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生家庭》 住院遇病友 成日后欢喜冤家 蹦下手术台我才知道,天啊,这刀口好疼啊!可惜来不及了,已经蹦下来了,那时候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种东北虎的纯虎劲。 所有大夫护士估计都得跟着吓出一身冷汗,这么大点个孩子,手术台都快有你高了,你居然做完手术敢蹦下来。 主刀大夫说待会还有一台手术,一个男孩年龄比这个大一点,记住待会千万看住了,别再出现刚才这种情况了,出了事咱们都得担责任。 护士们小时嘀咕说啥我当时也没听清,我猜一定在说这也赖不着我们啊,谁知道来个这么缺心眼的。 不管心里咋看不上我,她们也都争着过来扶我,我强忍疼痛,手捂刀口说没事,我蹦下来也没啥感觉,我还能自己走。 嘴再强腿不听使唤啊腰也直不起来,想走但是我真装不下去了,主刀大夫直接抱起我往出走,到手术室门口递给我爸,他们都是老相识了,毕竟我们乡不算大,我爸好赖也在厂子里上班那么多年。 大夫把我递给我爸时候说,你这哪是养个闺女,分明就是个小蛋子。回去你也看着点吧,这孩子……往下人家没再说,留我爸一脸懵,我家孩子做个阑尾手术你咋还能看出来像个小蛋子呢? 回到病房我也没敢说刚才从手术台上蹦下来的事,刀口疼也不说,问我啥样我说没事没啥感觉。 过了一阵又推进来一个病号,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也是阑尾炎手术,护士们用床给推回来的,把他安置好,护士出门到走廊里就议论,让刚才那个虎丫头吓的,这个小子可合适了,咱们得当祖宗捧着送回来。 我爸正好在走廊里听见了,进屋就问我,你刚才在手术室到底干啥了,我说我啥也没干,我这不挺好的吗。 旁边床那个刚推回来的男孩嘴欠抢话说到,她蹦下来的,里边的人说了,看住我别像刚才那个傻帽都没手术台高,做完了敢往下蹦。 我恶狠狠的瞪着他说,你闭嘴,他们说我比手术台高不多,没说我还没有手术台高,你这叫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他一听也来劲了,哎呀你个丫头片子,其实人家就差没说你虎了,你还觉得挺好呢,还在这拽词。 就你那虎出,长大等着剩家里,都不能有人要你。我气的差点又要蹦下去,你再说一遍,你个毒舌男,属小林黛玉的,这么个小手术娇气成这死出,人抬人放的,护士用床给你推回来还不是因为刚才我的事吓到他们你才借的光,得了便宜还嘴欠,说我嫁不出去,就你嘴这么欠别说这辈子了,下辈子也娶不上媳妇。 俩家大人见状赶紧打断,整的苦笑不得的,那男孩他爸更会捡漏,那你俩这样一个嫁不出去,一个娶不上媳妇,不行长大你俩凑合凑合吧! 哈哈哈哈。他家男孩这么开玩笑可是占便宜了,那我爸能干吗,说那男孩他爸,你们家你可挺会凑合,我告诉你我俩可不许再吵了,再吵我找大夫给你俩打全麻,让你俩睡一天。 到底是小孩不抗吓,俩多动的孩子一听这话都消停了,当天晚上我就排气了,吃了点粥也没啥不良反应。 对床男孩可就不一样了,不排气还一直说疼,大夫说他和我不一样,他一开始就比我严重,术后反应相对来说就会大一些,主要是他不排气。 他爸妈被他折腾的一宿没睡,早上我听大人们唠嗑,说他家也是超生户,这个是老三,上边有俩个姐姐,从小就比较娇气一点,同样是超生我是老大,自然就皮实一点。 他们以为我还没睡醒,忽然我躺床上说,这就是你们大人的世界,同样都是孩子,总是把超生得来的儿子养的如同温室花朵,多余出来的姑娘就是街边野草,看着点别被人随便拔走了就行了。 我爸和他爸妈同时看向我,说这孩子这么早醒了,还挺会挑理的。那男孩的妈妈问我,孩子你说的花朵和野草是不是说反了,不得是形容你们小姑娘是花朵吗? 我无语至极,不知道咋和她解释。随便回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超生得来的儿子长的好看像花朵,很大很肥的花朵。 因为他儿子长的又大又胖,我故意看着他说的。他妈没听懂还以为我在夸他儿子,说可不是咋滴,我老儿子白白胖胖的招人稀罕。 这时候他也醒了,听见夸他这个嘚瑟,也不作妖这疼那疼的了。还以为是我夸的他呢,歪脖子跟我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小哥长的帅。 我姓孙,他们都叫我小孙哥,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摆摆手,你可别太自信了,我看你小眼吧唧又白又胖,挺像苞米杆子里边扒出来的苞米虫子,还小孙哥,小眼哥还差不多。 他倒是没生气,别管啥哥了,总之叫哥就对了。说到这他忽然停住了,跟他妈说,哎呀妈呀我终于放屁了。 这家人可高兴坏了他爸赶紧跑出去找大夫,他妈说我老儿子太厉害了。 我越发觉得他娇气了,不就放个屁吗,这家伙跟他干了多大事似的可了不起了,他们家忙着高兴哄娃,我爸已经开始给我办理出院手续了,我一如既往的抗造牌的自己下床自己走路啥也不用我爸,我爸就是负责拿行李就行了。 那苞米虫子还在那一口一口哄着吃粥呢,看我要走了紧忙喊我再见,大眼妹。 我回头看他一眼回了一句,再也不见小眼哥。 出院上学因演讲稿事件被所有人误会 术后七天拆线,又在家呆了一周左右我回到学校上课了,竞赛的结果早就出来了,演讲比赛也在我养病期间圆满结束。 我本来在班级就不怎么说话,所以一开始没当回事,渐渐的我发现很多同学故意疏远我,背地里他们也在议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老师和班主任也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幸好那时候新教室室内装修完工,合班的集体生活结束,我们三班原址不动,四班的搬桌椅板凳回自己新教室。 我因为术后时间短,躲角落里怕他们搬桌子碰到我,这时我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男生也和我一样,但当时我的眼睛已经开始近视,只不过那时候不懂,我看不清楚对方,可是他向我这边走来,等他离我很近了我才发现,哎呀,这不是苞米虫子吗? 他笑眯眯看着我,本来眼睛就小,养病期间一定是伙食好的原因又胖了一圈,眼睛更显得小了。 他说我们又见面了陈红霞同学,我说苞米虫子我没告诉过你我叫啥名啊,他说你出院后我看床头的住院卡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久在一个屋上课咱俩居然不认识。 还有啊,这在学校还是叫我小孙哥吧,我说不行,没得商量,他又压低声音,哪怕小眼哥也比苞米虫子强啊。 给点面子,医院的事我道歉,我错了,有眼不识泰山。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是咱们这届大才女啊,难怪那天你说我的话我好几句都听不懂呢。 我还以为你装的呢,我问他你说的才女怎么回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这都传这么沸沸扬扬的了你还不知道呢,我们这帮混日子的学生都知道了。 这时候他们四班的同学喊他该回班级了,他就顺势故作神秘的说,你不是说再也不见吗,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就我这急性子话说一半怎么受得了呢,本来这些天同学和老师给我的感觉就不一样,这其中一定有事。 我跑去问高亚楠,她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太多,她说大家都说你是故意不给写演讲稿的,因为你嫉妒马丽可以上台演讲,我说我阑尾炎手术了啊,我不是连竞赛都没参加上吗? 高亚楠撇了一下嘴,你说这话骗骗别人还行,咱俩之间你就别装了,语文考试做那么多题你还能替我写俩篇作文,那叫一共四篇作文啊,一个演讲稿给你那么多天时间你都没写出来,你说谁能信啊,让谁看不说你是因为嫉妒故意的啊,再说了老师不是都把竞赛名额都给你了吗,考试第四你也根本没资格参加这次竞赛的。 这些全班都知道,给你名额了你不给写演讲稿,咱们语文老师都发飙了让马丽自己写,写了好几次老师都说不好,最后演讲比赛咱们班倒数第一。 大家现在都说是你害咱们倒数第一的。马丽是班长,怎么说全班也都向着他说话啊! 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你也懂的吧。我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心里的委屈不知道怎么发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几天我就是写不出来,可是谁能信我,连高亚楠都不信我,全班不会有一个人信我了,我真的江郎才尽了吗? 还是嫉妒心作祟?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我拿什么让别人相信我。 