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太子拿了黛玉剧本》 第196章 好一个顺手牵羊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漠北荒原上,竟也映着同样的光景—— * 主帐 康熙坐在御案前,手中朱笔悬而未落,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帐外。 这个时辰,保成该用晚膳了吧? 他眉头微蹙,想起自家宝贝儿子那挑食的毛病,顿时忧心忡忡。 “梁九功。”康熙沉声唤道。 梁九功连忙上前:“奴才在。” “太子今日的膳食单子,拿来朕看看。” “嗻。”梁九功躬身退下,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份单子回来,恭敬呈上。 康熙接过,细细扫了一眼,眉头越皱越紧:“怎么尽是些清淡的?草原风大,该多用些滋补的。” 梁九功赔笑道:“皇上放心,太子殿下身边有御厨跟着,断不会委屈了。” 康熙冷哼一声:“那孩子惯会糊弄,朕不在跟前盯着,定是随便用两口就搁筷子。” 他说着,又想起胤礽幼时挑食,非得他亲自哄着才肯多吃几口的模样,心头一软,转身从案几暗格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 里头装着他最宝贝的,保成三岁时胖嘟嘟的画像。 然而,刚打开匣子,康熙的脸色骤然一沉。 空的! “梁九功!”帝王声音陡然拔高,吓得梁九功一哆嗦。 “奴才在!” “朕的画像呢?!”康熙一拍桌案,眸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谁动了朕的画像?!” 梁九功腿一软,扑通跪下:“皇上明鉴!奴才万万不敢动您的东西啊!” 康熙面色阴沉如水,指尖捏得匣子咯吱作响。 那可是保成小时候最可爱的模样!圆滚滚的奶团子,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软乎乎地喊他“阿玛”…… 现在,没了! “查!”康熙寒声道,“给朕查!翻遍大营也要找出来!” * 三十里外·胤禔帐中 烛火摇曳,胤禔盘腿坐在榻上,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幅画像,指尖轻轻抚过画中人的眉眼。 画卷徐徐展开,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团子跃然纸上——三岁的小胤礽穿着杏黄色的小褂子,圆润的脸蛋像刚蒸好的糯米团子,白里透红。 肉乎乎的小手攥着个布老虎,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发梢还翘起一撮呆毛,活脱脱是个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 ——可爱得让人心肝颤! “嘿嘿……” “皇阿玛也真是……”胤禔美滋滋地想着,“有这种好东西居然藏着掖着,要不是我眼尖,哪能发现?” 昨日去主帐请安时,他远远瞥见案上摊开的画卷一角,那抹杏黄色太过熟悉,让他瞬间心跳加速。 趁着皇阿玛转身的功夫,他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画卷一卷,塞进袖中,动作行云流水,堪称他这辈子最敏捷的一次。 “反正皇阿玛画技好,再画一幅就是了。”胤禔毫无愧疚心地想着,“我先欣赏几天,等看够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 他越看越欢喜,忍不住把画像举到面前,对着烛光细细端详。 胤禔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才走了一天……”他低声喃喃,嗓音沙哑,“怎么就觉得……像过了好久。” 他想起弟弟临行前,笑着对他说“大哥保重”的模样,心头又酸又软,恨不得立刻追上去,把人护在身边才好。 他忽然注意到画像角落里还有一行小字:【吾儿三岁又八月,玉雪可爱,尤胜琼枝缀露,眸若新月,齿如编贝。此般天真,纵是瑶台仙童亦不能及】 这字迹力透纸背,笔锋却温柔至极,一看就是皇阿玛的亲笔。 胤禔心头一跳,莫名有些心虚——皇阿玛对这幅画的珍视,怕是远超他的想象。 但转念一想,反正人都偷了,现在后悔也晚了,不如……多看几眼? 他理直气壮地把画像往怀里一搂,仰躺在榻上,美滋滋地畅想:“等回去之后,定要让保成再穿一次这个颜色的衣裳……不对,得再做几套新的,绣上金线云纹,肯定更好看……” 正想着,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阿哥!”亲卫慌张的声音隔着帐帘响起,“李德全带着人往这边来了,说是奉皇上口谕,要……要搜查各帐!” 胤禔一个激灵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把画像往枕头下一塞,强作镇定道:“慌什么?本阿哥又没做亏心事!”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李德全尖细的嗓音:“大阿哥,奴才奉旨办差,得罪了——” 帐帘一掀,李德全带着几个御前侍卫鱼贯而入。 胤禔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这大半夜的,李公公有何贵干?” 李德全赔着笑,眼睛却不住地往帐内扫视:“回大阿哥的话,皇上丢了一样要紧物件,命奴才们各处找找……” 胤禔心头狂跳,面上却嗤笑一声:“怎么,皇阿玛是疑心本阿哥偷了东西?” “奴才不敢!”李德全连忙躬身,却仍坚持道,“只是皇命难违,还请大阿哥行个方便……” 胤禔捏着茶杯的指节微微发白。 ——完了完了,这要是被当场搜出来,他这脸往哪搁?皇阿玛怕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太子殿下派人加急送来的信——” 胤禔眼前一亮,腾地站起身:“保成的信?!” 李德全也愣住了。 趁这功夫,胤禔一个箭步冲出去,从信使手中抢过信,故意大声道:“本阿哥这就去给皇阿玛送信!李公公要搜就搜吧,记得把东西归位!”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主帐方向跑,心里疯狂祈祷: ——枕头底下的画像你可争点气!千万别掉出来啊! 李德全望着大阿哥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凌乱的床榻,犹豫片刻,终究没敢真去翻皇子的枕头,只得草草检查了一圈便带人退下。 * 御帐内 康熙正阴沉着脸坐在御案后,手中捏着朱笔的指节都泛了白。 帐内气压低得吓人,侍立的太监们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帐帘一掀,胤禔大步跨了进来,手里还举着那封信,张口就喊:“皇阿玛!保成来——” 话还没说完,康熙猛地起身,抬脚就冲他踹了过去! 第197章 理直气壮的胤禔 胤禔自幼习武,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轻巧避开,满脸不可思议:“皇阿玛?!” “混账东西!”康熙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当朕不知道是你拿的?!” 他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朕的御案你也敢翻?啊?!” 胤禔被骂得脖子一缩,眼神飘忽了一瞬,但很快又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儿臣、儿臣就是想太子弟弟了!” “想太子?”康熙气笑了,抄起案上的奏折就砸过去,“朕看你就是欠收拾!” 胤禔手忙脚乱地接住奏折,小声嘟囔:“那画儿上保成才三岁多,胖乎乎的,儿臣都好些年没见着他那样了......” 康熙气的冒烟,抄起案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你没见过就拿朕的珍藏?!那是朕亲手画的!朕画了整整三个月!” “皇阿玛画技高超,再画一幅不就是了?” 胤禔觍着脸凑上前,把信往康熙面前一递,“您看,保成来信了,说不定是想您了呢?” 康熙冷哼一声,到底没忍住,一把抓过信拆开。 目光扫过纸上熟悉的字迹时,紧绷的面容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胤禔偷瞄着自家皇阿玛的表情,趁机又往前蹭了半步:“皇阿玛,那画像......” “滚回去闭门思过!”康熙头也不抬地骂道,但语气已经没那么严厉了,“再敢动朕的东西,朕打断你的腿!” 胤禔撇撇嘴,正要退下,忽然眼尖地瞥见康熙案边的一角——那分明是另一幅画像的边角! 他顿时瞪大眼睛:“皇阿玛!您这不是还有——” “还不滚?!”康熙又要踹人。 胤禔赶紧往外跑,边跑边喊:“儿臣告退!皇阿玛记得用膳!” 等帐帘落下,康熙才长舒一口气,从袖中取出另一幅珍藏——那是胤礽七岁时第一次骑小马的画像。 帝王凌厉的眉眼彻底柔和下来,指尖轻轻抚过画中儿子灿烂的笑脸。 “梁九功。” “奴才在。” “去,把朕库房里那套白玉文房四宝找出来。”康熙摩挲着画像,嘴角微扬,“太子字写得好,该赏。” 梁九功低头忍笑:“嗻。” * 紫禁城 三小只终于熬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胤祉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要伸手拿画像,突然眯起眼睛——十阿哥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九阿哥的嘴角可疑地抽动,就连最老实的七阿哥呼吸节奏都不太自然。 “呵。”胤祉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弹在十阿哥额头上,“装睡?” “嗷!”十阿哥立刻捂着额头跳起来,“三哥你干嘛!” 九阿哥和七阿哥见装不下去,也只好悻悻地爬起来。 九阿哥揉着眼睛装模作样:“三哥,我们真的睡着了......” “少来!”胤祉一把将画像从十阿哥怀里抽出来,“在爷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当爷是傻子?” 三小只眼见计谋败露,十阿哥立刻耍赖打滚:“三哥最坏了!我们就是想多看会儿二哥嘛!” “就是就是!”九阿哥帮腔,“三哥小气鬼!” 七阿哥默默补刀:“三哥这样,二哥知道了会伤心的。” 胤祉才不吃这套,把画像往怀里一揣,冲三个弟弟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有本事等二哥回来告状啊!” 说完转身就走,还不忘回头气人:“爷要回去抱着二哥的画像睡觉咯~” “三哥!!”十阿哥气得直跺脚。九阿哥抓起桌上的花瓶就要砸,被七阿哥拦住:“别,砸坏了东西三哥又要告状了。” 胤祉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地把画像挂回墙上。 看着画中二哥温柔的笑颜,他忍不住也笑了,轻声嘀咕:“这几个小混蛋,还挺会装......” 窗外,三颗小脑袋鬼鬼祟祟地叠在窗沿下。十阿哥咬着袖子含泪:“呜呜...三哥太坏了......” 九阿哥握拳:“等二哥回来,一定要告状!” 七阿哥叹气:“先回去睡觉吧......” 月光静静地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三个思念哥哥的小阿哥,各自怀着小心思进入了梦乡。 * 翌日 天光初破晓时,整片草原都浸润在金色的晨雾里。 草尖上凝结的露珠折射着朝阳,像撒了一地的碎钻,随着微风轻轻颤动。 远处苍青色的山峦轮廓渐渐清晰,如同沉睡的巨龙脊背,在天际勾勒出温柔的曲线。 湛蓝的天幕自东边缓缓铺展,几缕薄云被染成淡淡的粉色。 牧草的气息混着泥土的芬芳在空气中流淌,偶有早起的云雀振翅掠过,留下一串清亮的啼鸣。 胤礽站在帐前,望着这无边无际的碧色原野在晨光中苏醒。 风拂过他的衣袂,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营地里的炊烟袅袅升起,与朝霞融为一体。 小狐狸蹲在他肩头,金色的眸子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它轻轻挥了挥爪子,那道无形的结界便随着马车缓缓移动,将整个队伍笼罩其中。 胤礽笑着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目光投向远处。 林间的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散去,露出被露水洗得发亮的绿叶。 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远处,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 亲卫们训练有素地收拾着营地,动作利落却不失谨慎。 有人小心地踩灭火堆的余烬,有人将帐篷折叠整齐。 马蹄踏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殿下,都准备妥当了。”亲卫统领策马来到车旁,恭敬地禀报道。 胤礽点点头:“出发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车队缓缓移动。车轮碾过湿润的泥土,留下浅浅的辙痕。 林间的雾气已经完全散去,阳光变得明亮起来,照得树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宛如散落的珍珠。 小狐狸趴在窗边,好奇地伸出爪子去接从树叶上滴落的露水。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野花的芬芳。远处的树梢上,一只松鼠抱着松果,好奇地打量着这支行进中的队伍。 小狐狸冲它眨了眨眼睛,那小东西立刻吓得一溜烟窜上了更高的枝头。 马车继续前行,碾过几根掉落的枯枝,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林间的光线越来越亮,鸟鸣声也越发欢快。 偶尔能看到野兔从草丛中窜过。 车队渐渐驶出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第198章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行进了一段时间,车队在一处开阔的草地上停下休整。 阳光正好,微风轻拂,将草原上的青草吹得如波浪般起伏。 侍卫们熟练地分散开来警戒,几名小太监则忙着生火烧水。 张太医从药箱中取出精心配制的药材,蹲在临时搭建的小炉子前,一丝不苟地熬煮起来。 药罐里的汤药渐渐沸腾,散发出一股浓郁苦涩的气息,连路过的小太监都不由自主地皱起鼻子,加快脚步躲开。 何玉柱站在一旁,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愁眉不展。 他太了解自家主子了——太子殿下从小最怕苦药,每次喝药都要人哄着劝着。 可这药方是皇上特意嘱咐的,说是要给殿下调理身子... “唉...”何玉柱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盘上。 他端起药碗,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朝马车走去,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十几种劝药的说辞。 就在他刚走到马车前,车帘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 胤礽探出身来,阳光瞬间倾泻在他身上,将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上了细碎的光晕。 他唇角微扬,看着何玉柱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恍若谪仙临世,连草原上的生灵都为之一静。 几只正在啄食稻谷的麻雀突然停下动作,歪着小脑袋望向马车方向; 草丛里探头探脑的野兔立起前爪,粉红的鼻头轻轻抽动; 就连最警觉的草原狐也从洞穴中探出身来,金棕色的眼眸一瞬不瞬。 何玉柱更是愣在原地,手中的药碗差点打翻——他家殿下什么时候这么...这么好看了? “怎么,何柱,你这是要上刑场?”胤礽打趣道,伸手接过药碗,“不就是一碗药么,至于这副表情?” 何玉柱结结巴巴地说:“殿、殿下,这药苦得很,奴才备了蜜饯...” 胤礽摇摇头,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他面不改色地放下碗:“嗯,火候不错,张太医的手艺见长。” 何玉柱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手中的蜜饯盘子差点掉在地上。 胤礽见状,笑着拈起一块蜜饯塞进嘴里:“不过你的心意,孤还是要领的。” 