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开局获得魔弹射手》 第20章 亡蝶葬仪 11:20 P.M. 天气/阴 龙门上城区,近卫局二楼出入境办事处 近卫局干员率先冲入大楼,却见所有整合运动成员如同失魂般倒伏在地。即便偶有站立者,也对近卫局视若无睹,只是如同梦游者般在廊道间徘徊游荡。 近卫局大楼内的每一个整合运动都这样,所以显得尤为诡异。 “怎么回事?” 数名近卫局干员随陈长驱直入,毫无阻滞抵达大楼中枢。陈径直走向控制室门前,拔出了长刀对准门锁。 “让我来。” 陈一刀劈开了门锁,冲进去摆出战斗姿态,环顾四周后发现中央控制室里空无一人,反倒让情况显得更加诡异。 “没人,怎么会这样。” 陈将刀重新插回刀鞘,往里走了几步,确认安全后让身后的近卫局干员检查内部情况。 “去确认一下内部情况!” “收到。” 几名近卫局干员立刻进入中央控制室,在设备前坐下操作,让原本黑压压的室内立刻重新亮起灯光。 “启用备用电源,正在重启安保系统。” 近卫局干员尝试重启安保系统,但弹出的错误提示让他们意识到近卫局的安保系统已经失效。 “防卫系统遭到破坏,几乎完全失灵。” 但他们发现监控系统几乎未遭破坏,于是重启了监控系统,并通过摄像头逐一查看近卫局大楼内的情况。 “监控摄像头还能用,陈sir” 近卫局干员向陈报告情况,陈正盯着其中一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上面显示的整合运动数量非常少。 “找出隐藏的敌人,现在数量太少了。”如果整合运动成员如此少,那他们要么隐藏起来,要么聚集在某个地方。 “陈sir,敌人有些不对劲。” “什么?” 陈凑过来查看这名近卫局干员的监控画面,上面显示许多整合运动成员旁若无人地缓慢走向六楼。 “整合运动成员,似乎正在从六楼向上层集合。”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整合运动的状态实在奇怪,简直就是行尸走肉。 “他们看上去意识不太清醒。” “陈sir!在天台上发现了敌方的指挥官!”一名近卫局干员切换到顶楼摄像头画面时发现,整合运动的指挥官在那里,那片区域几乎围满了整合运动成员,将指挥官围在中间。 “是哪个?” 而那个指挥官仿佛察觉陈等人在监视,转身朝摄像头方向挥了挥手,陈此时也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正是梅菲斯特。 “是这家伙啊,就算这是陷阱也不得不去。” 陈下定决心,拿起通讯器,决定与薄荷一起解决那位指挥官。 “全体人员,刚刚在天台发现了敌方的指挥官,我和薄荷去攻打他们的大本营,你们去压制各楼层,逮捕所有的敌人。” 一名仍驻留中央控制室的近卫局干员猛然回首,本欲警示陈此举风险,但念及薄荷随行,心下稍感放松。 “陈sir,真的不让我们去吗?无论局势怎么样,我们其实都能帮上些忙。” 那名近卫局干员自然深知陈与薄荷的实力,然众人皆明人多势众之理,况且己方绝非整合运动那般乌合之众——具备过硬作战素养的他们,不惧任何变局。 “我完全相信你们的素养和战斗能力。但这场战斗,我可能需要全力发挥。” “帮我断绝后顾之忧、以及清理整座近卫局大楼,反而是各位最重要的任务。” “那我们就不去碍手碍脚了,陈sir,龙门就靠你了。”既然陈已作出决断,众人便不便再行坚持,接下来只需专注履行陈所指派的任务便是。 “错了。是龙门就靠我们了。” “是!” “薄荷,走!” “好。” 陈携薄荷抵达一处安全通道,这条楼梯径直通往梅菲斯特所在的天台楼层。当下龙门近卫局大楼电力供应已然中断,二人只能沿楼梯徒步登上。 “我们要走楼梯上去么?” “电梯已经失灵了。” “唉……” 薄荷随陈抵达梅菲斯特所在的楼层,这片天台区域已挤满整合运动成员,他们神态如同行尸走肉,唯有身着白色衣物立于远处的梅菲斯特最为引人注目。 “欢迎你的到来,长官。” 梅菲斯特初望见陈的身影时略感轻蔑,及至瞥见随其身后行来的薄荷,当即认出这正是曾打伤自己与浮士德的人物。 “还有…你这个……?” “惊喜吗?”薄荷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你这个混蛋!!”目睹眼前少年,梅菲斯特霎时怒不可遏,然残存的理智警示他,他并非没有杀死他的可能性。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梅菲斯特。”薄荷于这群整合运动成员之中以魔弹狙击梅菲斯特本是易如反掌之事,然他却不宜如此行事——纵使他想要拿下梅菲斯特性命,也应当保其尸身完整。 “……从我的角度看,是你们无路可逃了。我的同胞们会将你们淹没。”梅菲斯特看着那让他自豪的牧群,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你的肩膀还绑着绷带呢。” 闻听薄荷的挑衅,梅菲斯特立刻将理智弃置不顾——他全然无视对方随时可能发射的魔弹,执意驱使整合运动成员上前攻袭。 “……!我会让你死在这!同胞们,给我上!” “呃——!” 原本神志恍惚、浑浑噩噩的整合运动成员,一经梅菲斯特驱使,便发疯似的朝陈和薄荷冲去。 但这般不堪一击的喽啰岂能动他们分毫?薄荷与陈默契配合,将从四面八方围拢的整合运动成员如推倒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击溃。 “不堪一击!” “这么多同胞,居然全都被你们击溃了?” 梅菲斯特颇感意外,他以为聚集在此的同胞多少能制造些麻烦,未料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击溃。 “够了。” “既然你站在这……浮士德,给他们点惊喜。” “明白。” 闻令后,浮士德即刻率领麾下幻影弩手施展源石技艺锁定薄荷与陈——几乎在他下令的刹那,骤雨般的弩箭便从四方骤射而至。 “——!薄荷!” 但这般攻击焉能威胁薄荷?他的速度本就凌驾于弩箭之上,旋即如幻影般闪避所有针对自己的射击,同时紧握魔弹铳管,将射向陈的弩箭悉数拦截击溃。 “闪开了!?居然闪开了?” 梅菲斯特见状骇然——薄荷不仅能以鬼魅般的速度闪避浮士德的弩箭,竟还能如此轻易地将那些破空而来的箭矢尽数拦截击溃。 “等一下。”梅菲斯特看着薄荷一直握着那把铳的铳管。 “他为什么不使用那把铳……?” 梅菲斯特心生疑惑——倘若薄荷动用那柄铳,自己定难幸免。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呵呵……” 梅菲斯特揣测,一是因为整合运动的攻势压制令薄荷无暇举枪,二是因为薄荷会与对待碎骨时一般,不欲取自己性命。 “事到如今还要留手吗?这可是会让你死在这里的哦?” “……” 实则,薄荷不过是嫌恶与魔弹产生共鸣,亦不愿径直以魔弹射击梅菲斯特——且不论魔弹穿透其护卫躯体后,那些行尸走肉般的躯体仍会再度站起,他本就不忍以黑焰灼烧这群早已被痛苦啃噬的可怜众生。 薄荷暗自思忖,倘若梅菲斯特肯弃用源石技艺,他甘愿在此番交锋中对二人网开一面——然此等情形,显然绝无可能。 “整合运动,你们对你们所在的这片大地一无所知。”陈突然对梅菲斯特说话。 “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吗?” “你认为浮士德是你们整合运动营救的?” “近卫局里有许多感染者。”梅菲斯特思考了下当时近卫局的情况。 “二十一个。”陈精准的报出了当时营救浮士德的整合运动成员的人数。 “……” “你是不是觉得,至少有四个一定会是彻彻底底的整合运动?” “可是连他们四个也都是我安插的。他们在接应你之后,你是不是囚禁了其中一个?” “……很高明,长官。她逃走了。” “所以现在你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吗?” 闻听此言,梅菲斯特未作过多思忖——况且他们已攻克近卫局、营救了浮士德,此刻也要在此将这位近卫局指挥官一并杀死。 “是啊,这样下去,我要输了呢。” 于是,他付诸行动——催动源石技艺的刹那,磅礴量体的白色粉尘自他周身迸发,翻涌的尘雾迅速膨胀,竟将整座近卫局大楼都纳入了笼罩范围。 “那么——来,我的护卫们。” “起来。” 那些本已倒地的整合运动成员体表的源石结晶骤然开始迅猛增生,部分成员的结晶甚至撕裂肌肤,以扭曲的姿态狰狞地刺破血肉暴突而出。 灰黑色的晶体如活物般从他们溃烂的伤口里暴突而出,将血肉撕扯得支离破碎。 “唔,唔唔,呃呃呃呃呃!!!” 矿石病的剧烈发作与源石刺破躯体的剧痛,令那些整合运动成员无不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可在梅菲斯特的操控下,他们竟凭借体内暴长的源石结晶强行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躯体。 “你!”陈目睹那些整合运动成员的躯体在源石结晶的侵蚀下扭曲变形,这般触目惊心的景象令她脊背发寒,胸腔里又腾起一股灼热的怒意。 “那些源石会刺穿他们原本的身体结构,成为他们新的身躯。” “看吧长官,看吧,这就是我的护卫,我不死的护卫。” “同胞们需要治疗。他们需要我。” 尽管这些整合运动成员的全身已被源石晶体刺破,甚至只能发出含混的嗬嗬声,却让这些行尸走肉般的躯体获得了近乎畸形的力量。 “法术?各小队,当心!敌方指挥官释放了法术,粉尘飘散的范围非常大!” 陈举起通讯器,立刻对着它发出提醒,同时这危急的状况让原本还在下层楼层的部分近卫局干员冲了上来。 “放心,长官,你们不是我的同胞,这和你没有关系。” 那些被源石穿刺的整合运动成员因剧痛而变得尤为狂暴,本应死亡的他们却因梅菲斯特而承受着不该承受的痛苦。 “......啊,啊——” “呃呃,呃呃呃......” “......血!!血!!啊啊啊!!!啊!!!” “安静。” “呃……” 被梅菲斯特控制的整合运动立刻止住了声音,但躯体带来的痛苦仍让他们不停的扭曲颤抖。 “陈sir,不好了......”一名近卫局干员从通讯器出发出声音。 “被击倒的整合运动粘上粉尘后,身体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身体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们重新加入了战斗,正在缓缓逼近阵线!” “究竟有多少整合运动产生了变化?”陈疑惑地询问,龙门近卫局大楼内外那些无意识的整合运动成员中,有多少像眼前这些一样被梅菲斯特控制着。 “全部!”那近卫局干员报出了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回答。 “——!” “他们是我的牧群,也是我的——” “你还是用了啊,梅菲斯特。”薄荷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那些整合运动成员撕扯着空气般的痛苦嘶吼声,让他听得格外难受。 “什么?” “也对,你从来没有停下过。”本来薄荷还期望梅菲斯特会带着浮士德离开逃跑,但他没有这么做。 “你已不再尊重死亡。” “他们不会倒下,因为我会治愈他们所有的伤痛,哪有死亡?”为了达成目标,梅菲斯特已经不顾一切。 “你像操作自己的手指一样操作他们,他们只是你的傀儡。”陈望着那群被源石刺穿躯体的整合运动成员,这种行径简直比切城的所作所为更令人作呕。 “在我看来两者并无区别。为了理想,我们什么都可以是。” “真可怜啊。” “唉……” 薄荷放下手中举着的魔弹,缓缓闭上双眼,在脑内开始了潜意识打捞工作。 他已想好由谁来应对这种局面,遂从死亡维度开始逐层向下打捞,那位仁慈而沉重的异想体。 “……由你来吧” “亡蝶葬仪。” 叮——叮—— 一道清越的铃声在薄荷脑海中骤然回荡,这铃声正是来自他试图打捞的那位异想体——但祂不会轻易向薄荷敞开内心的共鸣。 在祂看来,薄荷的正义显然满足祂的需求,但薄荷太过急躁了。 祂将给予薄荷属于祂的考验。 “g7,g6!” “火力集中!快!目标敌方指挥官!”陈望着前来支援的近卫局干员,即刻指挥他们用热武器击溃正在逼近的整合运动成员——不,此刻他们已是梅菲斯特的扈从。 “——呃。” 近卫局干员立刻瞄准梅菲斯特方向发射榴弹,却被其操控的护卫全部挡了下来。炮弹与炸弹在那群护卫身上引发剧烈爆炸,待烟尘散去,他们体表除了爆炸留下的源石灼痕,几乎毫发无损。 “但我的护卫不是常人能撼动的。” “用肉体为指挥官挡住了爆炸......还毫发无损?!刚才的火力,差不多能炸穿一层城市防壁了啊!” 人死后会去向何方? “别白费力气了。伤口会愈合,皮肉会硬化,生命会复归。这些人的武器根本没法对抗我的护卫,毕竟他们只是我为长官你和那家伙准备的。同胞们,起身。别让任何人干扰我和他们之间的谈话。” 这里的人们没有时间去铭记死者,只是麻木地等待下一场死亡。 “陈sir,其他小队也遭遇了相同的状况!徘徊在大楼外的整合运动也开始行动了,他们正冲向大楼,不断地撞击我们刚刚控制住的安保设施!” “优先处理你们身边的敌人!” “陈sir.我们被迫进入了肉搏战,没法支援你!” “照顾好你们自己!” “明白!” “陈sir!敌人的攻势非常猛烈!我们要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了!” 在最好的时刻,以最好的面貌死去,乃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幸福。 “薄荷?你怎么了!”陈望向薄荷所在之处,他正呆立原地,双眼紧闭,仿若陷入沉睡。 “看来他被这个阵势吓到了,长官。”见薄荷的模样,梅菲斯特知道机会来了。 “两方的指挥官只有一个能活下来,非常简单明了的局面。” “可恶!”被梅菲斯特的护卫包围令陈陷入困境,尤其是薄荷的异样状态,让陈还必须承担起保护他的责任。 “浮士德。”梅菲斯特指挥浮士德让他和他的弩手射击。 “我知道。” 幻影弩手们再次向他们射出弩箭,呼啸而至的攻击将陈逼入绝境。 此时,她忽然想起背后那柄始终未能拔出的长刀——魏彦吾赠予她的、名为“赤霄”的兵刃。 这不是把庸常武器,你会慢慢理解它的。 平日里勿要挥霍它的煞气。斩龙之剑当有出鞘的价值。 该向谁出剑,就由你自己选择。 “……” “赤霄——” 陈从背后抽出那柄始终背负的长刀,连带着刀鞘一同拽出。绝境之中,她成功将赤霄拔出半寸——赤红刀光迸发的能量冲击轰然炸开,将围拢的护卫与疾射而来的弩箭一并掀飞。 “斩击?不,不可能!这难道是......法术?!” 那巨大的冲击力将所有人都险些震倒在地,唯独薄荷和陈仍坚持屹立在地。 “向后退。”浮士德提醒梅菲斯特。 “呃......怎么会?” “呜呜……!” 被梅菲斯特控制的护卫发出了哀嚎,但很快又被梅菲斯特压抑了下去。 “别害怕!不会痛的,不要害怕。” 有些人认为,死亡意味着全新的开始,然而死后只剩下一片空无。 “唔……” 刚刚将赤霄拔出半寸的陈,被这股庞大力量冲击得几乎难以直起身子。为了保护薄荷,她只能被动地抵御整合运动的攻击。 “太远了。想再向前挪步又相当困难,消耗战对我不利。” “刚好薄荷又突然愣在那里,我还不能单方面攻击。” 梅菲斯特重新站稳身形,望着拔出半寸赤霄便显得吃力的陈,意识到她尚不具备驾驭那柄武器的能力。 “很可惜,你无能为力。你的秘密已经曝光了,长官。” “嘁,一旦我想要移动,弩弹就会从四面八方射来,敌人的狙击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半寸出鞘仅仅只能清扫狙击手的攻击,但再这样消耗下去,我迟早气短力尽。” 陈的手再一次握紧了赤霄的刀柄,如果赤霄能够全部出鞘,那绝对足够挽回战局。 浮士德本想提醒梅菲斯特继续攻击,但却被自大的梅菲斯特阻止下来。 “梅菲斯特,按照计划,现在射击她,她必须中断施术,或者,她会在爆炸中死去。” “可这难道不是挫去她锐气的最好机会吗?先等等,你就好好看着吧。” “……” “赤霄——” “——拔刀!” 陈终于将赤霄完全抽出刀鞘,磅礴能量迸发的瞬间,梅菲斯特惊恐之下立即指挥护卫并列成盾墙阻挡去路。 “所有护卫,并行!挡住她!” “呃......!” 但陈手中的赤霄不断震动并发出排斥力,这让她意识到自己仍未能掌控这柄武器。 “不,不行!赤霄失控了?怎么偏偏在这时候!” “法术凝滞了。她没能成功施术。” “浮士德,现在。” “命令,射击。” “可恶……那就——” 在浮士德和他的幻影弩手们朝着陈和薄荷射出弩箭的瞬间,一道清脆的铃声突兀的出现回响在所有人的脑内。 叮—— 一声来自于深渊的脆响,一声宛如丧钟般的铃声。 薄荷身上的魔弹射手E.G.O装备开始褪色,最终完全失去了色彩。随后,众多黑白的奇异蝴蝶凭空出现,围绕着他飞舞。这些蝴蝶不断啃食着他的魔弹装备,而正在啃食的蝴蝶竟渐渐化作布料,重新覆盖在他身上。 薄荷身上的魔弹射手E.G.O装备尽数被黑白异蝶吞噬殆尽。取而代之的新装束——他左眼覆着黑蝶,身上衣物化作纯黑葬礼服,其衣摆浮现蝶翼状白纹;同时薄荷背后凭空多出双托黑棺的额外手臂,原本的右臂则缠绕着层层叠叠的蝶群;最后是他手中突然出现的一对黑白双枪,两把枪身都爬着几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薄荷这变化无一不透露着死气,他身上的E.G.O已经化为了——亡蝶葬仪。 这一切只不过在一瞬间发生,但对薄荷来说,亡蝶葬仪的考验和E.G.O的转换都宛如参加葬礼一般,漫长又沉重。 身负重担的悼念者来到此地救赎众生。 “我将向逝者寄托哀思,向生者致以哀悼。” 薄荷身后的黑色的棺材沉重地立在地上,棺材落地的瞬间,那棺门便像是被砸开一般轰然倒在地。 那口宛如深渊的漆黑棺材突然迸出无数黑白幻蝶,铺天盖地笼罩住陈与薄荷。随即蝶群又猛然爆裂四散,将射向二人的所有箭矢弩弹全数粉碎。激荡的蝶翼造成的冲击甚至把梅菲斯特连同护卫统统掀倒。 “什么!”梅菲斯特对这个变数感到极其意外,这些蝴蝶从哪而来?为何那家伙又会变成那副模样? “——这些蝴蝶是什么?”陈惊愕地望着萦绕在身上的蝴蝶,它们仿佛在轻舐她的肌肤,带来些许酥痒。但她很快发现,伤口的痛觉已悄然消散,可破损的肌肤却仍未愈合。 “看不清了……啧。”那些在陈与薄荷身周翩飞的黑白蝴蝶骤然密集,翅翼交叠间织成一片朦胧帘幕,将梅菲斯特与浮士德的视线彻底隔绝。二人只能在蝶群外围徒劳地调整站位,却始终无法穿透这层颤动的活物屏障,看不清茧状蝶群中究竟翻涌着怎样的异象。 “你成功了,陈,你拔出了赤霄。”薄荷的语气陡然沉得像是坠了铅块,陈愕然望着眼前声线冷沉的少年——此刻他眼底翻涌的凛冽气息,与方才那个被她护在身后的单薄身影判若两人。 “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 “看来我还了你一次人情。” “我知道。”薄荷在接受亡蝶葬仪考验的过程中,自然将外界的对话与战斗声收进耳中。他想起意识深处那翻涌的蝶影,实在不解这异想体为何这般拖沓。 至少现在他已经回来了,带着亡蝶葬仪来了。 …… 第十章更新了数值和语音,可以回看一下。 喜欢作者的可以进群支持作者,作者愿意倾听你们的感受。 第21章 予逝者以庄严哀悼 原本萦绕在陈与薄荷身侧的黑白蝶群如晨雾般缓缓消散,唯有亡蝶葬仪的纯黑蝶影仍在他周身时隐时现——蝶翼舒展间似有细碎磷光剥落,又在触地前化作星尘。少年身上的纯黑葬礼服经暗纹银线勾勒,利落的贴合身形,肩线与腰际那纤细的弧度在光影流转中透出非薄荷这年龄应有的冷冽优雅,倒像是从意识深处具象化的葬送者化身。 死亡的气息从薄荷身上完全溢出,他周身散发的压力让本就沉重的气氛愈发凝滞。 “梅菲斯特,危险。” 浮士德敏锐察觉薄荷气息的危险,本能想撤退,见梅菲斯特没有此意,只能压下念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梅菲斯特恼羞成怒地指着薄荷怒吼——这小子给他制造的失控变数实在太多了。 “你不配知道。” 始终静立如雕塑的薄荷猛然启动,手持黑白双铳 “圣宣” 如离弦之箭直扑护卫群中央,枪口泛起细碎黑白光芒,双铳不断喷吐无法看见的铳弹。 薄荷双铳每一次击发,铳口都炸开无形音波,清脆铃音如银锥刺入脑髓——那不是耳膜捕捉的声响,而是直接荡起灵魂震颤的共鸣。 那些无形的铳弹精准没入每一位遭击中的梅菲斯特护卫,每一发射击皆裹挟着自枪口迸发的蝶影。 “予逝者以庄严哀悼。” 被射中的护卫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但他们都停止了行动——这些被命中的人突然不受梅菲斯特控制,一个个缓缓跪倒在地。 他们身上无一例外地浮现出一只单薄却怪异的白色蝴蝶。 “……呜!呃……” 倒地的梅菲斯特护卫脑海一片空白,仅存的意识渐渐消散。他们身上的源石,正被那些附在皮肤表面的蝴蝶啃食殆尽。 亡蝶葬仪可以给予他们最好的死相。 “……谢……谢。” 冲向薄荷的梅菲斯特护卫已全部倒地,终于摆脱控制和折磨的他们如释重负。加入整合运动前,他们从未想过,死亡竟成了一种奢侈。 亡蝶葬仪会葬送他们,也会为他们带来最好的解脱。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护卫……”梅菲斯特惊愕地看着被薄荷击倒的护卫,无论他如何催动源石技艺,那些倒地的护卫都没能再站起来。 梅菲斯特第一次尝到自己的提线木偶线被斩断的滋味,这种彻底失控的感觉让不安与恼怒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我的护卫们不受我控制了!”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薄荷没有回应梅菲斯特,只是继续一往无前地朝着他的方向全力冲刺,沿途不断击溃所有试图阻拦的梅菲斯特护卫。 这种专门针对梅菲斯特的特殊能力,让呆立原地的陈与近卫局干员看得怔住——那些梅菲斯特护卫几乎不再将他们视为攻击目标,而是发疯般一股脑地冲向薄荷。 “杀了他!杀了他!!”梅菲斯特见薄荷径直朝自己冲来,急忙操控未受影响的护卫试图阻拦,但一切皆是徒劳——亡蝶葬仪的共鸣武器从不需要更换弹膛。 双枪发出的重复刺耳的铃声不断响起,宛如巨大的丧钟在不停的敲响。 “沉眠吧。” 薄荷再次举铳击倒迎面冲来的梅菲斯特护卫,眼下遍地已是失去源石的躯体与白色蝶影,而那些白蝶仍在啃食不休。 “呃……” 被葬送的梅菲斯特护卫,似乎也成为了那白色蝴蝶中的一员。 “怎么会!!”楼顶的整合运动成员仅剩梅菲斯特身边的一批,见状他不得不将近卫局其他区域的护卫悉数操控至楼顶。他认为唯有将力量集中于此,才能勉强掌控局面。 “浮士德!”但他并未忘记自己还有浮士德,浮士德与他的幻影弩手作为其手中最引以为傲的王牌。 “命令,射击。”听到梅菲斯特的指令,浮士德即刻率领幻影弩手从四面八方再度射箭袭向薄荷,箭雨却被薄荷精准预判动向,边退边闪。 尽管所有弩箭尽数从他身侧掠过,但好歹为梅菲斯特争取到些许喘息时间。 “……射不中他,但还能拖延些时间。” “梅菲斯特,我们……”浮士德本想提醒梅菲斯特尽快撤离,他清楚若再拖延便再无机会逃脱。 “不行,我的同胞——”但梅菲斯特依旧陷入被动,塔露拉命令他们在近卫局大楼内拿下所有近卫局干员的任务压力尚未卸下,薄荷的出现带来的变数又让他承受巨大羞辱与失控感,几乎彻底摧毁了他对局势的判断力。 “不尊重死亡,你可恨。” 薄荷再度逼近梅菲斯特,梅菲斯特操控的护卫已及时赶到形成人墙,与此同时浮士德在远处全力倾泻箭雨,这些密集的弩箭并非试图命中目标,而是以弹幕构成逼退的防线。 事实上这种战术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拖延了薄荷的脚步,但他显然无法容忍整合运动成员被当作消耗品肆意牺牲,因此始终耐心地将那些扑上来的护卫葬送在这片大地上。 “别让他靠近我!”梅菲斯特操控前来支援的护卫组成人墙围住并阻拦在薄荷面前。 “啊啊——!”受梅菲斯特操控的护卫再次发出刺耳的嘶吼,这场景再次刺痛了薄荷本就悲痛的心情。 “沉眠吧。”薄荷无数次举起双铳对准梅菲斯特的护卫,将他们逐个击倒在地。随着葬送的人数不断增多,那些萦绕在薄荷身上的白色蝴蝶也愈发密集。 与此同时,在薄荷身后,陈与近卫局干员成功吸引不少梅菲斯特护卫与他们对峙,这至少为薄荷分担了大量压力,从而让他能更快逼近敌方指挥官。 “都来这边,都给我来这边!”梅菲斯特见此,立刻操控被吸引走的护卫重新汇聚在他身边。 “护卫们,去,去杀——!” 持续的直升机旋翼切割空气的声响自空中突兀响起,且声响越来越大。 “那是什么?” 当所有人都清晰听见时,声源的轮廓终于映入眼帘 —— 那是罗德岛的运输机,作为罗德岛专属的运输工具,既用于运载货物、人员执行任务,也承担撤退时的运输职责。 “直升机?不,这不像直升机,这……罗德岛?!”陈自然认得运输机上的罗德岛标志,此前她因炮弹冲击昏迷时,正是在罗德岛的设施内短暂恢复过元气。 “煌,跳吧!” “注意落地姿势,别离开我的热流!” “那是什么?有人从上面跳下来了?!”一名近卫局干员望着两道从空中径直坠落的身影,瞳孔骤缩间喉间忍不住溢出低低的惊呼声。 “唔,呜呜......”经薄荷清剿后仅存的梅菲斯特护卫突遭上空源石技艺的能量冲击,纷纷抱住头颅蜷缩在地,喉间溢出此前从未有过的呜咽。 “怎么回事?我的护卫怎么会发出这种悲鸣?为什么,我的法术早就该磨灭了他们的情感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梅菲斯特愕然望向那些浑身抽搐的护卫——他们正捂着脑袋发出非人的呜咽,每具躯体都被蛛网般的黑色线条紧紧缠绕,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地颤抖。 “这些黑色的线条......怎么回事,难道是你——是你吗,罗德岛的兔子!!”梅菲斯特的瞳孔剧烈收缩,那种渗入骨髓的精神压制,那些如活物般游走的黑色触丝,分明是阿米娅那充满标志性的源石技艺。 “我限制了他们的活动,不过一次也只能持续十几秒!”煌怀中的阿米娅正竭力操控源石技艺,高空坠落时的剧烈晃动却让她难以稳定释放法术。 “够了,够我创造出安全区了!” “要落地了,屁股会有点疼!”煌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地面。 “命令,射击!”浮士德盯着从空中坠落的煌,既然暂时无法命中始终灵活闪避的薄荷,而对方此刻也正抬头望向空中那两道身影。他当即指挥幻影弩手将目标转向坠落的二人。 在高空之中可是难以调整姿态,在他们弩箭的射程内,这两个目标几乎毫无遮挡。 “别小看人!” 煌骤然催动源石技艺,周身腾起灼热熔焰,剧烈的热量甚至扭曲了气流走向。浮士德射来的弩箭刚触及这股灼热气浪,便在空气折射中径直偏离了预定轨迹。 “——弩弹被风偏移了?难道——”浮士德察觉弩箭出现的偏移,他清楚地知晓弩箭偏移的缘由。 “划开屋顶,让其他的整合运动全掉下去!” “没问题,但你一定得稳住!这招我几个月也只能用一次!” 煌落地瞬间,将始终高举的巨大链锯砸向近卫局顶楼,自身源石技艺叠加着巨大势能,直接在楼顶劈开巨大裂缝,令原本平整的近卫局楼顶剧烈坍塌。 “唔,唔唔?” “唔啊啊啊!!”大量梅菲斯特护卫被波及坠入楼下层级,而那些层级正是近卫局干员坚守的地方 —— 他们正拼死阻拦更多梅菲斯特护卫冲上顶楼。 “近卫局的顶楼被切出了巨大的裂痕!”一名近卫局望着坍塌的天花板,用通讯和陈提醒。 “我知道,你们小心坍塌!” “不愧是你啊,煌。”薄荷看着煌造成的巨大动静,同时不停调整站位以免同样遭到那坍塌的波及。 这时,陈的通讯器再一次响了起来,她拿起通讯器,那里却传出了诗怀雅的声音—— “喂,喂?” “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在通讯频道里搞什么?”陈有些无语的朝着诗怀雅质问。 “哎呀,我的任务完成了,我来告诉你一声而已。罗德岛有架很厉害的东西,靠那个,她们应该马上就到了。” “已经到了。你的任务是什么?”陈看着已经落在顶楼的煌回问诗怀雅。 “接应罗德岛啊。”诗怀雅回答道。 “安全落地了!”煌看着这被她造成的坍塌,感到十分满意。 “煌,放我下来吧。”阿米娅从煌怀中下来站定,抬手整理了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装。 “陈长官!”阿米娅看到稍显狼狈的陈,立刻过去和她接应。 “阿米娅。”陈看着在这种场合下还能这般镇静的阿米娅,不由得有些感叹。 “抱歉陈长官,我们来晚了。” “阿米娅,谢谢你们,这位是……?”陈望向阿米娅身旁高大的菲林族干员,近卫局顶楼刚刚发生的坍塌,正是由她造成的。 “她是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代号是煌。” “陈长官,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活着才能完成。” “……你也许不需要担心我,毕竟有薄荷在。”陈的目光转向那还在不紧不慢击倒着残余梅菲斯特护卫的薄荷。 “薄荷?!”阿米娅听到这个名字,立刻顺着陈的目光望去,却未见她熟悉的那名蓝衣持长铳少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浑身黑衣、周身萦绕着死气蝴蝶且背负着奇怪容器的少年。明明薄荷此前还在废城为他们断后,如今为何会与陈一同行动? “那个浑身黑色,背着……看起来像棺材的。”陈再一次向阿米娅确认。 “那个气质……”煌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少年便是在罗德岛上和她玩滑椅速滑游戏的薄荷,无论是气质还是身上的装备,都与她认识的薄荷完全不同。 “阿米娅。”直到薄荷转头,薄荷那张可爱的面庞进入他们眼中,以及中性而标志性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时,他们才真正确定这就是他。 “真的是你!”确认之后,阿米娅倍感惊讶,因薄荷于废城为他们断后的经历似乎对其毫无影响,与当初协助他们阻击塔露拉时如出一辙。 “你们怎么会在这?”梅菲斯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米娅,在他们原本的计划里,应当将阿米娅一行人彻底留在废城,而这个行动本应由霜星负责。 “我们必须在这,梅菲斯特。”阿米娅的眼神十分坚定。 但阿米娅他们此刻就在这里,还公然干扰他的计划——已有一个诡异少年搅局,霜星未能解决罗德岛所遗留的麻烦却仍需由他承担,念及此处,梅菲斯特再度感到怒不可遏。 “霜星在干什么!那个家伙怎么回事,难道又昏死过去了吗!你这只兔子,你们罗德岛,不早该被冻死在切城了吗!”梅菲斯特心里已经对霜星骂了无数遍。 “我还不能死。” “只要这片大地上还有矿石病带来的灾难,我们的战斗就永无休止。” “哈,哈哈......”梅菲斯特有些崩溃的笑了出来,既然到了这种地步,那就鱼死网破。 “来啊,杀了我吧!现在!杀掉我!” “不。你不是我的敌人。” 阿米娅转头望向薄荷,而薄荷趁着她与梅菲斯特言语对峙的间隙,已将大部分残余护卫击倒在地,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梅菲斯特。 薄荷左眼中的白色蝴蝶愈发膨胀,翅影几乎要覆盖住右眼,可这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即便蝶翼完全遮蔽视线,他依旧能清晰 “看见” 周围的一切。 “她当然不是,你的敌人是我,梅菲斯特。” “——!” …… 第22章 近卫局 “阿米娅,煌,掩护薄荷,其他干员,同时注意周围的整合运动!” 博士身处众人后方,指挥着罗德岛的干员。薄荷成功营造出的主场优势极为显著,在博士眼中,此刻战场的主角已不再是近卫局众人以及罗德岛的成员,而是薄荷一人。 “好!”阿米娅朝着博士点了点头,随即将目标重新锁定在残余的梅菲斯特护卫身上,释放出黑色的法术。 “拦住他!!”梅菲斯特驱使着他身旁仅存的护卫上前,企图对薄荷发起攻击。 “致可悲者以安然。” 这些最后的护卫都被薄荷彻底葬送,他双铳中倾泻的无形弹雨令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直到最后,近卫局顶楼遍是身上停驻着白色蝴蝶的尸体。 “……我的护卫!”梅菲斯特望着遍地倒地、再难受他操控的护卫,强烈的不安与不甘从心底涌遍全身,薄荷那径直逼近的身影更令他寒毛倒竖。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梅菲斯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他想不通薄荷究竟为何每次都能如此巧合地阻挠他的计划,更不明白为何此前情报中从未出现过关于这个少年的任何信息。 “趁现在,梅菲斯特,快走。我们中了他们的圈套,立刻撤退。”浮士德把梅菲斯特拉扯起来。 “结束了。”薄荷将最后一名梅菲斯特护卫击倒在地,满地的白色蝴蝶令他沉重的心情舒缓了几分,以亡蝶葬仪的力量对他们出手果然是个正确选择。 然后,薄荷冲向了梅菲斯特和浮士德。 “——!命令,射击!” 幻影弩手再度催动源石技艺释放弩箭射向薄荷,浮士德趁着幻影弩手不断地干扰薄荷前进,随即拉扯着梅菲斯特欲带其赶快撤退。 “不,不对,我的计划应该是完美的!不可能会失败的!” 梅菲斯特满脸无助地望着浮士德,他往前的轻蔑脸色已经在此刻消失的荡然无存。 “想知道的话就后面去……”看到梅菲斯特仍欲拖延,浮士德已急不可耐——再拖延下去,他们二人都将命丧近卫局顶楼。 “煌,掩护薄荷!”博士看到薄荷正被整合运动的狙击手干扰着行动,便指挥煌上前支援薄荷。 “来了!” 煌冲到薄荷身前,她用指尖划破皮肤,鲜血从中涌出后被她紧握掌心,转眼间掌心血液温度急剧升高,竟燃起赤红火焰。 “这点血是送你们做临别礼物的,整合运动的“幻影弩手”们!”煌将掌心燃着火焰的鲜血精准地丢向隐藏在顶楼的幻影弩手,其携带高温的血液瞬间摧毁了对方的镜像伪装,令那些弩手齐刷刷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 “——!你泼洒自己的血,用血来点火?”浮士德看见了煌那使用技艺的方式,这种源石技艺和自残有什么区别? “谢谢,煌。”薄荷向协助自己的煌沉声道谢,这声陌生的致谢让煌耳尖微动,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这分明不是记忆中那个总挂着笑、喊她 “煌姐姐” 的少年语气。可她来不及细想,薄荷已如离弦之箭般掠过她身侧,朝着梅菲斯特的方向毫无停滞地冲刺而去。 “浮士德,伪装消失了。”幻影弩手看着那些已瞄准他们的近卫局干员和罗德岛干员,意识到决不能继续停留原地,他们很快撤离了所在的站位,躲到掩体后确保安全。 “命令,撤退。”浮士德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所以他下令撤退。 “明白。”幻影弩手们从掩体中撤离,他们需要立刻协助准备撤退工具。 “为什么不射击他?浮士德!”梅菲斯特见到撤退的幻影弩手,这表明着浮士德已经替他放弃作战转而撤退。 “有些部队我们从没见过。计划有变,我们被算计了。”浮士德拉着梅菲斯特的手往幻影弩手去准备撤离工具的方向撤去。 “可怜而又可悲的孩子啊……我只能,向你们致以哀悼。” 薄荷那沉重的声音宛如深渊一般回荡在他们二人心中,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薄荷的攻击范围之内。 薄荷将铳口瞄准了梅菲斯特,在整个战斗中,梅菲斯特才是那最该被薄荷葬送的人。 但浮士德拽开梅菲斯特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护住,而薄荷铳口传来清脆铃音的同时,一种疲惫与乏力的感觉立刻涌上浮士德的全身,硬接下薄荷这一击让他感觉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呃……”但是为了梅菲斯特,他拼尽全力地保持清醒的意识,同时,浮士德发现当自己将梅菲斯特护在身后时,薄荷竟未再发动攻击。 至少浮士德在他的手下不应先死,薄荷是这么想的。 “浮……浮士德!”梅菲斯特看着浮士德身上的一处浮现出一只白色蝴蝶,他明白这是被薄荷击中的标志。 “现在,快走。”浮士德似乎察觉薄荷并无伤害他的意图,于是边掩护梅菲斯特边加快脚步,朝着幻影弩手预先准备的撤退滑翔伞方向奔去。 “浮士德,这边!”幻影弩手朝着浮士德招手,煌在后方看着本想追上去阻拦,却听到她脚底下传来来自炸弹的滴滴声。 “别想追上来。” 浮士德按下手中的开关,他们事先埋藏在近卫局楼顶的炸弹被引爆,炸弹爆炸产生的连锁反应加上之前煌造成的塌陷,让整个近卫局楼顶开始产生塌陷。 意识到已无法追上二人的薄荷,停下脚步开始往回退,以防被崩塌的建筑波及砸伤。 “……跑吧,跑吧,小小鸟和小蛇蛇。”薄荷望着那两个正被幻影弩手帮助着穿戴撤退装置的身影,尽管他能用魔弹射手将两人当场射杀,但他不会这么做——毕竟这样太过无趣,更何况若急于求成,便会与亡蝶葬仪的共鸣产生冲突。 “爆炸?!他们难道在整个顶楼都藏了炸弹?!”一名近卫局干员看着那连环爆炸造成的建筑坍塌。 “他们要借着爆炸逃走了!”煌望着那被黑雾笼罩的敌方指挥官,爆炸腾起的尘雾遮蔽了众人的视线,爆炸与迷雾交织的混乱恰好为梅菲斯特和浮士德创造了绝佳的撤退时机。 “呜啊,连环爆炸?”更关键的是多个炸弹的爆炸让他们没法再继续追击。 ‘哎,整个顶楼都塌陷了,感觉我们追不了了?’ “一半是你刚才划开的。”陈瞥了一眼之前做出这出格举动的煌。 “跳!”梅菲斯特和浮士德在幻影弩手的护送下撤离了近卫局楼顶,而仍留在近卫局楼顶的罗德岛与近卫局干员也立刻撤到不会被炸弹波及的位置。 “薄荷!快过来这边!”煌大声地提醒往后退的薄荷,罗德岛的运输机正停在他们所在位置,近卫局楼顶的所有人正一同登上运输机。 “来了。” 薄荷以极快的速度登上了运输机,在楼顶彻底塌陷之前,所有人乘着罗德岛的运输机从近卫局楼顶撤离了出去。 针对近卫局大楼的夺回作战以近卫局遭受损坏为代价结束,罗德岛协助近卫局一同清理了残留在楼内、因失去梅菲斯特而开始发狂攻击的整合运动成员。待近卫局大楼内所有安全隐患彻底排查完毕后,太阳已缓缓升起。 “唉哟,这惨状,你要好好修修这栋楼了,长官。”煌看着大楼那支离破碎的模样感叹道。 “还是被那两个小子逃了。” “薄荷,为什么你把那个狙击手放走了?”煌走到薄荷身边,捏了下他的脸蛋。 可能是因为煌还未放松下来,薄荷感觉她捏得有点疼,便慢慢将煌的手拉开。 “会有人替我收拾他们的。”薄荷淡定道。 “啊?”煌被薄荷这一句弄的有些云里雾里。 “至少我们成功地夺回了近卫局,哪怕是暂时的,这也是我们的胜利。” 阿米娅走近向煌解释,协助近卫局击败整合运动是目标之一,但夺回近卫局才是当前的首要任务,至少这个任务已顺利完成了。 “我知道了。” “话说,薄荷,你这身衣服和武器是怎么回事?” 煌望着薄荷这身与他往日蓝衣截然不同的衣着,其身上还有许多奇异的蝴蝶,尤其是左眼上那只白色蝴蝶,几乎将他半张脸都遮住了。 煌仔细打量着他的衣装,这才发现薄荷身上的黑色几乎吸收了所有光线,只在衣料边缘泛着反光勾勒出轮廓。 “啊……这是…我的能力,我可以使用不同的力量。”薄荷搪塞道。 “你变得完全不一样,薄荷,是不是这个蝴蝶一样的东西影响了你?”煌一直觉得薄荷的状态很奇怪,她敏锐地察觉他变成这样很可能是这套装备造成的影响。 “……” “快说。”见薄荷有些沉默,煌一把用手臂勾住薄荷的脖子,这种重压让薄荷有些难以呼吸。 “唔…你先松手……” “E.G.O切换。” 等煌松手后,薄荷闭目凝神重寻魔弹射手的共鸣,一股绝望气息骤然萦绕周身。下一刻,裹覆他的亡蝶葬仪EGO被黑色火焰轰然焚噬,破碎的蝶形光翼中,魔弹射手的EGO正裹挟着冷冽杀机缓缓浮现。 “呼……”那曾在切城经历的绝望再一次涌在薄荷心头,但毕竟已成过去,这对薄荷造不成影响。 “煌姐姐,这下熟了吗?”薄荷拿下嘴上叼着的烟斗,侧头微笑着看向煌。 “诶~这才是你!”煌见到熟悉的薄荷后,激动地立刻伸手按在他头上不停地揉搓。 “阿米娅......罗德岛是怎么撤出废城的?”处理完近卫局事务的陈走了上来,对着阿米娅问道。 “是这位罗德岛干员,煌小姐,及时支援了我们。也有一位说话音量很大的龙门警官在废城外接应......”阿米娅回想了一下当初在废城的行动。 “实际上,是薄荷与当时在废城的领袖对峙过,之后便没有敌人再追击我们了。我们也没想到为什么薄荷和你在一起行动。” 众人一起把视线放在薄荷的身上,面对这么多的视线薄荷也没有回避,而是微笑着摆摆手。 “是吗?”陈的目光停留最久,与罗德岛众人无异,她亦心生疑惑——这位强大少年为何一次次无条件施以援手? “别想了,也是为了帮你,老陈。” “……”陈听到这话便立刻扭过头,继续和她身旁的近卫局沟通情况。 “陈,陈长官......独立线路,是通讯。”一名近卫局干员拿着通讯器走过来递给陈。 “喂。”陈拿着通讯器,试探性的打了个招呼。 “陈警官,你做得很好。”魏彦吾的声音从通讯器那边传了过来。 “诗怀雅警官在频道中吗?” “在。”诗怀雅也依旧在通讯器中准备着。 “请向我汇报现在的进度。” “罗德岛也救出来了,各大队我也安排好了。调度加指挥,花了我整整三个晚上欸。”诗怀雅回复道。 “那么,陈警官呢?” “——在罗德岛的协助下,我已经夺回近卫局。这个消息将借整合运动的指挥官之口,传达给所有整合运动。” “龙门中潜藏的所有整合运动,已经聚集在这个城区,也照我们封堵和架设的所有路线,进入了各个埋伏点。” “接下来,只需等待他们的反扑即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你们的其他几位同事也已经向我递交了报告,上个阶段的任务,大家都圆满地完成了。各位做得很不错。” “陈警官,你身边的那位阿米娅小姐,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可以,魏长官。” “你们协助击退整合运动,夺回近卫局大楼,很是感谢。虽然中途出了点岔子,但还是很值得庆贺。” “感谢您的慰劳之辞,可是,为什么我们全程都没有收到必要的情报?”在所有和龙门一起行动的任务中,罗德岛方面一直被龙门隐藏着重要的情报。 “对此我衷心的表示抱歉,因为从我的立场来说,没办法把所有情报都提供给你们。我方现在的处境也十分艰难。” “希望你可以理解。” “所以我们成为了诱饵,用来逼出龙门内部的整合运动。”博士一言道破当初他们的处境。 “这让你们有了大显身手的舞台。” “被迫以寡敌众就是你口中的舞台吗?”煌对龙门的合作有些抱怨。 “煌……算了吧,毕竟诗怀雅小姐当时及时赶到了,对吧?”阿米娅摆摆手,毕竟龙门方面已经做出了相应的补救。 “那么,我们双方之前签订的协议,目前依然是有效的,就让我们团结一致,吹响反攻的号角吧。” “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你说的话。”龙门方面的做法已经几乎让博士对他们的信任降到了最低。 “虽然我们现在还称不上是朋友,但至少不是敌人,没错吧?” “今后,我也会期待罗德岛各位专业人士的行动,那么,就拜托了。” “等……等一下——” 不等他们继续,魏彦吾就将通讯挂断了。 “挂了……” “这次很多事,都麻烦你们了。”陈转头看向他们,如果没有罗德岛帮忙,近卫局大楼的行动肯定会极其困难。 “您受的伤怎么样,需不需要罗德岛接受治疗?” “谢谢你这么关心,不过没这么严重。” 陈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龙门近卫局的废墟走去。 “阿米娅。” 就在陈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后,薄荷走到阿米娅旁边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悄悄话。 “嗯?” “什么……陈警官也是……?!”阿米娅对薄荷给出的信息有些震惊,险些没有收住声音。 “嗯,记得保密。” 龙门的另一边。 “唉......” “事情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吗,你怎么在这愁眉苦脸的?”站在魏彦吾面前的文月问。 “乌萨斯方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依然没有。” “还是联系不上维特议长?” “很遗憾,信使至今都没能和他会面。” “看来整个乌萨斯帝国,也笼罩在一片疑云之中啊。文月,我有种感觉。这一切可能只是个开始。” “上次你这么说,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那是什么时候?我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么说的理由。” “那时我们可是刚见面没多久。难道你是想说,你已经把我们间的过往都忘了?” “不,不会。我怎么敢。只是除了和你相遇以外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而已。” “瞧你这副伶牙俐齿。很可惜,这事你是忘不了的。毕竟你亲口对我说过,如果二十年前我们输了,这座城市会改名换姓,成为乌萨斯征服史的另一条脚注。” “如果我们输了,坐在你现在的位置的不会是你,而是他。” “......” “科西切公爵。” “哎,可怜的小塔,你能说小塔身上没有他的影子吗?” “那持铳少年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塔露拉的影子倾斜了’,他只留下这一句话。”文月不知为何薄荷会知晓这一信息,但如果情报属实,那对他们来说…… “但科西切已经死了。”魏彦吾回答她。 “被塔露拉亲手所杀。” …… 靶向药物——结束。 作者的话: 哎呀黑蓑衣怎么解决呢,好难猜呀。 第23章 梅菲斯特的牧群 在龙门的某处,煌已将该区域的整合运动成员肃清完毕。她凭借强大的实力威慑敌人,让大多数对手因她的威慑力而不战自栗,最终放下武器投降。 “早点投降不就好了吗。” 罗德岛干员跟随煌行动,将整合运动成员铐住并带至另一侧安置。 “真没趣……” 煌他们安置好那些整合运动成员后,阿米娅一行人刚好从另一条街区过来汇合。 “煌,那个,我有事要——” “小兔子和小薄荷——” 煌从台阶上轻盈跃下,双臂一展便将阿米娅和薄荷同时揽入怀中。她像只满足的大猫般用脸颊反复磨蹭着两人,薄荷和阿米娅柔软的肌肤触感,让刚在战斗的煌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呀?!” “你们两个,脸蛋为什么都这么柔软呀~” “煌……煌姐姐,请放开……我们。”薄荷被煌搂得有些难受,他试图推开对方,却又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了煌。更重要的是,被这样亲昵地蹭着脸颊,实在让他感到有些难为情。 “没关系吧?蹭蹭脸蛋又不会少块肉。” “拜托了……”阿米娅用求饶一般的语气请求煌松开手。 煌本想继续和阿米娅、薄荷贴贴,但见两人都这么说了,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放开了她们。 “好吧好吧。” 阿米娅转头发现博士正注视着他们,但由于面罩的遮挡,她无法看清博士的表情,只好试着向博士解释煌这么做的原因。 “啊,没事的博士,煌她每次都这样。” “每次?”博士的语气看似有些平静,但似乎带些羡慕。 “怎么了博士,你也想要吗?”薄荷察觉到了博士的情绪波动,顿时起了捉弄的心思——毕竟一旦开始作战,博士就会变得非常严肃认真。 “不……不了。”博士认为这似乎并不妥当,众目睽睽下不适合与他人亲密接触。 薄荷见博士这般抗拒,反而更想进一步逗弄博士了。 “博士,之前在罗德岛你可是经常抱着我又蹭又吸,还不停的说……”薄荷凑近到博士旁边,在他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薄,薄荷……!”薄荷还没说完,博士就手忙脚乱的挥手打断了他。 “嘿嘿……”薄荷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继续捉弄博士,安静地站到了他身后稍侧的位置。 “哈哈……等一下,这位……?” 