亚楠就这么陪着我,我一直哭,她一直没敢说话,我俩就在操场前边那片小树林里坐了一中午。 到了下午上课时间了,她拽我起来去上课,我说你去吧,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我不想上了,我就在这呆一节课吧。 她说那好吧,你好好冷静冷静,下课了我来找你。她离开后我双手抱着腿,低着头,把脑袋埋在俩手之间,心里五味陈杂,我觉得我要被所有人孤立了,虽然我平时朋友也没几个,但是不至于遭人白眼,现在我只要想到他们背会议论我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这时候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哎大眼妹,没抬头的瞬间我就猜到是谁了,只有苞米虫子这么叫我。 我踹了他一脚,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上午说剩下的下回分解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了,你在我这没有任何神秘感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他有点委屈巴巴的说你怎么这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回三班拿落下的东西,发现你没上课,担心你才出来找你的,怕你想不开找棵歪脖子树寻短见。 我这回也不坐着了,让他气站起来了,可是因为坐的时间长了,腿都有点麻了,一下子没站稳还差点摔倒,为了面子紧忙又顺势靠着旁边大树站那还插个腰,指着他说,你个苞米虫子你记住了,这点小事算个屁啊,姐姐我抗击打能力强着呢,不怪我就是不怪我,我又不是她妈,没义务非得给她写演讲稿。 小孙哥咯咯一笑说,你就是她妈也没那义务不是,所以呢干嘛要伤心难过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大才女下次不得发文讽刺讽刺她们。 我说你养病吃那些好东西没白吃,智商提高了啊,你说的对,我就这么干。 回去上课,快到教室门口我才想起来这么久除了苞米虫子和小眼哥,我还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呢,他好像看出来了我停顿一下的意思,告诉我,我叫孙周,因为我爸姓孙,我妈姓周,以后拜托叫我大名,苞米虫子别跟第二个人提起,拜托拜托。 替高亚楠写情书 双双在学校挨打 被孤立的日子里除了亚楠一直陪着我,就是偶尔苞米虫子偷偷在吃午饭时候到小树林里给我们讲讲笑话逗我俩开心。 有一天吃完午饭,亚楠非常正式说要求我一件大事。我说咱们之间还用求这个字眼,太正式了吧,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 她高兴的扯着我的手说,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不许反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低着头羞涩的说我喜欢四班的胡大伟,我想让你帮我写一封情书。 然后你不是有你的苞米虫子吗?让他给胡大伟送去。我当时特别惊讶,我俩天天在一起,我居然没发现她有暗恋对象,我略带拒绝的的口吻跟她说,亚楠,胡大伟是什么人,校草,你觉得就算我帮你写了情书能有用吗? 我估计他现在的对象没有五个也有三个,他接受你了也是脚踏多只船。 你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你爸的身体不好靠你妈自己挣钱供你上学,你现在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才对。 她撅着嘴生气的说,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和苞米虫子就不影响学习了,就对得起你爸妈了吗? 我很无奈,不知道亚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苞米虫子之间那也不是处对象啊,我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努力和她解释着,可是她根本不听。 我俩争吵了好久才停下,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吵架。冷静下来我问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很早就暗恋胡大伟还是因为孙周的出现才非要写这封情书。 如果单单是因为你认为我有了对象你才有这种想法,那我可以很正式的告诉你,我可以以后不和孙周来往以此证明我们没处对象。 你放弃胡大伟吧,他不是不适合你,我觉得他不适合所有人,他就是个浪子,你要等他回头吗,那你要等走多少对手,等白头发吗? 她激动的抱着我说,你这些话就是情书,你告诉他我可以等,他会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我真的要被她这花痴气死了,我就是想和她摆事实说道理,居然被她当成情书内容来理解和利用。 我推开她,我说你无药可救了,我不会替你写的,十篇作文都可以,情书不行。 然后我就回教室了,我没想到她那么坚决,俩天没正经上课,专门风大的时候去学校房山处蹲着,在东北老一辈的人都说在房山呆着很容易受风,导致嘴歪眼斜的。 我知道她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我去找她,告诉她再这样我就把这事告诉你老姨(我们数学老师)她说你要告诉我老姨我就死给你看,我老姨要是知道我们全家就都知道了,那我就没法活了,你想逼死我你就去告状。 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铁了心的非要尝试一下给人家一封情书,好,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吧,我给你写,现在你就跟我回去,我下节课就可以给你。 就这样我被迫写了我人生中第一封也是唯一的一封情书。我写的很婉转,交给亚楠时候,我告诉她,我只能写成这样了,肉麻的话我实在无能为力,只是让他看懂你的心意罢了。 这个恋爱脑居然只扫了一眼就合上了,根本没细看内容,她就认为以我的文笔写的东西一定能感动他的白马王子。 然后让我快去找孙周让他把信交给胡大伟。我为了尽快完成任务直接把信给了孙周,让他转交给胡大伟,多余的话啥也没说,这也为我挨揍埋下了伏笔。 第二天四班的贾丽丽就带着三个和她一样人高马大的女生直奔我和亚楠,二话不说拎起凳子就往我俩身上招呼,然后骑身底下拽着我的头发问我,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抢对象,说到底是你俩谁暗恋我家胡大伟,我直接承认,是我,咱们学校还有谁有那样的文笔吗? 贾丽丽松开了亚楠,过来给了我一巴掌,当时嘴角就出血了,你他妈的当我傻啊,信是你写的,署名是高亚楠。 谁不知道你俩是穿一条裤子的人,我今天不管是谁,来揍你俩就是告诉你们,还有你们班所有女生,都给我死了那条心,那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接着往我身上吐了一口吐沫,呸姐几个咱们撤,门口小卖部吃雪糕去。 我狼狈的爬起来,全班同学都在看我俩笑话,亚楠是被凳子砸中的,伤的应该不轻,我当时躲过了凳子,多数是拳脚相加,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没啥事,我赶紧撸起亚楠的胳膊看她被砸啥样,她确出乎意料的推了我一把,扔给我一句,这就是你干的好事,然后就跑出了教室。 我原地傻眼了,这话啥意思啊,全班同学都会以为这事真的是我连累了她,仔细回想我刚才替她顶罪她一句话没说,现在又在这么多人面前甩给我这么一句话,大家刚刚淡忘演讲稿事件,这不是又让我重回众矢之的。 我坐在座位上,假装无视其她同学的眼光,我要重新审视自己,我刚才若不是讲义气替人家承认也不会让她有机会陷害我,但是害我终身的这义气二字注定是我的魔咒,每次都告诉自己自私一点,每次都食言。 放学后亚楠等在学校门口跟我道歉,她说她没办法,你在学校没有家人,你回家不说家里人谁也不知道,我不行,要是让我老姨知道是我,我妈非打死我不可,你就看在我胳膊都打肿了的可怜样上,原谅我吧…… 亚楠和孙周同时道歉 亚楠哭啼啼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可我气没消根本不想跟他说话,她可能是怕丢人吧,一直把我往墙角处拽,到了没人的地方,直接给我跪下了,说你不原谅我就不起来。 