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重生拆迁前,棒打恶子毒孙》 第93章 前任和现任 张红霞注意到春桃打量的目光,朝她笑了笑,很和气地对她说道:“我摆在这,不影响你生意吧?” 春桃赶忙摇头,她没想到李军这对象也会来摆摊。 摆摊有时候也挺无聊的,顾客不是一直都有,收摊的时候,难免想跟人说说话。 张红霞主动跟春桃说话,“你摆在这多久了?我记得我之前在你这买过一条健美裤,你还有印象吗?” 春桃当然有印象,她印象太深了,她点点头,问道:“你怎么想到卖袜子?” 张红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正式工作,进城之后一直打零工,看你们摆摊生意挺不错的,就想法子弄了点袜子来摆摊试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春桃对李军这个新对象倒是没什么敌意,就当寻常人聊天解闷。 张红霞是个健谈的,聊起来,春桃就了解了,她去年才从老家出来,进城打工。 春桃没问起李军,也没透露自己跟李军的关系。 第二天,张红霞又来摆摊了,又摆在了春桃旁边,好跟春桃说话解闷。 她问春桃:“你也没有正式工作吗?” 春桃说:“之前有,后面辞职不干了。” 张红霞瞪大了眼睛,“怎么你们都这么胆子大?我对象他前妻,也是好好的工作不干了。” 春桃惊讶,李军则呢么还跟他现在这个对象提起自己了?他就不怕人家知道实情? 好奇心作祟,春桃问:“你对象怎么跟他前妻离婚了?” “感情不好吧。”张红霞说道。 春桃忍不住问:“你看着年纪不大呀,怎么找个结过婚的对象?” 将张红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农村人,他是城里人,他不嫌我是农村人就不错了,哪轮到我嫌他?” 张红霞又说:“你这一天能挣多少钱?我昨天摆了一下午,挣了十五块呢!” “我也差不多。”春桃含糊道。 “没想到摆摊这么赚钱,比我打零工赚得还要多!就是冷,冻手冻脚的。”张红霞说道。 春桃收摊是带着火的,她屁股底下坐着的就是火盆,加炭在里面,拎着木架走,坐在上面,再把毯子围着身体盖一圈,浑身都暖洋洋的。 张红霞什么也没带,就硬扛。 “你明天带个火。”春桃提醒她。 “没事,我都冻习惯了,带火,这一天得烧多少炭呀。” 张红霞就这么硬扛一天。 回到家,春桃跟秋桃说了这事。 “你管人家干嘛呢,管好自己得了。”秋桃说道。 春桃说:“你说她知不知道李军有问题的事情?” “这我怎么知道,我觉得吧,这闲事别管。免得给自己惹麻烦。”秋桃说道。 现在都离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春桃点头,“我知道,我没打算管。” 但两人天天摆摊都摆一块,主要是张红霞会来找春桃,就摆春桃旁边,那公园的广场这么大,春桃也不能叫人家走开。 时间久了,张红霞还给她带点自己做的家乡小吃,春桃能感觉到,这是个挺善良的农村姑娘,又上进,每天上午还去做半天工,下午才来摆摊。 只是春桃始终守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没跟她说李军的事情。 倒是这天,李军自己来了,本来是陪张红霞摆摊,看到春桃的摊子就摆在旁边,吓得脸色都变了。 第二天一早,李军就来家里找春桃。 他没进门,站在大门口叫春桃的名字。 春桃走过去,看到是他没好气,“干嘛?” “林春桃,你安的什么心?”李军一上来就斥责。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春桃说道。 “你为什么要故意把摊摆在红霞身边,是不是方便说我的坏话?我警告你,你把嘴给我闭严实点,要是让红霞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李军,你要不要脸?第一,我没有故意把摊摆红霞身边,广场那么大,你还管别人摆哪里?第二,我的嘴,你管不着,你没这么大权力!” 李军瞪眼,“你的嘴我是管不着,可你的嘴,不能说我的坏话!” “谁稀罕说你呀!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春桃冷哼一声,退回院里,把院门给插上了,懒得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后面好些天,春桃都没看到张红霞,可能是李军干涉,让她去别的地方摆摊去了。 跟张红霞一块摆了这么久,突然这个人不见了,春桃还感觉有点闷,少了解闷的人。 她没把这事当回事,继续做她的买卖。 这天刘民又来家里吃饭了,这回特别贵重,拎了只猪脚来,他说想吃猪蹄了,他和他爸都不会炖,来周老太这,炖了一块吃。 周老太把猪腿收拾了炖上,心里却有点犯嘀咕,刘民来得这么勤快,一定是看上了姐妹中的一个,到底是看上了谁呢? 他来的次数多了,春桃和秋桃跟他也熟悉了,吃饭没那么拘束,几个年轻人聊得挺来的。 周老太就一直暗中观察,看这小伙子到底是看上谁了,但观察一顿饭的时间,都没看出来他到底是对谁有意思,他好像对秋桃对春桃都差不多。 刘民吃完饭,要走,春桃叫住他。 从厨房端出一盆炖好的猪脚,用网兜装了,递给刘民,“刘民,咱们是吃上了你买来的猪脚,你爸在家还没吃上呢,这是专门留出来的,你带回家去。” 刘民脸上露出惊喜,眉毛高兴地挑起,“春桃,你太周到了,我替我爸谢谢你。” “春桃说道,谢什么呀,猪脚是你买来的,我们大家都是沾你的光。” 刘民拎着网兜走了。 老太太心里有数了,很是高兴。 周大姐已经搬到前庄住去了,再是亲姐妹,一直住在家里她也不好意思,住那边去,虽然是一个人,但自在得多,周老太也没留她,那边本来就有两个房间是专门给她留的,在刘民他们施工的时候,她还特意让刘民找人去把那两个房间的墙壁刮白,电也重新铺设了更方便的。 周大姐的小面摊,也摆到前庄去了,那边人流量更大,生意更好。现在冬天了,吃面的人也更多了。 刘民又来家里了,还把春桃叫到了一边,说是有话跟她说。 “春桃,我买了两张电影票,你晚上有时间吗?咱们一块看电影去。” 春桃脸一下全红了,“我,我晚上还要摆摊呢。” “等你摆完了,我们去,这电影票是晚上八点半的,看到十点半,就结束了,到时候我送你回家。” 春桃一听,找到了拒绝的理由,“十点半,有点太晚了。” 周老太趴门缝上听着动静呢,一听春桃拒绝,都快急死了,这个丫头,怎么就不开窍呢! 刘民听出了春桃拒绝的意思,有些失望,挠了挠头,“是吗?我想着不耽误你摆摊,才买这么晚的票,要是你觉得太晚了的话,那我重新买早一点的票,行吗?” 春桃脸红着,不说话。 周老太恨不得替她答应下来。 春桃最终没答应去看电影,刘民把两张票都塞给了她,“你觉得跟我一块去太晚了的话,那我就请你和秋桃去看电影吧,你跟她一块去。” 刘民匆匆走了。 周老太从房间里出来,指着春桃,“你呀你,哎!” 春桃脸上的红晕慢慢褪了。 “妈,我不想去看电影,你和我大姨拿着票去看吧,秋桃晚上还要摆摊呢,她应该也不去。” 周老太接过票,看向春桃,“春桃,你真对刘民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春桃沉默片刻才说道:“我暂时不想找。” 周老太叹口气,“行吧,那我跟你大姨去看。” 第94章 建生见父母 周老太真叫上了周大姐,姐妹俩一块去了电影院。 “大姐,我有一二十年没看过电影了,露天的不算。” 周大姐笑道:“我一辈子也没进过电影院,哪像现在的年轻人呀,谈对象要看电影,那时候我们都傻乎乎的。” 周大姐跟张老头不是自由恋爱,结婚之前都没见过几次面,只是相亲,觉得人和家庭都不错,就这么嫁了。 婚后才来磨合脾气秉性,那时候也没想过离婚,过得再难也得忍着,周大姐想起来,也羡慕现在的年轻人,过不下去就离婚,不用像她们那个年代,委委屈屈过一辈子。 姐妹俩看完电影,都晚上十点半了,一出电影院,看到林建生坐在三轮车上,看样子等候多时了。 周老太还吃惊呢,她没交代让林建生来接她们呀。 林建生笑道:“老太太,地位越来越高了啊,都混上司机了。” 周老太走过去,“谁让你来接我们的?” “大姐呗。” 周老太笑道:“我就说呢,你这小子啥时候这么有良心了。” 林建生不服气地笑道:“你这老太太真是难伺候呀,大晚上的我都来接你们了,还不领情呢。” 周老太也笑:“一次两次就要我领情,我还养你这么大呢,咋没见你记情。” “我记情着呢,我怎么没记情。行了,妈,大姨,上车吧。” 周大姐笑道:“我看建生不错。” 姐妹俩坐上三轮车,这才发现三轮车里还丢了两条小板凳,直接坐上面。 母子俩先把周大姐送回前庄,再摇摇晃晃地回自己家。 周老太坐在三轮车厢里,看着林建生高大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冷不丁想起遥远的年代。 三轮车轮压过一颗凸起的石头,剧烈的晃悠一下,突然就打断了周老太的思绪。 “哎,建生,你怎么骑车的啊!”周老太差点晃悠得飞出去,赶忙抓紧,埋怨道。 “妈,你也太不讲理了,这黑咕隆咚的,我哪看得这么清呀,你坐稳扶好咯。” “哎,你跟兰兰咋样了?”周老太问。 “好着呢。”林建生问她,“对了,妈,我攒在你这的钱有多少了?” “一千来块吧。”周老太不确定地说道。 “有多少你不知道啊?我也没记呀,妈,你可别吃我的钱!” “早跟你说了,要把数目记好的啊,我不知道多少,我放一边盒子的,怎么了,你准备结婚了?” 林建生腿下一滞,嘴上咧开个笑容,“是呀,马上你就要有新儿媳咯!我给你说,兰兰可跟我那三个嫂子不一样,她指定孝顺你!” 周老太冷哼,“可拉倒吧,你自己都不孝顺亲妈,还指望你媳妇孝顺我,这是什么道理?” 林建生不服气,“我怎么没孝顺你呀?” “你怎么孝顺的?来接我这一次两次的就叫孝顺了?孝顺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哼,没有孝顺老娘的心,说什么都白搭。赶紧结婚吧,结了婚,跟你几个哥哥似的,赶快搬出去。” “你想得美!连我也走了,大姐和秋桃迟早要嫁人,你老年生活难道不寂寞吗?” “寂寞不了,我晚年生活肯定精彩无比,你别留家里拖我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林建生准备正式去拜会张兰兰父母了。 他紧张得不行,张兰兰从来没跟他提过家里什么情况,父母做什么的,可光看她家那二层小楼,都知道不是一般人家。 他真忐忑,不知道买什么礼物上门合适,来请教周老太。 “四样礼呀,烟酒糖茶,一样都不能少,可别像秋桃之前找那对象似的,拎一瓶西风,就跑家里来了,那叫没礼数。” “是啊是啊,可我买什么等级的?那烟酒都有贵的有便宜的。” “哟,这我可帮不了你。”周老太说,“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我不知道你预算多少。” “那第一次登门,可不得花点心思吗?我想了一下,烟我买两条中华,酒我买两瓶茅台,茶叶也指着贵的买,你是没看到兰兰家那房子,特别气派,东西拿少了,人家指定瞧不上我。” “你有多少钱呀,我拿出来,你数数。”周老太回屋,把林建生攒的钱取出来。 林建生数了数,攒了十个月,刚好攒够一千五百块钱。 他捏着钱,直叹气,“咋就这么点呢。两瓶茅台去了两百六,还得托人弄,两条中华一百二,这就四百去了。妈呀,这点钱哪够。” 他拿眼睛斜周老太,被周老太敏锐地捕捉到。 “别看我,你结婚,我同样只给五百块” “不是,妈,咱家条件,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我哥结婚的时候,咱家不是没那条件吗?现在咱们家条件不一样了呀,再说,兰兰家里条件很好的,咱们太寒酸了,也不像样嘛。” “你就是娶个公主,也只有五百。”周老太软硬不吃。 林建生看她几眼,不敢吭声了,老三的教训还摆着呢,不就是因为结婚的问题,跟老太太崩成这样。 他两道眉毛耷拉下来,“行呀,那我就再攒攒钱好了,我先去探探口风,看兰兰家里要多少彩礼。” 林建生交际广,很快就弄来了茅台和中华,还有两盒好茶叶,糖弄的是进口瑞士巧克力,从外汇商店弄的。 弄到了这些东西,林建生宝贝似的摆弄。 秋桃笑着打趣他,“四哥,什么时候结婚呀?我们好喝喜酒。” 林建生看向她,笑道:“我钱不够呀,买了这些,就把我攒的钱花了一半了。” “你可真舍得下血本。”秋桃笑,一眼就能看出来,林建生认真地准备了这些东西。 林建生笑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呀。对了,小妹,我要是结婚钱不够的话,你能借点给我吗?” 秋桃笑道:“怎么,妈不给你吗?” “她?妈说给我五百块,一碗水端平。” 秋桃冲着兰兰的面,也愿意借钱,“行啊,没问题。” 林建生一颗心落到地上,结婚的钱搞定,他就不慌了,“好妹妹,哥没白疼你!” 秋桃搓着手臂,“拉倒吧,你啥时候疼过我。” “嘿,你这丫头,吃完抹嘴不认账呀!算了,你可是小富婆现在,哥哥我呀,要有这么多钱,一定给兰兰一个最最盛大的婚礼。” 说到钱,林建生就想起了之前黄丁邀他去卖盗版磁带的事情,有点动心了,之前他不缺钱,现在缺呀,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行。 他去找黄丁,但没找到人。 多方打听,才知道黄丁竟然被抓起来了,就因为他生产盗版磁带!马上就要判刑了。 林建生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之前可是被黄丁说动了的,要不是周老太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他指不定就跟着黄丁去做盗版磁带了,那现在被抓起来的人,也就有他一份。 林建生真是吓着了,赶忙跑回家,把消息跟周老太说了。 “妈,幸好你提醒我了啊!不然现在我就该吃国家饭去了。” 周老太也有点吃惊,当时她只是觉得这事违法不能干,没想到黄丁真被抓了。 “长个教训吧。狐朋狗友少交一点。”周老太说道。 林建生连连点头,他是真打算要去找黄丁做这个的,好挣钱办婚礼。 第二天,就是林建生去正式拜会兰兰父母的日子。 林建生只知道张兰兰是独生女,其他的一概不知,上次也只是进到了张兰兰家的院子,屋里也没进去过。 今天他穿着一身簇新的西装,头发特意去理过,看起来精精神神的。 一进到张兰兰家里,他的反应跟秋桃差不多,光看家里的电器和家具,都能看出来张兰兰家条件很好。 林建生拎着礼品,突然心生怯意,他充其量算是普通家庭,兰兰父母肯把兰兰嫁给他吗? 周大姐对林建军去未来岳丈家做客的事情也很上心,收了摊子就赶忙过来了。 林建生还没回来,周老太在看电视呢。 一直到晚上七点过,林建生回来了。 周老太看他耷拉着头,看起来进展并不顺利。 “怎么了?人家没瞧上你?”周老太问。 林建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话。 周大姐有些着急,“这孩子,怎么不说话?” 林建生说道:“兰兰家条件太好了,我感觉我配不上她。” 周老太挑眉,吴倩家里条件就很不错,父亲是个官,这个张兰兰家里难道也是? “她父母对你态度怎么样?”周老太问。 “不冷不热吧,我拎去的礼物,她妈直接让保姆给收起来了,没多稀罕。” 周老太鼻子喷气,“照你说的人家条件很好的话,你弄的这些东西,对人家还不是寻常物品?不屑一顾也正常。” 周大姐问,“到底是什么家庭呀?总不能是市长女儿吧?” 林建生说道:“那倒不是,但差得不远。” 周大姐叹气,“那还真不是寻常家庭,咱们小门小户的,人家看不上也正常。” 林建生说道:“兰兰她妈对我倒是挺和气的,她爸有点严肃。” 周老太说道:“你都想去把人家闺女给娶走了,人家还对你笑脸相待?兰兰不是独生女吗?” “我今天才听兰兰说,她本来不是独生女,还有个哥哥,前几年,她哥哥在部队上牺牲了。” “哎呦。这可真是...可怜。”周大姐同情地说道。 客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个老太太谁也帮不上忙,这事只能靠林建生自己了。 林建生说道:“我看她爸的意思,是觉得我现在工人身份有点太低了。” 周大姐说道:“现在真是时代不同了,前几十年,工人最光荣,人人都想当工人,现在工人竟成了社会底层,让人瞧不起了,有这样的道理吗?” “时代不同了呀。”周老太也心有所触,周大姐这句话,倒让她怀念起青春时光来,那时候工人多光荣呀,保障福利都好。 “你们别跑题呀!现在我怎么办?”林建生问。 周老太和周大姐对视一眼,周老太说:“别问我们,我们只是目光短浅的老太太,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第95章 痛打张老头 晚些时候,秋桃和春桃也回来了。 她们也关心起今天林建生见家长的进展。 听完林建生今天的经历,秋桃说道:“她爸不是在机关单位上班吗?她哥也牺牲了,她爸肯定希望有个接班人吧?” 林建生说:“那可没辙,我又不在机关单位上班。” 