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矜贵侯爷跪求做我面首》 第三十六章 本座 “你还要往里走吗?我还以为你会跟着他们一道离开。” “来都来了,妾身何必要走?” “这林子,越往里走,瘴气越重,你若不能打出十二分精神,很有可能只进不出。” “夫君在恐吓妾身?既如此,夫君又为何要往里走?莫非是为了射中白狐?” 沈素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牌子,问裴珩。 牌子上的字迹虽然在年日中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依稀看清“白狐出没”的二字。 “与你无关。” 裴珩声音冷漠地回答道。 沈素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既如此,那妾身为何要往里走,也与夫君无关。” 其实沈素想往里走,也没有什么目的。 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这皇家狩猎林子究竟有些什么东西。 毕竟坊间传闻这皇家狩猎场能见到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野兽和重要药草。 裴珩听了女子的话,从胸前拿出一个面罩交给沈素:“越往里走,地形越复杂,情况也会越危险。而瘴气也难免有毒,既然你执意要进去,就戴上这个,然后跟紧我。” 沈素点点头,戴好面罩后,就跟着裴珩往里走。 裴珩没有骗她,越往林子里面走,沈素明显地感觉到瘴气的浓烈,以及自己想要看清事物的困难与复杂。 “小心!” 沈素听到裴珩的声音,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下一秒,就看见树上的一条毒蛇被裴珩用树枝射中掉了下来。 沈素有几分惊魂未定,连忙往前走几步,更加靠近男子。 而裴珩注意到沈素的小动作后,露出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女子:“出息!” 沈素没有反驳,只是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住了男子的衣袖:“夫君不要走太快。” 二人继续往树林里走去,恰好看到一道白影从面前晃过。 莫非这就是白狐? 沈素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就见到男子要随着白影而去。 “夫君要去追白狐的话,妾身怎么办?” 裴珩回头看了沈素一眼,稍作停顿:“你在这里等我,我待会便来找你。” 沈素放下了扯着男子衣袖的手,定定地看着男子:“夫君追这白狐,是不是因为与谢姑娘同行的公子说要将打中的白狐送与谢姑娘?夫君既然这么喜欢谢姑娘,为何不将她纳入府中呢?” 回答她的是男子运用轻功,飞向白狐消失地方的身影。 她在原地望了那道身影望了许久,直到眼睛发酸,泪水流了下来。 沈素也有几分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她唾弃着自己始终对裴珩有情谊。 哪怕他为着旁的女子一次又一次地欺负自己,但是自己的心中似乎仍然留对他有着期待与盼望:希望他回头能看一看自己。 她没有听裴珩的话留在原地,而是继续往里走。 沈素不知道自己在这林子里走了有多久,却能感受到自己身子的温度在降低。 直到她遇见了狼群。 严格来说,是三只狼。 很奇怪,沈素分明觉得自己没有见过它们,但此时却莫名有种熟悉感。 泛着绿光的六只眼,朝着沈素步步逼近。 沈素运用轻功想上树,却发现树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他戴着面具,居高临下的眼神似笑非笑,注意到沈素发现了自己后,便从树上飞了下来。 “还记得我吗?” 沈素皱着眉,缓慢吐出:“那天在街上捡到我玉佩的公子?” “本座到底该说你记性好还是不好呢?说你好,你还记得那日街上的事,说你不好,你将从前与本座在一起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公子是不是记错人了?我分明从未见过公子。” “你的意思是本座在骗你?”面具男子侧过身朝三只狼招了招手,三只狼瞬间乖巧地蹲坐到了男人身边。 “你就没有发现它们给你的感觉很熟悉吗?曾经你可与它们同吃同睡了三天三夜呢。” 有些零星的碎片从沈素脑海中划过,她还来不及捕捉到它们,面具男就已经冲着三只狼道:“好好表现,若是表现得好,回去给你们加肉吃。” “嗷呜。” 狼仰天大叫后,朝着沈素步步靠近。 “你是何人!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要这样欺负我!” 沈素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又对戴着面具的男人大吼道。 “凭什么本座将那些事情记得一清二楚,而你却敢忘得一干二净!你为什么要忘了暗阁的事情!你记住,本座叫冥。” 男人的语气从声嘶力竭,最终变得平静。 他背过身对着沈素说道:“你可知,你的夫君抛下你之后在做什么?” 沈素不语,只是拿着树枝与狼搏斗。 “他在到处找他的谢淑因,不过他找到谢淑因的时候,谢淑因刚好崴了脚,而那位郑公子正想借此欺负谢淑因。” “啧啧啧,郑公子被你夫君打得那叫一个惨呢。” “可你呢,却被他一个人扔在了这深山老林里,还要被迫与本座的爱狼搏斗,你说,你嫁给这样的男子,值得吗?” 沈素分心听男子说话的时候,被一只狼刚好咬住了手臂。 狼张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沈素吞吃入腹。 “狼一,松嘴。” 面具男子如在街市闲逛般,走过来拍了拍咬着沈素手臂的狼的脑袋。 沈素捂着不断渗出血的伤口,看着走近的男子:“你究竟是谁,为何对夫君这般熟悉,又为何要说这番话挑拨我与夫君之间的关系?” “等你想起来一切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叫什么。”面具男又朝沈素猛地一凑近,距离进到沈素几乎能看见他眼中缩小的自己。 “你跟你夫君之间,有我挑拨离间的必要吗?毕竟他不爱你,人尽皆知。” 男子大笑道,转身就走,却又朝沈素扔了个白色瓷瓶:“这是治伤的,给本座好好养着。毕竟像你这么好玩的东西,若是真的死了,本座日后的乐子从何而来?” 沈素紧紧地攥着瓷瓶。 她知道自己丢了八岁到十三岁的部分记忆,但没有人告诉过她那几年发生了什么。 莫非真跟这自称“本座”的人有关? 她也没了继续往里走的心思。 当她往外走时,却意外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谢淑因凑上去要吻裴珩的唇。 第三十七章 脱衣 沈素顿住了要往前走的步子,躲到了树后。 “淑因,你清醒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裴珩攥住了谢淑因的手臂,厉声说道。 但是沈素仍然清晰地看见了男子眼底的心疼与怜惜。 “行之,我好难受,我好难受,求求你了,给我吧。” 谢淑因脱下外衣,整个人就往裴珩身上凑去。 “你冷静点!” 裴珩忙要去抓起地上女子褪下的衣裳,但谢淑因却环住了他的脖子,献上了红唇。 男人避之不及,女子的唇贴上了他的左脸。 “行之,我不介意做你的妾的。” 看着谢淑因潮红的脸以及与往日在裴珩面前大相径庭的行为,沈素推断出谢淑因大概是中药了。 裴珩抿了抿嘴,并起四指,毫不犹豫地砍向了谢淑因的脖颈处。 “淑因,对不住了。” 当男子将谢淑因拦腰抱起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时,沈素连忙转过身,却恰好踩到了一边的树枝。 “何人!” 裴珩伸出手,掌风就朝沈素躲藏的方向袭去。 “是我,夫君,啊——” 沈素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男子的掌风已经击中了自己的左臂。 她看向自己的左臂,方才被狼群所咬住的也是左手臂。 这伤势若是不及时处理,今日的左臂大抵是要废了。 狼群留下的伤口看着狰狞又可怖。 所以当沈素跌跌撞撞地从树后走出来时,裴珩一眼就看到了伤口:“你被狼咬了?” “嗯。” “方才你既然在这,若是早些出声,我也不会伤到你了。” 沈素被男人这无理的话讲笑了:“夫君是在怪妾身不出声吗?妾身认为若是方才自己出了声,想必会打扰夫君与谢姑娘的好事吧。” 裴珩听完女子的话,有种莫名的心虚。 “你在这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从谢姑娘踮脚准备亲吻夫君的时候,妾身就在了。” 沈素的腰板挺得笔直,毕竟这时候该心虚的人,是面前的男子而非自己。 自己行得端坐得直, “淑因被郑杰下药了。”裴珩又看着沈素道,“你今日看到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毕竟淑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郑杰不是心悦谢姑娘吗?为何还要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若我没有猜错,郑杰被章滨收买了,但是他自身为人也不磊落,所以一边收着章滨的银子,一边又想对淑因行不轨之事。” “谢姑娘美丽,引得男子心动,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夫君对谢姑娘,就不心动吗?” “沈素——” “妾身听见了谢姑娘说愿意嫁给夫君做妾的事情,夫君为何不应下呢?” 沈素很认真地问出声。 但是这一幕落在裴珩眼里,却是有几分刺眼。 他的嘴角扯得平直:“你想让我娶淑因进府吗?” “妾身觉得未尝不可——” “沈素!” “妾身在。” 裴珩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低眉顺眼的模样,他只觉得怒气窜上了脑门。 “你为何总把我往外推?你问问京城谁家的夫人是愿意把自己夫君推给别的男子的?” “妾身明明是在成全夫君的心愿,夫君动怒,又是为何?” 沈素这下是真的看不懂男人的心思了。 尤其是她看见当自己说出这番话之后,男子的脸色越发黑沉时。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逾距了。” “妾身知错。” 裴珩攥紧了袖子中的拳头。 他想着,要是沈素是名男子,自己还好跟他切磋一番泄泄气。 但偏偏她是女子。 裴珩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这么生过气,他抬脚往外走。 “走吧。” 