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媳》 第179章 边境关城 大胤,边境,古北关。 卯时初,四野静寂,随着天边露出鱼肚白,辽阔的荒野里露出了古城模模糊糊的轮廓。 城上守夜兵卒盔甲上覆了一层晨露,七月的边境仍然透着一丝冷冽。 卯时两刻刚刚一过,从城墙上瞭望可以看到远处一行商队朝着关城缓缓靠近,兵卒见状,多了一丝警惕。 随即响起马蹄声,马蹄由远而近。 “速速打开城门,朝廷送往关城的物资到了!” 在戍楼中浅眠的火长一听到这道声音,从梦中惊坐起,房门也被打开。 兵卒走进来:“火长,谢家的商队到了!” “昨日来信说还得等两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快快打开城门。”火长戴起兵盔快速的走出房中,朝着城楼走下。 砂石渣土被夜风吹得又脆又冷,哪怕是有着晨露的卯时,这关城也是茫茫黄沙。 随着商队越来越近,城下的砂石灰尘在商队的踩踏下越来越浓。 厚重的城门在几名戍兵用力下缓缓打开。 火长也急急忙忙的走出来,商队领头的几个男人火长比较熟悉。 “二公子,您总算来了。”火长往另外几个领头的人看去,见没有谢凛:“二爷怎么没有跟来?” 一身锦衣的年轻男子,眉目英郎,翻身下马的风姿潇洒,谢长枫从衣袖中拿出一本册子:“家中有事耽搁了,此番运输粮草除了我和谢家的几个掌事外,还有勇毅侯府的小侯爷。” “检查一下,这是从汴京前往关城一路上官府盖的官印。” 火长听到勇毅侯府的小侯爷时,脸上多了几分意外,双手接过谢长枫手中的册子,他又朝着商队看去,见没有符和勇毅侯府小侯爷的人又才收回目光,简单的翻了一下册子,又把册子双手递向谢长枫。 火长说道:“二公子,哥几个可老惦记你了,你快半年没有来关城了。” 谢长枫接过册子后,似笑非笑的说道:“周旋在岭南一带,此番倒是会在关城多待一阵子。” 火长又往商队看去,见此番的物资比以往要多的多,说:“快送进城,待二公子有空了,小的再请二公子喝点小酒。” 谢长枫朝着火长一笑,转身上马:“进城!” 商队缓缓进入城门,马蹄以及轱辘声让这酣睡的古城清醒起来。 卯时末。 谢家商队才齐齐停在军统府大门前。 谢长枫下马后,看向朝着末端驶来的马车,眼中闪过不悦。 此时马车停在谢长枫的视线中,他与身边的人说了一句:“先把物资有序的放入库房中。” “是。” 秦珺异扶着上官瑶下了马车,他朝着谢长枫看了一眼,朝着谢长枫走来。 “二公子。”秦珺异自来就养尊处优,在前来关城的路上有诸多不习惯之处,但想着仁德帝的交代,便也硬生生的扛了下来,一月下来,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倒是身边的上官瑶没什么事。 谢长枫的目光在上官瑶身上停留片刻,才与秦珺异对视:“向我大伯提出要押送药材与粮草的是你,但在路上像只瘟鸡的也是你,既然吃不了这个苦,揽什么活?” 对于谢长枫赤裸裸不悦的言语,秦珺异心里虽有不舒服,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与人有冲突。 “谢公子,珺异也是第一次出门,还望你多担待。”上官瑶扶着秦珺异,笑意浅浅的与谢长枫说道。 谢长枫轻哼:“这军统府常年都是放置粮草的地方,驻扎在关城的冯将军常年在军营中,所以这里没有歇脚的地方,小侯爷另寻歇脚的地方吧。” 秦珺异没想到谢长枫对他的态度如此差,他颔首说:“二公子可知道附近有客栈吗?” 谢长枫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看到在拆卸稳固粮草绳子的孙颂时,大声喊道:“孙颂!” 孙颂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小跑着来到谢长枫的身边:“二公子,怎么了?” “你带着秦小侯爷去找一个落脚的地。”谢长枫吩咐道。 孙颂朝着秦珺异看了一眼,道:“是。”又看向秦珺异:“小侯爷,跟小的来吧。” 秦珺异淡淡的扫了一眼谢长枫,照着谢,秦两家的关系,前来关城后理应该谢长枫安排好他的所有事宜,只是谢长枫的态度就说明了,谢容瑛在暗中打点过。 谢容瑛就没有打算让他舒坦。 谢长枫与秦珺异对视,直到秦珺异被上官瑶拉着重新回到马车中,孙颂跟着马车离去。 “这秦家的人除了那勇毅侯,怎么个个都像个软蛋似的。”刚刚在不远处站着的萧怀远走上前来调侃道。 谢长枫冷笑:“都觊觎起我长姐嫁妆的氏族,能有什么硬的东西?” “看来真是软蛋,居然想着靠女人。”萧怀远双手环胸,盯着远去的马车笑眯眯的说道。 话音落下,见谢长枫没有回应,便往谢长枫看去。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萧长远后退了一步,他讪笑着盯着谢长枫:“你该不会想让我盯着那个软蛋吧。” “怀远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我姐交代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事,还有别的,这秦珺异你就替我盯着。”谢长枫说着就上前握住了萧怀远的臂膀:“我要前往军营一趟。” “去吧去吧。”萧怀玉摆手后又扯开了谢长枫的手,故作不耐烦的说道:“让我做事就让我做事,别说这么恶心的话行不行。” 谢长枫淡笑:“待队伍卸完后,我便前往一趟军营。” “现在去盯着?”萧怀远问。 谢长枫:“现在。” “行。”萧怀远说完便朝着马匹走去,翻身上马后,又看向谢长枫:“以后我带容黎出去玩,你可别拦着了。” 谢长枫笑着什么也没有回应,摆手示意快去。 在巳时三刻,所有的物资才搬运完,统军府库房的钥匙依旧如往常一般交给谢长枫后,谢长枫前往军营,交给冯徊冯将军。 军营离关城有十里远,谢长枫赶去的时候, 已是午时三刻。 最近这几日金人不知为何停了战,这也让军中的将士有了歇口气的机会。 谢译在听闻谢长枫来的时候,那原本麻木的眼中多了一丝亮光。 “快让长枫来见我。” 谢长枫走进营帐中,谢译便让人退了下去。 守在营帐外的都是谢译亲信之人。 谢长枫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件交到谢译的手中。 “这是长姐给四叔您的。” 谢译边打开信件,边问:“家中怎么样,你祖母可安好,谢廷可有犯事,容瑛在勇毅侯府怎么样了?” 谢长枫拧眉,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不过在看到四叔在看着信上内容脸色凝重的时候。 他说:“我并没有前往汴京,不过听父亲说,祖母的身子骨很好,廷哥儿很听话,至于长姐在勇毅侯府……” “看来是过的不好了。”谢译的脸上隐隐能看到一丝冷意:“之前你父亲来信说,秦珺异也跟着来了?” 谢长枫点头。 谢译把信件重新放回信封中,往一侧的烛台走去,直接点燃信封,在火苗快要燃烬时,谢译才丢下。 谢长枫见谢译的神色不好,低声询问:“长姐说什么了?” 谢译一脚踩在最后一窜火苗上,低声说:“让我注意秦石渊,以及秦石渊与那个小妾所生的儿子。” 谢译没有说的是,谢容瑛要让秦石渊健全上战场,残着回汴京。 (偷下懒,明天三更,女主在收尾了,她要从勇毅侯府全身而退。) 第180章 变故太大 谢译生怕谢长枫继续问下去,他立即转移了话题。 “秦珺异怎么跟着前来了?” 提到秦珺异,谢长枫的眼神中就透着几分不悦:“听说是勇毅侯府上半年变故有些大,想来边境看看他的父亲。” 谢译拧眉:“变故太大?” “具体不清楚,我没有前往汴京,父亲回陈郡也没有告诉我。”谢长枫对勇毅侯府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甚至觉得提起勇毅侯府就有些膈应:“不过父亲倒是说了大伯的事情。” “你大伯又怎么了。”谢译也不是很想听勇毅侯府的事情。 自从来到边关后,谢译与勇毅侯关系谈不上融洽,甚至有过不少的分歧。 勇毅侯凭借着多年上战场的经验,一直否定谢译的意见与建议,甚至有着打压的意味。 要不是这关城还有一个冯徊将军,想来谢译在此地一时半会根本就不会站稳脚。 “听父亲说,好像是因为一个勾栏院的女子与长姐出现了嫌隙,大伯想要让勾栏院的女子进府,长姐不允许,但大伯说那勾栏院的女子姓冯,还把这件事告诉了祖母,想让祖母同意,祖母也没有同意,但大伯执意要带人进府,后来那女的被长姐给解决了。” 谢译坐下后,神情中透着几丝凝重:“姓冯?” 谢长枫点头。 谢译微微叹气:“这么说来,你大伯应该是对容瑛有极大的不满了。” “大伯真是越老越糊涂,难道长姐还会害了他不成,居然为了一个勾栏院的女人不满长姐。”谢长枫说话间,就见谢译往边上的位置指去,示意他坐下说。 谢长枫坐下后,又道:“父亲回到陈郡后,还与我说,长姐希望父亲母亲前往汴京,长姐本以为父亲会跟着谢家的商队前来关城,就让父亲盯着秦珺异,不过父亲因着之前前往了陇西一趟,就没有跟来,我此番前来关城不仅仅是押送粮草,还有一个人任务就是盯紧秦珺异。” “秦珺异在城中落脚还是来了军营?”谢译问道。 “在城中。”谢长枫在心里腹诽,那般文弱之人能习惯军中? 谢译沉吟片刻后,说:“来了就陪四叔用完午饭了在回城。” “好嘞。” 叔侄二人在营帐聊了许久,直到午时谢长枫与谢译用完饭后,才离开军营,返回关城。 就在谢长枫离开没有过两刻钟,谢译在营帐中沉思了一会儿后,走出了营帐,前往了冯徊的营帐。 偌大的营帐旁,守门的将士看到谢译前来。 “谢将军。” 谢译是踩着点来的:“冯将军用完午饭了吧。” “刚用完,谢将军请进。” 谢译扯着淡笑,颔首后走进了营帐中。 “老谢,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这捷径如何。”冯徊今年四十有四,人高马大,他站在地势图前,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棍,指着地势图的某个位置:“这条路虽说有些险峻,只要越过这个山头,就能看到金人的军营。” 说话间,木棍又指着那险峻的地方:“此地只要将士们小心行事,就不会有大问题,他奶奶的,半月前的那个口恶气,老子非出了不可!” 谢译看着冯徊用木棍指着的位置,他知道那个地方,金关口。 两边都是险峻的荒石山,如果能从左边那一处陡峭的荒石山越过,就离金人的军营不远了。 “老谢,你觉得如何?”冯徊见谢敬的视线一直落在他指着的位置上,扯着淡笑问道。 谢译走上前来,细心观察片刻后,他从冯徊的手中拿过木棍,指向了左边的那陡峭荒山的更左处,说:“这里绕行更安全啊,老冯。” 冯徊走上前来细看。 谢译又指到刚刚冯徊所指陡峭险峻的位置:“安全这条道可以成为后援,从这条险峻可以先攻之。” 冯徊闻言,视线在地势图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是把谢译的话听了进去,直起身子的时候拍了拍谢译的肩膀:“你这老小子,倒是比勇毅侯那个莽夫强多了。” 谢译说:“药材与粮草都到了。” 冯徊一听,眼中多了几丝亮光:“真是太好了!