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岁神童,科举路上六元及第》 第72章 案首之名,是过往努力的印证,却非将来成就的顶点 秋风渐爽,吹散了苏家村笼罩多日的阴霾,也拂去了苏明理一路的风尘。 辞别了依依不舍的家人,怀揣着族人沉甸甸的期盼与恩师的谆谆教诲,苏明理再次踏上了前往清河县的道路。 车夫是苏族里一个稳重的中年汉子。 一路无话,骡车行得平稳。 苏明理端坐车中,并未因案首之名和家境的好转而有丝毫懈怠。 他手中捧着一本陈教习先前赠予的《礼记注疏》,时而凝神细读,时而闭目沉思。 抵达清河县城时,已是午后。 苏明理先命车夫将车赶往了陈教习的府邸。 尊师重道,是这个时代的版本主流。 无论取得多大的成就,启蒙与授业恩师的教诲,他须臾不敢忘。 陈府的门子早已认得这位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的苏案首,见他到来,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一面引着苏明理入内,一面飞奔进去通报。 不多时,陈敬之便从书房中迎了出来。 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儒衫,面容清癯,眼神却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温和与欣慰。 “明理回来了,家中诸事可还顺利?”陈敬之捋着短须,微笑问道。 苏明理恭恭敬敬地行了弟子礼,方才起身回话:“劳恩师挂怀,家中母亲身体已无大碍,疯癫的族兄也由族中安置妥当,先前扰乱乡里的刘神婆,亦被扭送官府,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族中对学生的学业也颇为支持,如今已无后顾之忧。” 他言简意赅地将家中的主要变故和处理结果向恩师做了汇报。 陈敬之听着,不住点头。 尤其听到苏明理提及刘神婆之事,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嗯,你能不逞一时之快,而是联合乡邻,将其诉诸公堂,此举甚好。” “既惩治了恶人,又免了私下处置可能引来的非议,还为乡里除了一害,可谓有勇有谋,顾全大局。” 他顿了顿,又道:“你能以七岁之龄高中案首,已是石破天惊,声名鹊起之后,最忌骄躁自满,目中无人。” “为师观你归来,言行举止依旧沉稳有度,不卑不亢,心中甚慰,你要谨记,科举之路,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案首之名,是你过往努力的印证,却非你将来成就的顶点,往后的路,更需脚踏实地,勤勉不辍。” “学生谨遵恩师教诲。” 苏明理再次躬身,语气诚恳,“学生明白,学海无涯,唯勤是岸,此次回乡,虽有波折,但也让学生更深刻体会到‘齐家’与‘修身’之关联,唯有自身立得正、行得端,方能庇护家人,影响乡邻。” 陈敬之欣慰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子,越看越是满意。 苏明理不仅有过人的天赋,更有远超同龄人的心性和见识,这才是最为难得的。 “你能有此感悟,为师便放心了。” 陈教习引着苏明理到书房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清茶,“此次赵知县举办文会,刘县丞已与我通过气,举荐你参加,这既是县尊对你的赏识,也是一个难得的历练机会。” “文会之上,多是县中宿儒名士,亦有不少与你一般的青年才俊,你可多听、多看、多思,虚心向学,广结善缘。” “学生明白。”苏明理点头应道。 关于文会之事,他在刘府做客时,刘县丞便已隐晦提及,如今听恩师确认,心中便有了底。 师徒二人又叙谈片刻。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悄然而过。 苏明理见天色不早,恐耽误恩师过多时间,便起身告辞,先回自己在陈府的住处安顿。 陈教习为他安排的院落虽不大,却清净雅致,书房、卧房一应俱全,比之苏家村的老宅,不知好了多少倍。 “去吧,先回院里安顿下来,文会定在三日之后,这几日你便安心温习课业,调整心绪,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时来书房问我。” 陈教习叮嘱道。 “多谢恩师,学生告退。” 苏明理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将行囊简单收拾了一下。 刚沏上一壶热茶,准备静下心来看会儿书,院门外便传来了刘明宇那特有的咋呼声。 “明理哥!明理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听门子说你一早就到府上了,怎么现在才回院子?” 话音未落,刘明宇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县学同窗。 他们都是听闻苏明理今日返家,特意在县学下学后,约好了一同来陈府探望。 当然,主要还是刘明宇牵的头。 苏明理见他这般急切,脸上依旧带着那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笑容,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相迎:“明宇兄,还有诸位同窗,一路辛苦,我刚从恩师书房回来,让诸位久等了。” “不久等不久等!”刘明宇摆摆手,自顾自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才抹了抹嘴道。 “明理哥,我可都听我爹说了,赵大人要请你参加三日后的文会呢!那可是咱们清河县一年一度的盛事啊!能被邀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真是太给我们县学长脸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充满了与有荣焉的兴奋与自豪,仿佛苏明理能参加文会,比他自己参加还要高兴。 其他几位同窗也纷纷上前见礼,言语间都带着几分敬佩与客气。 “苏案首回来了!” “明理兄,此次回乡一切可好?” “听闻苏案首家中出了些变故,如今都解决了?” “苏案首能受邀参加赵大人的文会,真乃我辈楷模!” 苏明理一一含笑回应,态度谦和有礼,丝毫没有因为案首的身份而摆架子。 他请众人落座,又亲自为大家续上茶水。 “劳诸位挂心,家中之事已然妥当,此次文会,不过是县尊大人爱才,予学生一个学习的机会罢了,诸位谬赞了。” 第73章 对科举更高峰的攀登研究 刘明宇却不以为然:“明理哥,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才高八斗,七岁案首,前无古人!这次文会,你定能大放异彩,让那些老学究们都瞧瞧咱们年轻一代的厉害!”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对了,明理哥,甲班那些家伙,听说你也要去文会,一个个酸溜溜的,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怪话呢!哼,他们就是嫉妒!你可得好好表现,杀杀他们的威风!” 苏明理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甲班学子多是些有些家底、自视甚高的读书人,其中不乏一些屡试不第的老童生。 他这个七岁案首横空出世,自然会引来一些非议和嫉妒。 对此,他早已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 口舌之争,远不如实实在在的才学来得有说服力。 他拍了拍刘明宇的肩膀,笑道:“明宇兄,文会乃是雅集,以文会友,切磋学问才是正道,至于旁人的看法,无需太过在意,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位同窗,温声道:“诸位今日能来看望,明理心中感激,往后在县学,还望能与诸君一同切磋学问,共同进步。” 那几位同窗听苏明理这般说,心中更添几分好感。 他们原以为苏明理年少成名,难免会有些傲气。 却不想他竟如此谦和有礼,平易近人。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县学中的趣事以及各自的学业。 刘明宇依旧是话最多的那个,不时说些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气氛倒也轻松愉快。 眼看天色渐晚,刘明宇等人不好过多打扰,便起身告辞。 “明理哥,那我们便先回去了。三日后文会,我爹说会带我一同前往,到时候我一定在场为你助威,看你大展神威!”刘明宇临走前挥了挥拳头,满脸期待地说道。 “多谢诸位美意。”苏明理将他们送到院门口,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地离去,这才转身回屋。 送走了同窗,苏明理便开始为三日后的文会做准备。 他明白,这样的文会,固然有吟风弄月、品茗清谈的雅趣。 但作为县尊大人亲自举办的盛会,其意义自然不止于此。 赵知县此举,既是对案首才华的进一步肯定与提携,也是有意为他打开一扇门,让他有机会接触清河县的士林核心,结交人脉,拓展眼界。 更深一层,或许还有着观察他为人处世、应对进退的考量。 对此,苏明理心中了然。 接下来的两日,苏明理除了偶尔应付一下陈教习那些在他眼中早已如同启蒙读物般的课业,绝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了对科举更高峰的攀登之中。 陈教习府上的藏书,虽然在清河县已属难得。 但能真正引起他兴致的,唯有那些零星几卷涉及‘乡试’(举人考试)策论概要、以及历代大儒对经义更深层次辨析的孤本残卷。 对他而言,莫说县试,便是府试、院试所需考核的‘四书五经’基础义理、八股程文格式,凭借其过目不忘的宿慧和前世文学博士的底蕴,早在踏入县学之前,便已洞若观火,了然于胸。 所谓‘温习’,于他而言,实属多余。 他此刻真正潜心钻研的,已然是举人试乃至会试(进士考试)所可能涉及的更为广博深奥的学问领域。 就这样,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文会举办的地点,设在县衙后院的一处名为“清心堂”的所在。 此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环境清幽雅致,平日里是县令大人处理公务之余休憩或与幕僚议事的地方。 今日特意开放出来,作为文会之用。 这一日,苏明理起了个大早。 他从几件新添置的衣衫中,拣选了一件月白色细棉布的崭新直裰。 这件衣衫是前几日陈教习的夫人特意着人送来的,说是贺他高中案首,并叮嘱他在文会这样的场合穿着,料子轻软透气,剪裁也颇为合体。 虽非绫罗绸缎那般华贵,却也质地上乘,做工精细,于素雅中透着一股书卷气。 他仔细地穿戴整齐,衣角袖口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头发依旧是用一根同色的细棉布带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如此一番收拾,苏明理整个人更显得神清气爽,眉宇间英气勃勃。 虽稚气未脱,却已隐隐有一派少年名士的风采。 用过简单的早食,陈教习也已起身。 见苏明理这般装扮,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与期许。 “明理,今日文会,莫要紧张,以你之才学,从容应对即可,记住为师与你说的,多听、多看、多思,不鸣则已,一鸣当惊人,但亦需把握分寸,不可过于张狂。” 陈敬之再次叮嘱道,语气温和却不失郑重。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苏明理恭声应道。 他明白,恩师这是既希望他能展露才华,又不希望他因年少气盛而失了尺度。 临出门时,陈府的管事早已备好了马车在门外等候。 这是陈教习特意吩咐的,唯恐弟子年幼,步行劳累,也为显郑重。 苏明理并未推辞这份恩师的关怀与体面,恭敬地向派来送行的管事道了谢,便从容登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平稳地向县衙驶去。 清河县衙坐落在县城中心,朱漆大门,石狮镇守,显得庄严肃穆。 今日因举办文会,衙门前的广场两侧,虽无百姓围观,却也比往日多了几分人气。 不时有装饰体面的马车或轿子停下,从上面走下衣冠楚楚的士子。 苏明理的马车抵达县衙门口时,已有不少应邀赴会的文人雅士陆续到来。 这些人中,既有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老宿儒,也有意气风发、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期待与自矜。 他们或是三五成群,低声交谈,或是独自一人,手持折扇,默然沉思。 当苏明理从陈府的马车上下来时,那稚嫩却又格外引人注目的身影,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快看,那便是苏案首!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七岁之龄,便有这般从容气度,当真是人中龙凤啊!” “果真是年少不凡,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气度!” “听闻县试放榜那日,苏案首曾舌战群儒,技惊四座,今日文会,不知又会展现何等风采?着实是令人期待啊!” “……” 第74章 文会 众人的议论声中,充满了惊叹、好奇以及浓浓的期待。 当然,也有些自视甚高的士子,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 他们或许也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位名动清河的七岁神童,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妖孽。 但无论如何,之前那种认为他‘全凭运气’或者‘受人抬举’的论调,在苏明理用实力自证清白之后,早已在清河县的士林中销声匿迹了。 苏明理对周遭的目光与议论恍若未闻。 他神态自若,腰背挺直,那双清澈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无法扰动他分毫。 他先是向自家马车的车夫微微颔首示意,随即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迈着沉稳的步伐,随着人流向衙门内走去。 自有衙役在二门处验看请柬。 苏明理递上那封由刘县丞派人送来的烫金请柬,衙役验明无误后,脸上露出一丝恭敬,侧身引道:“苏案首,请随小的来。” 穿过几重院落,绕过几道回廊,便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所在。 只见飞檐斗拱,绿树掩映,一座精致的厅堂坐落其中,匾额上书“清心堂”三字,笔力遒劲。 堂外有假山流水,奇花异草,一派江南园林的韵味。 清心堂内早已布置妥当。 数十张铺着锦垫的矮几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每一席前都备有上好的湖笔、徽墨、宣纸、端砚,以及几样精致的时令茶点和香茗。 堂中墙壁上悬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字画,角落里燃着清雅的檀香,氤氲的香气与淡淡的墨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浓郁的翰墨氛围。 此刻,堂内已聚集了不少文人雅士。 他们或择席而坐,与相熟之人低声攀谈,或负手立于字画前,品评鉴赏,或在窗边远眺,欣赏着堂外的景致。 苏明理的到来,再次吸引了堂内众人的目光。 一时间,原本有些嘈杂的厅堂内,竟出现了片刻的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这个走进来的、身量不足寻常人一半的七岁孩童。 站在堂前负责接待宾客的,正是县丞刘文正。 他今日一身簇新的宝蓝色团花锦袍,显得精神矍铄。 在他身旁,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宝贝儿子刘明宇。 刘明宇今日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崭新的细布襕衫,头发束得一丝不苟。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滴溜溜地转着,不时望向门口,显然是在期盼着谁的到来。 一见苏明理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等刘文正开口,刘明宇便眼睛一亮,兴奋地嚷嚷起来:“爹!明理哥来了!明理哥来了!” 说着,便按捺不住地抢先几步迎了上去。 刘文正含笑看着自家儿子这般模样,倒也不着恼,反而脸上堆起了更为热情的笑容,也紧随其后迎向苏明理。 “明理哥!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半天了!”刘明宇凑到苏明理跟前,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兴奋地说道。 苏明理含笑对刘明宇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转向刘文正,连忙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对着刘文正行了一礼:“学生苏明理,拜见刘大人。” 刘文正见苏明理这般知礼,心中更是赞许,连忙伸手虚扶,哈哈笑道:“苏案首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他上下打量了苏明理一番,目光中满是欣赏,随即亲切地说道:“明理啊,今日乃是文会雅集,非是公堂,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束。” “若不嫌弃,老夫痴长几岁,你便称我一声世叔如何?我称你一声贤侄,也显得亲近些。” 刘文正此言一出,不仅是给了苏明理极大的体面,更是明确地表达了想要与之亲近结交的意愿。 他这一声“贤侄”的分量,让堂内不少原本还在观望的士子心中又是一动。 看来这位苏案首,不仅得了县尊大人的青睐,与县丞大人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啊! 苏明理连忙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对着刘文正行了一礼:“既蒙世叔不弃,明理敢不从命?学生苏明理,见过刘世叔!” 刘明宇在一旁看着父亲和苏明理这般投契,也是与有荣焉,嘿嘿直笑。 能和父亲一同迎接苏明理,让他觉得倍有面子。 刘文正哈哈一笑,伸手虚扶了一下,道:“来,贤侄,我为你引荐几位县中的前辈名宿。” 他转头又对身旁的儿子说道:“明宇,你也跟着听听,多学学,这些前辈的学问见识,对你大有裨益。” 刘明宇闻言,连忙应道:“是,爹!儿子知道了!” 他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和好奇,紧跟在父亲和苏明理身后。 话落,刘文正便拉着苏明理的手,向堂内几位端坐首席、年岁较长的老者走去。 刘明宇则恭敬地随行在侧,努力挺直了小胸膛,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这几位老者,有的是致仕归乡的老翰林,有的是在地方上颇有文名的宿儒,皆是清河县士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苏明理随着刘文正,一一向这些前辈行礼问好。 他应对得体,言辞谦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智慧,给这些见多识广的老前辈们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初步印象。 而一旁的刘明宇,虽然插不上话,但也学着苏明理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向每一位老先生行礼。 他努力将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记在心里,以便继承父亲的人脉。 就在刘文正为苏明理引荐完毕,准备安排他就座之时,忽听堂外一声清朗悠长的通报声响起: “知县赵大人到——”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神情一肃,立刻停止了交谈,纷纷起身,整理衣冠,面带恭敬地转向门口方向,准备迎接这位清河县的父母官。 苏明理也随着众人一同站立,目光平静地投向那即将出现的身影。 这场备受瞩目的文会,即将正式拉开帷幕! 第75章 以和为题 随着通报声落。 一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儒雅,目光炯炯的中年官员,在众人的瞩目下,龙行虎步地从清心堂的侧门走了进来。 正是清河县令,赵德芳赵知县。 他一出现,堂内原本还偶有低语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气氛变得更为肃穆。 “恭迎赵大人!” 以刘文正为首,堂内所有士子皆齐齐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恭敬。 赵知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扫过堂内众人,微微抬手,声音清朗道:“诸位同道,不必多礼,请起,请起!” 待众人直起身来,赵知县的目光在人群中略作停留,最后定格在了苏明理那略显稚嫩却格外显眼的身影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嘉许与欣慰。 他缓步走到堂上主位,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诸位,今日清风送爽,翰墨飘香,本官于这清心堂设此文会,一来是为庆贺我清河县今科县试圆满落幕,涌现诸多才俊;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与诸君一同品文论道,切磋学问,为我清河文坛再添几分雅兴。” 一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又透着亲和。 堂下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口中说着“县尊大人所言极是”、“此乃我等读书人之幸”之类的应和之语。 