沈素不死心地又说了句:“夫君,妾身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 “你闭嘴!” 男人恶狠狠地回头看了一眼沈素。 沈素瞬间噤了声。 她默默地在衣裳上擦去自己手心的汗渍。 方才她看着裴珩的模样,也不是不担心男子打自己的。 毕竟那脸色看上去确实可怖。 天色暗沉下来,树林里的路并不好辨。 沈素一个不察,脚踩进了曾经前来狩猎的人布下的捕兽陷阱。 陷阱口子处的刀片锋利,深深地扎进了她的皮肉。 她痛得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走在牵头的裴珩见女子迟迟没有走上来,便原路返回去找沈素。 看到的就是女子一双明亮的杏眼,润润地望着自己。 到底是名女子。 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 他不可控地起了怜惜之情,动作中也带了一丝焦急。 裴珩将谢淑因轻手轻脚地放在树边,走过来用剑尖挑开陷阱齿合的地方。 终于,沈素的脚从陷阱里解脱出来。 但是伤口极深,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 她心里明白,自己怕是走不了了。 但是天色也在变暗,沈素也怕这林中会不会又猛兽出没。 裴珩低头检查了她的伤势,拧着眉:“我将淑因送出去后,便来找你,你听话,不要再胡乱走了。” “是。” “我方才让你在原地等我,你不听话,所以才中了这陷阱,现在天色沉下来了,你若又不听话到处乱跑,我怎么找到你?” “我的脚都伤了,还能往哪里去.......” 沈素低着头,小声地兀自嘟囔着。 “你说什么?” 裴珩方才心思在查陷阱里有没有毒素,没有听清女子说的话。 “没说什么,夫君快送谢姑娘出去吧,妾身在这乖乖等夫君。” 沈素冲裴珩笑了下,朝他挥挥手。 裴珩点点头,将胸口的干粮递给沈素:“饿了,就吃些填填肚子,等出去了,我再带你吃好吃的。” 沈素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裴珩。 她想不明白男人对自己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大。 “谢谢夫君。” 目送着男子抱着谢淑因出去后,林子里彻底静下来了。 雾气又开始不断加重。 沈素靠在石头上,觉得身子也有了冷意,便撕了点裴珩留下来的饼吃,但是今日久久没有饮水,又干又硬的饼有些难以下咽。 女子蜷缩起自己的身子,以让自己更加暖和些。 但沈素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后,裴珩仍然还没来。 她睁眼后,就看见了对面有一个又高又大的身影。 不像是人。 下一秒,这身影就朝沈素扑了过来。 第三十八章 骗子 直到它朝沈素靠近,沈素才认出这是一只足足有三米高的黑熊。 她闪身躲过,但仍然不可避免地被黑熊的爪子划到了手臂。 若是在没伤脚的情况遇见,沈素此时大抵会运用轻功而走。 但现在她只能靠着双手和膝盖慢慢地挪移。 黑熊见到猎物在缓慢逃离自己的视线,抬起熊掌就要朝沈素踩去。 沈素心中暗叫糟糕,下意识地闭住眼,只觉得自己的这条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咻。” 不知道从何处射来了一只弓箭,直直地戳向黑熊的脚掌。 “嗷呜。” 黑熊发出了惨痛的叫声。 说时迟那时快,有一道马上的身影略过,抓起沈素就往别处跑。 沈素惊魂未定,直到缓过神来,才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是位面白唇红的郎君。 他穿着一身的白衣,发冠高高竖起,五官貌美。 “方才在下多有冒昧,还请姑娘恕罪。” “公子救了我的命,该我向公子道谢才是。” 沈素摇摇头,胃中突然起了翻墙倒海的不适感。 郎君也注意到了女子面色的苍白:“可是身子不适?” 沈素捂着嘴点了点头。 男子瞬间勒住马,往旁边的树一停,回头看了看方才黑熊的地方:“姑娘可以放心,那熊大概率是不会再追上来了。” 男子率先下马,又朝女子伸出手。 沈素搭上男子的手,从马上跳下来,急忙跑到了树边。 “呕。” 但沈素今日进食的东西极少,此时所能呕吐出来的也不过是一些胆汁酸水罢了。 当她缓过神来后,男子朝她递来一个水囊袋:“姑娘可要润润口?” “多谢。” 待去除嘴中不适的感觉后,沈素才转眼对着男子道谢:“方才若是没有公子相助,我今儿这命怕是会折在这了。” “在下也不过是刚好经过,狩猎一般是几人同道而行,为何姑娘是孤身一人?” 沈素抿了抿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回去后,我好让人送上谢礼。”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在下名叫景湛。” “敢问景太师是公子的?” “是在下的祖父,姑娘可见过我祖父?” 沈素笑着摇摇头:“虽未曾见过景太师,但景太师的美名远扬,我略有耳闻。” 景湛看着面前的女子,有淡薄的余晖透过层层雾气,落在她的身上。 女子的一双杏眼染了些落阳的橙,显得光彩夺人。 分明京城中有比她更加美丽的姑娘,但这一眼,却落入了景湛的心中。 于景湛而言,这是从所未有的奇异的感觉。 他轻声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沈素。” 沈素答完话,听到了不远处有奇怪的声响:“公子,我们不妨早些出去吧?” “好。” 这一次,景湛牵着马,沈素也在一边默默地走着。 景湛也是寡言的性子。 但这时候,他分明有许多的话想问,可又怕唐突了自己身边的姑娘,便只好享受与她独处的这份时间。 走出林子后,沈素和景湛就分道扬镳。 沈素往自己的帐篷走去,却发现里面躺着谢淑因,而原本说马上会再来找自己的男人,正在温柔耐心地为她喝汤药。 裴珩见到掀开帘子的沈素后,只是道:“你到外面等我。” 沈素重重地放下了帘子。 裴珩,这是你今日第三次让我等你,但你每次都食言了。 裴珩放下汤碗后,又用帕子擦了擦谢淑因的嘴角:“你听太医的话,不要忧心,这药效马上就过去了。” 谢淑因伸手抓住了转身要走的男子的衣袖:“行之,你早些回来。” 裴珩朝女子点点头,就往帐篷外走去。 沈素坐在湖边,早晨出门还是干净明亮的樱花红裙裤,此时不仅染了灰尘,还有一些勾破的痕迹,血迹染着土色。 女子的背影看着又狼狈又可怜。 “我原本打算喂完汤药就去找你的,淑因中的药效太猛,旁人喂的药,她喝不下。” “今日之事,是我愧对于你,你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裴珩久久没有等到女子的答话。 他心下也有些不安。 忽然,他听见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有若无,仿佛一阵微风都能将这声音吹散般。 “裴珩,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呢?哪怕是一只雀,都会有人关心它是不是活着。但你回来后,是否有差人到这林中来寻我?” 裴珩语塞,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甚至说,我是死是活,在你心中也毫不重要。” 沈素回头看向男子,眼眶泛红,眸中带着碎意。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裴珩手中攥着的似乎是自己的为他绣的香囊。 但是香囊的线缝被拆开了。 “为什么香囊会被拆开?” 裴珩随着女子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心,才想起方才从这香囊中取出药材后,自己便一直抓在手中。 “淑因的药,需要你香囊中的六和子——” 沈素抓起一边的石头就往男人身上扔去。 “你可知六和子有多罕见,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却给你放进了香囊之中。可你为了谢淑因,毫不犹豫地就将它取了出来。裴珩,你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偏心!” 裴珩抿了抿嘴:“六和子,我会补给你的。哪怕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干的。沈素,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不能这么小家子气!” “我小家子气?” 沈素指着自己,忽然仰天大笑,直到笑出泪花。 但是笑声中却是带着几分凄惨与悲凉:“我沈素活了这十几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六岁那年,因为一袋包子爱上了你。” “什么六岁那年?” 裴珩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快得他几乎抓不住。 沈素自己撑着手臂,从地上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裴珩:“裴珩,那些不重要了。我还是那句话,若你想娶谢淑因进门,我没有意见,哪怕你舍不得让她做妾,与我和离,我也会立马在和离书上签名——” “你要与我和离?!” 第三十九章 侵犯 裴珩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凭什么成亲是你和祖母决定的,现在连和离,都不必经过我的意见?沈素,你听好了,和离的事情你说了不算,只要我没有在和离书上签下名字,你这辈子都必须跟我扯上关系!” 沈素从未见过男子这般动怒的模样,被他攥住的手臂有些发痛。 但她咬着牙没有说话。 此时恰逢裴府有人找了过来:“侯爷,方才奴才见到一名穿着异服的男子往谢姑娘的帐篷走过去了。” 裴珩皱了皱眉,立马松开了束缚沈素的手,转脚就要往方才的帐篷走去。 “我去看看淑因——” “可是谢姑娘既然已经霸占了妾身与夫君的帐篷,妾身又要去何处歇息?妾身这一身的伤又该怎么办?” “你先去淑因的帐篷稍作歇息,我会让太医去给你医治。” “可是章滨不是往谢姑娘的帐篷去了吗?” “你放心,章滨的目标不是你,他不会动你的,我待会就会过去找你。” 又是待会,又是以谢淑因为先。 沈素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份精气神般。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再看裴珩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那便一切如夫君所愿。” 此时的裴珩只当女子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在耍小性子, 虽然感受到女子今天的情绪较往日不太对劲,但是仍然将这点心中的异样抛到了脑后。 