粮草与药材到了我们麾下,就没有后顾之忧,老子要与金人不死不休!” “这次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谢译问。 冯徊朝着主位走去:“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晚吧。” “秦将军那边怎么安排的?”谢译走上前在下首的位置坐下,问道。 冯徊轻哼一声:“那厮不是一直不想与你并肩作战吗,此番你守军营,他与我前往金关口。” 冯徊见谢译的脸上有了些许的变化,立即说道:“老谢,你也不用去看那个老东西的脸色,听说你们还是有着姻亲的关系,怎么那个老东西就那么不满你?难道就因为官家让你成为主将,而他是副将?” 谢译闻言,会心一笑,正要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冯徊又继续说道:“你管他满不满意,这次军中的药材与粮草基本都是你谢家出的,他不满什么?要我是你,我比他还要威风!” 谢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说:“那这次我就听冯将军的,守着军营。” “这才对嘛。”冯徊在得知粮草与药材抵达关城后,心情更佳:“此番老子定是要金人好看!” —— 关城,同福客栈。 客栈对面有一条巷子,巷子入口停着一辆马车,孙颂坐在马车上,萧怀远则是半坐半躺的在马车中。 “确定这客栈没有后门?”萧怀远又重复的问了一次。 孙颂啧了一声:“刚刚进去转了一圈,没有后门,只有左边有一个侧门,要是那里有人出来,这里就能看见。” “那真是奇了怪了,那勇毅侯府的从卯时末都来到这客栈了,怎么到了现在都没有出来溜达。”萧怀远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管呢,长枫让我们盯着,盯着就是了。”孙颂从这一路上听了不少秦珺异的恶劣事迹,对秦珺异是相当的不满。 话音刚落,孙颂就见与秦珺异一同进入这客栈的女人换了一身装扮走了出来,他立即说道:“诶!那个女人出来了。” 第181章 为了密函 两刻钟前,同福客栈。 客房中。 上官瑶给秦珺异解衣后,便在梳妆台前开始摘掉耳饰,以及鬓间的珠花,她从铜镜中可以看到从来到这客栈后,秦珺异看着她的眼神就有些轻微的变化。 待她起身离开梳妆台的时候,秦珺异走了上来。 “瑶儿,从汴京到这关城,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秦珺异细声问道。 上官瑶含笑询问:“我应该有什么事呢?” 秦珺异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大,他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上官瑶的眼睛中闪过冷意:“你自来身子都比较娇弱,从汴京到关城一直赶路,就连我都受不住,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上官瑶上前了一步,一手抓住了秦珺异的衣领处,笑吟吟道:“珺异,你怎么就知道我跟没事一样?” 从离开汴京的那一刻,上官瑶就没有打算继续装下去,那封仁德帝让秦珺异交给上官宴的密函早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要不是魏王交代要去见一面冯将军,她根本就不会与秦珺异周旋这么久。 果然,秦珺异在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眼神后,瞳孔微微一缩。 上官瑶推开了秦珺异,扯笑:“你在怀疑什么?” “你不是瑶儿。”一股冷意从秦珺异的脚底直蔓延到脑门心:“你是谁?!” 上官瑶微微挑着眉头与秦珺异对视:“都说秦家小侯爷聪慧过人,看来都是你母亲为了让你攀附太子,诓骗别人的吧。” “你是谁!?”秦珺异听着与上官瑶完全不同声线的声音,他上前冷着一张脸,双手抓住上官瑶的双肩:“你不是瑶儿,你是谁?我的瑶儿去哪儿了!?” 上官瑶看着近在咫尺狰狞着一张脸的男人,眼中闪过满满的厌恶,她反手就是握住秦珺异的右手腕,又快速用力一掰。 只见秦珺异吃痛闷哼一声,脸上这才有了惊恐之意。 上官瑶紧紧的掰着秦珺异的手腕,冷笑:“我都能替你的瑶儿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的瑶儿定然早就白骨一具了。” “你说什么?”秦珺异吃痛的脸上浮现了几丝不置信:“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上官瑶直接用力的甩开秦珺异的手,秦珺异一个重心没有站稳,险些摔倒在地,他又朝着与上官瑶扑去:“你是谁的人?” 在想到什么后,秦珺异脸色大变:“为了密函?” 这次上官瑶直接掐住了秦珺异的喉咙,她眼中满满的杀意:“要不是因为你留着还有点用,在拿到密函的那一刻我就想要杀了你。” 秦珺异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女人的力道会是如此之大,喉咙传来的疼痛与窒息感,让他对眼前的女人有了一种模糊感。 就在秦珺异感觉到快要呼吸不了的时候,喉咙突然被松开,他开始大口大口呼吸与喘气。 却在下一刻,整个身子僵硬的倒在地,太阳穴处被扎了一根细小的银针。 上官瑶把手中多余拿出的一根细小银针插入发髻间。 看着到晕死过去的秦珺异,上官瑶转身朝着从汴京带来的木箱走去。 —— 同福客栈外。 萧怀远听到孙颂的声音,立即从马车中钻出来,在看到上官瑶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后,眼中闪过疑惑。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个小侯爷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单独出门?” 孙颂挑眉:“要跟上去吗?” 萧怀远思虑片刻:“不用了,长枫让我们盯着那个软蛋,那我们就盯着那个软蛋就好了,反正这个女人也会回这个客栈。” “说的也是。”孙颂点头:“你说谢家长房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大姑娘嫁这么个玩意。” 萧怀远哼笑:“还不是为了稳固地位,还好二叔不是长枫的大伯。” 孙颂笑了笑:“你这小子,我看你就是想娶容黎那丫头。” “那怎么了。”萧怀远笑眯眯的说着。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期间还去了不远处的面摊上吃了面,但二人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同福客栈。 直到日落西山,离开同福楼的女人没有再回来。 而秦珺异也没有离开同福客栈,二人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怀远从马车中走下来,说道:“真是见鬼了,进去看看。” 孙颂也跳下马车,二人朝着同福客栈走去。 在进入客栈的时候,店小二便相迎,还没有开口,萧怀远便说道:“找人。” 店小二见萧怀远脸色不太好,也就没有多问,很客气的说道:“两位客官里面请。” 萧怀远与孙颂朝着二楼走去的时候,孙颂说:“就在左边第二个房间。” 二人走到房间门前时,先是敲了敲房门。 见里面没有动静,萧怀远与孙颂对视了一眼,二人直接推开了房门。 走进去后,就看到靠近床榻边的秦珺异趴在地面。 “这什么情况。”孙颂走上前,蹲下身来,刚要拍打秦珺异脸颊的时候,就见秦珺太阳穴位置处有根细小的银针,他取下银针后,起身对萧怀远说道:“怀远,你看。” 萧怀远刚从孙颂的手中接过银针,就见地面趴着的秦珺异出了轻微的声音。 孙颂见状,凭借着屋子中的光线看着秦珺异睁开眼,立即把人扶起来:“秦小侯爷,你这是怎么了?” 秦珺异在孙颂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揉着太阳穴处,却是吃痛的猛吸了一口气。 “秦小侯爷,你没事吧?”萧怀远把银针收了起来,继续说:“原本是想请你去楼下大堂中用饭的,我们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就擅自进来,才看到你倒地,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秦珺异这才想起那个假的上官瑶带走了密函,刚要开口的时候,又想到那是仁德帝交给上官宴的密函,不好说出来。 他只能咬牙说:“你们进来的时候可有见到跟我一起来的女人吗 ?” 孙颂看向萧怀远,萧怀远摇头,孙颂才说道:“没有啊。” 秦珺异眼中闪过慌乱,说:“我要去见我父亲,还劳烦二位带我去军营。” 第182章 勇毅侯出事 萧怀远上前扶着秦珺异在一边的圈椅坐下。 他说:“小侯爷,现在怕是不行了,这关城一到申时末就关闭了城门,除非你有冯徊将军的令牌,不然是出不去的。” “要不,明日一早吧。”孙颂接过萧怀远的话:“明日一早,小的送小侯爷去军营。” 秦珺异深知在这异地,不能太过强求,虽然心里很是着急,但想到明日就能见到秦石渊,也就把心中的着急压了下去。 孙颂见秦珺异的神色不太对,说:“秦小侯爷还没有用饭吧,走,先下去吃一点。” 秦珺异连连摆手,说:“今日多谢二位了,你们要是还有事就先忙你们的,明日再麻烦你们带我前往军营。” “那行,那我们就先走了。”萧怀远说了一声后,拉着孙颂就走出了房中。 而在二人离开后,秦珺异靠在椅背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早该警觉的,在离开汴京的时候,在那个女人与他说,要前往陇西,又是跟在谢家的商队,就不用带侍卫。 谢容瑛在侯府不容易,加上二房三房虎视眈眈,就让身边的人留在了勇毅侯府中。 加上对谢容瑛有了忌惮之意,他便让自己身边的人留在侯府中盯着谢容瑛。 一边盯着谢容瑛,一边提防着二房三房的人。 他那个时候就该怀疑的,只是那个女人的所有都与上官瑶一模一样,给他分析着利弊。 他也全心全意的相信着上官瑶,也就听从了那个女人的话。 没想到现在,却是连一个人手都不能用。 还得靠谢家的人。 想着这一路上谢容瑛的那个堂弟对他满是厌弃的样子,他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原本不想去见父亲,因为不想看到秦石渊与那个周姨娘相处的画面。 但现在不得不去见秦石渊一面。 —— 萧怀远与孙颂回到了谢家在关城的一处别苑中。 谢长枫早就从军营回来。 