秋桃说道:“等着吧,看兰兰他们家怎么说。” 林建生第二天跟张兰兰见面,他急切地打听张兰兰父母对他的看法。 张兰兰说:“我爸爸说,希望你能去机关单位工作。” 林建生瞪大眼,心想秋桃这丫头还真说中了。 林建生说:“可是我现在是工人,哪能去呀。” 张兰兰说道:“你傻呀,你是国营企业的工人,你调去机关单位,那也是在体制内的调动啊,又不是不行。” 林建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你去吗?”张兰兰问他。 林建生连连点头,“去,我当然去。” 过年之前,林建生就以技术骨干的身份,调到了工业局,成了一个小科员。 至于结婚,张兰兰的父母不要彩礼,唯一的要求就是林建生结婚之后住到他们家去,因为张兰兰现在是独女了。 林建生可为难了,虽然张家没说是上门,可这跟上门有什么区别。 他回家跟周老太商量,没想到周老太一口就同意,“没问题呀,你去上门我也没意见。” 林建生有点伤心,“妈,你也太心硬了吧,好歹我是你亲儿子呀,再说,上门女婿,你名声就好听呀,老二也是上门女婿,我也是上门女婿,你白给别人养儿子。” “儿子都白养,不用你告诉我,我早就知道了。去吧去吧,找到张兰兰,是你高攀,别不识好歹!” “你也太势利眼了。”林建生嘟囔。 “哎,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你岳父给你暗中使劲,你能调去工业局?你做梦吧!以后到人家里去,好好孝顺人家父母,可别跟家里似的白眼狼一个,永远记住人家提携你的恩情。” “你怎么说得我好像是吃人嘴软一样,那我去她家当牛做马去?”林建生不满。 “当牛做马不至于,你不说人家里有保姆吗?就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周老太说。 林建生瞪大眼,“有你这么对亲儿子的吗?你不是应该担心我去人家里受委屈才对吗?怎么还先敲打我了?” “因为你没良心,你白眼狼,我这是好心提醒你。” “哼,我偏不去。我不给人当上门女婿,要结婚,就在我家结,结了婚,在我家里住!要不然,这个婚就不结了!” 林建生真不愿意去给人做上门女婿,名声多难听,以后他在单位怎么混?别人知道他是上门女婿,先看低他几分。 “随你便吧,这是你的终生大事,自己考虑好。” 林建生的工作倒是调动了,张家那边也做好了结婚的准备,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因为婚后上哪里住的问题,僵持住了。 张兰兰很不高兴,“我们家宽敞呀,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只是结婚之后在我家里住,咱们以后生孩子,还是跟你姓林呀,又没要求姓张,你怎么是上门女婿呢?” “不是上门女婿,干嘛要住你家里?我家里也宽敞呀,我妈还修了三层小楼呢,我老宅住不下,咱们去小楼去。”这句话,林建生说得不是那么底气十足,他知道那小楼老太太修了是要租出去的,可不是给他当婚房的。 “我爸妈不舍得我呀,再说我去你家也不适应。” “那我妈就舍得我啦?我去你家也不适应呀,我就跟吃软饭的一样。” 张兰兰有点生气了,“你什么意思啊,林建生,当初说结婚的时候,你什么都答应,现在临门一脚了,为了结婚之后住哪里,你这么磨磨唧唧的,这婚还结不结?” 林建生可不敢说不结,那就把话说死了,再说他也没有不结的意思。 其实从工厂到工业局,即使只是个小科员,林建生也感觉到了不同,工作有了前景,他本身就开朗,在体制内工作非常吃得开,再加上单位有小道消息,他是张局长的乘龙快婿,谁不高看他一眼,谁也不把他真当个小科员对待。 林建生还没住进张家,却已经开始享受到了张家给他带来的助益。 周老太压根就不理会林建生的纠结,因为她知道林建生迟早会同意,他只是端着脸面放不下,需要一个推力。 周老太看得门清,但也不去做这个推力,不管怎么说,林建生是她亲儿子,推着亲儿子去给别人做上门女婿,她又没吃错药。 这个春节,家里过得很富足。 有钱什么都能弄到,连外汇商店里的进口商品,林建生也托朋友弄来了好多,当然不是他出的钱,他没有钱。 要筹备过年,周老太特别舍得花钱,年货买了不少。 腊月二十四。 白天大门是不栓的,周老太正在家里烤红薯吃呢,听见有人进院来了。 “有人在家吗?” 周老太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把头钻出毛毡帘子,往外一看,竟然是张老头。 张老头看到周老太,脸上挤出笑容,“秀菲啊,好多年没来你家,差点没找着地方。” 周老太的脸呱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张老头看到她这表情,有点讪讪的,说道:“你大姐呢?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我大姐不在我家。”周老太说道。 张老头不信,“你别哄我,我知道你大姐在你这。” 周大姐这一出门就是两三个月,一点信也没有,张老头问两个女儿,她们也是守口如瓶,只有一句不知道。 张老头估摸着应该是来南城了,都这把年纪了,父母早没了,也不好去麻烦兄弟,周老太的老头死了,接纳周大姐刚好。 “那我大姐为什么在我这?她不好好地在家待着,来我这做什么?”周老太说道。 “她爱跑,家里孩子都没人带,家务没人做,乱成什么样了都,你姐年轻的时候还懂事,老了不像话。”张老头不知死活地埋怨。 周老太推开毡帘出来了,绷着脸皮,她憋了好久,正好人送上门来了,不骂怎么对得起她生的闲气。 “张松平!你这操蛋玩意!我大姐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真不是个东西!发妻摔断了腿,你不出一分钱治疗,一出一分力照顾!你还算个人吗?老东西,你等着,你也有那一天的,你到时候连我姐都不如,你儿子儿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看到时候,有谁理你,你就等着躺在床上生蛆吧!” 张老头瞪大眼,“你,你怎么骂人呐?” “骂人?我还要打人呢!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我家,你给我滚!滚出去!” 张老头简直没反应过来,他这冻了一路了,还想着到了周老太家里好好烤烤火,暖和暖和,没想到门都进不了,就要被人轰走。 “周秀菲,你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说我也是你姐夫,你这么说话,要不得吧?” 周老太懒得跟他多废话,多说一句话都嫌白费口水,她左右看看,看到廊下放着扫雪的竹扫帚,奔过去,扛起竹扫帚,就往张老头身上打。 想起周大姐受的委屈,周老太一点余力都没留,一阵痛殴。 “你滚不滚,滚不滚?滚!别脏了我家的地儿!”周老太一通乱打,打得张老头节节败退,逃出了院门。 周老太朝他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真是晦气,大过年的,来这么个不像人的东西,赶紧滚!” 张老头气坏了,铁青着脸,“周秀菲,你是亲戚都不做了是不是!周秀芳!你出来,赶紧出来!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家,你就永远别回去了!” “周秀芳!你出来!” 周老太将门一关,拴上,回家里烤火去了,任由张老头在门口跳脚。 周围邻居在家的听见动静都出来围观了。 张老头脸上脖子上疼得厉害,那竹扫帚往身上一打,露出来的皮肤全被打红了,一道一道的。 张老头喊得口干舌燥,也没看到周秀芳的影子,冻得受不了了,只能先去找个招待所先住下。 第 96章 痛殴张老头 等张老头一走,周老太赶忙去了前庄找周大姐。 周大姐还在摆摊卖面呢。 林建生帮忙在她经常摆摊的地方,用防风布搭了个棚子,客人来吃面就在棚子里吃,风吹不着,也不冷。 “张老头来了。”一看到周大姐,周老太赶忙说道。 “他来干什么?”周大姐也吃了一惊。 周老太撇嘴,“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让你回家去当牛做马了呗。你不回去,过年的那一摊子,谁干呀!不得赶紧来找你?” 周大姐冷笑,“你跟他说没有,我不回去。” 周老太笑道:“怎么没说,我还打了他一顿呢。” 周大姐好笑,“怎么打的,真打假打?” “当然是真打,我那竹扫帚打得他满地找牙,真不是东西,还敢上门来找打。” 听周大姐这口吻,周老太也就放心了,她最担心张老头见着周大姐,三两句甜言蜜语一说,周大姐就跟着回去了,看来这回,周大姐是真寒心了。 “行了,摆完今天别摆了,休息吧。马上要过年了。” “闲着也是闲着,摆着好歹有点收入。” 周老太本想说有事做,过年要炸丸子这些,想到周大姐在洛城也是干这些,就咽下去了没说。 总之那些活也没多少,自己也就干了。 周大姐主动说道:“我摆完明天,就上你家去,也该剪窗花,炸丸子了。” “这些活也没多少,我自己就干了,你还是休息几天。”周老太说。 周大姐笑道:“哪里闲得住呀,再说我们俩一块干,还能说说话呢。你别担心我,这活我干着心里乐意,高兴,跟以前那种忙死忙活可不一样。” “那行。”周老太说,“我估计啊,张老头不会死心的,他肯定没走,明天还得来,你明天别过去也好,懒得搭理他。要我说啊,你干脆跟他离了算了。” “离婚?”周大姐吃惊。 “对啊,都这样了,你还能跟他过日子吗?”周老太看着她说道。 周大姐吸一口气,倒不是说舍不得,只是离婚这个字眼,原本是离她的生活很远的。 “你想想吧。”周老太也不逼她,她很清楚,她们这辈人,离婚就代表着人生耻辱,那在过去,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现在社会不一样了,我们的思想,也要进步才行。” 原本周老太想的是周大姐不过去,张老头找不到人,自然也就走了。 没想到第二天,张老头在门口守了一早上,没等到周大姐,跑出去找饭吃,七拐八拐的,打听到了周大姐的面摊。 他并不知道面摊是周大姐开的,只是听人说那面摊味道好,他冻得要命,喝口面汤正好暖暖,就找过去了。 等掀开尼龙防风布进去,对上了周大姐惊讶的眼神。 张老头也吃惊极了,昨天今天找了两天,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人。 他低头一看,周大姐系着围裙,坐在煮面的大锅旁边,棚子里有一个食客,正在吃面,那周大姐的身份不言而喻了。 张老头吃惊地指着周大姐,“这面摊是你摆的?” 周大姐没想到张老头竟然找过来了,吃惊之余,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将头偏向一边,不说话。 张老头呲地吸口气,“周秀芳,你能耐了啊,难怪你这么久都不回家,原来是在这搞起这个营生了,是周秀菲给你出的主意吧?” 周大姐还是不说话。 张老头眼珠子一转,“是不是周秀菲怂恿你的,让你不要回家?我告诉你,她这是嫉妒你呢。她没了老伴,嫉妒你有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也要来搅合我们的家庭,这不,她都快成功了,我们的家庭,马上面临支离破碎!” 周大姐看向他。 张老头觉得自己简直把事情都分析透了,不然周老太为什么这样费尽心机地搅和? “你走吧。”周大姐无动于衷,将脸转到一边。 “这马上就过年了,你还不回家,你想干嘛呢?”张老头有些火了,他都亲自来接人了,周大姐还这样不识好歹。 “我不回去。”周大姐冷淡地说道。 “你还真被你妹灌迷魂汤了?你不回去,这大过年的,家里谁来收拾,年货都没人准备!你回去看看,现在哪里还像个家?”张老头抱怨着。 周大姐不吭声。 张老头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 ,“回去吧。孩子们都在等你回家呢。” 周大姐缓缓转头,嘲讽地看向张老头,“怎么,现在我的腿恢复了,能干活了,就想让我回去伺候你们?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没一个人伺候我,我差点拉在床上,饿死在床上,住在一个屋里,谁来照顾我了?现在想让我回去伺候你们一大家子,你简直是做梦。” 她很平静地说完了这些话,甚至听不出愤怒来。 张老头讪讪的,“那不是,那不是当时大家都忙着呢嘛,怎么没照顾你呀,我照顾你了呀。” 周大姐没接话,只是看着张老头冷笑。 张老头说:“你也知道,我不是能伺候人的人,咱们都过了这大半辈子了,难不成你还不知道我吗?那孩子们不上班着吗?你说都不管你,都不管你,你现在怎么好端端的?” “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也当是死了一回。”周大姐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你回去吧,我不会回去的。” 张老头见她油盐不进,有些急了,“周秀芳,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今天回不回去?你今天不回去,你就永远也别回那个家!” 周大姐一瞬间想起了周老太跟自己说的话,离婚。 “什么?”张老头像被卡住脖子的鸭子,叫嚣戛然而止。原来是周大姐将心中所想的两个字,说了出来。 “我说,离婚!我要跟你离婚!”周大姐重复,“我要跟你离婚!我不过了!” 张老头愣住,“你胡说什么!一大把年纪了,离什么婚!你不怕丢人吗?” “我不怕,我死都不怕,我还怕丢人?过完年,就去离婚!” “我看你真是疯了!”张老头不敢接话茬,他看得出来,周大姐是说的真心话不是气话。 他一屁股坐在桌边,“给我下碗面,饿死我了!” 周大姐没动。 张老头转头看她,“怎么,现在给我煮碗吗面都不肯了?” “别处吃去。”周大姐说道,“我现在不伺候了!” 张老头又愤怒起来,弓着腰坐了一会儿,“那我给钱还不行吗?我给钱!多少钱,我给你!” “给钱也不行,我不赚你这钱。”周大姐油盐不进。 那位食客看热闹看够了,给钱走了,张老头这才反应过来,这还有个外人呢。 周大姐不搭理张老头,任由他坐在那等面上桌。 张老头走过来,“你不给我煮,我自己煮总行了吧?” 他伸手要去取面,锅是滚的底下还生着火,面也是擀好了的,直接下锅就行。 他刚伸手,一擀面杖就打了下来,打在他小臂上,力道不清,疼得他大叫。 张老头彻底活了,抱着手臂大骂周大姐,“周秀菲!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死啊!” 周大姐拿着擀面杖,冷眼瞥他,“我劝你现在就走,免受皮肉之苦。” 张老头气道:“你打啊,你打死我!” 他话音刚落,周大姐的擀面杖就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身上,打得张老头发出杀猪的嚎叫。 周大姐语气平静,不代表她心里没气,她心是凉了,可一棍一棍打下去的时候,心里的憋着的气一散,竟然慢慢又有温度了。 周大姐越打,心里越舒畅,手上的力就更收不住。一棍一棍的,好像要将她在张家受的气完完全全发出来。 张老头可就惨了,被打得乱窜,差点撞到滚锅上,周大姐还在凶神恶煞地追着他打,张老头保命要紧,赶忙逃了。 他跑出棚子,周大姐就不再追他,拖着擀面杖,冷冷地看着他。 张老头揉着头,头上被打了一个大包,气得要命,朝周大姐怒道:“行,行,你不回家,你这辈子就别回了,最好是死在外面!你看到时候,谁来给你收尸!你连个埋骨地都找不到!你别后悔,周秀芳!” 张老头挨了一顿打,气冲冲地走了。 周老太是下午才知道,张老头误打误撞找到了周大姐。 周大姐把自己痛打张老头的事情给周老太说了,两人笑得前俯后仰。 “活该!过年了,找你回去当牛做马呢。干得好!” 周大姐突然说:“等过完年,我就回去一趟。” “回去做什么?” 周大姐语气平静,“回去把婚离了。” 第97章 借钱 周老太啊了一声,着实吃惊,之前她跟她姐提这个的时候,她还表现得很反感呢。 “行啊,到时候,我陪你回去。”周老太怕她一个人回去吃亏。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又不是去打架,还找帮手吗?”周大姐笑道。 林建生过年应酬很多,跑了很多酒局,杂事也不少,不过他没忘了给岳父准备年礼。 还是送的茅台。 他把酒和其他礼品送过去,他岳母见了,说道:“自家人还搞这么客气做什么,你的钱省省办婚礼吧。” 林建生说不出当时是个什么滋味,当时就决定要同意张家的条件。 真准备要结婚了,趁着过年,两家就安排见面吃个饭。 林建生回到家,跟周老太说好话,“妈,你可一定得帮我把这个后勤工作做好啊,咱们定桌体面的席,我来出钱。” 周老太没意见啊,老四一结婚,她就更松快了。 林建生过年跑的应酬多,单位合作的酒楼也不少,挑了一家上档次的,一桌席面就得二百块钱。 周老太他们就负责带个嘴去就行了。 周老太让林建生邀请周大姐,周大姐不去,“你们亲家见面,我去做什么呀!