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骗宠侯府?重生撕了她剧本》 第48章 千金威严,侯府孝道 宁嬷嬷的一句‘少将军’似乎将三人拉回到了遥远的当年。 严氏儿郎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半晌,李嬷嬷回过了神,目光似有担忧地看了一眼宁嬷嬷,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宁嬷嬷却释然地笑了笑:“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不打紧的。” 宋南絮凝眸,不知这其中的缘由。 段嬷嬷凑到了她耳边为其解惑:“念芹的未婚夫婿原本是少将军身边的副将,只可惜当年一战,少将军作为先锋军在佘山遇伏,她的未婚夫也……” 说到了这里,段嬷嬷重重叹了一口气,偷眼看向宁嬷嬷,像是怕被她听了去会勾起伤心事似的,悄声在宋南絮的耳畔继续道:“所以少将军身边事,她要比我们三个更为清楚些。” 宋南絮闻言颔了颔首,凝眸望着宁嬷嬷,只安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宁嬷嬷继续道:“只是当年佘山战役是否有人存活下来就不好说了。” 听到了这里,宋南絮也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佘山一战,年代太过久远,谁也无法判定当年是否有严家军活着走出佘山。 如此说来秋莲的身份尚有存疑。 宋南絮将眉心拧成了麻花状,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道:“宁嬷嬷,以你对严家军的了解,我舅祖父身边的副将倘若一息尚存,可会苟且偷生,这些年来隐姓埋名成家生子?” 宁嬷嬷站定阶梯地说:“严家军各个都是有血性,顶天立地的男儿郎,自然不会……” 话说到了一半,宁嬷嬷戛然而止。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宋南絮:“姑娘,你是说——” 她们四人从前不是没有怀疑过秋莲的身份,只不过,‘严家军’三个字,在她们心目中的分量冲淡了这份怀疑。 再加上,秋莲手中的信物,成功引起了她们对镇北大将军府、军队、将士之间的那份情谊,这才被秋莲蒙蔽了眼睛。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这个道理。 而今,宋南絮提出质疑,也让四人对秋莲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可这信物的确是咱们严家军才有的!!”段嬷嬷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南絮手中的臂钏:“她不过一个年轻的姑娘,若非真的家族亲人是咱们严家军,那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当年旧事?” 这也是秋莲身份没有被老太太怀疑的原因之一。 宋南絮轻哂了一声:“倘若,真是有人指使她来害祖母,又怎会不做足了准备工夫。” 李、宁、王、段四人听见了宋南絮的话后,脸色皆是大变。 半晌,李嬷嬷颤抖地握紧了怀抱中的锦盒,声音打着颤道:“姑娘,咱们老太太多年没有离开过侯府半步,谁……谁会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 其余三人闻言,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宋南絮。 宋南絮微微地眯了一下眼:“那就要问一问这位秋莲姑娘了!” “李嬷嬷,侯爷和夫人来了。” 门外,荣安堂的粗使丫头香凝到门口来报。 宋南絮微蹙眉:“只有父亲和母亲么?” 香凝:“二……” 她微一抬头,忽对上了宋南絮投来的冷然视线,倏然闭上了嘴巴,只略一思忖,改口道:“悠然居那位也来了。” 