赵知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尤其是我县新科案首苏明理,以七岁之龄独占鳌头,实乃我清河之幸,亦是我大周之佳话!” “放榜当日,苏案首舌战群儒,其风采本官至今印象深刻,他不仅以惊世才学为自己正名,亦是维护了我清河科举之公允,其胆识与学识,皆令人叹服啊!”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苏明理身上,有赞叹,有好奇,也有几分探究。 苏明理感受到这股视线,依旧神色平静,不卑不亢。 “苏明理何在?”赵知县扬声问道。 苏明理立刻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堂前,对着赵知县深深一揖:“学生苏明理,拜见县尊大人。” 赵知县看着眼前的苏明理,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从县试初见其惊世答卷,再到放榜日亲睹其舌战群儒的沉稳与锋芒。 这孩子一次次刷新着他的认知,也让他愈发坚信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赵知县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叹道:“《史记》有载,甘罗十二岁为秦上卿,使赵得数城,名动诸侯。” “而今,我清河亦有苏明理,七岁高中案首,其才思之敏捷,见识之卓越,较之古之神童,亦不遑多让啊!”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苏明理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将七岁的苏明理与十二岁的甘罗相提并论,这已是极高的赞誉! 赵知县目光温和而期许地看着苏明理,欣慰道:“这份天赋,当善自珍重,未来可期,苏明理,莫要辜负了这份天资与机遇。” 这番话语重心长,既是赞赏,也是更深沉的期盼。 苏明理心中微动,再次郑重一揖:“学生谨记大人金玉良言,定不负所学。” 他的回答简短而有力,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坚定。 “好。” 赵知县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笑意更深,“归列去吧。” 他目光转向刘文正及几位在座的宿老名士,扬声说道:“刘县丞,诸位宿老,今日便请随意安坐。” “苏案首年少,本官意让他与县学几位优秀学子坐在一处,也好让他们年轻人多些交流,刘县丞以为如何?” 刘文正连忙躬身道:“大人安排极是,下官这就为苏案首引席。” 很快,众人依照身份与名望,各自寻了席位落座。 赵知县居中主位,刘文正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翰林、老宿儒则分坐上首。 苏明理则被刘文正客气地引到了靠近上首的一处席位。 与他同席的,正是刘明宇以及县学甲班的几位平日里表现尚可、此刻看向苏明理目光中大多带着好奇与一丝敬佩的学子。 刘明宇挨着苏明理坐下,兴奋地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低声道:“明理哥,威风!县尊大人都当众夸你了!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 苏明理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他安静。 待众人坐定,自有衙役仆从奉上香茗与各色精致的糕点果品。 堂内气氛一时融洽,众人或低声与邻座交谈,或品茗静思,等待着赵知县接下来的安排。 赵知县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放下茶杯后,含笑说道:“诸位,今日文会,既是雅集,亦是考较,本官素闻清河文风鼎盛,才人辈出。” “今日,本官便效仿古人,出几个题目,愿与诸君一同探讨切磋,以文会友,岂不快哉?” 他此言一出,堂内气氛顿时又热烈了几分。 那些自负才学的年轻士子们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希望能在这等场合一展所长,博得知县大人的青睐。 赵知县含笑端坐,目光在堂内一众士子脸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在矮几上的镇纸,声音清朗和煦:“诸位皆是我清河县的饱学之士,今日雅集,不以官职论,但凭才学交。本官思忖,既是文会,总要有个引玉之砖,方能激荡出诸位的锦绣华章。” 他略作停顿,堂内愈发安静,只闻窗外偶有几声蝉鸣,更显堂内众人屏息以待的专注。 赵知县继续说道:“今日,本官便以‘和’为题,体裁不限,诗、赋、策论皆可,限时一炷香,诸君可尽展所学,佳作将由本官与在座几位宿老共同品评。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和字一出,堂内先是一静,随即嗡的一声,议论四起。 “和者,天地之大道,万物之根本,此题甚妙!” 一位白发老者抚须赞道。 “以和为题,可小可大,既能咏家宅和睦,亦可论邦国和谐,确是考验功底的好题目。” 另一位中年文士点头附和。 刘明宇坐在苏明理身旁,听了题目,不禁微微蹙眉,小声嘀咕道。 “和?这题目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要写出彩可不容易。” 苏明理对此表情平静。 前世浩如烟海的华夏典籍中,关于“和”的论述与佳作何其之多? 有无数珠玉在前。 他只需要撷取其一,稍加雕琢,使其焕发出契合当下的光彩即可。 第76章 写的不是诗,亦非赋,而是策论! 赵知县见众人并无异议,便微笑道:“既如此,那便请诸位开始吧。” 他话音刚落,自有衙役将一旁早已准备妥当的计时沙漏倒置,另一名衙役则手持一根点燃的檀香,恭敬地立于堂侧。 袅袅青烟升起,计时正式开始。 衙役们早已准备妥当,将裁好的雪浪宣纸,新研的徽墨,以及擦拭干净的湖笔,一一分发到每个席案之上。 那宣纸洁白细腻,触手温润,徽墨色泽乌黑,隐隐有幽香传来。 湖笔笔锋挺拔,显然都是上乘之物。 清心堂内,一时间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众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咳嗽或挪动桌案的轻响。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檀香混合的气息,更添了几分庄重与肃穆。 有的士子拿到题目,略作思索,便面露喜色,似是胸有成竹,立刻提笔饱蘸浓墨,在纸上奋笔疾书,笔走龙蛇。 他们笔下的墨点时而飞溅,神情专注而略带亢奋,显然是灵感涌现,急于将胸中丘壑倾泻于纸面。 有的则眉头紧锁,手持毛笔,悬腕半空,毛笔的尖端在空中微微颤动,却迟迟不肯落下。 他们双唇紧抿,目光凝滞,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在苦苦构思,斟酌字句,每一个字都想千锤百炼。 还有的低头沉吟,手指在光滑的楠木桌案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笃笃声。 他们的目光时而迷茫,时而闪烁,似在记忆的深处搜寻着合适的典故与词藻,又似在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灵光。 赵知县与刘文正以及几位宿老,则面带微笑,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不时扫过堂内众人,细致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从他们的神情与举止中,似乎就能预判其文思的顺畅与否。 苏明理并未立刻动笔,而是端坐席上,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 他面前的宣纸依旧洁白一片,与周围那些已经墨迹斑斑,或者因主人犹豫而留下些许试墨痕迹的纸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刘明宇见他半晌不动,心中有些焦急,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却又怕打扰了他的思路,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那檀香已经燃烧了近半,香灰寸寸断落,堆积在下方的铜盘之中。 堂内已有几位下笔较快的士子,额上微微见汗,笔下的文字也逐渐丰满起来。 他们大多选择的是诗歌体裁,尤其是五言或七言绝句,此类体裁短小精悍,易于在短时间内完成,也容易快速抓住听者的耳朵。 而就在此时,苏明理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胸中丘壑已然成竹。 而堂上首位的赵知县与刘文正等人,目光也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苏明理的身上。 只见他将笔尖悬于纸上寸许,略作停顿,眼神专注而宁静。 那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流畅地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春蚕食叶,又似细雨润物。 他写的不是诗,亦非赋。 从那开篇的气势与格局来看,竟似一篇策论! 以“和”为题作策论,这本身便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诗赋尚可借景抒情,托物言志,而策论则需言之有物,直指核心,对学识的广度与深度要求更高。 尤其是在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要构思并完成一篇立意高远、论证严谨的策论,其难度可想而知。 堂内不少原本已觉胸有成竹的士子,在瞥见苏明理的动作后,也不由得微微侧目,心中暗自称奇。 这苏案首,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每每都能做出出人意料之举。 苏明理下笔如有神,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整个心神都沉浸在了自己的文字世界之中。 刘明宇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虽然看不懂苏明理文章的具体内容,但单从那流畅的书写速度,以及苏明理那副从容淡定的神情,便知其定然是胸有沟壑。 他忍不住悄悄凑近了一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又怕自己的呼吸扰了苏明理,只能伸长了脖子,像一只好奇的小鹌鹑。 时间在沙沙的笔触声中悄然流逝。 那根檀香已经燃烧过半,香灰在铜盘中积了薄薄一层。 堂内一些选择诗赋的士子,已经接近尾声,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又带着几分对作品的期待。 而那些选择策论的,大多还在苦苦思索,或者奋笔疾书,神情凝重。 