了,谁干活啊?都雇保姆? 把米饭闷到锅里,把南瓜豆角炖在锅里,我开始摘菜。 许夫人中午会吃鱼,今天我准备蒸鱼。 智博在家,我再炒两个青菜,一个西兰花放点虾仁,一个爆炒大头菜,再放些瘦肉丝。 摘菜的时候,我想着小蔡辞工这件事,觉得应该告诉许先生。 我没有给许先生打电话,怕他在开会,或者是在跟小蒙古谈判,那就不好了,我给许先生发了一条短信。 少顷,我的电话响了,是许先生打来的。 这么快给我打来电话,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电话一接通,许先生的大嗓门就传过来。 他说:“姐,你咋搞的,我把家交给你了,就一个小蔡,你还没管明白,让她跑了?” 我心说:腿长在她的身上,我又不是老天爷,谁的事都能管着?我是个保姆,我的能力是有限的。 但我不能跟许先生硬顶,我说:“那咋办呢?” 许先生气哼哼地说:“她肯定是不来咱家了?” 我说:“嗯。” 然后,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小蔡的工资咋算呢?你们之前签协议了吗?” 许先生说:“我能吃100个豆子还没豆腥味吗?有过刘畅的事,我后来请的赵姐和小蔡都签协议了。 “小蔡自己提前走的,要扣掉半个月工资的,我要是突然辞人,我会追加半个月工资。 “小蔡要去家里要工资,你知道怎么算账了吧?你就给她结账吧,这样的人留着也没用,不会好好干活了。” 我嗯了一声,小蔡这回可能要吃点亏了。 许先生说:“赶紧去家政招人,马上来到年,家里要忙欢脱了。” 然后,许先生忽然急转直下,用央求的口吻说:“红姐,你得马上找到人,要不然来到年,我们公司放假,我妈那人,肯定要让我表姐去我家帮忙,那就坏菜了。 “我们两口子最膈应我表姐,你一定要马上找到人,那就是帮我大忙了。这几天我忙乎小蒙古的事,红姐,家里你就多照应。” 我说:“放心吧,我帮你尽快找到人,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许先生那面,好像有人喊“小许总——”,许先生没有回答我,就挂了电话。 他是不能回来吃饭了。 老夫人撑着助步器来到厨房,她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坐定,就对我说:“我跟智博商量了,他能打扫一个礼拜的卫生。” 我看着老夫人笑眯眯的样子,就问:“大娘,你用啥招儿说服智博的?” 老夫人很得意,笑得眼角的皱纹更多了。 她默默地说出几个字:“有钱能使鬼拖磨。” 我被老夫人逗笑了:“大娘,这一个礼拜,你出多少钱呢?” 老夫人没说话,抿嘴笑,看我一直盯着她看,她就忽然抬起手,把掌心冲我,伸开五指。 我惊讶地说:“哎妈呀,就每天两三个小时打扫卫生,一个礼拜就500块?” 老夫人没说话,又把手掌翻过来,把手背冲我,说:“一个礼拜,我给他10张。” 妈呀,这孩子坐地起价,他不是打工,是打劫呀。一个礼拜,拿走了小蔡一个月的薪水。 老夫人笑眯眯地冲我说:“他比小蔡的工作多了一点——” 多啥了?我好奇地问老夫人。 老夫人说:“我让他每天给我按摩一会儿。” 啊,这个挺好啊。 老夫人低声地对我说:“这段时间智博在家,我要把他的时间占上,要不然他就惦记去大连。” 老人挺有计谋呀! 炒菜的时候,智博终于磨磨蹭蹭地起床。 老夫人跟在智博身后催促:“小祖宗,你快点呀,一会儿你妈回来了,看见地面窗台上的灰,她该难受了——” 终于在许夫人回家前,智博把客厅的地板拖了一遍,窗台抹了一遍。 当然,他把拖布用错了,我告诉他正确的使用三种颜色的拖布时,他嗯了一声,很不高兴的模样。 那拖布上明明写着“客厅”“厨房”“卫生间”,但这孩子闭眼睛干活,拿错了。 中午,许夫人吃完饭,水果都没吃,就回房睡午觉。她有些疲惫,跟儿子和婆婆也没说几句话。 这个女人太能干了,每天要去上班,回家还要照顾到丈夫,孩子,婆婆,肚子里还怀着第三胎,了不起! 午后,去见苏平之前,我先回到家,打开老沈送给我的那箱香蕉。 嘿,别说,苹果的催熟作用还是不错的,香蕉有一串已经黄了。 把这串香蕉放到兜里,去见苏平。 途中接到老沈的电话,问我腰疼不疼了。我说好多了。 我问:“沈哥,你出差回来了吗?” 老沈笑了,说:“你咋那么好糊弄呢。” 我其实也是逗老沈呢,我知道他昨晚说“半小时后要出差”是故意说的,让我放心他没有其他过格的想法。 这点小伎俩还能糊弄我?我就顺水推舟,假装不知情。 苏平就在我们楼下的早餐店打工。 早餐店以前是下午两点关门,后来早餐店延长到晚上六点钟。 我到早餐店的时候,老板正在门口跳绳呢,老板娘在门口笑嘻嘻地给老板查数。 老板最近胖了,据说要减肥。 苏平在早餐店的大厅里抹着桌子,基本已经干完活。 老板娘见我来了,知道是找苏平的,就对苏平说:“别干了,也没啥活,跟你姐妹儿聊天吧。” 老板娘仁义,我也不能太过分,就买了十个包子,每天早晨熥着吃。 在她店里花点小钱,她对苏平也会好一点。 我又要了两杯热豆浆,和苏平坐在桌前一边喝豆浆,一边聊天。 聊了一会儿别的,就聊到苏平的工作。 我说:“你们哪天放假?” 苏平说:“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放假,老板他们两口子是浙江的,要回家过年。” 我心里一喜,就问:“那他们两口子过完年啥时候回来开业?” 苏平说:“过了正月十五吧。” 呀,正好。 我说:“姐今天来,想求你个事。” 苏平也不傻,她腼腆地笑着,一双杏核眼柔顺地看着我。 “红姐,你是不是让我过年去老许家帮忙?” 我说:“这段时间你要是不忙,就去挣点外快呗。过年的时候他家双薪,多合适呀。” 苏平笑着,没说话。 我怕她不答应,又说:“我跟你说实话吧,你走之后雇了三四个保姆,一个不如一个,老许家大娘就跟我说,还是苏平老实能干,还不多言多语,就让我来找你回去。” 苏平眼睛里流露出惊喜,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大娘真这么说的?” 我说:“骗你干啥,真的,大娘说了,就等你回去,雇谁她都不满意。” 苏平犹豫了一下:“那二哥和二嫂呢?” 我说:“他们俩更希望你回去了,你干活谁都能相中,你就回去吧。他们家从来不拖欠工资,那天大娘还跟我说了,在她家要是长期干,还涨工资呢。 “你就回去吧,先帮一个月的忙,等过完年,你要是不愿意干再走呗。要是愿意干就留下,咱姐俩投缘,唠嗑也得劲儿。” 苏平这次没有较劲,她咬了一下嘴唇,终于点头了。 