张太医捋着胡子,一脸欣慰:“殿下近来气色确实好了许多,看来这方子很对症。” 胤礽笑而不语。 小狐狸蹭了蹭他的手背,【宿主最棒了!】 它眼珠一转,又补了一句,【不过下次还是让本狐狸帮你把药变甜吧?】 胤礽闻言轻笑,指尖点了点小狐狸湿漉漉的鼻尖:“不必,这点苦孤还是受得住的。” 他眸色微深,声音里带着几分历经沧桑的淡然,“良药苦口,这滋味...反倒让孤觉得踏实。” 小狐狸歪着脑袋,金色眼瞳里映着胤礽清俊的侧脸。 它忽然想起胤礽前世那些苦涩记忆,毛茸茸的尾巴轻轻缠上他的手腕,【那...本狐狸陪你一起苦!】 胤礽被它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逗笑,揉揉它的脑袋:“傻狐狸。” 他抱着小狐狸回到马车,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它蓬松的尾巴毛。 小狐狸舒服得眯起眼睛,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有些苦...总要亲自尝过才明白。” 阳光依旧灿烂,草原上的风送来阵阵花香,车队很快又踏上了归途。 * 马车外,几个年轻的侍卫仍站在原地发愣。 他们有的是今年新选入太子亲卫的八旗子弟,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见到太子真容。 阳光下的那一笑,如同春雪初融,让人心头一颤。 “喂,发什么呆呢?该启程了!”年长的侍卫拍了拍新人的肩膀。 年轻侍卫如梦初醒,慌忙跟上队伍,却仍忍不住频频回首望向马车。 那是人们对美好事物天然的向往——就像追逐阳光的向日葵,向往清泉的麋鹿。 马车内,胤礽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狐狸,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 他轻轻将小狐狸放在软垫上,转身取出了随身的古琴。 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一串清越的音符流淌而出。 这是一首草原上的民谣,曲调悠远开阔,仿佛能看见无边的草浪在风中起伏。 胤礽的琴技极好,指尖起落间,竟将草原的辽阔与风的自由都融入了琴音之中。 小狐狸的耳朵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阳光透过纱帘,在它金色的瞳孔中投下细碎的光点。 琴声如清泉般流淌,让它想起在圣山修行时,听过的山涧流水声。 【宿主弹得真好...】它嘟囔着,小爪子无意识地跟着节拍轻轻摆动。 * 马车外,原本嘈杂的队伍渐渐安静下来。 侍卫们不自觉地放轻了马蹄声,连说话都变成了耳语。 那琴声仿佛有魔力,让人想起家乡的草原,想起儿时在阳光下奔跑的畅快。 “这是...科尔沁的调子?”一个蒙古出身的侍卫惊讶地低语。 琴声时而如骏马奔驰,时而似清风拂面。胤礽闭着眼睛,指尖在琴弦上跳跃。 他想起前世最后一次去塞外时,曾见过一个老琴师弹奏这首曲子。 那时他已身陷囹圄,却仍为这自由的旋律所动容。 小狐狸彻底清醒了,蹲坐在琴案边,歪着脑袋听得入神。 阳光在它雪白的毛发上镀了一层金边,随着马车的颠簸,那层金光如水波般流动。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胤礽睁开眼,正对上小狐狸亮晶晶的目光。 【再来一首嘛!】它用爪子扒拉他的衣袖,【要欢快点的!】 胤礽失笑,指尖一转,琴音顿时活泼起来。 胤礽失笑,指尖在琴弦上灵巧一转,曲调顿时变得欢快飞扬。 这是一支漠北牧歌,琴音跳跃如马蹄踏过草原,时而急促如狂风掠过草浪,时而悠扬似牧人远去的呼麦。 旋律间仿佛能看见少年骑手策马奔腾,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惊起一群飞鸟直上云霄。 琴音越来越快,胤礽的衣袖随着动作翻飞,像极了漠北晴空下舒展的云。 小狐狸高兴地在软垫上打了个滚,尾巴随着节奏一摇一摆。 马车外,侍卫们的步伐不自觉地变得轻快。 有人甚至小声哼起了调子,被同伴瞪了一眼才赶紧闭嘴。 但欢快的情绪已经传染开来,连马儿都走得格外精神。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琴声伴着车轮的吱呀声,在广袤的草原上飘荡。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变得温柔起来。 第199章 不惜一切代价,护太子周全 夕阳西沉时,车队终于抵达了官道旁的驿站。 这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落,青砖灰瓦在落日余晖中显得格外齐整。 驿站门前早已有身着便装的侍卫肃立等候,见太子车驾到来,立即整齐地行礼。 “奴才恭迎二爷。”为首的侍卫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胤礽掀开车帘,敏锐地注意到这些“驿丞”和“伙计”们行礼的姿势竟与宫中礼仪分毫不差。 他有些无奈——皇阿玛果然还是不放心,连驿站都换成了自己人。 站在车旁的何玉柱见状,忍不住抿嘴偷笑。 自打自家殿下出生,万岁爷那颗老父亲的心就没放下过。 记得太子刚学走路那会儿,乾清宫的地毯就全换成了最柔软的波斯绒毯; 后来学骑马,万岁爷更是把整个御马监都筛了一遍,非要挑出最温顺的良驹。 如今殿下远行,万岁爷怕不是要把整个官道都换成乾清宫的人手才放心? 想到这里,何玉柱不禁暗自感慨,这父子情深,当真是天家少有。 但转念想到被这般珍重对待的是自家太子殿下,何玉柱就不感到奇怪了——太子爷待人至诚,原就该得这样的回报。 他想起那年寒冬,太子爷亲自为值夜的宫人送去手炉; 想起每逢节庆,毓庆宫上下总能得着最丰厚的赏赐; 万岁爷这般珍重太子爷,不单因着血脉亲情,更是因着太子爷那颗赤子之心——待下宽和,事亲至孝,理政清明,这般人品,原就值得天下至宝相配。 能伺候这样的主子,是他们这些奴才几世修来的福分。 * 亲卫统领带着人将驿站里外仔细巡查了一遍,连马厩的草料都翻检过。 回来复命时,这位严肃的武将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轻松:“殿下,一切安好。驿站内外都是...自己人。” 他含蓄地看了一眼那些“驿卒”。 胤礽会意地点头:“皇阿玛费心了。” 驿站内早已准备妥当。 卧房的床榻上铺着胤礽惯用的云锦被褥; 连净面的铜盆都特意换成了他喜欢的珐琅彩绘款式。 小狐狸跳上桌案,好奇地看着果盘里的葡萄:【连水果都是宿主爱吃的呢!】 * 晚膳时分,驿丞亲自端来食盒。 揭开盖子,里面竟是几道胤礽最爱的江南小菜,还有一盅熬得浓稠的碧粳米粥。 “这是...”胤礽有些惊讶。 驿丞恭敬道:“皇上特意嘱咐,说殿下舟车劳顿,需用些清淡的。” 胤礽执勺的手微微一顿。 这些菜色,都是他幼时最爱的口味。 原来皇阿玛都记得。 夜色渐深时,胤礽披衣站在院中赏月。小狐狸蹲在石桌上,正抱着一块桂花糕啃得欢实。 暗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但胤礽并未回头——他知道那是皇阿玛派来的暗卫在换岗。 “殿下。”亲卫统领悄声走近,“都安排妥当了。东厢住着太医,西厢是咱们的人,前后院各有四名...”他顿了顿,“...驿卒值守。” 胤礽望着天边那轮明月,忽然问道:“你说,皇阿玛此刻在做什么?” 统领一愣,随即会意:“皇上定然也在惦记殿下。” 夜风拂过院中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暗处,几名暗卫无声地交换着位置,将太子所在的院落守得密不透风。 他们接到的密旨只有一条:不惜一切代价,护太子周全。 * 回到房中,胤礽展开随身的锦囊。里面是离京前皇阿玛塞给他的一道平安符。 明黄的绸布上,是康熙亲笔所书的“安康”二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 小狐狸凑过来蹭了蹭他的手背:【宿主,咱们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能更靠近京城一点了。】 胤礽轻轻“嗯”了一声,将平安符仔细收好。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归途。 他知道,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个人正在数着日子盼他归来。 * 紫禁城,慈宁宫内。 太皇太后正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苏麻喇姑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主子,漠北来消息了,太子爷平安无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老太太猛地睁开眼,手中的佛珠都差点掉在地上:“当真?”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千真万确!”苏麻喇姑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刚到的六百里加急,说是再过七八日就能到京了。” 孝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长生天保佑...”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皇太后急促的脚步声。 “皇额娘!”皇太后连平日的稳重都顾不上了,提着袍角快步进来,手里还攥着一封信,“保成来信了!说是给咱们都带了礼物!” 三个老太太顿时凑作一团,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这孩子,出门在外还惦记着这些。”孝庄抹了抹眼角,声音有些哽咽,“听说塞外风沙大,不知道瘦了没有...” 皇太后已经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笺:“您快听听,保成说在科尔沁见着您当年常说的那片白桦林了,还特意折了几枝说要带回来给您插瓶。” 苏麻喇姑端来参茶,三个老太太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孝庄捧着茶盏,望着窗外的杏树出神:“记得保成小时候,每次出门回来都要先来慈宁宫请安......” “可不是,”皇太后抿嘴轻笑,眼角泛起温柔的细纹,“保成那孩子从小最爱干净,记得有一回从南苑回来,玉雪似的小人儿连片衣角都没沾尘。倒是他那几个弟弟,一个个滚得跟泥猴似的。” 孝庄闻言也笑了起来,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那孩子自小就讲究,三岁就知道让宫女每日换熏香,衣裳上连个褶子都不许有。” “可不是嘛,”苏麻喇姑接过话茬,眼中闪着慈爱的光,“老奴至今记得,太子爷五岁那年,有回十阿哥玩闹时把果浆蹭到他袖子上,那小脸绷得啊......” 说着模仿起胤礽当时抿着嘴的严肃模样,逗得两位主子笑出了声。 皇太后擦了擦笑出的泪花:“最有趣的是那孩子还非要自己挑香料,说什么龙涎香太浊,沉水香太沉,最后竟自己配出个清雅的方子来。” “那会子才多高一点的人儿,”孝庄比划着,声音里满是怀念,“站在香案前垫着脚挑香料的样子,活像个玉雕的娃娃。”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三位老人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窗外的风吹动檐铃,叮咚声响里仿佛还能听见那个爱干净的小太子脆生生的声音:“乌库玛嬷,孙儿今日熏了梅花香!” 孝庄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吩咐苏麻喇姑:“去把哀家那套青玉香具找出来,保成最喜欢用这个调香。” 皇太后也急忙补充:“再把我新得的那匣子海南沉香备着,那孩子鼻子最灵,定能辨出好坏。” 三位老人家絮絮叨叨地安排着,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备齐,等着那个她们从小宠到大的孩子回家。 此刻的慈宁宫,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热闹的午后——小小的胤礽在殿内跑来跑去,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梁宇之间。 第200章 恍如隔世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胤礽便已起身。 驿站外晨雾未散,草木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小狐狸蜷在软枕上睡得正香,被胤礽轻轻捏了捏耳朵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宿主,这么早?】它迷迷糊糊地蹭了蹭胤礽的手。 “嗯。”胤礽整理着袖口,对候在外间的何玉柱道,“传令下去,早膳后即刻启程,沿途不必多作停留。” “嗻。”何玉柱领命而去。 不多时,亲卫统领前来复命:“殿下,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胤礽颔首,指尖轻敲桌案:“传令,全速行进。” * 第一站:蓟州 车队沿着官道疾驰,晌午时分便抵达蓟州地界。 这里山峦起伏,官道两侧尽是郁郁葱葱的松柏林,风过时松涛阵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 小狐狸趴在窗边,鼻子翕动:【好香啊!】 胤礽轻笑:“蓟州松柏自古闻名,宫中御用的松烟墨,大多取材于此。” 远处山间隐约可见几处寺庙飞檐,梵钟声悠远传来,更添几分清幽。 * 第二站:通州 未时末,车队抵达通州。此处乃漕运枢纽,运河上船只往来如织,码头上商贾云集,叫卖声此起彼伏。 “停一刻钟,换马。”胤礽下令。 趁着侍卫们更换马匹的功夫,小狐狸好奇地东张西望。 运河上飘来阵阵香气,原来是岸边小贩正在叫卖通州三宝——火烧、炸灌肠和驴打滚。 【宿主宿主!】小狐狸兴奋地扒拉胤礽的袖子,【那个看起来好好吃!】 胤礽失笑,让何玉柱去买了一份糖火烧。小狐狸捧着热腾腾的火烧,吃得满嘴都是,幸福得眯起眼睛。 * 第三站:张家湾 申时过,车队行至张家湾。 这里地势低洼,水网密布,官道两旁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夕阳西下时,芦花被染成金色,随风摇曳,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 几只白鹭从芦苇丛中惊起,掠过车队上方。 小狐狸仰头望着,尾巴不自觉地跟着摆来摆去。 胤礽望着窗外的景色,忽然想起前世曾在此处遇过一位老渔翁,教他辨认各种水鸟。 如今故地重游,却已是隔世之人。 * 几日后,夜色如墨。 京城的轮廓终于在漫漫长路的尽头浮现。 星子低垂,仿佛伸手可触,城门上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昏黄的光晕。 马蹄声惊醒了守夜的更夫,城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华灯初上时分,胤礽的马车悄然驶入京城。 夜色中的京城依然热闹非凡,长街两侧的商铺挂着红彤彤的灯笼,酒肆里传来觥筹交错的喧闹声。 卖糖人的小贩推着车沿街叫卖,甜腻的麦芽糖香气混着茶楼飘出的龙井清香,在夏夜的暖风中交织成熟悉的味道。 小狐狸在他怀里睡得正熟,毛茸茸的耳朵偶尔抖动一下,爪子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襟。 胤礽低头看着它,指尖轻轻拂过那雪白的绒毛,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到家了?】它迷迷糊糊地问道。 “嗯,到家了。”胤礽轻抚它的背毛,指尖挑起车帘一角。 护城河的水面倒映着万家灯火,宛如星河坠入凡间。 远处钟鼓楼的轮廓在月色中巍峨耸立,飞檐上的铜铃随风轻响,将悠远的声音送入夜空。 马车转过正阳门,避开热闹的街市,沿着宫墙外的青石板路缓缓前行。 月光如水,将红墙黄瓦的宫墙镀上一层银辉。 亲卫统领策马靠近车窗,低声道:“殿下,一切安排妥当。宫门处已经打点好了,咱们从西华门进。” 胤礽微微颔首,放下车帘。 车厢内重新陷入昏暗。 他闭目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轮碾过青石的细微声响。 前世最后一次回京时,也是这样的深夜。 只是那时镣铐加身,满目萧索。 而今重活一世,再踏归途,心境已是天壤之别。 马车忽然一顿,随即传来宫门开启的吱呀声。 胤礽睁开眼,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小狐狸似有所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宿主?】 “没事,睡吧。”他轻声道,手指安抚地揉了揉它的脑袋。 马车缓缓驶入宫道,两侧高墙投下深深的阴影。 月光被隔绝在外,唯有侍卫手中的风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照亮前方短短一截路面。 * 当毓庆宫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胤礽长舒一口气。 殿前值守的太监早已得了消息,此刻正提着灯笼在阶下等候。 见马车停下,立即跪地行礼:“奴才恭迎太子爷回宫。” 胤礽摆了摆手,抱着小狐狸回到了内殿。 何玉柱赶忙取来一件云纹锦缎薄毯,轻手轻脚地披在自家主子肩上。 殿内地龙烧得正旺,却仍抵不住初春夜里的寒意。 小狐狸在胤礽怀里动了动,将毛茸茸的脑袋更深地埋进他的臂弯。 “备水。”胤礽低声吩咐,指尖轻轻梳理着小狐狸的绒毛。 何玉柱立即躬身退下,不多时便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浴桶进来。 热气氤氲间,隐约可见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晒干的茉莉花瓣。 沐浴更衣毕,胤礽换上一袭月白色寝衣,外罩松花色缎面长衫。 湿发被小太监用细葛布巾绞得半干,松散地垂在肩头。 他走到紫檀木多宝阁前,指尖轻点那些从科尔沁带回来的锦盒。 “把这些都取出来。”胤礽对候在一旁的何玉柱道,“乌库玛嬷的那份用靛蓝色锦盒装好,皇玛嬷的用绛红色。明日一早便送去慈宁宫。” 何玉柱应了声“嗻”,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雕花木匣取出。 打开靛蓝色锦盒,里面是一套科尔沁特有的白桦树皮工艺品——精巧的针线盒、梳妆匣,还有一副树皮画,上面用天然颜料绘着草原牧马图。 树皮经过特殊处理,泛着温润的光泽,触手生温。 这是胤礽特意寻访科尔沁老匠人定制的。 绛红色锦盒中则是一套银鎏金马奶酒具,壶身錾刻着繁复的缠枝纹,壶嘴处镶嵌着一颗浑圆的珊瑚珠。 配套的酒杯底部暗藏机关,斟满酒时会发出清脆的鸟鸣声。 这是胤礽在科尔沁集市上偶然所得,当时便想着最合皇玛嬷喜欢新奇物件的性子。 “三阿哥和四阿哥的礼单呢?”胤礽问道。 第201章 期许 何玉柱连忙捧出一个乌木托盘,上面整齐摆放着两个锦囊。 胤礽拿起左边绣着竹纹的,从里面取出一管狼毫。 笔杆选用上等青玉雕琢而成,通体如碧潭凝翠,唯在尾端天然生就一抹流云状白纹。 那纹路自笔尾蜿蜒而上。 月光般的白纹与青玉相映,恍若清辉洒落千仞绝壁,既见文人风骨,又含天地灵韵。 笔锋选用的是真正的草原狼尾尖毫,柔韧异常。 “这管‘青崖望月’,最合老三的性子。” 胤礽指尖轻抚玉笔上那抹天然白纹,温声道:“望他如这青崖望月一般,既能在风雪中独守清傲,亦懂得适时回首望月——做个既能孤灯苦读、又懂人情冷暖的真学士。” 说罢,将笔轻轻放回锦囊,那动作像是把一腔期许也仔细收好。 右边锦囊上绣着松针纹样,里面同样是一管狼毫,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笔杆选用百年紫檀木心雕琢而成,木纹间隐约流淌着金丝般的天然纹理。 表面以珍珠粉反复打磨七遍,触手温润如玉,却在转折处暗藏棱角,恰似君子外圆内方之态。 握笔处精心缠绕着鞣制的小牛皮,皮面上烙着细密的松针纹,既防滑又透着几分风雅。 笔锋较之前者更为硬挺,适合胤禛那一手力透纸背的楷书。 “老四向来沉稳务实,这管‘松烟凝墨’最衬他。紫檀为骨,狼毫为魂,愿他持此笔书写山河,字字如松般挺拔,笔笔似墨般深沉。” 胤礽指尖轻抚笔杆纹理,眼中泛起期许之色,“来日朝堂之上,盼他能如这紫檀经霜愈坚,似松烟历久弥香。” 其余阿哥的礼物也都各具特色。 给五阿哥的是一套蒙古象棋,棋子用黑曜石和白玉雕成,棋盘则是整块胡桃木镂刻而成; 七阿哥好音律,得了一把马头琴,琴首镶嵌着绿松石; 八阿哥尚幼,便是一套草原动物造型的布偶,填充着晒干的薰衣草,散发着安神的香气; 最小的九阿哥和十阿哥,则各得了一个会发出鸟叫声的陶哨和一把装饰着彩色流苏的小马鞭。 胤礽亲自检查过每一件礼物,确保无误后才命人重新包装妥当。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窗外月色如水,将殿前的青石板路照得发亮。 小狐狸不知何时醒了,正蹲在窗台上,歪着头看院中那株老梅。 夜风吹过,几片花瓣打着旋儿落下,沾在它雪白的毛发上。 “怎么了?”胤礽走过去,轻轻拂去它身上的花瓣。 小狐狸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草原的星星比京城亮。】 胤礽轻笑出声:“草原开阔,自然看得分明。” 他从多宝阁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质盒子,打开后里面竟是几颗形状各异的石头,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你看,这是科尔沁河边的萤石,夜里会发光。” 小狐狸好奇地扒拉着那些石头,【像星星碎片!】 “明日让工匠给你串成项链可好?” 胤礽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从行囊中取出一个锦缎小包,“差点忘了这个。” 解开系带,里面竟是一个精巧的狐狸玩偶,不过掌心大小。 玩偶通体用上好的云锦缝制,雪白的缎面上绣着细若发丝的银线暗纹。 眼睛是两颗打磨圆润的黑曜石,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是让江南最好的绣娘照着你的样子做的,”胤礽将玩偶放在小狐狸面前,“内里填的是天山雪莲晒干的花瓣,闻着能安神。” 小狐狸好奇地凑近嗅了嗅,突然用前爪将玩偶搂进怀里,【和我好像!】 它欢快地在桌上打了个滚,玩偶的尾巴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过了一会,远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已是四更天了。 胤礽望向窗外,东方天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小狐狸抱回榻上。 “睡吧,明日还要早早起身。” 床帐落下,隔绝了渐亮的天光。小狐狸蜷在胤礽枕边。 胤礽闭着眼睛,却清晰地听到殿外开始有宫人走动的声音,扫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水桶放入井中的扑通声,新的一天正在苏醒。 他忽然想起科尔沁那位老萨满的话:“太子殿下心中有星辰大海,却也不要忘了脚下这片土地的温度。” 当时他不甚明白,如今回到这红墙黄瓦之中,反倒品出几分意味来。 枕边的小狐狸翻了个身,爪子无意识地搭在他的手臂上。 胤礽轻轻握住那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在心底默默道:这一世,他既要那天上月,也要这人间烟火。 * 两个时辰后,窗外透出蒙蒙青光。床榻边的小狐狸还蜷成一团雪球,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胤礽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小家伙的好梦,又仔细地替它掖了掖锦被边角。 何玉柱早已领着宫人在外间候着,见主子起身,连忙捧着盥洗用具进来。 温水浸过的帕子敷在脸上,驱散了最后一丝倦意。 胤礽将如瀑青丝用一根羊脂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清俊的侧颜边,更添几分风流意态。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衫,衣袂处用银线绣着若隐若现的云纹,行走时如流云拂动。 外罩一件靛青色纱衣,其上用金丝银线交织出团龙暗纹,在晨光中流转着细碎的光华。 腰间束着杏黄色冰蚕丝绦带,坠着一枚温润的翡翠平安扣。 整个人立在晨光里,恍若谪仙临世,既有储君的雍容气度,又不失文人雅士的飘逸风骨。 发间那支白玉簪尾端雕着朵半开的莲花,花心嵌着颗东海明珠,随着他微微颔首的动作泛着莹润的光。 晨风拂过,广袖轻扬,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内衫袖口绣着的几枝墨竹,正是应了那句“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把给乌库玛嬷,皇玛嬷的礼盒带上。”他低声吩咐,目光扫过案几上那两个精致的锦盒,“再备些科尔沁的奶茶和奶酪,老人家爱这个味道。” * 晨雾未散的宫道上,胤礽步履轻缓。 这个时辰,各宫主子大多还未起身,唯有扫洒的宫人跪在道旁行礼。 穿过长长的夹道,慈宁宫的琉璃瓦已在晨曦中泛着温润的光。 守门的太监远远望见太子仪仗,立即端正身形,脸上绽出欣喜的笑容。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标准的打千礼,随即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往殿内通传,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欢喜:“启禀老祖宗,太子殿下来请安了——” 第202章 长者赐,不可辞 慈宁宫正殿里,太皇太后正由苏麻喇姑伺候着梳头。 老太太年事已高,却仍保持着蒙古格格的习惯,每日天不亮就起身。 听到外面慌乱的脚步声,她手中的象牙梳微微一顿:“一大早的,闹什么呢?” 话音未落,那太监已经扑跪在帘外,声音激动得发颤:“老祖宗!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回来给您请安了!” “什么?”太皇太后手中的梳子啪嗒一声落在妆台上,一旁的皇太后也猛地站起身,连声问:“保成回来了?到哪儿了?” 两位老太太顾不得仪态,互相搀着就要往外走。 苏麻喇姑有些无奈:“主子们慢些!” * 刚走到殿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已转过影壁。 晨光斜斜地落在他肩头,衬得眉目如画。 胤礽见两位长辈亲自迎出来,连忙加快脚步,撩起衣摆跪下行大礼:“孙儿给乌库玛嬷、皇玛嬷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太皇太后一把将人扶起来,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胤礽的手腕。 老太太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心疼得直皱眉:“瘦了!瞧瞧这下巴尖的,塞外风沙大,是不是没吃好?” 皇太后也凑过来,伸手替他拂去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路上辛苦了吧?怎么不提前递个信儿?皇玛嬷好让人准备你爱吃的。” 苏麻喇姑站在一旁悄悄抹着眼泪,这些日子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自太子离宫那日起,她每日都要在佛前多诵三遍平安经,如今见殿下平安归来,面色红润,精神也好,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连带着这些日子积在胸口的担忧也一并消散了。 胤礽被三位长辈团团围住,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沉水香与老人身上温暖的药香。 他笑着任她们打量,轻声道:“孙儿一切都好,就是想您们想得紧。” 说着示意何玉柱呈上礼盒,“从科尔沁带了些小玩意儿,不知合不合您二老的心意。” 接着,胤礽目光转向一旁含笑的苏麻喇姑,从袖中取出一个用靛蓝绸布包裹的小包:“嬷嬷,这是特意给您带的。” 苏麻喇姑惊讶地睁大眼睛,布满皱纹的手微微发颤:“老奴...老奴也有?” 胤礽亲手将包裹递过去,温声道:“您伺候乌库玛嬷一辈子,在孙儿心里,您也是长辈。” 苏麻喇姑小心翼翼地解开绸布,里面竟是一串古朴的骨雕念珠。 每颗珠子都用草原上特有的盘羊角雕成,表面打磨得温润如玉,中间穿插着几颗暗红色的玛瑙。 最特别的是坠子处,挂着一枚小巧的金刚杵,上面用微雕技法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 “这是...”苏麻喇姑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经文,忽然老泪纵横,“这是《度母经》啊...” 太皇太后凑过来一看,也不禁动容:“这是科尔沁最年迈的萨满才能雕刻的圣物,保成竟寻来了。” 胤礽轻声道:“孙儿听说这串念珠在科尔沁供奉了百年,能保佑持诵者平安康泰。想着嬷嬷日日为乌库玛嬷祈福诵经,最是合适。” 苏麻喇姑将念珠贴在额头,用蒙语喃喃祷告了几句,才珍而重之地戴在手腕上。 阳光照在骨珠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晕。 “老奴...”苏麻喇姑声音哽咽,“老奴何德何能...” 胤礽看着苏麻喇姑珍视地摩挲着念珠的模样,轻声道:“孤记得小时候生病,嬷嬷整夜守在床前诵经。那时就想着,等长大了定要报答嬷嬷。” 苏麻喇姑闻言,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忽然跪下要给胤礽磕头,被胤礽连忙扶住:“使不得!” 太皇太后抹着眼角笑道:“好了好了,保成一片孝心,咱们就都收着。苏麻,去把我那罐珍藏的雪顶含翠拿来,给太子尝尝。” 苏麻喇姑连连点头,临走前又回头深深看了胤礽一眼,那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感动。 她腕上的骨珠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远方的风铃,又像是古老的祝福。 * 殿内 太皇太后打开靛蓝色锦盒,见到那套白桦树皮工艺品时,浑浊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她抚摸着树皮画上熟悉的草原风光,声音微微发颤:“这是...这是咱们科尔沁老匠人的手艺啊。多少年没见着了...” 皇太后那边已经摆弄起鎏金酒具,斟了半杯清水试验。 当清脆的鸟鸣声从杯底传出时,老太太惊喜得像个孩子:“哎哟!这巧思!” 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壶身上的缠枝纹,“保成果然最懂哀家的心思。” 胤礽扶着两位老人入座,亲自跪在脚踏上为太皇太后捶腿。 苏麻喇姑这时也回来了:“太子爷可用过早膳了?小厨房新做了奶饽饽,还热着呢。” “对对,先用膳。”皇太后拍着胤礽的手背,“我记着你爱吃羊肉馅的,特意让他们多备了些。” 很快,炕桌上就摆满了各色点心。 胤礽捧着奶茶,听两位长辈絮絮叨叨地问话——路上可还顺利? 你皇阿玛身子怎么样?他一一耐心作答,时不时说些塞外趣事逗得老太太们开怀大笑。 太皇太后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吩咐苏麻喇姑:“去把我那个紫檀匣子取来。” 待取来后,老太太从里头摸出个绣着梵文的香囊,“这是上月喇嘛庙进贡的,里头装着开过光的经文,保平安的。” 她把香囊系在胤礽腰带上,嘴里念叨着蒙古语的祝福词。 胤礽低头看着老人花白的鬓角,忽然发现乌库玛嬷头顶的发旋处,竟新长出了一小簇银白的发丝,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皇太后也不甘示弱,从腕上褪下一串蜜蜡佛珠:“这是皇玛嬷日日诵经时用的,你戴着...” “这怎么行...”胤礽刚要推辞,就被老太太瞪了一眼:“长者赐,不可辞!” * 窗外日头渐高,慈宁宫里的笑声飘出朱红窗棂。 当胤礽终于告退时,两位老人还依依不舍地送到殿门口。 走出慈宁宫,胤礽摸着腰间的香囊和佛珠,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苏麻喇姑的喊声。 回头一看,老嬷嬷提着食盒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太子爷!主子们让带的奶饽饽,路上垫垫肚子!” 食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八种点心,最上面还摞着两个油纸包。 苏麻喇姑眨眨眼:“这是老奴偷偷塞的,您小时候最爱的芝麻糖和山楂糕。” 胤礽温和一笑,他接过食盒,轻声道:“替孤谢谢乌库玛嬷和皇玛嬷。就说...保成晚些再来陪她们用膳。” 晨光正好,照得宫墙上的琉璃瓦闪闪发亮。 第203章 二哥敲我我都高兴 待回了毓庆宫,胤礽先处理了积压的政务。 案上摞着的折子多是些零碎小事——某地秋收的奏报、几处水利的修缮、几个无关紧要的官员调动。 他执笔批阅,朱砂在纸上落下清隽的字迹,偶尔停顿思索,眉间便微微蹙起一道浅痕。 处理完最后一份奏折,胤礽搁下笔,指尖在太阳穴轻轻按了按。 