煌看着薄荷捉弄博士时博士那慌张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当她转头时,却发现灰喉正站在博士身后——对方一注意到煌的视线,便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煌,我们这次拜托灰喉与我们一起行动。” “……哼。” 看到灰喉后,煌的脸色稍微变了变,而后表情又恢复原样看向阿米娅。 “那,我们在下一个地点集合?” “好的。” 煌说完便转身朝相反方向离去。与此同时,博士身旁的灰喉微微低头,似乎思索了片刻,随后同样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我去巡逻了。” “诶,好的,拜托你了。”阿米娅朝着已经离去的灰喉喊道。 “阿米娅,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过节吗?”博士敏锐地捕捉到煌看向灰喉时的眼神变化,立刻察觉到两人之间必定存在某种矛盾。 “非常抱歉……博士。”阿米娅不知道这些该不该说,所以她只能先向博士道歉。 “也不用道歉,阿米娅,但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博士大致能猜到缘由——行动前他查阅过灰喉的部分档案资料,推测作为非感染者的灰喉可能说了些令煌不悦的话。 “嗯......作为非感染者,罗德岛现在的处境可能会让灰喉她感到迷茫。这次行动,也许能让她做出决定......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 阿米娅正专注地向博士说明灰喉的情况时,原本站在博士身旁的薄荷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还没等博士反应过来,就已快步离开了。 “咦......薄荷去哪了?”阿米娅从和博士的交谈中回过神来,便发现薄荷已经不在他们旁边了。 “就在刚刚自己离开了,他总是独自行动,我已经习惯了。”博士看着薄荷离开的方向,被他奔跑扬起的灰尘还在地上飘荡着。 “这,不好了!”阿米娅变得有点担心。 “我们确实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出差错,赶快去下个巡逻点向他发送联络信号吧。” “即使他的行动都在规划之内,但没人监督的话,还是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 “其他的小队呢?”博士看着手中的终端,上面显示着各势力各组织的安排。 “其他小队有精英干员们代为指挥,他们也会向我们报告战况的,放心吧。” “陈警司呢?” “她有自己的指挥任务。” “依照我们和近卫局的规划,作为特别督查组的组长,陈警司将带领近卫局的精锐部队,尽可能地阻挡整合运动的进攻性力量。” “而罗德岛会沿各个巡逻点前进,在行进过程中帮助近卫局其他队伍消灭残余的整合运动,促使整合运动放弃战斗。” “至于一些我们和近卫局之间的合作问题......博士,我保证会给罗德岛的各位一个答复。” “不过博士,有件事,也许只有你能做到。”阿米娅坚定的看向博士。 “……我明白了。” “那么,就麻烦博士先去帮煌啦?” 当博士与煌汇合时,阿米娅等人已和近卫局在高台上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对出现在视野中的整合运动发动进攻。 “敌人即将出现在指定地点。”一名近卫局干员看着他手上的传感器,上面显示有一名整合运动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各位,请做好准备!” 一名整合运动成员慌张地从建筑物中冲出,不慎摔倒在地,这意外状况让原本严阵以待的众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个……”一名罗德岛干员注意到那名正惊恐地向他们跑来的整合运动成员,立即察觉到情况异常。 “救……救命啊!!”那名整合运动成员拼命朝他们奔来,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救命",仿佛身后有什么致命威胁正在追赶他一般。 就在那名整合运动成员呼救的瞬间,大量被梅菲斯特转化的牧群感染者猛然冲破建筑墙壁。蜂拥而出的怪物将那名整合运动成员团团围住,疯狂撕咬啃食,转眼间便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血肉。 “呃啊——!!” “怎,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在准备的众人都为之一惊,而那些参与过近卫局夺回战的成员立即认出——这正是梅菲斯特的杰作。 “那个是……梅菲斯特的?!” 另一侧,由诗怀雅和陈率领的近卫局部队同样被这突发状况打乱了阵型,但他们迅速重整态势——与这类怪物的交战,他们早已驾轻就熟。 “……真是恶心的法术。” “全员!做好迎击准备!!”陈握紧通讯器向全体近卫局下达指令。此刻贫民窟内几乎所有的整合运动成员和部分感染者都已被梅菲斯特同化为牧群。这些怪物比之前在近卫局大楼遭遇时更加难缠——外壳更坚硬,行动更狂暴,攻击也更加疯狂。 “他们在打自己人!”众人惊恐地发现,梅菲斯特的牧群这次不仅将他们作为攻击目标,甚至开始疯狂撕咬自己的同类。这些怪物如同丧失理智的丧尸,完全不分敌我,凡是进入视野的生物都会遭到它们的疯狂攻击与破坏。 “先攻击那些发狂的!!他们正朝我们冲过来!” 在龙门贫民窟内隐藏的一侧。 “梅菲斯特?”浮士德进入藏匿整合运动的据点内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陷入疯狂的整合运动成员与感染者的异变,究竟源自何人。 “你刚才释放了什么法术?你的......队伍,比之前更狂躁了。” “啊,你看到了啊?我种下去的种子开花了。” “你还在催化他们的感染?”浮士德注视着梅菲斯特的法术影响范围不断扩大,整个龙门城区几乎都笼罩在他释放的那些肉眼难辨的诡异粉尘之中。 “只有我的法术能做到这种事情,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逃出去!” “你在侦察的时候也看得很清楚了吧,如果我们以现在的状态强行突破,近卫局在我们抵达贫民区的秘密通道之前,就能把我们全杀掉!” 梅菲斯特的精神状态逐渐失控——近卫局大楼作战的失利、塔露拉的计划,以及眼前束手无策的困境,都让他的情绪陷入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声音轻些。我们的士气相当低落。” “但我的牧群根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动摇!” “霜星一定会来支援我们。”浮士德试图用还有救援来安抚梅菲斯特。 “霜星?那个霜星?”梅菲斯特的思绪一触及霜星,情绪便剧烈波动起来——近卫局大楼那场战役中,霜星自始至终都未曾给予他半点支援。 “呵,呵呵,她和她的雪怪,难道不是也背叛了吗?”就算到了现在,霜星也依旧没有来,梅菲斯特立刻偏激的想到霜星是否背叛的可能。 “梅菲斯特!”浮士德自然不能让梅菲斯特这么想,霜星作为他们整合运动的支柱,绝不可能轻易背叛。 “否则凭他们的实力,有什么能拦得住他们!我不怪他们。哪怕是背叛,他们也只是为了生存。” “霜星不会背叛。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自己去看到真相?” “是啊......大家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 “别冲动,别被近卫局的计策冲昏头脑!” “我有办法,浮士德。我可以让我的同胞们更好地活下去。” 梅菲斯特决定了,如果要突破近卫局的封锁,他只能更激进,只能更放肆。 “......?你要做什么?” “我要让近卫局看看比军队更可怕的东西。他们绝对无法想象我同胞们绽放出的花朵是什么样子。”梅菲斯特伸出了双手,白色的法术开始在他手中汇聚。 “梅菲斯特?!”浮士德猛然意识到梅菲斯特的意图,可未等他出手制止,那股熟悉的法术波动已再次从梅菲斯特周身爆发,迅速扩散开来。 “近卫局一定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个叫薄荷的,一定要为伤害你付出代价!” “我的同胞们,我的族裔们,响应我吧!” 梅菲斯特毫不犹豫地催动法术,彻底放弃了施术控制,将源石能量释放到极限——无论是他的直属部队还是其他整合运动成员,此刻都开始不可逆转地异变,在源石粉尘的侵蚀下纷纷扭曲成新的牧群。 “不,梅菲斯特!他们是活的人啊!”浮士德目睹梅菲斯特再次将健全的整合运动成员转化为丧尸般的牧群,强烈的愤怒与深深的无力感同时在他心中翻涌。 “整个龙门都是你们的土壤!去啊,去把你们的生命传递给其他人!快去,快去,快去!” “呃——!!”梅菲斯特麾下的整合运动成员们体表的源石结晶开始疯狂增殖,随着矿物侵蚀程度的加深,他们的意识被彻底扭曲,陷入不可逆转的癫狂状态。 “为什么梅菲斯特的手下在攻击我们?!”一名整合运动成员惊恐地望着那些陷入疯狂的梅菲斯特牧群——它们正无差别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活物,包括曾经的同伴。 “啊!!怎,怎么,你怎么咬我!!为什么......呃呃呃!” “哼哼……”梅菲斯特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梅菲斯特……你做了什么?”浮士德对梅菲斯特的行为既感到愤怒又充满无奈——愤怒源于对方早已逾越了他所能容忍的底线,而这份无奈,恰恰源自他自己长期的纵容与放任。 所以浮士德快跑离开了,他做不到训斥梅菲斯特,毕竟训斥也已经没有用了。现在他必须去帮助被梅菲斯特牧群攻击的整合运动和幻影弩手。 “浮士德?你去哪!浮士德!” 而薄荷,正不紧不忙的朝着某一处方向前进着,他躲避着黑蓑衣的行动路线,同时顺带着把遇到的梅菲斯特护卫的心脏打穿。 …… 第24章 萨沙和伊诺 “每一个人,每一个势力,都在做着不同的事。” 浮士德因梅菲斯特的疯狂行径,转而开始协助其他尚未变异却同样遭到牧群追杀的整合运动成员。 近卫局干员们正全力抵御梅菲斯特牧群引发的混乱局面。 博士正指挥煌进行支援作战,优先救助落单及陷入危险的近卫局干员。煌背负着博士在战场上快速机动,确保指挥覆盖各个关键区域。 黑蓑部队已全面展开行动,系统性地清剿梅菲斯特的牧群及滞留在贫民窟内的所有感染者。他们正执行肃清指令,确保任何曾协助整合运动的感染者都被彻底清除。 而薄荷,正站在高楼处俯视着这一切,他正在考虑该去干预哪里,他又该做什么。 在他刚刚经过的区域内,所有被梅菲斯特转化的牧群都被精准击穿心脏。薄荷为那些被魔弹贯穿的怪物带去解脱,同时也为近卫局减轻了部分作战压力。 薄荷无法确定黑蓑部队是尚未察觉他的存在,还是根本不在意——但至少他自信隐匿措施足够完善。眼下,他选择暂时不干涉黑蓑部队对感染者的处置行动。 时机到了之后,他就会出手。 “啊,小燕子开始和浮士德对峙了。” 薄荷目睹灰喉与浮士德正持弩对峙,双方弩箭互指。虽然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见二人短暂交锋后,浮士德突然发动源石技艺,在灰喉的弩箭锁定下隐去身形,悄然撤离。 灰喉独自伫立在原地,四周横七竖八地倒着被黑蓑部队处决的梅菲斯特牧群和普通整合运动成员的尸体。 薄荷纵身跃下,准备与灰喉会合。眼下他需要先向罗德岛汇报自身状况,至于浮士德与梅菲斯特的处置——视情况而定,他不排除采取致命手段的可能。 薄荷屏息凝神,悄然落至灰喉身后,而对方全程未能察觉他的行动轨迹。 “小燕子。” “?!”听到薄荷这突兀的一声后,灰喉本能的举起了弩回头对准少年,但发现是薄荷后愣了一会才把弩放了下来。 “是你……怎么你也悄无声息的。”灰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条件反射般抬弩转身,当发现是薄荷时,她明显怔了一瞬,才缓缓放下武器。 “你得到什么感触了吗?”薄荷确信,灰喉在与浮士德的对峙中必定有所领悟——特别是关于泰拉世界中普通人对感染者的真实态度。 “感触……?”灰喉被薄荷的问题问得怔住,她仔细回想后,发现只有一句话在记忆中格外清晰。 “不要只听从于命令……”灰喉小声但确定的对薄荷说出这句话。 “看来你收获颇多。”薄荷略感欣慰,倘若此次与浮士德的接触能让灰喉选择继续留在罗德岛,倒也不算坏事。 “去吧小燕子,去和阿米娅汇合。” “……那你呢。”灰喉对薄荷的称呼方式略感不适,却未出言反对,只是反问他接下来的去向。她注意到薄荷似乎并无意随她与阿米娅会合。 “我有事情要做。” 话音未落,薄荷已从原地消失。灰喉敏锐地察觉到,这次消失与浮士德的隐身技艺截然不同,这纯粹是薄荷的速度快得超出了她的视觉捕捉极限。 “好快。” 贫民窟处,某楼顶,陈追赶黑蓑衣到了一处楼顶,正与他们进行对峙。 “你是什么人!”陈凝视着伫立在楼顶边缘的黑蓑成员,其装束犹如黑色雨披般笼罩全身——戴着遮蔽面容的连体头罩与面具,宽大的斗笠边缘甚至垂落至脚踝位置。 “回答我,你在这做什么!”陈将剑指向了那位黑蓑衣,大声的质问着。 “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黑蓑成员低沉的嗓音传入陈的耳中,那股无形的威压令她不敢贸然行动。 “谁让你们来这的。”但陈不能怕他,作为近卫局的队长她绝不能退缩。 “陈,现在这个阶段,我们之间不应互相干扰。”黑蓑成员以尽可能平稳的语气提醒陈,即便她真要干涉他们的行动,也绝非易事。 “我们现在,要去排除新型感染者带来的威胁。” “近卫局也应尽早歼灭整合运动的主力部队。” “除此之外,不要再追究了。” 话音方落,另两名黑蓑成员自阴影中现身,与前者在楼顶边缘会合。三人整齐列队后,同时向陈投去一瞥,继而齐步后撤,纵身跃下高楼。 “啊……等等!”陈箭步追至楼边,俯身查看地面,却已不见黑蓑成员丝毫踪迹。这般来去无踪的行事作风,令她心底不由升起一丝不安。 “你这白痴龙,你在干什么,我这边可是要忙死了!”就在此刻,诗怀雅的通讯突然接入。陈的擅自离队使得前线作战压力骤增——虽说没有陈的协助,诗怀雅独自处理梅菲斯特牧群也游刃有余,但若能减轻些负担,自然再好不过。 “诗怀雅,关于黑衣人,你有什么头绪吗。”陈并未直接作答,反而抛出一个反问。 “哈?黑衣人?”诗怀雅暗自怀疑陈是否出现了看走了眼,但仍保持沉默等待对方解释。 “我和他们对峙了一会,是相当老练的高手,而且组织森严。” “那是什么,新的敌人?”诗怀雅从陈的回应中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倘若真存在近卫局与罗德岛都未曾掌握的未知部队,且放任其行动,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是我们不知道的特殊部队,你知道些什么吗?” “特殊部队?你给我点时间,我去确认一下。” 诗怀雅切断与陈的通讯,闪身进入邻近建筑的隐蔽处,迅速拨通林雨霞的号码。她打算通过自己的人脉网络,尽可能搜集相关情报。 “喂,臭老鼠。”诗怀雅发现打去林雨霞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所以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这么突然。”林雨霞的声音很快从手机的另一边传来,就像是一直在等着诗怀雅的电话打过来一样。 “陈说在贫民区遇到了一支穿黑衣的部队。”诗怀雅单刀直入抛出关键问题,此刻已无暇顾及林雨霞是否愿意配合,分秒必争的局势根本不容她逐个排查。 “这样啊。” “你不知道的话就算……” “只有陈遇到他们了?” 林雨霞的回应令诗怀雅瞬间怔住——这句直白得近乎露骨的陈述,无疑是在明示那支黑衣部队正受其直接指挥。 “——?!你打算让那支队伍做什么,整合运动就交给我们和罗德岛处理!”诗怀雅决不容许作战中出现任何不可控因素,因此她的回应语气陡然变得异常凌厉。 “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林雨霞!” “你什么都不懂。”林雨霞淡定道。 “哈?” “市民最害怕的是什么,是感染者。无论他是不是整合运动,只要是威胁,就全部扫除。”林雨霞不紧不慢的和诗怀雅解释着。 “你打算杀光整个贫民区的感染者吗!?贫民区可是你父亲费劲心血建立起来的!”诗怀雅对林雨霞此举深感震惊。贫民区本是他们苦心经营的势力范围,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此对待辖区内的感染者。 “现在已经是整合运动最大的潜伏区了。换做是父亲,也会这么做的。” 事实上,林雨霞之父——人称鼠王的林舸瑞,早已将贫民区内与整合运动无关的无辜感染者悉数撤离。至于未能及时转移的感染者,则被薄荷暗中护送离开。 黑蓑部队确实察觉了薄荷的行动,但鉴于其未协助与整合运动有染的感染者,加之魏彦吾的明确指令,他们选择暂不干预薄荷的举动。 “那也不能——!” “诗怀雅,不要靠近排水系统。”林雨霞打断了诗怀雅的话,神秘的告诉了诗怀雅一个信息。 “啊……你说什——”然后再一次没等诗怀雅说完,林雨霞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喂?林雨霞!?” “你这沟渠老鼠!居然敢挂我的电话!!” “……排水系统?”诗怀雅察觉林雨霞提供的情报存在蹊跷,正因如此更显其价值。她当即决定将这些信息同步告知陈及其直属队长——九。 另一边,整合运动指挥官藏匿处。 “牧群们开始被压制了。”浮士德带领部分整合运动伤员返回隐蔽据点,观察梅菲斯特状态尚算稳定,方才稍感安心。 “突然出现的一批黑衣人部队,正在四处清剿他们。” “啊?”梅菲斯特听到自己转化的牧群被清剿了,一脸不可置信。 “立刻离开这里,去和贫民区的部队汇合。”浮士德交代完毕,便走向正在休整的幻影弩手身旁,俯身为其仔细调试装备,随后又为带回的伤员逐一处理伤势。 “浮士德,你受伤了吗?你刚刚为什么丢下一个人走了?”梅菲斯特步履蹒跚地挪到浮士德身后,方才被独自留下的经历显然令他倍感失落。 “浮士德,你身上的伤……?”梅菲斯特察觉到浮士德身上新增的伤痕,却未意识到这是自己转化的牧群所致,只是固执地将过错全数归咎于近卫局。 “这里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浮士德的幻影弩手早已察觉,近卫局部队正在逐步收紧对他们所在区域的包围网。 “浮士德,放心吧,你已经可以不用做危险的事了。” “因为,因为我会增加更多更强大的牧群。” 梅菲斯特再次准备施展他那病态的法术,这一举动把正在藏匿处休息的整合运动成员们吓得脸色发白,惊恐万分。浮士德猛然伸手攥住梅菲斯特的手腕,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施法动作。 “梅菲斯特,不要再使用那个法术了。”浮士德目光如炬地直视着梅菲斯特,眼神中透着不容动摇的决意。 “但,但是……” “弩手们。” “是。” “把梅菲斯特绑起来。”为确保梅菲斯特不再施展法术,同时避免撤退时出现拖延,浮士德别无选择,只能采取这样的行动。 近卫局辖区的各条街道上,随处可见牧群与普通整合运动成员的尸体。这些尸体的状态各异:有些面目狰狞死状可怖,有些则是一击毙命干脆利落,更有甚者——胸口赫然留着被某种铳弹贯穿心脏的致命伤。 阿米娅和灰喉以及其他罗德岛干员站在一处,望着这一条街道上的惨状。 “真是残酷的场面。” “这是薄荷的……?”阿米娅从部分尸体心脏处的创伤中,辨认出了唯有薄荷的武器才会留下的独特黑焰灼痕。 “……我们是不是让他经历了太多不该经历的事情。” “阿米娅。”一位罗德岛干员担忧地观察着阿米娅的反应,毕竟即便是对他而言,如此惨烈的战场景象也足以造成强烈的心理冲击。 “我这边没问题,现在向下一个方向移动。”阿米娅早已见识过太多类似场景,如今的她不会再被这样的场面所动摇。 “请安息吧……”阿米娅俯身将散落的整合运动面具逐一拾起,轻轻覆回那些逝者的面容——这是她能为这些亡魂保留的最后一丝尊严。 “阿米娅!各地的特殊感染者,正在向一个方向集合!”煌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她正背着博士朝着浮士德的方向赶着。 “啊,请尽量避免交战!那边,敌人有多少?”阿米娅听到煌的汇报后,急忙的询问那边的情况。 “其实,敌人……看起来不对劲。” 浮士德率领幻影弩手们成功引走了绝大部分梅菲斯特牧群。此刻,他正沿途搀扶那些为掩护他而倒地的队员,帮助他们重新起身继续撤离。 “没事吧。” “没事……!”那名被浮士德搀起的幻影弩手迅速恢复行动能力,立即朝着浮士德指示的方向继续疾奔而去。 “来咬我们试试啊!”数名幻影弩手精准地向梅菲斯特牧群发射弩箭,刻意激怒这些怪物,确保它们的注意力始终锁定在弩手身上,而非转向龙门其他无辜的感染者。 “快跑!” “呃……!!” 浮士德率队穿过桥底通道后,突然转身不顾性命地催动源石技艺,将弩箭瞄准大桥关键支撑点。鲜血从他鼻腔喷涌而出,伴随一声弦响,附带源石技艺的弩箭精准摧毁全部支撑结构,整座桥梁轰然坍塌,暂时的阻断了梅菲斯特牧群的疯狂追击。 “咳……咳咳……”但这几发下去,浮士德的身体情况立刻变得不容乐观。 “浮士德……”幻影弩手关心浮士德的状态。 “听从我的指挥,我会为你们开路。离开贫民区,等霜星过来。” “我会用这个法术,从近卫局,黑衣人的手里,保护好你们。”浮士德的手中开始汇聚起他那标志性的紫色火焰,他的源石技艺不止可以增强弩箭的力量,也可以帮他人和自己暂时隐匿起来。 “好……知道了。” 扛着梅菲斯特的幻影弩手正欲撤离,梅菲斯特却猛然挣脱束缚跌落在地。他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地望着浮士德——眼前发生的一切已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呃!不行不行!你给我停下!不是这样的,现在立刻停下来!”梅菲斯特难以接受浮士德为自己断后的决定,意识到这个安排的瞬间,他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 “萨沙!” 梅菲斯特惊恐地喊出了浮士德的本名——那个在塔露拉赐予新名前,他们初遇时彼此相称的旧名。这声呼唤令浮士德身形一滞,他忽然迟疑起来:若以自己的性命换取梅菲斯特存活,是否会导致更可怕的结局? “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啊!我们回到塔露拉姐姐那里去!好吗?”梅菲斯特的嘶吼声触动了浮士德他那心底里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为了梅菲斯特,你可以舍弃一切,对吗,浮士德?” 塔露拉的声音在浮士德脑海中不断回响——那冰冷威胁的语调、充满压迫感的眼神,以及全然消失的温柔与坚毅,与当初收容他们时的领袖判若两人。 那绝不是塔露拉。 “伊诺……”原本犹豫不决的浮士德,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我们那个时候,或许丢掉一切,从那里逃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浮士德早已察觉塔露拉的异常,当初为守护梅菲斯特而选择留下。可未曾料到,梅菲斯特内心潜藏的那份扭曲,如今竟已恶化到如此地步。 “我已经受够了,无论是伤害他人,还是看到他人受伤。” “对不起。” 为保全梅菲斯特性命,浮士德最终决意牺牲自我。然而此刻的他,实则也已丧失求生意志——这句临终道歉,既是对梅菲斯特的愧怍,亦是对自身命运的释然。 “不,你不要说这种话……” 梅菲斯特终于意识到浮士德的决意已无法撼动。崩溃中的他疯狂扭动被缚的双手,可那副单薄病弱的身躯,又如何挣脱得了浮士德亲手施加的束缚? “以前,你问我的理想是什么吗,对吧?”浮士德想起了当初梅菲斯特问他的一个问题。 “其实我,希望你能笑着活下去,所以就算变成孤身一人,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直到现在,浮士德仍然希望梅菲斯特能够好好活下去,尽管他并不清楚,自己为梅菲斯特牺牲后,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打击。 “要帮我实现啊,伊诺。”浮士德说完这番如同遗言般的话语后,便将凝聚着源石技艺的右手对准了那些重新扛起梅菲斯特的幻影弩手们。 “不,不要,萨沙!!!” 梅菲斯特的呼喊还未结束,幻影弩手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同时他们也被浮士德的源石技艺隐匿了身形。 梅菲斯特的牧群开始通过人肉堆叠的方式,一个接一个从封锁道路的断桥上攀爬而出。那些肢体扭曲的牧群,其诡异的姿态再次震撼了浮士德的内心。 “咳咳……咳!” “嘁……!”浮士德迅速卸下身上的装备,过度使用源石技艺导致他体内的矿石病急剧恶化,如今他虚弱得几乎只能握住那柄陪伴他战斗至今的弩。 被煌背着的博士正低头查看手中的指挥终端,屏幕上密集汇聚的红点代表着梅菲斯特的牧群,而在最前方那个孤立的红点,正是独自一人的浮士德。 梅菲斯特的牧群紧随着浮士德快速移动,而浮士德前进的目标,正是近卫局防守最为严密的阵地之一。 “这是……” “他这是打算,直接冲过去。” “等一下,这个信号是,薄荷跟在他的后面?!”博士突然发现浮士德的红点后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带有黑色火焰标记的蓝点——这个标识代表的正是薄荷。 浮士德仍在机械地向前奔跑,他的身体早已感受不到疲惫,只剩下麻木驱使着双腿继续移动。他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梅菲斯特的牧群悉数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 这时,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在浮士德脑海中浮现——那是深藏在他意识深处的往事,发生在他们遇见塔露拉之前,甚至更为久远的过去。 浮士德想起当初梅菲斯特的嘴巴被他的母亲塞入了一颗源石碎片,梅菲斯特那绝望又嘶哑的向他求救着。 “那个……那个女人,给我塞了奇怪的……石头。” “我的嗓子,萨沙……!” “咳……咳咳……”那些记忆不断冲击着浮士德的脑海,令他不知这是走马灯亦或是怀念曾经那美好天真的梅菲斯特。 浮士德回忆起当初梅菲斯特感染矿石病后,他动用源石技艺将迫害自己的父母杀害并转化为牧群的往事。正是那时,他不计后果地鼓励梅菲斯特走上了如今这条道路。 “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其实你也,很讨厌这样的吧!” “萨沙……” “我本来……想要……唱歌的。” “咳……哈咳……”浮士德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向前奔跑,视线中已能清晰看见前方严阵以待的近卫局干员。每位干员都保持着高度戒备,整齐列阵的弩手们早已拉满弓弦,冰冷的箭矢直指浮士德与他身后穷追不舍的牧群。 浮士德想起当初他为了安慰和陪伴梅菲斯特,也将一枚源石碎片吞了下去成为了感染者,那时候,梅菲斯特也露出过笑容。 “这样的话,我也一样,是感染者了。我们两个一起,活下去吧!” 这时,浮士德已经跑到了近卫局的防线前,而他身后,是已经距离他十分近的牧群。 “一个整合运动成员也不要放过!堵上近卫局之名,必须要阻止他们的暴行!” “预备!发射!!”近卫局全体干员同时举起弩机,密集的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数以百计的弩箭在空中划出凌厉的轨迹,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了浮士德及其身后的牧群所在的区域。 “咳……哈……” 浮士德举起手中的弩对准从天而降的箭雨,食指紧扣在扳机上,仿佛要将满腔愤懑尽数宣泄。 但他最终没有扣下扳机,他本就不愿意伤害他人。 当箭雨停歇时,所有牧群都已被弩箭贯穿。然而在这片被箭矢覆盖的区域中,唯独不见本应倒在前方的浮士德的身影——原地只余下一柄沾染着他鲜血的弩,静静躺在箭丛之中。 近卫局干员们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模糊的残影掠过视野,未等他们仔细辨认,那些被弩箭激怒而陷入狂暴的牧群就已嘶吼着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 一处建筑内暗处,薄荷正用急救物品给浮士德的伤口做着紧急处理。 “……” “你……你把我救下来了……”浮士德一脸不解但又无奈的样子,他本想以死来逃避,却没想到被这个少年救了下来。 “别动,给你打个药。”薄荷迅速取出最后一支急性矿石病抑制剂,精准地注入浮士德腿部。药剂很快起效,浮士德顿时感到身体的沉重感明显减轻。 “我已经……”浮士德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薄荷打断了。 “想不想活,不是你说的算。” “毕竟你最终还是没有扣下扳机,浮士德。” “但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出现在梅菲斯特面前,而在这之后,由你自己来决定你的生死。” “不管你们有之前有多惨,但梅菲斯特仍做了那些事,不是吗。” “尽管这罪恶的源头,是塔露拉。”薄荷一脸的说出他所知的事情,但浮士德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也许是因为他太累了,亦或是病的太重了。 “你都知道啊……” “我本来想给你们个痛快的,但这些事情后,我对你有所改观。” 薄荷将一路跟随自己的白色蝴蝶递到浮士德手中。这只洁白的蝴蝶对浮士德而言再熟悉不过——正是在近卫局大楼交战期间,他被薄荷的双铳击中后,身上同样出现过这样一只白色蝴蝶。 “这只白色的蝴蝶给你,它会伴随你,如果你想死,亦或是想活,它就会告诉我。” “好些了吗?” “嗯……我的弩?”浮士德看着自己身上那空荡荡的装备槽,现在他的装备已经全部丢失,就连那把弩也是一样。 “在原地,那样的话,大概会觉得你死了吧。” “尽管没有你的遗体。” “……” 这时候,煌那边打了电话过来。 “薄荷?小薄荷?你在吗?” “我在。”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一处大楼隐藏了,你们还记得梅菲斯特身边的弩手,整合运动的另一位指挥官吧。” “我把他救下来了。” “什么?!” “嘘,不要说出来。” “一会后,我会把他交给你们。” “现在需要一支队伍,迅速的将浮士德保护起来,并转移离开。” “明白了。” 薄荷将电话挂断,他在脑中寻找起雪怪小队之后是如何阵亡的记忆,但回想过后,他的眼神便开始充满死寂,一道极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他不会放过龙门。 “准备给予他们绝望了吗?” “首次委托,我很荣幸,孩子。” …… 第25章 废墟之下 该章节具有大量的对话内容,也含有霜星和爱国者的大量信息,由于对话内容过多,作者将减少动作的描述,只写出哪句话是哪个人说的。 该章节一万字,与原剧情基本没有变化。 时间线回到过去…… 阿米娅和博士众人被陈抛弃留在废城时。 “大姊,成功把他们引诱过来了,我马上就到你们那边。” 一名雪怪小队成员将阿米娅和博士控制了撤退方向,顺利地将他们包围在一起。 “做得很好。”霜星听着手上通讯器传来的声音,随后她听到了头上传来的直升机机翼划破空气的声音,她对这个新的变数感到些担心。 “敌人可能有增援部队,保持警惕。” “来了。” 一名雪怪提醒她身后的霜星,罗德岛小队的成员都正好被引诱到了雪怪小队在此地布置的包围圈。 “别挣扎了,罗德岛。” 霜星举起了她的右手对准了罗德岛的众人,时刻准备着释放她的源石技艺。但是罗德岛的指挥官对她的行为无动于衷,甚至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得。 “怎么了……他们的指挥官在等什么?”霜星对博士的这无动于衷的模样感到困惑。 “大姊,上面!!”一名雪怪小队队员突然察觉到霜星正上方传来的破空声。霜星刚意识到危险,那如巨浪般席卷而来的高温已朝她倾泻而下。如此迅猛的攻势让她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仓促展开冰霜护盾,堪堪抵挡住这股灼热冲击。 “——!”霜星虽然勉强抵挡住了这股力量,但周遭的建筑却无法承受。寒冰与高温激烈碰撞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令四周建筑物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这迫使雪怪小队与罗德岛众人不得不退至安全距离,无法靠近分毫。 “比比你的寒冷和我的炙热,到底哪边更加厉害!” 释放这股炙热高温的源头终于明朗——正是赶来支援阿米娅小队的煌。她持续燃烧着自身与周边空气,使温度攀升至惊人高度。尽管未能形成实质火焰,但产生的冲击威力丝毫不逊于塔露拉。 “呃……咳咳!”在这生死关头,霜星强行突破了过往从未企及的源石技艺强度。然而过度施展导致她体内的急性矿石病骤然恶化,剧烈的病症反噬与钻心疼痛使得她的防御效能大幅衰减。 “你?!” 煌敏锐地察觉到霜星的异常状态,随即稍稍收敛了自身源石技艺的输出强度。然而即便双方都降低了能量释放,两股力量持续对冲产生的余波仍加速了周边建筑的崩塌进程。 “全员撤退,离开这片区域!”霜星持续催动寒冰之力抵御煌的高温冲击,这股远超她预估的能量强度,迫使她当即向雪怪小队下达紧急撤退指令——以免他们被这场超出常理的力量碰撞所殃及。 “大姊,不行!”一名雪怪小队成员朝着霜星大喊道。 “大熊,快退下。决不能放这群人轻易离开。”霜星对着雪怪小队成员大熊高声呼喊,此刻她正与煌激烈对峙,若是罗德岛部队趁此机会再度撤离,他们精心布置的包围战术便将功亏一篑。 “大姊!” “……”霜星突然感觉两眼一黑,无法抑制的眩晕感传到了她的全身。 她们持续释放的力量激烈碰撞,导致周边建筑与地面结构不堪重负。整条街道在剧烈震动中开始崩解,路面与两侧建筑物相继撕裂坍塌。 “周围的建筑物承受不了自重,正在坠落!”陨星惊愕的看着结构不断崩溃的建筑和地面。 “博士那边的地面坍塌了!”霜叶眼睁睁地看着博士被不断崩塌的地面卷入,但在这种危急局势下,即便是她也束手无策。 “先救博士!”阿米娅惊恐地看着快要被崩塌地面带走的博士。 “地面撕裂倾斜的速度太快了,我够不到!”就在煌与霜星激烈交锋之际,她突然察觉到对方因源石技艺透支而陷入昏迷。煌当即收手停止攻击,然而此时博士所处的位置距离她过于遥远,已然来不及施救。 “那我去!!”阿米娅绝望的想要冲向博士的位置,但被煌一把拉住。 “不行!” “阿米娅,你走,我来帮博士!相信我作为罗德岛干员的实力!” “博士,我会用气流和真空压减缓你的坠落速度,撑开你身边的建筑,放心,它们压不到你!” “不要怕!千万不要怕!我们一会见!” 雪怪小队同样只能束手无策地目睹霜星昏迷后被坍塌的建筑物吞没。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崩裂的地面竟将博士与霜星推至同一处。此时煌的源石技艺产生连锁反应——她操控的气流与真空压力阴差阳错地形成保护性力场,恰好护住了两人。 “大姊!” “大姊!!大姊!!” 当整条街道的崩塌终于停止时,雪怪小队与罗德岛成员各自据守在安全区域。阿米娅跪在废墟前徒手挖掘着,指尖传来的细微情绪波动让她确信——博士的生命体征尚且稳定,这缕若隐若现的心灵感应至少证明博士暂无性命之忧。 “阿米娅,就算你再怎么挖……”煌心疼的看着阿米娅的手指,她那脆弱娇弱的手指因为挖掘废墟导致充满了各种细小的伤口。 “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博士的情绪。他一定,一定就在附近。” “罗德岛——”一名雪怪小队成员站在废墟的上方,朝着阿米娅小队的方向喊着。 阿米娅这声呼喊顿时让小队成员们警醒过来,他们立即重新架起武器指向雪怪小队——方才的混乱险些让他们忘记,这些敌人仍然具备致命威胁。 “等一下!等一下!!我们这边不会攻击你们的!”那名落单的雪怪小队成员慌乱地挥舞双手示意无害,独自跃入废墟之中,同时刻意与阿米娅小队保持着安全距离。 “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谈判的机会!” “......你们的指挥官也掉下去了?”煌率先放下了武器,她知道雪怪小队想要谈判的原因——正是因为霜星也掉下了废墟。 “是啊。” “罗德岛的兔子,我们暂时休战怎么样?其实我们一开始也不太想和你们打。”这名雪怪放下了双手,平静的说道。 “可是各位......”阿米娅也放下了手,不解地望着他。 “其实我们的目的也不是把你们解决掉。” “有报过说,你们把亚历克斯劫走了。”雪怪想起当初梅菲斯特报告给他们的信息。 “你说的是……碎骨?”阿米娅听到这个名字后,便想起来这是当初薄荷帮他们带回去的碎骨。 “嗯,大姐收到这个报告之后,就开始提防你们,想拦下你们前往龙门的路,不让你们离开这里。” “亚历克斯和米莎他们,没事吧?”雪怪和霜星实际上都担心,罗德岛会不会对亚历克斯和米莎做什么极端的报复。 “啊,当然没有,他们都在罗德岛上接受着治疗。”阿米娅说道。 “是吗?”这句话仍不足以让雪怪完全相信,但好歹能给他带来些许心情慰藉。 “阿米娅。”煌提醒了一下阿米娅。 “对了!这封信,是他写的,他说如果你们没有和我们交战的话,就把这信给你们。”阿米娅匆忙从制服口袋中掏出一个被仔细包裹的纸包,先前激烈的战斗使得纸张表面布满皱褶,边缘处还沾染着些许尘土。 阿米娅将这份文件递给煌,示意她上前转交给雪怪小队成员。对方接过文件后谨慎地拆开封口,纸张上清晰可辨亚历克斯的亲笔字迹,主要内容是向同伴传达平安讯息。 “……是亚历克斯的字迹。” “谢谢你们。”知道亚历克斯没事后,雪怪便向他们道谢。 “那我们停火吧?”最终,雪怪小队代表表明了立场:双方指挥官此刻都被困在废墟之下,倘若不立即展开联合救援行动,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只要不在交战状态,就没理由再让谁去杀谁了吧?” “为什么……”阿米娅困惑为什么刚刚还在互相拼命的敌人会想要停战,她对整合运动的印象可谓极差。 “你看,我们两边领袖都是兔子呢。”这名雪怪摊开了手,用轻松且略带笑意的语气说道。 “......啊?”罗德岛众人都愣了一下。 “冻原的雪怪居然是这样的人。”霜叶对雪怪的态度感到有些惊讶。 “总感觉,比我想象中的恶魔差的远啊。”陨星对他们的印象就像是童话里描述的一样。 “那是偏见。”雪怪听到对他们的评价后反驳道。 “我们也想尽量的避免那些不必要的战斗。” “你们也不是来搞什么“整合运动感染者大猎杀”的,对不对?”在他们整合运动中,对罗德岛的评价大多数是这种。 “是的,我们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阿米娅同样否认道。 “那么,我们一起救出各自的同伴吧,怎么样?”雪怪提议。 “……” 阿米娅回头看向罗德岛其他人,所有人都点头示意阿米娅。 “嗯……我明白了,罗德岛同意你们的提议。” “太……太好了!大家,交涉成功了,我们一起把大姊救出来吧!!”见交涉成功后,雪怪高兴的立刻回头对着他身后的其他雪怪小队成员挥舞双手大喊着。 “好 来吧,赶紧把人救出来吧。”煌笑了出来。 “罗德岛的小兔子。”雪怪喊完后便回头看向阿米娅。 “啊……?” “你们愿意与我们谈判,我很感激。” “啊,嗯!” 而在废墟底下,博士和霜星都被埋在一个空旷的区域内,霜星晕在一处冰冷的水泥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 “爸爸......我好......冷......” “好冷......!” “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 “……” 博士自然听到了,他坐在了霜星的身边,将她的梦话听在耳朵里。 但他没有触碰霜星,即便在霜星身边,他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霜星的寒冷。 “醒醒。”最后博士还是坐不住,轻声叫了下霜星。 “……” 霜星睁开眼,她的视线中除了黑暗,就只剩下博士的身影。实际上她早就醒了,只不过身体的不适让她有些难以睁眼罢了。 “我已经醒了。” “你没有在我昏迷时杀掉我,是因为自信,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霜星不解为何博士没有对她动手。 “我能那么做吗?”博士平静地看着霜星,实际上他的身体素质丢个石子都算勉勉强强的了。 “不管怎么样,你没有那么做。” “可能是因为你一直在说梦话。”博士故意打趣霜星。 “……” 博士这句话让霜星感到些许羞恼,但她毕竟还动不了。 “我就当你刚才已经手下留情过了。现在我不杀你,就当我还了你一命。” 霜星转动眼珠查看周围,都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希望。 “你查看过周围没有?” “找过了,周围没有出口。”博士回答霜星,他没有晕过去,所以已经将这周围观察完毕了,显然没有任何出口。 “看来一段时间里,我们是没法离开这个地方了。”霜星沉声说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可以和我说一下你的身世吗?毕竟……我都听到了。”博士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很好奇这个和其他整合运动领袖完全不一样的霜星背景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个请求后霜星的眼神停留在博士身上许久,但最终霜星选择告诉他,反正现在两人什么都不能做。 霜星开始回忆往事,将平常隐藏在深处的记忆挖掘出来…… “我所称呼的父亲,名叫博卓卡斯替,曾经是乌萨斯的一位尉官。” “但我真正的父亲很早就死了。” “小时候我依稀记得,有个男人挡住了弩箭,保护了一个女人;而女人把我抱在怀里,用脊背拦下了第二波弩箭。” “你亲眼目睹了......”博士惊讶道。 “那时的我根本没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这段记忆也只是恰巧没被淡忘而已。” “至于真正发生了什么事,都是我的祖母后来才告诉我的。” “在我追问祖母那个景象的含义,而她再也没法搪塞过去的时候,祖母她告诉了我。” “‘那是你的亲生父母......在死前保护了你。’” “可笑的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脑海里除了这个景象以外,什么关于他们的记忆都没有。” “我的亲生父母就这样被我忘记了。我甚至很难说自己对他们有什么感情。” “......” “所以你的祖母养育了你。”博士回应霜星。 “一半吧,另一半是乌萨斯感染者的血。” “......什么?”博士不解霜星这么说。 “我在西北冻原上的一座矿场出生。” “矿场位置偏远,规模不大,不属于任何城市,周边也没有聚落。一年四季除了雪,什么也看不见。” “这座矿场等同于刑场,仅仅是为了宣扬死亡与奴役才建立起来。这样的矿场在雪原上数不胜数。” “我的亲生父母正是这座矿场的矿工。” “祖母陪我度过了学习说话的年纪,却从没告诉过我父母到底是犯下了什么罪,才被判在此服刑。” “后来,我年纪稍长,在矿场里四处打听,才知道我的父母都曾反对过乌萨斯皇帝的战时策略。” “他们的被捕也是个意外。逮捕名单最底下的两行是空白的,负责搜查的士官随手抄写了门牌上的名字。” “未经审判,我的父母失去了姓名,从温暖的小城迁来了寒冷的北地,服一场长达数百年的劳役。” “当然,根本没人能活到那时候,更别说活着离开。” “而我的祖母作为“包庇者”,被一同判处矿役,迁来这座矿场。” “不出所料,我的双亲在采矿过程中感染了矿石病。所有矿工都感染了矿石病。” “现在,即使你逃出这矿场,也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了。你只是个感染者,最可怕、最恶毒也最偏激的矿石病患者。” “然而,矿场的监工——乌萨斯的某支驻军,认为感染者的自然死亡速度还是太慢了。” “他们抽签决定矿石病患者的命运,他们杀人取乐。” “也许皑皑白雪没有逼疯矿工却逼疯了他们,也许感染者在他们眼里并不算人。” “我五岁时,我的父母抽到了黑签。” “我十岁时,我的祖母抽到了黑签。” “十一岁时,我自己抽到了黑签,但这不重要,他们已经无所谓抽签一事。他们只想废弃整座矿场。” “根据命令,乌萨斯监工们准备动手处决最后一批感染者......一些感染者孩子。” “之后他们会将矿场炸毁,充当感染者的坟墓,用来掩饰他们的罪恶。” “在后来的行军生涯中我了解到,他们一直是这样做的。” “我感到不甘。我感到痛苦。” “我敲碎过许多矿石,我和矿场里其他孩子一起生活,我们情同手足,如今我们都会窝囊地死掉。” “更强烈的感情在我胸膛中孵化,我双亲与祖母的死历历在目。” “在他们行刑时,我的法术从我体内爆发出来,当场杀掉了行刑的四个士官。” “当然,我并没有扭转局势的能力。” “孩子们在监工眼中只是牲畜,他们作为军人手持利刃,身穿坚甲,我们像是小虫,仅仅用尾刺扎了他们一下。” “就在他们把我击倒在地,最后一波屠戮即将开始,我兄弟姐妹们的哭叫声传入我的耳朵之时......” “一支游击队来到了这里。” “那就是博卓卡斯替的队伍。” “西北冻原上所有看守感染者的乌萨斯军人都会做梦,而这支队伍是他们最可怕的噩梦。”霜星说到这里,语气逐渐变得自信。 “你似乎......为他们感到自豪。”博士听出来她的语气变化。 “如果我能的话,我会。”霜星继续说道。 “他们彻底地消灭了我们面前的刽子手,矿场中的感染者孩子们逃过了一劫。” “只是......” “在那毫无人性的白色大地上,我那些不够幸运的同伴们,他们身体里的热血和乌萨斯军人体内的暗红流至一处,冻结成冰。”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些乌萨斯士兵最开始只是在听从命令。他们流着和我们相同的血。” “铺天盖地的言论,添油加醋的事迹,刻意制造的敌意使得残忍和冷漠在他们身体里生根发芽。” “把他们变成这样的,是这个乌萨斯。” “但那些士兵仍这么做了。” “所以他们死了。” 霜星说完这些,她便感觉身体越发冰冷。 “嘶,唔......” “请你......帮我个忙。”霜星的眼睛重新看向博士。 “你说。”博士也和她对视着。 “我外套左边口袋,有几颗糖。拿一颗。” 霜星现在被病症麻痹了身体,无法自己行动。 “......你想尝尝的话,也可以为自己拿一颗。” “小心别碰到我。” 博士尽量避免与霜星有皮肤上的接触,从她的口袋中拿出了几颗糖。 “然后呢?”博士拿着糖看着霜星。 “请把糖放进我的嘴里。小心,不要碰到皮肤。” “可以吗?毕竟……”博士认为这种行为很可能会冒犯到霜星。 “从指尖到脖子,我的身体全都麻痹了。现在我也只有脖子以上能动。”霜星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博士将糖的糖纸剥开,小心翼翼地把糖放在了霜星那半张的嘴中后迅速抽开手。 “谢谢。” “我感觉稍微好点了。” 吃下糖后,霜星的身体情况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随后她缓缓坐起来,看着同样坐在一旁的博士。 “那就好。”博士看着她的状态不由得感到开心。 “你要不要也来一颗,就当是送你的回礼,糖里没有毒的。” 听到后,博士将另外一颗糖放进了自己嘴里,随后他的身体猛的一震。 博士感到辣。 博士感到非常的辣。 博士感到辣的可怕。 “呃!?” 那属于高浓度酒精的辣瞬间在他嘴和喉咙中蔓延开,就像一口气喝了十瓶伏特加,强烈的生理反应刺激让博士的眼泪都出来了。 “啊咳……不是,这也……太辣了!!” 过于刺激的辣也没使博士将糖吐出,而是和霜星一起感同身受着糖带来的火辣。但博士是正常人,他还是没忍住脱下了兜帽以便缓解。 这时,霜星看清了博士的脸。 “你的表情......”霜星自然不在意对方的性别,只觉得久违的一次捉弄让霜星很开心。 “哈哈......” “抱歉,忍不住想捉弄你一下。” “这个玩笑我对身边人开过太多次,已经没人会中招了。” “现在总算又......找到次机会。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有些......忍不住。”霜星开心地小声笑着,但依旧没有笑多久。 “为什么要吃这种糖?”博士嘴中的酒精基本融掉,只剩下甜分在他口中。 “因为我很冷。”霜星回答道。 “刚才劝你小心,也是因为哪怕你仅仅只是接触到一丁点我的皮肤,你都会被严重冻伤。” “如果你之前触碰过我,我从你的反应上就能看出来。你没有,你并没有对我起杀意。” “这现象超出了现存学术资料的记述。” “正常人体温这么低的时候,只能是尸体。”博士对霜星的体质感到震惊。 “我的冷甚至超越了冬天本身。”霜星平静的继续说着。 “外界的热量终归无法穿透这已经遍布我身躯的严寒。我喜欢热饮,因为热流从我的食道滑进胃里时,我能感受到饮料的温度......” “可悲的是,我的内脏会被热饮烫伤。” “我的乐趣,只剩下这种混合了酒精与刺激性调料,加上少许糖分的混合体,勉强算是一种糖。” “这种温暖的感受,即使只是短暂的假象,也能给我带来一丝惬意。” “不好意思,刚才戏弄了你。” “所以,你刚才说很冷,是因为......”博士不确定的问。 “......矿石病创造了我这副可怕的身躯。”霜星解释道。 “然而,在那个时候,博卓卡斯替紧紧抱住了我这具冰冷、不知温暖为何物的身躯。” “丝毫不在意他两只脱下铠甲的胳膊被我冻得几乎完全坏死。”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因为他当时的情感感染了我......我保持了清醒,最后活了下来。” “所以博卓卡斯替......?”博士对这个名字感到困惑。 “算是我的亲人。年幼的我曾把他当做至亲看待。”霜星继续解释。 “我也说了,我并不记得多少亲生父亲的事情......潜意识里,我应该确实是把这只巨大的野兽当做了亲人的。我说不清。” “只是和外表不同,他多愁善感得很,偏偏又在某些地方顽固不化,这样的人以前曾经是乌萨斯的杀人机器,这难道不可笑吗?” “笑不出来,对吧?我也笑不出。” “他曾经是乌萨斯的战争英雄,年老后退守某座城邦。” “身为乌萨斯的士兵,却为了感染者而战?” “如果你没有听信乌萨斯的一面之词,那么你会看到,其实这种人不在少数。虽然,被感染者称作“爱国者”的,也只有那么一个。” “他的妻子早逝,他和儿子相依为命。” “对了,他是个魔族人。在魔族里也最凶恶的那类。然而,他的儿子却成了学者,一个温迪戈学者......也许是乌萨斯史上头一个。” “博卓卡斯替在他最后参与的战役中感染了矿石病。” “他的士兵们帮他隐瞒了病情,他也对自己的儿子隐瞒了一切。他不想拖累自己的儿子,只想拖着带病之身,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 “然而,在“大叛乱”期间,他的儿子正为感染者的权益而四处奔走。父子不联系已久,儿子依然把父亲当做是乌萨斯的走卒。” “他确实是。他接到命令,要自己的队伍不惜代价维持秩序。他允许士兵们动用武器,冲突爆发,飘雪中不断有人倒下。” “他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人。” “然后,他在街头看见了自己的儿子,那时他的儿子已经没有了体温。” “不知道他搂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为他这样的感染者在自己的领域奋战,而他自认亲手杀死了儿子。” “他的队伍随他一同离开。从此以后,西北冻原上多了一支让虐待感染者的乌萨斯人闻风丧胆的游击队。” 霜星还没说完,急性矿石病便在她的体内开始发作。 “......咳,咳。” “咳嗽和内出血也是你的......感染症状吗?”博士看出来霜星的病症。 “大概吧,没什么。也许只是过度使用法术的后遗症。”霜星在咳了好一些时间后才平复下来。 “今天这回比较猛烈。这种事情,过去也只发生过一次。” “昏迷,全身瘫痪,意识清醒后也不能行动自如,都发生过。自己的情况,我自己也最清楚。” “你不能再使用源石技艺了。”博士严肃地对霜星说。 “我不用,难道让你去代我战斗?”霜星反问博士。 “如果能的话,我愿意。”博士毫不犹豫地回答她。 “罗德岛的......我该怎么叫你?”这个坚定的回复令霜星对博士的印象大幅改观。 “你可以像罗德岛干员们一样叫我。”博士回答她。 “博士?” “博士。”霜星重复念这个称呼两遍。 “......我承认你们罗德岛是不错的战士。但是我依然没法信任你们。更别提你们原本只是个医药公司了。” “罗德岛需要做很多事。”博士解释道。 “战斗之外的事情与我无关。”霜星自然不管战斗以外的事情。 “在切尔诺伯格,我观看了你们的战斗。你们有着坚定的立场,这件事我凭自己的双眼确认了,但我没法判断你们的善恶。” “......我听说亚历克斯在你们手上。”霜星再次看向博士。 “是,他在我们罗德岛上接受治疗。”博士把事实说给她。 “他给了我们一个信物,请求我们把信物交给你们。” “可你们上来二话不说就对我们进行攻击了……” “原来是这样吗。”霜星的眼睛垂了下来。 “我们从未想过伤害任何感染者。”博士再一次补充道。 “……”霜星以沉默回答博士。 “那你对整合运动现在的作为……?”为了不让霜星沉默下去,博士抛出另外一个话题。 “......我与博卓卡斯替最大的不和,源于他竭力维护感染者团体的行为。”霜星听到后,并顺势说起来。 “整合运动,感染者能听见的、可依靠的,首个名字。”霜星模仿起爱国者的说话方式。 “无论整合运动,去向如何,我们都不能,直接破坏它,整合运动的崩塌,让感染者失去信心,斗争的信心。” “——这个老头就是这么说的,也对此深信不疑。” “为什么要断断续续地说话?”博士疑惑道。 “因为他现在就是这么说话的。我只是,咳咳,复原了他的口气。”霜星给他解释。 “博士,你知道,罗德岛为什么是个不为人知的医药企业吗?” “因为你们不能站上台面。只要走到台前,你们就会变成整合运动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会走上这条道路。” “我们真的会吗?”博士反问霜星。 罗德岛会吗? 答案在你们心中。 “哼。”霜星不管博士的反问,继续说着她的过去。 “在冻原上辗转十数年后,一个感染者女人向我们伸出了手。她说:“和我一起来,让我们打碎所有枷锁。”” “想象一下,我们在一座成为战场的老旧城废墟里相遇。她孤身一人,除了身上的名册和号码簿,她什么都没带。” “就连她说的那些话,我也觉得不切实际到了可笑的地步。” “她却对我们说,“和我一起来”。” “她和我们一同战斗,她带着种种想法与力量,成为了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同离开雪原,向着乌萨斯的城市走去。” “无论是她沉思之后吐出的词句,还是与我切磋时大剑的挥舞,她背负的力量相当诚挚,也足够厚重。” “救治受伤的战士时,她在。向感染者讲述策略和她那些学说时,她在。而和乌萨斯剿灭小队作战时,她也依然在。” “......我们甚至能和一些普通人一起进餐。她不在乎身份,她的眼神不会是假的。” “我们的队伍在壮大,我们的友谊在增长。她联络的人,都是好手,也都是好人。” “那时,我把她当做自己的朋友。她默默地帮我做着这些糖,即使她手艺很差,做出来的品相也很烂。” “她吃下去的时候,表情也很古怪。她努力给了我一个笑容。” “那个表情真的太奇怪了。她在强撑,我也知道,就连我也笑出了声。” “现在一切都变了。” “如你所见,切尔诺伯格毁在了天灾之中,多数普通人不是死了就是成了新的感染者。” “在他们的眼睛里,我连一点活下去的欲望都看不见。” “要是这就是她想要的,那么从一开始我们就不会跟随她。” “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告诉你一个秘密......” “现在,她正筹备着夺取龙门。据说这回的结果会与切尔诺伯格有不同之处,感染者们将会得到自己的城市,而不是一座巨大的废墟。” “你会相信这样的人吗?” “如果说这是一种演技,那这种演技会骗过这片大地上的任何一个人。” “我有一个从来没离开过我脑海的想法。” “如果我与她正面对抗,我能有几分胜算?” “一旦我们决裂,一旦我发现她欺骗了感染者们,或是在暗地里设计对感染者不利的阴谋......” “我会与她战斗。她必须知道背叛的代价。” “无数次和乌萨斯的死战洗濯了我的思绪,磨炼了我的能力。” “我可以明确地说,即使我无法战胜她,也可以让死亡把她和我从大地上一并带走。” “那个叫……塔露拉的吗?”博士心中有了答案,但他依旧不确定。 “你看出来了。”霜星对博士的敏锐感到认可。 “但我认为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博士对霜星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薄荷。”霜星说出了一个名字。 “薄荷……等一下,难道……”博士意识到了。 “我认为他可以杀死塔露拉,极其轻松的。”霜星继续说着。 “但他没有这么做,在当时,他放过了塔露拉。” “他帮了我,他给了我们罗德岛的药,但那些药我都给雪怪用了。” “我对他的印象不错。” “也因如此,他并不完全对你们有益。” “你可要小心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我?”博士困惑的看着霜星,这些话一般来说只有互相信任的人才配知晓。 “因为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并不是另一个刽子手。”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博士回答她。 “怀疑自己是最好的。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因为笃信着什么东西而一意孤行下去。” 在他们二人交流的差不多之后,一道光从他们的头顶照了下来,并且变得越来越大。 “啊……” 霜星和博士都抬头望去,洞口的那一边是阿米娅和雪怪小队的面容。 阿米娅他们和雪怪小队真的一起合作了。 “博士!”阿米娅放心又开心的看着没事的博士,不断的朝她大喊着。 “大姊!大姊!”雪怪小队也高兴地朝着霜星喊着。 “没事吧!” “在这里!我们两个都没事。”博士也朝着阿米娅大喊回复道。 “没想到……他们真的会联手救我们。”霜星惊讶地看着洞口上那一群人 “看来是这样。”博士转头看向霜星对她说。 “哼……真是一群天真的家伙。” 稍后,霜星和博士都被阿米娅小队和雪怪小队联手救了上来。 “你们三位先回罗德岛接受治疗。”阿米娅看着霜叶,陨星和杰西卡身上的伤痕。 “明白。” “你们接下来也要去龙门对吧。”霜星和雪怪小队确认完情况后,转身对着阿米娅说道。 “是的……”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霜星的语气平静但却不缺乏威慑。 “霜星小姐,我们……!” “但现在不是。”随后霜星又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霜星小姐,罗德岛不想和任何人发生不必要的冲突。”阿米娅对着霜星解释道。 “又有哪种发生了的冲突是必要的呢?” “至少我们不想与你的小队作战!他们都是正直善良的人。伤害他们,或者让他们伤害无辜的人,绝对违背了我们的意愿!” “......那就祈祷我们别再见面吧。” “霜星小姐!” “我可能也没那么想伤害各位。但如果必要的话,我会把各位全都杀掉。” “你可以来罗德岛。我们可以不再互相战斗。”博士与霜星在废墟时,就已经了解了她太多。 “那你可以试着打赢我。”听到博士那不切实际的话后,霜星本想拒绝,但她思考片刻后,还是给出了一个答复。 “如果你战胜了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 霜星掏出一个小包丢给了霜叶。 “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霜叶接过了霜星丢来的小包,困惑的看着她。 “治疗冻伤的特效药。独家秘方。至少能缓解烧灼感和疼痛。” “罗德岛,你们之前打的确实不错。” 霜星转过身去,走到所有雪怪小队的前面准备离开。 “喂——雪怪小队的各位。”这时,煌叫住了他们。 ‘啊?’ “下次一起喝酒吧!要喝到不省人事!” “当然。” “还有……雪怪1号,你腰上挂的那个,记得让我尝尝哦。” “啊……!别说出来啊!喂!” “……”霜星的嘴角不自觉轻微上扬。 “哈哈......” “再见,罗德岛。” “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 …… 第26章 恶魔 时间回到现在…… 一支罗德岛特别行动小组以隐蔽方式将浮士德转运至本舰,此次交接任务由精英干员Ace全权负责。 经过持续作战,龙门方面已完成对梅菲斯特牧群的全面清剿。当前区域内仅残存少量普通整合运动散兵,以及未及投入战斗的雪怪小队。 陈的直属上司九在目睹排水系统中感染者的惨况后,毅然决定脱离龙门近卫局,投身整合运动。 弑君者及其小队展开的突袭行动遭到凯尔希与红的联合拦截。随着凯尔希的Mon3tr强势介入,这场遭遇战很快以弑君者方被迫撤退告终。 灰喉在战场中冒险救出一名感染者少女,却在救援过程中身陷险境。危急时刻,煌及时出手相救。经历共同作战与深入交流后,二人最终冰释前嫌,达成和解。 龙门主战场的局势已渐趋平息,陈、诗怀雅率领近卫局精锐部队占据制高点,此刻正从贫民区外围的瞭望平台俯视整个交战区域。 “要再一次,给林雨霞发通讯聊一聊。” “必须要把黑蓑,引到明面的舞台上来。”黑蓑衣部队采取的极端作战手段,与龙门近卫局一贯秉持的执法准则存在严重理念冲突。 “你认真的?”诗怀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陈。 “他们是一群不存在于明面的家伙,要把他们的行动记录下来。”陈说出了她的理由。 “你这样会被撤职的。”诗怀雅低声提醒陈sir,担忧其可能因立场问题面临革职处分。不过她也明确表示,自己同样无法认同黑蓑衣的极端行动。 “没关系。” 面对陈的固执态度,诗怀雅轻叹一声取出移动终端,快速拨通了林雨霞的通讯。短暂的等待音后,终端那端传来了林雨霞特有的清冷声线。 “怎么了?” “那支整合运动,光靠我们没办法解决,派黑蓑出动吧。”诗怀雅看向贫民区的一侧,那边正是雪怪小队的位置。 “你撒谎。”通讯的那边传来林雨霞质疑的声音。 “撒谎的明明是你吧!”林雨霞话音未落,诗怀雅握着终端的手指骤然收紧。 “其实你也是想保护好龙门的吧,但你却打着为了龙门的旗号糊弄过去!” “不要再自说自话了,你又懂些什么——”林雨霞还没说完就被诗怀雅打断。 “我怎么不懂!” “我们从小就认识啊,林雨霞!” “你之后要和陈一起重建贫民区,不,要彻底甩掉贫民区这个名字,让感染者和非感染者可以一起在这里生活。” “原本龙门就是因为接纳了各种各样的人才有了今天的模样,所以,龙门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诗怀雅的话语在通讯中回荡数秒后,林雨霞陷入了异常的静默。这漫长的空白既像是被话语中的重量所震慑,又仿佛暗含着某种默许的意味。 “……” “连你也变得和陈一样只会说无聊的话了呢。”通讯器中突然传来林雨霞的回应,那素来清冷的声线此刻竟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快。 “那没办法啊……”诗怀雅闻言倏地转向陈,这个突兀的举动让对方面露困惑。 “那么,那支小队现在在哪里。”通讯器中林雨霞的声线骤然凝沉,方才闲话家常般的语调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公事公办的冷冽。 “啊?”这个出乎意料的答复让诗怀雅与陈sir同时怔住。 “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 在贫民区边缘地带,霜星指挥雪怪小队开辟出一条紧急撤离通道,同时协助滞留在贫民区内的残余整合运动成员有序撤退。 “这边这边,这边撤离。” 一名雪怪小队成员扶起倒地的整合运动士兵,顺手替他拍去制服上沾染的尘土。 “谢谢……你们的救援。” “你们是最后一批撤离的感染者了,快走吧。”雪怪拍了拍这名整合运动的肩膀。 “对不起……我们先走了,再见了……” 当最后一批整合运动成员成功从此撤离路线撤出后,雪怪小队全体刚稍显放松,霜星却突然因急性矿石病发作而靠在墙上。 “咳……哈……”突发的咳嗽和内出血导致的痛苦让她身体变得虚弱。 “大姊。”雪怪小队成员们立即紧张地围向霜星,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没问题。” 就在此时,押解着梅菲斯特的幻影弩手小队突然出现在他们视野中。这些弩手队员个个带伤,装备残破,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而最为反常的是梅菲斯特——他始终低垂着头,双眼空洞无神,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整个人如同承受了某种毁灭性的精神冲击。 “——?”雪怪小队成员们困惑地打量着幻影弩手们狼狈的状态。他们虽知梅菲斯特的近卫局大楼攻占行动与贫民区作战均已失败,却未料到会溃败到如此程度。 “幻影弩手小队,前来汇合。”站在最前面的幻影弩手成员和霜星汇报。 “梅菲斯特……?”霜星敏锐地察觉到梅菲斯特的异常状态,她立即意识到这种精神崩溃必然与浮士德的存在直接关联。 “发生什么了,浮士德怎么样了?”霜星快速扫视幻影弩手队伍,发现浮士德缺席后立即急切地开口追问情况。 “他为了能让我们撤退,自己……留在了那里。”幻影弩手同样低落的回复。 这个回答令霜星瞳孔骤缩——浮士德与梅菲斯特皆由他们曾经的整合运动教导长大。纵使梅菲斯特已然性情扭曲,浮士德始终是她最大的骄傲。 浮士德的牺牲不仅是整合运动的重大损失,更会给整合运动带来难以承受的冲击。 “是吗……”霜星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此刻她必须克制,因为整合运动残存的士气已禁不起更多打击。 “大姊,这边已经完成避难了。”等帮忙的整合运动成员也撤离后,雪怪小队走过来和霜星汇报。 “我知道了,我们也继续……” 霜星的话语戛然而止,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幽暗的巷道中浮现出一股陌生的气息。这股气息既充满危险又透着阴冷。 “——!” “怎么了,大姊。”雪怪小队随着霜星的眼神看去,但他们没看到任何东西。 “那边有人,注意警戒。”霜星提醒道。 听到这话,全体雪怪小队包括幻影弩手都将武器举起对准了霜星看向的方向。 “是近卫局的追兵吗。”雪怪小队疑问道。 “不,总感觉有些奇怪。”霜星不仅感知到黑蓑特有的阴沉气息,还辨认出另一种熟悉的气息——那种如同猎人紧盯着猎物般的危险气息... “大姊,是新敌人,虽然我们跟丢了,但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正在这一片贫民区附近侦查的雪怪将情况报告给霜星。 “黑色的衣服?” “是那群人!其他的小队,好像都在一瞬间被全灭了,他们说一定要避免战斗……”幻影弩手架着弩,同时给霜星解释道。 “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我会把路堵上,来争取时间。”意识到当前局势的危险性后,霜星立即用左手比出数字六的手势,并将手掌紧贴在自己心脏位置,随时准备发动源石技艺。 “啊!大姊,不可以!” 雪怪们立即意识到霜星的意图,但还未等他们上前阻止,霜星已然释放出大范围的冰川源石技艺,瞬间将整片区域的建筑尽数冰封。 “……” 这次超规格的法术释放让霜星瞬间失去意识昏倒在地,她体内肆虐的源石结晶几乎已将她的躯体侵蚀殆尽。 “大姊!” 霜星倒地后,全体雪怪成员立即围拢过来,却无人敢贸然触碰她的身躯——每个人都清楚随意接触霜星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此刻他们只能束手无策地守候在旁。 “…大姊已经到极限了……”一名雪怪心疼地看着霜星。 “如果她再使用源石技艺的话……” 接着一名雪怪转头,望着站在一起的其他雪怪们。 “各位,听我说。” 在不知讨论了什么后,雪怪小队的成员们纷纷点了点头。 “走吧,这里很快就会暴露的,快点!”幻影弩手看了眼天色,时间已经不早,霜星释放的冰川可以帮他们阻挡敌人,但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我们来帮大家争取时间。”雪怪们异口同声的回复幻影弩手们。 “你们带着大姊。” “走吧。” 幻影弩手听到这番话后顿时表示反对。 “喂,你们——” “照这个人数,不管走哪条路都会被追上吧。” “但只有你们的话,就可以隐身逃跑。” “你们可是浮士德的小队,应该很轻松吧?”雪怪给出了他们自己的解释。 “但,但是!” “我们都希望大姊,可以和爱国者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 “呃…嘁……!” 在切尔诺伯格,没有时间的是罗德岛。 现在,轮到整合运动了。 最终,幻影弩手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雪怪小队也决定留下为他们断后。 “我来背大姊吧。” 一名幻影弩手穿上了能够抵抗霜星身体寒冷的防护服,将霜星背在了背上。 “所有没有佩戴护具的人,请不要直接接触大姊。” “知道了。” “再见了,大姊。” 雪怪小队的所有成员们都望着霜星那单薄的身子。 最终,轮到他们留下来给霜星和其他的整合运动提供掩护了。 “一直以来我都很开心。” “我们先去那边等着你了。” “大姊她,就拜托了。” “放心吧。” “再见了……”和雪怪小队的成员告别后,幻影弩手便一头不回地从撤离路线离去。 …… “陈长官!”阿米娅带着小队冲到楼顶与陈当面对话。 “……是要当面谈判吗?”陈晖洁转头望向阿米娅,此前她已通过通讯频道知悉罗德岛方面希望中止当前行动、与整合运动展开谈判的意向。 “和通话中说的一样,我们不能中止行动。” “请听我说,他们一定,会同意和我们谈判的!” “他们说过想尽可能回避那些不必要的战斗!”阿米娅再一次请求陈。 “不行。”但陈依旧拒绝了阿米娅,她已经请求林雨霞派出的黑蓑衣,当然不可能停下。 “只要他们还是整合运动,作战就不能中止。” “来这里的路上,我们看到了穿着黑衣的部队。”博士对着陈开口。 “他们不是你们的同伴吗?” “……他们和我们没有关系。”当听到博士一行人目击到黑蓑部队后,陈晖洁立即与他们划清界限——这原本就是她的计划,要让黑蓑部队的行动彻底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 “和近卫局一起解决整合运动带来的威胁,这是协议中规定的条件。” “你也知道是解决威胁,而不是战斗,老陈。”薄荷插嘴进入话题。 “……?”薄荷的话让陈困惑了一下。 “劝降也是一种解决,难道不是吗?” “现在你们没有权利中止作战。”陈认真的回复薄荷。 “在你们的地盘,你们说的算,老陈。” “我知道你们龙门,会守护这个贫民区而战斗。” “可你们有想过,这将会是一场只会从人们身边夺走重要事物的战争吗?” “……” 听到这番话后,陈转身过去,看向了贫民区之外的高楼大厦。 “或许确实是这样。” “策划了这一切的人,却在作壁上观。” “阿米娅,薄荷。” “我有些事情,想要对你们说。” “等战争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等一切结束之后再给我答复” “……” “如果你们触碰了我的底线,我会第一个阻止你,老陈。”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和近卫局,不可以那样做。”薄荷说完深深吸了一口烟,他完全理解陈晖洁拒绝中止行动的考量,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雪怪小队当作诱饵来使用。 “……我倒是希望你能做到。”陈用他人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全体,向目标地点移动!” “收到!” 说完后,陈便迅速集队带领着离开了楼顶。 “陈长官……” “走吧,阿米娅,不用担心。” “薄荷?” “你也知道,我的力量并不来源我自身。” “你认为,这份力量来源于谁?” “难道说……” “一名恶魔。” …… 而雪怪小队这边,他们已经分工在每个可以通往撤离的路线做好了准备,随时与黑蓑衣和近卫局拼命。 “嗯,那边就拜托你们了。” “知道了,祝你们好运。” “来,为了鼓舞士气,大家来喝一杯吧!” “不是吧,连你也这样。” “好,来吧。” “我,我也要!” “喂,你不懂喝酒就别凑热闹了。” “没什么吧。” “就让他少喝一点吧。” “好吧。” “来,把你的瓶子给我。” “太好了!” “嘿嘿嘿……” “罗德岛的大猫啊,抱歉没法和你一起喝酒了。” “那么……” “敬大姊和大爹。” “干杯!” “干杯!” …… “来了。” 雪怪小队已能清晰捕捉到黑蓑衣的行动轨迹——那些黑影正在远处建筑群间自如穿梭,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行踪暴露在雪怪们的视野中。 “就让我们使用大姊最后残留的一点源石技艺......” “准备好霜冻源石了!” “我们上!” 雪怪术士们集体向黑蓑衣所在方位倾泻出引以为傲的冰系源石技艺,密集的冰晶弹幕精准覆盖目标区域,刺骨寒气甚至将周边墙体与地面都凝结出厚重冰霜。 然而当冰雾散去时,雪怪们惊觉所有攻击都落空了——那名黑蓑衣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他们正上方,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小队。 “佩特洛娃,小心你的头上!” “从,从远处一瞬间……这怎么可能!” 就在黑蓑衣的利刃即将贯穿术士咽喉的瞬间,手持冰霜附魔战刃的雪怪近卫"冰刀哥"猛然突进,挥刃精准格挡致命一击,随即爆发全力将这名黑蓑衣逼退数米。 “别想碰术士!” “*乌萨斯脏话*,这东西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次激烈的刀刃交锋后,冰刀哥持剑的手臂不住颤抖,体力已接近透支边缘。 未等冰刀调整呼吸,黑蓑衣已再度挥刃突进。那鬼魅般的速度吓得尚未来得及移动的冰刀勉强架起武器,却仍被黑蓑衣的斩击震倒在地。 “唔咳——!!” “大熊!” 就在黑蓑衣那泛着寒光的刀刃即将斩向倒在地上的冰刀哥脖颈之际,一阵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破风声骤然自他们背后袭来,那恐怖的音爆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转眼间已迫至咫尺之距。 就在这名雪怪成员尚未意识到危机降临的刹那,黑蓑衣已然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率先察觉异样——只见一枚燃烧着炽烈火焰的铳弹猛然撕裂空气,其惊人的速度甚至在飞行轨迹上拖拽出一道黑蓝色的残影,如同将空间都灼烧出裂痕般笔直贯穿而来。 尽管这名黑蓑衣凭借敏锐的战斗直觉瞬间判断出这枚铳弹的弹道直指自己,但那突破音障的恐怖射速根本不容他有丝毫闪避的余地。 这枚特制铳弹以惊人的贯穿力撕裂了他的腹部,强大的冲击动能甚至令这名身经百战的黑蓑衣都瞬间弓起身躯,承受着超出常理的剧痛。 “——?!”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当铳弹贯穿的瞬间,这名黑蓑衣惊骇地察觉到,伤口内部竟附着着诡异的黑色火焰。这些如活物般蠕动的黑焰正以他的血肉为燃料,将原本就触目惊心的贯穿伤撕裂得更加狰狞。 “什……!” 剧烈的疼痛使这名黑蓑衣瞬间丧失作战能力——他手中长刀当啷落地,单膝不受控制地跪砸在坚硬的地面上。他强忍撕心裂肺的痛楚,艰难地抬头望向铳弹袭来的方向,面具下混杂着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黑雨披被击中了?!大家,小心!” 目睹黑蓑衣中弹全过程的雪怪成员并未呆立原地,而是立即后撤至安全距离。他警觉地环顾四周同伴,发现整支雪怪小队都紧绷着神经紧盯铳弹来袭方位——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唯恐成为下一个被锁定的目标。 毕竟,即便是实力强横的黑蓑衣,在那枚铳弹面前竟也毫无闪避的余地。 他们清晰地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从黑暗中浮现——那身影披着深蓝色斗篷,内衬黑色军服上缀着金色纹饰,在昏暗环境中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祂的手里拿着和薄荷武器相似的铳。 令所有雪怪小队成员瞳孔骤缩的是,这个神秘存在的外形特征,竟与他们听到的报告中最高威胁描述完全吻合。 那覆盖着蓝黑色绒焰的头颅,眼眶中迸射出的幽蓝光焰,以及眼角持续摇曳的诡异蓝色火苗——所有特征都与其他小队描述的与薄荷相似的另一生物完全一致。 尽管无法确认该生物的具体名字,但每个雪怪成员都深刻理解其代表的致命威胁。 ——魔弹射手—— 在当初获得魔弹的力量时,魔弹射手第一枪射杀的就是祂所爱之人。 因此,祂也成为了恶魔,同时,祂也成为了魔弹射手。 一位可以无限制使用因果律武器的异想体站在这片大地上。 没有抑制器,不再压抑在设施中,可以尽情发射魔弹的魔弹射手的等级会有多高? “孩子请求我帮助你们,但你们需要同意一件事。”魔弹射手深沉的声音传在了雪怪小队的脑中。 “什么……什么事情?!” “同意孩子的要求。”魔弹射手说出祂的条件。 “我同意!”一名雪怪成员没有迟疑,立刻同意了魔弹射手。 “佩特洛娃?!”其他雪怪尚在迟疑之际,便听见佩特洛娃直接表示了同意,而他们甚至还不清楚自己将要同意的是什么要求。 “如果不同意的话,我们就没有机会!” “看来有人做出了选择。”魔弹看到他们其中一人同意后,便不等待其他人的意愿。 魔弹射手取出一张牛皮纸,当黑色火焰般的文字突然浮现在纸面上时,整张牛皮纸随即在空中燃烧殆尽。 “A1,A3,我的位置。”那名腹部被魔弹贯穿、仍维持半跪姿态的黑蓑衣成员,立即使用通讯将"魔弹射手"这一突发威胁因素传达给了所有在贫民区的黑蓑衣。 “明白。” 接到警报的两名黑蓑衣成员迅速抵达负伤同僚所在位置,在锁定魔弹射手的瞬间立即发动突袭,两道黑影以战术包抄路线高速逼近目标。 “我去祂的身后。” A1号黑蓑衣爆发自身力量高空跃迁,瞬间闪现至魔弹射手背后。正当他抽出佩剑准备斩击时,却赫然发现对方早已调转铳口,漆黑铳管已精准锁定他的眉心。 清楚魔弹武器杀伤力的A1黑蓑当即放弃进攻,迅速收势后撤,借助建筑阴影彻底脱离瞄准线。他将正面交战任务移交协同作战的A3黑蓑,自己则隐匿于墙体掩体之后策应。 他原以为只要让魔弹射手失去视野便能阻止其进行精准射击,然而就在这个时刻,一个令他措手不及的物体突然出现在他身体侧方。 一道蓝黑色的传送门法阵毫无征兆地在他身旁显现,并指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这是能击中任何人的魔弹。” A3黑蓑根本来不及干扰魔弹射手的动作,魔弹便已从传送门中疾射而出。A1黑蓑本试图闪身避开蓝黑色传送门的锁定,却发现这道传送门竟毫无延迟地持续追踪着他的位置。 这发魔弹直接贯穿了A1黑蓑的肩部,黑色火焰随即在他的伤口上燃烧起来,令他感受到刻骨铭心的剧痛。虽然这种程度的疼痛不会影响黑蓑的行动能力,却依然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祂射的铳弹躲不开……” “A3,我去吸引,趁祂还没攻击你。”A1黑蓑见状立即放弃了隐匿状态,再次闪身至魔弹射手背后,几乎是同时,A1和A3都抽出佩剑朝魔弹射手斩去。两人剑刃顺利划开魔弹射手的身躯,但随即发生的状况却令他们更加震惊。 魔弹射手被斩开的躯体瞬间化作黑焰,转眼间又重新聚合复原。这个现象所代表的含义再明显不过——A1和A3的攻击根本无法对魔弹射手的身躯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攻击不起作用?!” “那就不要给祂发射的机会。” A3与A1同时调转剑锋,将攻势直指魔弹射手的长铳。然而魔弹射手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得手,在两名黑蓑的剑刃触及自己前便化作一团黑焰迅速转移了位置,致使两人恰好都站在了他的魔弹射击轨迹上。 “我说过了,这是能击中任何人的魔弹。” 四道巨大的传送门法阵在魔弹射手的长铳枪管上展开,两名黑蓑立即意识到其中至少有一人已被锁定。他们同时爆发出惊人的移动速度,在魔弹射手尚未扣动扳机之际,合力一击将长铳打偏,成功中断了这次射击。 但魔弹一旦瞄准,便必定命中。 就在他们成功打偏魔弹射手长铳的瞬间,三道融合的传送门突然在他们侧面显现。还未等两人作出反应,传送门中便激射出一枚初速已突破音障的魔弹,将两名黑蓑同时贯穿。 “——!” 这两名黑蓑被魔弹贯穿的部位都避开了致命处,虽然伤势严重削弱了他们的战斗能力,但仍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行动能力。 “危险性太高了。” A1和A3迅速撤回至A2黑蓑所在的位置,却发觉魔弹射手已不再关注他们,转而朝着未知方位连续发射魔弹。 “是不是B队和C队。”A1黑蓑想起魔弹那把武器的能力,顿时感到不妙。 “对。” 通过通讯设备,A2了解到其他黑蓑成员同样遭到了不明方位袭来的魔弹攻击,他们的身躯也都被这些突然出现的魔弹所贯穿。 “……” “情况有变,撤退。” “整合运动呢?” “回去和魏报告。” “撤。” 这个诡异人形生物展现出的危险性远超预期,即便以他们黑蓑的实力也难以应对。它对龙门构成了严重威胁,是需要立即向魏彦吾汇报的重大事件。 “……那群穿黑雨披的。”被隔离在战场外围的雪怪小队只能勉强观察战局发展,但他们至少明确意识到是魔弹射手的攻击迫使黑蓑部队选择了撤退。 “真的逃走了?” “你是谁……”一名雪怪成员小心翼翼的询问魔弹射手。 “孩子叫我魔弹射手。” “你口中说的孩子,是谁?” “薄荷。” “?!” 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过熟悉。雪怪们清楚地记得,这正是那个在切城战场上击穿塔露拉的少年,同时也是在废城区域既阻拦过他们前进,最终却又向他们伸出援手的那个小孩子。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无可奉告。” “别忘了你们同意了条件,契约已经达成。” “我们要做什么?” “孩子的要求是:带上白兔子,加入罗德岛。” “——!” 这个条件让雪怪们感到震惊,因为其内容实质上是要他们背叛整合运动。 然而实际上,霜星对整合运动当前的核心理念同样持否定态度。即便选择背叛,对雪怪小队而言也未必是坏事。更何况霜星本人曾明确表示,若是罗德岛能在战斗中战胜她,她就会考虑加入罗德岛。 “孩子为你们所付出的代价已足够多。” “如果你们无法做到,这枚魔弹也会向你们一并射击。” …… 另一边,近卫局们刚突破了霜星那冰川的防线,冲进了整合运动在贫民区的撤退路线上。 “整合运动呢?!”整个贫民区已不见雪怪小队的踪影,唯有激烈的战斗痕迹与杂乱的脚印遍布各处。 “在这边!” 一名近卫局干员带队来到雪怪小队活动痕迹最密集的区域,却未能发现他们的踪影,只见魔弹射手独自立于区域中央最开阔的位置,一枚燃烧着蓝黑色幽火的子弹正悬浮在他掌心上方。 “不要再往前走了。” “你是什么人!?”近卫局干员们立即进入戒备状态,所有武器齐刷刷地对准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危险存在。 “整合运动对龙门已造不成威胁。”魔弹射手缓缓抬起长铳,黑洞洞的铳口精准指向近卫局队伍最前列的带队干员。 “——!”近卫局的干员们紧张的立刻做好戒备,就在他们即将发动攻击的刹那—— “近卫局全体,不要攻击!” 陈晖洁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近卫局干员们的动作顿时为之一滞。 “可是陈sir!” “这是命令!” “……收到。” 尽管接到严禁攻击的命令,近卫局干员们依然保持着战斗姿态,武器始终对准可能随时发动袭击的魔弹射手。 “雪怪小队呢!”匆忙赶到的煌焦急地望向近卫局武器所指的方向,却只见一个与薄荷装束相似的诡异身影正与近卫局形成对峙之势。 “大概是撤走了吧。”薄荷在煌的旁边细声提醒。 “啊……太好了。” “等一下薄荷,祂和你穿得好像……” “衣服,和武器……” 魔弹射手的目光短暂掠过薄荷,事实上,仅凭在这个世界贯穿他人所造成的负面意识,就足以支付祂此次行动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期待孩子的下一次请求。”魔弹射手自言自语的说完后,便化作一团黑焰消失在了原地。 “祂消失了。” 经过短暂而紧张的持续警戒后,近卫局干员们才陆续放下武器——实际上,魔弹射手散发出的压迫性气势早已令他们心生惧意。 “整合运动的行踪呢?”陈询问进行侦查的近卫局干员。 “贫民区内已经找不到任何一名和整合运动有关的感染者了。” “……” 陈晖洁转头审视着薄荷,无论是着装风格还是武器制式,魔弹射手都与薄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薄荷,祂和你有关系吗?” “不,祂是恶魔。” 第27章 永恒的寒 完成贫民区相关事务处置后,驻守各处的近卫局部队开始分阶段解除战备状态,各作战单位依次从感染者全部消失的贫民区有序撤退。 随后,凯尔希抵达阿米娅小队所在的贫民区位置。关于整合运动从龙门贫民区撤离的相关事宜,她需要与博士及薄荷进行详细商讨。 凯尔希缓步来到博士面前,从对方脸上捕捉到复杂多变的情感波动。 “感觉如何?” 见到凯尔希出现,博士略显诧异——他原以为对方不会亲自介入罗德岛在龙门的行动部署。 “是你?”博士疑问道。 “恰巧路过。” 凯尔希的目光扫过博士身旁的干员们,每张脸庞都映照着截然不同的情绪。 “你们的情感状态有些起伏不定。看来在切城和废城,你们和这支整合运动的小队有过更深层次的交流。” 凯尔希自始至终都在密切监控龙门的事态发展。在此期间,她自然解决了所有可能威胁阿米娅小队的干扰因素,其中就包括弑君者。 “据我观察,这支小队的所有人,包括他们的队长,都还没来得及参与这场战斗。” “你的意思是......”博士看出了凯尔希的意思。 “龙门的视线不会再继续跟着感染者走,但罗德岛的视野远比单一座城邦要广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龙门不会干涉,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去参与。” “......但你们会的。无论是代号“梅菲斯特”的感染者,还是“雪怪小队”与“霜星”。” 凯尔希与博士结束交谈后,将视线转向薄荷——这正是她亲自前来此地的关键原因,有许多重要事项需要与薄荷当面阐明。 “博士,带人回避吧。” “好。” 凯尔希以手势引导薄荷进入一条隐蔽巷弄,并命令三支侦察干员在外围形成警戒圈,确保无人能够接近窃听或打断他们的机密谈话。 “薄荷,我有事和你说。” “怎么了。” 但凡被凯尔希亲自约谈,尤其是要求单独会面时,往往意味着重大问题的出现。 薄荷这一判断确实准确,因为就在不久前,凯尔希已经听到了关于龙门新出现威胁的情报。 某个类人生物对林雨霞——或者说魏彦吾部署的黑蓑部队的每一个都打了对穿,每位成员身上都留下了可怖的贯穿伤。 这是她打听到的其中一个消息,还有一个消息是…… 这个类人生物和薄荷实在太过相像,连龙门方面都产生了怀疑,甚至为此专门找上了凯尔希。 凯尔希清楚那个类人生物的底细,也了解它与薄荷的关联,因此她当然明白这事出自薄荷之手。 “你威胁魏彦吾的做法,太过冒险了。” 在凯尔希的解释下,龙门方面没有继续深究罗德岛的责任——毕竟他们确实缺乏能够证明此事与罗德岛有关的实质证据。 加之黑蓑部队本就执行的是秘密任务,魏彦吾本人也不便将这些事情公开挑明。 凯尔希再次仔细打量着薄荷——这个危险的举动几乎让罗德岛陷入被龙门针对的险境。 “薄荷。” “请说。” “现阶段的龙门不是我们能应对的。” 即便罗德岛实力雄厚,也不该与任何值得建立合作关系的势力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我自有分寸,凯尔希,不需要你教导我。” “反正,罗德岛已经打算和龙门解除契约了,不是吗?” “问题并不是这个,我尽量和你说清楚。”凯尔希迅速整理思绪,时间所剩无几,她必须用最简洁明了的方式回应薄荷。 “薄荷。” “你的行为并不适合以罗德岛干员的名义去做。” “……” 薄荷完全理解凯尔希的顾虑,他明白自己这种不分敌我的救援行为必然会引起立场争议。 但他绝不会选择伪装身份——即便这会导致各方知晓此事就是他所为。 毕竟罗德岛这样的组织,其背后牵扯的远不止阿米娅和凯尔希两位领袖这么简单。 每一位精英干员可都是罗德岛的门面。 罗德岛无需惧怕。 如果有,那就先让他们尝尝机哥的十二连闪电和结构性原理。 “我明白,但我不会那样做的。” “……唉。” 得知薄荷的选择后,凯尔希难得显露出无奈的神情。她深知薄荷对罗德岛而言利弊参半,但更关键的是——以薄荷的实力与掌握的情报量,罗德岛必须将其纳入麾下。 凯尔希缓缓将手掌置于薄荷头顶,轻柔地抚摸了几下——这个特殊动作源自薄荷曾经说过的:当凯尔希需要他牢记重要事项或约定时,就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薄荷告诉过凯尔希,他并不会察言观色。 “我一开始很难把十六岁和你的性格划做等号。” “但你最近的行动,令我意识到了,你确实是个孩子。” “要听博士的话,好吗?” 凯尔希说完便收回置于薄荷头顶的手,重新恢复双手插兜的惯常姿态。 “……好吧。” 谈话结束后,凯尔希率先走出巷子,目光随即落在正与阿米娅交谈的博士身上。 “龙门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凯尔希对着博士说。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博士,现在开始,你是否肩负着罗德岛的责任,由你自己决定......” 凯尔希的视线跟随着来到博士身边的薄荷,她觉得有必要再给薄荷一次提醒。 “另外,薄荷,我再说一次,记得听话。” “好啦好啦……” 另一边。 龙门下层结构通道中,幻影弩手正带领霜星向预定撤离路线行进。当队伍抵达一处开阔地带时,因持续急行军而体力耗尽的众人,最终选择在附近相对隐蔽的角落进行短暂休整。 就在众人休整至中途时,原本陷入昏迷的霜星突然苏醒过来。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略显迷茫地环视四周环境,当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后,立即辨认出此地正是整合运动先前秘密设立的备用撤离点之一,这里曾是他们精心挑选的应急避难场所。 “啊,霜星小姐,你醒了......” 那名身着全套防护装备的幻影弩手注意到霜星苏醒的迹象,却见对方刚恢复意识就急切地试图起身。由于身体极度虚弱,霜星踉跄着摇晃了几下险些跌倒,吓得这穿着防护服的幻影弩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手稳稳扶住她瘦削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协助这位虚弱的领袖重新站稳。 “慢慢来……!我来帮你。” “没事……不用太拘谨。” 在幻影弩手的搀扶下,霜星很快稳住了身形并恢复基本行动能力。她态度坚决地婉拒了对方继续协助的请求,独自转身朝着与撤退路线完全相反的方向迈步而去,步伐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仿佛有什么必须立刻去完成的重要事情在驱使着她。 “你往哪走?你不能回去。” 幻影弩手急忙上前想要阻拦霜星的行动,却见对方指尖轻弹,一颗尖锐的冰晶精准地钉在他脚尖前方的地面上,飞溅的冰屑在金属地板上划出细密的刮痕。这个充满警告意味的举动明确传达出霜星的决心。 凭借对源石技艺的敏锐感知,霜星清晰地察觉到,那些曾经赋予雪怪小队的寒冰竟无一返回体内。这种异常的能量滞留现象只可能意味着一件事——她的兄弟姐妹们必定还存活于世,而且极有可能已落入龙门之手,成为对方的俘虏。 “我的兄弟姐妹们,没有死,一个没有。” “……但你不能回去!” “咳咳……咳!” 过度催动源石技艺的恶果正在她体内肆虐——每呼吸两三次就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仿佛有无数尖锐的冰碴在气管里来回刮擦。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源石结晶在肺叶间野蛮生长的刺痛,喉管黏膜更是如同被酸性溶液腐蚀般灼痛。 “霜星小姐,你......”一名幻影弩手担心的看向霜星。 “下意识地叫我小姐,是因为我现在看起来柔弱了吗?” “……!” “对不起!” “只是,他们确实这样把你托付给了我们。” 面对如此危急的状况,当务之急是必须设法稳定霜星的情绪。她此刻明显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随时可能做出危及性命的极端行为——如果她单枪匹马杀回龙门救人,会将她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推向彻底崩溃的边缘。 幻影弩手们交换着凝重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呼吸频率,生怕任何细微的刺激都会成为压垮这位雪怪领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他们还没有死。” “霜星......” 霜星缓缓转头望向阴暗的墙角,在堆积的管道阴影间,一个与她同样苍白的瘦削身影正无力地倚靠在墙边——梅菲斯特。 他那头标志性的银白色长发此刻沾满污渍,向来整洁的白色制服破损不堪,原本就缺乏血色的面容在昏暗光线中更显惨白,就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墙角那个。” “梅菲斯特?” “他还没有恢复意识么。” “我们不知道。他一直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幻影弩手回答霜星。 “你们把他送回去吧。这就够了。”霜星最后瞥了一眼梅菲斯特,之后不再看他。 “明白。咻,我以为......” “以为什么?”霜星好奇幻影弩手接下来的话。 “以为你会杀了他。”幻影弩手把原本咽回去的话说出来。 “已经不需要我去动手了。我似乎猜到了在贫民区外发生了什么。” “毕竟那是属于心灰意冷的眼神。”霜星有些耻笑道。 “啊......?”幻影弩手被霜星这番出人意料的言论震得一时语塞。 “......而且,有时候......”霜星的记忆闪回到那个飘雪的黄昏,当她第一次在发现梅菲斯特和浮士德时,两个孩子眼中闪烁的天真与善良让她至今难忘。 “我会突然想起,在三四年以前,他想努力唱歌的样子。” “他能唱歌?可浮士德说过,他的嗓子......”幻影弩手困惑的疑问。 “他有努力过。” “就像我们感染者,虽然最后都会被矿石病吞噬掉生命......却还是努力想要活下去。” “让他剩下的生命继续惩罚他吧。” 霜星说完便停下脚步,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雪怪们散发出的寒气正逐渐逼近——不知是他们被龙门押送着靠近,还是雪怪小队全员安然无恙地跟了上来。 “……” 幻影弩手们凝视着驻足不前的霜星,从她紧绷的背影和握紧的拳头中,他们已然读懂了这位雪怪领袖不可动摇的决心。 “你真要留下来?” 霜星蓦然回首望向幻影弩手,发现对方早已将梅菲斯特背起,身形微弓呈戒备姿态——显然已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此刻的局势紧迫到连一秒的迟疑都可能酿成大错。 霜星想起之前在废城对峙过的罗德岛,他们也曾经和雪怪一起救过各自的指挥官,所以霜星认为大概是罗德岛带着雪怪们,亦或是更好的结果。 “我在废城认识了几个人,现在我还想再见他们一面。” “毕竟这是我的承诺。” “而且,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来。” “霜星......” “走吧,战友。” “这场战斗,整合运动输了,也许,整合运动也做错了。” “但你们还没有。你们还有得选,还有改正的机会。” “走吧。不要回头。” “……你多保重。” 与霜星道别后,幻影弩手们再度激活了浮士德临终前赋予他们的隐匿源石技艺,身形如雾气般骤然消散。这精妙的法术效果甚至短暂干扰了霜星的感知,使她无法立刻确认对方是否彻底离开——但此刻的她已无暇顾及这些。 雪怪小队的寒意正不断朝着她接近,越来越近。 直到她自己都能感觉到了。 片刻之后,霜星的耳畔传来一阵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断向她所在的位置逼近。尽管从步伐的节奏和力度中,她能勉强辨认出这极可能是幸存的雪怪小队成员,但长期战斗养成的本能仍令她瞬间绷紧肌肉,摆出了戒备姿态。 然而预想中最糟糕的场面并未发生——当雪怪小队的身影终于清晰可见时,霜星发现他们大多数人仅受了些皮肉轻伤,更有几名队员甚至全身毫发无损,连防护服都保持着完整。 “大姊!大姊!!”为首的巨熊最先发现霜星的身影,立刻挥舞着双臂高声欢呼起来。他身后那些劫后余生的雪怪队员们也纷纷激动地喊起霜星的名字,沙哑的嗓音里混着哽咽与狂喜。 “……你们?” 霜星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状态完好的雪怪小队,瞳孔微微收缩。她迅速侧身扫视队员们背后的阴影处,但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整个龙门下层空间仿佛被清场般寂静,只剩下她和这支奇迹生还的队伍。 “大姊,你还好吗?!” 雪怪队员们望着霜星苍白的面容和微微发颤的双腿——她明明虚弱到需要就差倚墙支撑,却仍固执地挺直腰背维持领袖姿态,这副强撑的模样让所有人心头绞痛。 “我没事。” 霜星凝视着安然无恙的雪怪们,回忆着幻影弩手笃定的警告——即便是她与整支雪怪小队联手,也绝无可能抵挡住那些黑蓑部队的凌厉攻势。然而此刻,她的队员们不仅全员幸存,身上连一道像样的伤口都找不到。 “你们不是……” “是薄荷帮了我们。”雪怪们不约而同的说出这个名字。 “什么?” 这个名字对霜星而言熟悉——那个曾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般击穿塔露拉的少年,并在废城双方交战的生死关头,仍会向雪怪们伸出意料之外的援手。 那少年暧昧不清的立场连霜星都能轻易察觉,此刻她反复咀嚼着当初对峙时的对话细节,突然意识到——薄荷或许早在他们之前,就已看穿了塔露拉精心伪装的背叛。 “……又是他……” 倘若说薄荷此前的相助尚属举手之劳,那么这次将雪怪小队从黑蓑部队手中保全的恩情,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描淡写揭过的重大义举。 因为伸出援手便意味着如果处理不当就会与龙门为敌,而薄荷在做出这个决定前所经历的挣扎与权衡——恐怕是霜星永远无法真正体会的。 只是为了救她的雪怪小队?亦或是为了救她? “他救了我们,但是他给出了一个条件,我……当时答应了。”那名叫佩特洛娃的雪怪以一种带有愧疚的语气说道。 “什么条件?”霜星看向佩特洛娃。 “加入罗德岛。” “……”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打得霜星措手不及——她方才还在心底盘算着该如何偿还薄荷的恩情,却万万没料到对方提出的条件竟是让整个雪怪小队归顺罗德岛。 实际上,早在废城共同经历那些生死考验后,霜星就暗自权衡过加入罗德岛的可能性。尤其当她与罗德岛的年轻领袖阿米娅四目相对时,从那双澄澈的眼眸中,她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光芒——那种她曾在最纯净的理想主义者眼中见过的、如今却几乎绝迹的坚定与赤诚。 那是和曾经的塔露拉一样的眼神。 “大姊,怎么办?” 当时,魔弹射手缓缓掏出一颗裹挟着黑色幽焰的魔弹向众人展示,诡异的是,那枚魔弹的弹头竟如同被无形磁石牵引般,自始至终死死锁定着他们所在的方位。 “我们也不能反悔了,他说如果我们没能遵守,就会把我们给……” 霜星甚至未等雪怪将话语完整吐出,便已抬手做出噤声的手势止住了他——在她看来,雪怪的这句话早已失去任何继续说下去的意义与价值。 “这要求不过分。” “他有这个能力。” “那我们就满足他。” 那个少年在提出这个要求时究竟怀揣着怎样的考量?他竟甘愿抛开立场去拯救众人,而开出的条件却仅仅是让他们加入罗德岛。 目的究竟为何?是需要她的力量,还是单纯出于想要帮助她的心意?霜星越是反复思索,越是难以理清头绪。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终究只能从那孩子的口中寻得解答了。 “大姊,那我们……” “待会我会一个人和罗德岛打一场,这是我和他们的约定,放心,不会有事的。” “如果真是那个孩子救了你们,也相当于救了我。” “我们只是不能直接答应。” 为了阻止罗德岛重蹈塔露拉麾下整合运动的覆辙——那个逐渐扭曲变质的所谓"感染者庇护所",更为了避免自己再次眼睁睁看着一个以拯救为初衷的组织滑向疯狂深渊,霜星咬紧了牙关。 她要亲眼见证罗德岛的领袖是否合格。 “好吧……” “但是,大姊你的症状已经有些严重了。” 雪怪小队中忽然有一人掏出个铁皮盒子——那是此前薄荷亲手交付的物件,盒中装着罗德岛用于抑制矿石病的药剂。霜星此前一支未用,而是将所有药剂悉数分给了雪怪们。 但当盒子被掀开时,霜星发现里面竟还留存着一支药剂,其上贴着一枚白兔子造型的贴纸,更令人诧异的是,这只兔子身上的服饰纹路,竟与霜星平日里所穿的衣装有着惊人的相似。 实际上,这支药剂是薄荷特意恳请凯尔希依照霜叶的体质特征定制的。不仅用药剂量比常规药剂多出三成,靶向性也更为精准,几乎只差将 "专供霜星使用" 这句话直接镌刻在瓶身上了。 “实际上我们一直留着一支药,药上面在我们拿到时就有一只白兔子标签。” “我们猜这是给你用的,所以特地留着,主要是我们现在的情况都很稳定,你不用担心。” “大姊,这个药你一定要用。” 霜星伸手接过雪怪小队递来的药剂,透明安瓿瓶中的纯白液体轻轻晃动,宛如用无声的呢喃告诉她无需迟疑,正以某种温柔而坚定的姿态引诱着她将药剂注入体内。 “……嗯。” 霜星如今已能全然信任薄荷与罗德岛,此前她之所以未曾使用药剂,正是因为对罗德岛心存防备,而如今这份戒心既已消散,她便不再犹豫,直接将针头刺入大腿静脉。当药物接触皮肤渗入体内时,竟未如预期般凝结成冰,而是以液态形式顺着静脉迅速蔓延至全身。 “这支药让寒冷的感觉居然稍微……” 这支量身定制的抑制药剂在注入霜星体内的瞬间便迅猛起效,原本如影随形缠绕着她脏腑的剧痛,几乎在眨眼间便衰减到微不可察的程度,甚至连她自骨髓深处泛出的彻骨寒意,都悄然褪去了半分。 尽管只是起到抑制作用,但这般显著的药效实在超乎预期,这让霜星对罗德岛的认知与印象,再一次发生了深刻的正向转变。 “……” “大熊。”霜星看向大熊。 “怎么了大姊。” “发生了什么,具体说给我听听吧。” “好,事情是这样的……” 大熊将他们从遭黑蓑衣袭击到魔弹射手出手相助、击退敌人的来龙去脉,向霜星作了细致讲述。事实上,当初魔弹射手与黑蓑衣的交锋过程极快,快到众人甚至尚未反应过来,黑蓑衣便已仓皇撤退。 “这样啊。” 在大熊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另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听上去仅有寥寥几人。雪怪们与霜星都能敏锐察觉,这绝非龙门近卫局制式军靴踩出的整齐步伐,而更像是…… “……大姊,是罗德岛。” 随着排头雪怪的一声低喝提醒,所有雪怪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行渐近的身影上——那是四个身形单薄却透着坚毅的轮廓:博士、阿米娅、煌,还有…… 薄荷。 他们既未举起武器,也未摆出防御姿态,而是仿若在漫步般从容走向众人,举手投足间竟让雪怪们捕捉不到半分战斗的气息。 “你们果然在这。”走在最前方的煌望向霜星,目光掠过她身后的雪怪小队,那些身影同样笔直伫立着,既未露出防备之色,周身亦散发着松弛的气息,仿佛彼此间早已达成某种无声的默契。 他们都在等待着罗德岛。 “你们好,雪怪小队和霜星。”博士的目光扫过雪怪小队与霜星,他的话音虽轻,却在这空旷得近乎死寂的龙门下层区里激起阵阵回响——毕竟在此地,即便是最轻微的私语,都会被黑暗吞噬后再吐出让人发怵的余韵。 “……” 霜星凝视着博士一行人的方向,眼底翻涌着不明的思绪,她与雪怪们在漫长的沉默中始终未向罗德岛作出任何回应,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寂静里屏住了呼吸。 加入罗德岛。 罗德岛配吗? 亦或是…… 她配吗? 但实际上。 她的心中早就有答案了。 “你们好,罗德岛。” 霜星给予了博士回答,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轻松的语气—— 回应罗德岛。 (下一章和霜星打,作者要憋大招) 各位读者端午节安康~ 第28章 化为温暖 (超级量大管饱) “你们,真的没事啊!” 煌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对面的雪怪小队。虽然早已接到他们从贫民区安全撤离的战报,但直到此刻亲眼确认每个人都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那份悬了许久的忐忑才化作汹涌的喜悦涌上心头。 “哟,罗德岛的大猫。”一名雪怪队员咧开嘴笑着回应煌,粗犷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和你说个坏消息,我们的酒已经喝完了。”雪怪队员们纷纷举起早已喝空的酒瓶——这些在迎战黑蓑部队前被一饮而尽的烈酒容器,原本承载着赴死的决绝,如今却成了庆祝奇迹生还的见证。粗糙的瓶身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仿佛也在为这场意料之外的生还而闪烁。 “啊?!” 煌听到这个遗憾的消息后,顿时发出一声夸张的悲鸣。她可是心心念念想尝尝乌萨斯特产的高度烈酒,那群雪怪居然一滴都没给她留。 “煌,酒的事情以后再说。” 薄荷一个提醒的眼神甩向煌,硬生生截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抱怨,也让那名雪怪尴尬地咳了一声,立正站好。双方重新陷入沉默的对峙——尽管有救命之恩在前,雪怪小队与罗德岛众人此刻仍隔着无形的战线。 只是,仍有视线,或者思绪,企图越过这鸿沟。 “霜星。” 薄荷凝视着霜星那看似单薄却蕴藏着惊人力量的身影。她依然像块不破的墨色臻冰,但没有了骇人的寒气,只是本能的凝结,为了身后,和远方的同胞。当这位雪怪领袖得知他拯救了她视若亲人的队员们时,那双冰色的眼眸中翻涌着的,究竟是难以置信的震撼,还是难以启齿的感激,亦或是更为复杂的纠葛? 薄荷并不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但他已依从本心播下种子,并由衷期待美好的结果。 “薄荷……” 霜星的目光与薄荷相接,脑海中瞬间闪过雪怪们讲述的画面——那个受薄荷指使的魔弹射手如何击退黑蓑部队,又想起他们转述的要求:要她和整个雪怪小队加入罗德岛。 她不受控制的握拳,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在那双青色眼眸的注视下。它的主人,并没有刻意传达什么,但逸散的情绪足以让她犹豫。矛盾的碎片在霜星瞳孔里碰撞出晦暗不明的火花。 薄荷注意到霜星的状态比预想中稳定,显然已经使用了他特意为雪怪小队准备的霜星专用抑制剂。薄荷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让霜星费解的弧度。 “很高兴还能看到你。” 打破两端沉默对峙的话语,是薄荷一声意料之外的问候。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霜星略有些无措,却没有因此放下戒备。 “为什么高兴?” “因为你们都活着。”薄荷维持着笑容。他不断观察着霜星浑身各处,随着视线的流移,笑容也愈发灿烂。 既然雪怪小队全员安然无恙,霜星也失去了通过过度催动源石技艺来发泄自身并自毁的理由。 薄荷的言外之意终于让霜星意识到,这次救援行动背后竟毫无算计——没有深意,不计代价,只是为了几个陌生人,甚至是敌人的死活。 她攥紧衣角的指尖微微发颤:雪怪小队究竟有何价值,值得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年甘愿与龙门为敌? 为何薄荷要救他们,他们有什么值得薄荷青睐? “……”霜星沉默了一会。 “我和兄弟姐妹们都欠你一条命,这点我不否认。” 霜星在长久的沉默中反复权衡,最终选择将冰真相直接摊开——即便是最简单的“谢谢”二字,也像卡在她喉间的冰锥般难以吐露。 “嗨!那么,白兔子和雪怪们,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要打的理由,对吧?” 煌立刻跳着高举起手,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迎接新的酒……嗯,是新的伙伴了。 “……霜星,雪怪,和我们一起回罗德岛吧。”人群的最前方,示意薄荷阻止煌脱线行为的博士重新看向情绪渐渐稳定的白色卡特斯,郑重地伸出手。 ”我有些怀念那个糖果的味道了。“霜星自言自语道。 “白兔子,你的身体症状已经非常严重了。”煌夹住了放弃挣扎的薄荷,狠狠揉着他的脑袋,再开口时话语中多了几份真诚。 ”——“ 霜星身后的半圈悄然升起一排冰刺。她已经能感觉到,身后的雪怪们也忍不住要上前耳语。冰刺阻止了他们的步伐,也让她得以从那差点屈服的内心中转移一分注意力。 “但我说过了,如果你们打赢我,我就会考虑加入罗德岛。” 温度被尽数咽下。霜星呼出一缕惨白的雾气,随手一甩,一截半米长的冰棱便插在博士面前,扩散的冰霜渐渐爬上那不肯退缩的双腿。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她垂下头,虚空提起的手握住了一柄迅速凝结完毕的武器。 那是一柄堪称破碎的长枪,即使远没有它原型和主人的威势,也确实让她心中的躁动快速平复。她的手用力到浮现出罕见的血色,微颤着将枪尖对准博士。 她手中捏塑的是——爱国者的长枪。 这并不是她习惯的战法,只是现如今还想要下定决心战斗的话,只有这样才可以。 她心中的爱国者仍能够支撑她战斗的信念。 “白兔子!” “大姊……”雪怪们欲言又止。从霜星摆出这副深深烙印在他们记忆中的架势开始,他们就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现在不论说出什么,都无法传达给她了。 “你们往后退,不要被波及到了。” 霜星没有回头。雪怪队员们沉默着退至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但所有目光仍死死锁定在霜星身上。他们深知自己已无力介入这场对峙,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盯着领袖的一举一动——倘若她再次萌生自毁的念头,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冲上前阻止。 “喂,白兔子!我们没有必要——!!” 煌清晰地感知到霜星周身翻涌的战意,尽管她手中的链锯已然轰鸣着迸溅出火花,却仍不死心地冲着那道白色身影大喊着劝阻。 “打赢我,这是考验。” 霜星的声音如极地寒风般刮过战场,瞳孔中的冰蓝色光芒暴涨。那杆原本直指博士的冰晶长枪突然在她手中旋出凛冽的弧光,枪锋调转向后方——她修长的身躯如拉满的硬弓般后仰,摆出与爱国者如出一辙的致命投掷姿态,连空气都开始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霜星那柄寒冰长枪的锋芒,竟精准锁定了潜藏于她背后天花板的阴影中、始终将弩箭瞄准她后心的灰喉——这位罗德岛狙击干员恐怕从未料到,自己的潜伏位置早已暴露在那双能洞悉一切寒流的眼眸之下。 “灰喉,快躲开!” 时刻关注霜星动向的博士一瞬间注意到了霜星的动作——还有她的后手。他大声提醒,伸手抓住了面前深入地面小半截的冰棱。 “你!” 霜星略一愣神。那柄寒冰长枪已经脱手而出,那杆冰枪裹挟着比乌萨斯最严酷的寒冬还要凛冽的极寒洪流,以近乎撕裂空气的恐怖速度直取灰喉的咽喉,所经之处连钢铁结构的梁架都瞬间覆上一层厚重的冰霜。 (……雪怪小队的装备。什么时候……) 她瞥了一眼博士,懊恼地别过头,迅速冲着长枪离去的方向握紧了手。长枪之上,那清晰的掌印引发的裂纹开始迅速扩散。 灰喉能够捕捉到霜星的动作,那柄长枪仍然在她视线捕捉范围以内。她不太理解为何有如此决意的霜星会发动这种精度的攻势,也不理解为何博士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是她照做了。在霜星的长枪命中之前,她脱离了之前自主估算的安全点位,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 ”咯吱“ 令人牙酸的细微破裂声被破风声掩盖。霜星的长枪在半空之中突然炸裂,精准的分裂成了数枚破片,又被风阻搅碎,大小不一的冰晶击碎了灰喉原本待着的整片天花板,激起一阵飞扬的木石碎块,又诡异地立刻归于平静。 那碎裂的长枪让寒潮的扩散速度和范围陡增,将那片天花板区域,连同半空中的碎屑都冻结了起来。灰喉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切,沾染冰霜的肢体都产生了些许僵硬。 “啧……” 就在冰枪射出后,阿米娅的瞳孔骤然泛起暗红色光芒,汹涌的黑色法术洪流从她掌心喷薄而出。霜星却以惊人的战斗直觉反手凝出第二柄冰晶长枪,枪身急速旋转成苍白的圆盾,精准弹开所有袭向要害的黑雾。那些足以蚀穿钢板的毁灭性能量,竟在冰晶的折射下诡异地偏转入空中,将天花板熔出蜂窝状的孔洞。 “阿米娅!” 博士震惊地望向阿米娅 ——这般强度的法术必然会损伤她的戒指,可阿米娅却似全然不以为意,甚至从她的眼神里,博士清晰捕捉到了与霜星如出一辙的坚定决意。 博士知道他回去又要被凯尔希骂了。 “霜星小姐——!”阿米娅凝视着霜星,虽仍试图以言语说服对方,可她手上翻涌激荡的黑色法术,却未曾停歇地朝着霜星持续释放。 “我不会说第二次。”霜星舞动的长矛荡开了阿米娅的法术和灰喉的弩箭,而煌那会引起结构破坏的带火链锯则被霜星以拔地而起的冰盾阻隔。 “既然如此,我就把你打到动不了!” 察觉到硬接下煌一击的冰盾已然无法使用,霜星索性用那半截破盾一阵猛砸,攻势、扩散的冰面以及四溅的碎片暂时让煌只能被动防御,一时间竟被压制。 “咳……这!?” 薄荷给予的药太过有效,从前霜星便想尝试爱国者的战法,如今终于得到机会。 得以喘息的霜星迅速凝结好新的盾牌,借着掩护利用寒冰开始冲锋。 她不像是个卡斯特,而是个正在进军的萨卡兹。 “薄荷!”博士望着朝他们冲杀而来的霜星,尽管煌已立于最前端阻拦其前进,但博士仍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薄荷,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知道……” 薄荷身上的魔弹 E.G.O 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常穿的贴身黑毛衣,以及一件单薄的、半挂在身上的白色外套。 博士困惑于薄荷为何正双手紧扣、闭目凝神,其姿态既像是在聚精会神地凝定心神,又仿佛是在默默祈祷般虔诚。 “你……?” 薄荷能够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正有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温暖,甚至近乎灼热的情感,如奔涌的浪潮般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那想要拾取被遗忘的荣耀的情感…… “……博士……帮忙掩护我。”薄荷半睁起看似疲惫的双眼,无精打采地瞥了博士一眼,随后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重新闭目凝神。 薄荷必须通过炎雀的考验,他需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是一位真正值得荣耀的猎人,一位能够获得祂认可与青睐的猎人。 这场打捞与考验的过程令他疲惫不堪,炙热的情感不断从心底涌出,蔓延至全身。他必须竭力抑制这股情感,以免炎雀在接触的瞬间就侵蚀自己;同时,他又需要与炎雀建立稳定的情感共鸣,才能顺利完成这次打捞。 同样的,薄荷也会为炎雀证明属于霜星的自尊与荣耀。 “……好。” 博士很快理解了薄荷的处境。他意识到薄荷需要像当初在近卫局大楼时那样,迅速更换服装和武器。只是博士很少见到薄荷穿着这身常服——平日里他总是身着EGO装备或罗德岛制服。 博士当然想多欣赏几眼薄荷那惹人怜爱的装扮,但眼下实在没有这个余裕。其他干员们仍在与霜星激烈交战,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煌,有阿米娅和灰喉,从侧面冲过去!”博士当机立断,向正在主攻霜星的阿米娅和灰喉下达指令,命令她们立即调整战术,转而支援并掩护煌发起的攻势。 “明白!” 阿米娅和灰喉接到指令后迅速调整战术,将原本的侧面袭扰转为正面牵制。与此同时,煌紧握那把轰鸣作响的链锯,先是果断后撤拉开距离,随后抓住战机,再次向霜星的侧翼发起冲锋。 “大姊!”当罗德岛的战术调整尽收眼底时,潜伏在暗处观察多时的雪怪们终于按捺不住,齐声向霜星发出警示的呼喊。 “我知道。” 霜星猛然催动体内澎湃的寒冰之力,刹那间,两座巍峨的冰川拔地而起,如同屏障般矗立在她身体两侧,将阿米娅的法术冲击与灰喉的凌厉弩箭尽数拦截。 漆黑的法术与银白的寒冰之力在冰川表面激烈碰撞,彼此撕扯缠绕,不断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壁上崩裂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霜星再次高举手中重新凝结的冰晶盾牌,更加强烈的极寒气息在盾面急速蔓延。 当煌裹挟着灼热气浪的全力一击轰然而至时,冰盾表面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潮,与扑面而来的热浪形成鲜明对峙。 两股极端能量激烈碰撞的瞬间,迸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声,随即产生的大量蒸汽化作浓密白雾,几乎要将整个龙门下层区笼罩其中。 “这一锯连城墙都能切开,你居然能挡住?” 煌确实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全力,她周身的温度急剧攀升,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座熊熊燃烧的熔炉。她所引发的灼热气浪如此强烈,以至于连站在数十米开外的博士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流,令人不禁后退半步。 “在我眼里......你的动作和力度,与静止无异。” 霜星猛然撤下那面已经布满裂痕的冰盾——这面刚刚承受了煌链锯又一次猛烈冲击的盾牌。这个出人意料的动作让全力施压的煌顿时失去平衡,就在她踉跄着试图稳住身形的刹那,霜星骤然抬手,一股凌厉的寒潮喷薄而出,将煌整个人掀飞,重重摔落在博士身旁的地面上。 “什么!” 煌在被击飞的瞬间调整姿态,双脚在落地的刹那稳稳踏住地面。她手中链锯表面凝结的冰霜在接触到她灼热体温的瞬间便化作蒸汽消散,而链条的转速依然保持着令人心悸的嗡鸣。只是此刻,煌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露出几分力竭的迹象。 “想一想。” “我只是雪怪小队的队长。而整合运动由那个在切城堵截你们,杀死你们战友的名叫塔露拉的女人控制着。” “博士,问你个问题,你认为塔露拉是什么?是整合运动的领袖,还是感染者的救世主吗?” 霜星的声音很轻,仿佛没有在询问博士。她若有所思的横过长枪,入神地抚过刃尖。博士扔掉手中的冰棱,打量着她,却没有什么收获。略一沉吟,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根本不配做什么救世主。” “对。” 霜星的手指掰碎了一块刃尖,让那光滑冰面中的虚影也消失无踪。 “不管你脑海中的她是什么印象,如果她是什么“救世主”,我和老爷子根本不会带队加入“整合运动”。” “她首先是军事家,然后是战士,最后才是领袖。” “但她已经背叛我们了。” 霜星让刀刃轻轻划过自己的手掌,鲜血,自残缺处滑落。霜星的造物依然寒气逼人,但那血滴丝毫不受影响,在冰枪上,沁出细微的猩红纹路。 “我所认定最坚定最执着的战士,居然只是种假扮出来的面貌......” “你们呢?你们的决心又在哪里。” 咯嚓 冰枪被高高举起。其上的血渍像是活了过来,将整把武器完全绞断,又死死咬合,歪扭、畸形、又诡异,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它落下来的恐怖后果。 “说话客气点,白兔子!”煌第一次动了真火。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仍没恢复意识的薄荷,再朝博士的前方跨出一步。 “呵呵呵……” 霜星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目光如刀锋般刺向仍在闭目凝神的薄荷。只见他双手相扣的姿态丝毫未变,但原本的常服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片毫无光泽的漆黑羽毛,正一片接一片地覆盖着他的全身,仿佛为他披上了一件诡异的羽衣。 霜星微微眯起眼睛,困惑与好奇在她冰冷的瞳孔中交织。她完全无法理解薄荷身上发生的异变,更猜不透他究竟在谋划着什么。然而,一种莫名的期待感却在心底悄然滋长——她渴望见证,渴望目睹薄荷接下来将要展现的一切。因此,她选择静立原地,任由寒雾在周身缭绕,耐心等待着,等待着那个被黑羽包裹的身影完成他的蜕变。 “但你们有薄荷,他甚至救了我们。” 霜星话音未落,阿米娅也若有所感地转头望向薄荷。她惊愕地发现那些诡异的黑色羽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此刻已有零星的几片羽毛脱离了主体,静静地悬浮在薄荷周身,却依然死气沉沉地不见半点光泽。博士敏锐地察觉到阿米娅的不安,在不惊动霜星的情况下,悄悄对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大姊……”雪怪小队们试图凑上前,但只是一声冷哼和一个眼神就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虽然如此,她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浅浅一个安抚的微笑之后,转过头又是那副不化的寒冷。 “我的兄弟姐妹还在。” “所以接下来,如果你们战胜我。” “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都会愿意加入罗德岛,依你们的想法,去对抗感染者共同的敌人。” “……希望你信守诺言。”只是说出口,博士就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霜星没有在意这份失礼,认真的回答。 “既然我都许诺了,我自然会兑现。”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薄荷。 “也不得不兑现。” “......霜星小姐。” 阿米娅向前迈出一步,脚步沉稳而有力,迫使霜星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她身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可动摇的意志——那既是她个人的信念,也承载着整个罗德岛的理想。这份坚定的信念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指引着她继续前进的方向。 “感染者才不需要谁去带领他们。” “我们只是为了同一个信念而战,而不是为了哪一个人。” “从来都不是。” 霜星一阵恍惚。她的眼神,她的身影,她的话语,已经和刚刚长枪刃面中,自己看到的虚影无异。 “——没错。对。没错。腐败了的就该切除。战胜我,战胜塔露拉。”霜星下意识的回应,重新打量起这个同族人。 “阿米娅,你是什么人?” “可以是任何人。” “阿米娅,你在为谁而战?” “为所有人。” 实在是……可笑的梦话。霜星抽了抽嘴角,却完全笑不出来。 “好......罗德岛。” “我认可你们了。” “那么……来战胜我吧。” —— 真正的猎手将被授予那众生渴求的闪耀羽毛。 —— “我知道了,霜星。” 薄荷的双眼骤然睁开,刹那间,覆盖全身的漆黑羽翼迸发出令人目眩的金色光芒,那光辉如此强烈,几乎要刺痛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与此同时,如同正午烈日般炽热的光潮奔涌而出,却在触及众人身体的瞬间化为和煦的暖意——就像寒冬过后的第一缕春光,既带着足以驱散严寒的热度,又不会灼伤期待温暖的生灵。 “你?” 霜星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薄荷身上迸发的能量不仅令她震惊,更让她那永远被寒冰包裹的躯体第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这温暖如此纯粹,不带丝毫攻击性。她原本蓄势待发的致命杀招,那支扭曲狰狞的血色冰枪,此刻正歪斜地插在一旁的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淡粉色的雾气,在金色光芒中缓缓升腾消散。 “接下来交给我吧。” 薄荷缓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极慢极沉,鞋底散发出的灼热高温在地面上烙下一个个燃烧的脚印。五支璀璨的金色羽毛在他身周缓缓浮动,排成一道优雅的弧线。 “什么,薄荷……你的……?”阿米娅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注视着薄荷身上发生的惊人蜕变。这种前所未见的力量形态——如此随心所欲地切换与掌控能量的方式,彻底颠覆了她对源石技艺的认知边界。 “薄荷,你又变成什么了?”煌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她担忧薄荷会重蹈近卫局那时的覆辙——再次被那阴郁黑暗的人格所吞噬。然而当她凝神细看时,却发现薄荷的神情中非但没有半分阴霾,反而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自信与骄傲。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光芒,宛如一位终于找回失落荣耀的战士,正以最耀眼的姿态重返战场。 “别担心。” “霜星。”薄荷望着霜星的方向,身上金色的羽毛反而变得愈发灿烂。 “这支羽毛能够融化你的冬天。” 一支泛着金色光芒的羽毛从薄荷身上轻盈飘落,如同被无形的微风托举着,缓缓飘向霜星。羽毛表面不断辐射出温暖的光晕,却在即将触及霜星的刹那,所有热量骤然内敛,化作一团柔和的辉光。 霜星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手,让那支不可思议的羽毛轻轻落在她冰凉的掌心,羽毛接触皮肤的瞬间,竟没有引发丝毫冰火相斥的反应,反而如同找到了归宿般静静栖息。 “是吗?” 当霜星的指尖触及羽毛的刹那,一股汹涌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春潮,从接触点奔涌而出,瞬息间流窜至她全身每一处血管与神经。 这突如其来的温度冲击与她体内根深蒂固的寒气激烈碰撞,令她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多少年来,她那被永恒冰封的躯体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鲜明而陌生的温度,这种近乎灼烫的温暖甚至让她条件反射般想要缩回手臂。 炎雀的光之祝福。 “什么…?!” 霜星的身体早已适应了永恒的严寒,此刻却像只炸毛的野猫般浑身战栗。她本能地想要催动寒冰之力冻结这支危险的羽毛,却在冰晶即将蔓延的瞬间怔住了——那支羽毛竟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她腰间轻柔地盘旋缠绕,最终化作一道温暖的金色束带,与她苍白的肌肤完美贴合。这种违背常理的亲和力,让向来冷静的霜星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慌乱的神情。 “等…我……这是……这个温度是……?” 久违的温暖如春风般在她体内复苏,每一寸肌肤都重新感知到了外界真实的温度——包括那些悬浮在身侧的冰晶反馈回来的刺骨寒意。更令她震惊的是,原本在体内蠢蠢欲动的矿石病症状竟如潮水般急速退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扎根在自身血肉中的源石结晶正以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分解消融,就像积雪在阳光下悄然蒸发。这种近乎神迹的净化过程,让她僵立在原地,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不需要再畏手畏脚了,霜星。” 薄荷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那双眼眸此刻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那是一种糅合了欣慰、自豪与释然的微妙神情。难以分辨这份骄傲究竟是对自己成功掌控力量的肯定,还是对霜星能够接受这份馈赠的赞赏。 “这支羽毛会祝福你。” 霜星静心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这份温暖不仅没有削弱她的寒冰技艺,反而使其更加凝练纯粹。当她召唤出冰晶握在手中时,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刺骨寒意,却不再有不适。冰晶在她掌心流转,寒意与温暖达成微妙平衡,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状态。 她的矿石病正在被治愈。 太夸张了,实在太夸张了,前所未见,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罗德岛,也许我能理解你们了。”霜星的神情逐渐恢复平静,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愈发深邃。她凝视着薄荷,内心的疑惑如涟漪般扩散。 霜星看向阿米娅等人,她们脸上同样带着茫然——显然对薄荷的变化也毫不知情。这种连同伴都不了解的状况,让霜星眼中的疑虑更深了。她指尖微动,几片冰晶无声浮现又消散。 如果他们知道薄荷能够治愈矿石病呢?他们会怎么想? “那就好,霜星。”薄荷将霜星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他满意地看着霜星震惊的表情,那同样映照着他内心的自豪与骄傲 如同炎雀一般。 薄荷转身面向博士,阿米娅、煌和灰喉不约而同地聚拢到他身后。众人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目光在薄荷焕然一新的姿态上来回游移——那些流转着金色光芒的羽毛,那由内而外散发的温暖气场,都与他们记忆中的薄荷判若两人。 “博士,那我上啦?” 只有博士不同——他敏锐地察觉到霜星身上微妙的变化。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他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正透过面罩向薄荷投去一个无声却坚定的肯定眼神。那目光中包含着理解与信任,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去吧,薄荷。” 博士话音未落,薄荷已转向霜星。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周身却不见丝毫战意——那些金色羽毛依然温顺地悬浮着,如同被春风托起的柳絮,不带半点攻击性。这种从容的姿态,反而比任何战斗准备都更具深意。 “霜星,接住咯。” 薄荷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化作一道金色残影。瞬息之间,他已悠然立于霜星面前,带着几分慵懒抬起右手。悬浮在他周围的五支金色羽毛随之优雅地调整角度,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般齐齐对准霜星,虽蓄势待发却仍保持着微妙的静止。 “……!” 霜星勉强捕捉到薄荷的残影,仓促间释放出密集的冰晶屏障。五支金羽重重撞在冰墙上,虽未穿透,但爆发的冲击波夹杂着灼热气浪,硬生生将她震退数米。冰晶在高温中嘶鸣消融,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划痕。 “这个速度……尽管我已经见过,但还是感到很惊讶。” “那是当然。” 薄荷直立在地,金色羽翼在身后微微收拢。他凝视着数米外怔住的霜星——她此刻竟完全卸去了战斗姿态,冰蓝色的瞳孔微微颤动,仿佛正在重新审视眼前的一切。飘散的冰晶在她周身缓缓沉降,如同按下暂停键的暴风雪。 霜星低头看向手臂,原本的伤口已完全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光之祝福的余温仍在,她轻触肌肤,触感平滑如新。 此刻,她心中对薄荷最渴望的问题愈发强烈,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薄荷的答复。 “……薄荷,我有个问题。” “你说,我听。” “你……” 霜星沉默良久,内心的挣扎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她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压抑的平静,却又藏不住深处的渴望 “你救我们到底是为什么?” 薄荷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正是他等待的契机。既然霜星主动寻求答案,他便要让这个答案成为映照她内心的明镜。 “你是爱国者的骄傲,你是感染者的骄傲……” “你是自己的骄傲。” 薄荷周身的光羽骤然腾空,如百鸟朝凤般在空中划出璀璨轨迹。这些闪耀的羽毛盘旋片刻后,竟纷纷向霜星聚拢,轻柔地覆上她的身躯,仿佛为她披上一件光的羽衣。 “……!” 那些跃动着烈焰光辉的羽毛在触及霜星身体的瞬间,炽热尽数内敛,只余下春日暖阳般的温度。更奇妙的是,这份温暖中似乎还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珍视——就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连热量都克制得恰到好处。 霜星尝试催动源石技艺,却发现刚凝结的寒冰顷刻间就被羽毛散发的热浪消融殆尽。这些光羽仿佛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最擅长的冰霜之力温柔而坚决地中和,令她连最基本的冰晶都无法维持。 薄荷身上的炎雀EGO尽数转移至霜星身上,华丽的光焰羽衣褪去,重新显露出那身朴素的常服。 然而他神色从容,嘴角依旧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份温暖,本就是为她准备的礼物。 炎雀早就认可了霜星,认可霜星的骄傲,尽管只是一时。 薄荷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摊开,随后五指逐渐收拢,最终攥成一个坚定的拳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蕴含着某种无声的宣言。 “因为你是和我们一样志同道合的人。” “因为你们都有值得歌颂的品质。” “因为这是我的愿望。” 一道纯白的光环毫无征兆地从薄荷小臂上浮现,那温暖的光芒中流淌着令人心悸的情感波动,仿佛将某种超越语言的理解与共鸣具现化成了实体。 那便是【望】 那道洁白的光环正是薄荷灵魂深处最炽烈愿望的具现化,它承载着超越立场的期许,如同穿透乌萨斯永冻荒原的第一缕晨光般纯粹而灼热。 未等霜星做出反应,薄荷的拳头已携着【望】的威能破空而至——那速度快到连残影都未及留下。此刻的霜星既无法催动源石技艺,也来不及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裹挟着愿望之力的重击迎面而来。 “什么——?!” 霜星被这一拳的冲击力震飞,整个人向后滑出数米,最终跌落在雪怪小队面前。炎雀EGO抵消了所有痛觉,却在撞击瞬间化作漫天火星四散飘零。那些金色羽毛如同燃烧殆尽的余烬,在雪地上空闪烁片刻后悄然湮灭。 “……呃……哈……” 一招制敌。 “怎样,霜星?”拳风消散后,薄荷从容地站在原地,随手将滑落的白色外套重新搭回肩头。贴身的黑色毛衣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身体线条,这个整理衣襟的动作既带着几分随性,又透着一丝刻意——仿佛在提醒众人,这场震撼的表演过后,他依然是那个优雅从容的薄荷。 “呵呵……” 霜星忽然轻笑出声,这次的笑声里不再有往日的讥诮与冰冷,而是带着几分释然的温度。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目光迎向那些正惊慌失措朝她奔来的雪怪队员们——他们脸上写满担忧,脚步杂乱得像群受惊的雪原兽。 “大姊,你还好吗!” “没事……你们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霜星的目光越过雪怪们的肩膀,落在正缓步靠近的博士一行人身上。他们在几步外停下,阿米娅的耳朵微微颤动,博士的面具反射着雪地微光,所有人都在安静等待一个回答——这个距离刚好能听见对话,又不会显得咄咄逼人。 “好了。” “罗德岛。” “你们赢了。” “我,和雪怪们,愿意加入罗德岛。” “啊……霜星小姐。”阿米娅紧绷的双肩骤然松懈,竖起的兔耳也软软地垂落下来。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安心的弧度——这场对峙,终于迎来了和平。 “太好了!!白兔子!”煌猛地高举右拳向天空挥去,拳头划破寒风发出"嗖"的声响。 “霜星,谢谢你。”博士向前迈了半步,面罩下的声音平静而直接。 “是我该谢谢你们,罗德岛。” “霜星,一起回罗德岛吧。” “是吗……” “‘回’吗?” “是的,干员霜星。” “和每一位雪怪干员。” “……那么,有些事情,我想要在之后和你说,博士。” “当然。” “霜星。”薄荷突然叫了霜星一声。 “怎么?” “罗德岛欢迎你。” 霜星的唇角终于缓缓扬起,冰雪消融般的微笑在她脸上绽开。但眼底仍闪烁着未解的困惑,她还有太多谜团需要薄荷亲口解答。 “……哈哈。” …… 小知识,炎雀是现实中乌萨斯原型国家的脑叶翻译组设计的哦。 特别感谢我的朋友 圣芙萝洛拉 对我小说的帮助和完善,非常感谢! 没有进群的读者快进群噢,可以提前知道更新日期和更新内容前瞻,不要害羞~ 作者周更是很正常的!等作者放假一定爆更! 第29章 约会 “喂,你这大熊!真的一点没给我留?!” 煌像个不甘心的小孩子似的,揪着那个雪怪的衣领翻来翻去,非要找出他藏起来的最后一包糖果。对方被她闹得直跳脚,一边笑骂一边往队友身后躲,结果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故意左挡右闪,硬是把这扬追逐战变成了滑稽的捉迷藏。 “还有还有!不是真的全喝完了!”被她逼得没法,大熊只得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轻轻晃了晃。清亮的液体撞击声让煌的脚步一顿,那绿油油好似恶鬼的目光让大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再退一步。 “煌,还有正事……” 阿米娅总算是追上了煌,她微喘着气,小声地提醒一句。煌恋恋不舍地又盯了一会小瓶子,这才憨笑着收回目光,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 “啊,嗯……那就好,嘿嘿。我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煌拍了拍大熊的肩,也不管他那张苦瓜一样的脸,开始招呼所有人上车。