我一个老太婆,又不会说话,光会吃。” “会吃就行,我们都只带张嘴去。” 周大姐怎么说都不去。 秋桃和春桃早给老太太各买了一身新衣裳,在百货大楼买的,都是顶顶好的质量,一套要好几百块。 周老太穿着春桃买的衣服,秋桃买的裤子,新皮鞋,就去赴宴了。 她怀里揣着一个红包,那是林建生塞给她的。她虽然见过张兰兰了,但是作为准婆媳,还是第一次,所以要给见面礼。 林建生怕她又给人家包个几块,十几块的红包,给她塞了个一百二的红包,林建生自己出的钱。 他本来攒的也没几个,这花那花的,都快空了,直呼钱不经花。 见面还算顺利,张兰兰的父母都是高知,本来林建军都已经跟他们谈妥了,现在吃饭就是走个过场,周老太客气,对方也客气,当然就顺利地吃完了饭。 主要是商定婚期。 张兰兰旁边坐着秋桃,秋桃看着张兰兰脸都红透了,一阵偷笑。 张兰兰嗔她一眼,低声道:“笑什么呀,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说完又想起秋桃失恋,赶忙将话打住。 她还怕勾起秋桃的伤心事,没想到秋桃浑不在意,笑道:“那也还早着呢。” 张兰兰在心里想,让林建生在他们单位看一看,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给秋桃介绍一个。 春桃呆板地坐着,一直没怎么开腔。 她都不想来的,她一个离了婚的大姑姐,来了让人看笑话。 可林建生一定要她来,还说兰兰也说了要让她来。 春桃只好来了,但不肯轻易开口,怕人家把注意力放她身上来,要是开口问,那她真窘得坐不下去。 但张兰兰的父母只在最开始打招呼的时候,朝她笑了笑,后面也没有关注她,这让她松了口气。 那边长辈也商量好了,婚期定在三月初六。 张家不要彩礼,唯一的条件就是婚后住在张家。 王玉尊仔细观察着林建生的母亲,看她的反应。 有的婆婆婚前什么条件都答应,一结了婚,就变卦。 她听张兰兰说,林建生的母亲挺厉害的,家里四个儿子,几乎前面三个都跟她断绝关系了,这是个厉害的婆婆。 当时她就不太同意兰兰跟林建生的婚事,后面才想出结了婚住在张家的主意。 张家当面提出这个条件,周老太一口就答应了。 “结了婚要住哪里呢,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他们愿意住在你们那边的话,我也没有意见。”周老太说。 王玉尊细细地品了一下周老太说的这话里有几分真,不过他们家的地位本来就跟林家不是对等关系,她女儿是下嫁。高门嫁女,低门娶媳,他们倒是反过来了,但也不要紧,这种下嫁,林建生不会对她女儿不好。 吃这顿饭,周老太表现得相当和气。 不过王玉尊也不敢掉以轻心,当婆婆的,总有一套天生婆婆架子,想让她像亲生女儿那样待自己女儿,那是不可能的。 吃完饭,两家人告别,周老太他们坐着公交车回家了。 走进家门,林建生的心才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他真怕跟老三似的,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就闹起来。 “婚礼你打算怎么办?出多少钱?”秋桃问林建生,林建生前面不还找她说了借钱的事吗,今天谈到婚礼了,就问一嘴。 “我还没算呢。到时候车单位应该能给我派,我有个同事家里有摄影机,我请他帮忙摄影,这笔钱差不多都省下来了,花费就是婚纱和酒席,对了,我还要给兰兰买个金项链。” 秋桃咂舌,“你这样算下来,那也不老少了呢,婚纱是租还是买?” 林建生不确定地说:“买吧。” 秋桃说道:“你可得控制控制预算,别把婚礼是搞豪华了,后面几年的工资都要拿来还这个饥荒,可不划算。” 林建生本来就不是个能攒钱能省钱的人,“一辈子能有几次婚礼呀,可不得漂亮豪华一点吗?” 秋桃撇嘴,“随你咯。” 林建生现在虽然去了机关单位,但是工资比当工人还要少一些,不过福利倒是挺好,过年发了一大堆东西。 周老太内心感慨,这老四天生就是吃软饭的命,接连吃了两辈子了。 张芙蓉又在折腾给周老太送年礼的事。 林建民进来,“我给你说个事。” 张芙蓉抬起头,“什么事?” “二赖你有印象吗,就是我一个兄弟。” “怎么了?” “他前两天找我,说让我跟他一块承包出租车,现在开出租车可挣钱了!一天就能挣一二百!” 张芙蓉瞪大眼,“这么好?” 林建民点头,“是呀。就是刚开始交钱多。” “交多少钱?” “两万押金,跟出租车公司签合同租车,每天还要给他们交一百二十块租金。” 张芙蓉大吃一惊,“每天交一百二!这也太多了吧,能挣到这么多吗?” “完全没问题,两班倒,白天晚上都要跑,一天下来,一人能赚一百块。”林建生神采飞扬。 “可咱们哪有这么多钱呀,两万押金。” “一人分一半,就是一万块。”林建民说。 “那咱们也没有呀...妈肯定有!你去找妈借!”张芙蓉兴奋起来。 林建民心里也打的这个主意,老太太现在手上有钱,要是肯借给他,他就能开上出租车,一天挣一百块钱,一个月就挣三千呀!就是没有三千,有一半都好。 “你跟我一块过去,去跟老太太说说,看她肯不肯借我们。” 过年周大姐也不摆摊了,春桃和秋桃还天天去摆,大过年,正是服装旺季,一天能卖好几十件衣服呢。 周老太她们就不去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她们受不住冻。 林建民和张芙蓉过来了,拎着一兜子饼干,水果。 进门之前,林建民先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像将自己的脸皮拍落在屋外似的。 林建民掀开熟悉的毛毡帘子,钻了进去,他搬出去就再没回来过,突然再回来,看到这些熟悉的摆设,有种恍惚的错觉。 周老太和周大姐坐在炉子边看电视,寻常人家也只有这个娱乐了。 帘子一动,寒风就钻进来了,两人都朝门口看来。 四目相对,林建民愣了愣,憋着喊了一声,“妈!” 周老太很惊讶,这么久一直是张芙蓉贴过来,林建民还是第一次来呢。 周老太不应,林建民有些不自在,看向周大姐,“大姨。” 周大姐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夫妻俩一进来就受冷遇,林建民面子有些抹不开,可想一想钱的事,咬牙说道:“妈,过年了,我和芙蓉给你们送些年礼过来。” “用不着了,家里东西多得堆不下,拿回去自己吃吧。”周老太说道。 林建民脸有些变了,这老太太果真还是这么又臭又硬。 张芙蓉贴老太太冷脸都贴习惯了,笑吟吟的,一点也不受影响,“妈,你们有的是你们的,这是我们夫妻俩的心意啊,我放在这柜子上了。” 张芙蓉将礼品放好,又推了推林建民,让他过去坐下。 “有事就说,没事就走,坐什么坐。”周老太毫不留情,一句话就将林建民说得变了脸。 张芙蓉赶忙按住他,生怕林建民冲动之下,又说出什么惹老太太生气的话。 林建民轻咳一声,“妈,我想找你借点钱,我朋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不借。” 林建民剩下的话,就哽在喉咙里了。 张芙蓉勉强挤出笑,“妈,我们借钱是正经用的,你听一听再决定嘛!” “听不听我都不借,再说我的钱,修房子全花光了,我也没钱借给你。” 张芙蓉和林建民面面相觑,在心里盘算老太太说的是真是假。 可此时,他们也只剩老太太这一个选择了。 “妈,建民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活,开出租车!很赚钱的,一天至少能赚一百块钱!多挣钱呀,就是要给出租车公司交押金,一人交一万块押金,我们拿不出这笔钱,所以才来找你借钱的,我们是正用呀。” “我管你正用反用,没有。”周老太的回答,让人听着冷冰冰的。 林建民两口子对视一眼,林建民开口道:“妈,我就麻烦你这一回了,挣了钱,我第一时间就还给你,一天能赚一百块,三个多月,我也就把你这钱还上了,到时候,我还给你算利息,银行怎么算利息,我就给你怎么算,行吗?” 周老太不为所动,“说没有就是没有了啊。别说没有,有我也不借给你。” 周大姐默不作声,要是以前,她肯定要帮腔,劝一劝,现在她闭口不言。 林建民借不到钱,负气走了,张芙蓉赶忙跟上去。 一出门,林建民就抱怨,“我跟你说了,她现在就是个铁疙瘩,根本就捂不热,白费工夫!” 第98章 建军得意 张芙蓉哭丧着脸,“怎么办呀,她不肯借钱,我们怎么开出租车?” 林建民想了想,“找大姐和秋桃问问。她们不是跟着老太太做生意嘛?应该有吧。” 张芙蓉眼睛一亮,对呀,还有春桃和秋桃呢! 两人等不及,找到了文化广场去,但是在广场上只找到了秋桃,没看到春桃,看来这姐妹俩是分开摆摊。 秋桃也看到了这两口子,打招呼道:“三哥,三嫂,怎么,来买衣服?” 张芙蓉笑道:“是啊,要买衣服,也要请你帮个忙。” 秋桃问,“什么事啊?” 张芙蓉就把林建生想合伙开出租的事情说了。 “押金要一万块呢,我们拿不出这么多,想找你借点。” 秋桃问:“要借多少呢?” 张芙蓉听她这样问,心里一喜,“我们之前一直在还我娘家的彩礼嘛,所以手上也没有几个钱,就几百块钱。” 秋桃瞪大眼睛,“押金一万块,你们要借一万块?” 张芙蓉点头,立马说道:“开出租车很赚钱的,等你三哥挣钱了,就还给你,还给你算利息。” 秋桃简直觉得有些好笑了,要是这俩人身上有个七八千块钱,找她借小头,她念在兄妹情分上,说不定会借,他们身上几乎没什么钱,找她借一万!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三嫂,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这么多钱呀。” 张芙蓉说道:“小妹,你就别蒙我们了,你跟着妈卖健美裤,她都挣了一万多块钱,你还能没挣钱吗?” “挣是挣了一些,健美裤是妈在卖,我只是帮她卖,而且妈修房子,已经将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林建民问她,“那你能借多少给我们?” 秋桃看着他,说道:“如果你们自己有大头的话,我能匀个一千块借给你。我的钱也不多,还要留一些进货周转呢。” 这个数额,和他们想象中差得太远了,一千块钱能顶什么事? “你有的话,多借点给我们吧,剩下的钱,我们想办法凑一凑,大姐呢,她在哪里摆摊?” “在商场那边。大姐比我还不如呢,她才做生意多久,能借五百给你们都顶天了。”秋桃说。 夫妻俩垂头丧气地回家,周老太那是一毛不拔,而且就跟她说的一样,有可能修房子也花得差不多了,毕竟那两层房子摆在那呢,她卖健美裤也只赚了一万多,说花光了,林建民也信。 可老太太那态度,看他就跟看仇人似的,让林建民不舒服。 “怎么办?建民,出租车开不成了吗?”张芙蓉有些沮丧。 林建民一咬牙,“借一借吧,凑一凑,找亲戚朋友借点,不够的,我看能不能去银行贷款,我总不能一辈子这样穷困潦倒吧!” 两人去找春桃,春桃答应借五百,这就一千五了。 张芙蓉回了趟娘家,本想找娘家人借一些,可林建民中断支付彩礼已经将她娘家人得罪得透透的,怎么可能会借,一毛钱都没借到,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两人又找身边的朋友同事借,东拼西凑,借来了一千来块。 秋桃借了一千给他们,但是鉴于之前借的五十没还,还让他们打了欠条。 林建民又去找老大老二借,老大听他说要开出租车,觉得挺有前景,借了五百。 他还告诉林建民,“去找老二,他现在做生意,可是发了!” 林建民吃了一惊,“二哥做什么发财了?” 林建国说道:“做生意嘛,前些日子我还看到他,确实发了,BP机都揣腰上了。” 林建民赶忙去找老二。 但他去水家却没找到人,被告知这两口子早就搬出去了,拿到新地址,林建民又找了过去。 第一次扑空,第二次挑晚上去,总算见到了林建军。 一见面,林建民就注意到了林建军腰上果然挎着一个BP机。 林建军上下打量林建民一眼,笑道:“老三,怎么来找我了?” 林建民笑道:“二哥,听说你发财了啊?” 林建军哼笑一声,透露些许得意,“没有的事,进来吧。” 林建民一进去,看到屋子里的家具陈设,吃了一惊,连沙发都配上了,不由得问道:“二哥,这房子你们是租的,还是买的?” “买的!”林建军笑道,“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办乔迁酒,也就没通知你们过来。” 林建民咂舌,这房子看起来不小,不得好几万块! 水英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是林建民,有些吃惊,“老三来了啊。” “二嫂。”林建民喊了声。 水英去给他沏茶。 林建军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才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林建民看他大马金刀的坐姿,总感觉他身上洋溢着一股子得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转念一想,要是自己也有这么本事的一天,可不得也这样炫耀一番?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啊!老二竟没办乔迁酒,真是奇怪了。 “二哥,我是来请你帮忙的,我想找你借点钱。”林建民坐着都感觉不自在,只想赶紧借完钱走人。 水英在厨房,竖起耳朵听客厅的动静,林建民大晚上跑过来,她就有预感是借钱,果不其然。 她听见林建军问林建民要借多少。 林建民说:“我现在手上有三千多了,你有就多借我一些,多多益善,我跑车挣钱了,就还给你。” 林建军没说借还是不借,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你那个朋友?万一这个事情是假的呢?据我所知,现在没有十万八万,开不上出租车。” 林建民一愣,“那不是买出租车,是从出租车公司租车,每天要交一百二给公司的。” 林建军摇头,“这不是一笔小钱,我建议你还是先去出租车公司了解清楚再说。” 林建民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还是先去问问。 林建生走了,水英才从厨房出来,皱着眉问林建军,“你还真打算借钱啊?借多少?” 林建军嗤笑一声,“借?我借个球!我穷困潦倒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借过我一分钱吗?帮过一个忙吗?现在知道求上门来了,门都没有!” 他看水英一眼,“包括你们家!你大姐借钱的事,不许你答应,你要答应你就拿钱,我没有!” 水英急了,“你这人真是的,我大姐不是买房子差点钱吗?这么多年也没跟你开过口,你现在是挣了点钱就得意忘形了啊,你能保证以后永远不求人家?” “你别忘了,我做生意亏死的时候,找你大姐借点钱,你大姐借了吗?现在倒过来求我,我凭什么要借给她?” “你怎么这么记仇啊?你不借钱,以后亲戚还走动不走动?” “不走动也行,连你爹妈一块,都可以不走动,你妈不是嫌我吃软饭吗?不好意思,现在我牙齿硬了,软饭我不爱吃了,我吃自己的饭,我的饭也不给人吃。” 水英深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林建民跑去出租公司问了一圈,得知两万块押金租车是真的,把心放回肚子里,又去找林建军,这回却找不到人了,水英告诉他,林建军去羊城进货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林建民一连去了好多天,每次都扑个空,渐渐的,他也品出味来了,老二这是不想借钱给他啊!要是他真愿意借,水英也能取钱借给他。 现在林建军不在家,水英也推说自己不知道存折密码,不借给他,这还不是故意的? 他简直气死了,回到家,跟张芙蓉大骂林建军不是东西,发财忘本,暴发户一个。 张芙蓉也着急,“那怎么办?咱们现在还差一大截呢。” “只好去银行贷款了,看看能不能贷出来。” 两人第二天又去银行,却又失望而归,现在银行根本就不给私人批贷款,除非单位担保。 “没别的办法了,我们现在只能卖断工龄,我工龄长一些,应该能补偿个三千多块,你卖断,应该两千多,这样能凑得差不多,我再去找秋桃和大姐借点。就能凑够了。” 张芙蓉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反对,“不行,不行,怎么一家人都还留一个能保证收入的,咱们俩都把工作卖断,到时候万一出租车开不成,两人喝西北风去吗?” “你想想,我要是开上出租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还抵不上这么一个工作吗?一个月起码要挣两千多呀,有钱了,咱们吃香喝辣...” 张芙蓉犹豫又犹豫。 开年了,外乡务工的也陆续返城了,到了一年一度租房旺季,周老太忙得很,她挂了出租房子的牌子在巷口,前庄那边也挂了,一天有好几个来看房的,房间很快全租出去了。 