他大踏步往谢淑因所在的帐篷,也就是自己与沈素的帐篷走去。 而沈素在男子转身走出几步后,回过了头。 早知男子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此时看到他头也不回地奔向别的女子的焦急的模样,沈素心中只觉得自己的爱意可怜。 其实,沈素心中有与自己的一场赌博。 只要裴珩转过头来看自己一眼,她就或许能欺骗自己,裴珩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这样自己便也能再忍耐一番。 但是当她再也看不见裴珩身影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败了。 败给了心中那个笃信不疑地说裴珩不爱沈素的那个小人。 胃中又突然起了不适的感觉。 她连忙跑到一边的树下,仍然是呕吐的酸水。 近乎虚脱地坐在地上,却恰巧有一双白净修长的手递来了一片被折成漏斗状的树叶,里面装了清澈的湖水。 沈素抬起眼,竟然又是方才见过的男子。 她有几分羞赧,毕竟这样狼狈不体面的样子,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被同一个人所遇见。 “多谢公子。” 沈素还是接过了这树叶,小口地漱着口。 景湛看着坐在地上低眉顺眼的女子,又想到方才看到的景象,迟疑了又迟疑,还是没有问出口。 方才景湛发现沈素的时候,正是二人在争吵的时候。 但是相隔距离又远,景湛没有听清楚二人的对话。 只是在发现男子是自己的好友裴三时,心中已经对沈素的身份有了一个模糊的界定。 毕竟裴珩这么多年,能这么近距离接触的人除了淑因,便只有两年前娶的新妇。 景湛不是没有听说过有关沈素的不好的谣言。 只是自小所受的教养,告诉他不能在未知事件全貌的时候,就偏信所谓的人云亦云。 男子此时见到了沈素,见过女子澄净单纯的双眼之后,便更加对谣言的不可信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这些年遇到过不少的人。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沈素绝对与传闻中手段歹毒故意拆散青梅的形象,相差甚远。 他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但是看到女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还是有几分忍耐不住。 因此当发现女子身子不适又在呕吐时,便自己悄悄摸摸地做了这个盛水的容器。 “今日实在是给公子添麻烦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公子才好。” 沈素从身子的不适缓过神来,看着站在一边的男子。 “姑娘不必觉得过意不去,只是景某举手之劳罢了。” 景湛也学着女子的模样,掀起衣袍,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沈素不知道景湛与裴珩的关系,但她能猜到二人定是相识的。 毕竟他们都同朝为官,看着年龄也相仿。 景湛看着女子仍然穿着方才的衣裳,伤口也裸露在外,皱了皱眉头:“姑娘这伤该让太医来看看了,不然日后留下疤痕,姑娘怕是会难受。” 沈素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伤口。 她从地上缓缓地爬起来,朝男子笑了笑:“若公子不说,我都险些忘了呢。” 苍白的脸,漆黑的眼,没有血色的唇。 面前的女子透着一股破碎与颓然的意味。 男子猜想方才见到沈素时,这股消极绝望的气息还没这般浓烈。 怕是方才沈素与裴三之间闹了不愉快,才使得女子的情绪越发的差了。 景湛有些可惜自己遇到沈素的时间太晚,但他维持了表面的笑脸,语气和熙地对沈素道:“我送姑娘回帐篷吧。” 沈素连忙摇头:“我不敢再劳烦公子,自己回去便行了。” 她想的是,自己毕竟也铁了心要与裴珩和离。 所以在此之前,她不想再与裴珩身边的人有太多的牵扯。 而景湛看着女子脸上坚决的神情,只好点了点头:“哪怕在这狩猎场,也并非全然安全,姑娘自己注意些。” 沈素福了福身,屈膝朝男子的好意道谢。 之后便是往谢家的帐篷走去。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下来。 沈素进了帐篷,刚想脱下衣裳,就发现里头躲了个男子。 男子听到动静,就朝沈素扑了过来。 “吾的娘子,吾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娘子的身上可真香,择日不如撞日,吾觉得今日就不如作为吾与娘子的洞房花烛夜吧。” “嘶拉。” 章滨撕碎了沈素身上的衣裙。 “我不是谢淑因,王子看清楚,我乃裴珩的夫人。” “吾知道,但你也不错,吾还没有尝过人妇的滋味呢。” 隐隐约约的篝火下,沈素看见了章滨的一口大黄牙。 以及浑身散发着的酒气。 他的眼中满是肆无忌惮与对自己身子的贪婪。 一时间,沈素身上只剩下了樱红色肚兜。 雪白的肌肤在红色布料下若隐若现,男子眼中的光愈发猛烈。 “你的夫君不爱你,但你放心,吾会让你好好尝尝被疼爱的滋味的~” 第四十章 吐了 沈素的力气不敌男子,她拼命地往外叫着。 但是并没有人跑进来。 而沈素上方的章滨听着女子的叫声,看着女子眼角的泪,越发兴奋, “哪怕你喊破喉咙都没有用,吾敢来这,自然是将这帐篷的人,都解决过了。” 男子大笑着,俯下身就要去亲吻女子落在外头的肌肤。 沈素多么希望此时自己的夫君能马上赶到这里。 “你不会还做着裴珩来救你的美梦吧?他不会来的。” 女子的心中宛若被人戳了血洞,她颤抖地问出声:“你来这的事情,裴珩究竟知不知情?” 章滨看着女子的神情,张嘴就说:“你觉得他若不知情,怎么会将谢淑因抱去那边?” 沈素绝望地闭了闭眼,明白此时若要免于章滨的欺侮,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伸手撤下了自己的发簪,心下一狠,就往章滨的脖子刺去。 章滨始料不及,没有想到女子的下手竟会如此之重。 趁着章滨痛得捂着伤口躺在床上的时候,沈素推开男子,爬下了床。 她抱起地上的衣服就往外走,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穿戴好。 却看见裴珩跑了过来。 沈素站在原地,看着向自己奔过来的男子,转头就往反方向走。 但是白日的脚伤,因为没有及时地得到医治,现在疼得她几乎不能快步走路。 女子方一瘸一拐地走了没几步,就被裴珩挡在了面前。 “进屋里看看。” 裴珩朝着雾青吩咐完,又看着沈素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素没有回话,视线也没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她绕开男子就要继续往前走。 “沈素,我在同你说话!” 沈素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现在的她已经流不出泪来,她只知道自己好累又好痛。 她想找个温暖的床好好地睡一觉。 这一天又哪里比往日多上几个时辰呢? 但是自己却经历了过去十几年都未曾经历的许多事情。 “你还要走到哪里去?再走下去,这脚要废了!” 在火把下,裴珩才看到女子走路时,脚踝处如馒头般的肿大,还泛着青紫色。 他不知道这小小的身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倔脾气。 明明脚都该疼得受不了走不动道了的,怎么还能一直往前走。 她为何不能向自己求救呢? 裴珩活了二十多年,就没遇到过脾气这么拧巴的女子。 沈素咬着牙,正要继续向前时,身子却被凌空抱起。 此时入眼的仍然是男子熟悉又陌生的下颌线。 但她现在的心境与同房那次完全不同。 “放我下来——” “你究竟又在闹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比你的脚更要紧的事情?” 沈素笑了下,目光沉凉地看着男子:“侯爷这是要将我重新送到章滨的床上吗?” “你在说什么?” “将谢淑因抱到侯府的帐篷,却在明知道有章滨存在的情况下,让我来谢家的帐篷。我想不明白,侯爷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侯爷既然这样那样地百般地看不惯我,给我一纸和离书,我自会走得一干二净,何苦侯爷费这么大的劲呢?” 这是今日裴珩从沈素口中,第二次听到“和离”了。 男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谁要与你和离了,你在说什么?裴家从来就没有和离的先例。” 他不禁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看着她松松系着的腰带,明显是出来得匆忙的模样,抿了抿嘴:“你的衣裳是怎么回事?” “哦,夫君说这个啊。”沈素的手卷着自己的青丝,语气仿佛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方才章滨想侵犯我,被我伤了。唔,想必这是让侯爷失望了呢。”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失望——” 裴珩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章滨说,我答应让他侵犯你的吗?” 沈素闭上了眼,没有否认:“没想到侯爷美名在外,但是能想出来伤害女子的手段,竟与奸诈险恶之徒没有区别——” “沈素,你不要听章滨瞎说,如果我早知道他会欺负你,我不会让你来谢家帐篷的.......” 裴珩心中有一种不可控的慌乱。 他企图让沈素相信自己的话,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女子紧闭的双眼和没有表情的小脸。 男子想到自己刚回京时见到的女子脸颊两侧还是有肉的。 但在这短短几个月中,竟然已经消瘦成了削尖的下巴。 甚至连她的重量都要比淑因轻上许多。 回到侯府,该嘱咐厨子多给她做些好吃的。 不然这再清瘦下去,可还得了。 此时的裴珩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想与沈素以后的日子。 而沈素也不知道男子的心中所想。 或者说,她不想再去揣摩男人的意思了。 毕竟自己之前百般为了讨好男人的结果,不过是他嘴中的说的自己没有资格管他的事情。 “主子,在帐篷里发现了受伤的章滨,他的脖子上还插着一根金簪。” 裴珩垂眸看了一眼女子,此时她正是披散的长发,心中瞬间有了结论。 “处理干净,就说他是与猛兽搏斗时受了伤,留他一口气,本侯爷要好好招待他。” “是。” 裴珩将沈素抱到了侯府帐篷里的美人塌上。 