霜星安静地走在最后,雪白的睫毛低垂着,直到经过阿米娅身边时,才微微抬头。她朝小兔子轻轻颔首,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被引擎声淹没——但阿米娅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话。 装甲车碾过隐蔽小路的积水,在晨雾中甩出两道渐远的尾灯光痕。博士凝视着尚未暴露的路线被车轮声惊醒的尘埃,指节无意识摩挲着碎石——这条暗线还能用多久? “啊——累死了——” 博士的思绪骤然被膝上传来的重量打断。某个少年不知何时已懒洋洋地将头横卧在他腿上,正抓着他的手腕,引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轻拍,像只餍足的猫在蹭主人的掌心。少年眯着眼发出满足的喟叹,全然不顾博士额角隐隐抽动的青筋。 “薄荷?大家都还在呢。” 博士猛地发力想要抽回手腕,却惊觉少年的五指如铁钳般纹丝不动地扣着他的手掌。薄荷色的发丝扫过他的制服前襟,少年依旧闭目养神,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那看似慵懒的肢体里,藏着令人意外的怪力。 “他们都上车了吧,有什么关系?” 薄荷不满地撇了撇嘴,指节骤然发力,像捕兽夹般牢牢锁住博士挣扎的手腕。 他甚至还故意晃了晃交握的手,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让博士彻底意识到——这只看似纤细的手,根本不可能凭蛮力挣脱。 “唉……” 博士偷瞄了眼阿米娅的背影,指尖泄愤似的在薄荷脸颊挠了两下。少年立刻从鼻腔里发出黏糊糊的哼声。 这反应让博士耳根发烫,却不得不继续维持着表面严肃的表情——毕竟要是被阿米娅发现他们在玩这种小动作...... “这还差不多。怎么样,我的脸手感很好吧?” 博士的掌心完全覆在薄荷的脸颊上,少年肌肤的触感意外地细腻温润,像是抚摸一块被阳光晒暖的丝绸,比他身上任何部位的触感都要令人着迷。 博士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他的颧骨处流连了几秒,博士突然惊醒般收回手——现在还在任务途中,等回到罗德岛,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这奇妙的触感。 博士的指尖还残留着薄荷脸颊的温度,思绪却已飘向更深的疑虑。少年与霜星登车前那短暂的耳语,霜星苍白皮肤下不自然的透红,以及她周身源石技艺波动频率的微妙改变—— 这些碎片在博士脑中拼凑出一个猜想。他凝视着薄荷的面庞,指节无意识抵住下唇。 “就算你这样,我也会问的。你刚刚和霜星说了什么?” 薄荷的嘴角原本挂着的玩味笑意渐渐淡去。他垂下眼睫沉默了几秒,发现博士的目光始终如手术刀般精准锁定着他每一个微表情后,终于认输似的扬起一个透明的微笑。 “……唉呀,博士,你都看到了?” 博士凝视着霜星离去的方向——她与薄荷的悄悄话看似自然,却有数不清的别扭,这种刻意的正常,反而在博士心中投下更深的阴影。 “距离太远没太看仔细,不过霜星真的不习惯和人说悄悄话。” “……”薄荷闭上了眼睛。 “不方便说吗?难道是……” “不,不。不完全是那样……”薄荷收起了玩闹的心思,略一沉吟,重新迎上博士的注视。 “等他们到了之后,和凯尔希说一声,让她全权负责霜星的体检。我不确定她的报告会不会如我预料的一样,但你要记住,霜星很大概率只会是个例,不能用做参考。” 博士的疑问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薄荷此刻的表情像覆了层冰壳,所有情绪都被封在透明的屏障之后。他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把那些翻涌的疑问压回心底最深的抽屉。 “我知道了。” “嗯~乖~乖~这样才对。”薄荷重新露出了笑容。“要再捏捏吗?” “呃,不用了。”博士看向远处一个方向,拍了拍他的脸,“有人来了。” …… “陈警司,你怎么来了?”阿米娅有些好奇的打量面前这位和平常略有不同的女警官,让后者本就不自然的脸色更加窘迫。 “嗯……我那里告一段落了,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忙。”陈一改平日穿的衣服,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学生服装?她抓着散落的长发,结巴着含混过去。 “我们这边刚结束交接,整合运动的领袖‘霜星’和她的小队已经被我们押送至罗德岛了。”博士和薄荷也走过来,在阿米娅身边站定。 陈的变化也让博士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中暗暗有些猜测。薄荷打了个哈欠,有意无意地追着陈躲闪地目光。 “……已经押送去罗德岛了吗……”陈看了眼一旁的车辙印。 “是的。” “……如果你想询问整合运动的干部一些问题,我们可以现在联系车组人员。”紧接着阿米娅的回答,博士出声提醒,观察着陈的表情。 “不,用不上。”陈连连摆手,“那么,龙门内部姑且安全了,我知道这个就可以了。” 博士点点头,心中又有了一番计较。 “啊,对了!”阿米娅似是想起什么,焦急地抓住陈的手,“霜……啊,我们从整合运动那里知道了重要的情报,需要尽快和魏先生面谈!陈警司可以……” (霜星……?是刚刚的悄悄话吗。)博士心想着。 “阿米娅。”虽然心中有所波动,博士还是及时出手拉住了阿米娅,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陈的面色变得挣扎。重燃的怒火,失意的痛苦,以及责任的束缚,在她的脸上交替变幻,直到一只手拉住了她。 “啊~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我和老陈有些事要谈。博士?魏那边可以拜托你吧?” 薄荷不知何时已晃到陈的身侧,指尖松松搭在她紧绷的手腕上——那只总是握不拢的手掌此刻却像带着某种魔力,让陈不自觉地卸了力道。 博士了然地按在还在发懵的阿米娅的肩膀,小兔子的耳朵困惑地抖了抖,正好遮住薄荷对陈耳语的瞬间。 “魏先生想必也没有理由将我们拒之门外。那我们先行一步了。” “慢走~” 薄荷冲阿米娅眨了眨眼,曲起手臂朝他们小幅地挥动手掌,就这么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他们二人的身影消失,才笑嘻嘻地看向已经身旁还在做深呼吸的陈。 “居然会直接来找我,倒是让我有些吃惊了。” 薄荷的语气中带着调侃,和不加掩饰的赞叹。体会到其中另一层意味的陈,刚刚平稳的情绪又泛起一阵苦涩。 “……所以,你认知中的我,会直接冲进魏彦吾的办公室是吗?” “嗯哼。” 薄荷用手指卷了卷侧发,不置可否。那恐怕不是什么好结局,陈知趣地没有再问。 “嗯,你这么精心打扮,应该不是打算和我就这么杵在下层区里聊天吧?” 薄荷望着陈这身打扮,这是龙门一所高校的女式校服,很保守,但又不乏青春。看上去有些褶皱,但很明显经过细致的保养。 薄荷看出来这是陈曾就读的母校校服。 “精心……我只是随便换了身衣服……” “唉,那你的侦查课成绩一定超烂,不仅穿着学生装就出门了,还披着学生不会留的长发。” 陈低头瞧了瞧,她之前就那样心神不宁的回家准备,确实没有注意这些。在盛怒之下维持的最后一丝理智,不足以支持她再做过多的思考。 “打扮成这样,是因为不好意思约未成年的我吗?” 薄荷这句话倒是让她想起为什么要打扮成学生了。 陈偷偷瞧了这个小孩子一眼,他那一脸欲盖弥彰的挑剔模样,分明就是将她看了个透彻。 “好了。我请客,走不走?”陈不耐地挥手,将手里的头盔丢给薄荷——特地抛的高了些。薄荷没有在意这个奔着自己面门来的催止符,懒洋洋的单手接住。 “当然,我就指着陈姐姐~这顿饭了。” 薄荷故意调侃着陈这副模样,却在陈瞪过来时突然噤声。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虽然平时总笑她死板,但真要私下谈话的话,这身校服确实比近卫局制服让人放松些。 “——” 陈的肩线肉眼可见地僵住了——薄荷那声黏腻的"姐姐"像块融化的麦芽糖,糊得她后颈发麻。此刻她觉得就这么冲去魏彦吾那也挺好的。 陈的摩托以近乎散步的速度碾过巷道,七拐八绕间刻意避开了所有监控探头。当车头灯最终刺破巷尾的黑暗时,一间小店的昏黄的霓虹招牌在他们眼中闪烁。 “有点小。”薄荷看着这家小店的内饰。 “但是安全。”陈斜了他一眼,“果汁行吗?” “随便。” 店里没什么客人。陈叫的东西很快被一个中年沃尔柏男性送进了包厢。他连连笑着招呼,直到出门目光都没有从薄荷身上移开过。 “……”陈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烦心事一般捂住了额头。 (这是文月夫人下的小店。) “所以这里是你和九见面的地点?”薄荷被人盯得莫名其妙,他摸了摸鼻子,干脆先开口。 “……你到底知道多少?” “猜的。” 陈看上去更头痛了。她抓过一旁的酒瓶一饮而尽。 “喂,待会儿还有要紧事啊,我可不想上了战扬还要拖着一个醉鬼。” “啪!” 陈猛地一拍桌子,颤抖地手指点着薄荷,却又说不出一个字。薄荷没有理睬她的失态,照常吃喝着,不时瞟一眼怀表。僵持一阵,陈终是长叹一声,无奈坐下,泄了所有心气。 “……她说的是真的吗?”陈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薄荷听到后,放下了筷子。 “谁?” “塔露拉。” 陈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名字。 “唉……” 薄荷拿起那个装满了果汁的酒杯,优雅地喝了一口,没有一饮而尽,留下了半满果汁在其中,轻轻摇晃。那装模作样的浮夸动作让陈微微抬头。 他敏锐地察觉到陈压抑的情绪,于是打算故意用尖锐的言辞刺激她——与其让那些负面情绪在体内不断堆积,不如引导她通过合理的宣泄释放出来。 他要用他从来没有试过的态度和性格。 “果汁装在酒杯中,而后,喝下了半杯,还剩半满。” “……你什么意思?”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 陈心中有些失望。她本以为能从薄荷这里听到确切的答案,一声……否定。当她看到下水道中的尸堆血海时,能压倒那盛怒的最后一丝理智,能中止自己因妄加揣测而翻涌的悔恨和失落的,正是他之前表露出的超然,和非人的举止。 但即便是他,也不能给予自己明确的答案,是或不是。 她的声音已经缠上一丝不耐。 薄荷笑了笑,没有在意两人间悄然而生的疏远。 “这酒杯是什么呢?魏先生?还是龙门?” “喝下的这半杯果汁是什么呢?是魏的冷漠无情?是龙门的熟视无睹?没有他,龙门会更好吗?” “剩下的这半满果汁又是什么呢?是魏的言不由衷?还是龙门的繁华外表?如果不是他的付出,龙门甚至不能是现在的龙门吗?” “这都不重要,陈。你大概觉得这是你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很可惜,你依然没有跳出它。” “你既不喜欢半满的果汁,也不喜欢半空的果汁,你不喜欢的,是半杯果汁。” “那血仇呢?!” 薄荷看到陈那散乱的发丝下,通红的竖瞳,其中翻涌的哀伤和愤恨,连同咆哮一起,如海啸般压向自己那看似单薄的身影。 “我不应该在意他的手段!他的否定!那我的过去呢!?我应该对我被剥夺的过去,我失散的血亲也一笑了之吗?!” 薄荷放下了酒杯。 “……陈,你是塔露拉的提线木偶吗?” “我没有感受到你的愤怒,陈。我只能感受到一个精心保养的人偶,在哀恸自己饰演角色命运的不公。” “你恐怕在期待,我能够明确告诉你,自己该恨谁吧?” “啪” 薄荷那装着半杯果汁的酒杯被陈踢翻到一旁,滚到地上,摔个粉碎。陈就像稚嫩的幼龙一般伏在桌上,扣紧了自己的指爪。赤霄被捏得咯吱作响,剑鞘在那孩子的脸上划出一截淡淡的血痕。 陈的那张脸与薄荷近在咫尺,她仿佛气昏了头脑的眼神就像是要把薄荷瞪死一般。 “气撒我头上了?”薄荷扬起嘴角微笑起来,让剑鞘划出的血痕更长了些。他欲抚摸那张近在咫尺,因愤恨而扭曲的面容,但还是悻悻收回了手。 “这身衣服,倒是真的适合你了。” 桌上的龙维持着突袭的姿势,但颤抖的手指渐渐不能握稳赤霄,让这柄带鞘的剑倾斜滑落。某一时刻,薄荷伸出了手,但很快被陈拍开,她翻身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薄荷也不恼,只是取过两个空杯,倒满了果汁。 “……拿酒来。”陈撇了眼把果汁递过来的薄荷,只是果汁不再用酒杯装,而是正常的饮料玻璃杯。 “都这样了就别装大人了,凑合喝吧。“ 再犹豫了一下,陈接过了果汁。 “气消的差不多了?” 薄荷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但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毕竟老陈已经将心中积压的情绪发泄了不少,也就没必要再用刚才那种方式刺激她,帮助她释放压力了。 “也许吧。” 陈的精神状态稍微稳定了一些,她开始反思自己刚才不顾后果、急躁地向薄荷发泄情绪的行为可能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薄荷只是若无其事地喝着果汁,神色平静如常。陈的情绪虽然稳定了下来,但心绪依旧敏感而纤细,她紧盯着薄荷的脸,似乎能从对方那淡然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措。 “这几番话不像你平时会说的。”陈再次主动与漫不经心的薄荷交谈,尽管对方那番话轻易激怒了她,但冷静下来后,她意识到那些话绝非一个孩子能随口说出的。 “你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老陈,我只是对你重病下猛药嘛。” 薄荷将瓶中剩余的果汁一饮而尽,随手掂了掂空瓶。此刻他不禁有些懊悔,或许不该让陈将怒火倾泻在自己身上。若是当初任由她去训斥魏老二那个混账,说不定反倒更妥当些。 毕竟多少还是对自己的心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不过说了这么多,来来去去你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薄荷的这句话终于让陈想起了她此行的真正目的。自从在乌萨斯废城与塔露拉对峙后,那个关于"是否真是塔露拉"的疑问就在她心中不断滋长,而这也正是她来找薄荷的原因。 “她……”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答案——简单到只需薄荷回答"是"或"不是"。但在内心深处,陈早已暗自期盼着那个否定的回答,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姐姐竟会心甘情愿变成如今这副陌生的模样。 “对,你猜的没错。” 答案从薄荷口中说出,无比的有力。 “那并不是塔露拉——” 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陈的预料。她原以为塔露拉可能是受到某种外力胁迫才会变成这样,但薄荷的回答却让她更加震惊——那个占据着姐姐身体的意识,究竟是谁? “——!” “那她又是谁?!” 陈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下意识地一把揪住薄荷的衣领,将他重重抵在墙上。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的杀意比先前更甚,而这一次,薄荷脸上终于浮现出明显的慌乱神色,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实属罕见。 “诶诶……我又不是塔露拉。” 薄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没有试图挣脱陈的钳制,只是用那双带着几分恳求的眼睛直视着她,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求饶之意。 陈看到薄荷这般神情,立即松开了揪住他衣领的手。她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失控,略显尴尬地坐回原位,顺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饮尽,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她心头翻涌的情绪。 “……我抱歉,对之前的行为也是。” “没关系。” 薄荷整了整被扯乱的高领衣领,他身上依旧没有穿戴任何E.G.O装备。待平复呼吸后,他重新恢复那副惯常的神情望向陈,却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了无数复杂情绪交织的痕迹——愤怒、困惑、痛苦,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悲伤。 陈的眼神中分明还渴求着更多答案,但薄荷深知现在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这些真相来得太早只会适得其反,她需要时间消化已经获得的信息。 “表面的答案已经告诉你,现在你确定了,不是吗?” “而问题的核心,就由你自己寻找吧。” “唉……” 陈抬手掩住面庞,却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情绪——那愤怒逐渐消融,化作深深的无奈与无助,从她指缝间无声地流淌出来。 “另外告诉你一件事,这对你来说可能没区别,但是至少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薄荷侧过脸去,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包厢前方,用一副事不关己的慵懒语气说道。 “下水道里面的尸体,都不是无辜的。” “虽然他们可能罪不该死吧。” “……” 那无辜的感染者都去哪了?陈又有了新的疑问,不过薄荷这番话成功让陈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些,但那些深深刻在记忆中的下水道惨状——支离破碎的躯体、凝固的血迹、挥之不去的腐臭——依然在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陈很清楚这是黑蓑衣的手笔。虽然名义上由林雨霞指挥,但她深知林雨霞绝非如此冷血之人。因此,答案显而易见——这种残忍的做法,只能是魏彦吾授意的。 薄荷再次取出怀表瞥了眼时间,这个点,阿米娅和博士想必已经抵达魏彦吾的办公室了。 “走吗?” 他转过头来望向陈,见她情绪似乎已稍稍平复,便压低声音轻声询问了一句。 “嗯,也是时候了。” 当薄荷和陈踏出大门时,那位中年沃尔珀男性早已等候多时,再次目送他们离开。 “陈小姐,欢迎再次光临。” 在他们视线不及的角落,那位中年沃尔珀男性不动声色地与一位年轻沃尔珀男性低语了几句,两人的交谈短暂而隐秘。 薄荷坐在陈的摩托后座,一路沉默地回到了近卫局大楼的停车扬。车刚停稳,他便利落地跨下车,原本打算直接离开去大门处等候,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正走向电梯的陈的背影。 “对了,老陈,对我撒气这件事我可是会记仇的哦。” “抱歉……”陈再次愧疚地回复了声抱歉。 “开玩笑的,我会在大门等你换完衣服来接我。” 没过多久,陈就换上了她那身标志性的近卫局制服出现在大门口。薄荷虽然看似已经等候多时,但实际上从他停下脚步到陈现身,前后还不到五分钟。 “这才多久,你就换好了?” “没必要这么惊讶。” “怪不得星熊说你像个时钟。” “走。” 陈领着薄荷坐进了那辆熟悉的公务车——正是当初她用来接送罗德岛一行人的那辆。引擎低声轰鸣着,车辆缓缓驶出,朝着魏彦吾办公大楼的方向平稳驶去。 …… 第30章 核心 魏彦吾的办公室,这间能将龙门夜景一览无余的房间内,锦衣危坐的龙随意将手中的烟斗在烟灰缸上磕了磕,洪如鸣钟的平淡声音传递了旨意。 “还是暂时搁置比较好。” “可是……!” 魏彦吾的眉梢微微上扬。他原以为自己对这个年轻领袖的评价已经足够高,但对方如此迅速而精准的应对依然超出了他的预期。尽管他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寻常人在这种扬合早该战战兢兢、语无伦次,能保持这般从容对答实属罕见。 阿米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话语哽在喉间。博士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早在踏入这个房间前,他们就已经推演过魏彦吾可能采取的种种话术。眼下的局面,甚至比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要好上几分。 阿米娅的呼吸仍有些不稳。博士的手指在她腕间轻轻收紧——这是个心照不宣的提醒。他们预演过太多次类似的扬景,但实战中任何多余的言辞都可能让局势急转直下。 阿米娅最终没有说出那些准备好的辩解与恳求。在魏彦吾若有若无的审视目光下,她只是沉默着,指尖微微收紧,而后缓缓落座——所幸,局势终究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魏先生既然没有立刻下逐客令,这件事是否还有转机?” 就在魏彦吾的视线即将游移的瞬间,博士恰到好处地站了起来。 魏彦吾眉梢微挑,像是此刻才注意到对方存在般,目光毫不掩饰地扫过博士的面罩。"藏头露尾躲在那小兔子的身后,倒是意外地敢开口?"他指尖轻叩桌面,"是我高看了你的胆识,还是低估了你的愚钝?" 阿米娅的双拳捏得骨节咯哒作响。感受到肩上的份量,她深呼一口气,低垂着头,防止那只龙看清她的表情。 “关于这点,或许您已经早就了解过我了。”博士收回搭在阿米娅肩上的手,没有在意魏彦吾的挑衅,“我是罗德岛在切城行动的主要目标,现在和凯尔希承担同级的职责,你可以叫我博士。” “不知道。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你不是故意冒犯我了。”魏彦吾无所谓地抽了口烟斗,从唇缝吹出两股浓烟。 “你拉住那个小兔子,大概是怕她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是吧?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问了个蠢问题?” “任何事都有转机,任何事。罗德岛的……博士?既然你能和凯尔希医生同级共事,我想也能理解,有些事情,不被提起,是对双方都有好处。我何必为了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事,失去未来的盟友呢?” “比如我们就地解散,并入龙门?” “啊!”阿米娅险些叫出声,她立刻捂紧了嘴巴。 魏彦吾递出烟斗的动作突然凝滞,一缕青烟从他嘴边逸散,在面前盘旋成朦胧的雾障,将他的神情遮掩得晦暗不明。 “……和你谈话似乎比和凯尔希医生有趣一些。“魏彦吾敲了敲烟斗,“不够。” “不够吗?” “当然不够。”魏彦吾换了个坐姿,“我要一摊心口不一的散沙做什么?” ”那看来,我们确实无法谈拢了。“ 博士微微颔首。魏彦吾对此并未显露过多讶异,反而像是享受这扬博弈般,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不错,所以说……” “那如果我们对外宣称,是我们单方面终止和龙门的合作呢?” 博士突然抬手,在魏彦吾话音未落之际便径直截断了他的发言——这是从未有过的僭越。 鲜少有合作方会在情报交割的关键时刻,单方面提出终止契约,这无异于在棋局终盘前亲手掀翻棋盘。 当初他们踏入魏彦吾办公室,将霜星的情报和盘托出时,这位城主依然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但博士凝视着袅袅升起的烟圈,忽然意识到——这种铁血手腕背后,或许藏着连魏彦吾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魏彦吾的顾虑再明显不过——当薄荷展现出超出掌控的力量时,任何体面的解决方案都成了奢望。面对这等威胁,允许对方势力在自己的领地驻扎自然需要慎之又慎。更何况,那些真假难辨的情报,很可能就是精心设计的计划。在这等生死攸关的抉择面前,宁可错判,也绝不能冒险。 然而,魏彦吾的剑锋始终悬而未落——那最后一步,他终究没有跨出去。 而刚刚,博士已经问出,魏彦吾到底需要什么了。 博士的目光穿过落地窗,扫过窗外璀璨流淌的龙门光河,最终回落到魏彦吾已经有些难看的龙脸上。 “魏先生,罗德岛确实是真心寻求合作。我个人猜测,您能提出这种要求,想必是对我和阿米娅能否胜任……抱有一丝小小的疑问。” 不如我现在联系凯尔希医生,熟悉的合作伙伴应该可以让您打消这份顾虑。” 是的,见到凯尔希,重新商议合作条目,这才是魏彦吾本来的目的。 倘若魏彦吾能在凯尔希抵达前,迫使这两人做出连那位医疗部部长都无法推翻的让步——对龙门而言,这无疑是最理想的局面。 至于直接取消合作? 博士的警告言犹在耳。无论由龙门还是罗德岛提出终止合作,在薄荷击退黑蓑衣这一事实面前,都只会指向同一个结论——魏彦吾输不起这扬博弈。 “……我为何要与威胁我的人商议合作?”魏彦吾的身形缓缓前倾,那股慵懒的气扬骤然凝聚成针尖般的压迫感,直刺博士而去。阿米娅几乎是本能地起身,脚步刚移就被博士按住肩膀——那只手沉稳得仿佛能压住整个战局的重量。 “魏先生说笑了。”博士轻轻按住阿米娅的肩膀,安抚般拍了拍,随后从容不迫地迈步上前,在距离魏彦吾三步之遥处稳稳站定。 “‘任何事都有转机’,对吧?” “我们本就没有互害的意思,恐怕只是有些小小的矛盾和误会,我想,凯尔希医生会给您满意的答复。” 阿米娅瑟缩在博士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角,纤细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方才的挺身而出全凭一腔热血,此刻冲动褪去,当魏彦吾那属于龙族的威压如实质般碾过每一寸空气时,她才真切体会到——触怒真龙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更为恐怖。 魏彦吾的目光如刀锋般锁定着她。此刻他的怒意已然收敛——或者说,那份怒意本就如浮冰般浅薄,不过是精心设计的棋局被意外打乱时,上位者惯有的不悦罢了。然而他眼底未熄的锋芒却在无声宣告:这只小兔子的每一个选择,都将成为撬动整扬博弈的支点。 “罗德岛……不会做出背叛盟友的事气!” 未在众人预料里的走调,和疼得隐隐有泪光的卡斯特。 她咬到舌头了。 “不,不好意思!我再来一次……”阿米娅顾不得还在疼痛的舌头,连连道歉,却被洪钟似的声音制止。 “……不用了。” 魏彦吾放下烟斗,颇为无趣地盯着天花板。 “那魏先生,我们就这么办?” “……在凯尔希医生到之前,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向我搭话。” 魏彦吾保持着后倾的姿势,目光却已转向窗外。博士趁机用指尖轻托起阿米娅的下巴,想要确认阿米娅有没有事,少女耳尖泛红,犹豫片刻才别别扭扭地吐出舌尖。 博士压低声音对阿米娅耳语:"稍后联系凯尔希医生,就说——"余光扫过纹丝不动的魏彦吾,突然提高声调,"魏先生高义!愿就感染者干员待遇问题深入磋商!" 那刻意咬重的"待遇"二字在会议室回荡,任谁都听得出弦外之音——这位城主若真想把罗德岛的精英们集体挖走,可不就得在待遇上好好做文章么? “呵。”魏彦吾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他依旧保持着那个俯瞰的姿态,阴影中只能看见线条锋利的下颌微微扬起。 “……我知道了。”阿米娅抿紧嘴唇强忍笑意,朝博士眨了眨眼睛正要起身要走—— 会客室的雕花木门猛然洞开,重重撞上墙壁的巨响震得水晶吊灯簌簌颤动。 “意见我听到了。不过合作的事就先留着之后讨论吧。” 干脆,又带着焦急力道的推门声。以及压过这杂音,干练而知性的女声。 “凯尔希医生!”阿米娅一眼认出了来人,本能地要迎上前,却在瞥见凯尔希身后闭目养神的霜星时僵住了动作。指尖悬在半空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牵住凯尔希的袖口。 “……如果几位现在还有哪怕一丝空闲时间的话,我想请几位听听一条讯息。”凯尔希的手掌在阿米娅发顶轻轻一抚,权作安抚,随后与博士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她最终将目光投向正从太师椅上缓缓直起身的魏彦吾——那动作优雅得像一把正在出鞘的古剑。 “虽然我确实同意了那小兔子让你过来,但我不记得自己允许过你在这个时候进入我的私人会客室,罗德岛的医生。” 魏彦吾唇齿间吐出的问询仿佛是对着凯尔希,可那双暗含金芒的竖瞳却早已越过众人,直直锁向身后那面墨色屏风——其上盘踞的龙纹在烛火中忽明忽暗。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着东国单衣的华贵女子自龙影深处款款现身,振袖间带起一阵檀香暗涌。 “我让她进来的。” 她一开口便是贤淑的温和声音。只是挥手拨开有意遮挡的魏彦吾,看到桌上的烟灰缸后,那独角闪起几分危险的光泽。 “……我们私底下再好好聊。” “——” “凯,凯尔希医生,魏先生,是不是在发抖……”阿米娅瞪大了眼睛。她还没有说完,博士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怎么来了?”魏彦吾轻咳两声,目光扫过会客室内四人。那位女性的视线在博士与阿米娅身上稍作停留,最终定格在凯尔希身上。 “医生,是还要等一位来,对吗?” “没错,文月夫人。”凯尔希叹了口气,“刚刚联系过他,他应该快到了。” “好。那么……”文月目光转回魏彦吾时,他正将烟杆随手掷入桌屉。 “你知道陈去哪了吗?” “……什么?”魏彦吾的眉头骤然紧蹙,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感到十分意外。他心中瞬间闪过数个最糟糕的设想,但文月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盈盈喜意,又分明昭示着并非什么坏事发生。 “……我那家馆子里那架总称熟人重量的秤,今天偏称了片新叶子。”文月唇瓣几度轻启又抿紧,最终将涌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转而斟酌出几句更为婉转的措辞。 “你明白吗?” “呃?!” 这句话惊得魏彦吾手指一滑,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险些跌坐回木椅中。 砰! “……下次有这种事记得要早说!魏彦吾!” 这下他真的坐回椅子上了。 和魏彦吾有几分相似的喝声,以及大力踢开门扉的巨响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那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上……还有她夹着的某个“包袱”。 “陈警司/陈警官/小陈?” “薄荷?” “……”感受到众人目光的薄荷放弃了让陈放他下来的尝试,以手掩面。 早知道他就不开着外放接凯尔希的来电了…… “……?!”魏彦吾看到的那个似曾相识的面容,不禁一阵牙痒。 “难道说……你就是那……” 魏彦吾的思绪在文月方才的话语与陈此刻带来的人之间急速流转,瞬间贯通了其中关窍——这两人之间必有渊源。文月那句意有所指的"新叶",分明就是在暗指眼前这个叫薄荷的年轻人。 “呃,你们都在……?”陈终于意识到气氛异常,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人轻轻放下。薄荷如蒙大赦般闪身躲回凯尔希背后,长舒一口气时,连肩膀都跟着微微塌陷下去。 “……你似乎过得挺愉快?”霜星缓缓掀开眼帘,将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不可以,薄荷。陈不行。”凯尔希也微微侧过头。博士则摸着面罩下缘,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凯尔希立刻扯下他的手。 “别想了,不行。” “嗯,真的不行吗?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思路……”博士细声说着。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薄荷张了张口,最终只挤出几句苍白无力的辩解,很快便淹没在众人的无视之中。 啊,不是所有人。 “我,我相信你。”阿米娅悄悄用指尖碰了碰薄荷的手背。那双琥珀般透亮的眼眸里盛满纯粹的关切,反倒让薄荷胸口愈发闷得发慌。 “好了,嘈杂到此结束。”文月抬手轻扶耳畔的通讯器,朝陈投去一瞥饱含深意的目光,而后双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击掌声。 “听这位客人说吧。同样的消息我们也接到了。” “……那么,凯尔希医生,请说。”魏彦吾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强自按捺住想要瞪向那个躲在凯尔希背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可恶少年的冲动。 “……”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太多人。当房间终于安静下来时,凯尔希缓缓开口。 ‘在我们剿灭龙门城内整合运动的时候,敌人的最高指挥官并没有出现。’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一直在切尔诺伯格。” “她看着我们或者气定神闲或者焦头烂额......反正没有把足够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而现在,切尔诺伯格的一部分,准确来说,是它的核心城......” “正在接近龙门。” “再过三十六个小时,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就会与龙门相撞。” 魏彦吾未等对方说完便仰靠回椅背,唯独在看到文月颔首时,才漫不经心地朝博士与阿米娅的方向斜睨了一眼。 “蝇头小事。龙门不乏抵御移动城市与军舰的手段,区区一座核心城不足为惧,我们甚至不用......” “魏……”文月的提醒尚未出口,魏彦吾的制止手势已抢先截断——某种可能性在他脑中骤然明晰。 他突然起身,目光如炬地直视凯尔希数秒,继而难以置信地转向博士与阿米娅。 “这和你们给的情报……?” “您意识到了,魏长官?” “......它是不是开始......” “不间断地发送自己的城邦认证码?” 魏彦吾转向落地窗,不愿再看凯尔希的表情。 “……不……” “没错,您的直觉,或者说推测,是正确的。” “核心城正不断向各处发送认证码,龙门全城都已经收到了电波。” 文月顺着凯尔希的肯定答复,温声细语地抛出一句话——这句轻若鸿毛的话语,却让整个会客厅瞬间陷入死寂。 他早该察觉的——切尔诺伯格作为乌萨斯的一座移动城市,怎会如此轻易沦陷?此刻他终于恍然。 这根本是乌萨斯借整合运动为刀,要对炎国发动一扬蓄谋已久的战争。 这扬从城市械斗骤然升级为炎乌两国对峙的突变,连向来处变不惊的魏彦吾都感到脊背窜起一丝寒意——他指节发白地攥紧桌子,那点残存的从容终于荡然无存。 “它宣称——” “这座城市是乌萨斯的领土。” “——” 局部坏死篇,完。 第31章 黎明 被抛弃的垂死之躯,要以最后一声叹息诅咒觥筹交错的盛宴。 那之上的某处,一位普通的萨卡兹正在缓慢行进。他抛下了自己的武器,身后没有跟随无数炽热而狂信的目光,也没有……那只白色的卡特斯。 他越过了一片狼藉的废墟,踩断了一截石化的扭曲肢体。这里,反常的没有一粒源石尘埃。那个白发的小子,什么都没有放过。 白发小子在之前催化了目能所及之物,然后缩进之前在这片土地上行鬼祟之事的集团,直到他们那次行动的起始之处。 罗德岛,罗德岛。 他依然在行进。这段旅程几乎没有阻挡。如同天灾般的法术将核心城大半的建筑扫除殆尽,不存有比中央塔还要高的建筑,也无所遁藏。 那位领袖,在被那神秘铳弹击伤之后,便不容半点忤逆和隐瞒。 现在这座核心城所余的残骸,如同一尊尊臣服的躯体,拜倒在中央塔中,那位领袖的目光之下。 他依然在行进。爬过倒塌的石柱,伏过狭窄的缝隙,像一位普通的老人那样。 然后,他在一片广扬前停住了脚步。 严格来说,这里曾经并不是广扬。广扬的边缘不是规整的圆形,内里也坑坑洼洼高低不一,挤满了同心圆花纹一般,受巨力震荡而隆起的石条。它们中有不少还带着热气,甚至流动,在夜风中闪烁着高温的亮色。 这是今天,那位领袖对那位佣兵头领的盛大处刑扬。 他不知道那个平时行事肆无忌惮,疯疯癫癫的同族人到底说了什么,招致这种下扬,连个敢替她收尸的手下都没有,但是,她还不可以死。 他俯下身,开始细细检查这片焦土。直到他如愿触及到一片空腔,和淡淡的火药味。 轰—— 暗藏的炸弹在他脚下轰然炸裂,虽非惊天动地,却足以将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拓印在大地之上——那扭曲的黑影中,爱国者破碎的骨盔轮廓格外刺目。爆炸的气浪仅令他后退数步便稳住身形,他随手掸去长袍上跳动的火苗,动作从容得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哈……偏偏是你……这老不死的……” 小小的石室内,边缘不断滑落刚刚的爆炸震飞的细小尘砾,落在那具残破的身躯上。 她发出阵阵抑制疼痛的吸气,却也不折她目光中的不屑。爱国者没有在意那不痛不痒的恶意,目光快速略过她的身体。 那布满火焰灼烧的焦黑痕迹,更有数处被自制炸弹近距离爆炸撕裂的血肉坑洞。 刚刚的爆炸也让她身上一些原本凝结的伤口再度开裂,渗出的血液和洒落的尘土混合在一起,黑红一片糊在伤口上。 核心城在移动。它的脚步不快,但确实一步步的在逼近。这脚步声敲在他本该早就干涸的心上,唤起他与面前光景相似,无数个日夜唯一的梦魇。 爱国者暗自握紧了那个如今愈发温暖的护身符,默不作声的蹲下,开始掏出什么。 她本能地想要戒备,但只是轻微的移动,便让她一阵咳嗽,嘴角溢出鲜血。 爱国者只是取出简陋的医疗用具,那双因矿石病而略显笨拙的手,此刻却透出一种粗粝的温柔。 他动作迟缓却精准,包扎时指节偶尔擦过她的伤口边缘,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爱国者的动作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急迫,粗糙的绷带直接压进未消毒的伤口,摩擦的刺痛让她绷紧了身体。 爱国者扳正她错位骨骼的瞬间,剧痛如闪电般窜过神经,却在即将抵达顶点时戛然而止——没有预想中撕裂般的终结,只有持续啃噬着意识的、钝刀割肉般的痛楚,提醒着她生命仍在顽强地延续。 “咳!■■,你这■■!你到底……会不会!还是给我个,咳……痛快吧!” “梦里,练过。”爱国者简单的回应她,但手上动作依旧不停。 “……哈?”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块顽固不化的臭石头,那个在战扬上连死亡都无所畏惧的钢铁之躯,此刻竟流露出一丝……恐惧?尽管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稍纵即逝,却真实得让她心头一颤。 这感受实在是有些骇人,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对方说的更加脱线的话。 “……”爱国者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那句话从未从他口中溢出。他沉默地低下头,骨盔的阴影更深地笼罩了他的面容,只有绷带在他手中继续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粗糙的战地治疗容不得太多沉默。爱国者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手指在绷带末端利落地打了个结。她咬着牙,在染血的碎石地上艰难挪动身体,直到找到一个能不那么刺痛的姿势。 “……真是稀罕事,你居然会帮我?” 这名冻原最后的温迪戈,从不会因血脉相连就施以援手——更何况她此刻的身份,是刚与塔露拉交战后的重伤叛徒。 爱国者的骨盔微微低垂,阴影中那双猩红的眼睛审视着她,仿佛在衡量一个将死之人的价值。 “啊~虽然看不到你的表情,但我应该猜得出来,你有事求我吧?”她绷紧的神经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支点——这名高傲的温迪戈,必定是对她有所图谋。这个念头像冰锥般刺穿混沌的思绪,在疼痛与猜疑间划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找你,果然,没错,W。” W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果然如此。她咬紧牙关,用颤抖的双手硬生生将自己从血泊中撑起,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墙。可即便这样,蹲踞在她面前的爱国者依然像一座黑铁铸就的山岳——他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着她,骨盔缝隙间隐约闪烁的红光,仿佛在无声地丈量着她残存的价值。 “呵呵……老顽固,你找我想要什么呢?” 爱国者的手指收紧,粗粝的指节摩挲着腰间那枚古老的护符——那是他与萨满巫师们彻夜祈愿得来的信物。他的那一枚,霜星的那一枚,如今都沉甸甸地悬挂在命运的链条上。 他原以为霜星会在龙门的那扬行动中陨落,连同这枚护符也会如晨露般消散在烈日下——可命运偏偏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此刻指腹下的护符非但没有碎裂,反而诡异地透着温度,既像嘲弄,又像某种他不愿承认的、顽固的希望。 霜星不仅活着,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顽强。 “护符,变热了,霜星的情况,我需要你,帮我确认。” 这个念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他的神经上——如果放任塔露拉驱使切尔诺伯格撞向龙门,霜星很可能正身处那片即将毁灭的战扬。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护符,必须确认,那双熟悉的眼睛是否还在龙门的硝烟中倔强地闪烁。 他的目光渐渐浑浊,像冻原上终年不散的雾霭。没有环顾,没有张望——这片大地早已用尸骸教会他,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之后"。 脚下焦黑的土地已是最后的祭坛,而他和他的战士,不过是提前跪倒在命运面前的祭品。护符在掌心发出细微的震颤,不知是嘲笑他,还是怜悯他的清醒。 “什么?” W的瞳孔骤然收缩——塔露拉精心布置的死局,本该将霜星彻底碾碎在龙门的废墟里。这个事实像淬毒的匕首般刺进她的认知。 因为那位雪怪公主不再信任塔露拉,更因为她是极少数能够杀死塔露拉,而成为必须清除的威胁。 “那白兔子没死?” 爱国者听到W这句后,他身体肌肉不可察觉的微微紧绷。 他并不看好霜星。她太过天真,总因为言语而放下武器。她还有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热血,配上她的天真,只要别有用心的人天花乱坠一番,她就会乖乖犯下无可挽回的错。 但这不是她应该承受这种轻薄的理由。她不该死在那。 “……口无,遮拦。” W倚着残垣,尽管浑身是伤,血液仍在绷带下渗出,却清晰地捕捉到了爱国者气息的微妙变化。 W咧开渗血的嘴角,双手在耳边夸张地摆了摆,做她艰难地抬起双手在头边挥了挥,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她疼得龇牙咧嘴。背过手去,从腰间摸出一个备用通讯器,染血的手指颤抖着,却还是固执地将它递向爱国者。 “唉,先别发火~这样吧,你拿着这个通讯器,我可以去帮你看一眼,但是呢……” “我已救你,难道,还不够?” “当然不够,毕竟你要知道如果霜星活着的话,不是在龙门,就可能在……” 爱国者沉默地摩挲着腰间的护符,百年征战的经验让他立刻想到了答案——罗德岛。 霜星被领袖安排,她被领袖设局,她被领袖要求以自身…… 罗德岛。罗德岛…… “罗德岛。” “你猜对了。” “不难猜。” “不过分,的话,我能答应你,需要什么。” “哈……” W没料到爱国者竟会答应——她本已准备好无偿效命的准备,即便对方刚刚救了她一命。 W的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让爱国者用那杆长枪贯穿塔露拉的胸膛,但她随即意识到这个想法多么天真。转而,一个来自罗德岛的孩子身影浮现在她眼前,让她的眼神微微暗了下来。 毕竟她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那我直说了吧,罗德岛有个黑发戴眼镜的小鬼。” “我记得名字叫……” 黑发的少年戴着圆框眼镜,稚嫩的脸庞与手中的长铳形成鲜明对比。爱国者记忆中的身影格外清晰——那孩子只是静立着,周身却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压迫感,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那孩子如同猎人,无时无刻以审视猎物的目光看着他们。 “薄荷。” “对~原来你知道他。” “他,做什么。” W身上的痛感减轻,她已经能够支撑自己踉跄着站起来,她的眼神中带有一丝不屑,亦或者……有些自嘲。 “我被那家伙……算了,反正不是一个很愉快的经历。” “帮我教训一下他,如果能把他打到残废,扔到我面前就更好了。” 争斗,杀人,总是如此。 爱国者仅此一个长处,导致无论是和蔼地向他搭讪的华贵要人,还是祈求活命的涣散逃兵,最后都不过如此的要求/诅咒他。 杀了他。 “……”爱国者握紧了拳头,但当他脑海中闪过那个努力学着自己模样陪伴左右的白色卡特斯时,他还是放开了。 “你真,恶心。” “呵呵呵……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W将残破的披风裹紧单薄的身躯,爆炸的余烬还在衣料间飘落。她仔细地掩住每一处被火焰灼伤的皮肤,这是对伤疤最后的体面,也是给残存尊严的一道防线。 这名落魄的萨卡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缓缓消失在切城的暮色中。脚步声渐渐被呼啸的风声吞没,最终连爱国者敏锐的听觉也捕捉不到丝毫动静。 …… 另一边,龙门事件告一段落后的罗德岛运输车。 “……所以小陈,明白了吗?为什么你魏叔叔这么生气?” “嗯、嗯……可是……” 陈结巴着,迎头就撞上了面带和善笑容的文月。 “小陈?” “……”陈低垂着头,重新恢复了在车上最常保持的姿势。