萧怀远与孙颂把同福客栈中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谢长枫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他知道一些内情,比如那上官瑶与陇西上官宴的真实身份,想到上官家在陇西的势力,那上官瑶丢下秦珺异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二人见谢长枫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长枫让孙颂明日带着萧怀远前往军营,孙颂点头应下。 翌日。 在巳时初,孙颂就前往了同福客栈。 而秦珺异一宿没有睡,整个人看着沧桑了不少。 孙颂在看到秦珺异沧桑的模样上,也是惊住,不过一夜没见,一个人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就连鬓角还有几丝银发。 “秦小侯爷,现在出城,应该在巳时末就能到军营。”孙颂与秦珺异走出同福客栈后,马匹早已准备好:“小侯爷会骑马吧?这马匹都挺温顺,走吧。” 秦珺异什么都没有说,直接翻身上了马匹。 孙颂见状,挑眉,也翻身上了马。 许是秦珺异知道密函不知去向后果是什么,一路上的速度很快,脸色也越来凝重。 在巳时末的时候便抵达的了军营。 孙颂带走秦珺异朝着秦石渊的营帐走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带兵操练的谢译。 “四叔!”孙颂脸上有着雀跃,他走上前朝着谢译走去。 谢译在看到朝着他小跑过来的孙颂时,与身边的人说了一话后,便往孙颂走去。 “你怎么来了?”谢译说话间又往不远处站着的秦珺异看去,拧眉。 孙颂顺着谢译的视线朝着秦珺异看去,说:“好歹四叔您也是大姑娘的四叔,怎的见到面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他与容瑛早就相看两相厌,不喜谢家的人也正常。”谢译倒是不介意,朝着秦珺异走去。 秦珺异见谢译走过来,生硬的喊了一句:“谢将军。” 谢译淡笑:“可是来寻你父亲的?” 秦珺异点头。 “你父亲与冯将军带兵前往了金关口,今日怕是不会回来了。”谢译拧着眉:“你是在军中等他,还是回城等?” 秦珺异眉头紧锁:“我父亲不在军营?” 谢译点头。 秦珺异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痛苦之意,他问:“我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快则两三日,慢则半月。”谢译一看秦珺异的神色就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秦石渊说,他继续说道:“你要是有重要的事情,可得等一等了。” 秦珺异本想说他等不了,却还是硬生生的憋住了,说:“那我就在军中等。” “是去你父亲的营帐中吗?”谢译试探的问道,他知道秦珺异不满与秦石渊随军的那个周氏:“你庶弟的小娘在。” “谢将军,我可以在你的营帐中,等我父亲回来吗?”秦珺异的语气终于好了些,那也是有求于人。 谢译颔首淡笑:“当然,颂哥儿,带着小侯爷去营中,我继续操练。” “是,四叔。”孙颂朝着秦珺异做了个“请”的手势:“小侯爷,这边请。” 秦珺异本以为要在军营中至少都要等上四五日才能见到秦石渊,没想到在天黑后,在亥时三刻的时候,就听到了自己父亲的消息。 “不好了不好了四叔!”孙颂急急忙忙跑进了营帐中,此时谢译与秦珺异正在下棋:“勇毅侯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谢译放下手中的棋子。 而秦珺异已经起身。 孙颂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是勇毅侯在经过金口关那陡峭的地势时,从马背上摔下直接摔倒了山地,双腿断了!” “什么!?”秦珺异一听,惊恐的朝着走出营帐。 谢译脸上的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他走出营帐。 孙颂跟在身边:“那么陡峭的地方居然骑马!” 等三人赶到秦石渊的营帐前时,营帐中站了不少人,其中脸色阴沉的冯徊盯着榻上的昏死过去的秦石渊。 真是出师不利! 而秦珺异走进营帐中的时候,恰好听到周氏大声的哭泣道:“石渊,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出事了,我们母子可怎么办啊,石渊!” 第183章 故意为之 秦珺异此刻脸色的疲惫之意越发的明显,他想要上前去探望父亲的伤势,却发现周氏与其儿子在前,完全没有他上前的位置。 此时将士把军医带进了营帐之中,把挡在前面的秦珺异推到一边。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周氏与儿子秦刻纷纷起身给大夫让位,秦刻扶着周氏,在身边低声安慰:“母亲,父亲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此时大夫与冯徊将军说道:“将军,营帐中太多人了,还请将军出去等候。” 冯徊脸色虽有些难看,但语气还算温和:“侯爷就拜托马大夫了。” 马大夫作揖行礼:“都是小的该做的。” 冯徊率先的朝着营帐外走去,在看到谢译的时候扯着谢译便走出了营帐。 营帐中的人除了周氏,秦刻以及秦珺异都走了出去。 周氏在看到秦珺异的那一刻,眼中闪过异样,朝着秦珺异走去。 与周氏有三分相似的秦刻也发现了秦珺异,他对于在汴京侯府中的兄长并没有什么情义,虽说周氏都是在教导要与汴京的兄长搞好关系。 但秦刻知晓父亲那嫡出的儿子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后来跟着父亲回到汴京他也很少去勇毅侯府。 “珺异,你此番是跟着谢家的商队来的?”周氏边说边擦着眼角。 秦珺异沉声:“是的。” 周氏见秦珺异看她的眼神透着刺人的冷冽,也就不往前凑了,说:“你父亲此番伤的严重,还不知能不能保下命。” 秦珺异并没有说话,视线一直看着马大夫的举动。 只见马大夫把用着剪子把裤头从大腿处小心翼翼的剪开,手触碰到布料就能感觉到鲜血粘稠的湿感。 约莫过了一刻钟,秦石渊的双腿才露了出来。 马大夫用手捏着秦石渊腿上的皮肉,左腿从膝盖之处几乎变了形,灯火下肉眼可见骨头碎裂扎出皮肉。 周氏见状,深吸一口气,直接捂嘴哭了起来。 秦刻眼眶泛红。 倒是秦珺异面无表情的看着。 秦石渊的右腿比左腿要好一点,也只是好一点。 马大夫检查完双腿后,又往秦石渊别的地方检查了一遍。 最后长叹一口气,马大夫转身看向周氏:“秦夫人,侯爷这腿,怕是废了。” 周氏哽咽着道:“废了?那还有醒过来的可能吗?” 马大夫又朝着秦石渊的脖颈处探去,他说:“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侯爷的这腿,怕是要截掉才行,不然,里面的骨头以及血肉会腐烂,会殃及到侯爷的性命。” 周氏哭的更大声了。 秦刻上前扶着母亲,哽咽着:“这样父亲就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马大夫又叹气,朝着营帐外走去。 随即营帐外就响起了冯徊的询问声,以及马大夫说明了具体情况。 下一刻,冯徊就走了进来,先是朝着秦珺异看了一眼,他刚刚出去从谢译那里知道这是秦石渊的长子,随即走上前。 “冯将军。”周氏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靠倚在秦刻的身上才能站稳:“我家侯爷,可怎么办啊。” 冯徊看着周氏那眼泪婆娑的样子,心里多少泛起几丝怜悯之心:“刚刚马大夫与我说了,现在老秦这样的情况,要保住命,那就得把腿给截掉。” “没了腿,以后勇毅侯府可怎么办啊。”周氏越说哭的越凶:“侯爷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没了腿,他醒来后怎么接受。” 冯徊沉声说道:“秦夫人放心好了,老秦这些年对大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番是战场上没了双腿,朝廷自然不会亏待老秦的,更何况勇意侯府的男儿个个都是大胤的好儿郎,秦夫人就不要太过忧心了,现在最主要的是保住老秦的这条命。” “将军说的是。”秦刻开口,又朝着秦珺意看了一样:“长兄,你来了,父亲的事情还是由你决定吧。” 秦刻自然知道嫡庶有序,秦珺异既然在场,拿定主意的事情肯定得秦珺异开口。 周氏朝着秦珺异看了一眼,她在尊卑有序上历来都不会做错。 “是啊珺异,既然你来了,你父亲的事情还是由你决定吧。”周氏低声附和秦刻的话说道。 秦珺异并没有走上前,但视线一只在秦石渊的身上,他想到勇毅侯府的局面,又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秦石渊绝对不能出事,绝对要活着回到汴京。 就如冯徊所言,秦石渊对大胤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眼下秦石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朝廷自然不会让秦石渊白白失去双腿。 起码对于勇毅侯府欠下朝廷的那笔银子,朝廷或许会看在秦石渊没了双腿的份上,不会那么着急开口要债。 “既然大夫都说了截掉父亲的腿能保住性命,那就截掉吧。”秦珺异面无表情的说道。 周氏与秦刻都看着秦珺异,母子二人感觉到了秦珺异的冷漠。 此时马大夫也走进了营帐中。 冯徊见状:“马大夫,那就先把老秦的命保下。” “是。”马大夫说着,视线在周氏看去:“还请你们出去先等着。” 冯徊又吩咐:“老马,需要什么尽管与我说,一定要保下老秦的这条命。” “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冯徊看向周氏:“秦夫人,请。” 周氏在秦刻的搀扶下走出了营帐,而秦珺异则是随着冯徊走出了营帐。 刚刚走出营帐,秦珺异就问道:“冯将军,我父亲为何会突然出这样的事情?” 冯徊隐隐听出了一丝质问,他侧目看向秦珺异:“怎么,你是怀疑有人故意而为之害了你的父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清楚为何就父亲受了重伤而已。”秦珺异语气温和了不少,视线也不敢与冯徊对视。 此时谢译走上前来,说:“刚刚我询问过了,是你父亲骑着马从崖壁掉了下去,在掉下去之前马好似受了什么刺激,所以连带着人和马一同掉落下去。” “马怎么会突然受到刺激?”秦珺异很难不怀疑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谢译与冯徊对视了一眼,说:“这件事会细查。” 第184章 陷入困境 从戌时末到子时三刻,马大夫才从营帐中走出,这期间热水以及药物不断的往营帐中送。 周氏看着那一盆血水一盆血水往营帐中端出来,直接晕厥了过去。 而在营帐外守着的两个儿子,神情完全不同。 