一楼的两个空房间,周老太留着还没租,因为去年退房的时候,大柱和杏花就跟她交代过,今年还要返城打工,请她把房子留着。 其实这样的话,他们过年的时候就要把租金交上,房东才会给他们留房子。 但周老太看他们打工也不容易,况且务工人员流动大,去年在这,今年还不知道在哪呢,也就没收过年那段时间的租金。 但房子还是为他们保留的,保留到正月十五过完,人再不来的话,她就租出去了。 第99 章 大姐离婚 前庄那个房子的房间都租完了,租房的人还是一波一波地来。 周老太就想起了自己买的那个凶宅。 要是收拾一下,也能租出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敢住。 她把租金降得非常便宜,一间房十块钱,一共四间。租的时候就提前告诉了租客这里死过人,没想到还是租出去了。 十块钱比普通房间便宜一半,好多人为了这便宜的房租,也愿意租房。 周老太还是请人做了法事,才把房租出去的。 另外两间平房,桂香跟她打了招呼,今年来他们家就要看房子,买房子了,到时候房子一买,一家人就要住过去,就要退房了。 周老太也答应了。 算起来,周老太现在一个月,光是房租就要收三百四,就算这片不拆迁,光租金就够她花用的了。 秋桃和春桃这时候,才察觉出老太太的厉害来,银行今年降利息了,听新闻上说,为了刺激消费,银行后面会不定期地调整利率。 这样下来,还是老太太买房划算。 秋桃手上现在有两万多块,看老太太这样热情地买房子,她也不由得动了买房的心思,不过她不想买村屋,想买个楼房。 但一间小楼房就要三万来块,她还买不起呢。 周老太让她买个村屋,就是出租也好。 秋桃想一想,买个村屋出租也好,就答应了。 周老太现在手上掌握着周边不少出租买卖的信息,很快就给秋桃物色了一处独门独户的院子,产权也很清楚,买卖过户都很顺利。 就是年后房子涨了些价,因为现在打工的人都了,村屋也很好出租,去年还六七千的房子,今年涨价一千多,花了八千块钱,才买下来。 秋桃虽然不满意村屋,可等大红房本落手上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激动,即使是村屋,也是属于自己的房子呀! 这一刻,她倒是有些理解为什么老太太热衷买房子了。 房子一过户,就被老太太租出去了,四间房,每间二十块,月租金八十,租金都不包含水电费,水电费用多少算多少。 这样一来,就需要人管理了,每个月去抄水电,收钱。 秋桃全交给老太太管,反正她也有房子要收租,每个月都要去抄水电的。 这是个很繁琐的工作,但老太太干得乐此不疲。 她还动员周大姐买房子。 周大姐的户口不在这,不能过户宅基地,但地上建筑部分的赔偿也不少,要么选房,要么选钱,也很不错的。 周大姐还真动了这个心思,可能也是被周老太影响的,自己要是有个房子,也不怕没地方养老了,虽然她现在住着周老太的房子,可毕竟不是自己的房。 周大姐卖面,一个月也要赚一千多块,只是她还没卖多久,手上只攒了两三千块钱。 周老太让她不要着急,先回家去把婚离了,要没离婚把房买了,那不是白白便宜了张老头? 周大姐早就做好决定,年后要回洛城去离婚,还没等过完十五,就动身前往洛城。 时隔几个月回到洛城,周大姐竟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好像自己在这里的一辈子已经结束,现在是新的一辈子似的。 开门进家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人都不在家。 周大姐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好,坐在客厅,静静地等着。 儿子儿媳们看到周大姐回来,都很是惊喜,家里有人干活和没人干活,那日子真是天差地别。 张老头朝周大姐鼻子喷气,“你还知道回来?” 周大姐格外平静,“我是回来跟你离婚的。” 一屋子人都吓住了,鸦雀无声。 张老头涨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嫌丢人!” 几个儿子儿媳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张志远说:“妈,你还没有胡闹够吗?” 老二说:“妈,你真是老糊涂了。” 老三也说:“你赶这个时髦做什么?” 儿媳们也说道:“妈,你真跟爸离了婚,叫我们怎么出门见人?” 周大姐平静地说:“我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我只是通知你们,张松平,你是个男人,就不要纠缠,你一个人过日子,难道会死吗?就这么离不开我?你要不要脸?” 张老头气得跳脚,指着周大姐,“周秀芳,你别以为这样激将我,我就会上当,我不离婚,我一把年纪了,我嫌丢人!” “你不离婚,可由不得你,现在是新社会,你不离婚,我就上法院去起诉你离婚。”周大姐还是很平静,可谁都从她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她的决然。 张志远有些慌了,“妈,你离婚,离了婚你住哪里去,你不可能离了婚还跟爸住在一起,你有住的地方吗?” “我去南城。”周大姐说道。 “妈,你不考虑爸,你也得考虑我们吧?你要是真跟爸离了婚,我们怎么做人?”张志民说道。 “你们是人吗?”周大姐看向他们,“你们都不是人,还做什么人?” “妈,你怎么连我们也骂?”张志刚不满地说。 周大姐看向张老头,“我劝你还是离了,几十年的夫妻,你不念情,我还念,撕破脸对谁都不好,我决心已定,一定要离婚,就算是去法院起诉,我也要离。” 周大姐说完话,拎着自己的行李,不顾儿子们的挽留,决然离开。 张志远气得朝张老头嚷,“爸,你看你,妈断腿的时候,让你在家好好照顾她,你倒好!你看看,现在怎么收场!” 张老头耷拉着头,老夫老妻过了一辈子,他从来没想过周大姐有一天会提出离婚。 “那你们呢,你们怎么没照顾她,她可是你们亲妈,一群没良心的东西!”张老头也嚷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吭声了。 张芙蓉还是不愿意卖断工作,林建民卖断工作风险就已经够大了,她再卖掉,要是出租车开不成,大家真的就都去喝西北风了。 林建民是认定了要开出租车,真去卖断了工龄,卖了三千八百多块,差不多是一年半的工资。 张芙蓉想尽办法找人借钱。 冯烨主动来找到她,“你最近缺钱啊?需要多少?” 自从那晚意外过后,张芙蓉就再也没跟他说过话,突然这人来找自己,张芙蓉还猛吃一惊。 她没好气地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冯烨说道:“别紧张啊,我也只是好心而已,你需要多少钱,我有一些,可以借一点给你。” 张芙蓉一口回绝,“用不着!” 她说完,赶忙走了,生怕别人看到自己跟冯烨在一块。 林建民凑来凑去,都还差两千块钱,身边的朋友同事,能借的都借遍了。 张芙蓉往娘家又跑了一趟,想让娘家支持一点,可林建民食言在先,钱秀丽怎么肯借钱,当然是一毛钱都不借。 林建民又去找秋桃和春桃,又借到了一千,剩下一千块,凑不齐了。 张芙蓉无奈,只得去找冯烨。 “我需要一千块,你有吗?” 冯烨被她这个数目吓到了,“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就说有还是没有就行了。” 冯烨看着她,没说话。 张芙蓉警告他,“就算你肯借钱,你也不能提出无礼的要求,不然我也不会要你的钱。” 冯烨笑了笑,“你说什么呢,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上一次是个意外,我们都喝多了。” 张芙蓉吓得左右到处看,见没人才放下心来,“你胡说什么!” “这钱我有,我借给你。” 张芙蓉一喜,“真的?” 冯烨点头,“真的。” 张芙蓉揣着钱,忐忑地回到了家。 “你借来钱了啊?在哪里借的?”林建民看到钱,简直大喜过望。 张芙蓉不自然地说道:“几个朋友帮我凑的,咱们挣钱了要赶快还给人家。” “肯定的,那是肯定的。” 好不容易凑到了钱,林建民赶忙要去找二赖。 张芙蓉叫住他,“哎,你多留个心眼,可别把钱直接给二赖,再好的朋友,也得留个心眼,要交钱,必须交到出租车公司去,可别被骗了,这么多钱,要是被骗了,咱们卖血也还不起。” 林建民心一紧,知道芙蓉说得没错,郑重点头,“放心吧。” ...... “哎,妈,你现在真不去拿货卖了啊?就守着你的早餐小摊就够了?”过完年,秋桃要去羊城拿春季衣服了,想叫周老太一块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货好卖,拿回来卖。 周老太还真是有些惫懒了,房子全修起来之后,她就有点失去努力的目标了,房子买够了,她也不再买了,还挣钱干嘛呢? 周老太摇头,“暂时不去了。” 秋桃说道:“要不,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卖的,我进货回来,你去卖吧。” 过年的时候,其实可以去摆摊卖玩具,但是南城冬天太冷,老太太不愿意去遭这个罪,也就没弄。 不过玩具嘛,什么时候都能卖,周老太想了一下,“那你弄些玩具回来吧,我到时候没事就去摆摊。” 秋桃答应了,跟春桃一块出发前往羊城。 回来的时候,就给老太太弄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玩具,仿真枪,各种各样的小汽车,小飞机。 “这些成本价都在一块多两块钱,你卖个十几块钱,看玩具大小来卖。” 这些玩具可占位置了,还不能压,秋桃把这些弄回来,也费了不少力气。 周老太就又有事情做了,上午摆摊卖葱油饼,下午就去广场摆摊卖玩具。 拎个火兜,拎一兜子炭,再给自己穿得严严实实的。 玩具生意也好做,这些羊城来的玩具做工都挺不错,最大的,周老太要卖二十几块钱,普通的就七八块,十来块。 这个时候,计划生育施行,职工家庭基本就一个孩子,生活也比过去的年代好了,给孩子买个把玩具不心疼,老太太的玩具生意还不错,一天能赚个七八十块钱。 周老太挺满足的。 第100章 准备结婚 周老太还兼做中介的生意呢,介绍成功一单,也要收五块介绍费的,这生意不起眼,一个月可能也才赚个二三十块,老太太却很喜欢干,多掌握些信息。 这天就有个房东来找她挂售房子,房东要卖的房子是一小间平房,想卖两千块钱。 周老太跟他去看了一下。 这房子是在一处大院里,只有一间,但是面积挺不错,前面可以做客厅,后面做卧室。 周老太一下就相中了,这可以让周大姐买下来,她自己住也行,出租也行。 “我姐想买个小房子,我给她挂个电话去问问。”周老太跟房东打招呼后,就给洛城打去电话,周大姐住在招待所,周老太留了电话。 “大姐,你离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周大姐说:“张松平拖着不肯去办,我已经在街道办同志的帮助下,跟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周老太着实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想到,周大姐竟然这么有魄力,还起诉离婚了。 周大姐没住家里,也没去女儿家住,住在招待所一天就要十块钱。 幸好她自己挣了钱,不然连招待所都住不起。 张老头接到法院传票,气得跳脚,他想去找周大姐,又找不到人在哪里,气得给大舅哥打了一通电话,不仅告周大姐的状,还告了周老太的状。 他认为周大姐就是周老太挑拨的,不然周老太来洛城之前,周大姐还好端端,周老太一来,周大姐就跟中邪了一样。 周泰荣接到电话之后,想打电话给大妹,又找不着人,干脆来了周老太家里。 周老太的娘家离南城不远,周泰荣坐车来的。 “秀菲!秀菲!” 周老太听见有人喊,出门就看到了周泰荣,她眨了眨眼睛。 周泰荣是下乡知青,在乡下结了婚,返城年代没有选择返城,而是选择在乡下,当了一名乡村教师。 “大哥?快进来。” 虽然隔得不远,但因为周泰荣要上课的原因,周泰荣也很少来,所以周老太才又喜又惊。 周泰荣拎着一包乡下特产,一进门就数落周老太,“秀菲,我怎么听你姐夫说,你搅和他们两口子,现在秀芳在闹离婚?” “张松平给你打的电话?”周老太问。 “是,他给我打的电话,让我来好好说说你。秀芳也一把年纪了,怎么闹离婚呢?” 周老太说:“他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呢?你不知道他们一家是怎么对大姐的。” 周老太把周泰荣迎进屋,这才细细地给他讲起发生在周大姐身上的事情。 他们的父亲过世早,长子入父,对两个妹妹很关爱,后来到了下乡年代,周泰荣将自己的工作让给了周老太,自己下乡做了知青,不然周老太的文化水平,还分配不到工作。 周老太念着大哥的情。 “这张松平,真是不像话!他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呢!我就说我两个妹妹的性格,我最清楚,绝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周老太赶忙给周泰荣沏茶,周泰荣这些年虽然是教师,但毕竟生活在农村,看起来还是出老。 “大哥,你不上课了?” 周泰荣苦笑,“秀菲啊,我都六十了,退休了。” 周老太恍惚一阵,是啊,大哥都退休了。 岁月真是无情,一晃就是一个甲子。 前世大哥退休之后,还来看过周老太一次,那时候还没拆迁呢,闲了一两年,周泰荣闲不住,又返聘回学校教书。 “小倩也要结婚了吧?”周老太问。 周倩是周泰荣夫妻俩的独生女,这在农村很少见,但当年周泰荣的妻子生产的时候,伤了身体,所以没有再生。 周倩从小读书就非常好,一路考上高中,大学,现在大学都毕业了,在别的城市工作。 提到周倩,周泰荣的脸上露出笑容,“没有,她说还不想结婚呢。” 周泰荣画风一转,“我要去洛城,看看大妹。” “你别去了,大哥,大姐已经去法院起诉离婚了。” “真要离婚不可吗?”周泰荣问。 “当然,张家一窝全是白眼狼。”周老太说道。 周泰荣叹气,“可秀芳离了婚,怎么办呢?她老了怎么办?人老了,是需要孩子的。” 周老太说道:“大哥,亏你还是文化人呢,怎么思想也这样落后,我跟大姐结伴也可以呀,大姐会来南城生活的。” “她现在摆了个面摊,生意还很不错呢,到时候离了婚,在南城买个小房子,照样生活。” 周老太知道周大姐的联系方式,带着周泰荣去巷口商店打了个电话。 联系上周大姐,周泰荣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周泰荣说道:“不行,我还是要去一趟洛城,洛城只有大妹妹一个,她会吃亏的。” 周泰荣还是买了去洛城的车票,当天就坐着车走了,都没在南城吃顿饭。 周老太心疼大哥这么大年纪还这样奔波,可心里又忍不住欣慰,她们到底还是有娘家人支持的。 张老头没想到自己那一通电话,将大舅哥招来了,周泰荣带着周大姐去了一趟家里,将几个外甥骂得狗血淋头,还不带脏字。 骂完,周泰荣对张老头说,“松平,你们这样对待秀芳,我支持她离婚,现在闹到法院去了,迟早也要离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要撕破脸皮大家都难看,还是离了吧!” 张松平还以为周泰荣骂完这一通,就会把这事大事化小,没想到他竟然也支持周秀芳离婚,顿时傻了眼。 “离婚吧,张松平,我不会再跟你过了。”周大姐说。 “妈!你...”张志远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泰荣打断,“长辈说话,哪有你们插嘴的份?” 张松平急切地看着周大姐,说道:“秀芳,我知道错了,以后家里的家务我会承担,退休工资,我也都给你,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别离了,行吗?” 周大姐看着他良久,久到张松平都以为她心里在做挣扎,都以为有希望的时候,她却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行!我要离婚。就是这次法院不支持我,我也不会放弃,直到法院判离为止!” 张松平看着神志坚定的周大姐,颓然地耷拉下肩膀,“行,离吧,离。” 他心里带着一股恨意,恨周大姐不识好歹。离了婚,他倒要看看她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当天,两人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从民政局出来,周大姐就在街上的报亭,给周老太家门口的商店挂去了电话,但是周老太没在家,她卖玩具去了。 周大姐婚是离了,户口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迁,就暂时还挂在张家户口本上。 当天,周大姐和周泰荣就坐上了回南城的火车。 周大姐真没想到大哥会过来,正是因为他来了,张松平才不敢放肆,从年轻时候,张松平就对这个大舅哥有点怵。 