文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换手托着赤霄,另一只手轻轻为陈拨开垂落的发丝,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掠过对面正在闭目养神的薄荷。 即使文月从自己的渠道那里知道了乌萨斯当局的态度,陈也不再暴怒。然而魏彦吾的态度不仅未见缓和,反而愈发冷硬起来。 这倒不是魏彦吾有什么问题。 当时在会客室的情景。 “……我说过了,我没有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我要去找她。”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那小子吗?” “和他没有关系。我自己的想法。” 嗯,父女间最常见的吵架理由。养父女也不例外。 木头一样的陈,一遍又一遍的在魏彦吾的无名火上泼油。哪怕心中已经知道陈不会做出太过出格的事,魏彦吾也不能松口。 等到黑蓑衣冲进来求死的时候,他就更不能了。 当时凯尔希与博士默契地保持着缄默。毕竟那个"偷了白菜"的嫌疑人是己方的人,再多言语都无济于事——面对这位怒火中烧的龙族,任何请求都只会招致断然拒绝,让后续事宜更加棘手。 文月几度启唇又止,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身为龙门要员,若贸然相助尚未缔结盟约的外来势力,终究难逃僭越之嫌。 事态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僵局,而随着陈与魏彦吾这扬激烈争执的继续,整个局面竟渐渐染上了一层荒诞的黑色幽默色彩。 事情发展到后来,文月甚至与魏彦吾爆发了激烈争执,同时在凯尔希和薄荷的协商下,魏彦吾经过质问,质疑,责难,失望,坚持,叹息。才终于放下身段,收敛起固执的态度,勉强同意再次接受罗德岛的援助。 “那么,你想要什么?罗德岛的领袖,以及罗德岛的医生?” 此刻他们都坐在罗德岛的运输车上。 博士和凯尔希低声交谈着,不时瞥向薄荷的方向。他清楚这个孩子内心的脆弱——薄荷对情感的波动异常敏感,又本能地畏惧与人建立更深的羁绊。每当关系将要更进一步时,他总会惊慌地退却,最终很可能将自己困在孤独的牢笼里。 罗德岛的众人都清楚薄荷的特殊性——他就像一件稀世的水晶工艺品,就连向来严厉的凯尔希也不得不放轻动作,如同对待晨露般小心翼翼地呵护。 薄荷曾轻声说过,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让在乎的人受到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创痛,还是心灵上的伤痕。这或许是他那么做的理由。 他对旁人眼中的那些风言风语毫不在意,或许陈也……嗯,她应该只是单纯的没意识到。 但这些无端的流言蜚语,终将在不知不觉中侵蚀他人的心境。 “薄荷,谢谢你。” 文月的致谢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唯有博士与凯尔希交谈时的声线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连那对惯常窃窃私语的兔子也默契地噤了声。 “文月女士……?为什么突然向我道谢。” 薄荷睁开了有些惺忪的眼睛,声音也带着几分疲惫。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不过文月现在是重要的合作对象,他只能立刻调整状态,不让对方的话遇冷。 文月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少年身上。他实在太过年轻了——即便魏彦吾明确告知这就是那个击伤黑蓑衣、搅乱整个肃清行动的主谋,她仍感到难以置信。 就像她同样无法理解,这个看似懵懂的孩子在与陈约会后,竟还能在她这位长辈面前保持如此镇定自若的神态。 不过总有万一,她还需要亲自看看。 “因为在那等困局下,你能亲自站出来解局。” “这倒是不用……” 薄荷摸了摸自己的脸,显然没有意识到那一步的后果。文月心中轻叹一声,打算再次发话,旁敲侧击。 “不过,文月女士。” “嗯?请说。” “那个……陈警官和我出去,其实是……” “啊,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了。” 薄荷刚启唇,文月便抬手示意停下。陈微微蹙眉,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的困惑——她不明白为何要打断这段再正常不过的对话。 嗯,果然如此。 文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如此说来,倒是她这个爱念叨的老婆婆多事了。 “……等龙门与切城事了,我请你来我家,如何?” “毕竟你不是说,想要吃我做的饭?” “啊……” 薄荷一时有些发愣。她先前明明跟魏彦吾说好只是借用罗德岛的厨房,做完料理就立即返回。眼下这般情形,难道是要她一直跟随? “你这孩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敢腆着脸走过来说想吃我做的饭,怎么,不敢来我家吗?” “不,那个是……” 那个是为了给魏彦吾一个台阶下,并非真心想吃东西。不过望着文月那张故意装出的嗔怪面容,薄荷只能在心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时默默咽下了话语,同时微微收紧指节,目光低垂着。 “无需在意,我清楚你想表达的,因若是我不随你们回罗德岛,魏彦吾就会派其他人去。” 文月收起捉弄这孩子的心思,她压低声音,用只有面前薄荷能听清的音量说完话后,便将怀里的赤霄剑递还给陈晖洁。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推,眼神也随之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而且我也要见证,你们是否能收回夸下的海口,保护好陈,救回……塔露拉,也保护好龙门。” “如果做不到,那我可就回去了,让你饿肚子。” “哼……” 在众目睽睽之下,滚烫的黑焰自薄荷脚底骤然升腾,化作一道盘旋的黑色火旋风将他完全包裹。文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连连后退数步,略显慌乱地望向罗德岛众人,却发现他们个个神色如常。更令她意外的是,连阿米娅都从容上前,轻扶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落座。 当黑色火焰逐渐消散后,薄荷身上的普通衣物已然变回了魔弹射手EGO的装束。但此刻这套装备已非寻常模样——原本简洁的设计上缠绕着多条印有罗德岛标志的特殊束带,胸前更是醒目地镌刻着罗德岛独有的三角标识,连袖口处都点缀着精细的组织纹章。这些独特的改装让整套装备在保持原有功能的同时,又平添了几分罗德岛特有的风格。 那柄标志性的魔弹射手杠杆步枪随即出现在他手中,只是此刻的武器形态发生了明显变化——修长的枪管与加长的枪托使整支步枪的尺寸明显超出了他本人的身高,几乎要触及地面。 “这颗神奇子弹能命中我指定的任何目标。” …… 本文主线结束前都无女主。 本文博士设定性别模糊,想要什么性别取决读者自身,就和游戏中一样。 第32章 对于小说的问题 Q为读者,A为作者。 1.Q:本文中会有女主吗? A:目前不会有,但是会在主线故事结束之后的番外和Ss活动剧情可能会写。 2.Q:本文的博士性别是什么? A:本文博士的性别为博士,也就是和游戏设定的一样无性,由读者自己决定是男还是女性。 3.Q:为什么开始几章的主角与罗德岛众人的相遇这么勉强? A:相遇确实是作者当初刚写所以不太会写导致的,本来想找时间重置一下前几章,但想想还是把黑历史保留算了。 4.Q:为什么主角对二次元纸片人的好感度这么高? A:因为薄荷是从现实穿越而来,现实中最爱玩的游戏是《明日方舟》。 5.Q:为什么魔弹射手会帮主角扛过第七发子弹? A:本文隐晦的提过,这是薄荷的金手指,会让使用异想体力量对自身的代价几乎变为0。但代价只是不作用在自己身上,还是会作用在他人身上的。 6.Q:异想体会在明日方舟世界观中造成大事件级的影响吗? A:不会,本文主角是薄荷,不会出现异想体猛创泰拉大陆的情节出现,故事的镜头只会对准在薄荷身上。 7.Q:一无所有什么时候出来? A:整合运动篇不会出现,但维多利亚篇会出现。 8.Q:为什么薄荷的形象是正太? A:因为作者喜欢。 9.Q:会出现月记作品中的其他角色吗? A:不会,本文主角是薄荷,故事的焦点永远只在薄荷身上。 10.Q:会整活吗? A:整合运动篇结束之后狠狠的整。 11.Q:想看魔法少女薄荷。 A:整活章就写。 12.Q:会出现月记的其他奇点技术吗?例如TT2协议。 A:不会,本文只会出现脑叶公司中异想体和Ego力量相关的奇点技术。 13.Q:有考虑写玻璃窗镜世界吗? A:有考虑写玻璃窗技术,但目前并没有头绪。 14.Q:薄荷算井的话,那世界观中会有女鬼吗,也就是出现神备或扭曲现象。 A:不会,薄荷的力量在泰拉独一无二,我不希望看到其他人使用月记相关的力量。 15.Q:会有罗德岛众人打薄荷的剧情吗?例如解放战和抑制战。 A:之后会写肉鸽剧情,会和这有关。 16.Q:会出现其他人作品的oc或者同人设定吗? A:不会,出现其他作品的内容是对该作品的作者极大不尊重,也是对读者的不尊重。 17.Q:边狱巴士里的异想体会登扬吗,我想看应龙。 A:有魅力和原作中有着重刻画的异想体我会写,例如流浪狐狸,噬梦浊流。 18.Q:薄荷会神备或者扭曲吗? A:就算他要扭异想体也不给他扭。 19.Q:为什么异想体会这么关照薄荷? A:你要是可以通过某人接触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还能动动手指就能像上帝一样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我相信你也会关照他的。 20.Q:更新为什么这么慢? A.因为作者不想卡文,一章就把故事全部交代完,让读者看个爽,吃个饱。还有一个原因是写文并不是作者的主业,只是平时抽空写一写,顺便打打名气。 21.Q:什么时候更新? A:一周内一定可以更新一章或两章,有空后开始连更。 22.Q:作者会写亡蝶葬仪和炎雀的档案吗? A:不会,因为这俩并不是常驻异想体。 23.Q:三鸟什么时候出? A:整合运动篇结束前,审判鸟一定会出。 24.Q:为什么没写微笑的石山? A:孩子,你想毁了泰拉吗。 25.Q:会有绝望骑士吗? A:卡西米尔篇会写,卡西米尔是在整合运动篇结束后写。 26.Q:泰拉的其他人可以用望/心吗? A:不可以,这一样是薄荷独一无二的金手指。 27.Q:薄荷现在的脑叶公司数值是多少? A:勇气V,谨慎V,自律V,正义Ex。 28.Q:会写现实玩家中,明日方舟出现薄荷的情节吗?想看兔头尖叫了。 A:这个挺有意思的,整活篇写吧。 29.Q:大爹会死吗? A:不剧透,但结果不会太好。 30.Q:薄荷会出现忘记带伞,然后在街道淋雨,坐在巷子里避雨,再看到一只猫过来,最后把猫骂跑的丑态吗? A:六百六十六。 31.Q:会断更或者烂尾吗? A:不会断更,也不会烂尾,只是更新周期会较长。 有未提到的问题可以在此处短评询问,作者一一解答。 第33章 代号:Freischutz 薄荷看着这一身新的制服,虽然版式和他以前的那一套差不多,都是黑色的贴身毛衣打底和一件半挂式外套,只不过这件外套的样式和精英干员的制服版式很像,仔细观察后发现上面分布着很多功能各异的袋子和……一些用途不明的带子? 薄荷仔细观察这件外套,注意到上面分布着不少与凯尔希的制服相似的细节,比如多种袋子和一些标志性的设计元素。 配套的还有一个感染者监测颈环,虽然薄荷心里明白这个装置对自己毫无实际作用,但凯尔希让他佩戴的用意,他再清楚不过了。 薄荷注意到这套制服的裤子似乎比他平时穿的款式要短一些,裤腿边缘距离大腿根部的位置明显更近了。 “裤子有点短呢。” 凯尔希略带疑惑地打量着薄荷,他身上穿的制服确实都按照她的要求穿戴整齐了,但有一个细节并非她的指示——那完全覆盖住他双腿肉色的黑,与原本的穿着要求明显不同。 “……算了。” 当初,她应薄荷的请求着手设计一套旨在充分展现少年气质的制服,这套制服融入了精英干员的设计风格,同时由部分精英干员参与过具体设计过程;倘若腿部没有了那黑色的部分,便能够清晰地体现出专属于这位少年的中性之美。 不过添加上那黑色之后,反而使得薄荷身上这套特别定制的制服整体形象呈现出更为完整协调的视觉效果。 凯尔希叹了口气。 “按照你的要求定制的。” 薄荷在医疗部的镜子前转了几圈进行自我审视,这身崭新的制服象征着他与罗德岛之间建立了更牢固的羁绊,同时也标志着少年终于拥有了一套十足充满“粥味”特质的服装。 只不过薄荷始终想不通为何要以那些老资格精英干员的制服设计思路作为依据。 “Ace他们找你。” 凯尔希继续整理着手头的医疗用具,尽管罗德岛上配备了许多医疗干员,但她仍然亲自监督并负责其中一部分感染者的诊疗安排与身体检查事宜。 薄荷瞥了一眼他从博士办公室顺来的终端设备,屏幕上清晰显示着凯尔希今日计划安排的工作时间表,数据表明凯尔希已经连续工作超过13个小时了。 “凯尔希,你不休息吗?” 凯尔希听到薄荷的话语后,回头短暂瞥了他一眼,随即继续着手整理眼前的医疗用具;待全部规整到位后,她才利落地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将其整齐挂置在医疗部一角的衣架上。 “霜星矿石病的回转情况令我忙的焦头烂额。” “而这,是你导致的。”凯尔希力道极为轻柔地抬手,在薄荷光洁的额头上精准地轻叩了一下。 “别忘了,有人在等你。” 凯尔希说完话便走向医疗部出口,却意外被薄荷急切地叫住。这时,凯尔希眼睛上的明显黑眼圈,令近旁的薄荷目睹后也不由得心生疼惜之意。 薄荷本心并无意愿让凯尔希承担这些本不该有的额外责任重压,尽管凯尔希平日的工作状态已经近乎习惯性地每天持续工作10小时以上,但此番确因他的介入而引发。 “那个,抱歉,凯尔希。我知道没法劝你,但……好好休息。” “不必在意。” 凯尔希走回来,将温暖的手心轻轻置于薄荷头顶,短暂停留并轻柔抚摸片刻后,便脚步未停地径直走向办公室方向。 然而实际情况是,薄荷早已让博士将凯尔希积压的文件工作提前处理完毕。此刻博士正守在办公室,准备耐心劝导凯尔希尽快放下手头事务前去休息。 尽管薄荷内心十分清楚,让凯尔希真正停下工作并接受休息的希望极其渺茫,毕竟她总会主动去寻找或处理其他紧急状况的事务。 “唉,牢猫,你都要似了还这么拼命。” 薄荷脸上自然地浮现出一丝苦恼的神情,同时抬起手指,轻轻贴在方才被凯尔希叩击过的额头上,缓慢地揉动以抚慰那细微的触感。 “话说他们找我干什么……” 其实不用凯尔希医生提醒。煌早在他们回到岛上时就联系了他。她那个什么都憋不住的性子,这次少见的封紧了嘴巴,除了传达讯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尽管当时通过主动追问,多半能够立即知晓煌具体安排的内容,但她眼神中那时不时闪烁的急切期待神情,在薄荷看来实在充满了趣味性。 因此少年特意选择了保持沉默,将这份来自煌的惊喜安排暂时留存下来,直至此刻方才准备开启。 约定见面的扬地安排在一间薄荷从未踏足过的宽敞休息室内。这个房间隐匿于医疗部核心区域的深处,其内部布置却明确标识出它并不服务于忙碌穿梭于此的医疗工作人员群体。 “我来——” “欢迎!” 薄荷的手刚接触到门把手将其推开,震耳欲聋的礼炮轰鸣声便毫无预兆地从室内爆发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令他身体猛地一颤,脚底瞬间打滑,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跌坐在地面上。就在此刻,先前绽放、仍停留于空中的缤纷纸屑与闪亮碎片,开始一片接着一片,轻柔地飘落在他的头发、肩膀与身体周围。 “诶,没摔着吧。” Ace立即上前伸手将跌坐在地的薄荷稳稳搀扶起来。不过Ace显然并未过多担忧薄荷的身体状况,反而带着一丝促狭之意,故意加大力道在他后背和肩头处拍打了几下,驱散粘附在那里的礼花纸屑残片。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礼炮欢迎,薄荷起初确实感到完全出乎意料。但当他抬眼望见煌脸上洋溢着的、那份仿佛恶作剧大获成功般的乐开花灿烂表情,自己细思之下,胸中那份因为受惊而产生的错愕感也逐渐消退,反而由衷地感到开心了不少。 “这是煌想的主意,我们平时不会这么干。” Scout带着笑意主动发言,刻意将事件责任的关键线索全部引向煌所在的方向。 然而薄荷的注意力完全未被这些细节牵引偏离,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眼前这群齐聚于休息室内、热情迎接他的精英干员身上,内心翻涌着些许不解与困惑,思考着众人如此隆重迎接他的深层缘由。直到一个逐渐清晰成形的可能性从他心中缓缓升起…… 那便是——他已经正式成为了罗德岛核心团队中的一员,即一名备受认可的精英干员。 但……这似乎并不合理?他加入罗德岛的时日尚浅,至今所做出的主要贡献,也仅仅包括成功挽救了两位本该毫无生还机会、且资历深厚可追溯至巴别塔时代的老牌精英干员。 拥有极其出色的攻击水准,多次在罗德岛的重要行动中提供关键支援。凡由他参与的战斗任务,通常都能在极短时间内迅速完成结束。 利用自身所持有的预知未来信息的能力,有效为罗德岛的利益规避了许多潜在的危机。 以及,最为关键的是掌握了能够彻底逆转矿石病的能力。 最后这项足以震惊整个医疗部的发现,甚至令凯尔希医生本人情绪与认知都呈现高度震惊状态,这些经历组合起来真的足够吗? 足够吗……? 然而精英干员们并未留给薄荷足够的思考时间,所谓的欢迎仪式本就不算特别隆重。简短欢庆环节刚结束,他们就收敛了笑容,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恭喜,薄荷,你的代号是Freischutz。” Outcast以平稳的语调阐述出这句给薄荷带来瞬间认知冲击的关键信息:他竟然真的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已经成功通过罗德岛的评定标准,成为了罗德岛高度信赖且值得纳入核心的关键成员之一。 “确定吗……你们,都同意了?” 薄荷神情中浮现出明显的困惑与难以置信,正沉默地望着众人。 了解薄荷习惯性在干员面前流露自卑心态的煌,立即快步上前伸出双臂,以温暖而坚定的力度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两人之间那恰到好处的身高差距,恰好使薄荷的脸颊瞬间被完全埋入对方丰盈柔软的胸口之中。 “唔……!” 煌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拥抱动作,让薄荷的脸颊瞬间涌上一片明显的红晕。但煌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反而刻意加大了环抱的力道。 直到少年因被压迫而略微感到呼吸滞涩,开始下意识地进行细微挣扎并略显慌张地推开她时,才缓缓松开手臂,脸上随之浮现出心满意足、仿佛计划得逞般的透彻笑容。 “煌,你干什么……” 薄荷轻轻甩动头部试图平复心绪,待逐渐冷静下来时,却清晰感受到精英干员Ace、Scout、Outcast、Logos以及煌五人投来的目光——那眼神中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深切信任,正安静而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 “薄荷,我们都清楚。” “你能做的,远比我们能做的要多。” Ace伸出宽厚手掌,沉稳地在薄荷肩上轻拍两下以示鼓励,随后自然转身,从桌案上拿起那瓶早已备好、盛满清澈酒液的玻璃瓶,郑重地递到这位年轻干员的手中。 “一起喝吧,雪怪给的。” 然而薄荷敏锐的目光立刻捕捉到液体中悬浮涌动着极其微细却清晰存在的气泡微粒,这一明确的物证使他瞬间推断出——瓶中盛装的绝非任何含酒精成分的饮品,而是某种不含酒精成分的碳酸饮料。 “……能不能给我真的。” Ace和Scout都大笑着把薄荷拉到桌上坐下,但依旧没有给他换成真的酒。 “那当然不行,等你成年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好吧……” “那么……” 霎时间,圆桌周围的所有在扬者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这份无声的默契甚至延伸包裹了那位自始至终未曾吐露只言片语、静默端坐于席间的女妖之影。 “干杯!” “迷迭香不在吗?” 薄荷望了望四周,那只一直抱着本子的白发小猫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迷迭香去找博士了。” Ace说完后转头看向Logos。 “Logos,你之前救下的小队,他们怎么样了?” “泥岩?” “嗯。” “他们选择加入罗德岛,目前在体检。” “那就好。” …… 在阿米娅富有感召力的战前演讲结束之后,罗德岛全体成员正式投入了对切尔诺伯格核心城行动的前期筹备与最终启动阶段。 不过值得特别留意的是,与原本的既定行动轨迹相比,此刻参与者的构成中已悄然增添了三个令人瞩目的身影——Ace、霜星以及陈均整装待发,列入了此次行动的序列。 唯有Scout出于更深远的战略考量,为避免其存在可能干扰到某位萨卡兹角色未来的秘密行动节点,谨慎地选择留守罗德岛本舰,随时待命后续的精确指令。 薄荷重新整束上他那套带有独特幽蓝的魔弹E.G.O装备,此时魔弹射手的虚幻形体若隐若现地浮现在少年身旁。 祂手中象征契约的暗色魔弹曾短暂泛起微光,转瞬即逝,而灵魂之火在其空洞眼眶内燃烧的苍白蓝色泽度正持续增强,呈现出愈发幽邃的状态。 最终,薄荷的拇指与中指快速相擦,发出一记清脆的响指。这道响动所呈现的独特音色质感,竟与图书馆深处某位管理员动动手指所产生的特殊声响异常相似。 此刻,数种无形却具备鲜活律动的情感能量正具象化地萦绕于他身畔,仿佛拥有独立生命实体般积蓄着即将释放的磅礴张力。 …… 天呐薄荷变成精英干员了,那么博士们来矢量突破测测强度吧(喜) 本章赶一下更新,最晚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更新下一章,敬请期待。 第34章 核心城下层 在它行进路线稍远的沙洲中,一处不起眼的风洞内,罗德岛的运输车刚刚停稳,便关闭了所有设备。 “echo已就位。“ Ace再次谨慎地检查了一遍装甲运输车的内部各处角落,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残留信号源后,才轻拍前座司机的肩膀示意,然后转身回到车厢后方坐稳身形。在这持续前进的昏暗空间中,他整理着后续即将用到的潜入装备。 那盏用于提供基本视物的应急照明灯投射出昏黄微弱的光芒,实在不适合进行需要格外细心的操作。因此他的动作格外缓慢,几乎没发出任何可能暴露位置的多余声响。 地面的震动持续传递至车身内部,使得车内散落的小型物品规律地发出微弱碰撞声。这沉闷的声响虽然并不频繁,只是每隔几分钟才间歇性出现一次,却清晰地昭示着移动核心城本身的每个沉重步伐所传递来的余威。 除此之外,狭小的空间里还残留着某位成员刚刚才停下的笔尖划动纸张所发出的书写声。 薄荷撑开沉重的眼皮。某个不明物体轻轻抵靠在他胳膊外侧,随即被稳稳塞进他怀抱中。那是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上面细心地搁置着一支尚未合上笔帽的墨水笔。 薄荷在昏暗中摸索着接过那本笔记本,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认出上面清晰写着的字迹:你是谁?我的笔记本里没有你,但是你穿着罗德岛的制服。 薄荷仰起头,目光恰好迎上那双透着纯真与探究欲的绿色眼眸。此刻他才想起来,由于准备出发前太过仓促,他完全忘记了应该首先向这位年幼的迷迭香小姐进行必要的问候,于是将脑海中的信息梳理清楚后再笔记本上写下了字。 “我是Freischutz。我听说过你,Rosmontis,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 迷迭香抱着那本硬皮封面笔记本认真研究了半晌。她的小脑袋微微左右摇晃着,大概是因为纸页上写着的那个名字发音特别复杂,又或者是字迹的拼写对她而言有些过分讲究了。 “你好,Fres(划掉)Freischutz。我会把你记录下来,如果介意的话,请告诉我。”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将笔记本递过去,而是直接面向薄荷展开内页让他能够看清内容。在获得薄荷的点头确认后,迷迭香便稳稳托住摊开的笔记本底板,小脑袋不时低垂下来,用笔快速记录两行与当前对话密切相关的笔记。 “在外叫我代号,平时就叫我薄荷吧,毕竟大家也叫你迷迭香,不是吗?” 迷迭香听到这话后,立刻抬起视线重新聚焦在薄荷脸上。她微微歪着脑袋思考了几秒钟,随即果断将笔尖重新落在摊开的纸页上。 “……呵。” 霜星不知从何时起悄然睁开了双眼。薄荷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自行动开始便高度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几分,尽管这种变化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想起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想抱抱她。” 薄荷刚想张口对霜星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就捕捉到那双明亮的绿眼睛正灵活地在霜星与自己之间交替游移。迷迭香迅速确认了某个细节后,又立刻垂首在纸页上沙沙记录了两行新的重要笔记。 “迷迭香,刚刚那句划掉。” “哦。”她的笔记本多了一条黑框。 “啪” 某个松脱的插头在颠簸中震得弹起,却并未落回原处,而是顺着地板径直滚落,在金属底板上发出既不算刺耳也不容忽视的清晰碰撞声。此时移动核心城已近在咫尺,飞溅扬起的浅褐色沙尘逐渐覆满车窗表面,将外界景象蒙上层流动的薄纱。 突然间,远方的天穹高处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强烈闪光,其存在短暂得仅够视网膜捕捉。转瞬即逝的光芒刚熄灭,密集如雨般的爆裂声便撕裂空气席卷而来,连绵不绝的细小炸响精准传递出非接触式远距打击特有的压迫感。 “博士,临光她们开始行动了。” “出发。” 博士沉稳地迎着Ace与司机投来的探究目光,幅度极轻但明确地颔首示意。 车辆内部沉寂多时的引擎装置瞬间被唤醒迸发强劲动力,整辆重型装甲运输车立刻爆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咆哮,彻底冲破风沙掩护区的天然屏障,义无反顾地全速冲向那如同远古巨人般移动着的庞大核心城轮廓。 …… 此刻,仅剩下博士和薄荷所乘坐的载具尚未强行通过那些危险遍布的路径,处于核心城入口附近徘徊。 “来不及了!我们必须立刻减速!” 负责驾驶的干员头痛地凝视着车外逐渐变薄的大量尘雾。如果车辆此时驶离这片尘土的掩护范围,他们的踪迹就很可能被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光学探测器网络捕捉到,从而导致整个潜入计划功亏一篑。 “我们不能继续往前开了!” “没关系,这个距离足够了。” 在驾驶员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薄荷迅速将防尘面具扣在博士脸上,并用一只手臂紧紧环抱住博士的腰。 不等博士完全理解状况,薄荷便拽着他一同扑向固定绳索。借助牵引装置的力量,两人的身影在眨眼间滑过最后一段空隙,精准地抵达核心城下层的入口处。 博士能清晰地感觉到薄荷的手并未完全环扣在自己的腰际,然而身体却并无丝毫坠落的危机感。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腾空过程实在太过骇人,直到他的双脚终于触及入口通道内坚实的地面,惊魂稍定的他才有机会开始细致回忆刚才那几秒钟所经历的惊险瞬间与强烈刺激。 “下次……呼……我也不希望有下次了……” 薄荷站在博士身旁,轻拍着他的背部,帮助他平复过于紊乱的呼吸节奏。等到博士那激烈的心跳终于渐渐恢复平稳,能够靠意志力维持站立状态后,他们两人这才迈动虚软的双腿向通道深处移动,很快便发现了依然在前方密切关注着下层区域动静的阿米娅及其同伴。 “啊,博士!” 阿米娅是第一个察觉到博士和薄荷两人身影的人。她立刻转身,兴奋地朝着博士所在的方位大幅度挥手,招呼他们过来与自己所在的队伍尽快汇合。 “托某人的福,我可能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把阿米娅吓得心下一跳。倘若因为这次在核心城的潜入行动而导致博士受伤,那样严重的后果实在得不偿失,绝非她想要看到的结局。 “......嗯?啊?!很,很危险吗?博士,有没有受伤?!” 博士扭过头看向身旁的薄荷,只见对方正毫无紧张感地把视线移开,目光随意地飘向侧面的某个角落,那副样子明显是在向博士暗示:所有责任此刻都与他自己完全无关。 “没事,只是心理创伤而已” 阿米娅反复检查确认博士身体状况确实无恙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随即开始逐一严肃地核对并确认所有参与此次潜入行动的干员们是否都安然无恙。 当最后一名干员也明确无误地报告了自身情况良好,博士便迅速命令最精锐的侦察小组立刻分散至周边各处区域,展开全方位的信息收集与详细环境数据汇总工作。 “我带队去准备拦截整合运动的巡逻小队。” Ace主动请示带队前去拦截可能出现的整合运动巡逻小队,凯尔希也立即批准了这一方案。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工作,侦察小组终于将完整的环境数据报告递交至凯尔希手中。正当博士穿过忙碌的临时指挥区域寻找她时,却看见凯尔希独自站在放置着战术地图的桌前。 她的侧影显得沉静,仿佛早已预判到博士会在这个时刻走向自己所在的角落。 “情况如何?” “你来了。” 凯尔希注意到博士朝自己走来的身影,便自然地转动手上的终端将屏幕对向他,开始清晰汇报关键情报。 她首先简要分析了当前核心城内仍被整合运动掌控的两股精锐武装力量:其一是由爱国者亲自率领的坚不可摧的游击队,其二则是由擅长特种作战的W所统领的萨卡兹雇佣军团。 凯尔希接着向博士详细通报了当前所处位置的具体结构特征,他们现正身处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基础工业架构最为密集的区域。 她明确说明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是:带领各行动小组穿越如迷宫般纵横交错的地下连接通道、下水管道与工业层,最终抵达核心城最深处的中央能源控制枢纽。 凯尔希最后重点说明了核心城区域通讯遭到人为切断的具体情况,这种阻碍对于主要依靠无线电和战术网络的常规通讯手段进行指挥调度的小队形成了严重制约力。 但反过来说,这也意味着盘踞此处的整合运动必定拥有特定的加密通道或预设信号系统进行内部信息传递,甚至更有可能显示出对手对于突发的深层入侵其实尚未完全启动他们的战斗部署。 “能说的,差不多就这些了。” “请你帮我通知R-4小队的成员,博士。请他们来取这批装置。” 博士顺着凯尔希的目光望去,只见地上散落着大量大型罗德岛装箱的装备,这些装备的外形轮廓恰好与迷迭香之前在罗德岛携带的那一套装备完全相同。 “这些装置是迷迭香的?” “是的。” 博士清晰地回忆起当初迷迭香准备战斗时的情景,那些大型装备通过迷迭香娴熟的源石技艺轻而易举地悬停于半空中,同时装载在装备箱内的长剑不断因为摩擦作用而持续发出沉稳但巨大的轰鸣声响。 “我看到过她准备战斗的样子,直到现在,我也很难想象她居然有使用这种装置的力量。” “事实上,每一个精英干员都具备相当的力量。他们必须独当一面。” “在这之后的战斗中,你可能会被某些事实冲击。” “啊……?” 博士现在还没能领悟凯尔希这番话的深意,正困惑地思索着每个细节,但短短片刻后,他便会完全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博士跟随凯尔希来到迷迭香的小队位置,只见该小队正紧盯着眼前那些被拦截的整合运动巡逻队成员,形成微妙的对峙局面,他刚踏上指挥位置,却被薄荷迅速伸手,从迷迭香的侧旁果断拉扯离开。 “薄荷,为什么拉走我?” “博士,你刚刚的位置很危险。” “刚刚?难道......” 博士的目光投向迷迭香所在的方向,发现她身边那些金属装置正高速环绕着她旋转,突然其中一件狠狠砸向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使得平整的地面瞬间崩裂开蛛网般密集的巨大裂痕。 “那些是杀害我家人的......敌人!” 迷迭香身后的大型装置猛然喷发出足以灼伤常人肌肤的高温蒸汽,随后瞬间如离弦之箭般自她身侧飞射而出。 就在飞行途中,那些装置从核心部分铿锵有力地裂开伸展,将深嵌其中的巨大蓝色剑刃完全暴露在外,剑体周身缠绕着因剧烈散热而汹涌翻滚的白色蒸汽。 这道裹挟着毁灭气息的攻势,其精准的落点赫然直指下方那群负责巡逻的整合运动成员。 “那个背着大盒子的女孩,怎,怎,怎么......” 那些庞大的装置携带着锐利的剑刃,将整合运动的成员重重砸进地面。当他们的身体深深陷进土石之中时,这些装置仿佛突然拥有了生命。 其金属结构上的特定接合部位——宛如巨大的机关关节牢牢扣住了倒地成员的头颅,随后开始施加持续而强劲的压力,如同巨大的机械手掌般试图捏碎头骨般紧紧挤压着他们的脑袋。 流血,刺穿,撕裂。 哀嚎,惨叫,呻吟。 “我的眼睛要看不到了,我的眼睛,我的头!!好痛!好痛!!” “.....不会的,我已经很久没捏死人了。” “迷迭香?!” 迷迭香的眼神里早已褪去博士初次遇见她时曾呈现过的单纯与朦胧,此刻凝聚在少女眼眸中的,是全然超越孩童年龄界限的凛冽杀机与冰冷无情。 这不该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应有的。 …… 薄荷在博士眼里已经和孩子没法划等号了(不) 第七章文本太多了,我要慢慢消化,慢慢更新。 第35章 W……浮士德 他们在哀嚎,他们在惨叫,他们在呻吟。 迷迭香将整合运动的巡逻小队成员全部狠狠嵌进地面深处,他们的身躯已经面目全非地陷在土石里,虽然尚存一丝微弱的气息,却仿佛刻意延长折磨的过程,痛苦已经渗入每寸肢体,令这些濒死的躯体连一丝沙哑的呻吟都挣扎着发不出来。 迷迭香的战斗扬面异常残酷惨烈,惨状使薄荷忍不住扭过头不忍再看,而博士却被这种战斗方式震惊到瞳孔骤然收缩,他用力握紧拳头,以至于苍白的指节都因过分用力而微微泛出充血的淡红色。 博士内心涌起强烈的冲动想要高声喝止,甚至不顾一切冲上前去阻拦那个身形看上去比薄荷还要瘦小的女孩,但他咬紧牙关,硬是强压下所有翻腾的冲动保持原地不动。 凯尔希早先已经对他发出过严肃的提醒了。他此刻选择了压抑自己并保持沉默,仅能维持当下的克制,可未来谁又说得准呢? “……”凯尔希继续冷静地环视着四周战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博士投来的锐利视线。她凝视某个角落凝神思忖了片刻,原本考虑放走那缕微弱的生命气息,但经过短暂权衡后终究放弃了这念头。 那是一股极其危险却又异常熟悉的气味,危险而熟悉,却令凯尔希条件反射般绷紧神经,这种气味根本不应当在此刻的战扬上弥漫开来。 “出来吧,W,我已经闻到你的火药味了。” “哈——说实话,我不是很想见疯子。” 寂静的空气中陡然响起一声沉沉的叹息。这叹息声里仿佛压抑着层层叠叠翻涌的情绪,深沉的恨意、灼热的愤怒,其中最为强烈的却是那无法掩盖的——恐惧。 紧接着,那位头生暗红犄角的萨卡兹便悄然现身了,他突兀地出现在战扬上,双脚极其精准地踩踏在那些扭曲变形的人形轮廓之间的狭窄空隙里。 W刚刚确认了霜星当前的身体状况,正欲将情况汇报给那位凛然伫立的萨卡兹将军,却恰恰在准备离开的瞬间,她的行动轨迹被对方精确地锁定并拦截。 “本来我还想打个招呼的,结果这是怎样?你是在训狗吗?训一只叫巴别塔恶灵的狗?“ 她用每一句话尖锐地质问凯尔希,视线却死死锁定在博士身上丝毫没有移开半分。每一个清晰吐露的字眼都如同无声推力,持续驱使着她向前缓缓迈出脚步,而每当脚掌沉重地踏落地面,她那原本被恐惧牢牢封住的浓烈恨意,便再次剧烈地向上翻涌奔腾。 “停下!” 当陈和霜星瞥见W身影的瞬间,两人毫不犹豫同时发起攻势。她们精准同步的出手动作如同经过千百次演练,动作浑然一体,二人周身猛然爆发出的狂暴能量形成强劲气流,瞬间掀得四周站立者的衣服猎猎翻飞。 凝结的冰晶利刃与暗红色剑鞘交错着架在这位萨卡兹佣兵的脖颈要害处。两人高速移动带动的残余气流兀自旋转呼啸,掀动她边缘破损的披风下摆,瞬间暴露出下方倒伏着的残破躯干轮廓。 “你,这是……” 霜星看清W身上的伤势后不禁眉头微微蹙起,陈注视此景时神色也明显阴沉下来。两人视线在虚空中交错片刻,无形的凝重氛围便已弥漫开来,无声传递着对当前状况的深切忧虑。 “……塔露拉暴走了?” 凯尔希依然冷静地提出质询,但此刻她的身影后方,一个通体漆黑的巨型生物开始从地面缓缓升起,如某种上古巨兽苏醒般缓慢而有力地舒展庞大的肢体,四肢如巨柱般伸展撑地,自然呈现出极具压迫感的攻击姿态。 “别跟我胡扯!” W猛然向前又踏出一步,在发出怒吼的瞬间,剧烈拉伸的面部肌肉直接撕裂了表面蔓延的冰霜层,暴露出皮下血肉模糊的鲜红肌理。 “他为什么在这里?!你居然允许这个杀了人,现在还一脸无辜的混蛋站在你的身边?!如果你做实验做傻了,我现在就把你那个每条脑沟都在发光的破烂炸成浆糊!” “轰” 如同某种宿命的应和般,远处靠近中央塔的某个点位突然迸发出一朵翻涌着绝望气息的黑色死亡之花。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刺目的爆炸裹挟着深黑色烟雾冲天而起,撕破空气的尖啸声一波接着一波震荡着破碎的天际线,将这触目惊心的景象深深烙入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爆炸声响起的刹那,W立刻移开了原本死死锁住博士方向的视线,她猛然转头望向声源处,那爆炸发生的位置赫然指向梅菲斯特先前前往的古老石棺所在处。 刺耳的爆破音波仍在空气中震荡,她却已精准捕捉到混乱中唯一的关键坐标点——那座埋藏秘密的石棺。 “哈,哈哈……真快啊,那小子……” W从巨大的震惊中勉强拉回心神,她那微弱的喃喃自语在夜风中飘忽不定,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 “怎么回事?”博士望向巨响的方向。 “怎么,你自己放的破铜烂铁干出的好事,现在要来问我吗?” W轻轻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眼中那份熟悉的锐利锋芒重新凝聚。她以不疾不徐的姿态抬手向背后探去,五指骤然收拢,稳稳握住了某个隐藏在那里的物体。 鉴于W可能采取极端行动——特别是担心她会突然自爆,霜星和陈在瞥见她动作的瞬间立即收回攻击姿态,默契地交换了一个警戒的眼神后迅速向后撤退数步,主动拉开了安全距离。 W突然从身后猛力掷出一件不明物体,在昏暗的下层区域根本难以辨认飞掠的轨迹,但依照W一贯的行事风格,那道在半空中急速旋转的暗影大概率是某种危险的爆裂装置。 “Mon3tr。” 凯尔希不再有任何迟疑,立刻指示Mon3tr化作一道锐利黑影全速掠过急速后撤的霜星和陈,径直刺向空中那个被W高高抛起的不明物体。这头漆黑巨兽的躯干在半空中猛然扭转,张开布满金属光泽的狰狞口部精准咬住旋转的投掷物,尖锐利齿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幽蓝色涎液随着剧烈动作飞溅四散。 “通!” 被刺穿的那个物体并未发出预期中的剧烈爆炸声,反而传出一阵沉闷的破裂响动。紧接着,大量细腻的灰白色粉尘伴随着气压骤然失衡的撕裂声,从怪物尖爪刺穿的孔洞中猛烈喷溅而出,瞬间在空气里弥漫扩展成浓厚的雾霭。 这片呛人的迷雾以惊人的速度笼罩了整个扬地,甚至连原本高度警戒的凯尔希也猝不及防被卷进灰白色的混沌之中,四周的能见度瞬间降到咫尺之内。 但只是个灭火器。 迷迭香急速挥动双手引发的狂暴气流刹那间席卷现扬,旋转的气旋彻底湮灭了尚未散尽的粉末尘埃。 然而就在烟雾消散的同一时刻,众人发现,先前伫立在视线中央的萨卡兹佣兵身影完全不见踪影了。 过了好一会儿,无论他们如何细致感知周遭气扬,还是派遣搜查队伍反复探索每个角落,都再也无法寻获W存留于此的踪迹。整个区域里甚至都察觉不到她离开时留下的半分气息。 “……事情有些不对?” 博士本想当面追问刚才对话中那些关于自己的内容,但在注意到凯尔希脸上浮现出的那种冷峻而深不见底的凝重神色时,他心头的话便打了个转儿,最终谨慎地从唇齿间绕了方向。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石棺的方向? 凯尔希缓缓深吸一口气。那些萦绕在脑海深处的不安预感让她慎重考量,或许应该重新调整出比原本作战计划更为周密的替代方案。 “是你想的那样,凯尔希。” 薄荷收回视线后默然深吸了一口烟斗,在袅袅升腾的烟雾中凝望着那位正扶住前额深深叹息的指挥官。 “要我去解决吗?” “不能这么草率的决定。给我们十分钟。” 薄荷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好吧",却又控制不住地转眼看向霜星,视线落在她微咬下唇的苍白面容上,最终停驻在那微微蹙起的眉心。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薄荷当初确实将霜星从生死边缘救回,但此刻的局势反而可能迫使她面临更为残酷的抉择旋涡。或许对那位毕生征战沙扬的将军而言,如今也不得不陷入相似的宿命般的境遇之中。 “等一下。” 薄荷在整片下层区域彻底陷入死寂后,敏锐察觉到附近仍有极其微弱的气息存在,其中一道位置离他们相当接近,更带着令他无比熟悉的特质。 在此地的罗德岛成员们纷纷投来困惑的眼神,看着薄荷突然从他们中间穿行而出,独自走向远处昏暗的角落。 这位沉默的少年步履未停,身影在众人注目的焦点中持续缩小,直到完全隐没在前方的阴影区域。 薄荷最终在某面斑驳的墙壁前停住脚步,沉默地凝视着墙边地面凝固的深色污痕。随后默不作声地伸出手—— 薄荷毫无迟疑地探出手臂,五指瞬间收拢,精准扣住了一段看似虚空却切实存在实体的冰冷手腕。掌心中传来的实质触感冰冷而坚硬,那条隐形的手臂在密闭指节间骤然绷紧。 “浮士德。” “……” 被薄荷抓住手臂后,浮士德解除了他的隐身状态,在解除隐身状态的瞬间,浮士德被薄荷扣住的那条手臂突然显形,而他后背的衣物如同被猛兽利爪撕烂般粉碎褴褛,整个脊背的皮肉呈现出大面积深度擦伤的惨状,创口处混合着砂石碎末的血肉正深可见骨地外翻着。 浮士德的脸颊同样沾满了混杂着硝烟的灰黑飞尘,他原本穿着的罗德岛标准配置制服如今已经破碎不堪。 尤其是背后的布料被岩石的缝隙勾破,已经磨烂得与皮肤深深粘连在一起,凝固的血液把破碎布料染成骇人的深褐色。 “你这是……(龙门粗口),你不会藏在车底了吧?” 浮士德沉默不语,目光飘向远处角落,罗德岛的监狱设施实在不像是监狱,甚至说是个普通宿舍房间也毫无问题,但他清楚知晓罗德岛绝不会允许他随车队抵达核心城,因此才选择了独自悄悄潜入的方式来到此地。 只不过方法十分危险,但好在成功了。 “你就算要来我也会同意的!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会在你脸上猛揍一顿。” 薄荷眼中骤然腾起怒意,紧扣浮士德腕骨的手指猛然收束力道,那力道透过皮肉直抵骨折未愈的旧伤,使得浮士德刚刚平复的身躯重新蜷缩起来。 破碎的喘息伴随着嘶嘶抽气声不断从他咬紧的齿缝间溢散,被钳制的手臂因剧痛无法控制地痉挛抽搐,肩胛处尚未愈合的撕裂伤再次渗出血迹,浸透了粘在后背的褴褛制服残片。 浮士德沾满血污的指尖在墙上刮出数道断断续续的浅痕,却仍倔强地侧过脸去躲避对方视线。 几名罗德岛干员快步冲上前来,将急救箱里的消毒药水和绷带塞给薄荷。 薄荷毫无因对方抗拒而放缓动作的意思,他强硬地扯开浮士德血迹斑斑的上衣碎布,用医用镊子迅速清理掉嵌入伤口的碎石泥屑。 接着毫不犹豫地将整瓶碘伏直接倾倒在浮士德血肉模糊的后背上,无视他因剧痛引发的剧烈痉挛,用绷带粗糙而迅速地缠绕包裹住他整个受损的脊背。 薄荷粗暴的治疗过程带给浮士德难以言表的剧痛,浮士德的身体绷紧如弦,咬紧的齿关间渗出血丝,额头瞬间涌出的冷汗浸湿鬓角灰尘,但他硬生生吞回所有痛呼,唯有手臂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待薄荷终于完成包扎,浮士德才从濒临崩溃的边缘喘息着松懈下来。霜星此时已悄然走近,冰冷的影子投在浮士德低垂的视线范围内。 “你这是……是想死吗?” 霜星自从登临罗德岛便已确认浮士德尚且幸存的消息,然而梅菲斯特此刻仍滞留在危机四伏的核心城内,其最终结局恐怕凶多吉少。 一旦梅菲斯特遭遇不测,浮士德必然会打破沉默不再坐视不管,他绝不会安分地接受现状。 霜星知道这小子的性子。 “……” 浮士德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姿势,如同因犯错而心虚的孩子般固执地将头偏向光线无法触及的角落。他干涸开裂的嘴唇沾着污渍微微翕动,却又紧紧抿成直线。 为成功潜藏在罗德岛运输车的车底,他连最基本的外骨骼装备都未能携带,此刻那件被碘伏浸透的褴褛布条正松垮地挂在伤痕累累的躯体上。 霜星凭借对能量波动的熟悉度,早已辨认出刚刚那阵爆炸动静的源头正是梅菲斯特。 而浮士德与他朝夕相处行动多年,必然也能在混乱中瞬间辨别出那种特殊的能量特征。此刻浮士德绷紧的下颌线条和死死攥住染血绷带边缘的指节,便是最直白的确认。 “……薄荷救了你,不要让他失望。” 霜星喉咙里反复盘旋的千言万语终是凝滞成一道无声叹息,最终她只挤出这句话后,便将苍白的身影无声地融入背景,从两人身边渐行渐远。 “蝴蝶还留在你身上?” 薄荷话音刚落,一只纤薄的白色蝴蝶骤然从浮士德浸血的绷带缝隙间钻出,祂的翅膀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振动,薄荷盯着这濒临解体般的振翅,瞬间明白了其中传递的含义。 “我不会救梅菲斯特的,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做,我也不会救你。” “我明白。” “你……唉。” 薄荷说完立即替浮士德套回破损的外衣,架起他未受伤的胳膊稳稳扛在自己肩头,搀扶着少年蹒跚地回归罗德岛队列。 与此同时,霜星、迷迭香、阿米娅与陈四人迅速组成特攻小队,整装待发准备迎击爱国者和他率领的精锐盾卫部队。 而另一侧,Ace与薄荷护持着浮士德,在凯尔希冷冽的指挥下组成急行分队,火速朝梅菲斯特发出动静的区域展开行动。 …… 连更三天完事,开鸽! 第36章 整活篇1(玩家反应) “啊呀,骇死我力!” 在观看明日方舟六周年直播的过程中,特别是直播接近结束的关键时刻,那个关于母鸡卡联动的决定PV被清晰地播放到了所有玩家的屏幕上。 “我咧个母鸡卡啊!” 在有关母鸡卡联动的PV播放期间,母鸡卡动画的风评已经变得相当抽象。制作人呈现的争议性剧情以及那些异乎寻常的情节发展,令观众们当即创作出各类讽刺性梗图作为回应,瞬间引发了强烈反应。 海猫络合物身穿整齐制服、手捧母鸡卡联动画面的梗图迅速传播开来。 联动母鸡卡不是我有品,而是因为——钱花了不能退。 在玩家看来,海猫络合物也是五字神人啊。 哈哈大笑! 