我没想到她能这样,我使劲拽她起来,你快起来不至于,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认了,以后我都承认情书就是我为自己写的你起来吧。 还没等把他拽起来,孙周出现了,他怎么会在这,我都纳闷了,亚楠那么好面子的人特意拽我到没人的地方跪下的,孙周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激动的拽着亚楠,指着我说你太过份了吧,亚楠都给你跪下了,你还不依不饶,你没完了是吧? 信是我送去的,半路被贾丽丽截胡了,我俩本来约好了一起给你道歉的,现在看没必要了,你这么矫情自己玩吧,我们不奉陪了,亚楠,走,话都说这份上了她还不原谅你,那证明你们的感情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亚楠还是不肯起来,她说是我不好,你俩别吵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我就是要跪到红霞原谅我为止。 从刚刚孙周出现到现在我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一直一脸蒙圈状态。可是我迅速理清了一下思路,他们俩约好的一起道歉,那亚楠是真心下跪认错还是做给孙周看,我和亚楠的感情有多好什么时候亚楠和孙周去说的。 我完全不知情,难道他们有很多单独接触的机会吗?我忽然发现我是那个真正的小丑,我在扮演着枪手兼职死侍的角色。 我不在劝亚楠起来了,继续看她煽情的表演,她越哭孙周就越是责怪我无情无义。 我苦笑着看着他俩,一个有精彩演技的我的好闺蜜,一个被耍的团团转的我的好哥们。 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怎么说都是错,既然你们都认为我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我退出,我一句话不做解释,离开前我告诉他们俩,人在做,天在看,好自为之! 今天学校发生的一切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也不会跟任何人解释,情书就是我写的,暗恋者也是我,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们俩的道歉我都接受,再见,苞米虫子,以后在学校尽量避开走,这次真的希望再也不见。 亚楠,明天你跟你老姨说让她给咱俩分桌吧,这样大家也省的尴尬。我们全家还得等着我回家做饭呢,我先走了。 就这样我和亚楠孙周的感情就开始越来越淡,我开始俩耳不闻窗外事,终于突破第四名的这个砍考到了第三名,俩年来我就在第四这个位置上,咋整也上不去,竞赛那次落人口实也是因为这个第四名。 指指点点还是有的,这个初二过的真是精彩,上半年下半年都是同学们八卦的交点人物。 我期盼着快点到期末考试快点到暑假,也许过了暑假回来大家就都淡忘了。 终于盼来了期末考试,这次比较正式单人单桌,我的新同桌林圆圆在自己坐的小垫底下放了政治书,打算考试时候打小抄的。 老师不知道为啥说让他换个地方去后边坐,她没办法还不敢把小垫拿走,指着她的小垫说,老师要不我去后边让陈红霞坐这吧! 老师点了点头,上帝啊这才叫最佳损友,这节课给我紧张的,坐那一动不动,生怕政治书掉出来。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后桌男生一个劲在后边拿笔敲我脑袋,我也不敢回头不敢出声,就这一本书整得我全身神经紧张,看我一直不回头他在后边小声说大眼妹,这三个字让我瞬间明白了一直拿笔敲我这个人是谁,我挪到这个座位上后紧张的都没敢往后看一眼,原来身后坐着孙周。 他扔给我一张纸条,我也不敢捡啊,我就怕书从屁股底下掉出来,这个苞米虫子真是急眼了,趁老师不注意站起来把我卷子抢走了,直接拿过去抄,完了,这下我彻底啥也不会了,卷子也没了也不敢动,我只能期盼老师你别往这边走了,对付到交卷时候吧,越紧张越低头,这脑袋快塞进桌堂子里了。 就这俩下子当贼不等人家抓自己先现行的主还能不引起老师注意。只听老师轻咳俩声说,你是地鼠啊准备下去打洞吗? 还是你桌堂里有答案啊?我超级尴尬的抬起头,老师啥也不是我写完了没事干,我就是玩,就是闲的。 老师说写完了交卷子去啊,平时你不也差不多都是第一个交卷的吗?今天咋滴啦写完了在桌堂检查不着忙交了,这也不像你啊。 说完就翻桌堂,我身体往回蹭的瞬间屁股依旧没敢动一点,我感觉我那时候就是屁股和凳子焊在一起了,不下课坚决不分开。 老师翻一圈没找到卷子,目光迅速锁定后边的孙周,他也感觉大事不妙,好在他比高亚楠有担当,站起来拿着我的卷子交给老师,说她的卷子我抢的,她不借我抄,我只能动硬的了。 老师你判我零分吧,她的卷子可是真实成绩。老师气的把我的卷子拿过来三下五除二撕稀碎,孙周赶紧说老师您别啊,您不能这样,这事全是我的责任不能撕人家卷子。 老师说她的卷子还值得我撕,你的卷子我碰都懒得碰一下。这科成绩你俩都是零分。 马上到点了,大家准备交卷。我目光呆滞前所未有的失望,我终于摆脱第四名冲到第三名了,这次为了保住第三我一直在努力,完了,全泡汤了 上学以来最差总成绩 我呆呆的在原地依旧和我的小垫焊在一起,我已经够丢人的了,书在掉出来,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终于都交完卷子走了,我趔趄着站了起来,林圆圆也赶紧跑过来抱起小垫和书,屋里就剩她,孙周和我。 我一直不说话,他俩不停的道歉,孙周也终于明白了我为啥没发现后边坐的是他,还以为不给他抄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林圆圆一道歉真相大白了。 他还想像以前在操场前小树林那样哄我,出各种洋相逗我,我毫无反应,倒是把林圆圆逗笑了。 接下来的每一科考试我的状态都不好,可以说完全不在状态。我承认我不是个有强大内心的人,我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我的情绪会受身边的人和事很大的影响。 每一科都会换地方,我感觉剩下的考试我就是行尸走肉般完成任务,根本没走心,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正少一科成绩我也排不上名次了,还费那劲伤那脑筋干啥。 我期盼的期末考试就这么草草结束了,返校领成绩单的时候我还假装劝自己,从哪跌倒从哪在爬起来,初三的考试我在把脸挣回来,可惜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考试,我想在挣回来的机会没有了。 暑假期间我听说于家围子小学打更的老大爷日语特别好,(我们上学时候的外语课是日语)因为当年日本人打东三省的时候他给日本人当过厨师,学的一口流利的日语,他姓冯,大名叫啥我不知道,当时我们都叫他冯老师。 我的日语一直是短板,我想趁暑假去他那里学习,冯老师还不收我们学费,自愿去的他都交。 就是在假期利用一间于家围子小学的教室,校长也同意。他们学校还有一个小的图书室,那是我看课外书最多的时候,中午休息时间冯老师总是笑眯眯的拿钥匙打开图书室让我进去看书。 不收费还尽所能帮我们多看书,这个是现在任何一个高级教师都望尘莫及的吧! 离我家二十里地,如果抄近道走小路可以少走五六里路程,缺点是小路俩边都是高粱地,苞米地,夏天庄稼已经有一人高了,正常小姑娘是不敢走这样的近路的,可是我胆子大从来也不知道害怕,就这么坚持着骑自行车天天去,好天气还行,这要下雨天可就遭殃了,那一年是1998年,暑假正是七月份,基本天天下雨,自行车的车轱辘一会就被大泥巴呼死了,就得停下拿硬实一点的小棍往下抠,这种感觉也就我们七零八零后应该最清楚。 扣完了就继续推,稍好一点的路况骑一会,搞不好一个出溜滑射出去挺老远,哪有雨衣可以穿啊,浇透了就是一天,我不止一次的如同小泥孩一样来到教室上课,支撑我的信念就是一个暑假我就补习这一科,开学一定让他们刮目相看。 其实写到这我真的希望我的儿子能看得见,零零后的你们完全想象不到我们那个时候想要求学有多难,当然我这样的比较是少数,因为是个超生家庭,我又争强好胜,其实我们那个年代不需要这样拼命,那时候学习一般的孩子只要你上学哪怕是中专文凭都会有工作的,更不用提学习好的上大学的孩子了。 可以说现在的孩子卷学习,我们那个年代卷的是家长,只要家长让你上学哪有没工作的。 那个时候老二开学也要上初中了,我劝她跟我一起去听课,这样路上我也有个伴,可是她看我一次次淋成落汤鸡的样子,当场就打退堂鼓。 她说我学习也不好,混完中学就拉倒,我可不去吃你那个苦。老三倒是想去,但是她还太早,没到那个时候。 暑假补习期间她俩也进步了不少,我回来吃现成饭了,她俩也很少吵架了,老四除了拿砖头打过一次老三,在没有第三次了,都在慢慢长大,慢慢懂事了。 眼看补习接近尾声了,我的成绩单在家里被我老弟翻出来了,又是个下雨天,我浑身湿透刚进屋,我爸就劈头盖脸一顿骂,我说这咋这么拼命非得去补习呢,家里活一点指不上你帮忙了。 