连夜赶路的疲惫此刻才漫上来,像一层薄雾笼住心神。 何玉柱捧着青瓷盏轻手轻脚地进来,盏中雪莲羹泛着莹润的光泽。 “殿下用些羹汤吧,御膳房刚送来的。” 胤礽接过,白玉勺在盏中轻搅。 雪莲的清苦混着蜜糖的甜香氤氲而起,他略用了小半盏便搁下了。 “可算处理完了……”胤礽轻叹一声,眉间紧绷的线条终于舒展开来。 “撤了吧。”他淡淡道,目光已转向窗外。 秋日的阳光斜斜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宛如铺了一地碎金。 窗外,毓庆宫的景致清雅如画——曲廊回环,朱栏映水,几株垂丝海棠的枝叶轻拂过廊檐,偶有花瓣飘落,坠在澄澈的池面上,荡开浅浅涟漪。 远处假山叠石,苍松翠柏掩映其间,更衬得飞檐翘角如展翅的鹤,在碧空下格外灵秀。 何玉柱会意,立即命人将软榻移至后殿门前。 那里视野极佳,正对着一方玲珑小院,白石铺地,纤尘不染。 几株金桂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随风簌簌而落,香气清幽,与松风竹韵交织,沁人心脾。 一泓活水自假山石隙间蜿蜒流过,水声淙淙,更添几分静谧。 偶有落花伴着微风拂来,细碎的花瓣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轻轻落在胤礽的衣襟上。 他未拂去,只任由那抹淡金点缀在月白的锦缎上。 斜倚在软榻间的身姿渐渐松弛下来,几缕乌发垂落肩头,被风撩起又落下。 * 庭院中的景致愈发鲜活起来。 那泓活水绕过假山后汇入一方小池,池面浮着几片睡莲,莲叶边缘微微卷起,露出底下青碧的脉络。 阳光穿过水面,在池底的白石上投下粼粼光斑,恍若流动的碎银。 金桂的香气被暖阳蒸得愈发浓郁,却不显甜腻,反倒与松针的清苦交织成奇妙的韵律。 胤礽的呼吸渐渐绵长,搭在锦茵上的手背被阳光镀了层薄金。 指节修长如玉箸,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曲廊转角处,几个捧着香炉的宫女踩着软底绣鞋经过。 领头的瞥见廊下浅眠的身影,立即竖起食指抵在唇前。 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提着裙摆蹑足绕道,唯有裙裾摩挲的窸窣声惊动了阶前贪睡的狸奴。 那团雪球似的猫儿抖了抖耳朵,琉璃般的眼珠倒映着满庭芳华,最终定格在软榻上沉睡的容颜。 假山后的翠竹忽然沙沙作响,原是起了阵穿堂风。 * 另一边,上书房里却是一片昏昏欲睡的光景。 三阿哥胤祉单手支着下巴,指尖在《礼记》的书页上轻轻敲打,节奏散漫,眼皮半垂,仿佛随时要阖上。 他面前的书卷翻得整齐,可心思早不知飘到何处去了,漠北风沙那样大,不知二哥的咳疾可好些了? 上回托人带去的川贝枇杷膏,可曾按时服用? 忽听得窗外有脚步声经过,胤祉猛地抬头,却只是洒扫的宫人。 他暗自摇头,二哥若是回京,定会先遣人来报的。 可心里又忍不住想,说不定二哥要给他们个惊喜呢? 四阿哥胤禛坐得笔直,冷着一张俊脸,看起来格外严肃,可仔细一看,他面前的典籍都拿反了。 旁边的五阿哥偷瞄了一眼,差点笑出声,被胤禛一个眼刀飞过去,立刻缩了缩脖子。 “四哥,你书拿反了。”五阿哥小声提醒。 胤禛低头一看,耳根子瞬间红了,啪地一下把书正过来,板着脸道:“……我故意的,温故而知新。” 五阿哥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七阿哥和八阿哥凑在一块儿咬耳朵,八阿哥胤禩手里捏着一块糖,悄咪咪地塞进七阿哥手里:“七哥,吃糖,甜一甜就不想二哥了。” 七阿哥叹气。 八阿哥也跟着叹气。 九阿哥胤禟趴在桌子上,手指在桌面画小人儿,嘴里嘀嘀咕咕:“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没有二哥,上书房都没意思了。” 十阿哥胤?正被师傅提问,小脸皱成一团,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师傅是个白胡子小老头,见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坐下吧。” 随后宣布今天就到这里, 十阿哥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回去,转头就跟九阿哥诉苦:“九哥,我想二哥了,二哥在的时候,一定会偷偷给我递小抄的……”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二哥才不会纵容你偷懒,他只会敲你脑门,然后说‘老十,多用功’。” 十阿哥摸着脑袋,嘿嘿傻笑:“那我也乐意,二哥敲我我都高兴。” 胤祉终于从发呆中回神,幽幽叹气:“也不知道二哥在漠北吃得好不好,那边可没御膳房的好菜。” 胤禛语气格外认真:“二哥走之前,我让人给他塞了一包参片,路上可以含着。” 五阿哥惊讶:“四哥,你什么时候塞的?我怎么没看见?” 胤禛轻哼一声:“你光顾着抱着二哥袖子哭了,当然没看见。” 五阿哥:“……” 可恶,被戳穿了。 十阿哥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我们给二哥写信吧?” 众阿哥眼睛一亮:“好主意!” 于是,上书房里瞬间热闹起来,几个阿哥七手八脚地抢纸笔,连一向稳重的四阿哥都忍不住凑过去,生怕自己写晚了。 十阿哥字写的不好,急得直挠头:“九哥!帮我写!我要告诉二哥,我最近可乖了,师傅都没骂我!” 九阿哥嫌弃地瞥他一眼:“你确定?” 十阿哥理直气壮:“确定!……呃,至少今天没骂。” 众阿哥哄笑。 三阿哥摇头失笑,提笔写下:“二哥安否?甚念。京中一切如常,唯缺二哥,甚是无趣……” 四阿哥的字迹最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二哥勿忧,诸事有乌库玛嬷照看,盼早日归。” 五阿哥的字歪歪扭扭,但情真意切:“二哥,我想你了,你不在,都没人陪我放风筝了。” 七阿哥和八阿哥合写了一封,画了个大大的笑脸:“二哥快回来,我们攒了好多好吃的等你!” 九阿哥的字龙飞凤舞,还画了个小刀:“二哥放心,谁敢惹你,我替你收拾他!” 十阿哥不会写字,干脆画了个小人儿,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十”,表示这是他自己。 师傅站在一旁,看着这群平日里闹腾的阿哥们此刻认认真真地写信,忍不住捋了捋胡子,摇头轻笑。 ——这群孩子啊,平日里再顽劣,可只要一提他们的二哥,一个个都乖得不像话。 第204章 十阿哥上大分 几位阿哥还围在一块儿商量着要给二哥捎些什么好东西去漠北。 三阿哥琢磨着要不要把自己新得的孤本诗集抄一份寄过去,四阿哥说二哥不喜欢这些虚的,不如送些实用的药材,五阿哥则坚持要放几只自己扎的风筝进去,说漠北空旷,正好让二哥解闷。 正争论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捧着个精致的雕漆点心匣子走了进来,恭敬道:“各位爷,御膳房新做的点心,皇上命奴才送来给阿哥爷们尝尝。” “哦?”三阿哥挑了挑眉,倒也没多想,随手接了过来,“搁这儿吧。” 十阿哥本来正蔫蔫地趴在桌上,一听有点心,小鼻子立刻动了动,像只嗅到肉香的小狗似的,猛地抬起头:“咦?这味道……” 九阿哥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老十,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听见吃的就精神了。” 十阿哥没理他,直接蹦起来凑到点心匣子前,眼睛亮晶晶的:“这香气……好熟悉!” 八阿哥笑着摇头:“御膳房的点心不都差不多?你还能闻出花来?” 十阿哥不理他们,迫不及待地掀开匣子盖,下一秒,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怎么了?”五阿哥好奇地凑过去,往匣子里一看,也愣住了。 只见匣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层点心,每一块都精致小巧,最上层是酥皮玫瑰饼,第二层是蜂蜜枣泥糕,第三层是松子糖和核桃酥,最底下还压着几块裹了糖霜的山楂糕——全都是他们各自最喜欢的口味! “这、这……”十阿哥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匣子,“这玫瑰饼是二哥最爱给我吃的!枣泥糕是五哥喜欢的!松子糖是九哥的!核桃酥是四哥的!山楂糕是七哥的!” 众阿哥一听,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挤着看。 “还真是!”八阿哥惊讶道,“连我喜欢的杏仁酪都有,就放在边角上!” 三阿哥拿起一块玫瑰饼,仔细端详了一下,忽然笑了:“这点心的做法……是毓庆宫小厨房的手艺。” 四阿哥眼神一凝,立刻转头问那小太监:“这点心是谁让送来的?” 小太监被四阿哥冷峻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回、回四爷的话,是、是何公公吩咐的……” “何玉柱?!”众阿哥异口同声,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九阿哥一拍桌子,激动道:“何玉柱是二哥身边的大太监!他让人送点心,那岂不是说——” “二哥回来了?!”十阿哥直接蹦了起来,差点把桌子撞翻。 五阿哥一把按住他,声音都在发抖:“别急!别急!万一是二哥从漠北让人捎回来的呢?” 七阿哥摇头,眼中带着笑意:“漠北那么远,点心怎么可能还这么新鲜?这分明是刚出炉的。”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身就往外走。 “哎!四哥!你去哪儿?”七阿哥连忙喊他。 四阿哥头也不回,脚步飞快:“毓庆宫。” 众阿哥对视一眼,下一秒,全都跟炸了锅似的,一窝蜂地往外冲。 十阿哥跑得最急,差点被门槛绊倒,九阿哥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后领子,骂道:“急什么!摔了怎么办!” 十阿哥挣扎着往前扑:“别拦我!我要见二哥!” 八阿哥边跑边笑:“老十,你慢点!二哥又不会跑!” 五阿哥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回头喊:“三哥!你快点!” 结果一扭头,身后空空如也。 “咦?三哥呢?”五阿哥懵了。 四阿哥脚步一顿,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诧异:“刚才还在后面......” 九阿哥突然指着前方尖叫:“快看!” 只见前方宫道拐角处,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已经遥遥领先,衣袂翻飞间,三阿哥胤祉跑得那叫一个脚下生风,发辫都快飞起来了,哪里还有平日温润如玉的文人模样? “三哥你作弊!”十阿哥急得直跺脚。 七阿哥目瞪口呆:“三哥什么时候......这么能跑了?” 八阿哥笑得直不起腰:“完了完了,三哥这是要抢头名啊!” 四阿哥冷哼一声,突然加速:“追。” * 众阿哥一路狂奔,引得沿途的宫女太监纷纷侧目。 十阿哥跑得最欢,一边跑一边喊:“二哥!二哥!” 刚到毓庆宫门口,几人就看见何玉柱正站在阶下,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来,笑眯眯地行礼:“各位爷来了?” “何玉柱!”十阿哥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二哥呢?二哥是不是回来了?” 何玉柱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殿下确实回来了,只是这会儿正在小憩,诸位阿哥可否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几个阿哥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是点了灯笼,十阿哥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被九阿哥一把捂住嘴:“嘘——!二哥在休息呢!” 十阿哥立刻噤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脸上的兴奋劲儿怎么也压不下去,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三阿哥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既然二哥在休息,我们便先回去准备一下,待会儿再来拜见。” “准备?”五阿哥眨了眨眼,“准备什么?”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沐浴更衣。” 八阿哥恍然大悟:“对对对!二哥这么久没见我们了,可不能邋里邋遢的!”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沉:“得让二哥眼前一亮才行。” 十阿哥一听,立刻举手:“我也要!我也要!”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这小祖宗平时最不耐烦这些规矩,今天倒是积极。 三阿哥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行,那咱们各自回去收拾,一个时辰后毓庆宫集合。” 几个阿哥点头如捣蒜,随即一哄而散,各自往自己的住处飞奔而去,活像一群赶着去抢糖的小孩儿。 * 永寿宫 十阿哥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回永寿宫,刚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额娘!额娘!快!我要沐浴!要焚香!要换新衣裳!” 温僖贵妃正倚在榻上喝茶,被他这一嗓子惊得手一抖,差点把茶盏摔了。 她抬眼一瞧,就见自家儿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张小脸跑得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活像只刚从泥地里滚完回来的小狗。 “哟,这是怎么了?”温僖贵妃慢悠悠地放下茶盏,挑眉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十阿哥居然主动要沐浴?” 十阿哥急得直跺脚:“额娘!别打趣我了!二哥回来了!我待会儿要去见他!” 温僖贵妃一听,顿时了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故意逗他:“哦——原来是为了太子殿下啊?难怪呢,平日里让你洗个澡跟要你命似的,今天倒是积极。” 十阿哥脸一红,梗着脖子道:“那、那能一样吗!二哥那么爱干净,我要是脏兮兮的,他肯定嫌弃我!” 第205章 二哥,我们来了! 温僖贵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哎哟,我们十阿哥还知道要脸了?” 十阿哥被捏得嗷嗷叫:“额娘!别闹了!快帮我!” 温僖贵妃见他急得跳脚,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转头吩咐宫女:“去,准备热水,再把我前儿给他新做的那套湖蓝色袍子拿出来。” 十阿哥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新衣裳?我怎么不知道!” 温僖贵妃哼了一声:“上回让你试,你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会儿倒惦记上了?” 十阿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顶嘴,乖乖跟着宫女去沐浴了。 * 浴房里,十阿哥坐在浴桶里,被宫女们搓得嗷嗷直叫:“轻点!轻点!皮都要掉了!” 温僖贵妃靠在门边,优哉游哉地嗑瓜子,闻言笑道:“你不是要干干净净的吗?不使劲搓怎么行?” 十阿哥欲哭无泪:“那也不能把我当萝卜刷啊!” 好不容易洗完澡,十阿哥被裹得像只粽子似的拖了出来,宫女们又按着他熏香、梳头、更衣,折腾得他晕头转向。 “这香太淡了!”十阿哥皱着小脸抗议。 温僖贵妃瞥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喜欢浓些的?” 十阿哥立刻闭嘴,乖乖站直:“……挺好,就这个吧。”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十阿哥站在铜镜前左照右照,湖蓝色的锦袍衬得他格外精神,腰间还挂了个精巧的香囊——据说是温僖贵妃特意让人绣的,里头塞了安神的香料。 “怎么样?帅不帅?”十阿哥得意地转了个圈。 温僖贵妃忍着笑点头:“嗯,像个人了。” 十阿哥:“……” * 另一边,其他几位阿哥也没闲着。 