谢淑因看着男子抱着沈素进来,锦被下的手攥成了紧紧的拳头,心中划过几分嫉恨。 这个章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是很快,她又装着很震惊的模样问出声:“行之,素素这是怎么了?” “她没事,就是累了。” 谢淑因身上常年有熏香,这股气息钻入沈素的鼻子后,她瞬间感觉不太舒服,又有想呕吐的意思。 一直将注意力分配在她身上的裴珩,见到沈素皱起的小脸,连忙凑上去道:“太医马上就来了,再忍忍——” “呕。” 沈素此时正好全部都吐在了裴珩的身上。 她看见男人的脸色黑得仿佛能滴水。 而床上的谢淑因看到这一幕,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毕竟自己认识行之这么多年,知道他的洁癖有多么严重。 之前不过是有人无意用脏手碰到了他的衣角,他就将整件衣裳烧了。 现如今,沈素吐了行之一身,她倒要看看沈素是个什么下场。 第四十一章 有孕 裴珩的脸色出现几分难忍。 而沈素看着男人青紫相交的表情,也有几分害怕。 毕竟她也是知道裴珩的洁癖有多严重。 当她看见裴珩举起手来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闭眼做什么?” 裴珩取了个簪子,束起了沈素披散的一头青丝。 沈素没有感觉到意料中应该有的疼痛,反而是头发被整理的触觉。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眼底还没有褪下对男人的恐惧。 裴珩只觉得自己若再与沈素呆在一起,会被她气出个好歹。 再加上自己身上闻起来确实不好闻,所以他站起身,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我去沐浴,我会让雾青请太医来给你检查身子,不要再乱动了,除非你真的想让你的脚废掉。” 说完,裴珩就拿着衣裳出了帐篷。 一时之间,帐篷内就只剩下了沈素和谢淑因二人。 谢淑因惊讶于裴珩对于被沈素吐了一身的轻描淡写,她的心中更是涌起了对沈素的嫉妒,也有几分害怕。 她担心沈素真的在裴珩心中有不同寻常的身份,害怕裴珩真的爱上了沈素。 谢淑因越想越不安,便主动问出了声:“素素,今日发生什么了呀?你看着受了许多伤,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沈素此时也没有了与谢淑因虚与委蛇的心情。 她没有吭声,只是转了个身,继续睡。 谢淑因看着她的样子,却以为她这是在卖关子,是在恃宠而骄。 所以她心中对沈素的不满愈发的多了。 她正要接着说话,但是太医在雾青的引领下到了帐篷内。 所以谢淑因只好噤了声。 太医在沈素的手上搭了一个帕子,看着沈素的脉象,正要眉毛上扬地恭喜道。 沈素却先出了声:“太医可否先替我看看脚,脚疼得厉害。” 当太医凑过去要给沈素看脚时,沈素默默地在一旁用手写了“喜脉”二字。 太医瞧见了正要点头,沈素轻声说:“劳烦太医不要与侯爷说,我想给侯爷一个惊喜。” 太医听了,只当这是人家小夫妻之间的情趣,不住点头。 他给沈素开了治伤的药之后,又给她开了一张安胎的药方。 但是沈素却趁着旁人不注意时,将这安胎的药方藏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她现在心乱如麻。 太医正收拾好医药箱要离开的时候,裴珩沐浴完回来了 身上似乎还带着没有完全散尽的水汽。 “侯爷。” 裴珩应了声:“内人方才呕吐是什么缘故?” 太医看了眼沈素,正要说话,沈素抢先道:“今日进食太少,但是受了不少的惊吓,所以导致的。” 裴珩明显一脸有所怀疑地看着沈素。 “不信的话,侯爷就问太医吧。” 男人又看着背着医药箱的太医。 “回侯爷的话,夫人所言便是老夫所要说的。不过夫人的脚受伤较为严重,这几日还是少落地为好,不然后续有可能病情加重。” 裴珩点点头,让雾青送太医出去。 谢淑因看着男子自从进门来视线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时,便主动叫了起来:“行之,我感觉头又晕了。” “那我让太医再给你看看?” 谢淑因当然知道这时候不能让太医给自己诊脉。 不然,自己方才为了吸引裴珩的那些谎言,都会被戳穿。 所以她只是道:“不用,只要躺一会便好了。行之,我们何时回府?” “明日一早吧,我已经同皇上禀明了情况,他特许我们早日离开此处。” 裴珩刚要转头与沈素说话,此时外面来了雾青的声音:“主子,祝小姐求见夫人。” 这时躺在床上闭着眼的沈素,才坐起身。 她看着裴珩道:“侯爷,妾身想见她。” 裴珩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咽下了自己本要说的话:“让她进来。” “素素!” 祝染风风光光地跑了进来,待发现谢淑因和裴珩的存在,才一一称呼。 “侯爷,谢姑娘。” 谢淑因与祝染接触不多,此时只是笑道:“没想到祝姑娘与素素关系倒好。” 祝染也回了笑,之后便是将注意力都放在沈素身上, 看着沈素东一处西一处的伤口,她瞬间红了眼睛:“素素,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沈素拍拍祝染的手:“只是伤口看着可怖罢了,实际一点都不痛。” 祝染知道女子说这个话,是为了让自己放下心。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帐篷只有一张床,而床上睡的人是谢淑因时,她看向蜷缩在美人塌沈素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心疼。 “敢问侯爷,今晚素素在何处安寝?” 谢家的帐篷已经染了血色,姑娘家住难免会有心悸。 而眼下,也没有别的空余帐篷。 所以裴珩沉思片刻后,道:“只能委屈夫人在这美人塌上将就一晚。” 这个答案在沈素的意料之中。 毕竟男人的区别对待,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承受。 但是祝染不想让沈素受着伤,还要受一整晚的委屈。 于是她对着裴珩道:“敢问侯爷,今晚我可否将素素带往我的帐篷?在这榻上将就一晚,我怕对她的伤势有更坏的后果。” 今日的一系列事情,裴珩也知道对不住沈素。 但是他想同沈素说清道明,自己并不知情章滨的事情。 可他还在犹豫之际,却听到自己的夫人虚弱地道:“还请侯爷恩典,许妾身与染染共度一夜。” 此时再拒绝女子的请求,似乎有几分过分残忍。 裴珩强忍着自己的烦躁,面上装作冷酷的模样:“随你。” 祝染提起沈素的行囊,就要搀扶她走出去。 却见裴珩一个上前,将沈素拦腰抱起。 他不是没有感受到女子的抵触,沉声道:“方才太医说的话,你莫非都忘了?他让你尽量不要落地走路。” 沈素停下了挣扎的小动作:“那便劳烦侯爷了。” 祝染也察觉到了二人之间不对劲的气氛,所以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直到裴珩将沈素放在床上。 男人负手看着床上的女人:“明日早晨我来接你回府。” “染染,你何时离开?” “明日早晨,我父兄挂念不下我,只许我在这呆一夜。” 祝染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 她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脸色在自己说出话后,便更加地难看。 “明日不必劳烦侯爷了,我坐祝家的马车回。” “沈素!” 第四十二章 吃醋 “妾身在。” 又是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裴珩心中又是涌起了一阵的无力感。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沈素对着自己的话越来越少。 但裴珩向来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京城贵公子。 他重重地挥了下袖子:“随你!” 待男子离开后,祝才敢凑到过沈素的面前。 沈素看着自己的好友一直在端详自己,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染染,怎么了?可是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祝染摇摇头,紧紧地抱住了沈素。 “我在想,今日的素素为何比上次与我相见的素素,憔悴了这么多?” 沈素没有答话,只是手拍了拍女子的肩膀。 “染染,我同你说件事,你不要告诉旁人。” 祝染是沈素这么多年唯一的朋友。 她找不到其他可以倾诉的人,便只好对着祝染道:“我想和离了。” 祝染还没从女子的决心回过神,又听到她下一句的话:“但我怀了他的孩子。” 沈素看着祝染嘴巴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染染,我知道这两个消息都很震惊,但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他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吗?” 沈素摇摇头:“今天才确诊的。染染,我饿了。” 祝染从床上站起身:“对对对,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进食,你也是双身子的人了。” 她同手同脚地跑到外面,吩咐了膳食之后。 又从自己的行囊掏出一些果干杏脯。 “我看从前有女子怀了身子时,都会吃这个,你看看,你可吃得惯?” 沈素喉间正涌起了一股酸意。 指尖捻起一枚杏脯下咽后,瞬间感觉好受了许多。 “谢谢你,染染。” “幸好我是个馋嘴的,不然你这会难受,我都没有办法。” 沈素被祝染这样自损的话给逗笑了。 但又看到面前的女子皱着眉头握着自己的手,面露担忧。 “怎么了?” “可是你原本打算和离的,现在却怀了他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沈素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消息来得太突然,我甚至来不及想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祝染笑着对沈素说:“有问题就来找我,虽然我未必能帮上你,但是,我可以当你的倾听者。” “谢谢你,染染。” 祝染张了张嘴,没有提起今日裴珩区别对待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若再提起,不亚于是又一次将自己这位好友的伤口血淋淋地揭开。 膳食来得很快,还冒着热气。 但是沈素一闻见鱼汤的腥味,胃中又是一顿被乱搅的感觉。 祝染敏锐地发现了沈素的脸色不对,连忙将鱼汤端得远了些。 