原来总分打那么点,再这样别念了,打那点分将来能干啥,一天不如一天,是不是在学校处对象了不学习了。 我换下湿漉漉的衣服也没解释,我不知道咋解释,说了他们也未必会信,那个交通闭塞的年代又不能打电话去找老师求证,而且自打演讲稿事件后老师对我也不如以前了,贾丽丽打到班级之后班主任更是看不上我了。 就算当着老师的面也未必会替我说话。让他骂吧,我就把他想象成当年我爷小时候骂我的样子,骂累了就停了,只是没想到我的不解释会在后来真不让我上学路上留下伏笔…… 九八年涨大水 开学四天就停了 七月份的天天大雨注定了我们东北地区到处水位上涨,八月十号开学,十四号老师通知我们都回家吧,大水冲垮各种路基,学校暂时停课。 大家能带回去的东西都带回去不要留在学校,初三我们是有夜课的,开学时候都是带着行李来住校的,这一下子可怎么折腾啊,又联系不上家长。 除了被褥,我能拿走的都拿走了,拿不动就歇一会放下一兜,再回去拿另外一兜。 可是到了杨四家子这个屯子的时候也算走一半了吧,唯一的一座桥被冲坏了,桥面完全没有踪影,淌水过去我也不知道深浅,主要我还有俩大包东西呢,我站在破旧不堪的桥边徘徊不知道怎么过去,这时候来了一个大眼睛胖乎乎的男孩,个头不高但是长的很结实,他说是这个屯子的,我知道这里水不深你放心过去就行。 我说谢谢啊,心里虽然有底了,但是我自己还行,拿那么大俩包东西万一掉水里就得冲跑了。 那可都是我的宝贝啊!这个大眼睛男孩看出了我的顾虑,他说你害怕吗? 我帮你吧,他先是拿了一包东西送过去,又回来拿第二包。然后说这回你可以放心过去了吧。 我战战兢兢的刚把脚伸进去,他拦住了我说,算了,反正我也湿了,你就别沾水了,我背你过去吧,我说咱俩差不多大,你背的动我吗,他说我十五岁,你呢,我说那咱俩一边大。 我不能让你背我,他说你看我多胖,你多瘦啊,我这么结实背你不费劲,说完不由分说就半蹲在我前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去了,那是除了我爸以外第一个男的背我,十五岁的我们虽不算情窦初开,也对彼此都留下了好的印象。 我接着又是拿起一兜东西走一段,放下再回去取另外一兜。用双倍的路程回到了家,村里一如往常和没事人一样,连村书记都不知道要发大水了,我在村口遇到的村书记,我跟他说吉林省水势上涨严重,村里应该做好撤离准备找一个安全去处,书记说净扯淡就是今年雨水大点,还能发大水,我也没听上边领导说啊,我说现在各处路基冲坏,消息根本一时半会到不了咱们这。 村口还有会记村长什么的,都说我危言耸听。我也不多说了,一个小孩说话人家不信也正常,只是走之前留了一句陆游的名言,写得家书空满纸,流清泪,书回以是明年事。 他们说这孩子还念上诗了,我说我的意思是消息传递太慢,你们会后悔的。 回到家,我爸妈还在地里干活,我让老二老三去喊他们回来,老二说大姐我们初一新生二十号开学,那这十四号你们初三的都回来了,我们还还开学吗? 还开个毛线啊,快去喊爸妈回来收拾东西,我去小大夫那买药。老三说没病买药干啥? 我说你俩别管了,让你们干啥就干啥得了。我跑到小大夫那里买了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最重要的是拉肚药,那时候最出名的就是泻立停广告一天播好几遍,和我差不多大的都应该对那个广告有印象,一天到晚循环播放。 买完药回来我爸妈也到家了,这次他们很赞成我的做法,我让我爸赶紧去磨大米,带够足够的粮食,我爷家就是磨米厂,我认为应该没问题,可是不大功夫我爸回来了,说你爷说明天磨赶趟,今天他有事。 我说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去磨大米,咱们不能带着水稻走,到时候扒壳吃啊。 我和我妈把带不走的东西尽量放到放到高处,因为那时候农村大部分还是土房,我家是砖房,估计水来了也不能倒,要是水位不高,上边的东西都能保住。 我做的这一切完事了村里还是没有任何通知撤离的消息,我爸妈对我买这么多药觉得有点小题大作了,感冒药倒是行了,以后也能用上,你买这么多泻立停看广告看的吧。 我耐心的跟他们解释,这个药是最重要的,不管我们躲到哪个山岗子上,大水一来,地下水必然会被污染,我们在当地取水就算是平时的那口井,受周边洪水影响,水质污染就会导致腹泻,然后山岗子上有厕所吗,恶性循环我们还会继续拉肚子。 这个药才是救命的。我爸听完觉得很有道理,说我大姑娘管钱就对了,不然谁能想到去买药。 八月十六号,我回家俩整天了,村里大广播喇叭终于响了,全村向腰冷大岗子撤离,村里一个人不留。 我们家毕竟是有四轮子的家庭,折腾起来比别人容易多了,可是去后院装大米傻眼了,我爷说这俩天磨米的人可多了,就先给他们磨了,想着自己的赶趟,这咋这么快要走呢,气的我当时七窍生烟,没办法有多少带多少走吧,东北话说到啥时候都是打死一窝烂死一块。 我们走是必须带上我爷我奶我老叔一家三口的,他们那是啥也没准备啊。 用我家四轮子整整拉了一天,我爸把能拉走的水稻都拉走了,就剩留在我爷磨米厂的那些没动,我爸说别最后让小红说中了,咱们做那扒壳吃,要不都得饿死。 我说要扒也让我爷自己扒,为了挣那点磨米费不分大小头。当时我虽然十五岁,但是这次应急事件我的表现让前后院都不得不佩服,不在是我爷我奶骂我骂到累的时候了,现在我说啥他们都不敢反驳了,我们用四米宽的塑料支棚子,那是当时最宽的塑料了,是家家户户育稻苗用的,瞬间大岗子上遍地是塑料棚。 十六号当晚,轰隆一声炮响彻底决堤…… 山岗艰苦生活 一声炮响彻底打碎山岗子上所有人仅存的一丝幻想,家是回不回去了,下一步何去何从。 水势到底会有多大现在谁都不敢想象,不管白天晚上随处可见哇哇哭的孩子和满脸愁容的老人。 村书记说为保大庆油田炸开缺口泄洪,我们就是泄洪区。大家坐地起灶,生火做饭。 等待政府救援。我天真的以为得搭个锅台才能做饭,后来看大人们只是在高一点的地方挖个坑,把锅放上去,一头留个灶坑,一头留个出烟的孔,就这么简单的完成了,好长一排啊,全村的锅台一个挨着一个。 大塑料棚子也一个挨着一个。我家有四轮子,就在车斗上支起一个棚子,这样就不用直接睡地上了,但是这个优待留给了我老叔一家三口,因为他家孩子太小,刚断奶。 没有任何准备,断奶的老弟天天哭,啥贴补的零食都没有,只能硬和大人一起吃饭,紧接着所有人开始腹泻,有的还发烧。 幸好我备足药品。村里那些人这时候想起来去小大夫那里买药了,大家就好似疫情期间去超市抢购一般,就那么个小诊所能有多少储备量,很快一抢而空。 我家旁边住的邻居在村里出了名的又懒又穷,哥俩都刚结婚不长时间,因为穷娶的媳妇都是智商有问题的。 看大家都这么惨,他们妯娌俩天天可高兴了,原因居然是这回大家都拉平了,也不是谁家有钱谁家困难了,俩人智商虽然不在线,说话还挺押韵呢,连说带唱的,这可真好一场大水全冲跑,哈哈哈哈。 哎呀哎呀全冲跑。好像这个山岗成了他俩的欢乐大舞台。没高兴俩天半,俩人相继发烧,我们姐三天天轮班负责哄我那个刚断奶哇哇哭的小老弟,忽然溜一圈回来咋这么安静呢,他们俩一下子不出来嘚瑟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晚饭时候听我妈说,哄孩子别往那边走,听他们家老太太说俩儿媳妇都发烧了。 你们姐三记住了,离他们远点。我安静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若有所思,我爸看出来了我的走神,问我你想干啥,你是不是想去给他们家送退烧药。 我说你真是我亲爹,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我奶紧忙抢话说,那俩媳妇虎你也陪着虎啊,看他俩天天说的那是人话吗? 这是老天爷看不惯惩罚她俩呢。那时候毕竟小,我就知道大家都在一起离这么近拉肚子可以不管,发烧一定不是好征兆,很有可能会传染。 但是那时候我组织不出来合理的语言去说服家人。我怕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成为一种快速扩散传染的疾病,那谁也逃不掉。 第二天一大早我趁他们还都没起来烧火做饭,偷偷爬出我们的塑料帐篷,用纸包着四片退烧药送过去了,送的时候告诉她家老太太一人一次一片,俩次不好的话,我家也没有药了,只能帮你们到这,千万别跟任何人说药是我送的。 他们家老太太扯着嗓门儿说你这孩子给我们拿的啥药啊,连个说明书都没有,你在给我俩儿媳妇药死了,你得偿命。 我爸听见声音出来了,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怎么回事。说老太太你咋不识好人心呢,退烧药现在你买都买不到,我姑娘好心给你送来是不想看你俩儿媳妇最后没被大水淹死被烧死了。 不信你拿着药去小大夫那问问能不能把你儿媳妇药死。老太太还真是拿着药去问了,一边走一边喊,我家俩儿媳妇往那一站那可都是人五人六的,在这屯子也是上数。 可不能让你家孩子念几天书以为自己多能耐给害死了,我找大夫去。我爸连扯带拽的给我带回帐篷,接着就是一顿训。 昨天晚上我就看你不对劲,不是好嘚瑟吧!你啊你早晚好心害死你自己。 