秦珺异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一直带在身边的儿子脸上则是除了担忧还还有几丝怕至亲出事的害怕。 在马大夫出来的那一刻,秦刻上前关切的询问:“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后半夜可能会有发热的反应,还得细心观察与照看,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马大夫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微微喘着气息说道。 而一旁守着的冯徊在马大夫走出来的时候,从圈椅上站起来:“来人,带着大夫回营帐中好好休息。” “是。” 马大夫朝着冯徊作揖行礼:“将军,小的告退。” 冯徊目送马大夫离开后,又看向秦珺异与秦刻:“只要熬过今晚,就万事大吉了,我也先回营帐了。” 秦刻作揖行礼:“多谢将军守着家父。” “你们兄弟二人今晚轮着照顾你们父亲,要是发热了就去请大夫,军中还有几个大夫,千万要注意。” 冯徊说着就欲转身:“我就先回去了。” “冯将军慢走。”秦刻有礼的说道。 直到剩下秦珺异与秦刻,还有秦石渊身边的亲信,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秦刻看向秦珺异:“长兄,今晚我照看父亲,你刚来边境,先好好休息一晚。” 秦珺异的目光只在秦刻的身上停留片刻,就挪动开。 “我先进去照看父亲了。”秦刻在走入营帐中的时候,对边上站着的人说道:“周朝,带长兄去我营帐休息。” “是,小公子!” 带秦刻走进去后,周朝走入秦珺异的身边:“小侯爷,您先下去休息吧。” 秦珺异微微颔首。 周朝走在前:“小侯爷请跟属下来。” 秦珺异脚步加快,与周朝并肩而行:“此番你与父亲一同前往了吗?” “一起去的。”周朝知道秦珺异想知道什么:“小侯爷,属下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只是那个地方虽说路势险峻,但真的只是意外。” “真的是意外?”秦珺异还是不信。 周朝想起在秦石渊出事前:“那匹马跟着侯爷多年,出事前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侯爷走的位置与峭壁边缘很近,又因当时那条路有不少细石滑落,当时不紧紧只有侯爷的马受到了惊吓,属下的马亦是,只是好巧不巧的,侯爷就与马一同摔了下去。” 秦珺异看着周朝的脸色不像假话,也知道周朝一直跟在秦石渊的身边,只是人心难测,现在他谁都不相信。 事情怎会如此巧? 在他前来边境,密函丢了之际,秦石渊出了事。 如今勇毅侯府的大房已经摇摇欲坠。 这一刻,秦珺异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假的上官瑶对秦石渊动的手。 也在后悔在拿到仁德帝的密函时,没有拆开密函上的内容,如今密函丢了,上官瑶不知去向,他根本没有办法前往陇西。 因着上官璟落入魏王的手中,上官宴本就把这笔账算到了他的头上。 更何况上官瑶不知死活,要是这个时候前往陇西,上官宴会放过他? 要是回到汴京,仁德帝问起有没有把密函送到上官宴的手中,又该如何应对? 此时的秦珺异脑子很乱,也深知自己的处境,无论是往前走还是往后走,脚下的路都崎岖无比。 “小侯爷,这军中每个人都在为金人来犯而提心吊胆,都是心系大胤的将士,不会在这个时候算计侯爷。”周朝说话间,就来到了秦刻的营帐前,说道:“小侯爷,您先好好休息, 剩下的事情等您休息好了再说。” 秦珺异嗯了一声,走进营帐。 * 翌日。 秦石渊从疼痛中醒来,陪在床边的是周氏与秦刻。 母子二人在看到秦石渊醒过来的那一刻,脸上满是激动。 “母亲,父亲醒了过来,我这就去告诉长兄。”秦刻刚要朝着营帐外走去,就见周氏冷声:“站住,你没有看到你所谓的长兄根本就没有想要照看你父亲的意思?叫他来做什么?膈应你父亲吗?” 而秦石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双腿已经没了,他习惯性的想要双手撑起身子坐起来,随着身子微微扯动,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石渊。”周氏听到秦石渊的动静后,立即坐在床边:“石渊,你终于醒了。” 说话间,周氏朝着秦石渊的额头抹去。 刚伸出手,就被秦石渊握住手腕,他脸色扭曲的问道:“我的腿怎么了?我的腿怎么了!?” 周氏眼眶泛红,安抚道:“石渊,没事的,我会 一直照顾你的。” 秦石渊听着这话,松开周氏,忍着剧痛双手撑着半个身子微起,他掀开被褥,在看到用纱布抱着的膝盖时,瞳孔一颤:“我的腿呢?!我问你我的腿呢?” 周氏立即抱住了秦石渊:“石渊,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事已至此,我只求你好好的活着。” 秦刻走出了营帐,听着里面一个难以接受的暴怒声,一个耐心安抚的温柔声,抹了抹眼角。 此时秦珺异朝着这边走来。 “长兄。”秦刻看着走近的秦珺异:“父亲醒了。” 秦珺异嗯了一声,直接走进了营帐。 而此时的冯徊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把秦石渊出事的消息送到汴京。 谢译的营帐中。 谢译把案几上的东西整理好后,才抬眼看着另一边坐着的人。 “都处理好了?”谢译轻声问道。 那人面色懒散,好似没有睡醒一般,半阖着眼眸,整个人靠在圈椅上:“放心吧四哥,不会发现任何问题,就算冯徊会彻查,根本就查不到什么。” “你办事我自来放心。”谢译说话间,淡笑:“长枫就在关城,你去找他,就说我说的,你去钱庄拿银子,多少你随意。” “四哥还是这么大气。”那人身着军营中的士兵服饰,站起身来:“上次给我的都够花一辈子了,这次就算了,走了,四哥。” 第185章 该收网了 大胤,汴京。 八月初的汴京城中偶尔飘过一阵桂花香,待你嗅得认真的时候,好似刚刚飘过的花香只是幻境。 今日朝堂之上一则勇毅侯身负重伤的消息震惊朝野。 能八百里加急送到官家手中的消息,自然是大事,而那所谓的身负重伤,应该只是保住了性命。 果然,在退朝之后,官家就下了旨,派人前往边境去接勇毅侯回到汴京养伤。 此消息一出,满朝文武都在猜测勇毅侯是受了多重的伤。 勇毅侯府,前厅。 谢容瑛在郑氏身边的女使的催促下,来到了前厅中。 虽说前阵子谢容瑛清点了蒋氏的嫁妆以及要求二房三房同样拿出嫁妆去填补侯府的亏空,让二房三房对谢容瑛的意见很大。 不过在听到秦石渊出事的消息后,二房三房还是坐到了一起商议以后得事情。 这勇毅侯府完全就是靠大房撑起,二房三房的差事也是因为秦石渊的关系才谋得了个差事,虽说没什么前程,但好捞油水且不累。 但现在秦石渊身负重伤从边境回来,这就意味着勇毅侯府的功绩就暂停了。 二房三房的人都知道大房有脑子有手段的是秦珺郴,但秦珺郴如今没了。 而二房三房的人想到秦珺异,都是摇头。 要是秦珺异有秦珺郴一半的脑子与魄力,如今这勇毅侯府也不会是这副光景。 “容瑛,你来了。”依旧是郑氏起身相迎。 秦沣渊与秦北渊脸上也是多了几分客气,这谢家如今如日中天,没准以后勇毅侯府还要靠谢家才能支撑起来,要是谢容瑛生下嫡长子,谢家还能看着自己的亲外孙家族落魄不成? 谢容瑛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朝着郑氏与白氏看了一眼,又往另一边的秦沣渊兄弟二人看去。 “不知二叔二婶,三叔三婶让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谢容瑛噙着淡笑:“难道是侯府欠朝廷的银子凑齐了?” 几人闻言,脸上都有些不适。 秦沣渊最先反应过来:“容瑛啊,你公公出事了,你可知道?” “公公出事了?”谢容瑛的神色凝重起来:“什么事?” “官家已经下旨派人前往边关要去把人接回来,说是身负重伤。”秦沣渊眼中满是复杂之意。 “说是身负重伤,我怕只是保住了性命而已。”秦北渊略显丧气的说着。 一群人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突然顶着头顶那片天的人垮了,怎会不着急? 秦石渊要是没了,这勇毅侯府注定走向衰败。 勇毅侯府衰败,他们的好日子自然到头。 就算这勇毅侯的爵位还存在,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容瑛啊,你四叔不是在边关吗,此番谢家的商队也前往了边关,你要不要回谢家问问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郑氏略显着急的说道。 谢容瑛眉梢微动,说:“好,我等下就回去问问。” “我看你还是现在去问吧。”白氏语气透着着急:“其实珺异该给家里来封信的,大哥出事,还要从官家那里得知。” 谢容瑛起身,说:“那我现在回去看看,有没有边关来的信件。” 她刚要起身,秦沣渊问起了谢敬:“容瑛,听说你父亲一直在告假,是一直病着吗?这段时间你怎么不回去看看?” 谢容瑛朝着秦沣渊看去,说:“是病了,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反正是不能前往兵部了。” “我还听说之前你父亲一直流连在那幽情楼,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啊。”这次开口的是秦北渊:“是不是染了什么脏病?” 这番话一出,郑氏与白氏脸上纷纷有些不适。 倒是谢容瑛面色如常:“三叔,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可笑。” 谢容瑛没有为谢敬正名,也不解释,好似默认了秦北渊的说法。 此时郑氏开口:“容瑛啊,你先回谢家问问吧。” 谢容瑛这才起身:“好的,二婶,那我就先走了。” 郑氏颔首:“好。” 谢容瑛从前厅走出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 待厅中安静下来后,白氏白了一眼秦北渊:“你在人家女儿面前说什么胡话?” 秦北渊不以为然:“这又怎么了,你没看到谢容瑛的态度?我看谢敬就是染了脏病。” “好了,管人家得了什么病,现在自家都火烧了眉毛。”秦沣渊大声呵斥,说完起身大袖一甩就走出了前厅。 * 谢容瑛回了一趟谢家,毫无意外的,没有任何的消息。 谢容瑛在谢家待了一个时辰就离开,回到勇毅侯府后,没想到郑氏去了她东苑等。 而郑氏在谢容瑛口中得知谢家也没有具体的消息后,匆匆从东苑离开。 “二房三房如此着急,看来是真的很关心勇毅侯啊。”冬雪不由的吐槽道。 谢容瑛轻笑:“是吗?” 一群蛀虫只会关心侵蚀的大树会不会倒,才不会关心大树疼不疼。 “从边关到汴京正常路程需要多久时日?”谢容瑛开口后朝着书案走去。 冬雪沉吟片刻,说:“正常路程大概需要一月之久,要是带着身负重伤的勇毅侯的话,回到汴京怕是要初冬了。” “前往边关需要一个月之久,返回汴京需要两月,那就是勇毅侯抵达汴京得十一月份去了。”