沈素缓过神,吃了些糕点,便靠在床头休息。 “素素,你的孕吐反应这么大,要是回了侯府,定是瞒不了几日的。” 沈素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染染,你说我该留下他吗?” 祝染没有说话,在一边给她剥着橙子。 “如果他一出生,就跟我一样爹爹不疼的话,我该怎么办?我自认这个孩子来得突然,我没有把握,自己能将这个孩子照顾得好。” 沈素接过橙瓣,贝齿咬破果肉,果粒里的汁水向外迸出,带来几分清爽与解腻。 “素素,你不要这么悲观。侯爷的后院现在只有你一名女子,你将孩子的事情告诉他,他未必是不愿意的——“ “其实染染你也知道,谢淑因对我的侯夫人的位置势在必得,不是吗?”沈素抬眸看着祝染。 祝染抿了抿嘴:“但她现在不是还没嫁进来吗?就算她进来,你的孩子也是侯府的嫡长子、嫡长女,她奈何不了你的。” “可你认为以侯爷对她的宠爱程度,会委屈她做妾吗?” “素素,你别这么悲观——” 此时再多的安慰都显得无力。 沈素朝祝染笑了下:“没事,桥到船头自然直,外我们先歇息吧,我累了。” 祝染原本就发现女子的兴致不高,此时听到她的话,只好咽下了原本想问她今日发生了什么的话。 沈素睡下后,祝染便也躺在她的外侧。 ....... 次日,沈素与祝染共同走向马车时,祝染突然记起落下了东西,便让沈素在原地等待。 沈素百无聊赖地在等着,却看见了景湛迎面走来。 “景公子!” 沈素朝他挥了挥手,景湛连忙大步走来。 “沈姑娘,好巧啊。” 走到跟前,景湛才发现女子身上拿着香囊:“沈姑娘这是要离开了吗?” 沈素点点头:“身子不适,决定提前回府,景公子这是要?” “今日有马球比赛,我被请去做裁判罢了。” “我倒是也从未见过马球比赛,想必定是极其精彩的。” 看着女子的双眼因着提到“马球比赛”散发出一些光彩后,景湛莫名心情也高兴了几分:“沈姑娘可要与在下同去?” 沈素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行囊:“今日怕是不行了,等下次,我一定去看看马球比赛好长个见识。” “以后有的是机会,沈姑娘还是先养好身子要紧。” “那我就不打扰景公子了,景公子快去吧。” “嗯。” 沈素方目送完景湛离开,就听到男子低沉的声音从自己身后响起:“方才那名男子是谁?” 女子收回视线,转头看着出声的男子。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沈素,我倒是没想到你这般不老实,分明已经嫁给我了,还与旁的男子纠缠不清——” “侯爷请慎言!”沈素冷了脸色,打断了裴珩的话。 但此时的裴珩满脑子都是方才女子对着男子背影露出的笑脸。 而这样的笑脸,自己已有许久未曾在沈素脸上看到。 这么想着,裴珩更气了,他怒不择言地道:“果然青楼女能生出什么好的呢?亏我还以为你与你娘不一样,啧。” 第四十三章 强吻 “侯爷!” 即使女子冷声喝道,仍然没有将男子从自己的思绪拽出来。 裴珩朝着女子步步紧逼,面上是怒意与冷意。 他将沈素抵在树上,不由分说地就寻着女子的唇吻了上去。 往日或许沈素会沉溺于男人的亲吻中。 因为自小她在春花坊没少听坊间的姐姐说,男子亲吻是爱意的表现。 所以每次裴珩亲吻沈素时,沈素都会安慰自己,或者男人是爱自己的。 但是此时沈素一只脚伤着,被男人强行分开了两腿,双手被男子的一只手抓住举过了头顶。 而唇瓣被男人用力地嘶咬着。 沈素挣脱不开男子的束缚,此时只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落入狼口的小羊。 而这只狼毫无仁慈之心。 它专制又霸道,只顾自己的己意而行。 沈素毫无招架之力。 而男子在尝到嘴中的咸味时,才清醒过来。 他停下动作,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 樱唇红肿着,一双杏眼控诉着自己对她的恶行。 裴珩心中有些慌乱,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沈素——” “啪!” 沈素伸手就打了裴珩一巴掌:“是不是因为我娘早逝,又出身青楼,而我爹自小就不爱我,所以你就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我?裴珩,你浑蛋!” 女子推开裴珩,捡起地上掉落的行囊,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素素!” 方才沈素被裴珩压在树上强吻的时候,祝染就在了。 她仔细地观察着男子面上的神情,明显是动了怒意的。 虽然不知道沈素是如何得罪了他,但是祝染知道沈素的为人。 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沈素这边。 至于裴珩,京城圈子里谁不知道他是冷若寒冰的高岭之花? 她鲜少听到裴珩动怒的事情。 所以此番,她见到裴珩这么生气地对着沈素。 说实话,她也有几分稀奇。 当见到沈素瘸着腿离开时,她连忙跟了上去。 在经过裴珩身边时,男子却叫住了她:“祝姑娘,将她好好地送回侯府,多谢。” 祝染忙不迭地点点头,追了上去。 沈素边走边哭,从前裴珩虽然不愿意搭理自己,但不会这般侮辱自己。 他怎么能这样误解自己? 或者说,自己从一开始在他心中就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形象。 这么想着,沈素脸上的泪止不住地流。 当祝染到她面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泪水糊了满面的沈素。 “素素,你走慢些,你的腿还伤着呢。” 而树下的裴珩,重重地捶了一拳树。 饶是他自己,也难以解释自己的失控行为。 自己一向以君子相称,但是却干出了这等强迫女子之事。 他看向自己手背的湿润,这是方才女子落在上头的泪水。 想到刚才女子离开时候的背影,他又飞快地朝女子离开的方向轻点足尖而去。 距离祝家的马车还有不少路,若靠她自己走去,怕是伤口会裂开。 而沈素看着男子飞到自己的面前,则是停住了脚步。 尔后,她缓慢地要绕过男子,却被裴珩攥住了手腕:“方才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强迫你。” 沈素没有理他,只是要挣脱男子的手劲。 再一眨眼,天地眩晕,自己又落在了裴珩的怀中。 “裴珩,放我下来!” 女子不住地挣扎着。 “靠你自己走过去,腿大抵会废掉。” “与你无关,我不要你管!” 沈素从未在裴珩怀中这般大力地挣扎过,所以此时的裴珩一时差点按不住女子乱踹的双腿。 “沈素,你听话。我长这么大,从未被打过巴掌。你是第一个,若你不再挣扎,我便既往不咎了。” 一旁的祝染听到这话,不由地捂住了嘴巴,朝沈素投去的目光带了敬佩之意。 她没想到自己这位看着柔柔弱弱的好友,竟然有这样的胆量扇这位爷的巴掌。 这番话落在沈素的耳朵里,不是妥协,而是警告与交换。 她鼓了鼓脸,最后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裴珩将沈素放在马车时,本想再同她说些话。 但是看到女子眼下青黑、闭上眼睛的模样,便心下不忍,没再提起话题。 而出了马车,裴珩看到祝染时,则颔首道:“有劳。” 祝染点了点头,也连忙弯身进了马车。 她看着裴珩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多少咂摸出一些滋味。 这位侯爷对素素也未必是没有一点感情。 沈素并非是装模作样地在假睡,而是真的睡着了 而帐篷里的谢淑因醒来后,没有见到裴珩,便穿上鞋走了出来。 看到的是裴珩在练习剑术。 谢淑因认识了裴珩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只有裴珩在心烦的时候,才会联系这样凌冽的剑法。 “行之,怎么了?” 裴珩美哟回答谢淑因的话,直到最后一道剑锋击毙了远处粗壮的竹子,才将剑交给了雾青。 “淑因,你收拾一下,我们要准备返程了。” “那素素呢?我们不等她了吗?” “......她坐祝家的马车走。” 男人的背影透露出不愿多言的意味。 谢淑因抿了抿嘴,猜想他大清早的反常或许与沈素有关。 莫非沈素已经能够影响到裴珩的情绪了吗?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除了我,没有人能站在行之的身边。 她掏出了袖子中的瓷瓶,看着里面的药,嘴角勾笑。 既然如此,沈素,你就不要怪我了。 裴珩靠在马车上,抵在车壁上也阖上了眼睛。 昨日他几乎一夜未眠。 那日将六和子拆了给谢淑因做药后,他便不敢再用那个香囊。 他只要一看到香囊,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女子望向自己的通红的泪眼。 谢淑因看着男子熟睡的模样,则是身子越过了中间的茶几,朝着男子的地方侧过了身子。 她的手指从男人的眼、鼻、口、再到喉结。 她盯了男子削薄的唇许久,逐步靠近,直到两唇相要触碰时。 谢淑因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她不知道的是,闭着眼的男人在此时莫名松了口气。 裴珩不是迟钝的人,相反他极其敏感。 所以谢淑因对自己的心意,他也早都知道。 幸好,她没有越线。 第四十四章 疯子 裴珩的马车虽比祝家的马车起程要晚,却提前抵达了侯府。 谢淑因提着裙摆,看着站在侯府门口久久没有进门的男子:“行之,你在等什么人吗?” “沈素还没回来,她脚伤了。” 谢淑因听见男人的话,借着垂下睫毛遮掩了自己眼中的妒意。 “那我陪你一块等素素,多一个人多个照应。” 裴珩应了声。 没多久,就见到写着赫大的“祝”的马车缓缓从街头驶来。 当马车到侯府门口停下时,祝染率先掀起了车帘子。 她看到门口的人,便福了福身:“侯爷、谢姑娘。” 沈素听到了祝染的声音,才知道原来裴珩也在门口。 此时她的唇现在依旧隐隐胀痛,不太想见到这个罪魁祸首。 但她现在有几分骑虎难下,总不能一直在这马车躲一辈子吧。 此时只好咬了咬牙,掀开帘子。 当她刚见到外头的光亮时,白皙修长、筋络分明的大掌就伸了过来。 沈素故意别开视线,自己扶着车壁准备跳下马车。 却见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自己扛在了身上。 这样的姿势,分明只有对小孩子的姿势! 沈素只觉得自己的脸瞬间涨得羞红,她拍打着男人的背:“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裴珩没有回沈素的话,直到女子用脚在踹自己时,他的表情才有了些许的变化。 “老实点!” 男人一手就拍在了沈素的臀部上。 而沈素也停止了动作,倒不是因为畏惧裴珩,而是她感受到了自己方才踢到了什么。 她轻声地恶狠狠地骂道:“禽兽!” 裴珩眉毛一挑,半点没有被骂的恼羞成怒。 