三阿哥回宫后,特意挑了件月白色的长衫,又让太监取了新制的竹叶青发油,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腰间玉佩的穗子都重新理了一遍。 四阿哥虽然面上不显,但沐浴时比平时多用了半刻钟,还破天荒地熏了香——虽然只是极淡的松木香。 五阿哥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件杏黄色外袍,又让宫女给他编了个精致的发辫,末了还偷偷抹了点润肤的香膏。 七阿哥和八阿哥凑在一块儿,互相帮着挑衣裳,八阿哥甚至拿出了珍藏的鎏金发扣,七阿哥笑他:“你这是要去相亲啊?” 八阿哥脸一红,嘟囔道:“你懂什么,二哥喜欢整齐的。” 九阿哥最夸张,直接让人抬了三大箱衣裳出来,一件一件试,最后选了一件绛紫色的箭袖袍,还配了条银丝腰带,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 半个时辰后,几位阿哥陆陆续续回到了毓庆宫门口。 十阿哥是最后一个到的,跑得气喘吁吁,老远就喊:“等等我!等等我!” 众人回头一看,顿时乐了——这小祖宗打扮得跟个年画娃娃似的,湖蓝色的袍子衬得他格外精神,就是跑得太急,头发都有些散了。 九阿哥无奈地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你就不能稳重点?” 十阿哥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怕迟到嘛!” 三阿哥笑着摇头:“行了,人都齐了,进去吧。” 何玉柱早已候在门口,见几位阿哥焕然一新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躬身道:“殿下已经醒了,诸位爷请随奴才来。” 几位阿哥顿时紧张起来,不约而同地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跟着何玉柱迈进了毓庆宫的大门。 ——二哥,我们来了! * 何玉柱笑眯眯地把人引进殿内,随后微微躬身道:“殿下在后殿歇着,诸位爷自行过去便是。” 话音刚落,十阿哥“嗷”地一声就要往前冲,结果被三阿哥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后衣领,直接甩到四阿哥怀里:“老四,按住他!” 胤禛冷着脸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在胤祉和十阿哥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默默往旁边挪了半步——他巴不得有人能治治这个总霸着二哥的小混蛋。 十阿哥趁机挣脱,像只撒欢的小狗般往前扑。 眼看就要得逞,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精准地拎住了十阿哥的后领。 胤禛不知何时又挪了回来,面无表情地把人提溜到一边:“规矩。” 十阿哥急得直扑腾:“四哥!你耍赖!” 三阿哥头也不回,一撩衣摆,大步流星地往后殿冲去:“长幼有序,懂不懂?” 剩下几位阿哥脸都黑了——好你个老三,平时端着儒雅稳重的架子,关键时刻比谁都不要脸! “三哥等等我!”五阿哥拔腿就追。 七阿哥和八阿哥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绕过回廊抄近路。 九阿哥拎着十阿哥的后领子往前推:“老十快跑!别让三哥抢先了!” 四阿哥冷哼一声,松开十阿哥,长腿一迈,几步就超过了七阿哥八阿哥。 * 后殿 众人你推我挤地冲到后殿门前,刚要掀帘子,却齐齐刹住了脚步—— 细碎阳光里,胤礽正斜倚在软榻上小憩。 墨色长发半束,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雪白的衣襟前,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窗外一树海棠开得正盛,风过时,粉白的花瓣簌簌落下,有几片调皮地落在胤礽身上。 十阿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胤礽,在他眼里,自家二哥简直比画上的仙人还要好看。 五阿哥捂住心口,用气音道:“二哥怎么比画上的神仙还好看......” 三阿哥现在万分后悔没把那个西洋画师带来。 四阿哥表面镇定,耳根却红得滴血。 “啪!”九阿哥突然拍了下十阿哥的后脑勺:“你喘气声太大了!” 十阿哥委屈巴巴地捂住脑袋:“我、我紧张嘛......” 正闹着,榻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众阿哥瞬间僵成木桩,连呼吸都屏住了。 只见胤礽懒洋洋地抬手拂开花瓣,眼都没睁,唇角却弯了起来:“都杵在门口当门神?” 十阿哥第一个绷不住,“哇”地扑了过去:“二哥!我想死你啦!” 这一扑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其他阿哥也呼啦啦全涌了上去。 三阿哥抢到榻边最佳位置,四阿哥默默给胤礽背后垫了个软枕,五阿哥七手八脚地给他披外裳,七阿哥八阿哥一左一右蹲在脚踏上,九阿哥忙着把十阿哥从胤礽身上撕下来。 胤礽被他们闹得笑出声,伸手挨个揉了揉脑袋:“漠北的风沙没见着,倒是被你们这群皮猴子掀起的灰给埋了。” 十阿哥趁机又黏上来,像只小狗似的蹭他袖子:“二哥你看我新衣裳好看不?额娘特意给我做的!”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沐浴焚香折腾半个时辰,就为显摆这个?” 三阿哥从袖中掏出个锦盒:“二哥,这是新得的徽墨......” 四阿哥不甘示弱地递上药囊:“漠北干燥,这个含薄荷......” 五阿哥赶紧举起风筝:“我扎的苍鹰,能飞特别高......” 胤礽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礼物,又望望弟弟们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窗外的海棠开得格外艳。 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轻轻别在十阿哥耳边:“嗯,我们老十最好看。” 十阿哥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其他阿哥炸了锅:“二哥!我呢我呢?” 第206章 大型双标现场 胤礽看着眼前这群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弟弟们,笑着一个个夸了过去。 “三弟的字愈发进益了,这手行书颇有董其昌的风骨。”胤礽笑着展开胤祉递来的诗稿,指尖轻轻点了点纸面。 胤祉的耳尖立刻红了,强装镇定地抿了口茶:“二哥过奖了,比起你的字还差得远。” “四弟这药囊配得巧。”胤礽解开青缎药囊嗅了嗅,“紫苏、白芷、桂枝......还添了桂花?” 胤禛原本清冷的眉眼倏然舒展,像是春雪初融般绽开笑意。 他整个人往前一倾,衣袖带起一阵带着药香的微风:“二哥若喜欢,我明日再配些来!” 少年清朗的嗓音里透着藏不住的雀跃,眼角眉梢都漾着明亮的光彩,活脱脱就是个得了夸奖想要讨更多糖吃的少年郎。 他这副模样看得胤礽微微一怔,随即失笑——谁能想到平日里最是端方持重的四弟,在自己面前竟会露出这般鲜活的少年意气? “哇——”十阿哥扒着胤礽的膝盖瞪圆眼睛,“四哥居然会笑?!” 九阿哥立刻凑过来,桃花眼弯成月牙,故意拖长声调:“哟,咱们四哥竟也有这般温柔细致的时候?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四阿哥眸光一冷,修长的手指在案上轻轻一叩,声音不疾不徐:“老九,听说你前日私藏的那批西洋怀表——” 九阿哥瞬间噤声,讪讪地缩回座位,小声嘀咕:“......四哥真没意思。” 十阿哥还不死心,扯着胤礽的袖子嚷嚷:“二哥!你看四哥他——” “老十。”四阿哥淡淡扫他一眼,“上回你偷溜出宫买糖人的事......” 十阿哥立刻捂住嘴,疯狂摇头表示自己绝对闭嘴。 胤礽被他们闹得直摇头,转头看向五阿哥扎的苍鹰风筝:“老五的手艺越发精进了,这鹰眼画得......” 话未说完,十阿哥从怀里掏出个歪歪扭扭的布老虎:“二哥二哥!我也做了礼物!” 那布老虎针脚歪七扭八,一只耳朵还缝反了。 胤礽却郑重其事地接过来,指尖抚过鼓鼓囊囊的棉花肚子:“我们老十都会缝纫了?里头塞的什么?” “是安神的干花!”十阿哥骄傲地挺起胸脯,“额娘教我的,说塞了这个二哥就能睡好觉!” 七阿哥和八阿哥见状,赶紧凑过来献宝似的捧出个锦盒。 打开竟是对栩栩如生的面人,一个捏的是执卷读书的胤礽,另一个是弯弓射箭的胤礽。 “这是前儿溜出宫找面人张学的...”八阿哥不好意思地挠头,“就是鼻子捏歪了...” 胤礽接过面人细细端详,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在弟弟们眼里,为兄不是书呆子就是武夫?” “才不是!”十阿哥急吼吼地扑过来抱住胤礽的胳膊,仰着小脸嚷嚷,“二哥最好看!比年画上的仙子还好看!” 九阿哥立刻搁下茶盏,拍案附和:“就是!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都是俗人写的酸诗,哪配得上咱们二哥?” 他眼珠一转,拽着十阿哥到一旁,清了清嗓子,“老十,来!” 十阿哥心领神会,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胤礽跟前,竟有模有样地打起拍子唱起来: “毓庆宫里明珠璨, 不及二哥眉眼弯。 若问人间谁似玉? 太子殿下——天下冠!” 唱完还一左一右拽着胤礽的袖子,眼巴巴地等着夸奖。 唱到最后一句,十阿哥还夸张地一甩袖子,做了个戏台上的亮相动作。 九阿哥则不知从哪儿摸出把折扇,“唰”地展开,故作风流地摇了摇。 殿内众人顿时笑倒一片。 胤礽被他们闹得有些好笑,无奈地挨个敲了敲脑门:“胡闹。” 可眼底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够了。”四阿哥终于听不下去,一把拎起十阿哥的后领,“再闹就去背《礼记》。” 九阿哥见状不妙,赶紧躲到胤礽身后,只探出个脑袋做鬼脸:“四哥自己不会夸人,还不许我们说!” 五阿哥憋着笑打圆场:“虽说辞藻直白了点……但胜在情真意切嘛!” “哪里直白了?”九阿哥不服气地叉腰,“我这可是化用了《诗经》的比兴手法!老十你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十阿哥小鸡啄米般点头,“我们还押韵了呢!‘璨’对‘弯’,‘玉’对‘冠’——” “噗嗤——”八阿哥终于没忍住笑出声,“你们这韵脚……倒是别致。” 胤礽看着这群活宝弟弟,扶额轻笑。 ——至于那首“惊世之作”? 后来不知怎的传到了康熙耳中,据说万岁爷批折子时笑了整整一刻钟。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宫女们适时呈上茶点。胤礽亲手执壶,白雾氤氲间,雪顶含翠的清香弥漫开来。 十阿哥趁人不备偷摸碟子里的玫瑰酥,被胤禛一记眼刀钉在原地。 “四哥好凶...”十阿哥缩着脖子往胤礽身后躲。 胤礽笑着掰了半块酥塞给他:“你四哥是怕你积食。” 转头对胤禛道,“老四别总板着脸,看把弟弟们吓的。” 胤禛闻言竟微微勾起嘴角,亲手给胤礽添了茶:“听二哥的。” 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见自家二哥的注意力被四哥抢走,立刻不乐意了。两小只一左一右抓住胤礽的袖子,像两只炸毛的小猫似的开始撒娇。 “二哥~”九阿哥仰起那张精致得跟瓷娃娃似的小脸,桃花眼水汪汪的,“您还没夸我的字呢!” 十阿哥也不甘示弱,直接往胤礽腿上一趴,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二哥!我比九哥乖!您看我!” 胤礽被这两只活宝逗笑了。 他向来对美好事物有着天然的偏爱,无论是工笔细腻的山水画卷,还是釉色温润的汝窑瓷器。 九阿哥继承了宜妃的美貌,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看出日后出众的模样; 十阿哥虽然不及九阿哥精致,但圆脸大眼,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活脱脱一只软乎乎的小奶狗。 “好好好,都夸。”胤礽伸手捏了捏九阿哥的脸蛋,“小九的字进步很大,上次那篇《兰亭序》临得极好。” 九阿哥立刻得意地冲十阿哥扬了扬下巴,换来十阿哥一个鬼脸。 胤礽又揉了揉十阿哥的脑袋:“老十最近也很用功,师傅都跟我说了,一次都没错。” 十阿哥立刻乐开了花,蹭着胤礽的手心:“那二哥多摸摸头!” 九阿哥见状,立刻也把脑袋凑过来:“我也要!” 胤礽哭笑不得,只好一手一个,像撸猫似的轻抚着两个弟弟的脑袋。 两小只舒服得眯起眼睛,活像两只被顺毛的小动物。 一旁的胤禛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默默喝了口茶。 第207章 惊喜 胤祉在一旁看着九阿哥和十阿哥黏在胤礽身上撒娇耍赖,气得直发笑。 他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一手一个,像拎小猫崽似的把两个皮猴子从胤礽身边提溜了起来。 “哎哟!三哥你干嘛!”九阿哥在半空中扑腾,一张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 十阿哥更是直接蹬腿:“放我下来!我要二哥!” 胤礽刚要开口,就见胤祉把两个小东西往旁边椅子上一放,自己一屁股挤到胤礽身边,委屈巴巴地扯他袖子:“二哥,你看看他们。” 说着还故意往胤礽肩上靠,“终究是弟弟比不得他们,会撒娇会卖乖,二哥如今眼里只有这两个小东西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被这波操作惊呆了,两双大眼睛瞪得溜圆。 “三哥你耍赖!”十阿哥气得跳脚,“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九阿哥则直接开怼:“三哥您都多大了还装嫩!羞不羞!” 胤祉才不理他们,得意地冲两个小的挑眉,转头又对胤礽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这时,何玉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躬身禀报道:“殿下,烤肉的食材都备齐了。有四时鲜果、各色时蔬,还有今早刚猎的鹿肉、羊肉,都是最鲜嫩的。奴才特意从蒙古请了位烤肉的老师傅,手艺极好。” 胤礽闻言,眼中泛起笑意:“好,准备得周到。” 他略一沉吟,又道,“待会儿便一起送去慈宁宫吧,正好陪皇玛嬷和乌库玛嬷用膳。” 九阿哥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拽了拽胤礽的袖子:“二哥,我也要去!” 十阿哥立刻跟着点头如捣蒜:“我也去!我也去!” 胤礽笑着揉了揉他俩的脑袋:“自然要带你们一起。” 九阿哥和十阿哥对视一眼,默契地击了个掌。 这两小只虽然平日里闹腾,但关系却极好,从来不会真的互怼,反而常常互相帮衬着说话。 十阿哥笑嘻嘻地凑到胤礽身边:“二哥,皇玛嬷上次还夸我懂事呢!” 九阿哥立刻帮腔:“是啊,老十上次还给皇玛嬷捶背来着,皇玛嬷可高兴了。” 胤礽挑眉:“哦?真的?” 十阿哥骄傲地挺起胸脯:“当然!皇玛嬷还赏了我一碟玫瑰酥!” 九阿哥补充道:“他还分了我一半。” 胤礽忍俊不禁:“看来我们老十确实长大了。” 十阿哥得了夸奖,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又往胤礽身边蹭了蹭。 九阿哥则乖巧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帮十阿哥整理一下蹭歪的衣领。 胤禛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目光温和地落在胤礽身上,眼底漾着浅浅的笑意。 他抿了一口茶,心想这雪顶含翠果然清冽甘甜——要是没有老九老十那两个粘人精挂在二哥身上就更完美了。 胤礽见两小只还在闹腾,便伸手轻轻点了点他们的额头:“好了,回去坐好,待会儿摔着了可别哭鼻子。” 九阿哥和十阿哥这才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两双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盯着胤礽,满脸写着“求夸奖”。 胤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作神秘地说道:“今天晚上,二哥给你们准备了惊喜。” “惊喜?!”几个小的瞬间坐直了身子,连一向稳重的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七阿哥和八阿哥对视一眼,默契地凑上前:“二哥,什么惊喜呀?” 九阿哥眨巴着桃花眼,软声问道:“是好吃的吗?” 小十最直接,扑到胤礽腿边,拽着他的袖子晃啊晃:“二哥!你先告诉我嘛!我保证不说出去!” 