因为周泰荣教书的,为人做事都有点一板一眼的,老话就叫古板。 所以他才敢给周泰荣打电话,他觉得周泰荣一定会阻止周大姐,没想到他想错了,周泰荣不仅不阻止,还千里迢迢地跑过来支持周大姐离婚。 周大姐和周泰荣到南城的时候,天都黑了,两人坐公交车来到了周老太家里。 知道周大姐顺利离了婚,周老太高兴坏了,立马说道:“房子我都帮你看好了,一个小单间,你自己住也行,租出去也行。” 周大姐也很高兴,两千块钱她有,主要是她想把户口迁出来,自己买个房子,就能落户了。 周泰荣见到了林建生和春桃秋桃,另外几个外甥没见到,难免要问。 周老太不想让他太担心,没说自己断绝关系的事,只说他们结了婚,都搬出去了。 周老太指一指林建生,“建生的婚期也订了,就在三月初六,到时候你这个舅舅,可一定要到。” 林建民结婚的时候,也通知了周泰荣,但他要上课,腾不出时间,就没来。 周泰荣笑道:“到时候我要是来不了的话,就让小倩过来,小倩现在工作调到南城来了。” 周老太有些吃惊:“是吗?什么时候调过来的?” “去年底调过来的,在一家外国单位上班呢,我还骂她来着,咱们国家好单位这么多,干什么要跑去外国单位。” 周老太说:“大哥,你这就是老古板了吧,在哪上班不一样,我听说外国单位工资还高得很呢!” 周泰荣笑道:“工资是挺不错的,具体多少,她也不说。我过年的时候就跟她说,让她来看看你。现在好了,大妹也到南城来了,我在这住几天,让她抽空过来。” 周老太说道:“行啊,过来吃顿饭。她还能找到吗?” 周倩上初中的时候,来过一回,后面再没来过。 “我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地址。” 聊天的工夫,春桃和秋桃飞快地收拾了三个菜端上来,周泰荣和周大姐就过去吃饭了。 周泰荣第二天,就去给周倩挂电话,让她抽空过来一趟。 周倩本来也想抽时间过来看看姨妈,现在知道周泰荣也来了,爽快地答应礼拜五过来。 礼拜五,春桃和秋桃都没出门摆摊,连林建生下了班也早早地回家了,因为今天周倩要来。 周倩如约来了,拎了一大堆礼品水果。 一进门,周老太几乎认不出这个外甥女了,模样变化太大了,长得也漂亮,打扮又时髦,浑身香喷喷的。 “小倩呀!你变化太大了,都成漂亮大姑娘了,走在街上,我都不敢认。” 周倩笑着喊两个姑妈,“我早就想过来了,工作太忙了,刚好我爸来了,我就过来看看你们。” “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呀。”周老太喜滋滋地招呼周倩,又把春桃秋桃和林建生叫过来,一一给周倩介绍,“你还记得吧,你这些老表们。” 周倩的视线掠过表哥表姐表妹,“真好多年没见了,变化都好大,要在外面碰上,肯定认不出来。” “坐,坐。”周大姐招呼。 家里的炉子烧得旺旺的,周倩将羊绒大衣脱下来,秋桃接了过去,“我帮你挂。” 秋桃一边挂衣服,一边暗中打量这个表姐,她可真时髦啊,跟画报上的摩登女郎似的,都能去拍电影了。 她看一眼舅舅,舅舅长得这样粗犷,怎么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长得漂亮,又高。 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周倩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临走前,周老太招呼她常过来吃饭。 周倩答应了一声,穿上羊绒大衣,跟长辈说了几句话,趁着天还没黑,走了。 周老太感慨,“这小倩真是女大十八变,太漂亮了。” 秋桃也感慨呢,她现在也算是见过世面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倩这样的大美女呢,穿的衣服也好看,穿的那件衣服,她在羊城见过,这种料子,要大几百块。 批发价都很贵,秋桃没敢进货。 看周倩穿的效果,确实非常好,太气质了。 周泰荣没待几天就回去了。 大年初二的时候,刘民还来家里拜年了,拿了不少东西来。可惜他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春桃一点反应都没有。 过元宵节的时候,刘民又来了,周老太留他在家里吃元宵,吃完元宵,刘民邀请春桃去看花灯,还是惨遭拒绝。 就连周老太,都觉得春桃有点不识好歹了。 “人家刘民对你挺不错的,你怎么老让人家热脸贴冷屁股,我看不如这样吧,你既然对人家没意思,下次他来的时候,你跟他出去,把话说清楚,叫人家不要再来了,我平白吃了人家这么多东西,我也很不好意思的。” 春桃没吭声,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刘民再次来了家里。 这次刘民吃完饭告辞要走,春桃主动提出送他。 惊喜在刘民眼里一闪而过,忙不迭答应。 周老太看着他暗自摇头,他还不知道春桃送他出去是要拒绝他呢。 刘民骑车来的,春桃要送他,他就推着车走。 刘民给春桃说一些工地上的事情。 “前几天,我们给一家老房子挖地基,挖出古董来了!”刘民说。 春桃闷闷的,嗯了一声。 刘民继续说道:“一大包铜板,房主人说是他太爷爷埋的,拿走了。” 春桃忍不住问他,“你不要?” 刘民笑道:“那是人家屋基里挖出来的东西嘛,又不是无主之物。我也跟工人说,不要拿人家的东西。” 春桃说:“你还挺老实的嘛。” 刘民笑道:“诚信为本嘛,不是咱的东西,咱也不能要。” 他长相敦厚,笑起来的时候,更显得人憨厚可靠。 看周围没什么人了,春桃停了下来,对刘民说道:“刘大哥,以后你别来我们家了吧。” 刘民笑容顿时滞住了,急忙问道:“为什么?” 春桃深吸一口气,对他说道:“你不知道吧,我是离过婚的,我去年才离的。” 刘民愣住了,他确实不知道。 春桃说完就垂下了头,不想去看刘民的表情,她顿了顿,又说道:“以后别来我家了。” 春桃转身就走。 她走得很急,难堪在她背后推着她,几乎不让她停歇,不让她有思考的机会。 一阵自行车轮毂声从背后传来,刘民骑着车越过春桃,猛地拐弯刹车,一个摆尾停在了春桃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接着刘民从车上跳下来,将车一丢,拦在了春桃跟前。 春桃有些惊讶,看向刘民。 刘民盯着春桃,突然笑了,“就为这?” “什么?”春桃愣住,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就因为这,你不答应我?”刘民又重复。 春桃别开脸,她想否认,可事实摆在面前,又否认不了。 她听见刘民很郑重地说:“春桃,这个消息确实让我有些惊讶,我觉得我需要时间来考虑清楚,但是并不是我放弃了。” 春桃深吸一口气,看向刘民,路灯投进了他的眼睛里,反射出认真的光芒。 春桃咬咬唇,绕过他走了,这回,刘民没有追上来。 春桃闷闷地回到家,周老太坐在沙发上,看她那表情,冷哼一声,“后悔了吧?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咯。” 秋桃坐在一边,不忍心看她大姐这样,“什么呀,男人不多的是。妈,你怎么能确定刘大哥就那么适合大姐呢?饮水冷暖人自知。” 周老太点头,“对对,你说的有道理,不无道理呀。” 秋桃坐到春桃身边去,安慰她,“大姐,别难过,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春桃看她一眼,“我不难过。” 她只是在想刘民今晚上说的话,她不知道那到底是真心话,还是打退堂鼓的托词。 跟刘民接触多了,春桃也能感觉到这个心眼挺实在的,但是她是离过婚的女人,对感情比从前谨慎多了。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刘民又来了。 周老太看到他都很吃惊,她以为昨晚上春桃已经跟他说好了,刘民不会再来了呢。 这次刘民没再遮遮掩掩的,直接问周老太,“大娘,我有话跟春桃说,春桃在家吗?” 春桃和秋桃才收摊回来,在吃饭呢。 周老太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春桃她们在吃饭呢。” 刘民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饭桌上的春桃,春桃正惊愕地看着他。 刘民朝她微微一笑,坐到客厅去了。 秋桃对着春桃眨眨眼,放下碗筷,“刘大哥,我给你沏茶呀。” 刘民笑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来,你快吃饭吧。” 春桃知道刘民上门是什么意思了,磨蹭着,一碗饭半天没吃完。 秋桃轻声催她,“姐,别磨蹭了,人家还等着呢。” 春桃飞快地瞪她一眼,可再磨蹭,一碗饭总有吃完的时候。 刘民都已经喝了两杯茶了,还不急不躁地等着。 他余光注意着春桃,看到春桃放碗站起来,也连忙将茶杯放下了。 周老太看他一眼,对春桃说:“春桃,你刘大哥说有事跟你说,你跟他出去说吧,家里太吵了。” 刘民连忙站起身,朝春桃笑了笑。 春桃咬着唇,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刘民赶忙追了上去。 秋桃碗也不收了,趴在门缝边,看着两人出去了,才走到周老太身边,“妈,你说刘大哥和大姐,能成吗?” 周老太摇头,“这可说不准,我不知道。” 秋桃笑道:“嘿,我觉得准没问题。” 周老太看她一眼,也笑了起来。 她们俩没等太久,春桃红着脸回来了。 秋桃朝门口张望一眼,发现刘民还站在大门外呢,看到她冒头,朝她笑了笑,挥挥手走了。 秋桃就迷糊了,这样子,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那边,周老太已经发问了,“怎么样了?” 春桃站在五斗柜旁给自己倒水,背对着她们,“什么怎么样?” “哎哟,姐,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跟妈都快急死了!” 周老太打断她,“是你急,我不急。” 秋桃笑道:“你不急才怪。” 春桃喝了水,往外走,秋桃赶忙把人拦住,“哎,别走啊,姐,你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嘛!求求你了。” 春桃轻轻甩开她的手,脸上有了些笑意,“没答应,好了,我回房间休息了。” 秋桃瞪大眼,这跟她们想象可完全不同呀。 “怎么回事呀?”秋桃有些急了。 周老太也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春桃干嘛要这么快答应。 春桃挑挑眉,走了。 秋桃急死了,凑到周老太跟前,“妈,大姐到底什么意思啊?”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急什么?” 秋桃愣了一下,是啊,她急什么,刘民有这么好吗?难道她潜意识里也觉得大姐离了婚不好再找,所以遇到了刘民就想让大姐赶快定下来? 一晃,马上三月份了,林建生的婚事也开始筹备起来了。 张家那边提出在酒店办,两家的亲戚都去同一个酒店,办西式婚礼。 林建生担心酒席费用,张家那边同事亲戚估计不少,而且以张家的家世来看,酒席规格肯定不低。 结果酒席费用张家承担了,林建民只需要买戒指和婚纱。 张兰兰叫上了秋桃,陪她去挑选婚纱。 “南城的婚纱都有些老土,不好看,要是能去羊城看就好了。”张兰兰看了一圈,基本没看到满意的。 “路费都够买一条婚纱了吧?”秋桃笑道。 张兰兰看向她,打趣道:“你经常跑羊城,以后你结婚的时候,就可以去羊城挑婚纱了。” 秋桃红脸,“说什么呀。” “我说真的呀,我听说羊城的婚纱很漂亮的,早知道你上次去羊城的时候,我就让你帮忙带一条回来了。” 秋桃笑道:“那我可不干,这南城的婚纱你都看不上,眼光这样高,我带回来的万一你不喜欢就完蛋了。” 张兰兰也就那么一说,挑选试穿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条三百多的婚纱。 “戒指呢?你们要买个什么样的戒指?” “戒指啊,已经买好了,黄金对戒,你四哥一个,我一个。” 张兰兰脸上掩不住的甜蜜。 第101章 建生结婚 买完了婚纱,张兰兰又拉着秋桃,去给周老太买了一身新衣裳。 “这是给阿姨买的。” “过几天就不叫阿姨咯。”秋桃笑道。 张兰兰有些不好意思,“真的,要改口叫妈还真不习惯呢。” “肯定的。”秋桃附和,换成她,她也会不习惯,因为结婚,突然有了一对陌生的爸妈,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相处,真是奇怪。 因为结婚,突然人生全都变了,住的地方换新的,家庭成员也换成了本来陌生的人。 结婚,对女性真是挑战。 “好在你结了婚,不用来我家生活。”秋桃感慨,“我妈真的挺开明的,我们家情况你也知道,我大哥二哥三哥,基本都靠不住了,只剩一个四哥,我妈还大方地让给你家了。” 张兰兰对她这个说法感到好笑,但是转念一想,还真是,如果老太太咬死不同意林建生去她家生活的话,那到底最后谁会妥协? 张兰兰想了想,觉得自己会妥协,因为他们家提出的条件本来就违背风俗,不占理。 这个年代结婚的,除了上门女婿,谁去丈母娘家住啊。 买好婚纱,张兰兰还亲自将新衣服送到了家里去。 周老太真的挺喜欢兰兰,相对于上一个儿媳妇吴倩,张兰兰得她眼缘。 张兰兰送了衣服就走了。 林建生结婚,林家真没操什么心,张家那边几乎都包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建生婚后去张家生活的原因。 周老太还省了心了,因为张家承担婚礼支出,周老太一个街坊邻居都没请,只请了周泰荣和周大姐。 林家这边的亲戚,自从老头死之后,就慢慢地不怎么来往了。 所以也不请了。 林建生感觉自己家这边就几个亲戚,连一桌都凑不齐,有点没面子,跟老太太商量,把姑姑一家请上。 “你姑姑?你不说我早把这个人给忘了。”周老太冷哼一声,“都多年不来往了,你结个婚请人家干嘛,人家还以为你惦记人家那几个礼金呢。” “那她家孩子结婚的时候,你不也送过钱吗?” 周老太白了林建生一眼,“你姑姑跟我合不来,你忘记了?” 林建生说:“那都多少年老黄历了,你不知道吗?姑姑家的表哥也在机关单位干,人家现在都是处级干部了,维护好关系,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你要请,你自己请,我不去请。” 林建生看着周老太,“我要是把人请来了,你生不生气?” “我不生气。我没事干了,我生闲气干嘛,你说得对,你姑姑家孩子当年结婚的时候,我还送礼了呢,现在收回来也应该。” 林建生的亲姑姑叫林巧娣,两人闹掰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林老头死了没几年的时候,周老太一个人拖着这么多孩子,家里条件难免困难,林巧娣嫁了个好老公,儿子也有出息,经常话里话外地看不起人,有一次周老太就火了,跟林巧娣对骂一架,两家自此不来往。 现在林建军要结婚,想请他这个亲姑姑,看在他那个做处长的表哥面子上。 周老太也不阻拦,林巧娣当年不是瞧不起自己吗,现在也让她来看看,她凭自己本事修了三层小楼,日后拆迁了,指定比她强! 周老太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林巧娣要来参加婚礼,自己不跟她说话就行了。 林建生还真去他姑姑家请人去了,他不是看他姑姑面上,这种亲姑姑没有比有强,只是他现在进了体制内,人脉很重要,亲表哥的关系维护好没有坏处。 他几个哥哥,也都送了请帖。 张芙蓉收到请帖,心里不是滋味,跟林建民偷偷地说:“怎么林建生的命就这么好,找了个这么厉害的老婆?” 林建民顺口说道:“怎么,难道我的命就不好?” 这么一说,两人自己愣住了,能说林建民命好吗?张家没给一点助力,还要生着他要彩礼,对比之下,林建生的岳父家全力提拔他,为了给他铺路,结婚之前就办好了调动手续。 现在林建生也是吃公家饭的人了,不比他们强? 人啊,就怕对比,一对比,心里就受伤。 一晃,三月初六到了。 林建生单位派了六辆小汽车,全都戴上了大红拉花,贴上了喜联。 他们单位车不够,还是从别的单位借了四辆车来。 连周老太都被这阵仗惊到了,寻常人结婚,顶多两辆婚车,林建生倒好,搞得这么排场。 婚房还是设在林家的,这是给林家留的脸面,等结完婚,再去张家。 张兰兰的姑姑们提前一天就来林家把婚房床给铺好了,棉絮这些事周老太给准备的,全是新的,她们拿新被罩过来换上。 娘家人铺床是习俗。 铺完床,都没留下吃饭,又回去了。 林建民跟着林建生一块去张家迎亲,他还是第一次来老四这个媳妇家,一进家门心里就直呼乖乖,这条件也太好了! 周老太等在家里,等林建生他们迎了新娘来,拜了天地和高堂,就直接坐车前往酒店。 正忙碌着,周老太看到一个多年不见的人影走了进来。 林巧娣。 她看起来是刻意打扮过的,头发烫成了卷,穿金戴银,看起来富贵逼人。 周老太推推秋桃,“你姑来了。” 