她一双温柔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我:“红姐,我也想过了,上次也是我太倔,这脾气也让我吃了不少亏。” 我说:“老妹,我也这脾气,年轻时候比你还倔呢,人老了,就得学得圆润一点,要不然就得撞墙,叮叮咣咣的,撞得脑袋上都是包。” 苏平笑了:“那我腊月二十三放假就去找你,咱俩一起去,行吗?” 我说:“太行了,就等你了,说定了!” 苏平说:“说定了。” 跟苏平告辞,我往家走,心里这个舒坦呢。 我们家的楼后面是美食一条街,这条街的道南道北,道西道东,全是饭店,各种档次的饭店都有,最贵的是一家刺身店。 我从早餐店出来,打算去北面的超市买个火龙果,路过刺身店时,忽然看到从店里涌出几个人,其中拥抱到一起的是一男一女。 无意中往那男女脸上望了一眼,一下子就心惊肉跳了。 天呢,那是许先生和小蒙古。 第294章 女主人的智慧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回头看看—— 咦,这回画风又变了,不是许先生搂着小蒙古,是小蒙古伸手搂着许先生的脖子。 她脸贴着许先生的耳朵,笑盈盈地说着什么。 许先生个子高出小蒙古一头呢,他就低头笑眯眯地听着小蒙古跟他说话。 不知道两人说着什么,反正样子挺亲密的。 我真想掏出手机把这一幕留在我的相机里,以后许先生要是再敢给我开会,我就把这个镜头给许先生看看。 要是他还嘚瑟,我就把这个镜头给许夫人看看。 但毕竟我还是心地纯良的,就没做这件事。 走出了几步,忍不住好奇,我回头又去看,这回两人已经松开,没再抱着。 但很不巧的是,许先生也正回头向我的方向望过来。 担心许先生看见我,我急忙快步走掉。 许先生和小蒙古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尤其小蒙古性格豪爽,两人在大庭广众拥抱,应该是没有什么情况的。 要是躲起来搂抱,那就有问题了。 迎面忽然碰上二姐。 二姐是从另外一家铁锅炖的店里出来,她也看见我了,似乎是想跟我打招呼。 和二姐一起出来的一群女伴里,有个姐妹儿跟她说话,她就没顾上跟我说话。 二姐会不会看见她老弟跟小蒙古拥抱呢?应该没看见吧。 白城这个巴掌大的小地方,吃个饭,都能碰见三个熟人。 开车撞架都能撞上亲戚。城里要出点啥新闻,不用上头条,第二天基本就满城风雨。 回到家,我又带大乖出去散步。时间不早了,我没有午睡,就去许家做晚饭。 去许家的路上,我接到小蔡的电话,她准备明天上午来许家取工资。 想起许先生在电话里跟我说,要扣掉小蔡半个月的工资,我就此事对小蔡说了。 小蔡着急地说:“红姐,我一个打工的懂啥呀?哪会看协议呀?就随便签了。 “红姐你给讲讲情吧,我看你跟他们一家处得挺好,你给说句好话吧,可不能扣我半个月工资呀,那我这个月不是白干了吗?” 我不客气地说:“你提前走了,没给雇主留出雇人的时间,你这是违反协议,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小蔡在电话里尿汤汤的。 我有点同情她。但她确实违反协议在先,许先生收拾她也没什么不妥当。 心事重重地去了许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替小蔡求情。 今天傍晚,许夫人没有告诉我她晚上要吃什么菜,到许家之后,我给她发短信,她回复我说:“吃什么都行。” 许夫人说话一般都很明确,不会这样模棱两可。 我跟她相处半年多了,知道她要是这么说话,就代表她心情不佳,胃口不好。 老夫人和智博想吃杀猪菜,我开始片酸菜,切五花肉,又下楼买了一根血肠。 担心许夫人今晚不想吃杀猪菜,我又把冰箱里的鱼拿出来用水泡上解冻。 煎了两根鱼,又做了一个凉菜,一个豆腐冬瓜汤。 许夫人下班回来,脸色素寡着,在门口玄关换鞋,又回到卧室换了家居衣服,才懒散地走进卫生间。 她洗手洗脸,又进行了一系列的消毒。 她走进餐厅,脸上带着一份倦意。她看到桌上的三菜一汤,也没说什么。 她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要吃饭时,才抬起头看着我,淡淡地问:“苏平,你找她谈了?” 我说:“找她谈了,她正好腊月二十三放假,答应过来帮忙。” 许夫人说:“帮忙?她不打算在这儿长干?” 我说:“苏平在早餐店干的是日工,要是在这儿干钟点工,她还要再找一家钟点工干,要不然赚的钱养不了孩子。” 许夫人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她开始拿起小勺舀着冬瓜汤喝。 喝了两口汤,她忽然问我:“她在早餐店一个月挣多少?” 我说:“2500,还是2200?我忘了,要不然我问问她?” 许夫人没说话,埋头喝汤,不再说这件事。 不知道许夫人问苏平一个月的薪水是为了啥,莫非许夫人有心要让苏平在她家里干全天的工作吗? 那我呢?不能两个人干日工吧?许家没有那么多活,雇两个日工,没那个必要。 其实,许家的活儿一个日工就能应付,只不过我腰间盘突出,干不了拖地擦抹的活儿,我就把家务工作拿出去。 许先生便另外雇了一个钟点工干家务。 要是苏平能干日工,不如我就撤出来吧。也干了七个月了,最近腰部老是不舒服,应该休息休息了。 老夫人听到许夫人问起苏平的事情,她抬起目光,脸上满是笑容,对儿媳说:“小娟,你今天没发现房间里干净了吗?” 许夫人的一双丹凤眼轻轻环顾了一下四周,敷衍着说:“啊,挺干净——” 老夫人没在意儿媳的态度,她还是很有兴致地说:“你知道是谁收拾房间的吗?不是小蔡,小蔡已经不来了。” 许夫人看向我,我摇头。 许夫人的一双丹凤眼打量着自己的婆婆。老夫人也笑着摇头,用眼角扫了一眼一旁的智博。 智博吃着杀猪菜,腰板挺得笔直,耳朵支棱着,就等着他妈妈夸奖他呢。 许夫人故作惊讶地望着智博,忽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她走到北窗前,用手遮着凉棚,伸着她细长的脖子,往窗外望了望。 她回头看着智博说:“呀,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儿子能收拾房间?这么能干?” 智博得意地笑:“妈,你也太夸张了吧?我也是有偿服务,我奶给我工资了。” 许夫人脸上的笑容还挂着,她淡淡地问:“奶奶给你多少钱啊?” 老夫人连忙说:“没多少,就点零花钱。” 