胤礽被他们逗得直笑,却故意卖关子,伸手轻轻点了点小十的鼻尖:“现在说了还叫惊喜吗?” 小九眼珠一转,凑过来撒娇:“那二哥给点提示嘛!” 胤礽轻笑一声,故意卖关子:“你们猜?” 七阿哥也帮腔:“是啊二哥,我们保证不告诉别人!” 胤礽挑眉:“真的?” 几个小的立刻点头如捣蒜,连十阿哥都举起小手发誓:“我要是说出去,就让九哥一个月不许吃点心!” 九阿哥瞪大眼睛:“关我什么事?!” 胤礽被他们逗得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十阿哥的脑袋:“行了,别发誓了,二哥信你们。” 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今晚不仅有烤肉,还有——” 几个小的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圆圆的。 胤礽故作沉思,随后微微一笑:“嗯……是给你们每个人都备下的礼物。” “礼物?!”几个小的异口同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小八兴奋地搓手:“是什么是什么?是宝剑吗?还是弓箭?” 小七摇头:“我觉得是书!二哥最爱送我们书了!” 小十嘟囔:“我才不要书呢……我要好吃的!” 小九戳了戳他的脑门:“你就知道吃!” 胤礽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地猜测,笑意更深,却偏偏不再多说,只是悠然地又喝了口茶:“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一旁的胤禛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胤礽,眼底闪过一丝好奇。 他向来沉稳,不像弟弟们那样喜形于色,但心里却也忍不住猜测二哥究竟准备了什么。 三阿哥注意到他的神色,故意调侃:“老四,你猜二哥给你准备了什么?” 胤禛淡淡扫了他一眼:“三哥不如先猜猜自己的。” 三阿哥哈哈一笑:“我猜啊,二哥肯定给我备了孤本古籍!” 五阿哥插嘴:“那我呢?会不会是新做的风筝?” 殿内的气氛越发欢快,几位阿哥你一言我一语,越猜越离谱,连“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和“会自己动的木偶”都冒出来了。 小十最是心急,抓着胤礽的袖子不撒手:“二哥,现在离晚上还有好久呢!你先告诉我嘛!” 胤礽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耐心点,惊喜就是要等的。” 小九也难得地附和:“就是,老十你别急,反正晚上就知道了。” 小十委屈巴巴地撇嘴:“可我现在就想知道嘛……” 胤礽被他逗乐了,故意逗他:“那这样,你要是能安静地坐上一刻钟,我就再给你一个提示。” 小十一听,立刻挺直腰板,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一副“我最听话”的模样,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第208章 失踪的信件 看着十阿哥背挺得笔直、一副强撑的小模样,胤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到了晚上自然知道。这么绷着不累吗?” 十阿哥闻言,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揉了揉后腰,嘟囔道:“好像是有点……” 胤礽失笑,转头对宫人道:“去拿个软垫来。” 很快,宫人捧来一个绣着福字的锦缎软垫,胤礽亲手垫在十阿哥身后。 小家伙立刻舒服地窝了进去,像只餍足的猫儿般眯起眼睛:“谢谢二哥!” 一旁的胤祉见状,突然伸手掐了掐十阿哥的小胖腰,打趣道:“我们老十这腰上肉倒是软和,难怪坐不住。” “三哥!”十阿哥捂着腰躲闪,脸蛋涨得通红。 胤礽笑着摇头,正要说话,却被胤祉扶着手臂轻轻按回主座:“二哥别惯着他,您自己也坐好。” 他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胤礽的袖口,将微皱的衣料抚平,“这才巳时三刻,离晚膳还早呢。” 窗外朝阳正好,毓庆宫前的海棠树被镀了层金边。 八阿哥趴在窗棂上突然“咦”了一声:“你们看,那两只雀儿在打架!” 几个小的瞬间被吸引,呼啦啦全凑到窗边。果然见两只红嘴蓝鹊正在枝头扑棱,羽毛炸得像两团绒球。 “赌一把?我押左边赢!”九阿哥掏出块玉佩拍在案上。 “那我押右边!”十阿哥急吼吼地摘下荷包。 “胡闹。”胤禛冷着脸把赌资扫到一边,“《礼记》都抄完了?” 两小只顿时蔫了。 胤礽瞧着有趣,随手从果盘里拈了颗蜜饯递过去:“喏,给你们当彩头。” 十阿哥刚要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手,眼巴巴望向胤禛。 见四哥微微颔首,才欢天喜地地接过,惹得胤礽挑眉:“我们老十如今倒听四哥的话?” “那当然!”十阿哥挺起胸脯,“四哥说二哥喜欢守规矩的!”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众人笑闹间,七阿哥忽然想起什么,歪着头问道:“二哥,你在漠北收到我们的信了吗?” 殿内瞬间安静了一瞬。 胤礽闻言,手上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他阿哥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对啊! 他们明明都给二哥写过信的! 尤其是十阿哥,还特意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就为了让二哥知道他想他了。 可这次二哥竟然没回信! “不应该啊!”十阿哥第一个跳起来,“我画得可认真了!” 九阿哥皱眉:“我也写了,还特意用了新得的洒金笺。” 三阿哥若有所思:“我托驿使加急送去的……” 四阿哥脸色微沉:“信丢了?”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可能性——信被人截了! “一定是大哥!”八阿哥一拍桌子,气鼓鼓道,“他上次还酸溜溜地说二哥偏心我们!” 七阿哥点头附和:“说不定皇阿玛也……”话说到一半,他赶紧捂住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几位阿哥越想越觉得有理,一个个义愤填膺。 十阿哥更是气得小脸通红。 * 事情是否如众人所想呢,让我们接着往下看。 时间倒回半月前,漠北军营。 秋风卷着黄沙掠过帐篷,发出簌簌的响声。 胤礽连日处理军务,此刻终于得空小憩,正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胤禔坐在一旁,手里捏着刚送来的军报,眉头紧锁,却刻意放轻了翻页的声响,生怕吵醒榻上的人。 帐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名亲兵小心翼翼地探头,低声道:“大阿哥,京城来的信使到了。” 胤禔放下军报,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 信使风尘仆仆,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信封,恭敬道:“大阿哥,这是太皇太后和三阿哥、四阿哥他们给太子殿下的信。” 胤禔接过信,随手翻了翻——最上面是乌库玛嬷的,下面则是一摞弟弟们的家书。 三阿哥的信封上还沾了墨点,五阿哥的信封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风筝,十阿哥的信封上……居然贴了朵干花? 胤禔嘴角抽了抽,心想这群小兔崽子花样还挺多。 * 回到帐内,胤禔瞥了眼仍在熟睡的胤礽,轻哼一声,径直走到书案前,拉开最底层的暗格——里面已经整整齐齐码了七八封未拆的信,全是这几日从京城送来的。 他熟练地把新到的信也塞进去,然后“啪”地合上暗格,心情愉悦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群小没良心的……”胤禔抿着茶嘀咕,“保成在漠北吃沙受累,他们倒好,天天写信来缠人。” 其实胤禔也不是故意要瞒着胤礽。 只是前几日他亲眼看见胤礽熬夜回信,第二天又强撑着精神去巡营,眼底都熬出了青黑。 自那以后,但凡京城来的家书,全被他半路截胡,美其名曰“军务紧急,闲杂信件暂缓”。 当然,乌库玛嬷的他是不敢藏的,每次都第一时间交给胤礽。 但弟弟们的信……呵呵,等他家保成睡够了再说吧! 帐外传来脚步声,胤礽的贴身太监何玉柱端着药进来,见胤禔坐在书案前,连忙行礼:“大阿哥,该给殿下用药了。” 胤禔摆摆手:“先放着,等保成醒了再说。” 何玉柱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暗格——他昨天亲眼看见大阿哥往里面塞信,但作为聪明人,他选择假装没看见。 “对了,”胤禔突然叫住他,“你去告诉信使,以后京城的信直接送到我这儿。” 何玉柱:“……是。” 等何玉柱退下后,胤禔走到榻前,替胤礽掖了掖被角。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应到什么,无意识地往他这边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 胤禔冷硬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轻声道:“傻保成,那群小兔崽子哪有你身子要紧……” * 就这样,京城来的家书在胤禔的“精心安排”下,全部石沉大海。 三阿哥的洒金笺、四阿哥的药方子、五阿哥的风筝设计图、十阿哥的“灵魂画作”……统统在暗格里躺得安安稳稳。 偶尔胤礽也会疑惑:“大哥,最近京里没来信吗?” 胤禔面不改色:“乌库玛嬷前日才来过信,保成忘了?” “我是说三弟他们……” “哦,那群小没良心的,”胤禔冷哼一声,“怕是玩疯了吧。” 胤礽将信将疑,但军务繁忙,很快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 第209章 破案了 隔天 胤禔刚把新一批弟弟们的家书塞进暗格,帐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做贼心虚,手一抖,信纸“哗啦”散了一地。 帘子一掀,康熙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胤禔僵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康熙眯起眼睛,目光在地上的信件和胤禔惊慌的表情间扫了个来回。 “皇、皇阿玛……”胤禔干笑两声,下意识用靴子把信往暗处踢了踢。 康熙额角青筋直跳。 虽然不知道这臭小子在搞什么名堂,但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堂堂皇长子,做贼似的成何体统!”康熙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朕平日是怎么教你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看看你现在……” 胤禔被喷得满脸唾沫星子,突然福至心灵,梗着脖子打断:“儿臣这是为了保成好!” “嗯?”康熙一愣。 “保成前日巡营差点晕倒您知道吗?”胤禔越说越理直气壮,干脆把暗格里积压的信全掏出来拍在桌上,“这群小兔崽子天天来信,保成熬夜回信,第二天还要处理军务!儿臣这是——” “等等。”康熙突然伸手按住那叠信,眼神微妙起来,“这是……老三老四他们写的?” 胤禔警惕地点头。 帐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康熙慢条斯理地翻了翻信,忽然冷笑一声:“老三这字,朕记得是临的董其昌?” 胤禔:??? “老五居然还画图?”康熙抖开一张风筝设计图,嫌弃道,“线条歪歪扭扭,保成哪有空陪他玩这个!” 胤禔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皇阿玛把信分成两摞,动作娴熟地把弟弟们的家书往暗格深处又塞了塞,唯独留下自己的朱批放在最上面。 “皇阿玛您……” 康熙面不改色:“军情紧急,闲杂信件暂缓处理,有问题?” 父子俩对视一眼,突然达成共识。 于是当胤礽巡营回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康熙正襟危坐在主位批奏折,胤禔在旁边磨墨。 书案上的公文堆得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暗格里已经塞了十几封“失踪”的家书。 “保成回来了?”康熙抬头,笑得慈爱,“累不累?朕让人炖了参汤。” 胤禔殷勤地递毛巾:“擦擦脸,都是灰。” 胤礽狐疑地扫视一圈:“儿臣方才好像听见您在骂大哥?” “你听错了。”康熙面不改色,“朕在教他处理军务。” 胤禔疯狂点头。 * 翌日清晨,胤禔在练箭时被康熙叫住。 “暗格里攒多少了?”皇帝陛下状似无意地问。 胤禔扳着手指数:“三弟七封、四弟五封、老十的……” “没用的东西!”康熙突然发怒,“半个月才截这么点?朕当年监国时,三天就能收二十封请安折子!” 胤禔:“???” 皇阿玛您这到底是骂我还是教我啊?! 康熙甩袖就走,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驿站方向。 胤禔福至心灵,当晚就派亲兵把驿站到军营的必经之路给守了。 从此,所有送往太子处的家书,统统在暗格深处相亲相爱。 * 就这样,在两位“资深保成保护协会会员”的通力合作下,京城来的家书永远到不了正主手里。 三阿哥的洒金笺在暗格里发黄; 四阿哥的药方子被蠹虫啃了个角; 十阿哥画的“全家福”上,康熙的脸被墨汁晕染得模糊不清——这绝对是被茶水泼的,不是某人故意用指甲刮的! 偶尔胤礽提起:“三弟他们最近怎么没信来?” 康熙立刻叹气:“朕也纳闷呢,这群没良心的小子。” 胤禔在旁边帮腔:“就是!保成在这边吃苦,他们肯定在宫里斗蛐蛐呢!” 远在京城的阿哥们集体打了个喷嚏。 * 时间回到现在,毓庆宫内 “破案了!”十阿哥胤?一拍大腿,气鼓鼓地嚷嚷,“除了皇阿玛和大哥,谁敢拦截皇子们的信!” 九阿哥胤禟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阴恻恻地补充:“我就说怎么每次二哥出远门,只有皇阿玛的信能准时到。” 胤礽看着这群义愤填膺的弟弟们,伸手摸了摸七阿哥胤祐的小脸蛋:“好了,二哥人都在这儿了,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可以说。” 几个小的顿时红了脸。胤?扭捏地绞着衣角,九岁的胤禟假装研究茶杯上的花纹,八阿哥胤禩和七阿哥胤祐你推我搡的,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 倒是三阿哥胤祉最是坦然,直接凑到胤礽身边,笑眯眯地说:“二哥,我新得了本《唐贤三昧集》,您什么时候得空帮我看看?” “三哥太狡猾了!”五阿哥胤祺立刻抗议,“明明说好先让我问风筝的事!” 四阿哥胤禛冷着脸把茶盏往案几上一放:“都别吵。” 转头对胤礽说话时,语气却柔和下来,“二哥,你该用药了。” 说着从袖中取出个精巧的瓷瓶。 胤礽笑着接过药瓶,顺手揉了揉胤禛的发顶:“我们老四还是这么细心。” 胤禛耳尖微红,却仍板着脸道:“你别总惯着他们。” “谁惯着谁啊?”九阿哥胤禟突然插嘴,指着躲在胤礽身后的胤?,“您看老十,都快长在二哥身上了!” 胤?立刻做了个鬼脸:“要你管!二哥就喜欢我这样!”说着还往胤礽怀里蹭了蹭。 胤礽被他们闹得没法,只好一手揽着胤?,一手接过胤祉递来的诗集,还不忘对胤禛道:“药我待会儿就用。” 七阿哥胤祐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二哥,漠北的星星真的比京城亮吗?” “亮多了。”胤礽温柔地解释,“因为没有宫墙遮挡,夜空就像一块墨玉,上面撒满了碎钻。” 八阿哥胤禩眼睛一亮:“那二哥看到北斗七星了吗?上回钦天监正说...” “看到了。”胤礽笑着回应,“不仅看到北斗,还看到老八画的那张星图了呢。” 胤禩惊喜地瞪大眼睛:“您带着我画的星图去的?” “当然。”胤礽从怀中取出张泛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星座,“虽然画得不太准,但心意最珍贵。” 几个小的顿时炸开了锅。 “二哥偏心!”胤?撅着嘴,“我也要送东西!” 胤禟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上次送的那只老虎,连何玉柱都说是猫。” “那是老虎!”胤?急得直跺脚,“二哥你说是不是?” 胤礽忍笑点头:“是是是,威猛的大老虎。” 第210章 暖阳融融映华堂 众人说说笑笑,转眼已近正午时分。 殿外日头渐高,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满室映得明亮。 