偶有人抬头,看到苏明理那依旧流畅的笔速,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焦躁与钦佩交织的复杂情绪。 赵知县与几位宿老,此刻的注意力也更多地集中在了苏明理的身上。 他们虽然看不清具体的字迹,但从苏明理那毫不凝滞的行文,以及其落笔间展现出的章法与气度,便能隐约感受到其文章的不凡。 “此子落笔,竟无半分迟滞,看来是早有腹稿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翰林轻捋胡须,低声对身旁的同僚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 “嗯,观其神态,从容不迫,不似仓促应就,倒像是将早已烂熟于胸的锦绣文章默写而出一般。” 另一位宿儒也点头附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刘文正更是面带微笑,与有荣焉。 苏明理是他举荐的,如今看他表现如此出色,自然心中欢喜。 他甚至在想,待会儿定要向赵大人讨要苏明理的这篇墨宝,好生珍藏。 苏明理的笔尖依旧在宣纸上游走,其论述层层深入,环环相扣,既有理论高度,又不乏实践意义。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苏明理缓缓收笔。 他轻轻将湖笔搁在笔山上,然后拿起写满字迹的宣纸,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默读了一遍。 确认无有错漏之处,字迹也还算工整,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刻,那炷檀香尚余一小截未曾燃尽,大约还有四分之一的时间。 第77章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政通人和,方能百业兴旺 苏明理的提前完卷,再次在堂内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他写完了?” “这么快?这可是策论啊!” “看他那模样,似乎颇为满意,莫非真写出了什么惊世之作?” 议论声虽低,却也清晰可闻。 刘明宇更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明理哥,你写好了?怎么样怎么样?” 苏明理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急于将自己的卷子呈交上去,而是静静地将宣纸平铺在案几上,等待着时间的结束。 这份从容与淡定,更让众人对他充满了好奇。 赵知县见状,眼中笑意更浓。 他轻轻颔首,对身旁的刘文正道:“看来,我们的苏案首,今日又要给我们一个惊喜了。” 刘文正亦是满脸期待:“下官亦是拭目以待。” 终于,那最后一截檀香也燃到了尽头,火星在青烟中黯淡下去。 侍立一旁的衙役朗声宣布:“时辰到!请诸位停笔!” 堂内众人闻言,无论完成与否,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笔。 完成者如释重负,未完成者则面带遗憾。 自有衙役上前,开始依序收取各席的答卷。 当衙役走到苏明理案前时,苏明理双手将自己的那份答卷捧起,恭敬地递了过去。 那衙役接过,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纸面。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也被那工整清秀的字迹和开篇那几句掷地有声的论断所吸引,心中暗暗称奇。 所有的答卷很快便被收集起来,分门别类地呈送到了赵知县与几位宿老的案前。 诗词歌赋数量最多,策论则相对较少,只有寥寥十余篇。 赵知县首先拿起的是诗词卷,他与几位宿老一边品茗,一边传阅点评。 堂内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了许多,众人开始低声交流,猜测着谁的作品能够得到县尊大人的青睐。 “嗯,这首《咏秋荷》‘菡萏已残秋水冷,犹向西风舞翠翘’,意境尚可,只是略显萧瑟,与‘和’字主题稍有偏离。” 赵知县拿起一篇,微微点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此篇《邻里和睦歌》倒是通俗易懂,颇有几分教化之功,只是文采稍逊。” 一位白发老翰林捻着胡须,缓缓说道。 “这篇赋倒是辞藻华丽,对仗工整,可惜斧凿痕迹过重,失了天然之趣,且多为空洞之言,未能切中‘和’之真意。” 另一位以辞赋见长的宿儒则指着另一篇,略带惋惜地摇了摇头。 点评之声不时传来,有的赞许,有的指正,引得堂内众人纷纷侧耳。 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士子,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则略显尴尬。 苏明理则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偶尔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堂内的一切。 但刘明宇却比他还要紧张,不时伸长脖子望向评阅席,又看看苏明理,小声嘀咕:“明理哥,怎么还不评到你的啊?那些诗啊赋的,听着就没啥意思。” 苏明理淡笑道:“明宇兄,莫急,策论费神,自然会看得仔细些。” 经过一番品评,诗词歌赋中果然涌现出几篇佳作,得到了赵知县与宿老们的中肯评价和少数的称赞。 那几位作品被赞的作者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激动与自得的神色,腰杆也挺直了几分。 终于,赵知县放下了最后一篇诗赋卷,目光转向了那叠数量不多的策论。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然后才不疾不徐地拿起最上面的一份。 那份答卷的纸张略显单薄,字迹却清秀工整。 正是出自苏明理之手。 赵知县的目光触及到卷首那熟悉的字迹,嘴角先是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他心中对这个七岁案首本就抱有期待,但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他尚无法预料。 他带着这份期许,目光缓缓落向了策论的正文。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政通人和,方能百业兴旺。清河一县,欲求长治久安,其要在‘和’。何以致和?首在官民相睦,次在乡邻互助,终在教化人心……” 当这开篇的寥寥数十字映入眼帘的刹那,赵知县脸上的那一丝浅淡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骤然而起的惊异!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苏明理了,但却万万没想到这开篇竟是如此的石破天惊! 仅仅是这几句话,便如同一股清泉,在他心中激荡开来! 其立论之务实,直接从“民为邦本”这一儒家经典论述入手,落脚于清河一县的实际情况,探讨“和”在地方治理中的具体路径。 其思路之清晰,将“和”分解为官民、乡邻、教化等多个层面,层层递进。 其见解之独到,更是展现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洞察! 赵知县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与震撼从心底升起,让他几乎要屏住呼吸,眼眸也瞬间瞪大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原本还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的目光,此刻已完全被惊愕与专注所取代。 他将手中的宣纸又凑近了一些,仿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目光如炬,逐字逐句地往下细读。 坐在他身旁的刘文正以及几位宿老,敏锐地察觉到了赵知县神情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他们相识多年,深知赵知县为人沉稳,等闲之事绝难让他如此失态。 他们原本还带着几分闲适的表情也渐渐收敛,好奇而又带着一丝紧张地将目光投向赵知县手中的那份答卷。 他们心中都在猜测,究竟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文字,才能让县尊大人在片刻之间,神情变幻至此? 而赵知县越往下看,脸上的神情便越是专注,越是震惊,甚至可以说是骇然。 这开篇,何止是石破天惊! 简直是振聋发聩!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政通人和,方能百业兴旺。” 这十八个字,字字千钧,如黄钟大吕,在他耳边轰鸣。 这不仅仅是儒家经典的核心论述,更是历代有为君臣孜孜以求的治国至理。 然而,由一个七岁的孩童如此凝练、如此精准地提炼出来,作为一篇论“和”策论的开篇立论,其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 紧随其后的“清河一县,欲求长治久安,其要在‘和’。何以致和?首在官民相睦,次在乡邻互助,终在教化人心……” 更是将这宏大的命题,稳稳地落在了清河县这一具体的治理单元之上,并且清晰地指出了实现“和”的三个关键路径。 赵知县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直冲头顶。 他为官多年,也曾拜读过无数名家大儒的策论文章,其中不乏立意高远、辞藻华美之作。 然而,如此开门见山,如此切中要害,如此务实清晰,却又出自一个年仅七岁的案首之手. 这让他如何能不惊,如何能不骇! 他仿佛感觉那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活了过来,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他的眼前跳跃、组合,构建出一个清晰而又宏伟的治理蓝图。 这不仅仅是文字,更是一种思想,一种格局。 一种远超其年龄的深刻洞见! 而坐在他身旁的刘文正,原本还带着几分自得的微笑。 毕竟苏明理是他看好的人。 苏明理表现越好,他脸上也越有光彩。 他本来正端着茶杯,准备悠闲地品一口香茗。 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赵知县神情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要知道,赵知县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便是遇到再棘手的案件,再刁钻的诘问,也总能保持一份从容与镇定。 然而此刻,他却看到赵知县的嘴唇微微翕动,握着宣纸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明显加快了。 刘文正心中“咯噔”一下,端着茶杯的手不由得在半空中顿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与关切。 