谢容瑛坐下后漫不经心说道。 “差不多十一月。”冬雪说着,停顿片刻:“那个时候汴京应该都下雪了。” 谢容瑛神色淡淡的盯着桌面,随即低低笑了一声。 前世,十一月从边关传来秦珺异战死的消息,她便在这侯府做起了寡妇,这一做就是五十年。 她记得,十一月的雪很大。 很大。 “姑娘,您笑什么。”冬雪走上前问道。 谢容瑛回神,摇头算是回应。 想到时候差不多了。 她拿出一张宣纸,沉默片刻后,才提笔在宣纸上写起来。 待写完后,放下笔,晾干,装入信封。 她说:“拿给固珣,让他把这封信送去玉芙园。” 冬雪双手接过信封,恭敬道:“是。” 待冬雪走出房中,谢容瑛起身走出了厢房,来到院子中,她环视着周围,想着前世她腿脚不便的走出这院子,前往祠堂。 这次,她同样朝着祠堂走去。 她在跨出东苑的时候,嘴里呢喃着:“该收网了。” 第186章 早就烂透 谢容瑛前往秦家祠堂后,在祠堂中待了半个时辰。 回到东苑后,固珣已从玉芙园回来。 “主子,玉芙园的人说,主子您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前往玉芙园。”固珣说道。 谢容瑛嗯了一声,朝着书房走去。 固珣跟在身后:“施家父子失踪的事情惊动了官家,官家除了让开封府去找人外,并没有别的举动。” “魏王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反而是大娘娘大怒了一场。” “不知是不是官家知道大娘娘与施家的关系,施家父子失踪的消息好似被官家轻拿轻放,除了开始那几日开封府派人四处查,这段时间开封府的人都没有了动静。” “施家虽对官家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只能干着急,派了不少人去找,开始还能从永乐楼的掌柜打听到是被人带走的消息,后来永乐楼的掌柜说他记错了,施家父子具体去向他也不清楚。” “那施家现在岂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那对父子的下落?”谢容瑛意味深长的说道。 她料定仁德帝不会对施炀的失踪有什么反应,毕竟魏王与施家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 这施家是大娘娘的人,仁德帝怎么可能会在意施家父子失不失踪的事情? 尽管是朝廷命官,但施家早已站队,官家定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近施家名下的生意也渐渐不行,如今施家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谢容瑛走入书房,在圈椅坐下后,问:“施家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施明严还前往了谢家,只是老夫人都以主君病重而婉拒了施明严去见主君。”固珣说到这里,挑眉:“属下猜测,施明严应该只是因为谢家不与施家生意上再有来往才去找的主君。” 如果怀疑施炀父子的失踪与谢家有关,施明严就不会那么有礼的前往谢家拜访谢敬了。 谢容瑛淡笑,施明严并不蠢,要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之前做了什么,再加上这段时间施家生意上的事情。 就应该知道是得罪了谢家。 只是施明严暂时不会想到自己父亲的失踪会与谢家有关罢了。 毕竟施,谢两家到底是世交。 加上谢敬历来给施家的感觉就是宅心仁厚。 施明严之所以前往谢家,大概是谢家不再为施家提供货源,导致施家亏损。 想来施明严也发现了谢廷最近针对施家的动作。 至于施炀的失踪,要是有大娘娘的掺和,施明严怀疑到谢家的头上是早晚的事。 不过现在谢容瑛可以确定的是,大娘娘无论是想要毁了仁德帝的臂膀,还是想要暗中让施家代替谢家,让施家慢慢占尽谢家的生意。 大娘娘的目的都是要毁了谢家。 之前与魏王的谈话,她没有从魏王的言论中看出多少诚意,但也看出了魏王与大娘娘的态度与目的不一致。 这次,她想要看看魏王到底有多少诚意。 “此番官家对于施炀的失踪并不上心,朝堂上的两派暗中较劲应该就更加明显。”谢容瑛说话间眼中有了些许的笑意:“如今勇毅侯是废了 ,仁德帝麾下陨了一员大将,这样一来,仁德帝会把信任放在四叔身上,谢家将会走到另一个高度。” 仁德帝之所以重用勇毅侯,这不仅仅是秦石渊能勇善战,还有替仁德帝在暗中解决了不少的事情。 当初上官宴通敌叛国的消息一出,就是秦石渊奉命抓捕了上官宴,就连上官家满门都是经过秦石渊的手。 想想秦珺异与上官瑶的感情,还有蒋氏对上官瑶的态度。 就知道勇毅侯府大房是知道仁德帝许多事情的。 包括上官一家的去向以及如今的情况,勇毅侯府大房都是知情的。 能这么深得仁德帝信任的勇毅侯现在废了,也就意味着勇毅侯手中的势力要被架空,一旦勇毅侯手中的兵权交了出去,勇毅侯府才是真正衰败的开始。 而仁德帝不可能让魏王的人替补勇毅侯在军中的位置,自然是要用仁德帝信得过的人。 眼下仁德帝要快狠准的用他信得过的人占据边境的地位。 如今谢家在边关那些将士心中自然也有不一样的地位,吃穿用度大半都出自谢家的手,仁德帝自然看在眼里,这也是当初仁德帝让谢译成为主帅前往边关的原因之一。 如今勇毅侯废了,仁德帝为了让谢家对他更加忠心,只会不断地提拔谢译以及谢家。 “看来主子让谢四爷前往边关的这步棋走得非常正确。”固珣发自内心钦佩谢容瑛,从跟着她以来,走得每一步都很稳。 谢容瑛淡笑:“这勇毅侯府,早就烂透,秦石渊这棵大树倒下,不知多少蛀虫溃烂在太阳的照射下。” 固珣垂眸看向地面,深知谢容瑛所说的蛀虫是什么。 他又抬眼,试探的问道:“主子,您又有什么打算呢?” 如今勇毅侯府沦落到这个地步,谢容瑛与秦珺异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二人甚至可以说是只有怨没有丝毫的情。 “勇毅侯废了,谢家得官家重用,这秦家的姻亲当中,谢家有银子,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侯府中的人自然是想从主子你的身上得到好处,到时候这侯府定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主子没有想过脱离侯府?”固珣说这番话的时候小心翼翼。 谢容瑛看向固珣的眸光深了一寸,她浅笑:“你去安排一下马车,申时从侧门离开前往玉芙园。” “是。”固寻从谢容瑛的眼神中就能看出谢容瑛对于他所说的问题,早就有了主意。 想来是时间还没有到。 * 随着勇毅侯身负重伤要从边关回来的消息在这汴京发酵的越发厉害,秦家二房三房越发的着急。 他们知道如今勇毅侯府是大哥秦石渊撑起,秦石渊倒下,以后他们在官场上根本捞不到任何的好处。 就在秦家人手忙脚乱想办法稳住自己脚下的路时,谢容瑛从东苑侧门离开。 前往玉芙园。 而谢容瑛来到玉芙园后,没想到魏王早已等候多时。 还是上次见面的小筑中,谢容瑛在落瑾的带领下,走入小筑。 “臣妇见过王爷。”谢容瑛福身行礼。 魏王嘴角漾淡笑:“少夫人,请坐。” 第187章 以身入局 仍旧是上次的位置,就连石桌上摆着的糕点与上次亦是一样。 魏王与上次那般先给谢容瑛倒了一盏茶,把茶盏放在谢容瑛面前时。 他说:“这次这些糕点本王特意吩咐了,不要那么甜。” 闻言,谢容瑛挑眉,视线在糕点上停留片刻,随即微微一笑。 她并没有接下魏王的这番话。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或是只是单纯的听了上次她的话语,才有了此刻的举动与言论。 她都保持着警惕。 更让谢容瑛确定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并非她所知道的那般,被病魔缠身。 联想魏王身边女使所说的话,想来魏王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或是,笑面虎? 魏王见谢容瑛笑着沉默,嘴角漾着的笑意更深,他端起茶盏:“少夫人前来见本王,是想让本王做什么。” 谢容瑛抬眼与魏王对视。 在勇毅侯出事时谢容瑛想要会面,肯定是谢容瑛有了下一步动作。 “常月跟在秦珺异的身边,也前往了军营中,在你堂弟谢长枫见过你四叔后,勇毅侯就出了事,少夫人,这不难猜。”赵钰把谢容瑛的神色看在眼里:“少夫人这一步棋,算是斩掉了仁德帝手中最凶猛的大将。” “看来王爷是拿到了官家给上官宴的密函。”谢容瑛顺着魏王的话,笑吟吟的说着:“这么一来,王爷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魏王尝了一口今日的茶水,剑眉微敛,他放下茶盏 ,说:“听少夫人这番话,好像是知道本王打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谢容瑛眼睑微垂,视线落在手边的茶盏上,她的手指轻轻的在茶盏腰上轻轻的摩擦着,语调也透着几丝漫不经心:“臣妇斗胆猜测一下王爷的下一步棋。” 魏王笑着颔首,示意谢容瑛继续说下去。 “当初上官璟被臣妇从暗中牵到明处,太子第一个着急,官家虽是没有任何的动作,想来也是料定王爷把上官璟握在手中没有足够的把柄,根本就不能利用上官璟撬动仁德帝的地位。” “而王爷当时想的是,利用上官璟引出远在陇西的上官宴。” “只是,这上官宴与官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都在相互制衡,也都知晓王爷想要做什么,两者无动于衷,王爷想要走下一步棋,就僵持在了这里。” 魏王心潮起伏,没想到谢容瑛能把他目前无从下手的事情看得如此头。 “那照着少夫人的意思,本王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魏王看着谢容瑛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 谢容瑛摩擦着茶盏的手停下,她端起了茶盏,说:“臣妇倒是觉得王爷应该换一个思路。” 魏王摆了摆手,示意落瑾退下。 落瑾会意,福身退出小筑中。 谢容瑛见状,朝着身侧站着的翠枝看了一眼,翠枝福身行礼退下。 “少夫人继续说。” 谢容瑛尝了一口茶水,说:“王爷既然想要利用上官璟引上官宴出来,为何不将计就计让上官家把罪名坐实,让上官宴与官家彻底反目呢?” 赵钰剑眉紧蹙,说:“这个想法,本王有想过,只是上官宴不露面,有些难办,甚至可能会被仁德帝反将一军。” 谢容瑛拧眉,想来也是,魏王能把上官璟掌控在手中,应该就想到过让上官家把那通敌叛国的罪名坐实。 只是没能把上官宴给引到汴京,也不能以身犯险的前往陇西的那个山头。 “眼下不就有个机会?”谢容瑛会心一笑,只要魏王与她的想法达成一致,那就成功了一半。 “什么机会?”赵钰好似看穿了谢容瑛的想法:“该不会是勇毅侯府?” 谢容瑛闻言,低低一笑:“勇毅侯府不够吗?” “不知少夫人是想利用秦石渊引出上官宴,还是秦珺异引出上官宴?”