何玉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恭敬问道:“殿下,御膳房来问,今日午膳可有什么特别想用的菜色?” 胤礽闻言,笑着看向围坐在身边的弟弟们:“你们想吃什么?” 几个小的眼睛顿时亮了。 十阿哥胤?第一个举手:“我要吃糖醋排骨!” 九阿哥胤禟嫌弃地瞥他一眼:“就知道吃甜的。” 转头却对宫人道,“加一道蜜汁火方。” 胤礽忍不住笑出声,这两个小家伙明明半斤八两。 三阿哥胤祉温声道:“二哥,我记得您爱吃清蒸鲥鱼,不如...” 十阿哥胤?眼睛一亮,凑到胤礽身边小声道:“二哥,红烧的也好吃...”说着还悄悄拽了拽胤礽的衣袖。 四阿哥胤禛见状,语气虽冷但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二哥脾胃弱,吃不得油腻。” 胤?立刻转向胤禛,眨巴着眼睛解释:“四哥,我就想让二哥尝尝不同的口味...”说着又往胤礽身边靠了靠。 胤礽被这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伸手揉了揉胤?的脑袋:“好好好,那鲥鱼就做两条,一条清蒸一条红烧可好?这样大家都能尝到喜欢的口味。” 胤?开心地点头,还不忘补充:“二哥吃清蒸的,我帮您尝红烧的!” 胤礽轻笑一声,接着对宫人吩咐道:“今日人多,菜式准备得丰盛些。主菜要红烧狮子头、清炖蟹粉狮子头各一份,再上个松鼠鳜鱼。” “二哥英明!”胤?欢呼。 “汤品要文思豆腐羹,再加个火腿鲜笋汤。”胤礽继续道,“小菜要酱黄瓜、拌三丝、胭脂鹅脯。” 五阿哥胤祺突然想起什么:“二哥,再加个樱桃肉吧?您上次说好吃的。” “对对对!”胤禩附和,“还要蟹黄汤包!” 胤礽点头一一应下,又特意嘱咐:“给老十单做一碟糖蒸酥酪,这孩子就爱这个。” 胤?感动得眼泪汪汪:“二哥最好了!” 胤礽失笑,转头问一直没出声的胤禛:“老四可有什么想吃的?” 胤禛抿了抿唇:“二哥点的都很妥当。”顿了顿,又补充,“再加个山药粥吧,你今天估计都没用多少膳。” 胤礽心头一暖,温声道:“好,就依你。” * 宫人领命退下后,殿内又热闹起来。胤?缠着胤礽讲漠北见闻,胤禟也悄悄挪近了听。 “那里的牧民骑马都不用马鞍,”胤礽比划着,“就这样直接跳上去,能在飞奔的马上翻身捡哈达。” “哇!”几个小的惊叹连连。 胤祉若有所思:“《史记》里说匈奴人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看来确有其事。” 胤禛则更关心实际:“二哥可学会了这技艺?” “试过几次。”胤礽笑着摇头,“差点摔下来,还是大哥...”他突然顿住,想起某个把家书藏起来的人,不由失笑。 “大哥怎么了?”胤?好奇地追问。 “没什么。”胤礽揉揉他的脑袋,“就是想起你大哥骑术确实了得。”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慈宁宫的一位嬷嬷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 “太皇太后听说各位阿哥都在,特意让御膳房添了几道菜。”嬷嬷笑眯眯地说,“这是新进贡的松江鲈鱼,太皇太后说太子爷爱吃,让趁新鲜做了送来。” 食盒一打开,鲜香四溢。除了清蒸鲈鱼,还有一道胭脂鹅脯、一碟金丝酥雀,都是胤礽平素爱吃的。 胤礽连忙起身谢恩:“孙儿谢乌库玛嬷赏赐。” 其他阿哥也跟着行礼。 嬷嬷退下后,胤?第一个凑到食盒前:“乌库玛嬷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用膳?” “笨!”胤禟敲他一下,“肯定是有人禀报了。” 胤礽笑了笑:“先用膳吧,别辜负了乌库玛嬷的心意。” * 宫人们很快摆好膳桌。 胤礽坐在主位,左手边是胤祉、胤禛,右手边依次是胤祺、胤祐,年纪小的胤禩、胤禟、胤?挤在下首。 “二哥尝尝这个。”胤禛夹了块最嫩的鲈鱼腹肉放在胤礽碟中。 胤?眼巴巴地望着那道红烧狮子头,却先规规矩矩地给胤礽盛了碗汤:“二哥先用些汤暖暖胃。” 待胤礽含笑接过,这才说道:“二哥,我想吃那个狮子头...” 胤禟见状刚要起身,却见胤?已经懂事地站起身,用公筷为在座几位兄长各夹了一块,最后才轮到自己。 胤礽眼中笑意更深,亲手给他夹了块最大的:“慢些吃,都是你的。” 席间其乐融融。胤祉与胤礽讨论诗文,胤禛不时给兄长布菜,几个小的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二哥,这个蟹黄汤包要这样吃。”胤禩认真地演示,“先开窗,后喝汤...” “哎呀烫!”胤?不听劝告直接咬下去,烫得直吐舌头。 众人哄笑。胤礽连忙让人取来凉水,又亲自给胤?擦了擦嘴角的汤汁:“慢些,没人跟你抢。” * 用罢午膳,宫人们撤下席面,换上清茶。胤礽见几个小的眼皮开始打架,温声道:“要不要在二哥这儿歇一会?” “要!”胤?第一个响应,已经自觉地往胤礽的榻上爬。 胤禟不甘示弱:“我也要!” 胤礽无奈,只好让何玉柱再搬来几张矮榻。 不一会儿,几个小的就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胤禩抱着胤礽的枕头,胤?蜷成个球,胤禟睡相最好,只是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面波斯镜子。 胤祉见状拉着胤礽到另一张软榻上,自己睡在外侧,不动声色地将其他兄弟隔开。 “你们也...”胤礽话未说完,胤祉已经体贴地为他掖好被角:“二哥安心歇着,弟弟们自有安排。” 转头对其他兄弟露出个温文尔雅的笑:“诸位弟弟请自便。” 殿内顿时眼刀乱飞。 胤禛冷着脸甩袖走向最远的软榻,胤祺摸了摸鼻子,胤祐则悄悄冲三哥的背影撇了撇嘴。 窗外蝉鸣阵阵,殿内一片安宁。胤礽靠在软枕上,听着弟弟们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也阖上了眼睛。 何玉柱悄悄进来,见状轻手轻脚地放下纱帐。 满室阳光被滤成温柔的金色,笼罩着这一室安眠的兄弟们。 第211章 牙印 半个时辰后,胤礽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 他睁开眼,就见胤祉和胤禛已经醒了,正站在榻边,一脸古怪地看着什么。 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胤礽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十阿哥胤?正顶着一张气鼓鼓的小脸,右脸颊上赫然印着一圈整齐的小牙印! “都怪你!”胤?挥舞着小拳头就往身旁的九阿哥胤禟身上捶,“你属狗的吗!” 胤禟也有些尴尬,一边躲闪一边辩解:“我、我做梦吃桃子呢...” 原来方才几个小的挤在一处午睡,胤禟梦见自己在啃一个水灵灵的大蜜桃,迷迷糊糊间就真的一口咬了下去。 可怜睡在他旁边的胤?,白白嫩嫩的脸蛋就这么遭了殃。 胤礽忍俊不禁,伸手把两个小的搂到怀里:“好了好了,让二哥看看。” 他轻轻托起胤?的小脸,仔细端详那圈牙印。 好在胤禟没真用力,只是留下个浅浅的红痕。 “我们老十的脸蛋确实像水蜜桃。”胤礽笑着打趣,“瞧这粉嘟嘟的。” 胤?委屈巴巴地扁着嘴:“二哥还笑!” 一旁的胤祉已经命人取来了药膏,胤禛则冷着脸训斥胤禟:“多大了还咬人?” 胤禟自知理亏,低着头不吭声,只是偷偷抬眼瞄胤礽,生怕二哥生气。 “来,抹点药就不疼了。”胤礽接过药膏,亲自给胤?涂抹。 清凉的药膏敷上去,胤?立刻舒服地眯起眼,还不忘冲胤禟做个鬼脸。 胤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有了主意:“小九,你那个波斯镜子里是不是藏着玫瑰糖?拿来给老十甜甜嘴。” 胤禟眼睛一亮,立刻从怀中掏出小镜子——这镜子暗藏机关,背面有个小暗格,里面果然藏着几颗玫瑰糖。 “给...”胤禟有些不舍地递过去,“就剩这三颗了。” 胤?看到糖,小脸一扬,故作嫌弃地瞥了一眼:“哼,谁稀罕你的破糖。” 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出卖了他,小手不自觉地往糖的方向挪了挪。 胤禟见状,故意把糖往回收了收:“不要算了,我留着自个儿吃。” “等等!”胤?急忙伸手,又立刻端出架子,“既、既然你都拿出来了...” 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糖,却还要维持着皇子派头,小口小口地抿着。 胤禟看得直翻白眼:“装模作样。”话音未落,就见胤?被糖渣呛到,小脸憋得通红。 “笨死了!”胤禟嘴上嫌弃,手上却不停,连忙给他拍背顺气,“吃个糖都能噎着,出息!” 胤?缓过气来,还不忘嘴硬:“要你管!本阿哥乐意!”可那泛红的耳尖却暴露了他的窘迫。 胤禟别扭地扭过头,耳朵却红了:“下次...下次我做梦吃桃子离你远点...” 这时,胤祐和胤禩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胤?脸上的牙印,两人先是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老十,你这新妆挺别致啊!”胤禩打趣道。 胤祐更夸张,捂着肚子直喊疼:“九哥,你下回做梦吃桃子叫上我,我帮你按着老十!” 胤?气得跳脚,追着两人就要打。一时间,殿内又闹作一团。 * 胤礽温和地看着弟弟们追逐打闹,眼中盈满笑意。 三阿哥胤祉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起身来。 “二哥慢些。”胤祉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还细心地抚平了枕上的褶皱。 四阿哥胤禛默不作声地端来一杯温水,里面掺了百花露。 他先用手背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胤礽手中:“二哥润润喉。” 胤礽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汽氤氲而上,带着淡淡的花香。 他抿了一口,笑着看向两个年长的弟弟:“你们这样,倒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瓷娃娃了。” 胤禛抿了抿唇,低声道:“您前些日子太过劳累。” 胤祉也点头附和:“就是,您看您眼下还有青影呢。” 那边几个小的还在追逐。十阿哥胤?追着七阿哥胤祐和八阿哥胤禩满殿跑,九阿哥胤禟则在一旁煽风点火。 “老十加油!就差一点了!”胤禟坏笑着喊道。 胤?跑得小脸通红,突然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 胤礽下意识要起身,却被胤禛按住了肩膀。只见四阿哥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胤?。 “闹够没有?”胤禛冷着脸道,“惊着二哥怎么办?” 几个小的立刻老实了,乖乖站成一排。胤?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四哥我错了...” 胤礽招招手,让弟弟们都过来。 他挨个给他们擦了擦额头的汗,温声道:“玩闹可以,但要小心些。” “知道啦二哥!”几个小的异口同声。 胤礽含笑看向胤禟,眼中带着促狭:“小九,下回做梦可要仔细些,若是把老十的脸啃坏了,皇阿玛问起来——” 胤禟撇撇嘴,不服气道:“谁让他睡觉非往我这边挤,活该!” 说着却偷偷瞄了眼胤?脸上的牙印,小声嘀咕:“...大不了下次我换个方向睡。” 胤?闻言立刻炸毛:“谁要和你一起睡!明儿我就让嬷嬷把我的褥子搬远些!” “搬就搬!”胤禟梗着脖子回嘴,“省得你半夜又踢人!”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 闹腾过后,几个小的也累了,一个个乖乖围坐在胤礽身边,像群玩累了的小兽。 三阿哥胤祉命人取来一副白玉棋盘,四阿哥胤禛默不作声地执起黑子,两人在窗边的矮几前对弈起来。 胤礽斜靠在软榻上,望着殿内的景象。七阿哥胤祐和八阿哥胤禩凑在一块,正小声讨论着那面波斯镜子的机关; 九阿哥胤禟则拉着十阿哥胤?,手把手教他怎么用镜子暗格藏糖。 秋阳斜斜地穿过窗棂,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为殿内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晖。 “二哥你看!”胤?小心翼翼地捧着镜子,指尖轻轻点着暗钮,“九哥方才教我的机关就在这里,你瞧——” 他手腕灵巧地一转,暗格应声而开,却不料力道稍重,几颗糖丸骨碌碌滚落在地。 胤?“哎呀”一声,立即蹲下身去拾,嘴里还念叨着:“幸好没滚远...” 胤禟见状,快步上前帮着捡拾,嘴上却不饶人:“笨手笨脚的,这波斯镜的机关精巧着呢,哪经得起你这样使蛮力?” 胤?抬头瞪他一眼:“谁使蛮力了?分明是这暗钮太活泛...” 第212章 岁月静好 胤?气鼓鼓地瞪着胤禟,小手还捏着那面波斯镜,脸颊上的牙印还没消下去,衬得他愈发像个炸了毛的小狮子。 胤禟自知理亏,但嘴上不肯认输。 “你——”胤?气得跺脚,转头就往胤礽怀里扑,“二哥!九哥欺负我!” 胤礽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笑道:“好了好了,二哥瞧瞧——嗯,牙印还挺整齐,小九牙口不错。” “二哥!”胤?不依不饶,小脸涨得通红。 一旁的胤禩和胤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胤禩还故意凑过来,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下,点头道:“确实,这牙印匀称,可见九弟平日没少啃果子练牙口。” 胤?气得直跳脚,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挠他们,几个小的顿时闹作一团,连带着原本安静看书的胤祉和胤禛都被吵得抬头,无奈摇头。 胤礽笑着看他们闹腾,也不拦着,只偶尔提醒一句:“慢些跑,别磕着。” * 时间缓缓而过,转眼间,日影西斜,天边已染上了淡淡的橘红色。 几个年纪小的阿哥在书房外探头探脑,时不时扒着门缝往里瞧,像一群等投喂的小雀儿。 十阿哥最是心急,第三次把脑袋探进门时,终于忍不住小声喊道:“二哥——天都快黑啦!” 胤礽正执笔批阅奏折,闻言笔尖一顿,抬头看了眼窗外。 暮色已渐渐笼罩紫禁城,檐角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他轻笑一声,搁下朱笔:“确实不早了,再不去,乌库玛嬷该派人来催了。” 胤祉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笑道:“这几个皮猴子怕是早就在心里骂我们了。” 胤禛面无表情地合上账册,淡淡道:“让他们等着。”只是, 话虽如此,手上整理文书的速度却明显快了几分。 * 门外,几个小阿哥一听胤祉话,顿时瞪圆了眼睛。 “谁骂二哥了?!”十阿哥气鼓鼓地压低声音,小脸皱成一团,“我们明明骂的是——” “嘘!”九阿哥一把捂住他的嘴,桃花眼危险地眯起,“笨蛋,你想被三哥丢去练布库吗?” 七阿哥和八阿哥蹲在窗根底下,默契地对视一眼。 “三哥太狡猾了,”七阿哥用气音道。 八阿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从荷包里摸出块芝麻糖掰成两半:“四哥更过分,昨天抽查我功课时还说……” 他模仿起胤禛冷冰冰的语调,“‘这字是鸡爪子蘸墨写的?’” 窗内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几个小家伙立刻噤声,齐刷刷趴回门缝。 只见胤禛正起身往门口走来,吓得十阿哥一个趔趄撞翻了廊下的花盆。 “哗啦——” 瓷盆碎裂的声响中,胤禛拉开门,对上一排僵硬的小身板。 十阿哥头顶还沾着片绿萝叶子,九阿哥的衣带不知何时缠住了七阿哥的玉佩穗子,八阿哥手里半块芝麻糖“啪嗒”掉在地上。 空气凝固了一瞬。 “在、在赏花!”十阿哥结结巴巴指着那盆摔烂的绿萝,“它它它自己跳下来的!” 胤禛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群“小叛徒”,突然伸手—— “呜!”十阿哥闭眼缩脖子,却感觉头顶一轻。 睁眼只见胤禛两指捏着那片绿萝叶,面无表情道:“御花园的锦鲤都比你们会藏。” 九阿哥趁机拽着十阿哥往后躲,不料衣带还缠在七阿哥玉佩上,三人顿时摔作一团。 八阿哥正要帮忙,忽听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这是演哪出?《三英战吕布》?” 一回头,胤礽不知何时也走到了门口,正倚着门框看热闹。 十阿哥顿时忘了害怕,眼睛亮晶晶地伸手:“二哥拉我起来!” 九阿哥暗骂一句“小叛徒”,却见胤礽已经弯腰把十阿哥拎了起来,还顺手拍了拍他袍子上的灰。 “走吧。”胤礽揉了揉十阿哥的脑袋,对众人笑道,“再不去慈宁宫,某些人的肚子该唱空城计了。” 十阿哥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噜”一声,惹得胤礽又笑出声。 几个小的趁机围上来,这个拽袖子那个扯衣角,簇拥着胤礽往外走,把三阿哥四阿哥都挤到了后头。 胤祉见状,眉毛一挑,气笑了:“嘿,这群小混蛋。” 