而跟着裴珩沈素的祝染和谢淑因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想法也是迥乎不同。 前者是觉得自己的好友或许即将守得云开,发自内心地为沈素高兴。 而后者则是越发嫉妒地看着男子对沈素流露出对自己从未表现过的亲密。 裴珩扛着沈素回府的事情,府上的人都看见了。 自然,裴老太君也知道了这事儿。 兰嬷嬷替裴老太君斟着茶:“小侯爷对侯夫人未必是没有一点感情,老太君可以宽些心了。” 裴老太君抿了口茶杯,目光中仍然带着几丝担忧:“我这心啊,总是七上八下的,若他们两口子能好好将这日子过好,那我也不算愧对沈丫头。” “但愿小侯爷能够明白老太君的一片苦心。” “行之......与谢淑因之间,哎。” 裴老太君长长地叹了口气,中断了未说完的话。 祝染方才还没来得及跟到二人的寝房门口,就被家里的父兄叫走了。 所以一时之间,屋中的女子只剩下了沈素和谢淑因。 “小翠呢?” 谢淑因抢先道:“方才我让人去叫了,但是小翠这几日被分派去干洗衣裳的活了,一时半会怕是会回不来?” “小翠是我的陪嫁丫鬟,怎能去干这样的粗活?” 沈素知道小翠曾经在沈家时被分配干洗衣服的年日里,遭了不少的毒打,所以小翠一直对洗衣服的活有阴影。 哪怕是这些年,小翠跟着沈素嫁到了侯府。 沈素也没再让她干过洗衣服的活。 “我会处理,但你现在需要先将自己洗干净,然后将伤养好。” “行之,要不让淑因来做这事吧,毕竟姑娘家间的有些事情,你身为男子。怕是会不便。”谢淑因站在一边讲道。 裴珩顿住了自己去碰沈素衣裳的手:“你说的也在理,那就交给你了。” “不必劳烦谢姑娘,我自己可以。” “沈素,你脾气不要这么倔!淑因愿意帮你,你自己也可以省力些,为何要这般固执?” “我——” “你要是再不听话,我不介意直接办了你!” 沈素还要说话,被男人的虎狼之词砸得一愣一愣的。 她不想让谢淑因近身,是为了防止她发现自己有身孕的事情。 “裴珩,你浑蛋!” 沈素拿起床上的枕头,就往男人身上砸去。 裴珩走出房门后,谢淑因便上前去关上了门与窗。 沈素在床上看着谢淑因的这番动作,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谢姑娘——” 谢淑因从袖子中拿出瓷瓶,并在手中把玩着。 她步步朝沈素逼近,脸上带着瘆人的笑:“沈素,不要装了。” “谢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同我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又趁着我守孝期的空隙嫁给了行之。这笔账,我该怎么好好跟你算?” “谢淑因,你若是有本事,就让裴珩休了我娶你做正妻,而不是在这里威吓我。” “沈素,你在炫耀自己是行之的夫人吗!”谢淑因忽然冷下脸色,拂落了桌边的瓷瓶,眼底猩红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一刹那,瓷瓶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沈素没有想到谢淑因会这么声嘶力竭。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这个意思!” 谢淑因直接扑到了沈素的身上,握住她的嘴,就往里面倒瓷瓶中的粉末。 “唔唔唔。” 饶是沈素拼命挣扎,粉末仍有不少地落入了她的喉中。 当谢淑因将药粉全部倒进后,才从床上下来。 沈素捏着自己的脖子,企图呕出刚才的粉末,却听到女子癫狂的笑声:“沈素你放弃吧,你中了我的绝命散,你三日之后就会毙命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淑因干完这些还没有作罢。 她捡起地上的碎片,就往自己脖子割,还跑出门去:“素素,你为什么要害我——” 沈素浑身无力地看着谢淑因往外跑。 她瘸着腿下了床,朝谢淑因的方向追去。 却见女子一边跑着一边叫着:“素素,我好心想帮你更衣,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 不知道是谢淑因太会算计,还是谢淑因事先与裴珩打过招呼。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谢淑因跑着跑着就跑进了男人的怀抱。 她看见裴珩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用手去捂谢淑因脖子上的伤口。 血染红的手,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沈素闻见了血腥味,喉咙处就有了不适之感。 却见男人抱起谢淑因,跑得飞快:“快喊太医!” 第四十五章 真相 沈素蹲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她跌坐在地上,手下意识地就落在了腹部。 但方才谢淑因给自己灌下的药,让她仍然有几分害怕。 其实关于这个孩子,她想了很久。 虽然他来的确实不是时候,偏偏在自己要与裴珩和离的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但是沈素知道,他将会是自己唯一一个亲人。 因为和离之后,沈家是万万不能回的。 侯府若是狼口,沈府也不亚于是虎洞,自己没有必要从一个火坑再跳到另一个火坑。 或许这个孩子,将会是沈素在这个世界的唯一慰藉。 所以,沈素想要留下他。 可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郎中检查自己的身子,看方才谢淑因的药粉是否对自己造成了什么影响,是否会危害到自己在腹中的孩子。 “夫人。” 沈素抬起头,看到的是几日未见的小翠。 小姑娘的手不知道是洗了多少的衣裳,手上的肌肤竟然已经泡得发白。 她心下瞬间有了几分心酸,伸出手摸了摸小翠的脸:“是我不好,我该将你随时留在身边的。” 小翠摇摇头,蹲在地上与沈素平视:“夫人,你怎么受了......这么多的伤。” 沈素抱住了小翠:“我没事,你将郎中请来给我看看身子,我怕伤到腹中的孩子。” “?” 小翠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素。 沈素便简明地向小翠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小翠连忙如临大敌般将沈素扶在床上,又火急火燎地要跑出门外给沈素请郎中。 只可惜,沈素这一夜还是没有能够顺利地让郎中检查自己的身子。 因为小翠离开没多久,裴珩就走进了屋内。 他一脸怒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女子:“你为何总是这么针对淑因?你与淑因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你要夺走她的性命不可?!” “不是我,谢淑因脖子的伤口是她自己伤的,与妾身无关。”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淑因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沈素皱了皱眉,仰起头看着裴珩:“侯爷既然不信妾身,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妾身,直接让大理寺将妾身抓起来,不就得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裴珩掀开了沈素的被子:“淑因没有醒来前,你不准离开她的身边。” 沈素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珩:“谢淑因方才给我灌下了绝命散,你至少让郎中给我看过身子,再让我去——” “淑因给你灌下绝命散?沈素,你的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男人的动作根本没有停下。 而小翠带着郎中来病房时,看到的就是男人抱走了自家夫人的背影。 沈素被裴珩放在了谢淑因床边的软榻处。 “淑因不醒,你不准踏出这个房门半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说了,她的伤与我无关——” “你要是胆敢擅自走出这房门半步,我不介意将你的侍女打发去洗衣房洗一辈子的衣裳。” “你!” 沈素有些生气,而男人却走过来,双手按下了女子的双臂。 “你大可试试我有没有这个能耐,你别忘了这是在侯府,是在谁的地盘!” 沈素抿了抿嘴,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这是侯府,是你的地盘。所以你要我守着你心爱的女人醒来,我又有什么资格反抗呢?” “沈素——” “妾身在。” 裴珩看着又变成了情感无波的女子,心中的不畅快涌了上来。 他有几分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出。 走到门外,他还是对着侍卫道:“让太医来给夫人把个脉。” 沈素躺在软榻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许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子格外沉重。 直到太医将帕子覆在她的手上,说她的身子无碍时,沈素才松下了一口气。 但是她总觉得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谢淑因在强行喂下自己药粉时,脸上的笑容是带着笃信与十分把握的。 沈素在软榻上等着谢淑因苏醒。 可谁知,谢淑因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将沈素赶出淑阁。 于是沈素踉踉跄跄地被人从淑阁推了出来。 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侯府的下人也从各种事情的端倪中,推敲出了谁才是裴珩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所以他们在推沈素出淑阁时,格外大力。 他们向想借此在谢淑因面前讨个好。 沈素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但是没有说出来。 她兀自撑着树,在原地喘出一口气时,她想到了好几日没有去请安的裴老太君。 裴老太君院子里的人对于沈素的到来,已经见怪不怪。 因为裴老太君曾经特许沈素想来就来不必通报,所以沈素一路走进内院,都无人告知屋子里的裴老太君。 沈素还没进房门,就听到了裴珩与裴老太君在争论的声音。 “祖母,您当初执意要我娶沈素为妻。