我又气又委屈,哭了一上午。再也不搭理那家人了,后来我听村里其他人说的,小大夫说那确实是退烧药,赶紧吃上救命去吧,现在全村谁家也没有我储备的药多。 他们家那孩子好几天前就开始备药了,这下传开了,我家更有事干了,靠面子今天你来要几片,明天他来求几片。 眼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正一筹莫展之际,政府派的潜艇来了,就是来给村民送药的,还带来了技术人员,告诉大家现在你们在山岗上随便的杀带来的鸡鸭牛羊之类的牲畜,不做好掩埋处理到处乱扔,会带来下一批的大面积发烧感染腹泻等症状。 确实如此,那声炮响之后老百姓是过了今天不管明天,谁也不知道哪天水位一上涨,一觉醒来就把我们团灭了。 就开始疯狂杀鸡宰羊,内脏根本不吃,因为吃不过来,都着忙吃肉,反正也都不管谁家的了,抓过来就杀,不要的内脏在山岗到处可见。 听人家技术人员一说,村书记开始命令大家深埋处理。有了政府送药,我储备的药也终于可以消停保住了,要不然一个村都沾亲带故的真不知道下一步咋整了。 政府送食材 书记不下发 引发暴乱 有了药物支持,村民眼前这关是过去了,可是依旧人心惶惶,毕竟坐吃山空,等我们把山岗子上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怎么办,部分没准备物资的人家已经开始三顿饭改成俩顿饭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我们来到这里十天了,政府只给送过一次药,水位还在上涨,把我们的山岗圈的越来越小。 能杀的牲畜宰杀殆尽了,我们家所有的好吃的都得紧着老叔家老弟,好赖这十天的过渡期他不哭了,但是因为天天和我们在一起,不知道叫爸妈了,就跟着我们叫老叔老婶。 因为他的语言世界听最多的就是这些,八月份的天气正值酷暑,给他热的天天喝凉水,完了晚上就尿裤子,一宿是他尿完了就跟我老叔换地方,他爸睡湿地方,在尿又跟他妈换地方,继续尿就得送我们帐篷里来了。 山岗子上的日子就是度日如年,天天大伙望着远方看有没有快艇过来,终于终于来了三艘快艇,这证明政府没抛弃我们,这次运送的是米面粮油和蔬菜,村书记说为避免哄抢情况,都先卸载村书记那里,然后统一发放,大家认为有道理也就都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第二天等了一天没消息,第三天早上还是没信,村民们三一伙俩一串开始聚集到村书记门口,书记家房子本来就在山岗子,所以他家住的不是帐篷,还有他们家族的亲戚也都在左右。 村民们去要政府送的补给。他们家派人出来象征性发了一点,我家领到一捆蒜苔,五包方便面。 我没见过这种蔬菜,不认识蒜苔为何物,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并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蔬菜。 我问我妈这玩意儿能吃吗?我妈说他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吃也得吃啊! 没有肉炒,第一次做我妈说这玩意炒不熟,添点水炖吧。于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到了蒜苔,还是东北大锅炖蒜苔。 这么点吃的村民们也不能善罢甘休啊,隔天又去村书记家里要,这次村书记装都懒得装了,直接说我家还不够吃呢,还能给你们,都赶紧回去。 当年那个年代大伙都是敢怒不敢言,物资第二批运来我们依旧只分到一点点,人家整个家族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都牛掰到了极点,他们吃了得了也就算了,家族里有不怕事大的开始炫耀,引发的绝大部分村民的不满,开始由忍耐变成示威,说白了就是快没有吃的了被逼无奈,不然就以那时候村民的意识只要有口吃的还会继续忍气吞声。 在填饱肚子面前他们才会被迫争取,大家集体奔向书记家仓房,趁乱抢出多少算多少,我那万能兽医的爷爷这时候站出来还力挺书记呢,到啥时候不能乱,不能抢,咱们老陈家坚决不参加。 我说对,咱们不用抢,咱家还有那些水稻呢,急眼咱家坐这扒稻壳子吃也饿不死,只是要辛苦您老人家了,这玩意儿事有因必有果谁没把它变成大米谁工作呗。 我爸一巴掌拍我脑袋上,闭嘴,就显你能说呢。老二也不示弱,打我大姐干啥,又没说错,我爷磨米厂里没变成大米的稻子都该被水泡长芽子了吧,回家让我爷用它育稻苗吧! 我奶说这俩死姑娘崽子,有你俩没好,搅家不宁的。这就是我俩长大了知道占理了,他们没法在打了,不然那天我俩必然是被老年组男女混合双打,最后被ko的那种。 抢完书记家第二天,一下子来了好多快艇,有的抢的多村民害怕了,以为书记找来抓他们的呢,后来发现是政府派来往树北村大岗子转移村民的,这些人一看这是水越来越大让转移到更高阵地啊,人心更乱了,不允许带太多东西上船,大家就拼命往自己身上多穿衣服,一个个八月份的天气把棉袄差点都裹身上了,不让带东西穿身上的你不能给我脱下去吧。 就这样我们全家也开始全副武装,我老婶把他结婚压箱底衣服都拿出来了,眼看着咋滴也比扔在这强啊,给我套身上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件那么漂亮的衣服,虽然有点大,但是里边穿的多,硬生生给撑起来了。 想想真是好笑,在涨大水中吃到了人生第一顿蒜苔,穿上了人生中第一件最漂亮的衣服。 等我们拖家带口来到河边准备上快艇,刚要上去,被有能耐的,身强力壮的就给推下来了,那时候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顾及什么亲戚朋友,都怕最后被扔在这没人管,生死面前这些都是小事,就是拼命抢,谁抢到谁能逃命的那种感觉。 就这样第一批转移村民的快艇满员出发,我们这些没能耐的人家一个个在蔫头耷脑返回帐篷,有的人被推下船时候掉进水里,身上衣服多,全湿透了,搞的走路都费劲,能走出去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如同逃难队伍一般原路返回,回去了又得开始往下拖衣服,我又把那件我认为最漂亮的衣服还给了我老婶,因为我知道不是特殊情况她是不会舍得拿出来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人家又不是真心要给我的,穿过了也算留下美好回忆了 生死关头 大姑夫买船来营救 第二天听村民们喊又来船了,然后大伙就是一窝蜂的奔向河边,水位和昨天相比明显高了很多,因为昨天大家争抢时候留下的印记都被上涨的水位淹没,可见我们的小山岗范围又缩小了一圈。 大家比昨天抢的还严重,真实上演一出抢船大戏,上去的被推下来,下来的再上去,打在一起的,一个家族也互骂祖宗的,负责救援的士兵都是些小年轻的,一看就是刚入伍新兵,他们哪见过这阵势,再加之部队纪律严明,不能和老百姓发生冲突,只能尽量劝解,有的士兵被无辜牵连也被打入水中。 人家是来就我们的,却被这些只顾逃命的村民整成落汤鸡一般。形式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有些人硬是带行李上船,被救援士兵勒令放弃,人命关天,那么多人没机会上船,你还带东西增加重量,人重要还是你的东西重要。 可是这些对平时就横行乡里的村霸来说根本就是对牛弹琴,我二哥是书记,我就带东西你能把我咋滴,士兵们也真是急眼了,拎起东西就扔河里了,也顾不得部队纪律,扯着衣领告诉他们,我们是来救命的,不是帮你搬家的,你的东西让一个人少了上船的机会,这就是少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不管你是谁,你家有啥领导,老百姓的命大过天! 这位士兵的话说完站在河边的老百姓自发鼓掌,都喊说的好,说的棒。 我更是激动的使出全身力气喊了一声,这才是人民子弟兵为人民,好样的。 幸亏这名士兵的正义镇住了全场,大家才重新开始上船,但是秩序只是表面稳定一些,能走的能上船的还是有能力的人家,我们又是一场空。 还是和昨天一样原路返回,我老婶也不在给我找她的衣服了,但是看我穿了好几天不洗的裤子说,这么大姑娘了,这裤子都埋汰啥样了,脱下来洗洗啊,咱家又不是没带洗衣粉出来,你还舍不得用啊,说不定明天上船走了呢,也带不走。 赶紧去脱了洗洗。我假装没听见转身离开了,她是不知道这裤子对我多重要,我在第一艘快艇出现的时候就偷摸在裤子里缝了一个小兜,里边是我家的全部存款,八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村都没钱,我家那时候有四百一十六块钱。 我整整齐齐的放在我偷摸缝的小兜子里,我不敢洗裤子因为我不会针线活,我好不容易缝上的,还得拆开重新缝,另外我担心说不定哪天来船了,我们就着忙上船跑了我来不及换回裤子咋办,为了我们家的身家财产,我就这么一直埋汰着,我谁也没说,连我爸妈都不知道,我爸那段时间也不知道咋回事,总睡觉,有空就睡觉,也不问家里那点钱我放哪里了,也不担心会不会丢。 