秋桃也撇嘴,显然也不喜欢这个姑姑,但来了是客,还是林建生自己去请的人家。 她喊了一声,“姑姑,你来了?” 林巧娣打量秋桃几眼,挑眉,“你是秋桃吧,长这么大了。” 秋桃笑道:“姑姑你都十几年没来过我家了,我肯定长成大人了。” 林巧娣看向周老太,周老太也看着她,谁也不先开口。 秋桃眼珠子一转,对林巧娣说,“姑姑,你看,我妈现在也退休了。” 这话题就带到了周老太身上,林巧娣不得不接话,不过不是什么好话,“弟媳也老了。” 周老太皮笑肉不笑的,“你今年有七十了吧?” 林巧娣气呼呼的,“我才六十三!” 周老太一拍脑门,“哦,我看你像七十,才六十三啊?” 秋桃在一旁憋笑,招呼林巧娣进家里坐。 林巧娣早就想寻个机会来,她当年跟周老太也不是因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吵,一晃十来年没来往。 林巧娣少了个落魄娘家,这么多年竟一直惦记着,好像少了个显摆的地方似的,以前她每年都要来好几次的,这突然不来往了,好像自己的生活处处都不如意了。 现在好了,林建生结婚,还知道请自己这个亲姑姑,她赶忙就来了。 “袁林现在不是在城建局工作吗,我听建生说他现在在什么工业局当小科员,有时间可以去找他表哥喝茶。”林巧娣话里话外,又吐露出一股子得意。 周老太点头,“哦,那个建生他岳父是什么局的局长来着,都是亲戚,有时间都串串门。” 林巧娣吃了一惊,“他岳父是什么局的局长?” “我记不住,你回头问他吧。” 林巧娣不说话了,她本来还想在周老太面前得意一下,说不定什么时候林建生会求到她家门上去,她儿子是副处,跟局级干部还是有差距的,林建生的岳父人脉肯定更广,真有什么事,人家岳父就帮着办了。 周老太心里暗爽,这回可真是沾了局长亲家的光,欣赏了一会儿林巧娣吃瘪的表情,才让秋桃领着人进屋去。 周泰荣没能赶来婚礼,他闲不住,又回学校教书去了,周倩一早就过来了,跟着忙里忙外的。 差不多快到中午,新娘就进家门了。 弄完仪式,大家坐上婚车,前往酒店吃饭。 张芙蓉跟林建民坐在一辆车上,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跟林建生的婚礼一比,她的婚礼什么也不是。 同样都姓张,真是同姓不同命,张兰兰结婚,有车队,有婚纱,有摄影,她结婚的时候,勉强有一辆车,婚纱也是租的。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她凑到林建民耳边,埋怨道:“你看看你弟弟的婚礼,想想咱们的婚礼,真是没有一点可比性。” 林建民去了张兰兰家,心里也在做对比,同样是姓张,家境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会儿听张兰兰还好意思埋怨,也回怼道:“你嫉妒什么?这一切都是建生他岳父给办的,我岳父要是也能帮我这么办,我也乐意。” “哎,林建民你什么意思?你自己摆不起一场像样的婚礼,你还怪上我家了?谁家婚礼是女方办?” “哎,别说,建生的婚礼就是女方办的,酒席是女方包的,女方家还没要彩礼。” 越说,两人越来气了,在车里就小吵一架,惹得开车司机不住地从后视镜看他们。 林巧娣到了婚礼现场,看到宾客满座,婚礼办得也非常体面,对比之下,她真是优越不起来,心里暗恨,怎么周老太这么好命,找着这么个得势亲家。 林建生的婚礼顺利办完,当天晚上,张兰兰在林家睡的。 光这么一晚上,她都不习惯得很,林家没有厕所,要上厕所还得去公共厕所,虽然也不算脏,但肯定没有自家有厕所干净。 好在住一晚,第二天,两人就搬去张家了。 搬走之前,周老太还拉着林建生敲打一番,让他去了人家,要勤快,别像在家里这样懒惰。 林建生还不服气,“妈,你摸着良心说话啊,我在家的时候可是把刷锅都包下来了。” 他本来还以为老太太肯定舍不得他,肯定说很多煽情的话,可老太太只是一挥手,吐出两个字。 “去吧。” 林建生背着行李,带着张兰兰从大门跨出。这跟任何一次出门都不一样,他竟然感觉到鼻腔一酸,忍不住回头看去。 周老太早不见踪影了,她竟然都没等自己出门,就转回去了。 一瞬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委屈、不舍交织,人高马大的林建生眼睛竟然湿润了。 他有种自己被嫁出去的感觉,仿佛出了这道门,这就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张兰兰看他神态低落,连忙安慰,“以后你想回来,还是可以回来的呀,别难过。” 她不说还好,说了林建生心里更难受,他感觉自己没家了,张家不是他的家,那是张兰兰的家,林家好像也不是自己的家了。 林建生一瞬间悔怯交加,竟有种反悔的冲动,想转身就回家去。 张兰兰将温柔地拉住林建生的手,她看到林建生难受,心里也很难受,恨不得说:不走了,咱们就在这住。 但理智拉住了她,林建生不受委屈,就是她受委屈,她干嘛要受这个委屈呢。 林建生深吸一口气,压住翻滚的情绪,对张兰兰说:“走吧,你看老太太,恨不得我早点走似的,真是叫人寒心。” 张兰兰笑道:“她是不想亲眼看你走,免得更难受。” 她这么一说,林建生心里好受一点了,夫妻俩骑着车,去了张家。 周老太哪有伤心的时间,家里刚过完事情,乱糟糟的,等着她去收拾呢。 没多久,周大姐也过来了,帮着她一块打扫。 忙了大半天,才把所有东西归置整齐,打扫干净。 “现在就只剩春桃跟秋桃咯,等这两孩子一结婚,你就彻底完成任务了。”周大姐笑道。 “是呀,女儿的婚事才是最愁人的。”周老太最开始以为秋桃有着落了,没想到那个王铮竟然跑外地去了,看样子是黄了,秋桃还得重新找。 还不知道找什么样的呢。 “哎,大姑娘跟那个小伙现在怎么样了?”周大姐问。 周老太摊手,“我也不知道啊,但好像见过两次面吧,我也不清楚,春桃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也不说。” 周老太虽然希望春桃跟刘民接触,但也不希望她这么快结婚,人生大事是需要时间慢慢考虑的,太快也不好。 “噢!也不急,急也急不来。” 周大姐前段时间去了洛城一趟,把户口给迁过来了。 她面条做得好,一辈子围着厨房打转,总算替自己攒下了一门手艺,靠着摆面摊,也能养活自己,她还有退休金呢。 周大姐买下的那个房子租出去了,她还住周老太的房,主要是跟隔壁那对贵州夫妻相处得不错,就不想搬了,她要把那套房子的租金给周老太,周老太又不收。 在夏季来临之前,姐妹俩要前往羊城进春装了。 在公交站台等公交去火车站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了她们身边,上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坐车吗坐车吗?” 她们看着时间出门的,时间还够呢,没想打出租,出租可贵了,有钱也不舍得这么花。 秋桃想了想不对,弯下腰来看一眼,嘿,开出租的竟然是林建民! “三哥,你这出租车开上了啊?”秋桃惊喜地笑道。 春桃也连忙弯下腰,看到果然是林建民,“不错啊,老三。” 林建民笑道:“上车,去哪,送你们。” 秋桃爽快地跳下站台,“那可必须坐一回。” 春桃也上了车。 这出租车并不是新的,车里有股浓重的烟味,熏得人直皱眉,驾驶位置用铁笼子隔起来的。 “三哥,弄这铁笼子干嘛呀?”秋桃好奇地问,她之前还真没坐过出租车呢,都是坐公交出行。 林建民说道:“防抢劫呀,出租车司机都是两班倒,晚上要开通宵,收的现金也不少,容易遇到抢劫的。” 秋桃惊恐地瞪大眼,“抢劫!那太危险了吧?” 林建民笑道:“讨生活,没办法呀,对了,大姐,三妹,我这个月才拿到驾驶证,正式开上出租车,欠你们的钱还得缓缓。” 春桃说道:“没事,你借了不少吧,先还别人的吧,我们的不着急。” 秋桃问林建民:“开出租怎么样,收入还不错吧?” 林建民笑道:“跟预期差不多,两班倒,交了公司的租金,一天每人还能分七八十块钱。” “可以哦,一个月就是两千多。” “你开车小心点。”春桃叮嘱。 林建民把两人送到了火车站就走了。 “这回三哥真开上出租了,不错啊,他自己慢慢挣到钱了,他媳妇也不会一天天地盯着妈的钱了。”秋桃说道。 春桃点头,“那应该是。” “你知道二哥,做什么生意发了吗?”秋桃神秘地说。 春桃摇头,“不知道啊,我没有听说,你听谁说的?” “广场上摆摊的一个跟我说的,他之前跟二哥关系不错,他说二哥是卖BP机发了财。” 去羊城这么多次,春桃当然知道BP机,况且现在南城用BP机的人也多了起来。 “之前我跟妈就去问过,一台BP机要好几百呢,弄到南城来,转手就能赚到一倍的钱,所以二哥搞这个发了财。” 春桃说道:“既然这样赚钱,怎么没有别人去抢市场吗?” “BP机这么贵,别人想做肯定也要投本啊,没有投本,没有渠道,想做也做不了。”秋桃有些动心,想自己弄点回来卖。 春桃摇头不敢干,“这风险也太大了,一台就要几百块钱,还不知道弄回来能不能挣钱呢,要是卖不出去,砸手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秋桃对春桃这样瞻前顾后的性格很是无语,“做生意怕这样怕那样的,肯定不行啊,挣到钱的都是胆子大的,胆子小挣不到钱。” 春桃只好说道:“到羊城了,咱们去电器城看看嘛。” 到了南城,两人先去电器街逛。 这时候BP机基本已经在内地风靡起来了,进货的人不少,卖的更多。 一台基本都要几百块钱,还看不出好坏,因为根本就不懂嘛。 秋桃也犹豫了,货卖堆头,一台两台的上哪里找顾客去? 正好逛的时候,碰见人找档口老板吵架。 姐妹俩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这才弄明白,原来档口老板以次充好,把水货当成正品卖给了这个人,这个人拿回了内地,卖了两台被人找上门来退货,他这才发觉被骗,千里迢迢地来找老板退货。 但是档口的规矩,别说都拿回去这么久了,就是当时拿货出了档口,再转回来找老板退货,都难退得掉。 这不就吵起来了。 秋桃脸色有些发白,拉了拉春桃,“算了,姐,咱们还是去进服装吧,这BP机水太深了,咱们弄不明白,一不小心就被骗了。” 春桃本来也不想搞这个,一听当然同意,两人还是去十三行进服装,顺便帮周老太进玩具,周老太的玩具货都断了好久了。 “妈现在真对挣钱没这么上心了,她玩具都卖完一个多月了,也没急着拿货。” “她房子都修起来了,现在每个月都有租金收,还费这劲干嘛,她又不好吃,又不好穿,花那么大劲挣钱做什么,你没看出来吗,妈对几个哥哥都不上心了,那她就更没有挣钱的动力了。” 春桃笑道:“我也学学妈,多买点房子,以后收租金,就算有一天不做生意了,也有进项啊,就跟上班挣养老金一样。” “就是,咱们也学一学。最好,咱们攒钱,买个门面,以后开个店。” 春桃问,“那得多少钱?” “这我还真没去打听过,应该跟房子价格差不多吧,几万块?” “那还差太远了,我现在也就攒了一万来块钱。” 秋桃攒了两万多,姐妹俩加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上次林建民来借钱,秋桃有,但是她不肯借那么多,林建民最后还是自己想办法,借到钱了,还真把出租车开上了。 秋桃她们走后,林建军来了家里。 西装革履,皮鞋铮亮,腰间挎着BP机,夹着黑色公文包,打扮得像个老板,但富得太快,气质没跟上,看起来有些别扭。 他仿佛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不痛快,进门看到周老太,喊了声“妈”,进门就四处打量,仿佛第一次进这个家门似的。 周老太看着林建军,心里挺惊讶,这是发财了?这可跟上辈子不一样,上辈子林建军做什么亏什么,还没这么发过财呢。 林建军朝她笑道:“建生没在家啊?我是来请你们去吃我的乔迁酒的。” 看到周老太眼里的吃惊,林建军心里大呼痛快,老太太不是看不起他吗?当初健美裤挣钱的时候,一条裤子都不分给他。现在他靠自己,挣了大钱,他当然也不会告诉老太太自己的发财秘诀。 人一发财,心态就好得不得了,林建军特意来请老太太和其他兄弟,上自己家去看看,看看他买的大房子。 周老太说道:“那你找错门了,林建生住他岳父家里去了。” 林建军有些惊讶,不过林建生结婚的时候他也到场了,知道林建生的岳父是个大人物。 不过他有钱呀,自觉跟林建生的岳父也能比一比,坐一桌了,这个世道,金钱为王。 林建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脚翘起来,皮鞋踩在周老太的茶几上晃悠,“那妈你去坐坐。” 周老太冷眼看着,“把你脚收起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林建军现在走到哪里,别人一看他的BP机,都要客气几分,老太太竟然还摆这么大的架子。 他忍不住说道:“妈,你知道我现在挣多少钱吗?” 周老太一点也不配合,“我管你挣多少钱。” 林建军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鹅,嘚瑟到一半,被摁住了似的,别人不想听,他再说就有点没意思,本来他还想吊一吊周老太呢。 第102章 刘民的心眼子 周老太的态度让林建军有些失望。 毕竟水英的父母现在对他的态度跟之前可谓是天差地别,他走到家里去,都要赶紧沏茶端水果的,哪像周老太这么怠慢。 “秋桃她们现在还卖服装呢?” 不等周老太搭话,他就嗤笑一声,“卖衣服能挣几个钱?女人真是鼠目寸光!” 周老太看着电视,不理会他。 林建军现在是富贵还乡,本以为能接到满身鲜花,却碰了一身牛屎,说不出来的憋屈感。 “妈,你真不想听我赚了多少?我告诉你,过两月,我准备要买车了,买个桑塔纳!你知道桑塔纳多少钱一台吗?八万块!嘿!” 周老太没反应。 林建军看她这样,心里倒慢慢舒坦了,老太太这是装呢,她心里指不定怎么后悔当初那样对他。 林建军嘚瑟完了,站起来,拍拍BP机,“行了,妈,我还有事先走了,我的乔迁酒摆在银河大酒店,六月初一,记得带着秋桃他们来啊。” 林建军大步走了,老太太也不说送送。 他皱眉,按理说,他现在这样有钱,老太太不该这样油盐不进,应该跟水英她爹妈似的捧着他才对。 之前,水英爹妈可是强烈要求,水英生二胎,孩子得姓水,现在这样的话,提都不敢提了。 林建军喝地一声,在门口吐一口痰,夹着公文包走了。 周老太站起来,朝地上呸的一声,找来抹布将林建军踩脏的地方擦了,暗自后悔,刚刚怎么没想到让他舔干净再走。 不过她挺好奇的,林建军到底是卖什么东西发了财。 这个谜底,等秋桃和春桃回来,她就知道了。 “卖BP机?”老太太吃惊。 “对呀,这次我们本来也打算拿点BP机回来,太贵了,不敢拿,怕拿回来砸手上就麻烦了。” 周老太就知道了,冷哼一声,“我打赌林建军卖的就是水货,他没那么多本钱去拿正品的。” 秋桃瞪大眼,“那不会有什么风险吧?会被人发现不?” 周老太摇头,“这我可不清楚,如果他卖的时候告诉别人那是水货了,应该就不会被找上门吧。” “不过,水货质量不好,而且也不正规。”更多信息,周老太也不知道了。 “那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卖衣服算了。”秋桃说。 周老太说道:“卖服装可以呀,你眼光好,衣服挑得也好。以后开个服装店吧。” 秋桃惊喜道:“妈,你也觉得我们应该开个服装店吗?” “当然了,不能一直摆摊呀,现在是还没人管,后面肯定不允许这样摆摊了。” 秋桃就说道:“我还想着,买个门面呢,这样我们就有自己的店面了。” 没想到周老太摇头,“买门脸做什么?大几万块全投进去了,你们还周转不周转?做生意,首先手上就要有现金流,你有钱,碰到机会的时候,才能及时抓住,没钱什么也白搭。” 这席话犹如醍醐灌顶,秋桃立马明白过来了,朝周老太竖大拇指,“可以啊,妈,你这生意经,真不得了。” 周老太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吧?” 秋桃春桃纷纷点头。 刘民找到新的突破口了,春桃晚上去摆摊,他没事就过去帮忙,有顾客的时候帮忙接待顾客,帮忙收摊,还要把春桃送回家。 春桃赶了几次,人就是不走,她也没辙,只好任由他去了。 次数多了,春桃也渐渐习惯起来,偶尔刘民没来,她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这天刘民又来了,他也不用提前跟春桃打招呼,因为春桃的摊固定摆在一个位置。 他给春桃带了几根香蕉,陪着春桃摆完摊,收拾东西往家骑。 春桃和秋桃分开摆摊,两人各有一个三轮车。 刘民来的时候骑车来,送春桃回家的时候,春桃就骑他的车,刘民骑三轮车。 春桃虽然晚上摆摊摆惯了,但回去的路上有一条林荫小道,行人很少,每次路过都提心吊胆的,有刘民送她,她就安心得多。 今天也是走背运,两人刚进林荫小道,就碰上了拦路抢劫的,两个混混拿着弹.簧刀把两人拦下了。 春桃吓了一大跳。 刘民却不慌不忙,他抓起春桃摆摊用的衣架子,用力一折,就成了一根防身木棍,两个混混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先动了手。 