赵钰看着谢容瑛的眼神中透着些许的欣赏,甚至困惑秦珺异为何与这么聪明的夫人关系闹得如此僵。 “这对父子都可以成为诱饵。”谢容瑛掀眼,与对面坐着的赵钰对视。 赵钰沉吟片刻:“少夫人又打算把这对父子推到什么地步?” “自然是与上官宴一样的地步。”谢容瑛轻笑:“有道是因果循环,勇毅侯府既然掺和了当年上官宴与官家的谋和之事,那就让他们同流合污。” “可少夫人又该如何从这浑水中全身而退?” 谢容瑛眸色微沉,轻描淡写:“以身入局,盛天半子。” * 从谢容瑛前往玉芙园,回到勇毅侯府后,便一直待在东苑。 这期间她回过谢府几次,除了探望谢老夫人外,也去看了谢敬,谢敬的身子骨也还好,只是偶尔伴有四肢无力。 从谢敬亲眼见到这个女儿毫不手软的杀了风情后,谢敬再次看到谢容瑛都有种畏惧。 那股畏惧来自心底深处,不同于对燕氏的那种畏惧与不甘,对这个女儿的畏惧很纯粹。 他在听到女使来禀报大姑娘回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是躲避。 谢敬这番模样,谢容瑛自然乐意见到。 而勇毅侯府中二房三房的人最近自顾不暇。 谢容瑛难得清闲。 日子过得很快,汴京从深秋到入冬好似白驹过隙,十月份的时候就冷冽起来,除了寒霜与大风外,汴京迟迟没迎来今年的初雪。 说来也是巧,在勇毅侯回汴京的那日,汴京竟飘下了鹅毛大雪。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整个汴京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芒。 勇毅侯身负重伤回汴京,除了官家派的人与秦家的人外,勇毅侯府大门并没有别的人。 谢容瑛站在郑氏的身边看着勇毅侯被人抬下放在木制轮椅上,唇角微扬,片刻间就感觉到有视线朝着她看来,她看到身形消瘦的秦珺异,又想到假的上官瑶离去。 想来秦珺异是知晓上官瑶早就凶多吉少。 “大哥!”秦沣渊走上前,悲痛的喊道:“大哥,你受苦了!” 秦北渊亦是一副悲痛的站在秦沣渊的身边:“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秦石渊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周氏推着轮椅说:“进府再说吧。” 谢容瑛看着秦家人拥簇着秦石渊进入侯府,眸色淡淡,刚要往前走得时候,手臂被人扯住,她侧眸就见秦珺异一脸复杂的盯着她。 “谢容瑛,我们谈谈。”秦珺异的语气是从未有的急切,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 第188章 另寻捷径 谢容瑛朝着大门处正在走进的人群看了一眼,挣脱开秦珺异的手。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说完谢容瑛便往大门走去,又被秦珺异握住手腕。 秦珺异紧皱剑眉,重复说道:“谢容瑛,我们谈谈。” 这次,谢容瑛侧目看向秦珺异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你想谈什么?” 秦珺异脸上浮现着忧虑,从仁德帝派人前往边关去接秦石渊回到汴京,秦珺异就看清楚了局势,勇毅侯府没了父亲的支撑,就是仁德帝手中的废子。 这些年秦珺异上有蒋氏为他操心打点,外有秦石渊撑着勇毅侯府的地位。 从来就没有遭受到过被人冷落,遭人白眼。 但现在不一样了,从关城到汴京,冷暖都被秦珺异尝了个遍。 作为勇毅侯府的嫡长子,秦珺异肯定不甘在父亲陨落后就此落寞下去。 现在大房中就还有他一个子嗣,二房三房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也会有异心。 秦珺异这一路上都在深思熟虑勇毅侯府的路该如何走。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勇毅侯府从此在这汴京落寞下去。 直到在看到谢容瑛的那一刻,秦珺异心里的愁容瞬间散开了些,只要谢容瑛把他稳住侯府内宅,只要有谢家的财力为他助力,他一心为太子办事,待太子登基之日,他亦是风光无限。 勇毅侯府更不会落寞下去。 这一刻,秦珺异甚至感受到了蒋氏为他迎娶的妻是真的为他的前程着想。 谢容瑛见秦珺异盯着她不说话,挑眉:“小侯爷真是好生奇怪,回来后不伴在侯爷身边尽孝,却来与我好好谈谈,所以你想要谈什么?” “父亲身边有人尽孝,不差我这个儿子。”秦珺异说道。 “你要谈什么?”谢容瑛耐心用尽。 秦珺异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容瑛:“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谢容瑛拧眉,在秦珺异的身后看了一眼,嘴角泛起讥笑:“小侯爷要与我好好过日子?” “谢容瑛、”秦珺异怎会看不出谢容瑛眼中的嘲讽:“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夫妻,之前的事情我与你道歉,我诚心悔过,以后与你好好过日子。” “小侯爷这样说,的确让我有几分动容啊。”谢容瑛漾着意味深长的笑:“不过话又说回来,小侯爷的瑶儿呢?” 果不其然,在提到上官瑶,秦珺异的神色微变。 此时翠枝上前 说道:“少夫人,小侯爷,进府再说吧。” 谢容瑛的视线在秦珺异鬓角两侧的几缕银丝停留片刻,无声冷笑,转身朝着府中走去。 秦珺异立即跟在谢容瑛的身边:“我离开汴京这段时间,二房三房可有异常?” 谢容瑛目视前方,淡声回应:“你离开汴京后没多久户部向二叔三叔催了勇毅侯府欠朝廷的银子,二叔三叔来找到我,我也没有办法,二婶就出了个主意,说是拿着她们的嫁妆加上二叔三叔想别的办法,先还给朝廷一些。” “婆母的嫁妆我全部清点了一遍,然后拿去还朝廷的债了。”谢容瑛说这句话的时候,侧目盯着秦珺异。 秦珺异脸上浮现了怒意:“谁允许你把母亲的嫁妆全部清点了拿去还债的?” “二婶三婶都拿出了嫁妆,不拿婆母的,难道让我回谢家拿我的?” 谢容瑛还是小看了秦珺异的心胸。 本以为此番回京会多少明白一些道理,也会舍去一些东西。 没想到还是如此的狭隘,目光短浅,既要又要。 “小侯爷,该不会还在打我嫁妆的主意吧?”谢容瑛语气淡漠了许多。 秦珺异把心中的怒意压制了下去,想到现在谢容瑛对于自己来说还大有用处,他说:“怎么会,刚刚我激动只是觉得那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不过是为了侯府,应该的。” 蒋氏的嫁妆就这么被谢容瑛拿去填补欠朝廷的债,那之前蒋氏一直护着嫁妆算什么? 秦珺异想到母亲为他付出的种种,而他连母亲的嫁妆都没有护住,负在后背的手紧握成拳。 他深呼一口气,又道:“你不要误会了。” 说完他又紧接着说道:“我想与你谈的事情并非只是单单的好好把日子过好。” 谢容瑛闻言,眼神深了一寸:“那还有什么。” “如今父亲成了这番模样,官家派去迎接父亲的人也见风使舵 ,想来汴京中亦是如此,勇毅侯府不能在父亲这里落寞,我也不允许勇毅侯府从此在这汴京暗淡下去,如今的秦家,还需岳父大人的相助。” 谢容瑛听到这番话,笑了。 “你觉得呢?”秦珺异见谢容瑛的唇角带着几丝笑意:“我们之所以会成婚,也是秉持着两家相互扶持,如今秦家有难,谢家不会袖手旁观吧。” “自然不会。”谢容瑛轻飘飘的回应:“不过小侯爷想要勇毅侯府如以往那般如日中天,怕是有些难了。” “我不怕难,只要勇毅侯府不会落寞。” 谢容瑛轻笑,看来秦珺异当真是很在乎勇毅侯府的兴衰:“光靠谢家可不行,毕竟谢家在汴京才多少年,小侯爷要是真的为勇毅侯府的前程考虑,为何不另寻捷径呢?” “另寻捷径?”秦珺异有些不解的看着谢容瑛。 “就看小侯爷舍不舍的了。”谢容瑛说这句话的时候,捏着锦帕的手紧了紧。 “你什么意思。”秦珺异剑眉紧皱。 谢容瑛脚步放慢,与秦珺异对视一眼后,目光又放在前方:“如今官家头疼的事除了大娘娘与魏王外,那便是远在陇西的上官家。” 提到上官家,秦珺异便往周围看了一眼。 谢容瑛继续说道:“上官家当年背负通敌叛国的罪名就是因为官家,但现在官家又畏惧上官家会出现在世人眼中,要是小侯爷给官家去了这个心病,何必愁勇毅侯府的前程?” 秦珺异知晓谢容瑛知道上官瑶的真实身份,但谢容瑛并没有因为这样拿捏过上官瑶。 “我也知道小侯爷与上官瑶感情深厚,小侯爷就当我没有说过。”谢容瑛见秦珺异盯着她的眼神微变,含笑说道。 然而秦珺异却凝重的问道:“上官家远在陇西且不会离开山中,怎么能替官家除去这个心病?” 第189章 什么秘密 大雪中的空气格外的清冽,院里的积雪很厚,偶有寒风乍起吹动游廊外的梧桐树,枝干上的积雪厚重掉落。 谢容瑛没想到秦珺异这么快就接受了她的提议。 看来是知晓没了上官瑶,何不利用一把上官家? 果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要是小侯爷觉得在魏王手中的上官璟不能让远在陇西的上官宴前来汴京,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个秘密。”谢容瑛想到宸贵妃想要借着她的手搅乱这汴京的局面,她唇角的笑容深了几分:“就看小侯爷能不能豁得出去了。” “什么秘密?”秦珺异此刻才发现谢容瑛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不知小侯爷知不知道宫中的宸妃娘娘是上官宴的表妹?” “什么?”秦珺异惊讶。 要不是谢容瑛此刻提起宸妃娘娘,秦珺异几乎快忘记皇宫中还有一个宸妃娘娘的存在。 就连宸妃娘娘膝下的皇子在皇宫的事迹也是偶尔从太子口中听闻。 秦珺异唯一知道宸妃与二皇子的事情,就是二房郑氏的兄长是二皇子的先生。 “宸妃是上官宴的表妹?”秦珺异说完后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见四下没什么人,声音压低了许多:“宸妃怎会是上官宴的表妹?” 上官家的事情秦珺异虽然不敢说全部都知晓,但这样的事情上官瑶不可能不与他说。 “官家明明让上官宴带着他的妻儿离开汴京,永远都不要回汴京,却放纵一双儿女一个嫁入高门勇毅侯府,一个流连汴京甚至三教九流中,难道小侯爷就不好奇是为什么吗?” 秦珺异盯着谢容瑛脸上的笑容,竟有种背若芒刺的感觉。 他又想到明明开始与上官瑶说好成婚后就离开汴京,只是后来因为种种没有办法离开,但上官瑶的态度是让他留在勇毅侯府,让他不要放弃勇毅侯府的爵位。 “你的意思是,上官宴在布局?”秦珺异声音微沉,也透着几丝怀疑。 谢容瑛明显感觉到秦珺异语气中的不悦:“我的话也只是片面之词,小侯爷何不自己求证?” “我怎么求证?”秦珺异从来不知道宸妃与上官宴有这样一层关系:“要不是你今日这样说,我还真不知道宸妃与上官宴还有这层关系。” “小侯爷是上官宴的女婿,要是小侯爷向上官宴求助,上官宴应该不会放任不管。”谢容瑛笑着说道。 “怎么求助?”秦珺异苦笑:“瑶儿不知所踪,上官宴定会找我的麻烦。” 