我妈说他被十六号那天晚上的炮响吓着了,才会天天总睡觉。我想他吓着了你又没吓着,你也不关心一下咱家的钱还在不在,如果有机会活着出去我们还得过日子啊! 那时候的人就是单纯可能只想着保命没人想钱的事了吧,我就不一样,从小就属于舍命不舍财那种,这在多年以后的桩桩件件中表现的更是淋漓尽致,也因此注定了我多灾多难的这半生。 第三天老早起来穿好衣服等待救援船的到来,我更是一个人先去河边守着看见有船的影子就跑回去喊他们,可惜我守了个寂寞。 一天也没个船的影子,完了,可能是政府不打算派船过来了吧,那么多灾民也不能可我们一个地方救啊。 第四天我们也不放哨了,直接全家都老早等在河边上,想着来船这次必须抢上去,感觉今天应该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为此还开会讨论了抢船计划。 可是和我们一样想法的人很多,都是全家守株待兔,都在为最后一线机会努力着,放眼望去,岸边都是严阵以待的村民,可是天黑了,我们又守了个寂寞。 回到帐篷我想了个我认为很好的办法,我爸却说这是损招。我说爸你把车轱辘卸了吧,里边车胎掏出来给我们当救生圈,万一真到那时候咱们套上还能在水上漂浮俩天还有机会等人来救我们。 我爸说这损招也就你能想出来,咱们这么一大家子车胎也不够用,别折腾了,事到如今听天由命吧,全家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当时我还为他这句话感动够呛,一家人生死在一起,可是第二天他就打脸了,我大姑夫买了一条铁船来了,这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估计应该属于斥巨资下了血本了,一百五十里地,中间一半路程都是水,那真是患难见真情,他来救我们了,一个人划船一整天才找到我们,我们全家感觉到救星来了,我们不用去等那不知道还能不能来的救援船了,可是船体承载有限,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不能都救走…… 全家十一口人 只带走四个人 大姑夫说铁皮船比不了人家部队的救生艇,不能都救走,但是他还会再回来一次救我们的,暂时也就四五个人承重力,我初步计算了一下,先带咱们家五个孩子走,这几个孩子都不胖,小陈东还小,应该没问题。 我爸妈和我老叔老婶也同意,说能把老陈家这几个孩子都救走,剩下大人啥样他们都认了。 就是万一将来他们真的来不及等到救援,这几个孩子就交给你和他大姑了,小红和小兰也长大了,以后也别上学了,到时候你们给他俩找个打工的地方,可以帮你们养活这三个小的,要不然你们家也俩孩子呢,将来日子咋过啊! 我爸妈和老叔老婶边说边流泪,我老婶更是抱着小陈东哭,真好似生离死别,因为都不知道明天后天会啥样,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我们姐几个也跟着听完了全过程,都哭的稀里哗啦。这时候我的万能兽医爷爷打断了全场的氛围,发表了他认为的最佳战略,他说你们这么整不行,这是啥办法啊,哪有你们这么不孝顺的,我和你妈咋整,养你们这帮孩子不是都白眼狼吗? 大姑爷你说说,是不是得先让我和你妈走,那我养的姑娘嫁到你们家这点光借不上,爹妈都不管了,我大姑夫说,三个小姑娘都瘦小这样可以带走五个人,要是先带您二老就得四个人。 我奶也说,这辈子养了四个孩子没一个替我俩考虑的,你们啊都得遭天打雷劈,我爷又来劲了,百善孝为先,自古就是这个理。 这个家我活着就我说的算,我就拍板了,我和你妈,陈龙,陈东,我们四个先走。 我俩到那也能照顾小陈东啊,那三个小姑娘能有啥用。完了那啥再回来整他们也晚不了几天。 我当时就发飙了,我们三个有啥用,陈东从上山岗子第一天就开始哭闹,你和我奶管了吗,都是我们姐三一点点哄过来的,你没看他都不会叫爸妈,只会叫老叔老婶了吗,这还不能证明他这段时间是谁帮忙伺候的。 我老婶这时候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人家小红说的没错,要不是他们姐三这啥吃的没准备,本来孩子又刚断奶,没哭出病来全靠他们姐三了。 我说你们可以决定不带我们姐三走,因为从小就这样,每年的正月十八您老人家过生日有我们姐三一口吃的吗,还有我妈,也一样可怜,我们连个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家族里我们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只是为了生孙子的一个过渡品罢了,您不用拿孝顺道德绑架你自己这几个孩子,我感谢您还能让我们姐三活到今天的大恩大德。 我就替她俩决定了,我们不走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东北农村话,就是麻雀的意思)也许上天可怜我们,你们刚走水就撤了呢。 我爸这时候真是生气了,你决定个屁,关键时候得顾孩子啊,我不同意。 于永顺(我大姑夫全名)你说,你买的船你说的算,应该谁先走。我大姑夫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冒着这么大风险来救我们,结果给他出了个这么大难题。 他左右为难不敢说话了,安静了好久,也没人说话,就都在帐篷里原地划拉划拉就睡觉了,这应该是上山岗子以来最难熬的一个夜晚,我爸昨天还说一家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今天晚上就要做生死离别的准备了。 每一天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变化,谁也不知道明天水位啥样。有没有机会等到我大姑夫再回来救第二次。 大家都心知肚明,我爷我奶的自私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正常的家庭都应该以孩子为主,就像汶川地震说救孩子而死的母亲有多伟大,我不觉得这是伟大,这是人性,是正常人该有的理性,牺牲自己救别人是伟大,救自己的孩子就是天经地义,换成我,我也会义无反顾这么做,这是人性在面临生死关头时候的正常思维模式,值得尊敬但算不上伟大。 可我们家这个用所谓的百善孝为先来当挡箭牌,只不过是他们自私自利的遮羞布罢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没说话,我爷我奶老早就上船等着了,还抱着他们的老孙子,我把我老弟叫到一边,拿出了我存款的零头,十六块钱偷摸给他,告诉他在大姑家学着会来点事,帮忙干活,这点钱留着你万一馋了买点啥吃,千万藏好了别让他们知道了,记住不要跟这俩老的说你有钱的事。 这时候我爷喊陈龙快来上船跟爷走。我老弟不舍的看着我,我说去吧不用惦记我们,等水撤了你回家,我们三在家等你。 就这样我大姑夫划船离开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爷我奶这个决定带给我的伤害,他俩和俩个孙子都安全撤离了,剩下的三个小姑娘死不死关他们什么事,哼这就是命! 水位下降 大姑夫船第二次到来 他们走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听村民们欢呼雀跃的喊,水位下降了下降了。 真的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来这里快二十天了,每天都眼看着水位上涨,终于今天下降了。 这起码证明我们剩下的这些人有希望了,我昨天说的也许你们走后水就退了的气话真的要变成现实了吗? 还是老天爷真的可怜我们这些走不了的人,大人开始纷纷揣测什么进九月份了,到了水该退的时候了,这一个个马后炮白呼的,都忘了两三天前拼命抢着上船的时候了。 我们小孩没啥事干就是玩呗,我们姐三玩啥都够一伙了,也不用刻意去找人,这回也不用哄那个小老弟了,一下子轻松好多,我们在河边上做记号画印记,想着明天早上来看变成什么样子了,完美设想一下子褪去一大截多好,几天我们就能回家了。 到了第二天可能因为精神支柱的原因吧,我们三个不约而同都老早醒来,比大人们还早,话不多说直奔现场,真的又下去一大截,太兴奋了。 因为我们三个在大姑夫船划走那一刻心里都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我们的命不值钱,有事被牺牲的就是我们。 可是上苍垂怜让我们有机会重建新生,所以我们姐三更要好好努力,努力给认为我们不如男孩的人看,事实上我们真的做到了,最后老陈家的五个孩子里,谁不夸这三个小姑娘真厉害,即使我没机会上学也比同龄同行人做的要好。 这可能是原生家庭带给我们的动力吧,连续三天水位快速下降让大家开始倒计时可以回家的日子了,说几天的都有,那些年长的更能算计,整的神乎其神好像归期已定似的。 正在此时我大姑夫和我爷回来了,我很惊讶这老爷子这么惜命为什么会回来? 