但她多番几次伤害了淑因,现在还将淑因伤到不能下床、不能开口,您竟然还要我搬回与沈素的院子,祖母,沈素究竟是给您灌下了什么迷魂汤?” “行之,你听祖母的,祖母不会害你——” “您总说这桩婚事是为了我好,但又不告诉孙儿这场婚事究竟对孙儿有什么益处,您让孙儿怎么相信您?” “行之,你对沈素已经不一样了,你自己没有发觉吗?” 裴老太君的一番话,仿佛将裴珩定在了原地。 他想到这几日因着沈素起的异样的情绪,这是他最讨厌的失控感。 所以,他冷声决然道:“她毕竟是孙儿第一个女人,孙儿对她特殊些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但是孙儿从未爱上她,毕竟,孙儿与她呆在一个空间,都恶心得要做呕,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讨厌的女子呢。” 裴珩没有放低音量。 他这话是对他自己的提醒与警示。 沈素知道裴珩不喜自己,但从他嘴中亲耳听见他讨厌自己的话,似乎心仍然像被刀子割开一般,痛得她喘不上气。 “所以祖母,告诉孙儿,为何两年前一定要娶她为妻的理由吧。” 裴老太君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孙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说道: “我知你早就有娶谢淑因的打算,但我请人算过,他说你与谢淑因成婚后,将终身无子。而破了这局的方法,就是你需要娶一名夏日寅时生的女子,且她家需要在侯府的东南侧。只有这名女子为你诞下一子,你才能和谢淑因在婚后有自己的孩子。” “........那沈素......破局后,会如何?” 裴老太君沉默了半晌,才答道:“她......会死。” 第四十六章 我信 沈素站在门外,僵住了身子,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怪不得祖母对自己这般偏爱与宠溺。 怪不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怜悯与复杂。 怪不得她总是催自己和裴珩早日生下孩子。 原来都是为了成全裴珩与谢淑因之以后的好日子。 好不容易在娘亲死后,沈素真正地感觉到了被长辈宠爱的滋味。 却不曾想,都是假的。 沈素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侯府。 也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多久。 “姑娘小心!” 直到有人将她一把拉到了屋檐下,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大雨淋湿了。 沈素没有抬头,耷拉着脑袋,像是已经丢了三魂六魄。 景湛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门来取个书画,都能偶遇沈素。 不过看着女人这副模样,他觉得有无形的大手似乎攥住了自己的心脏,让他又涨又疼。 “真是有缘,竟然是沈姑娘。” 沈素听见声音,似乎才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景公子。” “你怎么了?看着很不舒服的样子,可要去医馆让郎中看看?” “都要死了,还看什么呢?” 沈素倚靠在墙上,浑身散发出绝望凄惨的气息。 “沈姑娘,不该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景公子还是莫管我了,我不想再跟你们这些簪缨世家扯上关系。” 景湛从这话琢磨出了一些线索。 他猜想面前的女子这般不愉快的样子,大抵是因为自己的好友裴珩。 “可是侯爷惹你生气了?” 听见了这话,沈素才将本来虚虚地不知道落在何处的视线转移到了男子的身上。 她瞧见了原本穿着月白锦袍的男子的衣角,有几点泥泞。 似乎是方才为了救自己而被溅上去的。 “你的衣裳——” 景湛低头看了下自己染了污点的衣裳:“无碍。方才在下的话——” “果然景公子认识我的夫君呢,那敢问景公子又是否认识谢将军之女谢淑因呢?” “.......认识,我们自小一块长大。” “那在景公子的眼里,谢淑因是怎样的一个人?” “因为谢将军是老侯爷的部下,所以我们一群玩伴中,淑因最为依赖行之。若要说在下对淑因的印象,或许是聪慧懂礼吧。” “你们是不是也以为裴珩会和谢淑因成亲?所以当我横插一脚嫁给裴珩的时候,你们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我介入了他们的感情,做了第三者?” 沈素看着景湛,眼神一瞬都不放过。 景湛生平第一次有些讨厌自己不会说谎。 雨点落在泥坑里,溅起了水珠。 四围寂静无声,唯有廊下二人的交谈声。 沈素看着久久没有说话的男子,忽而笑着摊了摊手:“看来我沈素,真的早就成了你们讨厌的人呢。” “沈姑娘——” “如果我说谢淑因心思歹毒阴险,自己往脖子划了伤口,却骗裴珩是我伤的,还给我灌下了绝命散,你会信吗?” 沈素自己刚说完,就又摇了摇头:“抱歉,是我失语了,你与谢淑因认识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信我的呢——” “我信。” 听着男子的话,沈素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你在骗我。” “沈姑娘,你说的我都相信,你方才提到了绝命散,是吗?” “嗯。” “烦请沈姑娘同在下去个地方,是为了解这绝命散的。” 沈素跟着景湛到了一个茅草屋门口。 “祁先生!” “阿湛,你怎么来了?” 身着一身玄袍、留着花白胡子的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沈姑娘说她中了绝命散,还请祁先生救她一命。” 祁丹眯起了狭长的眼,边打量着沈素,边问景湛:“这位姑娘与你是什么关系?与行之又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朋友.......也是行之的夫人。” “有意思,有意思。”祁丹仰天大笑,眸子里却是吃瓜的神情。 “敢问先生如何得知我与裴珩有所关系?” 沈素看着祁丹,不解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漏。看在阿湛的关系上,我就卖他个人情,将手伸出来。” 祁丹摸着沈素的脉,皱了眉:“你可知你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我知道。” 沈素面上波澜不惊,景湛却是沉了几分心。 “你中了绝命散,活不过三日,但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沈素抿了抿嘴,沉默半晌后,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总归是我没保护好他.......是我对不住他,让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若是你没有遇到我,你必死无疑,但谁让你运气好呢?” 祁丹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先生可有什么法子?若能救我和我的孩子,我必重金酬谢。” “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你进我的药桶泡上三天三夜,但这么做的后果是,你会忍受像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沈素从石凳上站起,跪在了祁丹的面前:“只要有方法,我愿意一试。” “可是这三天三夜,你要如何与行之解释?” “不必解释。”沈素的脸上是决然与平静。 “敢和行之对着干的女子,你还是老夫这么多年见到的头一个。” 景湛轻咳了一下,眼神示意祁丹不要再站着说话不腰疼。 “先生需要什么报偿?” 祁丹摆了摆手:“你好歹也是行之的夫人,我会将这笔费用一同算在他头上的。” “不,夫妻明算账,今日先生救我,我会用自己的银子来偿还。” 沈素说完话,从自己的胸前拿出了几百两的银票:“先生看看这些可够,若不够,我再去钱行取些。” 祁丹接过银票,数了下竟足足有五百两:“够了够了!” 当沈素进入屋中药桶后,祁丹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景湛,眼中再没方才的轻松惬意。 “你喜欢她?” 景湛没有回答,只是喝了一口茶水。 “她是行之的夫人。” “我知道——” “朋友之妻不可欺......” 祁丹没再说下去,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景湛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是祁先生怎知道她与行之有牵扯?” 第四十七章 绿帽 “她身上有行之的味道。” 景湛早知道这位祁先生的鼻子先天就与旁人不同,但此时听到他的这番话,仍然难以置信地望向祁丹。 “先生.......好鼻。” 景湛硬生生地憋出了四个字,却逗得祁丹捧腹大笑。 “同你开玩笑的,我是见过她。” “?” 祁丹对景湛困惑的眼神极为受用。 “行之率兵回来的那日,我在游行的道路边看到了她,那眼神是明晃晃地看向自己心上人才能表现出来的,阿湛,你的机会很渺茫啊。” 景湛与裴珩不同。 他的祖父是太傅,所以他自小就被要求遵守君子之道。 又加上他生性淡漠,从小到大就没有特别喜欢过什么。 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心悦的女子,却被告知是好友之妻。 而且景湛还有心脏的毛病,此时饶是祁丹也有几分心疼他。 男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多谢先生好意,我自有分寸。” 裴珩从裴老太君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心上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形容这种情绪。 似乎是混杂着对沈素的抱歉和内疚。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心疼怜惜的滋味。 这种感觉,让裴珩有几分陌生,毕竟哪怕是对谢淑因,他也没有这般难受过。 “主子。” 雾青也沉默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她呢?” 雾青到底是跟在了裴珩身边多年,此时自然很快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夫人被谢姑娘赶出院子了......” 