秦珺异还是知晓上官瑶对于上官宴来说,是很重要的。 “上官氏是不见了,还是……?”谢容瑛试探的问道。 秦珺异目视前方,好半晌才开口:“生死未卜。” “那就借着这个理由,加上宸妃娘娘的理由,上官宴一定会出山。”谢容瑛说完这句话后,站定步伐,侧目与秦珺异对视,语重心长的说道:“小侯爷,我说这些都是为了勇毅侯府着想,上官宴让他女儿嫁给你,我不信这背后没有所图。” “你也说了上官瑶生死未卜,你不对付上官宴,上官宴也会寻这个理由让你不好过。” 谢容瑛见秦珺异怔在原地,她福身行礼:“我先去看看侯爷。” 待谢容瑛离开后,秦珺异还站在原地,联想到上官瑶一心想让他抓住勇毅侯府的位置,加上刚刚谢容瑛所说,好似一切都能说通。 上官瑶突然的变卦,上官璟这些年一直游走在江湖之中。 若这一切都是上官宴为了宸妃的儿子铺路,他也不过是上官宴手中的棋子? 越往深处想,秦珺异浑身越冷。 好像这世上除了蒋氏,所有人对他的情义都是假的,都是带着目的。 秦珺异脸色阴沉的转身朝着侯府大门方向走去。 而谢容瑛则是前往了勇毅侯的院子。 她看着主屋中站满了人,柳眉微挑,朝着主屋走去。 走进主屋中,就见秦石渊在主位上坐着,身边站着的周氏没有上次看到的那么滋润。 看来是真的在为秦石渊的遭遇难过。 周氏身边站着的是秦刻。 谢容瑛对于周氏这个儿子的印象还算好。 前世秦珺郴上位后,秦石渊在勇毅侯府没有话语权,周氏母子被赶出了勇毅侯府。 而谢容瑛在年迈的那几年,除了最后在她跟前端茶送水,搀扶她前往祠堂的悦儿外,就属这个秦刻会前往东苑看她。 尽管只有那么三四次,但也会陪她说上半个时辰的话。 整个勇毅侯府也是只有秦刻没有从谢容瑛身上剥削成为受益者。 谢容瑛隐隐记得,秦刻最后一次见她时,秦刻鬓角斑白,岁月布满他消瘦的脸,说这辈子怕是最后一次来探望嫂子了。 “大哥,你回来就安心养着身子,侯府中的事情有我与北渊呢。”秦沣渊关切的说道。 秦沣渊的声音拉回了谢容瑛的思绪,目光也落在秦石渊的身上。 秦石渊的目光在人群中晃动,他突然出声:“蒋苓呢。” 话落,周氏哽咽起来。 秦沣渊与秦北渊对视了一眼,蒋氏逝世的消息秦石渊应该是知道的才对啊。 郑氏与白氏面色紧张。 周氏紧捏着帕子,她擦了擦眼角,说:“侯爷,侯爷因为接受不了双腿废了,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说完,周氏哭的更大声。 整个屋子中都沉浸在一种悲切的落寞中。 “怎么,怎么会……”秦沣渊面容微僵,神色惆怅:“大哥……” “你大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少时就跟在老侯爷征战沙场,这个时候却没了双腿,他接受不了。”周氏越说哭得越凶。 此时郑氏走至周氏身边,说:“回来了就好,命还在就好。” 周氏擦着眼角与郑氏拉开了些许的距离,说道:“你们有这份心侯爷肯定是很高兴的,只是大夫说了侯爷需要静养,还请你们回去吧,等侯爷好好休息休息。” 秦沣渊心里也难受的紧,他说:“那大哥就麻烦你照顾了,等大哥休息好了我再来看他。” 周氏颔首点头。 秦沣渊带着一行人离开,而在犹豫要不要转身离开的谢容瑛被周氏喊住。 “容瑛。” 第190章 怀疑谢家 谢容瑛刚刚微侧的身子在听到周氏的声音时,正了回来,看向周氏。 “姨娘。”谢容瑛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周氏朝着秦石渊看了一眼,便朝着谢容瑛走去,说:“容瑛啊,现在府中是什么情况啊?” 谢容瑛从周氏急切的语气中听出了周氏想要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府中的情况。 “现在府中除了没有婆母与小叔子外,并没有什么情况。”谢容瑛又想到了侯府欠朝廷的银子:“不过前些日子,二叔三叔拿着二婶三婶的嫁妆去还了一些朝廷的银子,婆母的嫁妆也清点了一遍,都拿去还债了。” 周氏眼中闪过意外,也有一股微微的悲凉之意。 蒋氏没了这半辈子护着的东西也被这样霍霍。 “这么一来,朝廷应该一时半会不会向侯府开口了,加上父亲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或许剩下的银子根本就不会找勇毅侯府还了。”谢容瑛如实的说道。 周氏听后,内心更是一片冰凉,大房的落寞肉眼可见。 就算顶着勇毅侯府这个爵位,要是没有实实在在的功绩,那也是只会衰败。 “容瑛啊,这府中以后还得靠你和珺异支撑了。”周氏说话间又开始哽咽起来:“你也看到了,侯爷现在……” 谢容瑛并没有上前去安慰周氏,而是朝着秦石渊看去。 就算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残废。 谢容瑛也不相信秦石渊精神会出问题。 怕的就是装疯卖傻背后还有别的原因。 更何况周氏可不是傻子,前世要不是秦珺郴把周氏给压制,蒋氏怎会有后面的风光无限? “这侯府还是得靠秦家的儿郎,我不过一介女子,靠不了我什么的。”谢容瑛说完福身:“姨娘好好照顾父亲,我先回去了。” 周氏看出了谢容瑛的疏远,她点头:“你回去吧。” 谢容瑛颔首,转身走出主屋。 周氏目送谢容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擦着眼角,回头往秦石渊看去。 “侯爷,现在侯府的情况你应该是看到了,珺异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这个儿媳更是,二房三房虽脸上有着关心,但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周氏说着走到秦石渊面前,蹲了下去,与秦石渊对视:“你既然怀疑是谢译让你落到这个下场,他做初一,我们就做十五。” “母亲,这只是父亲的猜测,更何况那日谢将军根本就没有离开军营。”秦刻拧着剑眉:“所有都是你们猜测,谢将军可是嫂子的亲四叔,谢,秦两家有着这样的关系,何故……” “你住口!”周氏抬头看着秦刻,怒吼:“从谢译前往边关后,你父亲哪一日过得顺畅?就连冯徊那个老狐狸也是有意无意的针对你父亲,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冯徊是谁的人?谢家如今有银子有粮草,冯徊迎合谢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给魏王造势!” “你父亲一辈子都在为大胤效力,到了最后没了双腿,官家派去的人是怎么对待你父亲的你是没有看到吗!?” 周氏眼中有恨,恨自己养了这么一个心思单纯的东西! “不要说他了。”一直沉默的秦石渊抚上了周氏的脸颊:“辛苦你了,婉儿,这日后还得你来稳住侯府。” 周氏眼泪夺眶而出:“侯爷,你不该是这样的下场,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秦石渊看向秦刻:“你先下去吧,长途跋涉也累了。” 秦刻作揖行礼:“父亲,母亲,孩儿告退。” —— 皇宫,延福殿。 整个大殿中只有高位上的大娘娘,身侧候着的李嬷嬷,还有就是殿中央微微弯着身子站着的施明严。 “王爷那里也没有下落,大娘娘,微臣恳求您再想想办法,微臣总感觉父亲与明煜就在汴京中。”施明严越说身子越弯,语气全是焦急与慌乱:“最近微臣母亲夜夜梦魇,说是梦到了父亲被人关了起来,让微臣去救他!” 大娘娘听着这些话,画的细眉微微挑起,她往李嬷嬷看了一眼。 李嬷嬷会意,说:“前几日娘娘让你前往谢家,谢家是什么反应?” “只见到了谢老夫人,谢敬并没有见到,说是病重,谢敬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前往兵部了,我去兵部询问过,说是勇毅侯府的少夫人去给谢敬告了假。”施明严如实的说道。 大娘娘想到前阵子听闻谢敬的那个女儿前往了一趟宸妃那里,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大娘娘眼里,谢家与勇毅侯府皆是太子一党的乱臣贼子。 这个宸妃虽是与仁德帝这些年在皇宫做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她不信宸妃没有任何的野心。 太子那个蠢货想来宸妃没有放在眼里,又联想到宸妃儿子的那个先生与勇毅侯府也有着姻亲的关系。 看来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乱。 就是不知这勇毅侯府的少夫人在这局中扮演的什么角色。 “怀疑谢家?”大娘娘问。 施明严抬眼与大娘娘对视,沉吟片刻,道:“谢家这阵子的举动完全没有给施家留丝毫的余地,家父利用幽情楼女子靠近谢敬的事情也不了了之,那叫风情的女子落入勇毅侯府便没有了下文,微臣猜测家父是因此事落入谢家的某一个人手中。” “你猜测是谁?”大娘娘盯着施明严。 “谢敬的女儿。”施明严平声说道。 大娘娘眉梢微蹙:“又是谢敬的女儿。” 施明严朝着大娘娘作揖行礼:“不知大娘娘之前的话还算不算数。” 大娘娘淡笑,示意施明严继续说。 施明严又道:“大娘娘说小妹与魏王的婚事作废,大娘娘会用您的权势打压谢家,给施家造势。” “自然算数。”大娘娘正愁下一步不知道怎么走,要是有施明严打头阵,她便能准确的摸准到底是谢家的问题,还是谢敬那个女儿的问题。 施明严颔首:“微臣有大娘娘这番话,就放心了,微臣告退。” * 傍晚,汴京的雪来的更猛,天地间好似都沉浸在呼呼寒风与大雪纷飞中。 冬雪出了内院,来到李婆子守的院门前,拍了拍肩上的雪沫,说:“李妈妈,你找我?” “刚刚从谢家来的信件,说是施家大公子让家中的侍卫转交给大姑娘的。”李妈妈把信件交给冬雪。 冬雪双手接过,皱眉:“施家大公子的信件?” 第191章 猜测几分 冬雪拿着信件疑惑的朝着东苑内院走去,脚踩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声,走至厢房外,撩开厚重的门帘才推开房门。 “这雪下的也太大了。”翠枝见冬雪走进来,走上前替冬雪拍去肩上的雪沫:“李妈妈是有什么事情吗?” 冬雪朝着软榻上小憩的谢容瑛看去:“李妈妈说是施家大公子给姑娘的信,是让谢家转交到侯府的。” 软榻上的谢容瑛眼皮微动,睁开眼时,冬雪拿着信件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姑娘,信。”冬雪双手把信件拿到谢容瑛的面前。 谢容瑛起身靠在凭几上,接过后就拆开。 看着信上的内容从开始的凝重到面色浮现一丝轻笑,谢容瑛起身朝着靠窗户边的小火炉走去。 她把信件朝着小火炉里一扔,在信件接触到炭火的后,火苗蹿起。 “姑娘,信上说了什么?”冬雪上前询问。 翠枝脸上也浮现了几丝忧虑,这个时候那个施明严让谢家把信件转交给姑娘,是什么意思? “说是有要事相商,让我前去聚一聚。”谢容瑛淡笑:“就在永乐楼。” 冬雪与翠枝对视一眼,在永乐楼相聚。 “姑娘,施明严是知道了什么吗?”冬雪低声问道。 