吃过饭才知道原因,他回来是来运走他的那些羊的,大姑夫说他想自己回来,我爷非要跟着,应该就是担心不给他运羊,现在水位下降他更有理由不管我们姐三了,口口声声说现在没事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去了,别折腾他们姐三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他非要跟着回来就是怕我大姑夫把我们三个运走,把他的羊扔下。 不得不佩服我爷的财迷能力,大家在山岗子上到处杀鸡宰羊的时候他就找到一户岗子上的人家找地方把他的羊藏起来了,承诺所有小羊羔都给那家,他要大羊。 就在我们快要没啥吃的时候他都没说他的羊藏在哪里,如今要运走了我们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我不知道我爸妈为什么一点不知道反抗,就算水位褪去也不代表百分百安全了,有机会也应该给孩子,也不应该先运走羊,我们三个小姑娘的命就那么不值钱,都不如这一船羊吗? 而且这次的船比上次的船大,听我大姑夫说是添钱置换的,就为了能把羊都拉走,是我爷添的钱。 我记得有一首歌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我当时的心情应该就是伤过的心还可以恨谁。 现在的心情是我连恨都懒得去恨了,但是每每想起都会影响我的心情,老二老三心大估计当时看水位褪去了,他们拉羊走根本没当回事。 还是和平时一样开心,等着盼着归家的日子。可我不一样,装羊上船那一刻我心都碎了,我不记得当时一共多少只羊了,但是我心里就一个念头,我们三不如这船羊值钱,我爸说我转牛角尖,可我就是转不出来啊我就是想不明白,女孩在不好我们也有十几年的感情了,养条狗你也要顾及狗的命运吧! 可能我爷算的这笔账是大水过后大家一无所有从零开始,这些羊就是他的资本,是它继续在人前说话硬气的谈资。 羊生羊,这笔账算下去比我们三个划算多了,我们就是赔钱货。一分钱不能挣有啥用,过几年都是给别人家送去了。 他对我大姑和二姑也是如此,要不是这次我大姑夫护驾有功,他从来也没正眼瞧得起人家,姑爷为家里做啥都是应该的,这个百分百千分千的遗传给了我爸,他后来也是这么对我老公的。 要不是我后来懂得反抗,可能我得背着一身债务继续给他干活。船依旧如同上次一样划走了,我们这几口人还是等水下降,确实是上天眷顾,天天都在下降,五六天的时间大广播喇叭就通知我们做好回村准备,政府已经看过村庄,房屋地理位置低的还在水中,土房已经倒塌,砖房还都在,全村最前边第一排和第二排住房的村民提前安排好回村后的着落,第三排往后因地理位置高的原因的房屋丝毫无损。 大家自行安排,明天开始扎木筏陆续回村。我家的位置就是全村第一排,我老叔家第二排,这意味着我们全家还是没地方住,我爸开始奔走,晚上回来告诉我,都暂时去我舅爷家,天啊,那可是我小时候的噩梦 终于回村 学校也宣布重新开学 扎好木筏运行李回村,这次我们姐三可是遇到前所未有的优待了,先被运回家,我不愿意去舅爷家,就先回自己家看看啥情况,当时水还是超过我们那时候的农村火炕的,看墙上边的水印真的是再大要到房顶了,我自以为放在高处的书本全部被淹了,就这么淌水过河一摞一摞的抱着我的书本往出走,抱到舅爷家的院子里,在不情愿我也得忍着,那时候我小姑早就不上学了,她对我抱着这些湿漉漉的书本很是反感,说这还有啥用啊,虎了吧唧的样吧,我不和她争辩,不再是小时候不懂世事的我了,现在的寄人篱下比当年更难,那时候我们三口人,现在是一大家子人,她再像小时候那样打我,我都不会还手,别说几句嘲笑了,我不能连累家里人,尤其是我抱书本的举动本来就是不被大人们认可的,我一页页的翻晒,有时候着忙不小心会翻坏,老二老三也帮忙一起,他们毕竟还没上中学,一人就那么几本书,我初三了,那么多书要晒,我一边晒一边偷摸掉眼泪,我爸他们那边还在扎更结实的木筏说高岗处还有可以掰的苞米棒,得去掰一些回来,警告我木筏扎好了就跟着去地里掰苞米,别折腾你那破书,饭都吃不饱了还晒书,我看就是欠揍了,还掉眼泪呢,有啥可心疼的。 我当时就盼着他们慢点扎木筏,让我把这些书晒完,我要是去掰苞米了,回来我小姑一定得给我扔了,就像当年上小学时候我老弟撕我书的那种,啥也不能让我剩下。 权衡之下我发现这是个大工程根本一时半会晒不完,我又回家里搭了架子,晒完的书,没晒的都分开,还是放在家里安全。 然后跟着爸妈去掰苞米,就在我们小学旁边,那里因为是沙土岗子的原因,田地根本没受什么损失,应该就是水过去就拉倒了。 苞米棒子异常的大,如果那年不涨大水,定是一个丰收年。路过的剩下庄稼都是非常好。 我们整整用木筏运了四天,把我家沙土地那些粮食都运回来了,这时候我爷我奶俩个老弟也都回来了,我老弟打开一个小布包一共三层,整整齐齐十六块钱一分没花,他打开小布包的那一层层一瞬间我就泪奔了。 虽然这个家重男轻女,但是我老弟还是知道心疼三个姐姐的。这四天里水位又迅速下去不少。 四天我白天干活,中午偷摸晒书,晚上在我舅爷家又不敢睡觉,其实没人影响我睡觉,就是我小时候被欺负怕了,可能是童年阴影吧,不自主的就是觉得别睡着,睡着了我小姑起来偷偷打我咋办。 第五天我终于挺不住了,打蔫的严重,幸好苞米折腾完了,不然估计在这么下去我一定得病倒。 又对付了几天我们家里的水也撤了,屋子里很潮,我爸说暂时还不能住,我疯了似的出去整树杈子,那时候就拿锄头,去够我能够得着的小树杈,然后我们姐三用一个特别特别破的小车板往回推,我就是要尽快烧干,我要回家,屋子里潮我也住,我爸实在拗不过我,只能晚上他留下来陪我,其他人依旧在舅爷家,虽然我也知道屋子潮,但是那有安全感,即使我爸当时不陪我,我自己也要回去住,我妈说小姑娘住那么潮的屋子会做下毛病的,可是我的犟劲谁也整不了,在那里我可以安心晒书,不怕别人搞破坏,我不能眼看就要晒完的书有被人毁坏的机会。 从小到大防着我这个小姑已经是我必修课了。后来我发现她这种人,比目不识丁多少强一点的文盲根本不在乎这些,所以我的书才得以保全,她但凡懂一点这些书对我的重要性我是怎么都躲不过的,就光干活那四天她可以让我功亏于溃。 她这四天唯一干了一件事,就是把我们运回来的苞米偷摸往他们家那边倒腾,她的心思都用在这上边了。 我爸也看出来了,可是在人家地盘也不好多说,不是大人拿的,孩子偷点就偷点吧,看见了也不能说啥。 我的辛苦保住了百分之七十左右的书吧,有一些因为晒的不及时没揭开都彻底粘在一起了,我开始我期盼着哪一天学校来消息通知开学了,天天等村里广播喇叭喊,可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期盼,家里人根本没准备让我去上学,真盼到了那一天,已经九月末了,想去学校还是有很多地方要淌水过去的,怎么去就是个问题,幸好学校说不收钱,伙食费补贴一顿饭几毛钱。 这个政策让几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机会回学校了,几个家长商量一下一起送我们去上学了,他们都比我大俩岁,身体也都比我好,一路上真看出来悬殊了,我确实除了学习比他们强,力量的巨大落差让我爸吃了不少苦,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孩子都能帮忙多拿点,我平时在家里是最能干活的一个了,可惜出大力这方面真不行。 总算熬到了学校,宿舍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共就俩宿舍,男生一间女生一间,上下铺的大通铺,谁先到了谁占地方,我到的晚也没得挑了,差一点就靠边了,好赖是又重新上学了,又回到我梦寐以求的地方了,可惜好景不长…… 缺书少题的半年初三生活 宿舍的生活枯燥艰苦,高亚楠和孙周涨水之后都没回学校上学,应该是直接放弃了。 水泡过的房子又潮又漏风,九月份我们刚去的时候还行,进了十月份就感觉到宿舍有多冷了,阴冷阴冷的感觉。 我们每天一人一个饭盒,排队打饭,条件好的饭盒还板正点,条件不好的饭盒子坑坑包包,一看就是家里老古董了。 学校自己打印的饭票,属于补贴完了打折的。有种我们父母说过的那种过去凭票购物的时代。 饭票分成两毛五毛?一块三种?每顿饭基本上都是两毛和五毛的多,一块钱的票就可以连饭带菜一大饭盒子了,所谓的菜就是土豆条汤,土豆片和土豆丝就算高级的了。 土豆条汤也是汤上边飘着油花的,我回家跟我妈说能看见油,学校食堂还是舍得给我们吃的。 我妈说那是后放的油,东北俗话叫后老婆油,意思就是菜做完了放里边一勺油,会显得很多。 哎,真是在骗我们小孩呢,我还天真的以为我们虽然天天土豆,但是油水够用。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多数同学都老早就说饿,到饭点奔向食堂就跟百米冲刺似的。 吃饭有桌子没凳子,全是站着,吃的速度也快,我当时开玩笑让那些男生比吃饭速度,我用日用从一数到十,看他们能不能吃完,那时候我们看过的抗战剧就是那么演的,结果那是忙乎的满地的饭粒子。 我被宿管狠狠批评教育一顿。罚站一节课,那是我第一次被罚站,我心服口服,这么艰苦的条件我这么做导致大家浪费粮食,是该罚。 