智博却显摆地说:“从今天干到腊月二十三,我奶给了我10张大钞,从今天开始,我也是工薪阶层。” 许夫人轻轻地说:“智博呀,奶奶的钱你都挣?” 智博没发现他妈妈的变化,就笑着说:“谁的钱我都挣,劳动所得呀。” 他又说:“1000块钱,不用上税的。” 许夫人没再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嘴角明显地不再上翘,甚至有点往下耷拉,那说明她心里有气了。 她跟谁生气?跟智博?为啥呀? 在饭桌上,许夫人倒是没有再提起智博收拾房间的事。 吃完饭,老夫人回她的房间休息,我在厨房收拾卫生,智博也回他自己的房间。 许夫人却走到智博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智博的房门,进了儿子的房间。 虽然许夫人声音轻,但智博的房间正对着厨房,我听得比较清晰。 只听许夫人说:“儿子,有时间吗,妈想跟你聊聊。” 智博挺有意思:“妈,我要是说没时间,你也要跟我聊,是不是?” 许夫人轻声地笑了:“你如果有时间,我们就聊十分钟,你如果没时间,我们就聊三分钟。” 智博说:“妈,折衷一下吧,你可以聊五分钟。” 只听许夫人说:“智博,奶奶对你好不好?” 智博说:“妈,你跟我说话,不用像你跟我爸说话一样兜圈子,多浪费时间呢,咱俩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说啥?” 许夫人说:“奶奶没有工作,奶奶的钱都是你大姑、你二姑、你大爷还有你爸给的钱,她自己不挣钱。 “再说你在家里干点家务,还要我们付工资给你?那妈妈爸爸这些年把你养大,给你做吃的,买穿的,小时候天天接送你上学,你应该给爸爸妈妈付多少工资呢? “奶奶从小把你抱大,你应该付奶奶多少工资?你今天做家务,是值得表扬的,但你收了奶奶的钱,你想想,做得对不对?” 智博半天没说话,后来有些赌气地说:“你就是让我把1000块钱给奶奶送回去呗——” 许夫人说:“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你要是从心里没拐过弯来,你把钱给奶奶送回去,奶奶也能看出你不高兴,她不会要的。” 智博已经明显地不高兴了:“妈,你到底要我做啥?你就明说吧。” 隔了一会儿,听到许夫人说:“儿子,这是老妈给你的钱,但不是给你干家务的钱,这个家务我们谁有时间,谁就做一点儿,妈妈现在怀孕了,要不然这点活儿妈妈就干了,你先干一周,一周后钟点工就来了。” 智博好奇地问:“那你给我这个钱是啥意思?” 许夫人说:“是奖励你的孝心。你看到家里脏了,就愿意收拾房间,奶奶说的话,你愿意听从,这都是你的孝顺。 “妈妈奖励给你的钱,因为你现在不挣钱,也需要零花钱,妈妈就奖励你1000——” 智博高兴了,声音也大了:“妈,那我把这1000块还我奶去。” 许夫人说:“这1000 块是我给你的,你要把奶奶给你的钱,原封不动地送回去,知道咋说吧?” 智博说:“知道。” 智博拉开凳子的声音,似乎站起来要去老夫人的房间。 许夫人又叫住了智博:“儿子,还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智博欢快地说:“妈,你说吧。” 许夫人说:“咱们家从你大爷开始,到你智勇大哥,小豪哥哥,谁挣钱了,每月都会孝敬奶奶一点。 “妈妈给你的1000元,虽说是奖励,也是工资吧,儿子,这是你的第一份工资,是不是也应该孝敬奶奶一点?” 智博痛快地说:“行,我给奶奶拿五百。” 许夫人说:“儿子,我不建议你拿一半给奶奶——” 智博有些不高兴:“妈,你不会让我把你给我的工资,都给奶奶吧?” 第295章 工资 许夫人轻声地笑了:“妈不是这个意思,妈是告诉你怎么管理自己的钱,你把工资的十分之一孝敬奶奶就可以。” 智博说:“就给我奶一百?” 许夫人说:“对,十分之一,你记住,以后你参加工作,年薪要是10万,孝敬奶奶多少?” 智博说:“1万呗。” 许夫人说:“你年薪要是100万呢?” 智博说:“给我奶10万零花,给你10万零花,再给我爸10万零花,让他打两毛五的麻将,可劲输去,行不?” 许夫人笑了:“不愧是你爸爸的儿子,真孝顺,去吧。” 智博从房间出来了,去了老夫人的房间。 老夫人的房间距离厨房最远,我没听到智博说什么。 但老夫人声音大,她说:“咋不要了呢?我给你的,花吧。” 后来又听到老夫人说:“我的钱收回来就行了,你咋还给我呢?哎呀我的老孙子呀,你可真孝顺呢!” 许夫人说通了儿子,她去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一本书看,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客厅等待许先生的归来。 我现在越来越佩服许夫人,她明明在饭桌上就生儿子智博的气,认为智博不应该收奶奶的钱。 但许夫人很会教育孩子,她没有在众人面前批评儿子做得不对,而是和儿子单独相处时,再指出儿子哪里做得不妥。 保护了儿子的自尊心。这样的话,智博也容易接受父母的教诲。 许夫人还趁机给儿子上了一课,让他以后工作赚钱了,每月要孝敬奶奶。 这个女人不简单,绝对不简单!能降住许先生那样的人,肯定是不简单的女人! 见许夫人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我就到客厅,对许夫人说:“小蔡明天要来取工资——” 许夫人从沙发上抬起目光看着我:“海生没留钱呢?” 我说:“海生的意思是,扣掉小蔡半个月的工资,他说协议上签的,小蔡走了不荣空儿,他要按照协议办事儿。” 许夫人哦了一声,手里拿着的书合上了,她把书放到茶桌上,那是一本厚厚的医学书。 许夫人用手指揉着额头,似乎在琢磨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更妥当。 我说:“小娟,下午的时候,小蔡给我打电话了,说得挺可怜的,她还说她也不懂协议的事,当时来咱家就随便签了,你说咋办? “我担心扣她一半工资,她要是来家里吵起来,吓着大娘——” 许夫人说:“我明白了,明早我让海生把工资放到茶桌上,她来你就给她吧。” 我说:“给她多少?” 许夫人说:“按天给她吧,扣啥扣,都不容易。”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咣当一声落地。 