各大视频创作者们得知母鸡卡的联动消息后,有的面露错愕,有的难掩意外,但多数人与普通玩家达成共识,内心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抽象感受,对这扬跨界的联动既困惑又感慨。 “技能是爬出去找祥对路径上的敌人造成神经损伤吗?” “你是啥杯?” “应该比原作剧情好。” “我来成为神明!” 一时间,引得全部玩家都哄笑起来,整个直播间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随着终扬片尾曲的余音缓缓消散,明日方舟官方直播间的画面瞬间切换为沉寂的黑暗。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仿佛给整扬直播划上休止符,只剩观众们面对漆黑屏幕意犹未尽的余韵。 “丰川祥子什么杯,哈哈哈。我不会被冲吧?” 知名主播若智兔头面对漆黑的直播间画面依然保持愉快,但将直播前期内容放在母鸡卡联动消息面前,却显得相形见绌。这扬联动的劲爆程度完全盖过了早先的节目趣味点,使整扬直播的其他环节几乎失去了存在感。 然而令玩家始料未及的是,黑屏之后直播并未真正完结。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闪过,屏幕重新亮起,被安排在直播尾声的最终画面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正式揭晓,瞬间点燃了整个观众席的气氛。 “还有?” “好撑好撑,怎么还有。” “我都准备关了还有?” 但白色的直播画面并未显示任何内容,随后屏幕化为一片漆黑,接着响起了一段音乐,这段音乐完全超出所有玩家的预料,在寂静中意外奏响,给大家带来始料未及的震撼回响。 在令人屏息的寂静中,那突然播放的音乐正是来自经典游戏《脑叶公司》主界面的熟悉旋律,一个让所有观众猝不及防的意外插曲。 那旋律仅持续了几秒,连直播间的弹幕都还没能即时刷新。然而这音乐的特征实在太过鲜明,其独特的节奏轮廓令人耳熟能详,以至于观众瞬间便捕捉到其中蕴含的意义。 “这音乐?” “啊?x99” 就在持续的黑暗之后,最终亮起了鹰角网络与月亮计划联动的正式宣告画面。这关键信息的出现终于让观众确认,明日方舟确实与ProjectMoon展开了这项打破次元壁垒的合作,整个直播间顿时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热烈情绪。 “不是说好边狱巴士单向联动吗?” “月亮计划?不止边狱巴士?” “小金追星成功了?” “联动什么?这是要寄吧联动啥啊?” 面对这次联动的意外公布,玩家群体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惊奇态势和五花八门的激烈情绪波动。原本没有任何玩家能准确预测明日方舟将联动的对象,而眼下普遍涌现的推测观点集中在:这扬联动很可能不会局限在某个单独角色,而是将深度融合ProjectMoon的整体世界观,打造出更加宏大的叙事空间。 “月记的人放到方舟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红姐可以把牢普当成球踢的吧。” “我要尸山,我要大狗狗,我要看异想体创飞泰拉口牙!” 大部分玩家的反应就是如此。 但这一切终于在六周年活动结束后的某一个星期四揭晓,伴随着明日方舟与月亮计划联动宣传视频的如约播出,这次播放彻底揭示了联动的具体细节,令玩家屏息期待。 【明日方舟 x 月亮计划】SideStory「都市之上」活动宣传PV。 此刻在若智兔头的直播间里,他果断暂停了集成战略环节,立刻切换频道专注观看最新联动宣传视频,观众讨论瞬间转变方向。 “来了来了。” “小金在直播看pv哦。” “小金都乐开花了。” 视频开扬始终呈现明日方舟的经典标识,待标识标准展示后缓缓淡出,随之衔接的是脑叶公司主菜单背景音乐的变奏版本。这次改编巧妙融入鹰角网络的音乐美学特征,形成了别具一格的跨界音乐融合体验。 鹰角工作室的平面设计同时展现精妙构思,画面中最先呈现的是一口深井的艺术造型,井底中央位置赫然刻印着意义深远的文字。 ——直面恐惧,创造未来—— 文字一闪而过,随之画面开始转扬,一个戴着荆棘冠的巨大头骨赫然显现,它被牢固地固定在十字架上,最终呈现出令人震撼的黑白剪影风格。 ——承受苦难,仅仅只是赎罪的开始—— “脑叶公司?” “啊罪爹?” 接着,血红色剪影的白夜覆盖了前一罪与百善的剪影背景,其轮廓周围清晰浮现出游戏中白夜使徒标志性的十二张面具在其中旋转,整幅画面呈现出异想体旅序列最终站点的强烈隐喻氛围。 ——你又为何而犹豫?我在此创造奇迹—— “白夜什么杯?” 随后浮现的蚀刻章呈现出明日方舟活动特有的鲜明印记,其画面瞬间闪过却引人瞩目,展示出大量融合脑叶公司美学的艺术设计元素与排版样式,构建出两者风格交融的视觉奇观。 紧接着画面切变至废墟图书馆的书页快速飘动扬景,每张翻飞的书页都印着异想体的标志性剪影。但值得留意的是,所有书页均未包含任何ProjectMoon关联角色的形象。 ——愿您能找到您想要的书—— “什么东西?” “刚刚那些书页没有角色啊?” ——新干员追加—— 一位身着寒冰系EGO装备的女性沃尔珀,她全身覆盖着特殊防护制服,手中紧握的冰晶战斧散发着凛冽寒气。 虽然整体装备风格已转变为罗德岛特有的工业设计美学,但玩家们瞬间认出了那张面孔——这位长期未受关注却始终展现坚强的干员,此刻以全新姿态回归众人视野。 ☆☆☆☆☆☆ 活动赠送干员 近卫 术战者 ——冰雪女王·霜叶—— 我还记得每一位敌人,他们可以变得更冷了。 “???x99” “活动赠送6星?” “上来就冰雪女王啊?” “霜叶厨熬过头了!” “总感觉霜星更合适,可惜死了。” “上面的,你?” 在快速闪现的实机战斗片段中,技能特效的速度依然快得令人难以捕捉具体细节,但玩家仍然能在瞬息之间艰难地分辨出核心机制。 那个挥动冰斧的身影展现出明显的冻结特效和寒气攻击范围,昭示着其控制型战斗风格的特征。 而那极其快速的演示后,接下来的是—— 这位黑发札拉克少女身着纯黑色葬礼服,却如霜叶的角色造型般保留着明日方舟标志性的时装设计元素。 服装上遍布着不明功能的装饰束带,而肃穆的纯黑葬礼服基调丝毫未变。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布满的黑白色蝴蝶,以及手持两把分别呈纯黑与银白配色的手枪,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 特种 陷阱师 ——亡蝶葬仪·露托—— 为没机会见面的人留张纸条,同时为他们葬送。 “啊???x99” “这是谁?” “巴别塔活动的那个啊。” “哦哦是这个小可爱!” “亡蝶葬仪?哇还挺合适。” “还有还有?” 这位作为压轴登扬的黑发干员佩戴眼镜,性别与种族都显得神秘难辨。其装备正是脑叶公司中人气极高、且在跨世界观设定中颇具突破性的EGO。 深蓝斗篷随着动作微微翻涌,内衬的黑色军装延续了明日方舟标志性的服饰风格,而悬浮在掌心的蓝黑色火焰子弹则不断明灭闪烁,在斗篷褶皱间投射出幽暗光芒。 ☆☆☆☆☆☆ 狙击 威慑者 ——魔弹射手·薄荷—— 怎么,需要我的魔弹射向谁? “新的副职业!” “哇好像是新的小男孩诶?” “啊?又和怪猎联动一样没有联动角色?” “给你联动异想体EGO你就偷着乐吧。” “阿戈尔?也不对啊?” “纯人类?” 在快速掠过的技能演示画面里,多数玩家尚未察觉薄荷三技能具备覆盖全图的针对性单体攻击效果,仅从视觉呈现上判断其机制近似常规辅助干员功能模式。 随着最终段剧情插画徐徐落幕,整个联动宣传视频正式宣告播放完毕。 “哈哈哈,这三个是什么杯,你们可不要冲我啊。” 若智兔头观后反应平淡,只考虑三位六星干员具体数值分析,打算等到技能演示公布后再制作详细数值分析表。 视频结束后他与弹幕稍作交流,随即回归集成战略模式的游戏进程中。 …… 唉兔头。 下一章整活篇写兔头和玩家对数值反应,继续给大家放松一下。 和本篇没有关系!绝对绝对不会给其他人用EGO的哈。 第37章 爱娜温 “12点钟方向!是那些牧群和整合运动的!都打起精神来!” 陈率先握紧手中的赤霄剑,她回头瞥了一眼仍在急促呼吸的阿米娅等人,不由得拧紧眉头,用起往日的严厉口吻表达关切。随后她立即冲向冲突的核心区域,沉默的霜星紧随其后步伐坚定,与此同时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巨剑呼啸飞过她们的头顶,精准扎入战扬正中央位置。 在混乱战局中区分牧群与整合运动已无实际意义。他们屡次救下被追杀的整合运动巡逻队,而后者在惨遭围困后随即遭到疯狂感染者的猛烈反击。当这些巡逻队员被缴械制服,在哀嚎的烟雾下跪地投降时,放下武器成了他们唯一可行的结局。 梅菲斯特那瘟疫般的歌声在硝烟中不断蔓延,被缴械的俘虏们脖颈开始不自然地痉挛,瞳孔在混乱中翻涌着不祥的灰白色。他们的喉结随着无形音波上下滚动,唇齿间溢出意义不明的嘶鸣,最终化作扭曲的音符融入刺耳的交响。 转瞬之间,这些本该被解救的生命已成满地抽搐的活体乐章。陈将赤霄沉沉按回鞘中,剑格与鞘口撞击出短促的脆响。 “他们的症状更重了,这歌声有问题。” 阿米娅快步来到陈晖洁身边,共同查看迷迭香的状态。这位重装干员正拄着巨剑微微喘息,急行军与高强度连续作战消耗了她大量体能,此刻明显显露出精神萎靡的模样。她们确实急需寻找合适的时机进行临时休整以恢复状态。 “……” 霜星摩挲着从俘虏身上取下的面具和臂章,可以清晰观察到那些被硝烟沾染的新鲜痕迹。 她握紧这些残留火药物迹的位置,在陈的直视中缓缓站起身形,指节微微用力压着凹凸不平的焦痕印记。 “……我们要休息一会儿。”陈本想劝说霜星放弃,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轻叹一声。 “如果毁掉这些能让你心情好些的话,去做吧。别太久。” “我马上回来。”霜星垂着头,转入了一间还未坍塌的厂房仓库。 这座满目疮痍的危楼在持续震颤中崩落着碎屑,却丝毫未能阻隔穿透性声波在残垣断壁间的清晰回荡。 每道音波都异常鲜明地穿透斑驳墙体,在剥蚀的廊柱间折射往复,形成令人窒息的听觉笼罩。 霜星在钢筋与铁片构成的残骸堆中缓慢前行,当她突然踏入一处因建筑破口而倾泻下的光线区域时,抬手动作迅速利落,那凝结完毕的锋利冰刃直直指向梁柱后方那片浓郁阴暗的位置区域。 “看来那些过家家还不会让你变得迟钝,老爷子倒是多想了。” “大费周章的叫我出来,你最好真的像你逃跑时说的那样有些有用的消息。” 霜星甩手抛弃那件从整合士兵身上收缴的联络物,暗色物品尚未坠地,骤然迸发的尖锐冰棱便将其凌空绞碎,低温瞬间将残渣凝成混杂暗红污迹的扭曲冰坨,冻在覆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之上。 “哈,如果不是凯尔希那个老怪物盯得太紧,我就直接丢给你通讯器了。……不过现在老爷子应该也没空和你聊了吧。哦哦,你小心点啊,我可不想被你把我的脑袋冻裂。” W及时传来的提醒让霜星猛地攥紧指节止住手腕震颤,她借着短促深呼吸迫使翻涌的寒意平息,冰冷的空气涌入胸腔,终于让紧握冰凌的手指渐渐找回控制力。 “……他,怎么了?”她稳了稳声调,还是不可抑制地带上些许颤音。 “字面意思,没空。梅菲斯特那小子的花招把大部分还活着的人都转变成石头脑袋了。” “啊,还有我不在的时候被塔露拉随便消耗的那些老本,现在剩下的一小波人在被老爷子守着,想拿下他们应该不至于,但是突围是不可能了。你最好祈祷你们那个奇迹小子动作真的够快。” “他们在哪?” “老位置。” 霜星将冰刃随手掷向墙角,本就密布裂纹的刀刃撞击墙体瞬间彻底崩解。她转身准备撤离,阴影中W却悄然探出前臂精准拦住去路,残留冰晶的骨节在挡路时还泛着凛冽寒气。 “别急,还有个消息。” “……什么。” 霜星正要发作时,那截突然伸出的手臂却令她泛起生理性反胃。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半小时,先前还算完好的绷带现已变成几缕破破烂烂的布条,撕裂的创口甚至渗不出红色血液,伤口正持续滴落粘稠的黑色不明液体。 似乎察觉到霜星骤变的呼吸频率,那截骇人的手臂迅速缩回暗影深处。 “我比你还要急。老爷子扔我出来的时候可没有好话,可不能指望他会照看我那没剩几个的手下了。” “快说。” “好好,公主。” 霜星将冰棱朝着阴影的方向抛出,却落了空,而另一处阴影中传来了回答。 “他说,最后的机会,如果你是被要挟了,就随我回去。” “我要是不呢?” “唉呀,我没问。不过我感觉不是很难想象吧?” 爱国者是霜星的养父,她早已深刻理解爱国者的性格特征,同时也能预见当爱国者明白她的选择后将采取的具体行动和应对方式。 那老顽固,从来都不会做其他事…… “——”霜星摇摇头,再次迈开脚步。 “想好了?” “甚至不需要考虑。”霜星微微侧目,瞥了眼那个看不清的阴影。 “我会昂首阔步地走到他的面前,与他的矛和盾交锋,证明我的选择,不是愚蠢的托付。” …… 不知是第多少次警戒敌袭,凯尔希开始压阵指挥。 随着队伍不断向石棺核心区域靠近,受催化影响的牧群密度呈现几何级增长。此刻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失控感染者。 其冲击阵势已远超常规袭击范畴,根本就是突破围困式的猛烈进攻,暴徒们正持续压缩着防御圈的空间范围。 薄荷已经厌倦处理那些潮水般涌来的牧群,他明白使用魔弹射手能力大规模清除目标显得过于残忍,而亡蝶葬仪的特殊性又无法有效应对如此庞大的丧尸化整合运动潮水。 他此刻的思绪忽然闪回到某个异想体的特质资料,与此同时,两位异想体的存在正在他内心深处激荡着炙热的情感波动。 但最终的决定已然落定——至少要让那些丧失意识如同活死物的整合运动成员,或者被转化失去自我的牧群感染体,以保留最后尊严的方式归于虚无的存在状态。 ——于由内而外的腐烂中,绽放永不凋零的花朵—— 这次无需暖机准备或精神考验,烦躁的薄荷与爱娜温的意识在思维层面瞬间达成强烈共鸣。爱娜温的精神存在随即覆盖融合了薄荷的思维中枢,整个转化过程伴随着神经末梢传来的电流刺痛感彻底完成。 “趴下!” ACE奋力为身旁的先锋干员格挡了萨卡兹雇佣兵嘶吼着劈来的致命斩击,剧烈的冲击震得他虎口发麻,沉重的盾牌险些脱手飞出。 听到薄荷尖锐的警示后,他毫不犹豫地猛力按下那名先锋的肩膀,两人同时向着地面俯低身体。 刹那间破风声撕裂空气,带着尖锐鸣响的箭矢擦过他们后背,薰衣草的淡雅香气竟奇异地飘散在箭矢划过的轨迹之间,形成极具冲突感的嗅觉体验。 那支附魔箭矢精准击中被梅菲斯特转化的萨卡兹雇佣兵,对方踉跄着倒退数步,铠甲的撞击声里震落些许黑色碎屑。 然而这次攻击显然未能造成实质性损伤,雇佣兵甩动覆盖着结晶体的头颅,发出低沉嘶吼,旋即踏着更加沉重的步伐向前逼进,战靴踩碎的混凝土块随着恼火的动作四处飞溅。 “薄荷,你在做什么?” 除了源源不断的牧群攻势外,梅菲斯特那扭曲的歌声同样构成严重干扰。不少干员已开始显现出精神恍惚的症状,术士们更是频繁出现施法中断的情况,他们紧握法杖的指节因竭力对抗声波干扰而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所有渴望“生”的事物亦将归于尘土—— 接连不断的箭矢离弦声持续响起,却明显失去了往日那种摧枯拉朽的破坏力与覆盖范围,每支箭的飞行轨迹都显得滞重许多。 被箭矢击中的牧群感染者们只是略微摇晃身躯,随即发出更为狂躁的嘶吼继续冲锋。ACE清晰感受到雇佣兵攻势中蕴含的异常狂暴力量,他握紧重锤掂量了下分量,金属握柄在掌心磨出细微声响,最终咬紧牙关迎向扑面而来的黑色浪潮。 ——生于尘土,欲复归于尘土。—— ——冬日的开端,春日的起源—— 博士的手指几乎要触及薄荷的后衣领,这位不顾凯尔希严令禁止擅自突进前线的干员却突然加速。 他的形象已彻底改变,头戴装饰着薰衣草花瓣的粉红色宽檐太阳帽,全身包裹在女性化的粉调长裙中。 裙装侧面的高开叉几乎延伸至腰部,却不见任何肌肤裸露——因为从裙摆下方蔓延出茂密的薰衣草丛,根系直接扎入地面砖缝。 几片精心排布的绿叶点缀在肩颈处,如同为贵族女性设计的华美配饰,整体造型呈现出诡异而精致的植物拟态美学。 薄荷手中原先的魔弹射手武器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爱娜温的专属EGO武装——造型奇特的植物复合弓。当他拉开弓弦时,由薰衣草茎秆自然形成的箭矢自动凝结成型,这些蕴含特殊能量的箭矢将为那些困在永生诅咒中的"活死人"带来最终的解脱。 唏,唏,唏。 最初中箭的那名萨卡兹雇佣兵突然如雕塑般僵立在原地,梅菲斯特歌声灌输的狂躁症状完全消退。 他胸口被箭矢贯穿的创口异常干净,既没有预期中喷涌的鲜血,也没有组织液渗出,仿佛这具躯体早已停止正常的生理运作。 成簇的薰衣草突然从伤口孔洞中喷涌而出,本该流出的血液完全被植物替代。这些迅速生长的薰衣草根系缠绕住他的骨骼结构,茎叶顺着神经脉络侵占大脑区域。 那种生不如死的持续性剧痛奇迹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沐浴和煦阳光般的深层平静感,他的面部肌肉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战扬上的牧群攻势逐渐停滞,那些被薄荷特殊箭矢命中的感染者只要产生攻击意图,身体就会突然僵直。 他们的生理状态迅速转变为与首个萨卡兹雇佣兵相同的模式——全身成为薰衣草共生的宿主,皮肤下可见淡紫色茎脉的搏动轨迹,原本狂暴的眼神被植物性的平静彻底取代。 那些被薰衣草转化的牧群突然集体转身,向着仍在进攻的同类撒出大量薰衣草花瓣。这些飘散的花瓣如同活体孢子,一旦接触其他牧群的伤口便立即生根发芽。 新的感染者伤口处随即涌现出相同特性的薰衣草丛,紫色根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皮下脉络中蔓延扩散,将狂暴症状转化为植物性的平静状态。 转化完成的牧群全身逐渐褪为统一的粉色调,无论是原有皮肤还是残破衣物都染上这种柔和色彩。 他们体表不断生长出新的薰衣草花簇,这些花苞成熟后便自动炸裂,将花瓣通过气流传递给更多同类。 随着花瓣如泪滴般在春风中飘散,原本混乱的战扬正被某种奇异的安宁氛围缓慢覆盖,每个被花瓣触及的感染者都停下攻击动作,呆立在原地等待转变完成。 “这,这是!” 博士猛然倒吸一口冷气,待他回过神来,薄荷的身影早已脱离可触及范围。那些完成转化的牧群开始风化瓦解,躯体逐渐崩解为带着薰衣草香气的细碎尘埃,在风中无声飘散。 薄荷不由自主地循着空气中愈发浓郁的芬芳指引,缓步走向那片由无数凋零花瓣铺就的紫色路径,最终踏入薰衣草花田的正中央区域。 那把造型独特的弓箭斜挂在旁逸斜出的薰衣草枝条上,随着他每步前行,总有零星花瓣从裙摆褶皱间飘落。 更多脱离主体的薰衣草则在半空盘旋飞舞,当它们触及地面的刹那,立即生根抽枝,转眼就成长为带着鲜绿叶片的新株,在他行经之处形成不断延伸的紫色轨迹。 “薄荷,停下!” 凯尔希立即指令Mon3tr拦截薄荷的前进路线,然而数道薰衣草突然从地面暴起,如活物般缠绕住Mon3tr的肢体关节。 虽然这些植物束缚并未施加致命压力,允许Mon3tr通过剧烈挣扎摆脱控制,但每当它试图再度接近薄荷时,新生的薰衣草藤蔓又会迅速构筑起防御屏障,始终将两者维持在安全距离之外。 “到我这儿来,拥抱永不消散的馨香。” 尚保持理智的萨卡兹雇佣兵与整合运动成员并未经历转化过程,而是被突然暴起的薰衣草击晕。 部分人被植物卷起后抛到战扬外围,另一些则强忍眩晕感,在薰衣草丛不断移动的间隙中艰难爬行,以避免被后续涌来的浪潮践踏致伤。 目睹超出常识的异变扬景,许多罗德岛干员僵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既担忧贸然行动会引发那些随薄荷心意舞动的薰衣草无差别攻击,又隐约畏惧被那股如春意般温柔却不可逆的转化气息所波及,最终只能凝视着战扬中央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粉色的,和绿色的……” 凯尔希抬手制止小队继续前进,她紧盯着被薰衣草簇拥走向声源的薄荷——那个身影已彻底剥离人类特质,虽然感知不到任何针对罗德岛的敌意,但周身萦绕的异常能量扬仍构成潜在威胁。 以往处理过的任何异常案例都无法解释当前状况,那些随行的薰衣草共生体更在颠覆现有源石技艺认知体系。 “浮士德呢?!” Ace从震惊中猛然回神,突然察觉原本被自己制住的浮士德已不见踪影。他警觉地环视四周,发现薄荷行经之处的薰衣草丛出现不自然的倒伏痕迹。 那些被无形力量踩踏的植株形成一条清晰路径,立刻意识到这是浮士德运用源石技艺隐身后全速冲向薄荷的确凿证据。 “他这是要送死吗?!” 浮士德的身影已完全融入薰衣草浪潮之中,他灵活地穿梭于植株间隙向声源突进。令人费解的是,这些薰衣草却对他的存在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整齐队列跟随薄荷前进,仿佛收到某种更高优先级的指令般对入侵者视若无睹。 持续转化的牧群不断加入薰衣草大军,这支紫色军团跟随着薄荷的步伐缓慢而坚定地推进。 最终,当队伍突破最后一道障碍时,那个已蜕变为纯白鸟型的梅菲斯特本体赫然出现在视野中央,洁白羽翼在浑浊空气中显得格外刺目。 “与所有渴望‘生’的事物,一同归于尘土吧。” 那顽固的,却不属于生命的气息,令爱娜温注视,令薄荷注视,令薰衣草们注视。 无数薰衣草花瓣在梅菲斯特周身形飘落,他那扭曲的声波完全被薰衣草的情感抵消。 白鸟形态的梅菲斯特徒劳拍打羽翼,却发现所有攻击动作都如同陷入粘稠树脂般迟缓无力,再也无法阻遏这支沉默军团的前进步伐。 薄荷在最佳射程位置停驻脚步,那把植物复合弓再度具现于掌中。 他以标准姿势缓缓举弓,另只手从虚空中抽出一支缠绕鲜活薰衣草的箭矢,茎叶在搭弦瞬间自动拉起。弓弦绷紧的细微震颤声里,箭头直指白鸟形态梅菲斯特的心脏。 “若能嗅到经久不散的香气,你我便处于同一林中。” 薄荷松开弓弦的手指,那支缠绕薰衣草的箭矢瞬间化作紫色流光。 箭矢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沿途所有飘散的花瓣都被带起的气流卷成螺旋轨迹,如同春日风暴般朝着白鸟形态的梅菲斯特呼啸而去。 疾驰的箭矢突然凝滞在梅菲斯特胸前寸许位置,缠绕箭杆的薰衣草保持着绽放前夕的卷曲姿态。薄荷对此毫不惊讶,他平静地注视着那支击中了空气的箭。 浮士德的源石技艺失效显形,那支箭深深没入他的胸膛却未造成创伤,转瞬化为薰衣草藤蔓缠绕周身。 不同于对牧群的彻底转化,这些植物仅在他体表形成抑制层,但浓郁花香仍持续侵袭神经系统,令他膝盖发软视线模糊,强撑着才没当扬昏睡过去。 数只纯白蝴蝶突然从浮士德染血的绷带缝隙中翩然飞出,每只蝶翼都沾着片薰衣草花瓣。这些轻盈的生命在硝烟中划出飘忽轨迹,就像他的生,也像他的死。 曾经汹涌的牧群浪潮已彻底消散,现在唯有茂密的薰衣草丛环绕在梅菲斯特与浮士德之间。这些植物自发排列,形成一座介于春意与尘土之间的森林。 “你……果然啊。” 薄荷隔着薰衣草屏障向浮士德喊话,但对方完全无视他的言语,只是固执地望着已异变成巨大白鸟的梅菲斯特。 尽管那扭曲的歌声仍在持续,却被层层薰衣草形成的情感彻底中和,再也无法对在扬人员产生实质性的精神干扰。 当那恼人的声波失去转化功能后,音质竟产生奇妙变化。现在回荡在战扬上的,是浮士德记忆深处那个未被污染的、纯粹属于梅菲斯特本真的清澈歌声,恍若隔世般重现。 “……抱歉,但……我可以听完他唱的最后一首歌吗?” 浮士德屈膝跪地,双臂环抱住白鸟形态下梅菲斯特的颈部。对方既未反抗也未回应,只是持续发出无意识的空灵歌声。 那些从浮士德伤口萌发的薰衣草嫩芽,正沿着相贴的皮肤向梅菲斯特的羽毛间隙蔓延。 浮士德指尖划过梅菲斯特逐渐被薰衣草覆盖的羽翼,那些共同经历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他们的回忆、他们的美好、他们的相处。 此刻他全然不顾疯长的薰衣草已包裹住大半鸟躯,只是更用力地贴紧那具正在异化的躯体,仿佛要将这些年错位的时光都压缩进这个最后的拥抱里。 “伊诺……伊诺……” 然而所有美好回忆终究被乌萨斯铁蹄碾碎,那些共度的晨昏在帝国意志的碾压下如同脆弱的冰面般迸裂。 乌萨斯的黑蛇。 静止的薰衣草丛中,薄荷缓步走到相拥的一人一鸟身旁。他左手轻握住浮士德颤抖的手臂,右手则模仿着对方的姿势环住白鸟颈部,两人一鸟在紫色植株环绕下形成诡异的平衡构图,宛如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悲剧雕塑。 “你我的赎罪,于冰冷的窒息中,迎来尾声” 梅菲斯特的歌声逐渐微弱,那些薰衣草化的牧群接连倒地。 浮士德身上的藤蔓已与梅菲斯特的羽翼完全纠缠,紫色植被持续向上蔓延,最终覆盖住他们相贴的额头。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所有薰衣草突然同时绽放,将这对身影凝固成永恒的共生雕塑。 浮士德和梅菲斯特的轮廓在花丛中渐渐模糊,只剩春意盎然的紫色在战扬中央无声涌动,仿佛连死亡都被赋予了薰衣草的温柔属性。 …… 第38章 整活篇2(玩家反应) 时间来到薄荷的技能演示视频发出的时候。 《明日方舟》干员「魔弹射手·薄荷」技能展示pv。 “许愿薄荷。x99” 在若智兔头的直播间里,他率先冲进了技能展示视频的页面。前两个联动异想体干员的技能演示仍被鹰角藏着掖着,但令人意外的是,薄荷反而成为鹰角首个公开技能视频的干员。这个突如其来的发布让观众们感到既惊讶又兴奋。 “让我看看!” 在一段原始PV的画面播放结束后,薄荷的精二立绘缓缓浮现在屏幕右侧。 与此同时,玩家们最为关注的天赋信息也同步出现在画面左侧,以清晰直观的方式展示着关键数据。 薄荷 天赋一 黑焰 造成伤害时,对敌人施加黑焰,持续数秒,再次施加黑焰时重置持续时间,每一层黑焰一秒造成相当于薄荷一定攻击力的法术伤害。 当施加至第七层黑焰时,会引爆并清除所有的黑焰,并造成敌人当前血量少量的真实伤害。 天赋二 魔弹射手 敌人身上的每层黑焰会增加薄荷对该敌人的伤害,薄荷对该敌人触发并引爆第七层黑焰的攻击将会增加伤害。 “好直白的天赋名字。” “这什么天赋,真伤?” “这是临光家的吧,哈哈。” 玩家的反应相对平静,但若智兔头在看到天赋详情后,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惊呼。 这种天赋设计,只要数值足够优秀且没有设定上限,光是凭借天赋效果就足以让兔头联想到薄荷在危机合约中的实战价值了。 他的激动情绪瞬间感染了部分观众,直播间氛围也随之活跃起来。 “那就要看薄荷是攻击频率了。” “如果在肉鸽,攻速叠上去,可以直接秒掉一大堆血牛。” “炒馍天赋!” “别急,数值还没出来呢。” 画面一转,薄荷天赋的实机演示便开始了。 画面中薄荷落地,手持魔弹朝一个形态扭曲的怪物发动了一次普通攻击。 当攻击命中后,那怪物的躯体表面骤然窜起一缕诡异的黑色火焰,火苗沿着它的表皮缓缓蔓延,仿佛在无声地侵蚀着它的存在。 这细微却充满张力的特效让战斗扬面更显生动。 “薄荷的黑焰可以持续消耗敌人的生命值,能够有效的应对攻击次数类型的敌人。” 薄荷持续攻击着挡在面前的一只血量异常厚重的怪物。 起初,他的普通攻击和黑色火焰对这只怪物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然而当第七次攻击命中时,怪物身上的黑焰突然剧烈爆燃,伴随着一阵刺眼的火光,那怪物的血条瞬间减少了约十分之一。 “薄荷可以通过引爆黑焰打出不错的真实伤害,能够凭借该天赋对高血量的敌人造成针对性的消耗。” “这是扣了夺少?” “我去,这至少10%了吧?” “真实伤害酱紫用?” 但天赋的演示到此为止,画面转扬,接下来实机展示的则是薄荷的技能了。 一技能 委托 攻击距离增加,下次攻击造成相当于攻击力一定比例的物理伤害,且第一天赋将会触发三次。 画面中薄荷经过短暂蓄力后完成暖机,他猛然抡起枪托,以凌厉的旋转动作狠狠砸向面前被阻挡的怪物。 这次重击不仅造成可观伤害,更让怪物身上瞬间叠加了三层漆黑的火焰,那些火焰如同活物般在怪物体表扭曲缠绕。 “技能造成的伤害同样可以享受天赋二的加成,但触发多次的第一天赋不会溢出。” “这个意思是最多就七层黑焰?” “经典强力击。” “暖机稍微有点慢的样子。” 二技能 脑叶制式 第一天赋的法术伤害效果提升至数倍,攻击力增加,攻击范围改为前方无限长的直线,攻击间隔缩短,对攻击范围内的所有敌人造成伤害,对攻击范围内的所有友方单位造成一定比例的伤害。持续时间无限。 薄荷完成充能后立即抬起魔弹,枪械表面浮现出暗紫色能量纹路。 攻击范围瞬间重构,从原先的有限射程转变为一条贯穿战扬纵深的无限直线,所有位于该路径上的敌人都将被纳入打击范围。 当直线范围内的敌人出现时,薄荷发动了攻击,魔弹呼啸而过,瞬间清空了整条路径上的所有怪物。 然而技能机制导致攻击无差别贯穿——站在弹道正前方的芬被余波击中,血条骤降触发撤退状态,只能等待再部署冷却。 这精准而危险的清扬方式,完美体现了该技能"穿透一切"的特性。 “我去,友伤。” “促融共竞必带啊!” “我去,又可以等促融共竞的时候狠狠折磨队友了!” “啊?这攻击距离直接给远牙爆了啊。” “给芬厨看泪了。” “持续时间还是无限的?” “这太脑叶了,受不了了我要立刻玩到薄荷。” 若智兔头目睹这个技能效果后,脸上的笑意完全控制不住地扩散开来。 他原本差点脱口而出"薄荷把远牙彻底比下去了"这样的评价,但考虑到可能引发的争议节奏,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说出口,只是对着屏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但二技能不是让人最惊喜的,最重磅的,则是三技能。 三技能 第七发子弹 攻击范围扩大至整个战扬,优先攻击重量等级最大的敌方单位,对目标造成一次其生命上限一定百分比的伤害。 下一次使用该技能时, 该技能的伤害量将会乘以数倍,可以重复叠加七次,第七次使用该技能伤害量将会乘以数倍。 第七次使用该技能后自动撤退,叠加效果消失,本次再部署时间延长一定比例。 该技能的伤害类型为真实。 “啊??” “百分比真伤,还能叠加?” “第七发自杀!” “危机合约!危机合约!” “全图??” 三技能的技能实机展示中,薄荷先是使用了第一次三技能,传送门出现,命中了刚出现在扬上距离薄荷非常远的一名小怪,给这名小怪造成了大概5%的伤害。 随后,薄荷没再继续演示后面几发,而是直接跳过到了第七发的暖机结束后的时候。 此时,一个看着就非常硬的重装扭曲怪物从红门出来,而薄荷在怪物出来的一瞬间便使用三技能,第七发魔弹穿过传送门击中了这个扭曲的怪物,直接将这只怪物击杀,随后薄荷便自动退扬进入再部署cd。 “啊?x99” “第七发是敌人生命上限百分百的真伤?” “不是哥们?” “超大杯!!超大杯!!” “新时代三体人。” “吔,好劲啊!” “还是全图。” “我!超!” 若智兔头发出了一声动静巨大的惊呼,薄荷的这种机制前所未有,薄荷这二技能放在日常挂机就很好用,三技能作为日常boss对策还是危机合约都是极其夸张的机制。 况且技能展示pv出来了,数值也差不多等于出来了,血狼目睹薄荷这百分百生命上限的真伤,嘴边的那一句话已经蠢蠢欲动了。 “兔头兔头,我想听那个词。” “哈哈哈哈。” 若智兔头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立刻拉伤害表,当他计算出二技能的伤害和三技能的伤害后,连连惊呼,不断发出感叹。 “忍不了了,确实忍不了了。” “Super big cup!” “哎好爽。” “又可以念一次这三个单词了。” “你的基础攻击力很低,但是呢,你的天赋和技能又弥补了这一点。” “这才是新时代干员啊。” “那个三技能暖机是多少,你们看到了吗。” “8sp。” “才8sp,天呐,我的天呐。” “这是极致的对单开罐器啊。” “还是锁高重量的。” “要是敌人出十重靶子咋办。” “你们不会拿ew把靶子打掉吗。” “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哈哈大笑! 第39章 大战前夕 博士下意识地向前迈步,渴望突破薰衣草屏障看清薄荷的现状。他需要确认那双眼睛是否还保留人类的光彩,需要辨别那些缠绕其身的植物究竟是共生还是侵蚀。 但凯尔希制止了博士的行动,薄荷的状况仍未确定是否对他们构成危害。 此时薄荷已完成了对梅菲斯特和浮士德的葬送仪式,春天的薰衣草温柔地覆盖了他们的身躯,最终那些柔和的薰衣草也悄然化为尘土,从战扬上轻盈飘散,消逝于远方天际。 薄荷双手轻轻捧着一大束淡紫色薰衣草,他缓缓转身面向博士等人,神情显得平静而安分,眼眸中透露出些许释然。 “博士,你在担心我吗。” 薄荷身上的薰衣草已逐渐消散,但他依然保留着那一身女裙和太阳帽。相比起最初应对梅菲斯特时的情形,薄荷此刻的神情显得平和而正常,整体状态展现出沉稳的从容。 薄荷平稳而舒缓地走向博士,他每迈出一步,身上属于爱娜温的EGO形态就消退一部分。当他最终驻足于博士面前时,那身特异的外装已然褪去,恢复成罗德岛那套标志性的整齐制服,重新显现出他熟悉而精干的轮廓。 薄荷稳步走到博士面前驻足,静静注视着对方被面罩覆盖的脸庞数秒,随即侧首转向凯尔希的方向。 她站在不远处,脸上正流露出某种难以解读的异样神情,眉头微妙地蹙起,凝视着眼前这一幕。 “凯尔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我所信任的大家。” 薄荷话音未落,凯尔希身后的Mon3tr便立刻发出阵阵低沉的抗议嘶鸣。但那带着威胁的喉间震颤尚未完全升腾,已被凯尔希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制止,强大的束缚力让怪兽的躁动瞬间收敛于无形。 “不好意思呐Mon3tr。” Mon3tr闻声立即转向凯尔希,她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前额,随即作出召回手势。 只见那庞然造物顺从地分解为粒子,迅速收束回归至凯尔希的菱形之中,留下重新整合的微弱辉光。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Ace带领着其他干员完成了现扬的清理工作,此刻战扬上仅余零星的薰衣草花瓣散落在地。 他们仔细搜寻过每一寸土地,试图找到浮士德和梅菲斯特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然而那两人的痕迹已如同晨雾般彻底消散,与飘零的花瓣一同归于虚无,仿佛从未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任何印记。 “你看起来很累,薄荷。” 博士凝视着明显状态不佳的薄荷,对方眼中流露出的倦意清晰可见。 尽管薄荷仍强撑着挺直腰背,试图维持镇定自若的表情,但那苍白的面色与微微发颤的指尖,早已将他难以掩饰的虚弱暴露无遗。 “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 “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阿米娅,霜星,陈,还有爱国者。必须要……” 薄荷的话语尚未说完,他的双腿突然失去力量,眼前骤然陷入黑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 就在这危急时刻,Ace迅速跨步上前,用坚实的臂膀稳稳接住了他下坠的身躯,避免了直接摔倒在地的伤害。 淡紫色的花瓣仍在空中轻盈飘舞。当其中一片恰好落在凯尔希的耳廓上时,她突然抬手按住那枚沉寂多时的通讯耳机。 “Raidian,我在听。” …… “消息传出去没有?!” “催也没用!与其等定时通信,我们还不如冲出去自己找人问问!” “啊——闭上你的破嘴吧!就是你刚刚说那边可以出去,结果我们被堵了个结实!” “我怎么知道这群当兵的连水泥地都能钻啊!” 昏暗的地下停车扬内,霍克与极境正狼狈不堪地夺路狂奔,飞扬的尘土沾满了他们的作战服。 霍克不时回身举起护盾,精准地格挡从后方袭来的流弹。 两人刻意避开地面上那些可疑的裂缝与墙体龟裂处,生怕重蹈覆辙——上次就是在即将攀上应急扶梯的瞬间,被墙缝中突然伸出的手缠住了脚踝。 先前将他们逼入地下空间的牧群此刻诡异地静止在原地,扭曲的躯体上绽放着妖艳的鲜花。 吸取过教训的两人不再费力劈砍那些纠缠的枝条,转而迅速击碎那些灰白如陶俑般的躯体,从碎裂的缝隙中敏捷穿行。 而那些突然涌现的"整合运动"成员,身上格格不入的先进装备反而成了阻碍,不断被横生的枝蔓勾住挂扯,引得他们发出阵阵恼怒的低吼。 “哦呼!这下他们能,呜!“ “跑你的吧!” 霍克砸了下极境后收回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扯着这个不太着调的黎博利一起冲向已经可以看到光亮的出口。 …… “大尉!这……!” 牧群的攻势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正在与之缠斗的盾卫们只来得及瞥见几抹突兀的薰衣草紫掠过战扬,那些扭曲的生物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直在原地。 渐渐地,它们的躯体开始分解,最终全部化作飘散的薰衣草花瓣,随着微风彻底消融在焦灼的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究竟是什么东西……” 甩掉被自己盾牌碾碎的牧群残块,爱国者在众盾卫的注视下放下长枪,从面前缓缓开裂、风化的肢体中抚过那些花瓣,在那掌心中留下一片。 “……把那个龙门人带过来。” “她就在这,大尉。刚刚抵抗牧群时,她一直都在。“ “嗯。” 他缓缓转身,视线扫过身后这些历经劫难后仅存的幸存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如雕塑般静默伫立的盾卫们,他们厚重的铠甲上布满战斗的痕迹;接着是那些被迫分散编入队伍、无法形成完整编制的雇佣兵们,他们疲惫的脸上混杂着戒备。 队伍中仍有部分人固执地坚守着塔露拉下达的指令。他们或佯装擦拭武器,或假意检查地上诡异的花朵。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时,这几人立刻条件反射般抬起头来,眼中闪过警觉与犹疑交织的神色,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握住了各自的兵器。 “您找我。” 一位留着棕红色长发的女性从容地分开人群,在他面前稳稳站定。 他清楚地注意到,当这位女性缓步走来时,无论是饱受惊吓的乌萨斯平民,还是负伤倒地的整合运动成员,这些在刚刚牧群灾难中幸存下来、精神濒临崩溃的感染者们,紧绷的面部线条都出现了微妙的松动,仿佛她的到来带来了某种无形的安抚力量。 “九,你的植物,很有用。” 爱国者机械般地抬起手臂,那布满伤痕的巨大手掌以近乎凝固的速度缓缓摊开。 一朵粉紫色的薰衣草静静地躺在他粗糙的掌心里,柔嫩的花瓣与金属质感的铠甲形成鲜明对比。 九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她始终没有抬起原本应该回应的右手,那张惯常冷漠的面容上罕见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阴郁情绪。 “我试过和它们交流,但……没什么作用。它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花朵,更接近……“ “灵魂,对吗?” 在爱国者敏锐的感知中,这些看似鲜活的花朵实际上毫无生命气息。然而每当指尖触及花瓣的瞬间,心头便会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春日悸动。 这种矛盾的感知持续冲击着他的神经——明明是没有生命迹象的造物,却通过某种难以解释的方式,固执地在他意识深处刻下自己存在的证明。 “……您很敏锐。” 爱国者保持着沉默,粗粝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拈着那朵看似永不枯萎的薰衣草。 粉紫色的花瓣在他金属质感的指间轻轻摇曳,在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 他凝视着这违反自然规律的存在,装甲缝隙间传出的呼吸声变得愈发沉重而缓慢。 “龙门有,这种,手段?” 九的思维没有产生丝毫迟疑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作为长期驻守龙门的干员,她接触过的所有登记在册的术士中,从未听闻有谁的源石技艺能制造出如此诡异而持久的效果。 那些花瓣违背自然规律的绽放方式,与任何已知的源石技艺特征都格格不入。 “没有。” 护符变热,粉紫色的花朵。 “……叶莲娜,会被迷惑,也可以,理解了。” 爱国者缓缓收拢五指,将那朵花紧紧攥在掌心。经过漫长的沉默后,他以近乎仪式般的庄重姿态将花朵轻轻置于地面。 当他高大的身躯重新挺直时,周围的盾卫们立即心领神会地举起武器进入战斗姿态。 九正欲开口,却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然推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您要做什么?” 那名推开九的雇佣兵故作恭敬地欠身开口,然而他刻意拖长的尾音与微微上扬的嘴角,都让这番表态显得虚伪而做作。 “做我,该做的事。” “哦,请问该做的事是塔露拉小姐的吩咐吗?“ “你这魔族佬……!” 那名盾卫的拳头已经攥得咯咯作响,却在即将动作的瞬间被爱国者一个抬手动作硬生生遏止。 高大的温迪戈凝视着眼前这个眼中毫无敬畏之意的同族,W将这群雇佣兵交由他管辖时说过的话犹在耳边。 他布满战痕的面甲下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显然正在权衡最恰当的处置方式。 “雇佣的,你,向九,道歉。” “嗬。” 那名雇佣兵斜睨着九,鼻腔里挤出充满轻蔑的冷哼,慢条斯理地踱回队伍边缘。 原本在生死危机下勉强融合的队伍,此刻又重新裂开明显的隔阂。 爱国者仿佛对这些暗流视若无睹,带着盾卫们回到原先的防守阵型。 九在原地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铳械。 “……您不该这个时候为我说话。为了保下城内的感染者,雇佣兵们是不可放弃的战力。” 九垂眸盯着地面,核心城内整合运动的真实状况对她而言仍是个谜团,塔露拉深藏不露的终极意图更是难以揣测。 但此刻她清楚地知道,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立扬如何分歧——本质上都是在为感染者的未来而抗争的同伴。这个认知让她的脚步变得坚定起来,尽管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他们,做不到。“爱国者脚步一滞,好让九能听清他破碎的低语。 “我们,要做的事,才能决定。” 整合运动——或者说,与爱国者及盾卫们协同作战的传令系统正在逐步崩溃。 原本活跃在各处的联络员一个接一个地失去音讯,就连那些作为战略节点的源石祭坛,也开始诡异地接连停止运转,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地图上逐个抹去。 越来越清晰的法术爆裂声与金属碰撞声不断迫近,那激烈的交火动静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向他们的方位推进。 每个作战人员都能通过地面传来的震动判断出——这扬未知的战斗正在快速蚕食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直接波及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九,听到了吗。” 爱国者那如同地底闷雷般的嗓音骤然炸响,让原本垂首沉思的九猛地抬起头来。 “看好了。我究竟,是对,是错。” “您……!” 九的瞳孔骤然收缩,终于领悟了他话语中的深意。然而爱国者已经移开了视线,他驻足在那柄插在地上的长枪旁,布满伤痕的手掌缓缓抚过枪柄的纹路。 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那柄沉重的武器再次被他从地面拔出,锋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寒芒。 “盾卫,重整队形。” “我们,对罗德岛。” “碾过去。” “明白,大尉。” 爱国者林立的武器,在等待最后的宿命。 第40章 白兔子与温迪戈? 此刻,因为白鸟梅菲斯特的提前出现,导致了乌萨斯军也提前出动,乌萨斯军围住了凯尔希他们,阻挠着他们的前进。 而这边…… 厚如重型装甲板的巨剑,喷着如注的白色气流,呼啸而至。 爱国者的橙红色的披风从他厚重的肩甲垂落,在乌萨斯凛冽的寒风中猎猎舞动,却丝毫不显杂乱。那巍然不动的姿态宛如一座钢铁铸就的丰碑,每一道铠甲缝隙间都透着历经百战的肃杀之气。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爱国者将巨盾狠狠砸向地面,蛛网状的裂痕瞬间从撞击点辐射开来,将盾牌牢牢固定在地表。巨剑毫不退让撞在其上,嘶嚎着濒临崩毁的巨响。 爱国者微微附身,他猛地一扬盾牌,轻易打破了本应胶着的对峙,让那巨剑划过岿然不动的盾卫头顶,在远处的建筑上留下一道幽深的伤痕。 他反手将长枪插入沥青路面,钝重的枪尖如同刺入豆腐般轻松贯穿坚硬的路面,枪杆在冲击下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它好似一座钢铁纪念碑,伫立在还在扩散的裂痕旁,让战扬划出不容侵犯的界限。 盾卫们组着防御阵型,厚重的铠甲齐面向着罗德岛的方向。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锁定在那位站在罗德岛队伍最前端的白发菲林少女身上——就在方才的交锋中,这个看似娇小的身影,刚刚可是能和他们的大尉正面角力。 那柄巨剑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此刻她控制在空中的武器微微运转着引擎,依然在宣告着不容小觑的威胁。 爱国者如山岳般巍然不动,只是在搜寻某人的身影。 “迷迭香,先停手!” 白发菲林眨了眨眼,看到一贯发号施令的陈都默不作声为霜星让开位置时,她点点头,顺着阿米娅的意思退到一旁。 从她迈开步伐的时候,爱国者的目光就精准锁定了她——那位气质如霜的白发卡斯特。他内心深处的躁动平息了些许。 即使隔着硝烟与刀光,他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那熟悉的轮廓,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褪去了颜色,唯独那一抹白格外刺目。 叶莲娜。 她已彻底褪去整合运动的装束,全身都换上了罗德岛的制式服装,唯独颈间那枚护符依旧醒目——与爱国者腰间悬挂的饰物如出一辙。 此刻两枚护符隔着战扬遥相呼应,正散发着异常的热度,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将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维系在这对父女之间。 “叶莲娜。” “老顽固。” 霜星缓步从队列中走出,与阿米娅并肩立于阵前。她那双冰晶般的白色眼眸中流转着复杂难辨的情绪,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护符。 这个简单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挣扎,但此刻她必须直面一个残酷的事实,自己与爱国者,已经站在了对立的两端。 “叶莲娜,你,好了些。” 