看着雾青支支吾吾的样子,裴珩心中有了不安的感觉:“方才她可有到过祖母的院子?” “属下不知,方才有人禀报发现了采花大盗的踪迹,等属下回来后,夫人已经离开了侯府,可要属下派人去找夫人?” 裴珩心中有些乱,此时只是沉默地挥了挥手, 他看向自己不知道何时挂在腰侧的香囊,叹了口气。 但愿祖母今日说的话,她没有听见。 不然以她的性子,怕又是会大闹一顿。 还有淑因的伤口,自己仔细瞧了,发现旁人难以在那个角度伤害到她。 而自己却对沈素干了那样的事、说了那样的话。 罢了,此事是我对不住她,她如果有什么想要的,我给她便是了。 而且若祖母说的是真的,那她怀上孩子后......就离死期不远了。 男人攥着香囊的手,握得很紧。 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夜色渐沉,他才抬脚去了谢淑因的淑阁。 “侯爷。” 谢淑因靠在床头,听见门口下人的声音,连忙将手放在伤口处,使劲摁压,直到有血水渗出纱布,才罢休。 “淑因——” 男人方一站到谢淑因的床边,谢淑因就哭着扑入了他的怀中。 “行之,淑因以为这辈子都要见不到你了。” 裴珩的手轻轻地落在女子的背后,翘如蝶翼的睫毛微微垂着。 “淑因不知道素素为何会这般讨厌我,竟然会想取我的性命——” “淑因,我想信你的,但是,你值得我信任吗?” 裴珩弯下腰,与在床上哭泣的谢淑因平视。 谢淑因与裴珩认识这么多年,向来知道男子是冷静不徇私的性子,此时她在裴珩眼中看到了审视与洞察的意味。 她的心下有些慌乱,双手抓住了裴珩的衣裳:“行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你是觉得我故意伤了自己来污蔑沈素吗?也是,毕竟你们是夫妻,我不过是外人罢了.......既然这样,我走便是了。” 泪水顺着女人的脸庞落下。 谢淑因一把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地上,就要走出门去。 裴珩叹了口气,将女子又重新抱上了床。 “淑因,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看着女子红肿着一双眼看向自己,裴珩的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了另一双美眸。 与谢淑因不同,那双美眸的主人性格很倔,又总是阳奉阴违地让自己生气。 谢淑因一直盯着男子,看着他略微迷茫的眼神,自然知道男子的心思又飘到别处去了。 她冷笑一声:“莫非行之还在想将我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裴珩从自己的思绪刚脱离出来,就看见面前的女子一把撕开了她脖子处伤口的纱布。 “淑因——” “行之,你是觉得我疯了不成,自己将自己伤得这般深,却只为了诬陷沈素?我在你心中,竟是这般狠毒无理之人?” “淑因,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我——” “行,你不走,那我走。” 眼见谢淑因的脚又要落在地上,裴珩连忙退后几步:“我走,淑因,你先好好养伤。方才的话,是我失言。” 谢淑因裹着被子,背对着男子,锦被下的手却是狠狠地抓住了被子。 她对沈素的狠意更深了。 察觉到男子离开后,她手一挥,将床边茶几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 门外从谢府跟着谢淑因到侯府的丫鬟桃红,此时又皱起了眉。 每次小姐生气,自己的日子都会不好过。 怕是今日身上又少不了落些伤疤了、 裴珩走出淑阁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朝树上看了一眼。 雾青瞬间很有眼力见地落到了裴珩面前。 “她回来了吗?” “回主子的话,夫人还未回府,不过景公子差人说,沈姑娘会在三日后回来。” 裴珩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景公子?景湛?” “是。” “他们二人怎么会牵扯到一起?随我去趟景府。” 雾青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方才属下去了趟景府,府上的下人说今日景公子.......不在府上。” “?” 裴珩的脚步一顿,沉吟了片刻:“那就去梁府,梁祺定知道他的所踪。” “可是主子,章滨还在地牢——” “险些将他忘了。”裴珩冷笑道,“恰好本侯爷今日心情不佳,就先拿他开刀吧。” 到底是西临王子。 哪怕是裴珩再生气,此时也只能隔着衣裳对他使劲。 虽然这不会在章滨身上留下伤口的,但是穴位被拿捏的痛,让章滨几乎生不如死、 “你要杀我就杀个干净,整这些阴招做什么?” “裴珩!你在装什么正人君子,你与我又有什么两样?你分明已经娶妻,却对别的女子恋恋不忘。” 章滨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淫笑: “说来,你还没尝过谢妃的滋味吧——” 第四十八章 有染 “你说什么?” 剑尖抵着章滨的脖子,裴珩握着剑柄看向章滨。 “我还以为谢淑因看着冰清玉洁,定是个不懂床事的,却没想到她倒比我能放得开......” 污言秽语,字字不落地传入了裴珩的耳中。 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剑尖眼见就要刺破章滨喉间的肌肤。 却听到章滨道:“你的夫人,倒也是个小美人,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尝她是什么滋味,她就快要死了——” “什么叫做她快要死了,你把话说清楚!” “谢淑因从我这拿了绝命散,没有人中了绝命散能够活过三日的——” 裴珩想到女子昨日所说“谢淑因方才给我灌下了绝命散,你至少让郎中给我看过身子,再让我去——”。 但是他却言之凿凿地说她在骗人,还罚她要守着淑因醒来,还拿她陪嫁丫鬟的事情威胁她。 那时的她是什么表情呢? 裴珩几乎不敢回忆。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地牢:“多派些人去找,我要知道沈素现在究竟在哪里?” “主子,你还好吗?” 雾青看着裴珩苍白着脸,小心翼翼地问出声。 裴珩摆了摆手,自己往梁府的方向飞去。 梁祺刚哄完玉霜歇息,还想多看几眼女子的睡颜时,就有下人禀告说“侯爷来了”。 他知道裴珩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此次深夜前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所以梁祺飞快地走到了正厅,果然见自己的好友脸色暗沉。 “裴三——” “景湛在哪里?” “嗐,你大半夜来是为了问景二的事情啊,这事儿有什么好急的,明日也好——” “我问你,景湛在哪里!” 裴珩提高了音量,梁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回想了片刻道:“他今日应该是要取书画了,你知道的,他好文墨,隔三岔五就会去买些画。” 裴珩抿了抿嘴,将今日景湛托人说的话一道简要地告诉了梁祺。 梁长大了嘴巴,口型大得能够塞下一个鸡蛋。 “你是说,景湛将你的夫人带拐跑了?” 裴珩一个眼刀甩过去,梁祺哽了哽脖子,闭上了嘴巴。 “书画的铺子,我已经找人去问过了,说景湛取完画之后,没再回来。” 梁祺摸着下巴,思忖了好半天,道:“他会不会去祁先生那边了?毕竟,你也知道他的心脏,疼起来是真要命,又不按规律出牌——欸,你等等我,我同你一道去。” 等梁祺好不容易跟上了裴珩的步子,却见面前的男人在墙上一蹬,跃出了墙门。 “哼!会轻功了不起啊!”梁祺一阵无语,又不敢喊得太大声,怕把自己的心肝宝贝吵醒。 所以他找来自己的马夫,让其快马加鞭地赶到祁丹的住处。 沈素不知道这药桶究竟由什么药物制成。 她只知道自己泡在这药桶之中,浑身的筋络都成了青黑色。 当今日祁先生在自己背上扎了针,自己吐出一口黑血后,才感觉到身子轻省了许多。 但是没多久,腹部就传来了阵痛之意。 “唔。” 沈素抚着肚子,手紧紧地抓着床单,痛到在床上打滚。 景湛站在门外,看着女子痛苦不堪的样子,走过去问祁丹:“她痛成这样,真的无碍吗?” “绝命散,为何叫做绝命散?就是因为它的毒性之强,以及解它的毒也不亚于在鬼门关上走上一遭。不过阿湛,你怎么知道我会解这绝命散?” “从前在祁先生这边养病时,无意中看见先生正在撰写解绝命散的医书。” 祁丹没有在这事情上过分纠结,只是目露困惑地道:“这绝命散在南梁分明因着毒性歹毒,被封为禁药,这丫头怎么还会中这毒?” 景湛想起女子昨日对自己说的话,此时也没有出声。 “这次只能看她和她肚中的孩子求生意念强不强了,这解绝命散本就是一场赌博。” “先生为何不提前与沈姑娘说明这解毒的风险?” “求医之人,最不能戳穿的就是他们对医者的信任。若我提前说明解毒可能会丢命,你说她还会这么坚决地答应吗?” 景湛感叹于祁丹的洞察人心:“先生高明,不过沈姑娘说她有孩子的事情,需要暂时向行之保密。” “好。” 没多久,裴珩就到了祁丹的院子里。 “行之,你怎么来了?” 裴珩看出了祁丹眼中的意料之中:“景湛可在你这?” “行之。” 景湛从一侧的房间走了出来。 “沈素呢?你将她带去哪了?” 裴珩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景湛的面前。 二人身量相仿,相比之下,裴珩强势的气势更强些。 “沈姑娘就在这里养病,行之,你身为她的夫君,怎不知她中了绝命散?” “她........真的中了绝命散?” 话到中途,裴珩看向了祁丹。 祁丹点了点头:“阿湛没有骗你,沈姑娘正在我这药桶之中解这绝命散。” “她在哪个屋子,我去见她。” 裴珩抬步要走,景湛挡在了他的面前。 “景湛,你什么意思?” “行之,你待她好些——”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嘱咐我?你又是怎么认识沈素的?” “我与她是在围猎那日相识,若你硬要我说是个什么身份,那我暂且以沈姑娘好友的身份自居。” “男子与女子之间何来纯正的友谊?”裴珩目光紧锁在景湛身上。 景湛摇摇头:“行之,你不要用审犯人的那套用在我的身上,我知道她是你的夫人。” “你知道最好!不过沈素也有点手段,不过与你认识区区几日,你就这般好心将她带来了祁先生这边,这女子真是手段了得——” “行之,你慎言!” 这是裴珩与景湛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景湛打断了自己的话。 一时之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这般维护她做什么,莫非你们有染——” “沈姑娘,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