真怕小蔡来撒泼,万一吓到大娘呢? 许夫人真是菩萨心肠,人家是医生啊。 厨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听见楼门咣当咣当地敲起来。 我敢打赌,这如果不是喝醉的许先生回来了,我脑袋都揪下来当球踢。 智博从房间里出来去开门。 一看门口站着喝得醉醺醺的老爸,就嫌弃地说:“爸,你咋喝这样呢?敲门还这么大动静?邻居该骂你没素质。” 许先生说:“呀,我儿子啥时候回来的?放寒假了?一回家就教训起老子来了。” 许先生两只大胳膊一下子就给了智博一个熊抱,还非常多情地说:“儿子呀,老爸多久没抱你了。” 智博嫌弃地往外推许先生:“我在跟你讲道理,你别打感情牌。你不能抬出老子俩字来压我,那不是以大欺小吗?你让我妈和我奶奶评评理。” 许先生说:“算了,别让她们评了,这两个女评委都向着你,咋评理我都没理。” 许夫人说:“儿子,你爸都喝得栽愣的,让他赶紧洗澡睡觉吧。你去浴室给他放水。” 智博去浴室了。 许先生回头看到沙发上的许夫人,就过去给了许夫人一个拥抱。 “娟儿,都想死你了,我在里面那些日子呀,咋过来的?都是想着你过来的。” 许夫人轻轻地摩挲着许先生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现在回到家就好了。” 老夫人听到儿子回来了,她站在门口,冲许先生说:“儿子你小点动静,别吵吵,快去洗澡吧,孩子去给你放水了。” 许先生又一把抱住老夫人,说:“妈,你儿子想你了——” 许先生喝醉之后,必做三件事,找老妈诉衷肠,找媳妇诉相思,然后再泡个澡,洗掉一身的晦气。 他还以为刚从局子里出来的那个时候呢。 人的记忆挺有意思,许先生一旦喝得酩酊大醉,他的记忆就立刻秃噜回去,回到从前。 智博更逗,站在浴室门口,问许夫人:“妈,放多大温度的水呀?70度?” 许夫人咯咯地笑了:“那就给你爸褪毛了,38度就超过人体温度了。他喝酒了,温度不能高,38度就行。” 许先生却开始耍无赖,他喝多了,在外面还能保持一点头脑的冷静,但回到家之后,就基本丧失了理智,开始耍酒疯。 他对许夫人说:“不行,儿子放水我不洗澡,你给我放水我才洗。” 许夫人说:“我都大着肚子呢,哈腰不得劲,就让儿子给你放水吧。” 许先生说:“万一那个小兔崽子放70度的水呢,我就褪毛了,明个早晨你们就把我煮成猪肉吃了。” 大家都被许先生的话逗笑了。 许夫人只好商量着,把许先生往浴室里领:“谁煮你吃?煮熟了都是酒味,咋吃呀?” 许夫人又走进餐厅,给许先生兑蜂蜜水,解酒护肝。 终于是把许先生弄到浴室洗澡,智博和许夫人才从浴室出来。 智博说:“妈,我爸喝醉可真烦人,也就你吧,还哄着他,要是我,我可受不了。” 许夫人抬手轻轻地刮了一下智博的脑袋:“你爸为啥喝的酒?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为了公司吗?小没良心的!” 智博伸了下舌头,冲许夫人做个鬼脸儿。 许夫人又说:“喝醉的人是最脆弱的,哄哄他,他能睡得安稳点。你爸也不容易。 “那个小蒙古看着挺豪爽,但听你爸昨晚回来跟我学,谈判桌上她锱铢必较,寸土不让,非要让你爸让5个百分点给她。你说你爸容易吗?” 第二天上午,我刚到许家,小蔡就来敲门。 一进门,她把手里提着的好几袋水果都放到门边,热乎地叫我:“红姐我来看你了。大娘呢,我都想大娘了。” 老夫人坐在床上听二人转呢,歌声从门缝里渗出来。 我敲门:“大娘,小蔡来了,给你买了礼物——” 老夫人不太喜欢小蔡,但看小蔡拿了礼物来,就不好意思:“姑娘来了,快坐吧。” 我让小蔡坐在沙发上,要给她沏茶倒水。 小蔡急忙说:“红姐,别忙了,我不能坐,马上也得走。” 我说:“坐一会儿,以后见到你还不容易了呢。” 我到厨房沏茶,小蔡跟进来,拉开她身上挎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粉色的东西,好像是丝巾,塞到我手里。 她低声地说:“我的一点小意思,你千万得收下,在老许家干活这么长时间,你对我很照顾——” 哎妈呀,小蔡挺会呀,要是我,就傻啦吧唧的,不会来这套。 小蔡送我的东西我绝对不能要。这里面有说道啊,要是小蔡领走工资后,再送我丝巾,那这条丝巾就是感恩的丝巾。 可小蔡是没领到工资之前送我的丝巾,那这条丝巾就是贿赂的丝巾,我可不能要。 何况这丝巾送的颜色不对呀,黑色的,或者白色的哪怕绿色的也行啊,这粉色的,谁能戴? 我忽然想起老夫人有件粉色的羽绒服,戴这条丝巾应该是配的。 我就把丝巾收下:“小蔡你不用客气,也不用担心,许先生两口子人很好,没扣你工资,去客厅,我把工资拿给你。” 小蔡这才放心了:“红姐,你肯定帮忙了。” 我说:“我一个保姆能帮上啥忙,顶多说你两句好话,主要还是你平时干活挺好的,雇主就把工资全额给你了。” 既然小蔡辞职不干,咱就别挑人家毛病了。 夸奖有时候比挑剔管用。 我领着小蔡回到客厅,又把手里的丝巾拿给老夫人。 “大娘,小蔡可有心了,看到你儿媳给你买的粉色的羽绒服,就送给你一条粉色的丝巾,搭配着戴,好看。” 老夫人很感动,要给小蔡拿丝巾钱。她颤巍巍地去掀开助步器下面的兜子,要拿钱给小蔡。 小蔡受不了,急忙说:“大娘,我对不起你,一句话没说就辞职走了,你可别怨我呀——” 老夫人说:“这孩子说啥呢?我咋能怨你呢,大娘祝福你新的雇主对你好,虎年顺顺利利的。” 小蔡眼角湿润了。 求催更! 求好评! 第296章 红包 我把小蔡给我的丝巾,给了老夫人。老夫人要给小蔡丝巾钱,小蔡说啥也不要。 把许先生放在茶桌下面的一个红包拿出来,我交给小蔡让她查一遍,当面点清。 小蔡不好意思数钱,我就从红包里拿出钱,当着小蔡的面,查了一遍,再把钱装进红包里,递给小蔡。 “快去忙吧,不留你了,别耽误了那家雇主的活儿。” 小蔡走到门口,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感激地看了老夫人一眼,这才推门离开许家。 小蔡走后,老夫人才发现门口摆着一堆小蔡拿来的水果,她嗔怪地对我说:“红啊,你刚才咋没提醒我,她给我拿这么多东西,这得多少钱呢?我刚才应该给她钱。” 我说:“大娘,您给她,她也不能要,您就安心地收下吧。您收下了,小蔡心里也舒服。” 老夫人吧嗒着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小蔡这件事,给我触动很大。 原本以为小蔡会向前保姆刘畅一样,破马张飞地来找许先生要工资,甚至还会吵吵闹闹地索要赔偿金。 