他与赵知县共事多年,深知这位上官的城府与眼界,等闲的文章绝不可能让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苏明理究竟是写出了何等惊世骇俗的文字,才会如此? 第78章 这分明是慧眼识珠,一语中的! 究竟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文字? 刘文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也投向了赵知县手中的那份答卷。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他看不清具体的字迹,但从赵知县那专注到近乎凝滞的眼神中,他已经能感受到那份答卷非同凡响的分量。 而坐在另一侧的几位白发苍苍的宿老,此刻也早已停止了低声的交谈。 他们都是清河县乃至附近州府都颇有名望的饱学之士,眼光何等毒辣。 赵知县神情的细微变化,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一位蓄着山羊胡,平日里最为注重仪态的老翰林,此刻也忍不住微微前倾了身子,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另一位以经义见长的老宿儒,更是下意识地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动作却比平日里快了几分,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与赵知县也算亦师亦友,深知赵知县在学问上的严谨与挑剔。 能让他露出这般神情的文章,必然有着过人之处,甚至可能是传世之言。 一时间,上首评阅席位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原本的轻松与闲适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以及一种无声的、弥漫开来的震撼。 堂下那些原本还在交头接耳,或是对自己的作品抱有几分期待的士子们,也渐渐察觉到了上首气氛的异常。 他们纷纷停止了议论,将好奇而又带着几分敬畏的目光投向了赵知县。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汇聚到了那份薄薄的宣纸之上。 那份出自七岁案首苏明理之手的策论,此刻仿佛成了一个漩涡的中心,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了过去。 刘文正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他轻轻放下茶杯,避免发出任何声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头凑近了一些。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试探着问道:“大人,可是…… 可是这苏案首的文章,有何不妥之处? ” 他这话问得极为巧妙,既表达了关心,又给赵知县留了余地。 然而赵知县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份答卷。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惊叹,有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 自愧不如?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刘文正自己都吓了一跳。 赵大人何等人物,怎会对一个七岁孩童的文章产生自愧不如之感?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赵德芳,清河县知县,乃是正七品朝廷命官。 七品知县,看似品阶不高,在森严的官僚体系中,似乎只是中下层的一员。 距离那些封疆大吏、中枢重臣更是遥不可及。 但有句俗话说得好,天高皇帝远,民畏县太爷! 在这清河一亩三分地上,赵德芳便是百姓眼中最直接、最真切的“天”。 然而,赵知县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刘文正心中的惊骇更甚。 只见赵知县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平复一下激荡的心情。 然后,他竟然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将苏明理策论的开篇部分,低声念了出来: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政通人和,方能百业兴旺。 清河一县,欲求长治久安,其要在‘和’。 何以致和? 首在官民相睦,次在乡邻互助,终在教化人心……”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颤抖。 但在这格外安静的清心堂内,却如同洪钟一般,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轰! 当这几句话从赵知县口中念出,尤其是被他那特有的、带着官威与儒雅的语调演绎出来时,其震撼效果更是成倍增加! 刘文正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他虽然刚才已经从赵知县的神情中预感到这篇文章非同小可,但亲耳听到这开篇之言,其冲击力依旧让他心神俱颤。 这……这等文字,这等见识,这等格局,真的只是一个七岁孩子写出来的?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那几位宿老更是神情大变。 山羊胡老翰林,手中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在了矮几上,茶水泼洒出来,浸湿了衣袖,他却浑然不觉。 只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口中喃喃自语:“民为邦本……政通人和……官民相睦,乡邻互助,教化人心……这……这……” 他楞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经义宿儒更是猛地站起身来,因为动作过急,险些带翻了身前的矮几。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指着赵知县手中的宣纸,声音都有些变调:“此……此等见识!此等格局!老夫……老夫浸淫经史数十载,竟不如一黄口孺子看得透彻!惭愧!惭愧啊!” 堂下众士子更是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虽然碍于场合不敢高声喧哗,但那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之声,以及压抑不住的惊呼与议论,早已让整个清心堂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沸腾之中。 “天啊!这真是苏案首写的?”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此八字便足以道尽治国之要啊!” “还有后面的‘官民相睦,乡邻互助,教化人心’,这简直就是一篇地方治理的纲领性文献!” “我原以为上次那‘流民策’已是他的极致,没想到今日这‘和’策,竟是更上一层楼!其立意之高远,格局之宏大,简直闻所未闻!” “妖孽!真是妖孽啊!七岁之龄,对‘和’之一字竟有如此深刻的理解与阐发!我等便是再苦读百年,怕也难望其项背!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才华了,这是……这是大道之悟啊!” “上次的‘流民策’已让我等汗颜,今日此论,更是让我等无地自容!此子对经世致用之学的理解,怕是已经远超我等这些所谓的‘饱学之士’了!” 各种惊叹、自嘲、钦佩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回想起赵知县先前将苏明理与古之甘罗相提并论的场景。 当时,他们虽然口中不敢反驳,心中却难免觉得县尊大人或许有些夸大其词。 毕竟苏明理虽然年仅七岁案首,是一个神童。 但那又如何? 世界上的神童何其之多? 甘罗十二岁拜相的功绩彪炳史册,岂是轻易可以比肩的? 然而此刻,当这篇策论的开篇之言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当这直指核心、高屋建瓴的论述清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才悚然惊觉。 县尊大人哪里是夸大其词了? 这分明是慧眼识珠,一语中的! 第79章 论和 不! 甚至……县尊大人可能还说得保守了! 以苏明理此刻展现出的这份见识与格局。 若能持续精进,将来之成就,何止是比肩甘罗? 便是超越古之神童,开创一番前无古人的伟业,也未可知啊! 刘明宇坐在苏明理身旁,听着周围的议论,看着上首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失态惊呼的模样。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与兴奋充斥着整个胸膛。 他激动得小脸通红,与有荣焉地挺了挺小胸脯,看向苏明理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与狂热。 明理哥,果然是最厉害的! 与此同时,赵知县在经历了最初的巨大震撼之后,也慢慢平复下激荡的心绪。 他深知,此刻不是沉浸在个人情绪中的时候。 作为这场文会的主持者,作为清河县的父母官,他需要引导这场由苏明理引发的“文坛地震”,使其朝着一个更加积极、更加有序的方向发展。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目光从苏明理那份依旧散发着墨香的策论上缓缓移开,扫视了一眼堂内众人。 他看到了一张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一双双因为难以置信而瞪大的眼睛。 他明白,苏明理这篇文章的开篇,已经彻底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之前更加洪亮了几分,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诸位,静一静!” 方才还沉浸在巨大震惊与激动中的士子们,感受到县尊大人目光中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纷纷收敛了失态的表情,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努力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矜持与镇定。 虽然他们内心的震撼依旧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不休,但至少在表面上,清心堂内渐渐恢复了秩序。 