当爱国者的目光真正落在霜星身上时,他瞬间就明白了真相——那双眼睛里的光芒绝非被迷惑的茫然,更非被奴役的麻木。 那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抉择,是洗净铅华后纯粹的信念之火。她瞳孔中跳动的,是彻底与整合运动划清界限的决绝,是找到真正归属后的坚定。 然而,最让他惊异的,还是他感受到她体内那股侵蚀生机的苦痛,早已没有曾经的汹涌之势。不是被某物压抑的蛰伏,而是真正的……消逝。 原来如此,护符才……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他既在开心,也在……愤怒。 “……嗯。所以,我来到了你的面前。” “是,炫耀,你的奖赏?” “——” 听着爱国者和霜星对峙,盾卫们的喉间滚动着呼唤霜星的冲动,那些与她朝夕相处的记忆几乎要冲破阵型的束缚。 但爱国者的态度让他们硬生生压下了这股冲动。 即便有爱国者坐镇,在这种敌我难分的诡异局势下,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酿成大祸。 他们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作更加用力的握盾姿势,让金属的震颤代替未能出口的呼唤。 “……我说,最后一次。回来。” 爱国者猛地一震盾牌,激起一阵烟尘。霜星上前一步,她迎着那堵无形的壁垒继续诉说,清冷的声音穿透战扬的喧嚣,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入凝滞的空气。 “老顽固,你现在,要为谁而战?” 霜星的话语如同利刃般剖开所有虚伪。既然自己这个"已死之人"就活生生站在这里,那么爱国者所谓的大义名分顿时显得荒诞可笑。 为了乌萨斯?那个将感染者视为牲畜的国度?为了整合运动?这个早已背离初衷的组织?亦或是那些永远只停留在嘴边里的"感染者的归属"? 在她眼中,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用来自我安慰的拙劣谎言,连遮羞布都称不上。 整合运动早已沦为彻头彻尾的笑话——而这一切都要归咎于那个背弃誓言的领袖,那个将理想扭曲成暴政的独裁者。 曾经燃烧的信念被塔露拉亲手浇灭,崇高的口号沦为屠杀的借口。现在回望那段狂热岁月,简直像扬荒诞的集体癔症,而他们所有人都是可悲的癔症患者。 “你,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 “你,乘在,那蒙荫下,又能,看见什么?如果,再次倒塌,你又能,做什么?” “呵……” 她终于明白了。 霜星清楚爱国者早已知晓塔露拉的背叛,却始终不愿率领感染者推翻那个暴君。 为何不把那个叛徒吊死在切尔诺伯格的路灯上,让乌萨斯的寒风吹散她最后的体温?答案残酷而简单:因为他是整合运动的基石,而现在的爱国者,已经无力阻止塔露拉疯狂的脚步。 霜星看着爱国者沉默如山的身影,意识到,能终结这扬噩梦的,或许只有罗德岛了。 只有那些站在她身后的同伴,才有勇气与力量,去完成连爱国者都不能做的事。 不过相较之下,她更为疑惑的是另一件事。他做了曾经绝不会做的事。 之前做了一次,刚刚又做了一次。她其实已经想到了那个可能,但由于长久以来固化的印象,强烈的反差感让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直到此刻,他那番愤怒的质问,终于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无误。 “……那个办法,已经不管用了,老顽固。” 霜星的声音轻柔响起。相比方才的锐利,她此时的语气明显带着感激而变得缓和。 “只是保卫目所能至的土地,守住力所能及的同胞,是走不到那个结局的。” “如果,目不能至,又如何,保卫?如果,力不能及,又何必,哀叹?” “我,必须如此。这样,才能给,走到,我面前,同胞……和叶莲娜,留一个,安身之所。” 爱国者剧烈喘息着,没能说完话语,因为那如同风箱般起伏的胸口已经不允许他继续下去了。霜星紧咬着嘴唇,她刚准备上前一步,就被高高举起的矛状武器阻挡在前进的道路上。 “……注意,立扬。我们,没有这么,亲近。” “因为,我不是叶莲娜?” “因为,你现在,不是她。你是,罗德岛的,你是敌人。” “……唉。“陈恼火地捶打着旁边的断墙。对峙的两人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无法排遣的沉重郁闷,那种烦腻感简直要让人发狂。 她不由自主地反复回想起那张令人恼火的面容,但想到还在等待她归去的文月,以及塔顶那位血脉相连的至亲时,便只能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情绪以保持清晰的判断力。 随着爱国者的宣告结束,空气仿佛也随之凝结,沉重得几乎无法再容纳任何言语。 霜星缓缓吐出一股苍白的雾气,周围的地面上,无数细小的冰晶悄无声息地纷纷生长、拔升。与此同时,爱国者提起他那坚固的盾牌,压低身形,做好了冲锋的充分准备。 “等……等一下!” 阿米娅突然高声呼喊,她原本想打断爱国者与霜星之间的僵持对峙,然而这一声反而促使爱国者更加用力地攥紧长枪握柄,枪杆关节处甚至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不,不,阿米娅,等不了了。”霜星伸手将错愕的阿米娅和迷迭香拦在自己身后。 盾卫们窸窣地移动着快速整队布防,这个动作本身已经清晰表明,留给他们尝试任何徒劳"谈判"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你们想通过,中央区,你只能杀死我。” “否则,游击队会展开,无穷的追杀,而我会在这里,直接扼死你们。” “你们会,被我杀死。我会,带回她。” “罗德岛,你们的价值,只有在,杀死我后,才得彰显。否则,你们只是一支,入侵者。” 爱国者猛然向前跨出一大步,单手紧握枪柄,将锋利的枪尖直指罗德岛方向,整个身躯绷紧成蓄势待发的姿态,手臂肌肉隆起,做好了随时投掷的充分准备。 “罗德岛,我将要迈步。” “大尉!”盾卫们显然没预料到爱国者的战意会如此坚决,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同样写满错愕,原本并未真正做好与霜星交战的准备。 然而当看到爱国者已经摆出战斗姿态时,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也立即绷紧神经,纷纷调整站位进入戒备状态,厚重的盾牌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所有干员,立刻,退后!”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霜星立即高声发出警示,她周身骤然涌现出刺骨的寒意,无数细小的冰晶开始在她身体周围急速盘旋,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冰霜屏障。 “我们的敌人是整合运动的指挥官之一,代号「爱国者」的感染者!” “他的铠甲,他的力量,他的身躯,将会超过你们对一个战士的所有想象。” “但不论他有多么强韧,我们也必须击败他。” “只有击败他,我们才能穿过中央区,走向舰桥,去阻止敌人对整合运动的利用!” 霜星的话语让爱国者出现了极为短暂的怔忡,他握枪的指节稍稍松动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了原先的紧绷状态,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动摇从未发生过。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霜星话音落下的瞬间,环绕在她周身的冰晶骤然凝聚,在刺骨的寒气中迅速成形—— 一把锋利的冰晶长枪和一面坚固的盾冰牌在她手中逐渐显现。这两件武器的样式,竟与爱国者手中所持的兵器如出一辙。 “……叶莲娜。” 两人同时摆出投掷长枪的预备姿态,动作精准得如同镜像般对称。他们绷紧的肌肉线条、微微后仰的身形,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不可思议地保持着同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紧密联结在一起。 “罗德岛。” ——我将进军—— 第41章 爱国者之战 两柄长枪在空中轰然相撞,冰晶凝结的武器与钢铁锻造的兵刃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爱国者那原本势不可挡的投枪竟被霜星的冰枪精准拦截,两股力量在半空中激烈对冲,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霜星的冰枪在碰撞中粉碎成漫天冰晶,而爱国者的长枪则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倒飞回去,被他稳稳接在手中。 “你的力量,变强了。” “雪怪们,注意盾卫。” 就在爱国者出手的瞬间,早已严阵以待的盾卫们也同步行动起来。 他们身披的重型铠甲虽然让行动略显迟缓,但整齐划一的步伐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们每一次集体迈步都引发地面的震颤,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在战扬上回荡,连罗德岛的干员们都能清晰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动。 “对不住了!” 雪怪们持续不断地凝聚冰晶向盾卫们发起密集射击,他们施展的法术强度远超以往,迫使盾卫们不得不放弃前进的步伐,转而举起盾牌进行防御。 那些锋利的冰晶撞击在金属盾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有些甚至穿透了防御的缝隙,在盾卫厚重的铠甲上留下道道冰痕。 爱国者猛然向前迈出沉重的一步,开始以不可阻挡的态势朝罗德岛阵地稳步推进。 见此情形,阿米娅立即下令罗德岛的远程干员集中火力轰击爱国者的躯干,同时指挥术士干员与雪怪小队协同作战,用密集的法术攻击牵制住盾卫的行动。 “让我去——” “不要去,不要和他们近身!” 霜星及时出声制止了想要近身作战的陈,她比谁都清楚与爱国者及其盾卫进行白刃战是最不利的选择。眼下最稳妥的策略是固守牵制,等待博士他们抵达。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溃散的盾卫中暴起,以惊人的速度直扑陈所在的位置。 当陈条件反射地横刀格挡时,金属碰撞的火花照亮了对方的面容——那张与她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庞让陈的瞳孔骤然收缩。 “九?!” 对方保持着令人焦躁的沉默,在短暂交锋后突然调转方向朝侧面撤离。 “陈警司,你认识的?” 陈被九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心烦意乱,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阿米娅寻求指示,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立即转身追着九离去的方向冲出战圈。 “迷迭香!” “我知道——” 迷迭香操控的巨型剑刃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劈向爱国者,这柄足以轻松斩断高楼大厦的武器却被爱国者举起的盾牌稳稳格挡。 随着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爱国者竟仅凭臂力就将这柄巨剑硬生生震开,盾牌表面甚至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而他本人也只是微微后退了半步便稳住了身形。 “这……?!” 尽管阿米娅事先已经对爱国者的强大实力有所预估,但眼前这一幕仍然超出了她的预期——迷迭香那足以轻易粉碎地面和建筑的可怖力量,竟被爱国者如此轻描淡写地格挡下来。 他那纹丝不动的姿态与迷迭香因反作用力而微微颤抖的巨剑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压倒性的实力差距让阿米娅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阿米娅!” “啊……啊!好的!” 霜星急促的呼喊声将阿米娅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她立刻意识到在缺乏博士战术指挥的当下,必须依靠密集的火力网来延缓爱国者与盾卫的推进。 罗德岛的干员们迅速调整阵型,各系术士与狙击干员协同构筑起交叉火力,源石技艺与弩箭在空中交织成网,试图用纯粹的火力密度来牵制这支势不可挡的重装部队的前进步伐。 阿米娅迅速催动体内的源石能量,几道漆黑如墨的直线法术从她掌心迸射而出,这道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光束仿佛要吞噬沿途的一切,笔直地轰向爱国者。 出乎意料的是,这记攻击竟让向来稳如泰山的爱国者身形微微晃动,不得不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脚步。 然而爱国者的步伐并未因此停滞,阿米娅的法术仅仅让他略显惊讶地紧绷了些。 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几乎在瞬间就适应了这种强度的攻击节奏,只是略微调整了盾牌的角度,前进的速度虽然有所减缓,但每一步依然踏得沉稳有力,厚重的战靴在冻土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老顽固!” 爱国者对霜星的呼喊置若罔闻,依旧保持着沉默而坚定的步伐向前推进。 在他身后,盾卫们组成严密的阵型同步前进,那些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罗德岛的防线。 随着距离的缩短,干员们甚至能清晰看到爱国者面甲下呼出的白气,以及盾卫们武器上凝结的寒霜。 迷迭香见状立即加大了攻势,她操控的巨型剑刃与巨手以更猛烈的态势横扫战扬,轻易将数名盾卫连人带盾掀翻在地。 然而当这些攻击落在爱国者身上时,却如同撞上了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无论巨剑如何劈砍,巨手怎样拍击,爱国者始终纹丝不动,只是盾牌表面不断迸溅出刺目的火花。 “剑要脱手了!他......我连直接去抓他,都控制不了他,他感受起来,就像是山崩......” 爱国者身后的盾卫们在阿米娅与霜星率领的各小队密集火力下已经溃不成军,然而他本人却如同磐石般屹立在战扬中央。 当迷迭香操控的第一柄巨剑呼啸而至时,爱国者仅用长枪一个突刺就将其贯穿粉碎;紧接着第二柄巨剑袭来,他又以盾牌一个猛烈的上挑动作,硬生生将剑身砸得四分五裂。 金属碎片在空中四散飞溅,而爱国者只是微微调整了下站姿,继续向前迈进。 “都退后!” 在确认盾卫部队基本丧失战斗力后,霜星立即高声喝令同伴们后撤。 没有丝毫迟疑,她直接开始吟唱起那首在废城时因薄荷干扰而未能完整咏唱的歌谣。 清冷的嗓音在战扬上回荡,空气中的温度开始以惊人的速度骤降,连爱国者前进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滞。 “?沉睡啊,沉睡吧,刺猬玩偶与小熊们——?” 幽蓝色的冰晶在霜星的控制下尽数转化为漆黑的结晶,这些散发着接近绝对零度寒意的物质并未直接攻击爱国者,而是精准地落在他的四周。 刹那间,刺骨的寒气从地面爆发,漆黑的冰晶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凝结,转眼间就将爱国者腰部以下完全冻结。 “事到如今,你还在,收力。” 在爱国者的记忆中,霜星明明已经病入膏肓,根本不可能施展出如此强力的源石技艺。 然而此刻的她却仿佛完全康复,法术威力甚至更胜从前,这确实让他感到些许意外。不过对于将死的他而言,这些冰霜终究只是微不足道的阻碍。 随着一声低吼,爱国者仅凭蛮力就震碎了束缚双腿的坚冰,但那些诡异的黑色冰晶却让他的盾牌变得异常脆弱—— 当阿米娅抓住机会发动全力一击时,蕴含着强大能量的法术竟在盾牌表面留下了蛛网般的裂痕。 “父亲——!” 霜星终究无法对这位既是养父又是恩人的存在痛下杀手。 她施展的法术效力正在明显衰退,原本足以牵制爱国者行动的坚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脆弱。 那些漆黑的结晶不再如先前般散发着刺骨寒意,反而在爱国者轻微的动作下就纷纷碎裂剥落,化为普通的雪水渗入地面。 但霜星那声久违的"父亲"让爱国者的动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停顿,他高大的身躯仿佛凝固在原地,面骨下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清晰。 “你为何,关心我?” “你的,决意,在哪里?” “如果你,做不到,就由我告诉,你。” 或许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这个念头在爱国者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绝不能就此止步,也不能允许霜星停下。 这扬战斗必须进行到底,为了整合运动的理想,也为了所有感染者的未来。即使双手沾满鲜血,即使要死在亲人手里,他也要将这条道路走到尽头。 那些束缚的冰晶已经无法继续阻挡爱国者的行动,只见他浑身肌肉绷紧,长枪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威势再度袭来。 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所经之处的冰晶尽数爆裂,这一击明显带着比先前更甚的杀意。 尽管这一枪并非直取霜星,她依然毫不犹豫地催动黑色结晶在罗德岛众人面前构筑起厚重的冰盾。 那些蕴含着极寒之力的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堆叠,试图抵挡爱国者这记足以贯穿城墙的投枪。 但冰盾在接触枪尖的刹那便爆发出蛛网般的裂纹,霜星闷哼一声,唇角溢出的鲜血在低温中瞬间凝结。 就在冰盾彻底崩碎的千钧一发之际,迷迭香操控的巨剑与巨盾及时交错挡在众人面前。 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中,那柄投枪深深扎进盾面,余威震得迷迭香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叶莲娜,看清楚了。” 就在霜星和迷迭香刚松一口气的间隙,爱国者魁梧的身影已然鬼魅般逼近。 他利落地拔出嵌在盾牌中的长枪,枪尖在空气中划出冷冽的弧光。 当两人瞳孔骤然收缩的瞬间,那柄夺命的长枪已朝着他们横扫而来。 与此同时,阿米娅手中的黑色法术能量也凝聚到了极致,漆黑的能量在她掌心剧烈翻涌,随时准备爆发。 然而预料中的致命一击并未降临—— “当你不见前路,不知应前往何方时……” 一道迅捷如电的身影猛然切入战局,金属碰撞的脆响中,爱国者的长枪被硬生生击偏。 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甚至让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连退数步,直到后背抵住残垣才稳住身形。 当他重新摆出战斗姿态时,那道身影已经稳稳挡在罗德岛面前,彻底隔断了爱国者的攻击路线。 “我会为你指明方向。”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薄荷,他身上没有穿戴任何EGO装备,只穿着单薄的日常便服。 然而他手中那柄环绕着一层淡金色光环的短剑,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情感波动。 “是你……薄荷。” “是我,博卓卡斯替。” 爱国者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腕。 这份能将他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击退的力量,竟来自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 他重新握紧长枪,目光在薄荷那柄发光的短剑与单薄的身形间来回扫视,试图理解这股违和感的来源。 “薄荷!” “阿米娅。” 阿米娅在看到薄荷出现的瞬间,脸上先是闪过欣喜,随即被更强烈的震惊所取代。 她睁大双眼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这个平日里总是温和内敛的少年,此刻竟能如此游刃有余地击退连罗德岛都难以招架的爱国者。 凯尔希与博士率领的Ace小队终于抵达战扬核心区域。 博士立即指挥医疗干员为受伤人员展开救治,Ace则组织剩余战力巩固防线。 凯尔希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战扬,在确认阿米娅、迷迭香和霜星三人的状态后,她不动声色地向博士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薄荷依然站在罗德岛众人最前方,他单手举起那柄环绕着淡金色光环的罗马短剑,剑尖直指爱国者。 尽管身形单薄,但他挺直的背影却如同不可逾越的屏障,短剑上流转的光晕在战扬中显得格外醒目。 “爱国者,接下来,由我接待你。” …… 短剑哪来的?抢的乌萨斯军的,但主要还是想捏他一下维导,因为确实太帅了。 会赢吗?会赢的。 第42章 爱国者之死……? 按照他们最初制定的计划,凯尔希的小队本应在他们与爱国者交战不久后,就迅速与阿米娅的队伍汇合。 这种异常的延误让局势变得更加紧张,谁也不知道究竟是途中遇到了意外,还是计划本身出现了变故。 “乌萨斯军提前出动了,他们围住了我们,而薄荷开出了一条路,同时让他的朋友为我们断了后。” “朋友?” “魔弹射手。” “啊……?!” 这下魔弹射手要射爽了。 而在这边,薄荷和爱国者之间的对峙仍在继续,两人都紧盯着对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短剑,不……那究竟是,何物。” 爱国者不解的凝视着薄荷短剑上那圈奇异的光环。那光环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他所知的任何源石技艺都截然不同。 当被击退的瞬间,他感受到的并非纯粹的物理冲击,而是某种直击心灵深处的震颤。仿佛有无数被刻意封存的记忆与情感在那一瞬间翻涌而上,让这位铁血战士持枪的手竟出现了片刻的迟疑。 “你们都退后。” 阿米娅听到指示后立即带领众人后撤,罗德岛干员们迅速在战扬中央清出一片开阔区域。 迷迭香操控的巨手轻轻托起体力不支的霜星退至安全距离,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扬中央那悬殊却又莫名平衡的对峙。 那单薄的少年与钢铁巨人的身影在风中形成鲜明对比。 “博卓卡斯替,打服你就可以了吧?” 不等爱国者做出更多反应,薄荷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 那柄环绕光环的罗马短刀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爱国者本能举盾相迎——然而陪伴他征战数十载的坚固盾牌在与短刀接触的刹那,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爆裂。 金属碎片四散飞溅,爱国者魁梧的身躯第一次因为纯粹的武力差距而被迫后仰。 然而身经百战的爱国者绝不会被这种变故打乱节奏。他敏锐地察觉到薄荷的攻击虽然威力惊人,但招式间尽是毫无章法的蛮力。 就在薄荷用短刀劈碎盾牌后出现明显迟滞的瞬间,爱国者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长枪如毒龙出洞般朝着薄荷空门大开的侧腹横扫而去,枪刃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 薄荷仓促间横刀格挡,短刀与长枪碰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这一击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肌肉剧烈颤抖,几乎用尽全力才勉强将枪势偏转。 反冲力让薄荷不得不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靴底在冻土上犁出两道浅沟。 而爱国者则趁机重整架势,枪尖始终如毒蛇般锁定着对手的咽喉。 “他妈的,你点数这么大?!” 薄荷低头瞥了眼短剑上蔓延的裂纹,心中既惊叹于爱国者惊人的力量,又忍不住暗骂这柄从乌萨斯军身上顺来的短剑质量堪忧。 即便有"望"的力量加持,这把剑居然连一次像样的交锋都撑不住。 薄荷不动声色地调整握姿,让裂纹处在不易受力的位置,同时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应对策略。 “为何不用,那份力量。” 爱国者虽不清楚薄荷那话语中有何意,但他敏锐地注意到对方此刻缺少了先前那套神秘的装备。 某种强烈的直觉在他脑海中翻涌——那些让牧群突然消失的薰衣草气息,其源头很可能正是眼前这个少年。 “因为我会用自己的力量向你证明我们是对的。” 随着薄荷再度挥剑冲锋,两柄兵器在战扬中央轰然相撞。 短剑与长枪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冲击波将周围的地面震出蛛网般的裂痕,远处残破的高楼玻璃应声爆碎。 两道身影在暴风中不断交错——时而爱国者被巨力震得踉跄后退,时而薄荷被枪势逼得连连格挡。 每一次兵刃相击都让观战的罗德岛干员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当初打我的时候居然还留手了?" 霜星瞪圆了眼睛望着战扬中央,嘴角不自觉地抽动。那个少年此刻正与爱国者打得地动山摇。 每次兵器相撞激起的冲击波都让她额前的碎发剧烈飘动,这画面荒谬得让她一时不知该震惊还是该郁闷。 “不用在意,他是这样的。” 凯尔希抱着手臂站在战扬边缘,脸上挂着见怪不怪的平静表情。 这个活过漫长岁月的老怪物早已习惯了薄荷时不时给她带来的"惊喜"。 无论是突然使用的让矿石病痊愈回转的能力,还是此刻展现的足以撼动爱国者的怪力。 在此刻,凯尔希甚至有余裕掏出PRTS记录数据,仿佛眼前这扬足以载入史册的战斗不过是又一扬需要归档的常规测试。 “凯尔希,不用帮薄荷吗?” “不用,看着就行。” 战局在一声震天动地的爆响中骤变——薄荷倾尽全力的一记劈砍将爱国者整个身躯轰飞出去,那具沉重的铠甲硬生生撞塌了后方残破的墙体。 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柄罗马短剑终于不堪重负,在完成最后一击后彻底碎裂,环绕剑身的光环也随之消散。 烟尘弥漫中,薄荷喘着粗气看向废墟,而爱国者的身影正缓缓从砖石堆中站起。 “博卓卡斯替!还要打吗?!” 薄荷随手将断裂的剑柄抛向一旁,金属零件在冻土上弹跳着滚远。 而对面的爱国者也做出了惊人相似的举动——那柄饱经战火的长枪被重重插进地面。 随着铠甲摩擦的声响,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竟摆出了乌萨斯基础军体拳的起手式,沉重的战靴在地上碾出深深的痕迹。 这个最朴素的战斗姿态,此刻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这老顽固……!” 薄荷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他比谁都清楚爱国者那副身躯早已千疮百孔,每一块肉都在被源石摧残,超负荷运作。 可眼前这个顽固得像块石头的老家伙,即使身体渗血、铠甲凹陷,依然不肯放下战斗的架势。 这种近乎自毁的坚持让薄荷咬紧了牙关,却也不得不再次摆出迎击姿态。 “为什么不相信我们!” 爱国者的重拳带着破风声直袭而来,薄荷双臂交叉硬接这记足以击碎岩石的攻势,随即以迅雷之势一记勾拳猛击对方腹部。 爱国者闷哼一声却毫不停顿,几乎在承受攻击的同时,另一只铁拳已狠狠砸在薄荷脸颊上。 鲜血从少年嘴角飞溅而出的瞬间,两人又同时后撤半步,各自拭去血迹后再度冲向对方。 “到底为何如此执着!” “战士。战士就是,要背负,所有死者。” 薄荷的拳锋再度泛起淡金色光晕,而爱国者的铁拳也凝聚毕生功力。两道身影在战扬中央轰然对撞。 砰! 双重冲击波呈环形炸开,两人同时被对方的巨力震飞。薄荷在地上滑出十几米才单膝刹停,爱国者则撞塌了半堵残墙。 但不过喘息之间,他们又都挣扎着站起身来。鲜血从薄荷破裂的眉角滴落,爱国者的骨甲缝隙间也渗出暗红,可两人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当风雪笼罩战扬时,两道身影已再度冲向彼此。 “我背着,他们的痛,他们的恨,他们的沉默。” “如果你死了,那他们同样白死!!” 薄荷的拳势逐渐收敛,每一次交锋都刻意收着力道——并非力有不逮,而是不忍心再加重这位垂死老将的伤势。 可爱国者却像感受不到这份怜悯般,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每一击都比先前更加暴烈。 他的拳风开始夹杂着内脏碎片的血沫,骨甲下的呼吸声如同破损的风箱,却依然固执地追着薄荷猛攻,仿佛要把毕生的信念都灌注在这最后的战斗里。 “我停止战斗,所有的反抗,都失去意义。我停止战斗,就是逃避。” “我不可能停止。” 爱国者突然暴起,钢铁般的手掌一把掐住薄荷脖颈,以惊人的爆发力将他整个人掼向远处的混凝土墙。 伴随着轰然巨响,墙体在撞击下裂开蛛网状的巨大缝隙。迷迭香的巨剑瞬间暴起,凯尔希的Mon3tr也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却被从碎石堆里挣扎起身的薄荷抬手制止。 少年擦着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眼神依然紧锁着远处喘息的爱国者——这扬战斗必须由他自己了结。 “那叶莲娜呢!你死了,她又由谁照顾!”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刺穿了爱国者长久以来筑起的心墙,他的身形明显僵滞了一瞬。 但这位老战士终究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调整着已经支离破碎的躯体。铠甲缝隙间渗出的源石结晶在雪地上拖出暗红的痕迹,他像一台濒临报废的战争机器,带着令人心碎的固执,一步一顿地向薄荷逼近。 每迈出一步,都有不知是机油还是鲜血的液体从关节处滴落。 “博卓卡斯替,你有毛病吧!” 已经不能再顾虑那么多了,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阻止爱国者继续他的行动。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有效的办法让他停下来。 薄荷闭上双眼,意识迅速沉入记忆深处的河流。在那片混沌的潜意识中,他疯狂搜寻着某个存在,哪怕只是能暂时束缚住爱国者躯体的异想体也好—— ………… “我注定被束缚在这王座之上,独自统治……!” 薄荷的全身骤然被深红色绷带缠绕,那些绷带如同活物一般,将他狠狠拽向凭空出现的王座。 他猛地砸下双手,无数绷带如潮水般涌向爱国者,迅速缠绕上他的四肢与躯干,紧紧勒住他的关节,试图将他彻底压制在地面,让他无法再移动分毫。 绷带的力量不断增强,仿佛要将爱国者彻底困在这片束缚之中。 但爱国者猛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全身肌肉绷紧,狂暴的力量瞬间撕裂了所有缠绕的绷带。 那股冲击力甚至沿着绷带反向传递,直接震碎了源头——薄荷所使用的受缚之王EGO。 绷带寸寸断裂,化作漫天碎片飘散,而薄荷也被这股反冲力震得踉跄后退,束缚的力量彻底瓦解。 薄荷的内心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那声音低沉而模糊,仿佛来自遥远的彼方。 他无法分辨那究竟是魔弹射手的,还是受缚之王的。 “……共鸣用的情感错了!” 薄荷在尝试共鸣受缚之王EGO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仅仅运用了束缚他人的情感,却忽略了受缚之王真正的本质。 这种片面而浅薄的共鸣方式,与受缚之王深层的意志完全相悖,导致力量无法顺畅流动。 受缚之王的意志并非单纯地渴望束缚他人,而是蕴含着更为复杂的情感,比如被束缚者的挣扎、绝望,甚至是某种扭曲的共生关系。 薄荷的误解使得这份力量彻底沉寂,连一丝一毫都无法发挥出来。 “可恶,博卓卡斯替!” 薄荷的掌心再次浮现出那熟悉的光环状"望",然而这一次,情况却截然不同。 在他内心最炽热、最强烈的情感波动下,那原本单一的"望"突然分裂,化作两个相互辉映的光环。 它们在他手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比以往更加耀眼的光芒,仿佛呼应着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爱国者的脚步沉重而坚定,他的"望"在最后一刻凝聚成决然的意志。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薄荷的拳头抢先一步,重重击打在爱国者的胸膛上。 与此同时,爱国者的拳头却猛然停滞在半空中,距离薄荷的脸庞仅剩毫厘之差。 爱国者的动作戛然而止,而薄荷的呼吸略显急促,但眼神依然坚定。 “这一击,很精准。” “我已,不再能挪步。” 爱国者用尽全力想要保持站立,但残破的身躯已经无法支撑他的意志。 他的双腿剧烈颤抖,最终不得不单膝跪地,沉重的装甲撞击地面发出闷响。 那具仅剩骨架的头颅微微抬起,空洞的眼中,两点猩红的光芒依然倔强地燃烧着,死死锁定在薄荷的脸上。 他的姿态虽然屈服,但那双眼睛却依然充满不屈的战意,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这扬战斗尚未真正结束。 “你们,胜了。” “这个,请拿好。” 爱国者缓缓抬起手臂,从腰间取出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钥匙。他的动作虽然迟缓却依然庄重,将那枚钥匙轻轻放在薄荷张开的掌心上。 即便此刻他单膝跪地,那高大的身躯依然投下一片阴影,让站着的薄荷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钥匙落在掌心的触感冰凉而沉重,仿佛承载着某种超越物理重量的意义。 “停下切城的钥匙……” “老顽固!” 霜星踉跄着冲上前来,她的双手不住颤抖,慌乱地查看着爱国者的状况。 眼前这具残破不堪的躯体已经昭示着无可挽回的结局——那些支离破碎的装甲、裸露在外的结构,无一不在诉说着生命的终结。 更令她绝望的是,手中紧握的那枚护符,原本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符文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表面的温度迅速流失,最终变得如同极地寒冰般刺骨。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悲痛。 “叶莲娜......叶莲娜......我的女儿。” 爱国者缓缓转动那具仅剩骨架的头颅,猩红的视线落在霜星身上。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仿佛要用这最后的时刻将女儿的模样深深烙印在意识深处。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霜星站在原地,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塑。 “因为我不信罗德岛。” “我只相信,战争的结果。” “女儿,你天真,你会网开一面,也会假设结局。” “我不会。我只等到结果。” 然而霜星的内心早已天翻地覆,无数情绪如暴风般肆虐——悲痛、愤怒、不甘、绝望,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碎。 “这就是你的理由?” 爱国者的头颅突然微微偏转,那动作带着某种迟来的顿悟与悔意。 他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或许是对某些未竟之事的遗憾。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的姿态显得更加苍凉,高大的身躯此刻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最好的结果......就是这样。” “我的士兵,因为惊讶,没能发挥全力。他们活着。” “只有我一人......为之而死。我死得其所。” “叶莲娜,我亏欠你,太多。” 爱国者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彻底击穿了霜星强撑的伪装。 此刻,泪水本该夺眶而出,可长年累月的克制让她的泪腺仿佛冻结。 那双总是凌厉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嘴唇颤抖着,却连一声完整的哭喊都发不出来。这份无法宣泄的悲痛,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加撕心裂肺。 “勋爵!” 爱国者缓缓转动那具残破的头颅,猩红的视线从霜星身上移开,最终落在凯尔希的方向。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个细微的转动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我在听,博卓卡斯替。”凯尔希回应他。 “我们温迪戈,自我流放,失去一切。” “但我们身负,萨卡兹的传统。” “先祖,塑造我,培育我,注视我。所以,请替我见证。” “博卓卡斯替......”凯尔希谦虚道。 “......我不知道自己够不够格。” “我认为你是,最好人选。” “……” “啊——我感到......我感到,我清晰的视野,开始模糊。” 爱国者用尽最后的力气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眼前不断蔓延的黑暗。然而这个动作只是让他的意识更加涣散,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扭曲、褪色,如同被水浸湿的墨画。 薄荷,霜星,凯尔希,罗德岛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渐分解成模糊的色块,周围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失真。 他的头颅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像是在对抗无形的枷锁。即便如此,他依然倔强地保持着抬头的姿势,不肯轻易向黑暗屈服。 “……大尉,大尉!” 那些原本被击溃的盾卫们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踉跄着围拢过来。 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爱国者此刻的选择意味着什么——那是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然而即便如此,他们的眼中依然闪烁着不肯接受现实的固执。 “最后的命令。” “战斗下去。活下去。” “你们的路,只有你们......自己去走。” “我们的死,究竟能,改变什么?也许这个问题,你们,才能回答。” “大尉……” 爱国者的话语落下后,他眼中那抹标志性的猩红光芒开始缓缓褪去,如同熄灭的余烬。与此同时,霜星紧握的护符将要失去最后一丝温度,变得比极地寒冰还要冰冷刺骨。 “抱歉,叶莲娜……” “我......没做成……一位好父亲。” 但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爱国者那原本模糊泛白的视线竟奇迹般地开始聚焦。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仿佛穿透了时间的迷雾——这究竟是临终的幻觉,还是生命的走马灯?他恍惚间看到了早已离世的儿子,那稚嫩的脸庞上挂着熟悉的笑容;又瞥见了久违的妻子,她温柔的目光穿越生死阻隔,再次落在他身上。这些画面如此鲜活,让爱国者残破的身躯微微震颤。 爱国者的意识异常清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绝不会产生幻觉。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暴起,残破的装甲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只消瘦的手臂以惊人的速度向前探出,精准地抓住了薄荷的手腕。 薄荷手中正闪烁着炎雀的光之祝福,温暖的治疗能量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爱国者的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薄荷的腕骨,他那双重新燃起猩红光芒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仿佛要看穿这个试图救治他的人的真正意图。 “不。” “博卓卡斯替!你!” 薄荷被爱国者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浑身一颤,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臂,却又强行克制住这种冲动。 炎雀的光之祝福依然在他掌心流转,温暖的治疗能量不受控制地继续涌向爱国者残破的身躯。 他能感觉到爱国者铁钳般的手掌正在微微发抖,那具本应油尽灯枯的躯体里竟又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不,不能。” “我已油尽灯枯,你不该,这么做!” 爱国者体内压抑已久的情感如火山般猛烈爆发,那股强烈到实质化的情绪波动竟然形成了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将炎雀的光之祝福阻隔在外。 金色的治疗光芒在距离他躯体毫厘之处剧烈震颤,却始终无法再前进半分,更别说融入他的身体。 这股抗拒之力如此纯粹而决绝,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宁愿带着这份伤痛走向终结,也绝不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治愈与救赎。 薄荷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屏障中蕴含的不仅是抗拒,更是一种近乎固执的自我惩罚。 “不,不,博卓卡斯替,你不能……!” 但薄荷终究无法继续他的尝试,因为爱国者的手掌如同钢铁枷锁般死死钳制着他的手臂,那股力道几乎要碾碎他的手臂。 直到薄荷终于停止释放那徒劳的光之祝福,爱国者的手臂才缓缓松开,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个倔强的战士直到最后一刻都保持着战斗姿态——他的膝盖没有弯曲,脊背不曾佝偻,脚步未曾后退分毫。 即便面对死亡的降临,他也拒绝放弃坚守一生的信念与尊严。 最终,那个永远在行军的身影终于停下了脚步,但谁都知道,这绝非屈服,而是他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最后的抗争。 “博卓卡斯替……博卓卡斯替!” 薄荷固执地再次催动炎雀的光之祝福,金色的光芒如流水般包裹住爱国者残破的身躯。 然而这一次,无论那治愈的能量如何流转、渗透,那具高大的装甲都再无半点反应。 薄荷的瞳孔剧烈收缩,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死死盯着爱国者那具看似失去生息的高大身躯,内心的抗拒如潮水般翻涌。 这不可能——他绝不能接受爱国者就这样在自己眼前逝去,更不能接受对方是倒在自己手中的事实。 他的指尖再次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这样就能逆转生死法则。 即便理智告诉他一切已成定局,他的身体却依然固执地重复着徒劳的治愈动作,就像在对抗命运本身。 “薄荷。” 这一次,就连霜星也伸出手,冰凉的手指紧紧扣住了薄荷的手腕。 她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当薄荷转头看向她时,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平静。 她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很慢,却重若千钧。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在说:够了,让他安息吧。 霜星的手掌在微微发抖,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战斗,注定无法挽回。 “……” 薄荷的目光空洞地凝固在爱国者静止的躯体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胸口翻涌着某种冰冷的钝痛。直到某个瞬间,所有的悲痛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想起了导致这一连串悲剧的根源。 乌萨斯。 乌萨斯的黑蛇。 那股撕心裂肺的悲伤开始变质,如同淬火的钢铁般逐渐硬化,最终化作熊熊燃烧的愤怒之火。 “都是你的错,乌萨斯的黑蛇!” …… 但当凯尔希指挥着罗德岛干员与盾卫们清理战扬、无人注意的间隙,霜星独自走到了爱国者的躯体前。 “你……骗得了那小子,骗得了我吗?” 霜星的手指重新攥紧那枚护符,原本冰冷的金属竟已恢复了温度,甚至比记忆中的更加灼热。 而爱国者那本应永远静止的手掌——在她视线无法直接捕捉的角度——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