但小蔡不是这样,她是用她的温柔,还有那些礼物,打动了老夫人。 假如许先生扣掉小蔡一半工资,老夫人要是知道了,她肯定会臭骂许先生一顿,让许先生把全部工资都给小蔡的。 温柔是女人的通行证。礼物是最好的润滑剂。小蔡这一局完胜! 我要记住这件事啊,以后也要学得温柔一点,会来点事儿!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够呛能学会小蔡这招儿! 这天晚上,老沈又跟大许先生出差了,不知道是拜访客户,联络感情,还是有其他业务。 对这些我不感兴趣,没啥好奇心。 在晚上九点来钟的时候,老沈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在宾馆呢,问我要不要视频。 我问:“你又在洗澡呢?” 老沈轻声地笑了:“没有,我不敢洗澡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了。” 我笑着说:“既然你没洗澡,那就没必要视频,就这么闷头聊吧。” 老沈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说:“要不我去洗澡?” 沈哥不要这么实惠吧,我是开个玩笑。 我说:“咱别折腾了,万一你感冒了,眼瞅着快过年,咱们都好好的。” 老沈又沉默了几秒钟。 他这是准备去浴室洗澡,还是折腾啥呢? 我正瞎琢磨呢,突然,手机响了一下,进来一条消息,我打开一看,是老沈给我发来的,发来的是什么? 红彤彤的,一个大红包——这红包太鼓溜了,要是两位数,我就毫不手软地收了。 但是四位数,我就一哆嗦,没敢要,怕将来拿人手软,他万一让我对他负责呢? 我说:“沈哥,咋地了?你中彩票了?开始撒钱。” 老沈说:“明天去把取暖费交上,别挨冻了。” 哦,是这么回事,我心里一阵感动。 我说:“你这么关心我?” 老沈说:“我关心你还不对吗?” 说句实话,取暖费的钱不多,但我很感动。 一个男人,关心我,给我花钱,我怎么能不感动?我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儿。 我已经不是窈窕柔软的3o岁少妇了,我是51岁硬邦邦的中老年妇女。 这时候还有人对我好,我特别地感动。 我说:“不是我不收你的钱,我前几天去了一趟热力公司,人家说了,要是现在交取暖费,要交供热期的全部费用。 “供热期已经过去三个月,我还要交全部的?我脑袋被门弓子抽了,我那么傻? “我决定今年春节就这样了,用交取暖费的钱交电费。白天我不在家,一早一晚我在家的时候,就把电暖气、小太阳、电褥子一律打开。 “把房间的温度上升几度,还怕房间不热?” 老沈劝我:“电器取暖干燥,你听我的吧,明天去缴费。” 我说:“咱俩以前说好了,互相不干扰彼此的生活,你对我好,我都记在我心窝里。但这件事你听我的吧。” 我把老沈的红包,退回去了。 老沈沉默了半晌,后来他语调低沉地说:“我知道你的事儿——” 我心里动了动,他知道我的事儿?啥事啊?我好奇地追问。 老沈说:“你不用瞒着我,我知道,你是文化人儿——” 我大意了,不该让老沈进入我的房间,他肯定是从我的书里看出猫腻。 我沉吟的功夫,老沈又说:“那天晚上我在你家看的书,上面都是你的名字收藏的,还有你家书架里,获奖证书都是你的名字。 “我事先说一句,我没翻看,就是无意中往书架里看了一眼,就知道你身份了。” 被老沈识破了身份,怎么办?狡辩,还是承认,还是打马虎眼,敷衍了事? 电话那头的老沈,半天没说话。 既然老沈已经发现了证据,我再狡辩,就显得我太局气,不大方。 要是我打马虎眼,敷衍了事,老沈会觉得我不尊重他。 算了,既然老沈“慧眼识珠”,那我就坦然地承认吧。作家也不是什么低贱的职业。 当然,作家也不是多么高贵的职业,作家就是跟工人、司机、保姆一样。 作家就是一种职业。 正当我要承认的时候,却听电话那头,老沈沉吟着开口了。 老沈说:“农村我有个远房的老叔,他在家里除了种地就是看书。农闲的时候,壮劳力都去城里打工了,赚点外快,手里能有点活泛钱。 “可我老叔哪也不去,除了种地,就是看书,还写文章。 “那些年我老叔没少被别人扒扯,说闲话,我老婶就嫌弃我老叔穷,带着孩子改嫁了。” 我不知道老沈给我讲他老叔是什么意思,就在电话这头默默地听。 老沈说:“我可佩服我老叔了,这辈子能坚持做一件事,我老叔写的文章后来发表了,现在老叔可受村里人尊敬。 “农村里住的多半是老人和孩子,寒假暑假,老人就把孩子都送到我老叔那里学习,认定他是文化人儿了。” 我说:“你老叔坚持了这些年,真了不起。” 老沈犹犹豫豫地说:“我知道你和我老叔都是文化人,还能去许家做保姆补贴家用,又把孩子养大成家,我挺佩服你的,这点钱,是我一点心意。 “跟你交往这么长时间,给你买衣服你不要,给你这点钱让你交取暖费,你也不要,你是不是嫌我没文化呀?” 老沈说着说着,把问题弄复杂了。 我说:“沈哥你想多了,我就是——” 我咋解释呀,我就是一个不喜欢解释的人。 我干脆地说:“沈哥,听你一番话,我明白了你的心意了,你再把取暖费给我发过来吧,这回我肯定收下。” 老沈又是半天无话,不知道琢磨啥呢。 手机响了一下,我一看,老沈把大红包又给我发过来。 这次我没手软,一刀下去,直接点了接收。 有什么不能收的?在本子上记账就行了,将来要是和老沈处不到一起,就把这笔钱还给他!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老沈知道我的身份也无所谓,这身份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就像他认为的,文化人都是穷的,做保姆补贴家用,那就这样吧,挺好的。 其实,我最近写作又开始赚钱了,而且越赚越多。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也许是和老沈聊天聊兴奋了吧。 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睡着,就跌进浑浑噩噩的梦境里,醒来都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还出了一头汗。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冲了澡,洗了头发。 脑袋上出汗,头发就有一股馊吧味。 