他三两步追上去,故意往九阿哥和十阿哥中间一挤,手臂一展,把两个小的往旁边轻轻一拨:“让让让让,三哥也要挨着二哥!” 九阿哥被挤得一个趔趄,瞪圆了眼睛:“三哥!你耍赖!” 十阿哥更是不服,扒拉着胤礽的另一边袖子不撒手:“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胤祉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十阿哥的脸蛋:“怎么,三哥就不能跟二哥亲近了?” 几个小的还要抗议,胤礽已经笑得不行,伸手揉了揉十阿哥的脑袋:“好了好了,都别闹,一块儿走。” 胤禛站在人群之后。 看着被弟弟们簇拥的兄长,素来冷峻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像冰封的湖面忽然落下一片花瓣,转瞬即逝的涟漪。 就在这一瞬。 纷扰的人群中,胤礽忽然回首。 暮光斜斜地穿过他的鬓角,将散落的发丝染成透明的金色。 他望向胤禛的眼睛含着笑,像是早春最先化冻的那泓清泉,映着万千星辰。 “老四,过来。” 他伸出手,广袖垂落如云,腕间一抹冰蓝在夕照下泛着温润的光。 胤禛怔在原地。 周遭的笑语忽然变得很远,风停驻在抬起的指尖,连飘落的海棠都悬在半空。 十阿哥的嚷嚷声打破了凝滞的时光:“二哥偏心!四哥明明都没挤!” 胤礽失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四哥一路都没说话,你们倒好,把他晾在后头。” 胤禛走到胤礽身侧,低声道:“无妨,让他们闹吧。” 胤礽笑着摇头,顺手替他理了理袖口:“你呀,总这么闷着可不行。” 阳光透过宫墙的檐角洒落,将几人的影子拉得修长。 三阿哥揽着九阿哥的肩膀,十阿哥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头,胤礽和胤禛并肩而行,衣袂在风中轻轻交叠。 * 夕阳斜坠,将整座紫禁城浸染成一片金红。 朱红的宫墙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橘色,像是沉淀了百年时光的琥珀,厚重而温柔。 远处的角楼轮廓分明,飞檐翘角在霞光中勾勒出锋利的剪影,却又被暮色柔化了边缘。 汉白玉栏杆被晒得微微发烫,折射出细腻的光晕,连石雕的螭首也仿佛活了过来,口中含着的宝珠在夕阳下泛着莹润的光。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宫道,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十阿哥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催两句:“二哥,走快点儿!” 九阿哥嫌弃地拽住他的后领:“急什么,烤肉又不会长腿跑了。” 长长的宫道上,青砖缝隙里钻出的几株野草也被染成了金色,随着晚风轻轻摇曳。 护城河的水面倒映着漫天云霞,碎金般的波光荡漾开来,偶尔有鲤鱼跃出水面,溅起一串晶莹的水珠,在半空中短暂地悬停,像是一把撒开的宝石。 暮鼓声从远处传来,低沉而悠远,惊起一群栖在宫墙上的乌鸦。 它们扑棱棱地飞过天际,黑色的羽翼掠过绯红的云层,转瞬便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殿宇之后。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不知是从哪个殿里溢出来的,混合着御花园里晚开的桂花香气,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 夕阳的余晖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细密的光斑,如同一场无声的金色细雨。 紫禁城的黄昏,庄严中透着温柔,辉煌里藏着静谧,仿佛连时光都不忍走得太快,要在这金色的时刻多停留一会儿。 第213章 祝酒词 转过最后一道宫墙,慈宁宫的灯火已遥遥在望。 殿前的宫人们早就得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吩咐,一见太子殿下和几位阿哥的身影,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太子爷可算来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念叨好一会儿了!”领头的嬷嬷福了福身,眼角笑出细纹,“几位阿哥快请进,晚膳已经在准备了。” 胤礽温润一笑,微微颔首:“有劳嬷嬷了。” 十阿哥早就按捺不住,从胤礽身后探出脑袋:“嬷嬷,今晚有奶酥吗?” 嬷嬷忍俊不禁:“有,有,阿哥们爱吃的都备着呢!” * 一进殿内,暖融融的烛光便笼罩下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正坐在暖阁的炕上说着话,见孙儿们进来,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给乌库玛嬷、皇玛嬷请安。”胤礽领着弟弟们恭敬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太皇太后招了招手,目光慈爱地落在胤礽身上。 皇太后也笑着招手:“其他孩子们也过来,别拘着礼了。今儿是家宴,咱们祖孙几个好好说说话。” 十阿哥一听“别拘礼”,立刻活泼起来,凑到太皇太后身边撒娇:“乌库玛嬷,孙儿可想您了!” 太皇太后被他逗得直笑,捏了捏他的脸蛋:“是想哀家,还是想哀家这儿的点心?” 十阿哥眨巴着眼,一脸真诚:“当然是想乌库玛嬷!……顺便也想点心。”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胤礽眉眼含笑,待笑声稍歇,温声问道:“乌库玛嬷,今日那蒙古厨子做的吃食,可还合您的胃口?” 太皇太后眼角笑纹更深,拍了拍他的手道:“保成有心了。那厨娘的手艺极好,烤的羊肋排酥烂入味,奶酥饼的甜香也恰到好处,倒让哀家想起小时候在科尔沁的日子。” 皇太后也笑着点头,眼中泛起怀念之色:“可不是?那厨娘约莫五十岁的年纪,做的黄油饼子、手把肉,味道和咱们幼时在草原上吃的一模一样。今儿个皇玛嬷也跟着多用了几口。” 侍立在一旁的苏麻喇姑微微躬身,慈爱地补充道:“太子爷有所不知,今儿个老祖宗胃口格外好,奶茶都喝了两碗呢。” 太皇太后佯装嗔怪地看了苏麻喇姑一眼:“你这老货,连保成面前都要抖落哀家的底。” 说着自己却先笑起来,转头对胤礽道,“保成,你这孩子总惦记着乌库玛嬷的喜好。上回送来的貂绒护膝,哀家日日用着,膝盖再没疼过。” 十阿哥突然从奶酥盘子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点心渣:“二哥!我也要护膝!” 九阿哥嫌弃地掏帕子给他擦脸:“你凑什么热闹?你那活猴似的性子,戴得住护膝?” “我可以戴着爬树!”十阿哥理直气壮。 众人又被逗得笑起来。 胤礽伸手拂去十阿哥衣襟上的碎屑,温声道:“老十若想要,回头让内务府给你做副鹿皮的,骑马时用。” 太皇太后望着眼前这群孙儿,忽然对皇太后叹道:“咱们保成啊,打小就会照顾人。记得他六岁那年,玄烨染了风寒,他愣是在乾清宫守了三天,非要亲自给皇阿玛喂药不可。” 皇太后也感慨地点头:“可不是?皇上那时还笑着夸他,说‘朕的保成,比那些太医还细心’。” 胤礽被说得耳根微热,轻声道:“皇玛嬷,乌库玛嬷,这些都是孙儿该做的。” 殿外月色渐明,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一地银辉。 宫女们悄无声息地添上新烛,烛光映着满室温馨。 太皇太后指着窗外笑道:“保成快看,今儿个的月亮格外圆,倒像是专程来贺咱们祖孙团聚的。” 胤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轮明月悬于碧空,清辉如水。 十阿哥蹦蹦跳跳地跑到窗前,忽然回头喊道:“二哥!月亮里有只兔子!是不是嫦娥知道咱们吃烤肉,馋得把玉兔派来啦?” 九阿哥扶额:“那是月桂树的影子……” 太皇太后笑得直抹眼泪,皇太后手里的茶盏都晃出了水花。 胤礽望着弟弟们嬉闹的身影,又看看两位祖母慈爱的目光,只觉满心温软。 夜风拂过廊下的海棠树,将花瓣吹进窗来,轻轻落在他的衣襟上,像一句温柔的叮咛。 * 晚膳很快摆了上来。 除了蒙古师父烤的鹿肉、羊肉,还有各色精致的御膳:清蒸鲥鱼、蜜汁火方、翡翠虾仁、蟹粉狮子头……并几样时令鲜蔬,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十阿哥盯着那盘晶莹剔透的樱桃肉,眼睛发直。 九阿哥嫌弃地瞥他一眼,却悄悄把那盘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胤礽看在眼里,眼中笑意更深。他亲手盛了一碗火腿鲜笋汤,奉给太皇太后:“乌库玛嬷,您先用些汤暖暖胃。” 太皇太后欣慰地接过:“保成就是贴心。” 皇太后也笑着给几个小的夹菜:“都多吃些,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胤禛虽依旧沉默,却默默地把胤礽爱吃的清炒芦笋换到了他面前。 胤礽执起鎏金酒盏起身,面向太皇太后、皇太后端正行礼,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 “孙儿愿乌库玛嬷如昆山玉树,岁岁长青;似瑶池仙客,日日长乐。愿皇玛嬷若琼枝映月,愈老愈秀;同松筠经霜,弥久弥坚。” 太皇太后眼眶微热,手中的琥珀酒盏映着盈盈泪光。 皇太后笑着轻推了推身旁的苏麻喇姑:“快把哀家收着的那对羊脂玉如意取来,这样好的祝词,当得起双份赏。” 胤祉紧接着起身,深深一揖,温润如玉道: “孙儿愿二老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更愿二老福寿康宁,长乐无极,享盛世之欢,得子孙之孝。” 他特意用蒙汉双语各诵一遍,惹得太皇太后直拍案叫好。 轮到胤禛时,这冷面阿哥竟破天荒念了段《药师经》。 低沉肃穆的诵经声里,十阿哥偷偷拽九阿哥袖子:“四哥是不是把祭天仪式搬来了?” 被胤禛一记眼风扫过,立刻缩成鹌鹑。 五阿哥的祝酒别出心裁,当场表演了段新学的科尔沁祝酒歌。 “金杯里斟满的呀——是长生天的恩泽!” “银碗里盛着的呀——是额吉河畔的牧歌!” “白鹿踏过九重山岗, 鸿雁飞渡十八道河。愿您比那: 阿尔山的圣泉更清亮, 查干湖的月亮更久长!” 少年清亮的嗓音绕着雕梁打转,唱到“草原上的白鹿活千年”时,十阿哥手里的金丝蜜枣都忘了吃。 第213章 祝酒词 转过最后一道宫墙,慈宁宫的灯火已遥遥在望。 殿前的宫人们早就得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吩咐,一见太子殿下和几位阿哥的身影,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太子爷可算来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念叨好一会儿了!”领头的嬷嬷福了福身,眼角笑出细纹,“几位阿哥快请进,晚膳已经在准备了。” 胤礽温润一笑,微微颔首:“有劳嬷嬷了。” 十阿哥早就按捺不住,从胤礽身后探出脑袋:“嬷嬷,今晚有奶酥吗?” 嬷嬷忍俊不禁:“有,有,阿哥们爱吃的都备着呢!” * 一进殿内,暖融融的烛光便笼罩下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正坐在暖阁的炕上说着话,见孙儿们进来,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给乌库玛嬷、皇玛嬷请安。”胤礽领着弟弟们恭敬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太皇太后招了招手,目光慈爱地落在胤礽身上。 皇太后也笑着招手:“其他孩子们也过来,别拘着礼了。今儿是家宴,咱们祖孙几个好好说说话。” 十阿哥一听“别拘礼”,立刻活泼起来,凑到太皇太后身边撒娇:“乌库玛嬷,孙儿可想您了!” 太皇太后被他逗得直笑,捏了捏他的脸蛋:“是想哀家,还是想哀家这儿的点心?” 十阿哥眨巴着眼,一脸真诚:“当然是想乌库玛嬷!……顺便也想点心。”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胤礽眉眼含笑,待笑声稍歇,温声问道:“乌库玛嬷,今日那蒙古厨子做的吃食,可还合您的胃口?” 太皇太后眼角笑纹更深,拍了拍他的手道:“保成有心了。那厨娘的手艺极好,烤的羊肋排酥烂入味,奶酥饼的甜香也恰到好处,倒让哀家想起小时候在科尔沁的日子。” 皇太后也笑着点头,眼中泛起怀念之色:“可不是?那厨娘约莫五十岁的年纪,做的黄油饼子、手把肉,味道和咱们幼时在草原上吃的一模一样。今儿个皇玛嬷也跟着多用了几口。” 侍立在一旁的苏麻喇姑微微躬身,慈爱地补充道:“太子爷有所不知,今儿个老祖宗胃口格外好,奶茶都喝了两碗呢。” 太皇太后佯装嗔怪地看了苏麻喇姑一眼:“你这老货,连保成面前都要抖落哀家的底。” 说着自己却先笑起来,转头对胤礽道,“保成,你这孩子总惦记着乌库玛嬷的喜好。上回送来的貂绒护膝,哀家日日用着,膝盖再没疼过。” 十阿哥突然从奶酥盘子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点心渣:“二哥!我也要护膝!” 九阿哥嫌弃地掏帕子给他擦脸:“你凑什么热闹?你那活猴似的性子,戴得住护膝?” “我可以戴着爬树!”十阿哥理直气壮。 众人又被逗得笑起来。 胤礽伸手拂去十阿哥衣襟上的碎屑,温声道:“老十若想要,回头让内务府给你做副鹿皮的,骑马时用。” 太皇太后望着眼前这群孙儿,忽然对皇太后叹道:“咱们保成啊,打小就会照顾人。记得他六岁那年,玄烨染了风寒,他愣是在乾清宫守了三天,非要亲自给皇阿玛喂药不可。” 皇太后也感慨地点头:“可不是?皇上那时还笑着夸他,说‘朕的保成,比那些太医还细心’。” 胤礽被说得耳根微热,轻声道:“皇玛嬷,乌库玛嬷,这些都是孙儿该做的。” 殿外月色渐明,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一地银辉。 宫女们悄无声息地添上新烛,烛光映着满室温馨。 太皇太后指着窗外笑道:“保成快看,今儿个的月亮格外圆,倒像是专程来贺咱们祖孙团聚的。” 胤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轮明月悬于碧空,清辉如水。 十阿哥蹦蹦跳跳地跑到窗前,忽然回头喊道:“二哥!月亮里有只兔子!是不是嫦娥知道咱们吃烤肉,馋得把玉兔派来啦?” 九阿哥扶额:“那是月桂树的影子……” 太皇太后笑得直抹眼泪,皇太后手里的茶盏都晃出了水花。 胤礽望着弟弟们嬉闹的身影,又看看两位祖母慈爱的目光,只觉满心温软。 夜风拂过廊下的海棠树,将花瓣吹进窗来,轻轻落在他的衣襟上,像一句温柔的叮咛。 * 晚膳很快摆了上来。 除了蒙古师父烤的鹿肉、羊肉,还有各色精致的御膳:清蒸鲥鱼、蜜汁火方、翡翠虾仁、蟹粉狮子头……并几样时令鲜蔬,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十阿哥盯着那盘晶莹剔透的樱桃肉,眼睛发直。 九阿哥嫌弃地瞥他一眼,却悄悄把那盘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胤礽看在眼里,眼中笑意更深。他亲手盛了一碗火腿鲜笋汤,奉给太皇太后:“乌库玛嬷,您先用些汤暖暖胃。” 太皇太后欣慰地接过:“保成就是贴心。” 皇太后也笑着给几个小的夹菜:“都多吃些,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胤禛虽依旧沉默,却默默地把胤礽爱吃的清炒芦笋换到了他面前。 胤礽执起鎏金酒盏起身,面向太皇太后、皇太后端正行礼,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 “孙儿愿乌库玛嬷如昆山玉树,岁岁长青;似瑶池仙客,日日长乐。愿皇玛嬷若琼枝映月,愈老愈秀;同松筠经霜,弥久弥坚。” 太皇太后眼眶微热,手中的琥珀酒盏映着盈盈泪光。 皇太后笑着轻推了推身旁的苏麻喇姑:“快把哀家收着的那对羊脂玉如意取来,这样好的祝词,当得起双份赏。” 胤祉紧接着起身,深深一揖,温润如玉道: “孙儿愿二老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更愿二老福寿康宁,长乐无极,享盛世之欢,得子孙之孝。” 他特意用蒙汉双语各诵一遍,惹得太皇太后直拍案叫好。 轮到胤禛时,这冷面阿哥竟破天荒念了段《药师经》。 低沉肃穆的诵经声里,十阿哥偷偷拽九阿哥袖子:“四哥是不是把祭天仪式搬来了?” 被胤禛一记眼风扫过,立刻缩成鹌鹑。 五阿哥的祝酒别出心裁,当场表演了段新学的科尔沁祝酒歌。 “金杯里斟满的呀——是长生天的恩泽!” “银碗里盛着的呀——是额吉河畔的牧歌!” “白鹿踏过九重山岗, 鸿雁飞渡十八道河。愿您比那: 阿尔山的圣泉更清亮, 查干湖的月亮更久长!” 少年清亮的嗓音绕着雕梁打转,唱到“草原上的白鹿活千年”时,十阿哥手里的金丝蜜枣都忘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