刘民可是当过兵的,身手矫健,把那木棍挥得虎虎生风,一会儿功夫就将混混打跑了。 春桃将自行车一丢,跑到刘民身边,脸还白着,“没事吧?” 刘民笑道:“没事,吓到你了吧?” 他皱眉看了看,“下次你别摆这么晚了,早点回去。” 春桃真是吓到了,她摆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拦路抢劫。 “以后我尽量抽时间来陪你,不然你一个人回去,我还真不放心。” 那两个混混也是走背运,本来身上没钱了,想趁点钱花花,没想到就碰上了刘民这个硬点子,一毛钱没抢到,还被痛揍了一顿。 春桃轻轻地嗯了一声。 刘民朝她一笑,“走吧,回去你跟秋桃也说一声,让她早点回家。” 南城治安还算可以了,但也得谨慎一点。 回到家,春桃的心还在砰砰乱跳,都不敢告诉周老太,怕她也跟着担心,等秋桃回到家,她悄悄地给秋桃说了。 秋桃也吓到了,“幸好今天刘大哥去了,不然....下次咱们还是早点收摊吧,别这么晚了。” 春桃连连点头,“是啊,以后咱们七点钟就收摊吧,那时候还有人呢。” 秋桃答应,“好。” 缓了一会儿,秋桃才有心情开玩笑,“今天刘大哥是英雄救美啊,很快就要抱得美人归了吧。” 春桃有些脸热,“瞎说什么呀?” “我哪瞎说了,你好好观察观察刘大哥,人品要是没有问题,你就从了吧。” 春桃真不干了,去捂秋桃的嘴,“你还说!还说!” 姐妹俩闹了一通,洗漱睡觉了。 端午节前,刘民又拎着粽子和肉来了。 周老太打趣他,“我们这都是沾了春桃的光啊。” 刘民笑道:“那不是,这可是我诚心孝顺大娘的。” 周老太看向春桃,春桃红了脸,但没说话。 周老太跟刘民说话,聊这聊那的,就是不留人家吃饭,刘民坐一会儿就要走。 春桃只好开口,“留下来吃饭吧。” 刘民看她一眼,高兴地“嗳”了一声。 周老太撇嘴笑,“瞧我,都忘记留你吃饭了,你也真是,自带口粮来了,不留下吃饭还要走,傻不傻。” 春桃看一眼老太太,心里好笑,她还不知道老太太是故意的呢,就是要她张嘴留刘民。 春桃现在也不着急搬出去,最小的弟弟也结婚搬出去了,家里就剩母女三个,还有伴呢。 周老太说:“对了,我们昨天还包了粽子呢,你走的时候,让春桃给你装一些,你带回家去,让你老头尝一尝。” 春桃嗯了一声,去厨房做饭去了。 刘民喜得直挠头,坐在沙发上,像屁股底下有钉子扎他似的,猛地站起来,“大娘,我去帮春桃做饭。” 周老太笑眯眯地说道:“去吧,去吧。” 他一进厨房,秋桃就识趣地出来了。 秋桃来到客厅,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笑着对周老太说:“我就说吧,滴水穿石啊,这不就要成功了?” 周老太说道:“咱们可得注意点分寸了,之前是凑合他们俩,现在可得矜持起来了,别让人家感觉咱们在倒贴似的。” “你还说呢,我在厨房都听见了,你让大姐给人家装粽子带回去,还不倒贴呢。” 周老太当然不承认,“我这是礼尚往来,人家拎这么多东西来,咱们也不能不懂事呀。” 秋桃深吸一口气,“大姐回来的这段日子,我就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似的,她跟李军结婚之后,就再也没在家里睡过,每次来都是匆匆来,匆匆走。” 周老太也有感而发,“结婚了就有自己的家了嘛。” 秋桃看向周老太。 她妈变化真的好大,从前秋桃感觉这个家不是她的家,她想有自己的家,可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对这个家充满了感情,她在这个家里感受到了关怀,或者说,她在周老太身上,感受到了母亲的关怀。 她想象一下自己出嫁,肯定会很难受。 这样一想,她羡慕起张兰兰来,跟四哥结了婚,还能住在自己家。 “妈,过端午节,四哥他们回来吗?” 周老太摇头,“我怎么知道?” 秋桃说:“应该要回来的吧。四哥刚搬出去那会儿,我还真不习惯,没有他在家里咋咋呼呼的,都感觉家里冷清了不少。” 周老太也有同样的感觉,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人这一辈子,热热闹闹的来到世上,但这条人生路是越走越冷清的。 厨房里,春桃红着脸,看着刘民忙活,刘民洗菜,切菜,非常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做饭的。 春桃忍不住惊讶,他们这个年代的人,男人很少有会做饭的。 “你会做饭呀?” 刘民说道:“我妈没了之后,我爸不太会做饭,我只好学做饭,慢慢地就会了。” 春桃想起之前刘民带着肉菜来家里,都是说自己不会做,想吃了。 搞半天原来他自己会做饭。 春桃不知说什么好了。 刘民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笑着解释,“我只会做一些家常菜,大菜我不会做。” 春桃轻哼,“谁信呀?” “真的。”刘民笑着,“别不信呀,我做出来肯定没你做的好吃。” 两人说着话,春桃慢慢地也自然了,两人配合把菜炒好了。 端上桌,春桃说道:“今天的菜都是刘民炒的,你们尝尝看,看起来还不错。” 秋桃笑道:“哎呀,刘大哥还会做饭呀,真不错。” 大家上桌一吃,味道还很不错,又冲着刘民一顿夸奖。 秋桃说:“以后谁嫁给你,可有福气了,你这厨艺,以后肯定得把厨房承包下来,才不屈才呀。” 刘民笑着,看了春桃一眼,“那是肯定的,我做饭,没问题。” 周老太也挺吃惊的,刘民经常自带口粮来家里吃饭,她还以为这小伙不会做饭呢,闹了半天,人家会做饭。 哎,就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看起来憨厚老实,竟还有这些心眼子! 第103章 李军使坏 自从那晚碰见歹徒,刘民基本天天都要去接春桃,即使他傍晚有事耽误了,晚上也一定会抽时间过去,护送春桃回家。 这天刘民又来了。 春桃已经习惯刘民每天过来,两人相处也自然了很多。 但是春桃看到了一个人,张红霞,这人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来广场了。 她发现张红霞不卖袜子了,和她一样改卖服装了。 张红霞似乎怕她看到似的,没跟以前一样摆在她身边,而是摆得远远的。 春桃才不在意呢,对方跟她又没有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对方要卖什么,她也管不着。 卖到晚上,要收摊了。 刘民过来接她,春桃就收得晚一些。 有刘民帮忙,两人很快就收好了东西。 张红霞那边也收好了,她特意等了等,等到春桃收好东西了,才慢吞吞地开始收拾。 春桃和刘民一块往外骑车,春桃骑着刘民的自行车,刘民则骑三轮车。 他们跟匆匆赶来的李军对面碰上。 春桃跟刘民有说有笑的,李军虽然不认识刘民,但是凭直觉,他察觉到了刘民的身份。 他挑剔地扫视刘民几眼,在心里跟自己做个对比,这个男人看着挺高大,模样也周正,看着比自己还强一些。 李军心里不是滋味,猛地捏了刹车。 刘民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军,看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和春桃,还以为是春桃的熟人。 春桃看到李军,第一反应竟是有些慌乱,她不想让刘民跟李军见面。 李军看向春桃,不悦地问:“春桃,这是谁?” 他这句质问,让春桃心里腾地升起火来,李军有什么资格质问自己。 “跟你有关系吗?”春桃冷声说道。 李军的目光掠过刘民,心里更加不爽,“你别不知道好歹,我是在关心你。” “用不着。” 春桃都不想跟他多废话,对刘民说道:“咱们走吧。” 刘民看春桃这个态度,也猜到了李军的身份,他的视线从李军身上扫过,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春桃的前夫。 他本不想说话,看起来春桃对这个前夫非常不满。 但李军却对他开了腔,“你是春桃的对象?” 刘民说道:“这用不着跟你交代吧?” 李军皱眉,看着春桃说道:“春桃,你找的这个对象也太没有风度了吧。” 春桃懒得搭腔,对刘民说道:“咱们走。” 刘民也就一蹬脚蹬,骑着三轮车走了。春桃跟在他身边,都没多看李军一眼。 李军看春桃这样忽略自己,气得咬牙。 他没想到春桃会这么快找到下家,他虽然也找了张红霞,可他是男人,男人离了婚也好找,尤其他是城镇户口,张红霞是农村户口,张红霞想要城市户口,就不会计较他离过婚。 可春桃凭什么?她是个二婚女人,怎么能这么快找到对象。在李军看来,就算春桃能再找,也只能找歪瓜裂枣,但看起来,那个男人外形条件很不错。 李军转念一想,刚才春桃这么急着要走,是不是因为她没有男人说过自己结过婚,她骗了对方,要不然何必这么着急。 李军心里不爽,春桃不应该这么快再找,离了婚,还要再一次将他的脸面踩一遍。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春桃骗人,李军想。 这边,春桃和刘民骑车走远。 春桃沉默了一路,心里在挣扎要不要将李军的身份告诉刘民,但是刘民竟然也不问,一路将她送回家,帮着将东西搬下车。 一直到离开,也没有多问。 春桃悄悄打量刘民的神色,没看出什么异样。 直到刘民告辞,他也没有多问。 春桃在考虑,刘民是不愿意节外生枝,还是他真的不在乎。 周老太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春桃将货品搬来搬去,说道:“我看可以在门口搭个棚子,免得你们每次还要搬东西。” 秋桃已经先回来了,她现在收工比之前都早,毕竟她可没人去接。 春桃说道:“可以,放车也行,搭个车棚,货还是要搬家里去,放外面不放心。” 她进了屋。 秋桃一眼就看出她表情不对,“怎么了,这么不高兴,难不成是跟刘大哥吵架了?” 春桃摇头,“怎么会?” “那你怎么这么不高兴?发生什么事了?” 春桃揉揉脸,“这么明显吗?” 刘民也挺细心的,如果秋桃都看出来了,刘民肯定也感觉到了,难怪他什么都不问。 春桃就将碰见李军的事情说了。 秋桃气哼,“这男人可真够不要脸的,许他找,不许别人找?再说,你们都离婚了,他管得着吗?” “你也是,姐,你当时怎么不骂回去?” “这不是,刘民也在吗?”春桃承认,她确实还是担心刘民会介意,所以当时才急着走,不想让刘民跟李军有什么交集。 秋桃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周老太在旁边听了,说道:“春桃做得对,跟他还有什么好搅和在一块的,都离婚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秋桃问:“刘大哥也不是蠢人,他肯定猜出李军的身份了,他有没有说什么?” 春桃摇头,“没有,送我回来就走了。” 周老太说道:“就是人家介意,那也是人之常情,换谁不介意呢。” 秋桃觉得周老太说得不对,如果刘民介意的话,和春桃还怎么处呢?春桃结过婚,这就是事实呀。 “介意是正常的,但是要接受这件事。如果不能接受,那两人就不要处了,免得这件事永远横在中间,日子过得难受,今天碰到李军,也是好事。” 春桃站起来,“我去洗漱了。” 她心里乱得很,得好好想想。 第二天春桃还是去春日公园门口摆摊。 刘民下午没过来,春桃心里七上八下。 到傍晚,广场的灯光都亮起来了。 刘民还没有出现。 春桃有些生气,说不出生的是谁的气。 广场上人来人往,春桃陆陆续续卖了一些。 钱包渐渐鼓了起来。 春桃突然想起周老太,周老太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把她的房本翻出来,翻来覆去地看,紧接着就会笑逐颜开。 春桃也如法炮制,把钱包里的钱都掏了出来,躲在衣架后面悄悄数了起来。 这一个下午,她赚了八十块。 这样一算,一个月她就要挣两千四,一个月,就挣以前一年的工资。 春桃的心情,豁然开朗。 天全黑了,春桃不知道今天刘民还过不过来,不管他来不来,她准备要收摊了。 就在她收东西的时候,刘民满头大汗地骑着车来了。 到跟前停下,刘民抹了一把汗,“有点事耽误了,来晚了。” 春桃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看向刘民,“我准备收摊了。” 刘民点头,“我帮你收。” 两人收了摊,还是刘民骑着三轮车,春桃骑他的车。 走到路边,又碰上了李军,李军把车放在一边,嘴里叼着烟,看样子在这有一会儿了。 “春桃。” 他好像是在故意等春桃,看到春桃他们过来,站了起来。 春桃理都懒得理他,刹车都不捏,直接从旁边骑过去了。 刘民骑着三轮车,速度要慢一些。 春桃越是不理他,在李军看来,越是心里有鬼。 他冲着刘民大喊,“喂!你知不知道,春桃离过婚,她是个二婚女人,你不要被她骗了!” 刘民猛地捏住刹车,瞪向李军。 他这反应,让李军更加确定,春桃就是骗了这个男人。 他心里一阵暗爽,继续说道:“你别不信,我就是春桃的前夫!春桃就是离过婚,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离婚证!” 春桃被李军的无耻气到了,万万想不到,这人竟然会这样无耻。 刘民突然从三轮车上下来,朝李军走了过去。 李军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兄弟,你是不是被春桃骗了?你别看她一副贤惠的模样,她可不是什么好女人,好女人会离婚吗?...” 第104章 满地找牙 昨晚上回到家,李军越想越气,春桃这个二婚女人,不应该找这么一个体面的对象,他都只能找一个农村女人,春桃凭什么? 他还没得意多久,刘民就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冷不丁的一记老拳砸在了李军的鼻子上。 李军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钝痛袭来,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第二拳又凶狠地砸下来了。 这一拳直接将李军砸倒在地,刘民像猎豹似的扑上去,一屁股坐在李军胸口,又是几记碗口大的拳头雨点般砸在李军脸上。 李军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不可能躺平任打,也反抗起来,两人扭打成一团。 可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当过兵的刘民,几乎是被压着打,被打得头破血流。 张红霞收工路过,看这边有人打架,多看了一眼,差点没认出李军来。 等认出其中一个是李军,她尖叫着,连忙扑过去喊:“别打了,别打了!” 两个男人打架,她不敢上前去劝架,只敢在旁边喊,但一点用都没有,两人还是打得很胶着。 刘民狠狠痛殴了李军一顿,还是春桃怕闹出人命,看李军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了,赶忙上前将刘民拉开了。 刘民气血冲头,眼睛都红了,但春桃一拉,他顺从地由着她拉开了。 张红霞这才扑过去,将满脸是血的李军从地上扶起来。 一抬头,看到打李军的男人和春桃是一伙的,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春桃,你们怎么打人啊?” 刘民也挨了几下,嘴角渗血,他盯着李军,目露不屑,“就你也算男人?” 当着他的面,诋毁春桃,挨这一顿打,不算冤。 再说这男人跟春桃都离婚了,还这样处心积虑地跑到他面前来诋毁前妻,什么东西! 幸好春桃离婚了,刘民此时心里感到一阵庆幸。要是春桃一辈子耗在这个男人身上,才是悲剧。 张红霞慌慌张张地给李军擦血,大喊,“报公安!我们要报公安!” 刘民爽快地说道:“行,去报公安,我们一块去,把前因后果说个清楚!” 春桃插话:“报公安又怎么样?李军也动手了。” 张红霞气红眼,瞪向春桃,“春桃,你们跟李军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下死手打他!” 李军看到张红霞来了,顿时慌张了,连忙拉住她,“算了,咱们走。” 张红霞不肯,“必须要报公安,你不能白白挨打!” 春桃冷笑:“他可没有白挨打,他是自找的。” 张红霞气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李军急忙拉张红霞,“别理她,我们走。” 刘民看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恐怕是春桃前夫现在的对象。 他更加不屑了,这男人自己也找了对象,还不许春桃另找。 “张红霞,你还不知道吗?李军的前妻就是我,他昨天碰到我跟我对象,心里不舒服,今天特意等在这里,当着我对象的面诋毁我!”春桃本来不愿多事,李军见不得她好,跳出来搅局,那她也不管了。 张红霞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春桃。 