上课时候因为我的教材太多粘在一起的原因,很多地方我根本没法学,下课就借其他同学的书往下抄。 拼命地抄,借一次就想把我教材里缺的尽量都抄下来。白天人家要上课,借给我的机会少,我只能晚上抄,宿舍里还总断电,没办法为了撵进度,我就在窗台边借着外边的光写,我的眼睛就是那时候彻底熬坏的,我们俩周放假一次,但是我每周四上午有俩节课是连续的语文课,我就每周三晚上回家,周四上午在家洗全家的衣服,下午赶回学校去。 我妈那时候出去干建筑队活了不在家,我爸又开始鼓捣那些机器出去挣钱,可惜大不如前了,涨水回来养牲畜的少了很多,我爸的机器活自然少了很多。 我就仗着自己语文成绩好每周都这么干,时间久了我的语文成绩也开始在不知不觉中下滑,可我依旧不相信是我不上课的问题,总想着我能补回来,直到后来语文老师实在没办法了,找了我爸,说明具体情况,我爸不让我每周四回家干活了。 初三的学习越来越紧张,学校屋子越来越冷,我开始不停的感冒,我记得那时候我从家里带出来一个月三十块钱的生活费,这个是我自己给自己定的,因为家里根本没人管我花多少,那时候也确实没钱,我这个管钱会计就是挂个空头衔而已,知道家里没钱自然不能多带,可是学校的各种印刷卷子接二连三开始收费,最主要我们那时候有一种复习资料叫黄皮书,说是专门针对中考做题的,三十块钱一套,我们班大部分同学还是都定了的,我犹豫再三没舍得定,我同桌学习不好人家压根就没想过参加中考,所以他也没定,上课的时候一下子啥眼了,黄皮书基本上就是当教材用了,老师讲课就是讲它,完了,这回我彻底废了,拿什么听课,就是鸭子听雷。 我又开启借书抄书的步骤,但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就是教材缺失的部分需要抄,现在所有科目都要全抄,我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老师讲课的进度,我越是努力越是落下的远,我后悔了去找老师,我说我要定黄皮书,老师说来不及了,统一定的根本不能后补。 我当时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黄皮书这么重要,我说啥也不能犯那小心眼啊! 连续的语文逃课,黄皮书的鸭子听雷,周考月考的成绩一次不如一次。 到了十一月份,屋里冷的手脚都冻坏了,宿舍洗脸水开始结冰,学校取消晚课让我们和初一初二学生一样,变成走读生。 我这小体格子三天两头打针吃药,发烧咳嗽,我爸也开始让我去诊所不指望我那万能兽医爷爷了。 本来就下降的成绩让我要强的自尊心已经承受不住了,还雪上加霜去打针没钱我家都开始赊账,最难的时候我爸说不打针了,买点消炎药吧,我和我爸说,爸咱家买消炎药的钱都快拿不出来了。 天冷了我妈的建筑队活也干不了了,这俩个月不是靠她在建筑队当小工我们家早就维持不住了。 我自己提议,我说爸今年冬天我恐怕停不住了,我决定休学,明年初三开学我在重新去,这样咱家也能缓缓,我不天天这么折腾就不能总有病发烧了。 我爸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其实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想让我自己说出来而已,接着我就开启感冒自愈模式,没钱吃药就用农村土方法盖着大被天天硬捂,捂出汗了就好多了。 熬了一段时间确实好了很多,主要是最冷的时候熬过去了就好了,开春了,我爸说等初三在开学还有半年时间,你在家不能干呆着,先帮家里干活,八月份开学再去学校,我从小就干活习惯了,也根本没想着在家干待着,欣然接受了,可没想到我爸给我安排的活是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养猪放猪 开始发家致富之路 我爸说咱家有俩个母猪马上要生产,俩窝小猪仔估计得十多个,这回不上学在家放猪吧,涨水过后大部分土地闲置,很多人失去了种地的积极性,认为一场水全是空,还不如出去打工挣现钱,所以我放猪的地方应该很多。 放养的猪不愿意得病长的还快,到了八月份卖了你就有钱重新上学了,我开心的不得了,认为自己这属于勤工俭学,半年的时间再给自己挣学费,就这样我开始当起了猪倌,东北农村管放牛的叫牛倌,放猪的叫猪倌,放羊的叫羊倌。 一开始大小一共十六头猪,很快我爸买了一些半大不大的猪,我的队伍迅速壮大到五十六头,我为了区分还给他们编号,一号二号三号猪那样的叫他们。 当时买回来的半大的猪在七月份暑假的时候就开始卖钱了,虽然这么多猪但是因为放养的原因回家根本吃不多少粮,而且收猪的也发现了我家的猪收回去卖猪肉特别好卖,就回来跟我爸说应该在扩大一些,市场供不应求啊,城里对这样的猪肉赞不绝口,现在他家全靠这个都是回头客。 在村里收别人家的也是纯农村猪,但是猪肉和你家的就没法比,放养的就是不一样。 我爸也因此看到了商机,又开始养母猪生小猪,继续放养小猪根本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眼看八月份要开学了,我这大部队已经大小加一起七八十了,在不卖来不及了,可是我和我爸一说这事他就逃避,我说等我上学了这么多猪你给他们吃啥啊,赶紧卖啊! 他实在没招了回我一句,不用你管,我心里有安排。就这样我还是天天放猪,中午圈回家做饭,下午继续重复这样的工作,然后做晚饭。 八月十号正式开学了,他们三个都上学去了,我爸丝毫不提让我上学的事,我的一个同学来找我,她也是超生家庭,报考了中专考上了没钱交学费而放弃了,她来找我哭诉,跟我说了这届我们这些学生参加中考的结果,绝大部分不如我的同学都上了高中,一少部分直接报考中专。 她走以后我想了很久,我爸不能让我去上学了,我得靠自己硬去了。我自己整理了书包,给自行车打好气,准备去学校报道了。 到了我家大门口我爸截住我,说先跟我进屋我有话跟你说。我预感大事不妙,果然他说出了让我至今,不对,是至死都不能忘记的刻苦铭心的话。 他说,红啊不是爸不让你上学,你看看刚才来找你的同学考上了有啥用,她家也是超生下边一帮小的呢,她不也不念书了。 爸知道你学习好,考高中上大学都没问题,可是你算算,到你上大学的时候,正好是你老弟该娶媳妇儿的时候了,咱家没有一个亲戚朋友可以去借的。 我不能那么没正事,为了供姑娘上学耽误给儿子娶媳妇儿。你要去我不拦着你了,但是有一点你得记住,到了你老弟娶媳妇儿的时候,你正是上大学我拿不出来钱你还得下来。 他说的云淡风轻,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应该是收猪的那些人让他看见商机之后就做好这个决定了。 还告诉我,你非要去我现在就可以把这些猪卖了,现在价不好我也认了。 咱家就这个命了。这些话没有一句直接说不准我去上学的话,却句句诛心,他是我亲爹,太了解我了,动硬的说不让我去上学,我都得跟他玩命,现在就这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的我必须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我妈也在一边说,咱们屯子老李家五个姑娘一个儿子,他们五个一人就上三年学,我觉得咱家能让你们念到初中毕业就行了,现在你也就算上念半年,就比他们强多了。 我从来也没想过你们上大学啥的,小姑娘在家帮干几年活就成家得了,也别找太远,你老弟也有个帮手。 这也是我后来能和我老公走到一起的重要因素,他能帮我家干活。我不知道说啥,更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我欢喜的背好书包走到门口就这么惨淡收场,一下子如同天堂掉进地狱。 儿子儿子说到底都是为了儿子,我至今都在想,如果早生二十年,条件艰苦,我爸一定得拿我换亲给我老弟娶媳妇儿,这在我们老陈家也不是没有先例,我的姑奶他们就是那么过来的。 从那一刻起,我爸从小到大对我所有的宠爱都没有了,因为我太有用了,太能挣钱了,我已经是这个家实现阶级跨越的一个纽带了,千万不能断,养猪致富的道路正式开始,由此也揭开了我家一点点变成全村一等户的致富之路! 我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天天一个人在大甸子上动不动就发呆,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导致很多不老实的猪看不住跑到别人家地里祸害庄稼,每次的结果都是轻则挨顿骂,重则挨顿打。 我是硬可挨打不愿意挨骂,因为每次骂我都必须有一句经典台词,小姑娘这玩意儿就是不行,这要是小蛋子还能镇不住这帮猪,哪个都管的溜溜的。 我听这话心伤难过不如打我一顿来的痛快,所以我总是会说话激怒他,挨打也是家常便饭,那时候流行染个红头发黄头发,我每次刚要染头发不是脑袋受伤了,脑门出血了,就是耳后打了一个口子。 就这么一直到我和我老公对象了我才有机会染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