洗完头发,我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大冬天,不吹干头发容易感冒。 想起老沈昨天的话,我打开手机看了看,老沈给的钱,我今天要找个时间去交取暖费。 第297章 吃醋 许家。 老夫人开始忙碌起来。她忙碌啥呢?在剪裁布料,她还拿出一些棉絮和白布。 后来,老夫人还跟智博要了一条他不穿的牛仔裤,她从牛仔裤上剪下两片牛仔布来。 只见老夫人从眼镜盒里拿出一副宽腿细框的老花镜,架在耳朵上,右手中指上戴上了一枚银色的顶针儿。 她把这些软的厚的布料摞在一起,用针线把它们纳在一起。针脚密密麻麻的,这是纳鞋底儿? 我年轻时候做过鞋,缝鞋底才需要这样密密麻麻的针脚。 我问:“大娘你做鞋吗?给谁做呀,这么小?一只手都装不进去。” 老夫人笑着,略带炫耀的口气说:“给我小孙女做的,来到年了,做好了摆在柜子里,保佑她平安出生。” 老夫人纳完鞋底,又做鞋帮。 鞋帮的外面一层是黄色的布角。鞋帮鞋底做完了,老夫人又分别给鞋帮鞋底包上口,做得很细致。 隔了两天,我再去许家上班,就看见老夫人又做了一个鞋头,头顶绣了个“王”字,又绣了两只虎视眈眈的虎眼。 我这才明白,这是一双虎头鞋。 今年是虎年,正好讨个吉利。 许夫人回家,看到老夫人做的虎头鞋,她脸上罕见地眉开眼笑: “妈你做得真好看,我还琢磨过了年再买呢,不会太早吧?” 老夫人扫了一眼儿媳隆起的腹部:“不早了,该预备了。不过,孩子一岁之前不会走路,不能穿,做好了就摆在孩子枕头上,摆两天,给孩子压压福。” 智博也看到老夫人做的虎头鞋,凑过来看热闹。 他说:“奶奶,你们太重视这个小孩了吧?没出生就这样,别把她惯坏了。” 老夫人慈爱地看一眼孙子:“你小时候没出生的时候,我也给你做了一双虎头鞋。” 智博说:“是这样啊——”他心里的醋意,似乎淡了一点。 许夫人最近的快递也多了,晚饭后,智博就帮着妈妈拆快递,他发现这些快递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很多他都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那都是些奶瓶啊,尿布啊,包婴孩的布啊,尿不湿,背着孩子抱着孩子的布兜儿,零零碎碎的。 反正那些东西有很多我也不认识,我看西洋景似的看着。 有一天晚上,智博拆开一个快递,发现是个奶嘴。 他太逗了,就把奶嘴塞在嘴里,冲许夫人做鬼脸。 他又去逗奶奶,向奶奶做鬼脸。 许夫人笑着喊:“智博,你弄脏奶嘴,放回去吧。” 智博叼着奶嘴,凑到许夫人跟前,问:“妈,我郑重地问你一个问题,我老妹要是出生,我在这个家里就不是独生子,是不是就没啥地位了?” 许夫人用手指刮了一下智博的鼻子:“看看你的小样,都要做大哥,还长不大。” 然后,许夫人郑重地说:“智博,你是这个家里的大哥,你就是有十个八个老妹出生,你也是大哥,她们都得听你的——” 智博一脸向往地说:“妈,就向我爸啥时候都得听我大爷的呗?” 许夫人笑着点点头:“差不多吧,到时候你就说了算。” 智博释然了,高兴地说:“妈,那你就多生两个吧,到时候我管理她们。” 许夫人笑得咳嗽:“你以为你妈是下猪仔呢,想生就生?妈这个年龄是最后一次怀孕了,你就也有这最后一次当大哥的机会。” 许夫人的快递里,还有许多是给大安的父母买的礼物。她跟儿子商量,要在周末开车回大安一次,给父母送年货。 许先生知道许夫人要回大安,他不赞成,小眼睛眨巴两下,不高兴, “小娟,你和儿子商量好就你们俩回去,不用我回去?把我踢出局了?我岳父岳母没有姑爷啊?” 许夫人说:“看你说的话,这么歪歪呢?儿子的醋你也吃?你最近不是忙吗?签合同的事咋样了?小蒙古还没走啊?” 许夫人的话里话外,有了那么一丁点的不耐烦。 这阵子,许先生成天不在家吃饭,都是和小蒙古绑在一起,商谈合同的事。 许夫人嘴里虽然没说,她也照旧对酒醉归来的丈夫温言细语,但偶尔,她也露出一些不快。 许夫人不是完美的女人,这人世间哪有完美的人呢? 完美的人就不是人了,是机器人。 听许夫人这么说,许先生伸手搂住许夫人的肩膀,央求着说:“快了,再等等我。” 不知道许先生说的快了,是指合同快签了,还是说小蒙古快走了。 许先生的意思是让许夫人和智博再等两天,他不忙了,就开车跟她们一起去大安,看望岳父岳母。 在许先生恳求的目光下,许夫人终于同意了,等小蒙古合同签完,送走小蒙古,他们一家三口再回大安看望父母。 这天晚上家宴,大许先生和大嫂来了,二姐也来了。 二姐夫出差了,没来。 智勇一家在元旦过后就去杭州公司上班。二姐的儿子小豪也回了北京。 大许先生穿了一件灰布的中山装,头发的发根露出一些白茬儿,但他剪得整齐的头发根根直立,显出一种稳重与泰然来。 大嫂依然是民族风系列,这天她穿了一套枣红色的长款棉袍,一直拖到脚底,看人时微微地笑着。 大嫂虽然年纪比我大,但她走路婷婷袅袅,优雅,得体。 二姐好像胖了一点,她穿的裙子腰部有些紧。 二姐进屋脱掉大衣,就问客厅里的许夫人:“你看我这腰,是不是又胖了,裙子好像瘦了。” 许夫人说:“二姐,没看你胖啊,你身材正好,裙子估计是你洗的原因吧,洗缩水了。好布料都缩水。” 许夫人可真会说话。 被许夫人这么一说,二姐高兴了,注意力便从裙子腰上挪开。 三个女人都聚在老夫人的房间里,聊着许夫人的预产期,聊着孩子出生的事情。 大许先生和许先生坐在客厅里喝茶。 这天是智博沏的茶水。他坐在客厅陪着大爷和他老爸说话。 大许先生和许先生说了一会儿闲话,就说到和小蒙古的合同。 大许先生说:“海生,这合同要是难办就放弃吧,我们公司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客户。” 许先生却不想放弃,他的优点有一样,那就是死磕到底。 许先生说:“大哥,不是我不想放弃,是放弃了多丢人呢?咱们老对头可就有吹牛皮的资本,在白城传出去,咱们多磕碜呢,我丢不起那人!” 大许先生笑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忽然向许先生看过去。 被他大哥这样看着,许先生有点发毛:“哥,你这眼神看我,啥意思啊?我没说错吧?” 许先生回头问一旁的智博,寻找同盟军。 智博先是点头,随即又懵懂地摇头。 许先生瞪了智博一眼:“不懂就上一边玩去,瞎摇头啥呀?” 智博生气了,对大许先生告状:“大爷,你看看我爸,说不过你就回头训我,他还讲不讲理?” 大许先生宠溺地看着智博,笑着说:“你爸呀,最大的本事就是不讲理。” 