赵知县见众人安静下来,这才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回苏明理的那份策论之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少了几分最初的惊骇,多了几分深沉的思索与由衷的赞叹。 他将那份宣纸轻轻提起,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一份普通的答卷,而是一件稀世的珍宝。 “苏明理,”赵知县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你这篇以‘和’为题的策论,仅仅是这开篇,便已是石破天惊,振聋发聩!”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堂内众人,特别是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宿老,沉声道:“诸位皆是饱学之士,想必也与本官有同样之感触。” “此开篇立论之高远,思路之清晰,见解之深刻,莫说是在我清河一县,便是放眼整个江南,乃至我大周朝堂,能出其右者,怕也寥寥无几!” 此言一出,又是引来一片压抑不住的低呼。 赵知县这番评价,不可谓不高! 他这不仅仅是在肯定苏明理,更是在为这篇策论的价值定下基调。 那几位宿老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山羊胡老翰林此刻也勉强恢复了几分镇定,他拱了拱手,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沙哑。 “大人所言极是!此开篇之论,‘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直指国之根本,‘政通人和,百业兴旺’,道尽治世之要。” “而其后将‘和’落于官民、乡邻、教化,更是层层递进,鞭辟入里,实乃老夫生平所仅见!以七岁之龄,能有如此洞见,非‘天授’二字不足以形容!” 经义宿儒也接口道:“不错!老夫方才细思,此论不仅深合圣人之道,更难得的是其务实可行。” “‘官民相睦’非空谈,需吏治清明,体恤民情;‘乡邻互助’非虚言,需乡约得力,淳化民风;‘教化人心’非妄语,需兴学重教,明礼知耻。” “每一条皆有迹可循,皆可为我清河治理之鉴!此等策论,若能细细研读,加以推行,于我清河百姓而言,实乃莫大之福祉!” 这两位在清河县士林中分量最重的宿老,接连给予如此高度的评价。 更是让苏明理这篇策论的开篇部分,蒙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 堂下众士子听着县尊大人和宿老们的点评,心中的震撼早已无以复加。 他们之前或许只是觉得苏明理写得好,写得惊艳。 但具体好在哪里,惊艳在何处,许多人还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 就像一个外行的人听曲,只能说出好听二字。 但具体好在哪,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此刻听了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 他们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这短短百余字的开篇,究竟蕴含着何等深邃的智慧与非凡的见识! 赵知县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仅要让苏明理的才华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更要借此机会,提振清河县的文风,激励所有的读书人潜心向学,追求真正的经世致用之学,而非空谈误国。 他目光再次转向苏明理,语气中带着几分期许与郑重。 “苏明理,你这篇策论的开篇已是如此精彩,本官相信,其后的论述定然更加发人深省。” “现在,本官便将你这篇策论,完整地读与诸位同道一同品鉴,也好让大家一窥全貌,共同学习。” 说罢,他不再迟疑,将苏明理那篇以《论和》为题的策论,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朗声诵读起来。 清心堂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极致的安静。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 苏明理的策论,从“官民相睦”入手,论述了官吏当如何勤政爱民,体察民情,革除弊政,以赢得民心。 百姓当如何知法守礼,勤劳生产,拥护良政,以共建和谐。 其间引经据典,却又信手拈来,毫无堆砌之感,反而使得论述更加坚实有力。 接着,他又论及“乡邻互助”。 他提出,乡里之间,当以和为贵,守望相助,遇有纠纷,当以调解为先,化解矛盾于萌芽。 他还具体提出了可以借鉴古之乡约制度,由乡中耆老贤达共同制定规约,约束乡人行为,弘扬邻里友爱之风。 其观点之新颖,措施之具体,让在场许多对地方事务有所了解的士子都暗暗点头,觉得极具操作性。 最后,他论述了“教化人心”。 他强调,教化乃是实现长久和谐的根本之策。 他主张兴办县学、社学,普及教育,使人人知书达理,同时要表彰孝悌忠信,树立道德楷模,以榜样的力量引导民风向善。 他还特别提到,教化不仅仅是读书识字,更要注重品德的培养,要将“仁、义、礼、智、信”等儒家核心价值观融入日常教化之中,使之潜移默化,深入人心。 整篇策论,洋洋洒洒不到千言。 但结构严谨,逻辑清晰,论点鲜明,论据充分。 其行文流畅自然,既有儒家经典之底蕴,又不乏洞察时弊之锐气。 其间所提出的观点与措施,既有理论高度,又紧密结合清河县的实际情况,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和指导价值。 第80章 彩,大彩!!! 堂内众人,从最初的震惊,到中段的凝神细听,再到后来的深深沉醉,表情也随之不断变换。 有的眉头紧锁,似在努力消化吸收其中的深刻内涵。 有的双目放光,似因其中的某个观点而茅塞顿开。 有的则闭目凝思,仿佛在随着苏明理的文字,畅游在一个理想的和谐社会之中。 刘文正更是听得如痴如醉。 他身为县丞,辅佐知县处理一县政务,对苏明理策论中所提及的诸多问题和措施,感触尤为深刻。 他发现,苏明理提出的许多观点,正是他平日里在实际工作中常常思考却又未能完全理清头绪的关键所在。 此刻听了这番论述,只觉得豁然开朗,许多困扰他许久的难题,似乎都有了解决的方向。 他看向苏明理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欣赏和赞叹,更带上了一丝由衷的敬佩与感激。 而那几位宿老,更是频频点头,不时发出低低的赞叹声。 他们从苏明理的策论中,不仅看到了其惊人的才华,更看到了一种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博大情怀。 这种情怀,在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身上体现出来,更显得弥足珍贵。 也让他们对大周的未来,对清河的未来,都平添了几分信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清心堂内,只剩下赵知县那清晰而富有感染力的诵读声,以及众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檀香,一切都显得那般宁静而又庄重。 终于,当赵知县念完最后一个字,缓缓放下手中的宣纸时。 堂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苏明理那篇策论所构建的宏大而又精妙的世界之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他们仿佛看到,在苏明理的擘画之下,一个官民同心、邻里和睦、人人知礼、百业兴旺的清河县,正缓缓展现在眼前。 那不仅仅是一篇纸上的文章,那是一幅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画卷,是一个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 过了好一会儿,堂内依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反衬得这清心堂内的气氛愈发凝重而神圣。 突然,在这极致的寂静之中。 一道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略带嘶哑,却充满了难以抑制的赞叹与敬佩的高呼,如平地惊雷般炸响。 “彩——!!!”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轻士子,已然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他的脸膛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双拳紧握,振臂高呼。 而他这一声高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紧接着,仿佛是连锁反应一般,一个又一个士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或是因为苏明理那精妙绝伦的论述,或是因为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忧国忧民的情怀,或是单纯被这股热烈的气氛所感染,都忍不住跟着高声喝道。 “彩——!!!” “大彩——!!!” “苏案首此论,当得起‘经世济民’四字!大彩!!”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彩!!” 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喝彩,如同潮水般在清心堂内激荡开来! 那声音是如此的热烈,如此的真诚,充满了对苏明理才华的极致认可与由衷赞叹! 在场的每一个人,此刻都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那雷鸣般的掌声与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仿佛要将这古朴的厅堂都给震动起来! 刘文正也是激动得满面红光。 他一边用力鼓掌,一边大声喊道。 “好一个苏明理!好一篇《论和》!此等见识,此等才情,真乃我清河之幸,大周之幸!大彩!!” 那几位宿老更是老怀大慰。 他们一边鼓掌,一边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不约而同的高声道。 “此子,他日必为国之栋梁!此文,当传抄天下,以为后学楷模!彩!彩!彩!” 待堂内的喝彩声稍歇。 苏明理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郑重地对着上首的赵知县、刘文正以及诸位宿老深深一揖。 然后又转向堂内所有士子,再次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却带着十足的谦逊说道。 “学生苏明理,不过是拾人牙慧,偶有所得,今日于诸位前辈名宿之前,不过是班门弄斧,抛砖引玉罢了。” “些许浅陋之见,竟得县尊大人、诸位前辈及同道谬赞,实乃愧不敢当,献丑了,献丑了。”