荣安堂内皆是跟了老太太大半辈子的老人,自是将老太太的心思看得透彻。 阖府之中谁人不知老太太不喜宋涵烟,自打她入府以来,老太太更是不准她踏进荣安堂半步。 然而—— 香凝刚刚却是险些脱口说走了嘴。 宋南絮半眯着眸子,深琥珀色的瞳眸,在香凝的身上扫了扫。 须臾,她冷然一笑,淡淡开口:“老太太睡下了,让他们改日再来吧。” 香凝:“这……” 李嬷嬷倏地冷下了脸:“没听见姑娘的话么?还不去回了侯爷和夫人……” “丫头年纪还小,嬷嬷和一个丫头置气做什么?” 李嬷嬷话音未落,门外倏地传来了宋萧然的声音。 只是须臾,众人便见宋萧然和崔氏带着宋涵烟走近了荣安堂。 宋南絮立即起身,屈膝施了一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宋萧然神情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笑容不达眼底:“絮儿还真是越来越有侯府千金的威严了!” 说话间,他眸色倏地冷了下来,声音也比之刚刚冷了几分:“我竟不知道,如今我这个做父亲能否来看望你祖母,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了!!” 宋南絮垂眸敛吸。 她没想到宋萧然竟会来的这么快。 由此可见,这荣安堂内的确是有他的眼睛,只是她不知道眼睛是一双还是有更多。 宋南絮缓抬睫眸,脸上却带着一抹谦和自持的微笑:“父亲说得哪里话,女儿只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 “哼!”宋萧然冷哼一声:“好一个实事求是!” 李嬷嬷哪里见得了自家姑娘受这种委屈,当即开口道:“侯爷,姑娘说得的确不假,老太太的确已经睡下了。” 宋萧然微挑了一下眉,似有怀疑地望着李嬷嬷:“当真?” 李嬷嬷颔首道:“老奴自是不敢欺骗侯爷。” 闻言,宋萧然的脸色这才稍稍地缓和了几分,神情淡漠地瞥了一眼宋南絮:“那便起来吧。” 宋南絮站了起来。 目光淡然而凉薄地掠过了崔氏和宋涵烟。 对上了宋涵烟的目光时,宋南絮在她的眼中看见了狡黠与得意。 她快速收敛了目光,转头看向了宋萧然道:“父亲,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才刚过了早膳的时辰,按理说这个时间宋萧然应该还在朝堂上才对。 宋萧然淡淡道:“今日告了假,听闻你请了外头的大夫来给你祖母瞧病,所以特意来看看。” 宋南絮带夏侯博入府人人都瞧见的。 她也知道瞒不住宋萧然的眼睛,所以也没打算隐瞒:“四知堂的葛大夫给祖母看了这么久的病,祖母仍不见好转,女儿在庵堂时恰巧偶然结实了一名大夫,特意请他来给老太太瞧瞧。” 宋萧然还未开口,站在宋南絮身侧的宋涵烟却先说了话:“长姐,你这么做可将父亲置于何地啊?” 宋南絮转头看着她:“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宋涵烟笑了笑,装出了一副乖巧关切的模样:“长姐才刚回府,就请了外头的大夫来给祖母瞧病,这不是变着法的告诉外人,父亲不重视祖母的身体么? 长姐,你请大夫之前应该先问问父亲才是,如此才不会陷父亲于不义。” 第49章 顾虑周全,自食其果 孝道!不义? 在宋南絮看来不过是宋萧然伪善面具下的谎言。 她被送往普照庵五年,倘若他真有半分孝顺,又怎会阻止祖母去看望,甚至,他还不惜余力地将祖母困顿在这个四方的院落之中。 恨!怨! 在这一瞬间涌上了宋南絮的心头。 只是却不达她的眼底,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温柔柔的微笑。 举步上前,微微欠身,宋南絮缓缓地抬起了眸子,一双深琥珀色的瞳,一错不错地盯着宋萧然的眼睛:“父亲,女儿此举,正是为全了您的孝义。” “哦?呵!是么?” 宋萧然意味深长地看着宋南絮:“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成全的为父?” 