许先生冲大哥讨好地笑着,背过身,却对智博横了几眼,意思是让智博滚蛋,不让他插话。 老夫人的房间里,陪众人说话的许夫人虽然没在客厅,但她从许先生的话里,已经听明白许先生的意思。 许夫人走到门口,叫智博:“儿子,来陪你二姑和大娘聊天,让你大爷训你爸,别让你爸迁怒你。” 智博嫌恶看了许先生一眼,起身去老夫人的房间,跟四个女人去聊天。 见智博走了,大许先生就看向他的兄弟说:“老弟,你要是不想放弃,就给小蒙古让利5个百分点吧,我们也不是没有赚头。” 许先生一听,立马态度坚决地说:“不行,一点都不能让!” 见老弟态度这么坚决,大许先生不解地问:“你是说真的呀?” 许先生说:“说生意上的事儿呢,我哪句话是飘的?小蒙古这个合同,一点都不能让。这次让了,下次她还想讨便宜。 “既然她来白城,就是有心跟我签协议,要不然她就跟咱们老对头签了,不会来找我。” 大许先生沉吟了一下,又问:“这都好几天了,没动静啊。” 许先生说:“她跟我耗着呢,那就耗着吧,我还怕她耗时间呢?我就好吃好喝地恭敬她,还一个劲地送她礼物,让她不签协议就不好意思走。 “大哥你想想,今年咱们让利的话,就没多少利润可赚,明年她再整幺蛾子呢?我宁可在其他方面补偿她,也不会在合同上让一分一毫! “我就不信,小蒙古想不明白这件事,她宁可另外结交朋友,却跟我们做仇敌?我琢磨她不会这么傻的!” 许先生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对大哥说:“咱们老对头的公司,就算这次跟小蒙古签了协议,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便宜,他们会涨价的。 “到时候小蒙古得罪了我们,就不得不跟他们签高价的协议。小蒙古才不傻呢,我都把各种利害摆在桌面上,跟她详细地掰扯了几遍。 “她呀,早琢磨明白了,就跟我耗呢,看谁能耗过谁!大哥你放心吧,就这两天,我肯定拿下小蒙古!” 二姐从房间里出来,听到许先生的话,笑着说:“老弟呀,你要拿下的小蒙古,就是那天我在饭店门口看见你抱着的女人吧? “哎呀,你俩那个亲密呀,贴到一起说话,我都想冲过去问问你,后来我给大哥打电话,才知道你是在陪客户小蒙古呢——” 许夫人正从老夫人的房间走出来,要到厨房看看我的饭菜准备得怎么样。 她恰好听到了二姐对许先生说的这番话,她的一双丹凤眼向许先生看过去,眼神像手术刀一样闪烁着寒光。 许先生看到许夫人的目光,他急忙说:“二姐你胡说啥呀?谁跟她亲密了?” 许先生一边说,还一边冲二姐挤咕眼睛。 许夫人听见许先生的话还好点,又看到许先生冲二姐挤咕眼睛,她脸上的表情就淡了,眼里那股热乎气少了。 只听许夫人笑笑,对二姐,也是对许先生说:“咱们家海生啊,人品可好了,跟女人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就算是有事,那也是女人的问题,跟你老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许夫人再是大智慧的女人,她也有小女人的嫉妒心,也会像小女人一样吃醋。 许先生这几天和小蒙古打成一片,连陪许夫人去大安看望父母的时间都没有,许夫人内心深处还是很在意的! 第298章 求和 许夫人有柔情似水的一面,也有疾风如火的一面,真要动起气,她抓起杯子就砸许先生,这我都见过。 当着众人的面,许夫人只得把心里的愤懑暂时搁置在一旁,她的一双丹凤眼挑了起来,淡淡地瞄了许先生一眼。 许先生就开始浑身不自在。 许先生在外面吆五喝六,唯一怕的是大许先生,大许先生跺跺脚,许先生心里那只小船就直忽悠。 许先生在家里呛毛呛次的,有时候跟老妈耍赖,跟儿子耍横,跟许夫人也耍臭无赖。 但如果许夫人动真格的,许先生绝对是让媳妇七分的。 在许家做工半年多的时间,我发现这两口子但凡动手,身上挂彩的肯定是许先生。 也就是说,叨欠儿的是许先生,但被家暴的也是许先生。 许先生看到许夫人要动怒,连忙走过去,一手扶着许夫人的肩膀,一手去拉许夫人的手,嘴里对身后的大哥和二姐说: “你们聊着,我们到厨房再整个菜,马上就开席!” 许夫人是被许先生硬带入厨房的。 她一进厨房就变脸,她一手关上厨房的门,一手用力推开拉着她的许先生,忍着气,压低声音说: “你冲二姐挤咕眼睛是啥意思?你到底在外面都干了啥不能说的事,今天不说明白,我就不出去,就在厨房坐着!” 许夫人拉开餐桌前的一把椅子,她坐在椅子上,把两只腿都盘到了椅子上,看样子许先生要是不解释清楚,许夫人这辈子就不准备离开这把椅子。 许先生赔笑地说:“媳妇儿,二姐说话你还不了解?她就是大嘴巴,随意那么一说,我当时是跟小蒙古从饭店喝完酒出来,小蒙古就趴着我肩头,跟我说个笑话。 “那个笑话我以前听过,一点都不好笑,她自己笑得都直不起腰,就这么功夫,被二姐看见,就以为我和她咋地了。” 许夫人一张脸冷落着,淡淡地说:“什么笑话,你再给我说一遍。” 许先生却接着刚才的话茬说:“你说我要和小蒙古有事儿,我能呼啦啦地带着一帮人去喝酒吗?那我们俩就自己闷在屋里全都解决了,还带一帮啦啦队助威呀?” 许先生的话把我逗笑了,但我忍着,没敢笑出声。我紧着忙乎炒菜。 许夫人更不高兴,盯着许先生的眼睛问:“你们闷在屋里都解决啥事了?” 许先生喊冤:“我就是打个比方,你看你,还当真了。” 许夫人抿了两下嘴唇,估计她是口渴了。 我就倒了杯温水端过去。 但许先生却给截胡,他直接把我的水杯接过去,咚咚咚,把水全喝了。 我给许夫人又倒一杯水,结果又被许先生截胡,咚咚咚,又都灌进他的肚子,赶上灌剌剌蛄了。 我第三次倒水,一起倒两杯,端到餐桌上时,许先生这回没截胡,可他生气了——冲我生气。 许先生生气地冲我说:“红姐你要干啥呀,明明看见小娟生气,还给小娟送秘密武器,你非得看见她用杯子浇我,你得劲儿呀?” 我的天呀,你们两口子在我的地盘上打架,我还没翻儿呢,许先生倒是先翻儿了。 再说我是好心好意地送水给他们,还被说成是给许夫人送秘密武器,这要冤枉死人呢? 但这个时候,我不能生气,眼看快要开席了,厨房餐厅打起来,那可有热闹看。 我啥也没说,转身要把两杯水端走,却被许夫人叫停。 许夫人说:“姐,你把水杯给我,我都渴半天了,刚才的水都被对面那个不长眼的给喝了,也不说给我喝一口,净吃独食。 “他指不定背着我,在外面还吃什么狗食猪食呢!” 