她万万想不到,春桃就是李军的前妻,她还把春桃当成朋友处的,这春桃也太沉得住气,竟然一直不吭声。 春桃看着李军,嘲讽一笑,“李军,你特意来找我对象,说我骗婚,没坦白我结过婚,那你跟张红霞坦白了吗?我们为什么要离婚?” 李军脸色一变,大声说道:“春桃,你别胡说八道,我知道离了婚你心有不甘,你休想搞破坏!你居心不良!红霞,你不要听她胡说,她就是离了婚心有不甘!” 张红霞惊疑不定地看向春桃,她曾经也好奇过李军为什么要离婚,李军告诉她,他的前妻不安分,所以两人离了婚。 难不成,两人离婚另有隐情? 李军拉着张红霞要走,他生怕春桃乱说,赶忙先说道:“她就是不甘心,要存心搞破坏,你不要相信她说的,一句话都不要相信。” 春桃不打算放过他,在他们背后扬声说道:“李军,你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诉人家张红霞了吗?你不会想骗婚吧!” 张红霞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呆住了。 李军气急败坏,转头骂春桃,“你别以为你挑拨两句,就能破坏我跟红霞,你做梦!” 春桃冷冷地看着他,“你要给我对象看离婚证,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对象看,你在医院的检查单,你还有印象吧?巧了,我这还有一张,张红霞,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看一看。” 李军大惊失色,那检查单子,春桃他们分明已经在离婚之后就还回来了,他已经烧掉了。 他笃定春桃这是虚张声势,“春桃,你别信口开河!我知道离了婚,你一直不甘心,我给你说,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一拉张红霞,“红霞,我们走。” 那两人走了,春桃担心刘民,上下打量刘民,“刘民,没受伤吧?” 刘民摇头,“皮外伤,不要紧。” 春桃还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是不是打在身上,我看不见?” 刘民笑道:“你在旁边看到的呀,都是我压着他打,他都没有还手之力,我怎么会吃亏,别担心。” 刘民将手背上的血迹不动声色地擦在了衣服上,这血是李军的,但他怕春桃看了会担心是他受伤。 春桃看着刘民,眼睛湿润了,“你这样值得吗?刘民,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姑娘,找个黄花大闺女。” 刘民皱眉,“别这么说,我这人就是一根筋,认死理,我之前还在想,你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会离婚,看到你前夫,我知道了,问题出在他身上。” 刘民笑了笑,扯到嘴角,不由自主的吸口冷气,“春桃,我还得谢谢你前夫,要不是他有眼不识金镶玉,我又哪里来的机会追求你?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说话,但我认准的事情,绝不会变。” 春桃垂着脸,有些动容。 刘民把自行车扶起来,又对春桃说道:“你别看我打架厉害,其实我最不喜欢打架的,我从来不主动惹事,你放心。” 他就怕春桃看他接连打了两架,觉得他这个人不沉稳。 春桃看着他,她也不喜欢男人打架,可刘民这两架却体现了十足的男子气概,尤其是打得李军满地找牙,帮她出了一口恶气。 周老太在看电视。 玩具又卖完了,春桃她们没去进货,她也不愿意奔波,就一直在家待着,上午去卖卖葱油饼,其余时间有人找上门来要看房的话,她就带人去看看房子。 还是没事做的话,就去周大姐那帮帮忙。 白天,她听邻居鲁大妈说,村委会要竞选村干部,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以前哪有选举呀,上面任命是谁就是谁。 周老太动了心思。 要知道,到时候拆迁公告,上面发下来,第一时间知道的就是村委会,她要是能进入村委会工作,应该会有很大的便利。毕竟她现在有四处房产,不得不多上点心。 可是周老太一辈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退休之后,也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村委会虽然是基层单位,可也跟她的生活隔了老远。 她要是去竞选,除了她自己的那一票,估计再没其他人投给她。 这个念头在周老太心里转了一圈,又默默地抛开了。 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数的。 没多会儿,听见门口有动静,像是春桃她们谁回来了,她竖起耳朵,听见春桃的声音。 “刘大哥,你别管了,这些我自己来弄就行,你回去上点药。” 一听上药,周老太霍地站起来,走出去,“怎么了,怎么要上药?” 刘民笑道:“大娘,还没休息呀。没什么事,不用上药的。” 春桃想起家里有药,对刘民说道:“家里有药,上了药再走,你这样回去,我不放心,我知道你回去了之后肯定不会上药了。” 刘民挠挠头,他本来想把这事瞒着,别让周老太知道,周老太知道了,还白担心,可现在肯定是瞒不过去了,与其这样让老太太去猜,哈茶不如坦白了呢,这样也能让她少担心。 刘民这样想,就说道:“我先把这些货下了,放屋里去再说。” 周老太见他们打哑谜似的,真是心提起来了。 “到底怎么了?” 春桃说:“妈,没什么大事,你别着急,马上我们忙完就告诉你。” 等春桃他们下完了货,进了屋,周老太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个李军,真不是东西!”周老太大骂,“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他那个检查单呢,春桃你不是收着的吗?拿出来,明天多复印几张,我闲着也是闲着,贴他们家楼下去。” 春桃这会儿也不傻了,立马就明白了周老太的意思,本来她再找对象,不把前任牵扯进来才是明智之举,可现在李军跳出来搅局,不解释清楚,对自己也不好。 春桃就进屋去,把李军的那张检查单拿了出来。 周老太没叫刘民过来看,让他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 她看了一眼,收了起来。 刘民还担心老太太真去,怕她挨打,“大娘,要不还是算了吧,别去贴了,今天我已经把那男的揍了一顿。” 老太太挥手,“你别管,我有数。” 春桃跟李军离婚,他们没到处宣扬是李军的问题,现在看来,还是太善良了。 人善良了,就容易被人欺负。 第105章 自找的 刘民其实不好管,管吧,他身份尴尬,不管吧,他又怕周老太过去贴,碰上人家,那男的这么浑,万一把周老太打了怎么办? 春桃低声说道:“我妈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她要带保镖的话,会带我哥的。” 刘民说道:“你二哥现在都有公职了,去当打手怎么能行,我看还是我去吧。” “谁都别管,我心里有数。” 周老太说到做到,第二天真的跑去李军家那块,将李军的检查单复印了十来份,到处贴。 杨豆菊上一天班回家,一路上碰到的邻居都在跟她打招呼,杨豆菊一路乐呵呵地答应,她以前人缘可没有这样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杨豆菊挺高兴的,谁不高兴自己受欢迎呢。尤其是自从李军离婚,杨豆菊走路就没有抬起来过,每次都跟猫似的,从邻居家门口悄悄经过,生怕被人抓住问她儿子离婚的事情。 杨豆菊乐呵呵地回到了家,自从李军离婚,家里的生活条件直线下降,首先是存款全部赔给了春桃,其次少了一个人的收入。 杨豆菊准备淘米做饭,隔壁邻居看他们家门开着,过来串门。 杨豆菊看到对方,脸色一僵,这个邻居最喜欢八卦别人家的事情,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 “哎,豆菊,你们家大军,真的不能生孩子吗?” 杨豆菊吓得心都在抖,“你说什么?是谁胡说?” “不能生就不能生呗,你还想骗人,就说春桃人家这么乖巧的人,怎么会突然跟大军离婚,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杨豆菊气呼呼的,“到底是谁嚼舌根?根本没有的事。” “春桃跟大军结婚三年,两人也没有个孩子,还说不是呢。” 杨豆菊张口就说:“那是春桃有问题,跟我们家大军没有关系,不然大军怎么不要她?” 邻居鄙视地看着杨豆菊,什么时候了还狡辩呢,“李军的检查单都贴在外面墙上的,谁还没看到啊,你还狡辩呢。” 杨豆菊心一抖,都顾不上跟邻居争辩,立马就往外跑。 本来这墙上广告也不少,检查单也不大,贴上去也不会这么快引起人注意,这贴单的人也很巧思,一张单子印了十几张,贴了长长一排,不引人注目才怪。 凡是看到的就没有不上前去看个仔细的,这一看,不得了,竟然是李军的不孕不育的检查单。 都是这一片的老邻居,谁不知道李军结婚三年没生孩子,还离婚了。正是风浪中心,现在又贴出这个检查单,掀起了一股闲话巨浪,在短短半天之内,这一片都传遍了。 所以杨豆菊傍晚回家的时候,才会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她还以为自己突然这么受欢迎呢,这么多人跟她打招呼。 杨豆菊气得半死,她很确定,之前李军的检查单已经被自己烧了,那这些又是从哪里来的? 来不及多想,她赶忙将所有的检查单都给撕下来了。 单子贴得太多,她撕的时候,周围聚起不少邻居,有人问她,“豆菊,你们家李军真的不能生吗?” 杨豆菊发疯似的乱骂:“放你娘的屁!你儿子才不能生呢!” 那人撇嘴,“不是真的,你这么慌张干什么?能生,李军结婚三年怎么都没生孩子?” 杨豆菊脸色铁青,她们家肯定是被人报复了。 李军回家的时候,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对他投来同情的眼神,但是又没有人跟他说话,李军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回到家,家里冷锅冷灶,杨豆菊在床上睡着,没有做饭。 李军不满皱眉,“妈,你怎么没做饭呀?” 杨豆菊翻了个身,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大骂:“吃,吃个屁!大军,你去医院检查的那个单子,不知道是被谁贴在了外面的墙上,贴了一排!所有人都看到了,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李军完全愣住。 杨豆菊骂完又哭,“到底是谁啊,他不得好死!你的检查单,到底还有谁有?我想来想去,最有可能就是春桃,贴外面的单子上复印的,都是蓝色的油墨,肯定就是她!” 杨豆菊一脚踩在地上,去找鞋穿,“她不想让我们家好,我去找她拼命!大不了,大家都别活了!” 她看向李军,李军的脸还肿胀着,又青又紫,昨晚上回到家,她都吓了一大跳,问李军是谁打的他,李军不肯说。 这会儿李军捏紧了拳头,眼睛气得全红了。 “就是春桃!她找了个男人,我脸就是她找的那个男人打的!” 杨豆菊气得跺脚,“等你爸回来!咱们必须要去讨个公道,婚也离了,钱也给了,户口也让她迁走了,她还找人打你,还把你的检查单贴得到处都是,这女人真是心狠手辣!她这是想毁了你一辈子啊!” 李军捏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春桃家里,将人往死里揍。 “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才离婚多久,这么快就重新找了,肯定找的歪瓜裂枣,好人家,谁要她这种女人!” 杨豆菊骂完,稍微冷静了些,觉得不能一大家子出动,她在邻居跟前,是咬死不承认李军不能生育的,要是一大家子跑出去找人家麻烦,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她对李军说道:“李军,不等你爸了,咱们去。” 娘俩真跑到了周老太家里来,他们来得巧,春桃和秋桃也回来,正在吃晚饭。 大门没栓,杨豆菊母子进来得很顺利,直接闯进客厅了。 一进门,杨豆菊就骂开了。 “春桃,你良心怎么这么坏!婚都已经离了,你还找人把李军打成这样!还把李军的检查单贴得到处都是,实在是欺人太甚!既然你们不想安生,大家都别想好过!” 春桃愕然,没想到她妈真的去贴了。仅仅一瞬,她反应过来,她妈这是给她出气呢,她必须要顶上。 “李军挨打,那是李军活该。”春桃说道。 周老太筷子一拍,“哪来的恶母狗乱叫!你说什么贴单子,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你们还有谁?”杨豆菊根本不信,“周秀菲,你看看李军这脸,被打成什么样了?我告诉你们,李军挨打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你们必须要赔偿,就上派出所去。” “谁知道呢,也许你们干坏事太多了。早就有人看不下去,想收拾你们了。好啊,上派出所去,谁怕谁!”周老太的样子,比杨豆菊还横,立刻就将杨豆菊的气焰给压下去了。 杨豆菊愣了愣,才说道:“你放屁!那检查单子除了过你们的手,还过谁的手了?周秀菲,你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们家把钱也给了,你们竟然背后搞这一出!” 周老太哼一声,看一眼鼻青脸肿的李军,“自作孽,不可活!你先问问你的不孕不育儿子做了什么事再说。” 杨豆菊下意识地看一眼李军,紧接着反应过来,朝周老太呸一声,“臭老太婆!你儿子才不孕不育。” 周老太哼哼一笑:“谁不孕不育,谁知道。” 杨豆菊还不肯面对现实,她心里还存着希望,“那是医院误诊!李军去别的医院检查了,根本就不是!” 周老太知道,医院绝不可能误诊,因为前世春桃他们也一直没有孩子。 “你哄鬼去吧!你有单子怎么不拿出来?拿出来看啊,你拿得出来,我跟着你姓!” 杨豆菊有才怪了,有她肯定当时就会把检查单拍到看热闹的邻居脸上去。 杨豆菊不敢纠缠不孕不育的事情,她把李军拉过来,“周秀菲,你看看李军这脸,这是春桃找的野男人打的,你就说吧,怎么办?” 周老太凑上前看了两眼,不满意地摇摇头,“这刘民怎么搞的,没吃饭吗?连个牙也没打掉,白长这么大个块头。” 杨豆菊脸都气歪了,又听周老太说道:“那是春桃正儿八经的对象,要不是你儿子嫉妒人家,跑去人家跟前撒野,他怎么会挨打?他都是活该!” 李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让杨豆菊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只是死死地瞪着春桃,但是春桃压根都没正眼瞧过他。 杨豆菊还不知道昨晚上李军是为什么挨打,这会儿听周老太这样说,心里也清楚,恐怕李军也有责任,真计较起来,他们也讨不到好,于是只是说钱的事。 杨豆菊说:“当初是为了让你们保守秘密,才给的钱,现在你们既然都去贴单了,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那笔钱我们也不给了,周秀菲,你把钱还给我们!” 这笔钱,她给出去就一直后悔,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必须要把钱拿回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些钱是春桃的工资,你强行收了保管的,离婚了退给春桃,本来就是应当应分的,现在还来讨钱,你做梦呢!” “春桃,你找的什么男人,那男人肯定有暴力倾向,你要真嫁给他,他肯定打得你满地找牙!”一直没开口的李军,突然说道。 春桃冷笑,“他打的都是该打的人,暴力也是对外人,再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秋桃也开口道:“是啊,李军,你先治你自己的不孕症,我姐跟你没有关系了,她的事你管得着吗?” 李军有些恼羞成怒,“我不管她,谁说我要管她了?春桃,你看看我的脸,打成这样了,你说怎么办?” “我说啊,打得还不够!”春桃冷冷道:“下次,你再故意等在半路,在我对象面前恶意诋毁我,他还会打得你满地找牙。你领教过的,他对外人有暴力倾向。” 周老太不耐烦跟他们啰嗦了,“赶紧滚蛋,别把我家的地给踩脏了!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杨豆菊一点好处都没讨到,怎么肯这么空手而归,“今天,你们不赔钱,我们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