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姿态也放得很低。 既表达了对众人赞誉的感谢,又将自己的成就归因为“拾人牙慧”、“偶有所得”,言语之间充满了读书人应有的谦逊与自省。 而他这份不因赞誉而骄躁,反而愈显谦逊的态度,与他那石破天惊的才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落在众人眼中,反而更让众人觉得此子不仅才高八斗,其心性修为更是远超常人。 小小年纪便深谙世情,有傲骨而无傲气,懂得藏锋守拙。 当真是深不可测,非池中之物! 那些原本还因其才华而感到有些压力的士子,此刻听了他这番谦辞,心中也不由得对其好感大增。 他们觉得这位苏案首虽然年少成名,却并无半分恃才傲物的骄横之气,反而知礼懂节,言行得体。 这让他们在敬佩其才华的同时,也对其人品生出了几分认可。 赵知县看着苏明理这番应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既有读书人的铮铮傲骨,又不染半分轻浮傲气。 既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展现锋芒,又懂得在万众瞩目之时保持谦逊。 这等才学,配上这等心性,何愁科举之路不畅通? 赵知县几乎可以预见,只要苏明理能保持这份初心与勤勉,稳步前行。 将来的成就绝不仅仅只是区区一个举人、一个进士所能概括的。 以他今日策论中所展现出的对民生疾苦的洞察,对政事利弊的清醒,以及那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隐隐气魄。 清河县,怕是真的要出一位震古烁今的人物了!!! 第81章 将苏明理的策论作为施政参考! 赵知县心中波涛翻涌,但面上依旧保持着一县之尊的从容。 他再次伸出手,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待堂内的喝彩声与掌声终于彻底平息下来,清心堂内恢复了先前的肃静,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难以消散的兴奋与激动。 赵知县目光温和地看着苏明理,微笑道:“苏案首,你这篇《论和》策,本官与诸位皆已品鉴完毕。” “其见解之深刻,论证之严谨,文采之斐然,皆堪称上上之作!尤其是你提出的‘官民相睦、乡邻互助、教化人心’三策,更是切中肯綮,发人深省。”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郑重:“本官以为,此文不仅是本次文会的翘楚,更是近年来我清河县难得一见的佳作。” “本官决定,将你此篇策论,誊写多份,分发至县衙各房,以及各乡里正,令其好生研读,体会其中深意,并结合实际,探讨推行之可能!” 哗——! 赵知县此言一出,堂内再次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众人无不骇然! 将一篇文会上的策论,作为施政参考,分发各级官吏研读,这等待遇,何其之高! 这不仅仅是对苏明理才华的肯定,更是对其策论实用价值的最高认可! 要知道,即便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宿儒名士,其文章也未必能得到县尊大人如此郑重的对待。 而苏明理,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他的一篇策论,竟然要被提升到如此高度,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刘文正也是一脸的震惊与激动。 他深知赵知县此举的分量。 这不仅仅是给苏明理的荣誉,更是对清河县未来治理方向的一次重要昭示。 他几乎可以预见,苏明理这篇《论和》策,必将对清河县的政务产生深远的影响。 就连那几位宿老更是抚须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他们深知,一篇好的策论,若能真正落到实处,造福一方百姓,那才是其最大的价值所在。 赵知县此举,正是体现了他作为父母官的担当与远见。 而苏明理也没想到赵知县会给予如此高的评价和待遇。 他原本以为,能得到几句称赞,博得一个好名声,便已是意外之喜。 却不想,赵知县竟要将其策论作为施政参考。 他连忙再次出列,恭敬地行礼道:“县尊大人谬赞!学生不过是纸上谈兵,些许浅见,岂敢干涉县中大政?大人如此厚爱,学生实是惶恐不安,愧不敢当!” 他这番话依旧谦逊得体,但赵知县却摆了摆手,笑道:“苏案首不必过谦,你的策论是否有价值,本官与诸位同道心中自有公论。” “纸上谈兵与否,也要看这兵是如何谈的。你的这番谈兵,已然触及根本,并非虚言。” 他转头看向堂内众人,朗声道:“诸位,今日文会,佳作迭出,苏案首此篇《论和》策更是技压群芳,为我等树立了典范。” “本官希望,诸君能以此为激励,潜心治学,钻研实务,将来都能学有所成,为国效力,为民造福!” “我等谨遵大人教诲!” 堂内众士子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振奋。 苏明理的珠玉在前,赵知县的期许在后,让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励与鞭策。 赵知县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宣布道:“今日文会,至此圆满结束。” “本官已在后堂备下薄宴,还请诸位赏光,一同畅饮几杯,共叙情谊。” 众人闻言,自然是纷纷应允。 一场备受瞩目的清河文会,便在苏明理石破天惊的策论,以及赵知县出人意料的决定中,画上了一个令人震撼而又回味无穷的句号。 文会结束,众人移步后堂。 赵知县特意将苏明理安排在了自己身旁的席位,这无疑又是一份极大的殊荣,引得席间众人纷纷侧目,对苏明理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宴席之上,气氛热烈。 赵知县心情极佳,频频举杯,与众人共饮。 他还不时与苏明理交谈几句,询问一些关于其策论中细节的看法,或是考较他一些经史典故。 苏明理应对从容,言辞得体。 无论赵知县的问题多么深入,典故多么偏僻,他总能条理清晰地阐述自己的见解,或是引经据典,对答如流。 其见识之广博,思路之敏捷,记忆之超群,再一次让赵知县和在座的众人叹为观止。 他们越是与苏明理交谈,便越是觉得此子深不可测,仿佛一座永远也挖掘不尽的智慧宝藏。 每一次对话,都能从他那里得到新的启发,看到新的闪光点。 而刘明宇则全程化身苏明理的忠实“护卫”与“小厮”,一会儿为苏明理布菜,一会儿为苏明理斟茶。 他忙得不亦乐乎,脸上的骄傲与自豪更是溢于言表。 其他同席的士子,看向苏明理的目光中,也早已没有了半分轻视与嫉妒,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与仰慕。 他们主动向苏明理请教学习,言语间极尽恭维与讨好之意。 对于这些,苏明理都以礼相待,不卑不亢,既不显得疏远,也不过分亲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轻松热络。 刘文正端着酒杯,看着苏明理那张稚气未脱却又眼神深邃的脸庞,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苏贤侄啊苏贤侄,老夫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说句玩笑话,老夫现在是真有些怀疑,你莫非真是天上的文曲星官偷偷下凡,来我清河县点化我等凡夫俗子的不成?”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皆是会心一笑,纷纷点头附和。 “刘大人此言甚是!若非文曲星转世,如何能解释苏案首这般惊世骇俗的才情?” 一位宿老抚须笑道,看向苏明理的目光中充满了善意的调侃与由衷的赞叹。 “可不是嘛!我等苦读数十载,皓首穷经,也不及苏案首七岁之龄的见识广博。若说不是星君下凡,打死我也不信!” 另一人也凑趣道。 赵知县也含笑看着苏明理,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苏明理啊,你可得老实告诉本官,你这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圣贤书?莫不是将整个翰林院的藏书都给搬进去了?” 第82章 好似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 同席的几位年轻学子,在听着长辈们将苏明理戏称为“文曲星下凡”时,脸上的神情也经历了一番复杂的变化。 他们先前因为苏明理那石破天惊的才华,而感到的巨大压力与自惭形秽。 此刻仿佛在这些近乎神化的比喻中,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们纷纷面面相觑,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与不可思议,随即又渐渐转为一种恍然大悟般的释然。 是啊,如果苏案首真的是天上的星君降世,那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又如何能与之相比? 那份难以逾越的差距,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此时,一位在文会上也曾力求表现,却被苏明理的光芒完全掩盖的年轻士子端起酒杯。 只见他站起身,对着苏明理,也对着席间的长辈们说道:“县尊大人、刘大人,诸位前辈方才所言,学生……学生是越想越觉得有理!” “学生之前还因苏案首之才华而感到望尘莫及,自愧弗如,心中郁结难解。但此刻,学生茅塞顿开!”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找到了某种解脱的亢奋。 “我等凡人,苦读十数载,所学不过是人间典籍,所思不过是俗世道理。” “而苏案首,若真是文曲星君临凡,其所学所思,岂是我等能够揣度?我等输给星君,那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吗?!” 他这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立刻在其他几位年轻学子心中激起了强烈的共鸣。 他们纷纷附和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先前未有的释然与一种异样的兴奋。 “正是此理!正是此理啊!我之前还钻牛角尖,想着苏案首为何能如此妖孽,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想来,若非天人,岂能如此?!” “哈哈,如此说来,我等今日与苏案首同场竞技,虽是萤火之于皓月,但也算是亲眼见证了仙人风采,这岂非一场莫大的机缘?日后与人说起,我曾与下凡的文曲星君在清河文会上一同切磋过学问,这牛皮,足够吹一辈子了!” “没错!没错!我等虽未能夺魁,但能亲身感受星君点化凡尘的智慧光芒,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此番经历,必将成为我等日后求学路上的不竭动力!今日能与苏案首同席共饮,实乃三生有幸!来,学生敬苏案首一杯,也敬诸位点醒我等的长辈一杯!” 