许先生一再地向媳妇儿表忠心:“我在外面可啥食儿都不吃,装的都是水呀——” 他的一双小眼睛忽然眨巴眨巴看着我:“哎呀,我想起来了,那天饭店门口的事,红姐也看见了,红姐你说说,那天是不是小蒙古搭我的肩膀,我没挨着她吧?” 许先生前脚刚训完我,后脚就找我做同盟军。 我心里说:“我才没看见你那些破事呢,怕闹眼睛。” 但看到许先生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连冲我挤咕一下眼睛都不敢了,怕许夫人看见更得怀疑他。 我只好说:“看见了,小蒙古张牙舞爪的,逮谁趴谁肩膀上说话,她就是个豪爽的人,跟谁在一起都是哥们儿。” 我把水杯递给许夫人。 许先生的一双小眼睛就紧盯着许夫人的手,看到许夫人的手把杯子移到嘴边,他这才放心。 但许夫人又忽然把水杯往他面前送,许先生吓得忽悠一下,往旁边闪,嘴里低声地说:“小娟你注意点形象,一家子人呢,等会儿大哥看见,成啥了?” 许夫人淡淡地笑了:“这次我是吓唬吓唬你,下次我就保不准水杯会不会滑手。” 许先生一看危机解除,立马活蹦乱跳起来。 他凑到许夫人跟前说:“娟儿,我在饭店吃到一盘鱼,可好吃了,我就跟饭店的大师傅学会,刚才差点忘了——” 许先生又开始分吩咐我:“红姐,把我收拾好的鱼拿出来。” 下午,我的雇主收拾了一条三文鱼,放在冰箱的冷藏格里——他就不能自己伸手拿出来? 我从冰箱里拿出三文鱼,又听许先生吩咐我:“红姐,你把锅插上电,倒上油,我煎鱼。” 煎鱼谁不会呀? 准备工作都做完了,许先生又拿起许夫人的花围裙递给许夫人,我以为许先生这是要许夫人替他煎鱼呢。 没想,许先生说:“娟儿,你给我扎上围裙。” 天呢,你把许先生收走吧。这家伙干点活儿这个赖叽呀。 许先生在求和,只要许夫人帮他扎围裙,那两口子心里就没啥隔阂。 许夫人一脸的嫌弃,她是不想搭理许先生的,但看许先生提着她的花围裙站在面前,她一把扯过围裙,给许先生扎在腰里。 系腰带儿的时候,许夫人两只手用力地勒了一下,许先生哎呦一声:“你要勒死我呀?” 许夫人说:“我的围裙带子短,谁让你腰粗了?” 许先生一边干活,一边说:“我天天走一万步呢,小娟,不信你看我手机。” 许夫人说:“谁稀罕查看你的手机?” 许先生说:“在你自己手机上也能看,可以远程监控我——” 哎呀,一个男人要是发起贱来,那就所向披靡,谁都得甘拜下风。 许夫人站起来,假装倒水喝,凑到厨房,想看许先生怎么煎鱼。 锅已经烧热,用的是电饼铛,我又往锅里倒橄榄油。 许先生扎着花围裙过来,急忙喊停:“别放那么多油,小娟不爱吃油腻的。” 我心里话呀,你也没告诉我放多少油啊? 其实我本来放得不多,许先生就是爱在许夫人面前咋呼。 他把我放到锅里的那点油又用厨房纸吸掉一半,用木头铲子把油划开,将三文鱼放到锅里小火慢煎。 他回头吩咐我:“红姐,柠檬呢,我让你切片,你切了吗?咋还没切呢?” 我最烦许先生干活咋咋呼呼的样子,没谁了,天老大,他老二,那柠檬能提前一个钟头切片吗?不新鲜了。 我拿了柠檬,洗好,切片,码放在碟子里,递到灶台上。 许先生之前把三文鱼切成厚厚的几片,此时,他已经把三文鱼的一面煎得金黄,开始翻过去煎三文鱼的另一面了。 许夫人看着锅里的三文鱼,忍不住说:“三文鱼不都是吃生鱼吗?煎鱼能行吗?” 许先生说:“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三文鱼,三文鱼也是个多面手,它还可以煎着吃。 “我买的那书上不是说了吗,孕妇不要吃生鱼,什么什么高,对孕妇和胎儿都不好。” 三文鱼本尊的鱼香味已经煎出来。 许夫人抽了下鼻子,脸上的笑意多了。她又看看左右,除了柠檬片,再没看到别的佐料了,她又问:“海生,不放黑胡椒吗?” 许先生说:“孕妇不能吃黑胡椒了,黑胡椒属于有刺激性的调味品,等你生完孩子再吃吧。” 许夫人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是比较满意的。 看来许先生下厨为许夫人做鱼,求和的目的是达到了。 许先生把三文鱼煎好,他手上套上了一个保鲜膜,拿过柠檬片用力地攥着,把柠檬汁均匀地挤到煎好的三文鱼上,这盘菜就做好了。 这也太简单了!谁不会做呀? 许先生一手端着鱼盘,一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三文鱼,殷勤地递到许夫人的嘴边,贱特特地说:“尝尝——” 许夫人张嘴刚要吃鱼,许先生又缩回了筷子,把鱼凑到自己嘴边,用力地吹着,要把滚热的鱼吹得凉一点。 他对许夫人说:“别把肚子里的孩子烫着——” 许夫人本来有点要生气了,看到许先生认真地吹鱼,又说的那句话,她脸上就笑出一朵花儿来。 许先生第二次把筷子上夹的鱼肉递到许夫人嘴边,许夫人又要张嘴去吃,许先生又一缩手。 许夫人这回真生气了,张嘴就要训许先生,许先生瞧准机会,把鱼肉塞到许夫人的嘴里。 许夫人嚼着香喷喷的鱼肉,点头笑眯眯地说:“不错,不错,有柠檬的清爽,又有三文鱼的肉香!” 她一边吃鱼,一边用手在许先生的腰里掐了一下,低声地说:“死样!” 两口子已经开始肢体互动,这种“小家暴”还是可以有的。 三文鱼本身就是肉质很香的鱼,完全可以不加多少佐料的大快朵颐。 晚上开席了,众人上桌吃饭。 二姐特别有意思,看到许夫人面前放到煎鱼,就说:“哎呀妈呀,我老弟就煎那么两块鱼呀?这一桌子人呢,够谁吃的呀?” 大嫂一般不主动说话,但别人说话,她瞧准机会就会不失时机地“溜缝儿”。 二姐说完这句话,大嫂往三文鱼的碟子里看了一眼,笑着说:“梅子,海生也没打算给咱们吃呀,人家小娟那是特供。” 一旁的智博也是个神助攻,他说:“我爸就是这么偏心眼儿,这么多年我一直是家里那个被冷落的人,将来我小妹出生,我总算有个队友。 “到时候我们兄妹联手,跟我爸妈作战,你们吃三文鱼,不给我们煎,我们就自己去厨房煎鱼,谁还不会煎鱼啊?” 许夫人不好意思,她把三文鱼的盘子端起来,放到中间:“大家都尝尝,尝尝。” 二姐说:“人这么多,一人都捞不着一块。” 许先生的大脸上则带着豁达的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他对智博说:“你妈为家里付出最多,我不疼媳妇儿,我还疼你一个大小伙子呀?以后不许惹妈妈生气,别说我揍你!” 智博说:“那你要是惹妈妈生气呢?” 许先生小眼睛没敢眨巴,偷偷地在眼皮子底下溜着大许先生,说:“你大爷揍我呗。” 众人都笑起来,一顿饭吃得很尽兴。 求催更! 求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