谢容瑛转身朝着软榻走去,坐下后又靠在了凭几上,说:“照着最近谢家对施家的态度,还有施炀利用幽情楼那个女人的事情,施明严不难猜,只是他不信我父亲会对他父亲下手罢了。” “毕竟施家目前生意上大多还是需要仰仗谢家。” 谢容瑛说着眼睑半垂,继续说道:“施明严自然不想与谢家撕破脸,但他从幽情楼那里知道风情是落入到勇毅侯府,加上他父亲失踪的时间,大致也能猜测出几分。” “此番邀请我,一来是想验证他的猜测,二来嘛。”谢容瑛抬眼朝着冬雪与翠枝看去:“二来是一旦他的猜测对了,我应该不好从他的眼皮下逃脱,毕竟他想要知道他父亲的下落,就算是死,也是死要见尸。” “他目前应该是认定了他的父亲要么是在谢家,要么是在我的手中。” 冬雪与翠枝的神色立即紧张起来,翠枝:“这不就是鸿门宴嘛。” 谢容瑛嘴角漾笑,靠在凭几上,眼皮阖上,懒散道:“那就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让我入他的鸿门宴了。” 冬雪上前低声:“姑娘,此事非同小可,如今侯府中也不太平,虽说都是在自扫门前雪,但侯府中的人都想从你身上吸一点血,就连现在小侯爷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您的身上,还是小心谨慎些才好。” 谢容瑛嗯了一声:“是得谨慎些。” “姑娘,不要搭理此人,他要是见不到姑娘有些事情他自然也求证不了。”翠枝拧着眉:“现在谢府由老夫人坐镇,就算他去了谢家也见不到主君,就算见到了主君,他也不能从主君那里打听到了什么,怀疑有什么用,捉贼拿赃,他的猜测就能肯定他父亲的失踪是与姑娘您有关?” 冬雪反驳:“你以为姑娘不搭理此人,这个人就没有办法了?更何况姑娘要是不去,在施明严那里定然认为是姑娘心虚不敢去赴这个邀约,他自然是不能明着来勇毅侯府见姑娘,但不代表他的手伸不到勇毅侯府。” “这侯府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姑娘,只要施明严有心,定然能钻空子。” “此番都是在明,要是我们在明,施明严在暗,就显得被动,被动之下,对姑娘更危险。” 翠枝听着冬雪的话,越来越紧张:“那,那怎么办。” 谢容瑛掀开眸子,看着冬雪与翠枝,说:“冬雪,你别吓她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冬雪与翠枝闻言,二人眼中都有着担忧之意,但自家姑娘的都这么说了,只能福身行礼后退下。 —— 一夜大雪后,整个汴京都处于冰天雪地中。 卯时初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清扫着各条街道的积雪,在巳时初的时候,整个汴京城的街道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 只是地面湿漉,那些被铲在一起的积雪冻得硬邦邦,偶有调皮的孩童经过会往硬邦邦的雪堆踹上一脚。 今日街道上的马车特别少,就算有那么一辆马车,行驶也是非常的缓慢。 施明严下朝后就前往了永乐楼。 而谢容瑛早早就前来了永乐楼,信件上说的是雅间在三楼的甲号房,谢容瑛为了能看清楚情势,定下了甲号楼对面的雅间。 大门敞开,把珠帘放下,她在房中央的梨花圆桌前坐下,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形势。 但外面却看不进雅间中的情况。 “姑娘,来了。”冬雪从房门处看到施明严带着一行人朝着三楼上来。 翠枝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施明严身边有一位老妇人,拧眉:“那个人我好像在那里见过。” “哪个?”冬雪问。 翠枝说:“施明严身边的那个老妇人。” 冬雪看着那老妇人的一举一动,蹙眉:“这样的气势,不像是哪家的老夫人,倒像是……宫里的?” “我想起来了。”翠枝低声,她拉着冬雪往谢容瑛身边走:“我想起来施明严身边的那个老妇人是谁了。” “姑娘,那个是在云雾庄桃花宴上,大娘娘身边的那个李嬷嬷。” 谢容瑛神色凝重,看向对面雅间前就出现了施明严与一位老妇人,施明严朝着那个老妇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把大娘娘身边的人请来,看来是真的没有让姑娘离开。”冬雪沉声说道。 谢容瑛倒是冷笑一声:“不是把大娘娘的人请来,而是大娘娘安排了人想要拿我威胁我父亲呐。” 冬雪与翠枝的脸上凝重起来。 谢容瑛端起了茶杯,浅尝着茶水目光却盯着对面在李嬷嬷走入房中后,施明严一行人才走进了房中。 “姑娘,怎么办?”翠枝着急,现在已经不是施明严盯上自家主子这么简单了。 谢容瑛紧紧握住茶杯,平声:“谁容易解决就先解决谁。” 第192章 你听我的 此时三楼甲号房的雅间中,施明严一直盯着窗户处插着的一炷香,香燃掉了些许。 “要是谢容瑛不出现,那我就能肯定我父亲就在谢家的手中,她出现更好 ,就能直接从她的口中得知我父亲的下落。” 施明严说话间眼中透着一股狠厉:“除了谢家,没人会动父亲与明煜。” 这段时间施明严把施炀所做的事情以及施家生意上发生的事情连在一起,越发认为谢家太过毒辣。 不过是一个幽情楼的女人,就算是父亲安排,那也是谢敬自愿上钩的。 更何况还没有把谢家怎么样,谢家就把父亲与明煜给绑了。 甚至生意场上也要把施家逼上绝路。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施明严有样学样。 谢敬引不出来,他就不信还对付不了谢敬的女儿。 谢家是铜墙铁壁他没有办法,但他有的是办法把手伸到谢敬女儿的身边。 李妈妈在施明严的对面坐着,平声道:“既然大公子已经确定下来,那就等着谢敬的女儿出现,好好盘问。” “劳烦李妈妈亲自来镇压,施家感激不尽。”施明严在给谢容瑛下邀请函的时候,也打听过谢容瑛,虽说之前与谢家走得近,对于谢敬这个女儿也不是很了解。 现在谢容瑛的身份不一般,哪怕现在勇毅侯身负重伤从边关回来,但想要对付勇毅侯府的嫡长媳,还需要更高的身份来压制才行。 李妈妈作为大娘娘身边的心腹之人,自然能压制谢容瑛的身份。 “施公子太客气了,施家一心为大娘娘办事,如今施大人与小公子失踪,大娘娘也是焦心万分。”李妈妈说的滴水不漏,面容带笑。 她抬眼与施明严抬眼:“听闻那秦少夫人是个聪明的,大公子可要小心行事了。” “多谢嬷嬷提醒。”施明严眼中已经有了几缕迫不及待。 只是施明严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在永乐楼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有见谢容瑛前来。 在等待之余内心越发的焦躁。 李嬷嬷知晓谢容瑛不会前来,便起身告辞。 “大公子莫要着急,你也说了这秦少夫人不来,那么就说明大公子猜测的是对的。”李嬷嬷含笑:“既然大公子猜测正确了,那大公子该想另一个法子了,时间不等人,要尽快的解救出施大人。” 施明严起身相送:“多谢嬷嬷提醒,我就不送嬷嬷了。” 李嬷嬷点头颔首后,朝着永乐楼大堂走去。 而施明严重新走进房中后,猛地用力掀起了梨花圆桌,茶盏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房中。 施明严咬牙切齿:“谢容瑛!” * 谢容瑛在永乐楼一直待到施明严带着一群人离开,此时已是未时末。 谢容瑛正打算离开时,就见许久不见的谢廷找来。 正是谢容瑛疑惑谢廷怎会找来永乐楼的时候,想到了东苑的李婆子知晓她今日前来永乐楼的事情。 “长姐。”谢廷走入雅间中,上下打量着:“你没事吧?” 谢容瑛重新坐了下来:“你去勇毅侯府了?” 谢廷点头,本想前往勇毅侯府找谢容瑛说最近的事情,在前去东苑就被李婆子告知谢容瑛很早就出府来了永乐楼。 又从李婆子口中得知谢容瑛为何前来永乐楼,便急急忙忙的赶来。 “施明严那个狗东西没有威胁你什么的吧?”谢廷最近没少与施明严打交道,平日倒是看不出施家大公子那么阴险狡诈,到谢家与施家撕破脸后才看清施家是个什么玩意:“是不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他才来找的你?” 谢容瑛看着谢廷满眼的担忧,说:“没有威胁。” “那他找你做什么?”谢廷才不信施明严无缘无故会找谢容瑛:“那个狗东西这几日仗着大娘娘背后的势力,老子还在他手里吃了一些亏,长枫过两日就到汴京,等长枫前来,看我们兄弟二人不玩死施家!” “你也说了大娘娘的势力现在已经掺和到了施家的生意中,就算长枫来了,你们兄弟二人怎么玩?和皇权玩?”谢容瑛泼冷水道。 谢廷眉头紧皱:“姐,我有我的法子,你别管。” 谢容瑛哼笑:“不要给开宝寺的贵人添麻烦,你这么大了也应该清楚那位贵人对谢家的态度,她想要你在谢家安稳,让你这辈子自由自在,要是让她知晓你为谢家这么卖命,你还不嫌谢家的麻烦多吗?” “那谢家完了,我怎么安稳,怎么自由?”谢廷冷声反驳。 “你要是出事了,谢家不用施明严与大娘娘动手,那位贵人在官家面前说上一句,谢家定然从这汴京拔根而起。”谢容瑛脸色阴沉低声警告道。 谢廷的面容一僵,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容瑛,满眼复杂。 谢容瑛起身垂眼看着谢廷:“听我的。” * 十一月中旬的汴京终于有了一丝日光,上空澄澈,只是寒风依旧刺骨。 从施明严给谢容瑛下了邀请书谢容瑛并没有理会他后,便开始接近勇毅侯府中的三房秦沣渊,连带着送礼也没有忘白氏。 白氏收了不少的好处,施明严也从白氏的口中得知勇毅侯府不少事情。 虽说是勇毅侯府中公开的事情,对于施明严来说也挺不错,特别是从白氏与秦沣渊口中得知谢容瑛与秦珺异只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 这日在一家酒楼中,施明严与秦沣渊一起喝酒吃菜的时候,冲进来一群人。 秦沣渊在看到那群人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施明严见状,询问:“三爷,这些人是找你的?” “秦沣渊!”其中为首的男人人高马大,走上前一手提起秦沣渊:“老子总算找到你了,欠老子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施明严本想离开,刚刚起身就被人摁下:“最近老子没少看你们花天酒地,既然你们这么好,那你就替秦沣渊还了这笔债如何?” 秦沣渊立即说道:“你们要做什么,那可是吏部施家大公子!” 人高马大的男人冷声:“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还我银子!” 施明严刚要说话就被摁着的人一巴掌扇在脸上:“快说,这阵子秦沣渊与你花天酒地是谁出的银子!” 而此时雅间隔壁坐着的谢容瑛与谢廷相对而坐,她勾笑,轻声:“勇毅侯府烂透了,不如烂人对烂人,省的大娘娘有理由明着针对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