这些年轻学子们,此刻仿佛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面对众人的调侃与玩笑,苏明理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淡定,只是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符合年龄的、略带羞涩的笑容。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向众人回敬道:“诸位大人、前辈、同窗厚爱了。” “学生不过是平日里喜欢多看些杂书,侥幸记得一些罢了,若真是文曲星下凡,学生此刻怕是早已飞升回天,不敢在此叨扰诸位了。” 他这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既不失谦逊,又带着几分孩童的机智与俏皮。 引得席间众人又是一阵善意的哄堂大笑,气氛愈发融洽。 众人心中都明白,所谓的“文曲星转世”不过是他们在极度惊叹之下,为苏明理那超乎常理的才华所找到的一个近乎神化的解释,是一种善意的戏言。 然而,抛开这层神话色彩不谈,苏明理今日在文会上所展现出的学识、见地与格局,确确实实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以往对于“天才”、“神童”这两个词语的认知范畴。 达到了一个他们在此之前甚至无法想象、难以企及的层面。 这是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侥幸的、令人不得不五体投地拜服的绝对实力。 而一场原本只是为了品文论道、联络感情的文会,也因为苏明理的横空出世。 演变成了一场见证奇迹、颠覆认知的盛宴。 宴席上的气氛,也从最初的略带拘谨和试探,逐渐转变为后来的热烈、融洽,乃至最终的惊叹与敬服。 杯觥交错,言笑晏晏,宴席一直持续到日暮时分。 夕阳的余晖将清心堂的飞檐斗拱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方才宣告结束。 众人带着满腹的感慨与激荡的心情,纷纷起身告辞,尽兴而归。 他们知道,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必将成为他们日后长久回味的珍贵记忆。 而关于苏明理在文会上一鸣惊人,其惊世骇俗的《论和》策不仅技压群芳,更是被县尊赵大人当场盛赞,并决定采纳为清河县施政参考蓝本的传闻。 也随着他们的散去,开始在清河县的上层士林圈子中悄然流传开来。 ......................... 与此同时,苏明理在辞别了赵知县、刘文正以及诸位宿老之后。 便乘坐着来时陈府的马车,返回了陈教习的府邸。 当苏明理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刚推开院门,便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 他心中微动,猜测可能是恩师陈敬之正在等他。 苏明理快步走进书房,果然看到陈敬之正端坐在书案后,手中捧着一卷书,似乎在阅读。 但苏明理能感觉到,恩师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全在书上。 “恩师。”苏明理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陈敬之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明理的身上。 县尊大人举办的文会,这等场合,既是荣耀也是考验。 但他只是语气平静地问道:“明理,回来了。今日文会,一切可还顺利?” 他并未直接问结果如何,而是先问是否顺利。 这其中既有关心,也有着为人师表的沉稳。 苏明理微微垂首,语气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平静,但细听之下,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轻快。 “劳恩师挂怀,今日文会,学生尚算应对得体,未曾堕了恩师的威名。” 陈敬之闻言,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苏明理说“尚算应对得体”,以这孩子的性子,怕是已经表现得相当不错了。 但他更好奇的是具体的细节,尤其是苏明理在那样的场合,是如何应对的,又取得了怎样的成果。 他微微颔首,示意苏明理坐下说话,然后才缓缓开口,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哦?如何应对得体?你不妨与为师细细说来。” “那文会之上,高朋满座,想必县尊大人也出了题目考较吧?” 第83章 读书人的价值所在,以经世致用之学,献安邦定国之策! 苏明理应了一声“是”,便在恩师对面的椅子上端正坐好。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便将今日文会上,从赵知县出题,到自己作答《论和》策。 再到后续众人反应,以及赵知县决定将其策论作为施政参考等主要经过。 简明扼要地,向陈敬之叙述了一遍。 他讲得平静客观,并未刻意渲染自己的功劳,也没有夸大众人的赞誉,只是将事实娓娓道来。 然而,即便是这般平铺直叙的讲述,落在陈敬之耳中,也足以让他掀起滔天巨浪! 陈敬之静静地听着,手中的书卷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了书案之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从最初的平静探寻,逐渐转为惊讶,再到难以置信。 最后化为一种混杂着极致欣慰与深深震撼的复杂神情。 “明理,”陈敬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欣慰。 “为师……为你感到无比的骄傲!”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苏明理略显瘦削的肩膀。 “为师原以为,你能在县试中拔得头筹,已是极为难得,却不想,你今日在文会之上,竟能再放异彩,写出如此石破天惊的策论!” “那赵知县将你比作甘罗,为师初闻时尚觉或许有些过誉,但如今听你细述此策,为师才知,赵知县此言,非但不过,甚至……可能还低估了你!” 陈敬之的目光炯炯,仿佛要将苏明理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你那篇《论和》策,其立意之高,见解之深,措施之实,莫说是你这般年纪,便是许多在官场沉浮多年,自诩通晓政务之人,也未必能有如此清晰透彻的认知!” “‘官民相睦、乡邻互助、教化人心’,此三策环环相扣,直指和谐之本,若能真正推行,于清河一县而言,实乃万民之福!” 他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也渐渐高亢起来。 “赵知县决定将你此策作为施政参考,此乃明智之举!也是对你才华的最高肯定!” “明理啊明理,你可知,你今日此举,不仅仅是为你自己赢得了声名,更为我辈读书人树立了一个何等光辉的榜样!” “以经世致用之学,献安邦定国之策!这才是读书人真正的价值所在啊!” 陈敬之仰天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慨与期许。 苏明理静静地听着恩师的赞扬与期盼,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清楚,无论是启蒙的周夫子,还是眼前的业师陈教习,都是他在这条科举之路上不可或缺的引路人。 周夫子让他摆脱了目不识丁的窘境,给了他踏入这个世界“游戏规则”的钥匙。 而陈教习,则以其在县学中的地位和学识,为他提供了更广阔的平台和更精深的指导。 这份知遇之恩,这份栽培之情,他自然是记在心里的。 日后若真能出人头地,也定不会忘记今日之助。 至于恩师口中那“为国效力,为民造福”的期许,对现在的他而言,或许还显得有些遥远。 他首先要做的,是让自己和家人摆脱贫困,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中立稳脚跟。 当然,若将来真有那般能力,他也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做一些有益于更多人的事情。 这或许是他那源于另一个时代的灵魂深处,所残存的一点朴素的良知。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好眼前的路。 他再次深深地躬下身子,行了一个郑重无比的揖礼。 苏明理直起身来,看着恩师依旧有些泛红的眼眶和略显急促的呼吸,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恭敬,轻声说道:“恩师今日为学生之事,想必也耗费了不少心神。” “天色已晚,恩师还请早些歇息,保重身体才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学生今日在文会上亦有所得,也需回去好生静思体悟一番。” “待明日,学生再来聆听恩师教诲,细细请教《论和》策中尚需斟酌之处。” 陈敬之听苏明理这般说,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确实有些失态了。 他看着苏明理那张平静却带着关切的稚嫩脸庞,心中就如同寒冬腊月里饮下了一杯温酒,熨帖而舒适。 这孩子,不仅仅是才华惊世骇俗。 这份体贴与懂事,也着实难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好,你说的是,为师方才确实有些情难自已了。” 他摆了摆手,语气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平和。 “今日你在文会上舌战群儒,又耗费心神作出那等惊世策论,想必也是辛苦了。” “先回去好生歇息,养足精神,有什么话,明日我们师徒再细细谈论也不迟。” “是,恩师。” “学生告退。” 苏明理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沉稳而安静地退出了书房。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入,带着一丝初秋的凉意,拂动着书案上的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陈敬之缓步走到窗边,目光追随着苏明理那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直至其消失在庭院的拐角处,融入夜色之中。 他久久伫立,心中那股因为弟子惊才绝艳而产生的激荡之情,依旧难以完全平息。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已经真正地展翅高飞了。 今日的文会,不过是他辉煌人生的一个小小开端。 想到这,陈敬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充满骄傲与期盼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 苏明理这个名字,不仅仅响彻清河,更是响彻整个大周,甚至是…… 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