宋南絮目光坚毅,面对宋萧然冷肃的目光时没有丝毫的退缩避让:“女儿在深闺之中,尚可听闻四知堂的葛大夫得了疯病,想必父亲比我更要知道其中详细。 祖母的身子一直都是四知堂给瞧的,如今整个金陵城中人尽皆知,那小葛大夫是个疯子,有头脸的人家无不想尽一切法子宴请名医。” 她说到了这里微微一顿,仔细观察宋萧然脸上的表情。 近来,安远侯府内外发生的事情让宋萧然应接不暇,现下,只怕一门心思都系在了要如何与姜太师搞好关系更为要紧,他自无心在意此等‘小事’。 棋之对弈,在于预见未来。 宋南絮走一步算三步,早就为此做好了打算。 老太太的病情如何宋萧然了然于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四知堂无用,若是真心孝顺祖母,只怕早就请宫中太医为祖母诊治,绝不可能放任祖母病入膏肓。 就连宋昭伤重,他都能立即请来赵太医,可祖母呢?! 呵! 宋南絮心中冷笑。 生身母亲在宋萧然的心里却不及一个嗣子。 说来实在是可笑。 宋南絮眉眼间有了笑意,微笑继续说道:“女儿大张旗鼓的为祖母请来名医,便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父亲的孝义,父亲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闻言,宋萧然的脸色稍有好转。 他略一沉吟,面子上渐渐有了笑意,微微颔了颔首:“絮儿思虑周到,倒是为父疏忽了。” “父亲心系府中大事,为家族谋划,女儿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够为父亲分忧解难,只能周全内宅小事,也是女儿顾虑不周,未能将这其中关系告诉妹妹,才会让妹妹……” 话未说全,却已然表达了其中全意。 宋南絮先是给宋萧然戴了一顶高帽,然后再将宋涵烟射出的一箭还给她。 她垂眸低睫,轻抿朱唇,缓缓卷起了帕子,看似轻拭眼泪,好一副忍屈含悲的模样,真是叫人瞧了无不心疼的。 宋萧然再怎么说是她的亲爹,再加上宋南絮刚刚的言论,这会子再看她也只觉得她思虑周全,反而是宋涵烟,昨儿听说她为老太太请了大夫,便跑到了自己这里告状。 两相对比之下—— 宋萧然再看宋涵烟时,不禁沉了几分脸色:“烟儿,此事是你错过了你长姐,还不赶紧给你长姐赔个不是。” 宋涵烟在得知荣安堂消息后,哪有时间思虑这些,第一时间去找了宋萧然,却不曾想,此举却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能让父亲训斥宋南絮不说,反而还让父亲责怪了自己考虑不周全。 她恶狠狠地剜了宋南絮一眼。 只是一瞬,宋涵烟便敛去了眼底的怨毒,面上挂起了谦卑柔和的笑。 她径直走到了宋南絮的面前,撩起了裙摆,屈膝施了一礼:“还望长姐见谅,妹妹也是怕外人谣传父亲不重孝道,才未能思虑周全。” 宋南絮站在那里,受了宋涵烟这一拜。 随后才缓而慢地伸手搀扶,微笑道:“妹妹说的那里话,你是为了父亲考虑,若我责怪妹妹,岂不是说——” 她下意识抬眸,淡淡看了宋萧然一眼。 见宋萧然沉了眼色,宋南絮唇畔笑意渐浓。 宋涵烟没想到,自己射出的冷箭,竟然会被宋南絮反射了回来。 她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却还要强撑着笑意:“长姐说得是。” 宋南絮拍了拍宋涵烟的手:“父亲最重视孝悌,现下我请来的这位大夫说可将祖母的病症治愈,妹妹应该为祖母高兴才是,稍后等祖母睡醒,我好带着妹妹去拜见祖母。” 阖府之中谁不知道严氏不待见宋涵烟。 自她入府以来,别说是拜见了,但凡有人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宋涵烟都会惹她不快。 宋南絮这话自然是说给宋萧然听的。 以她对宋萧然的了解,一个孝悌的高帽扣下来,眼下自然是‘孝顺’二字最为重要。 当即就听宋萧然轻咳了一声,对宋涵烟说道:“涵烟啊,你是知道你祖母的脾气了,以免你祖母瞧见了你会不高兴,你先回去吧。” “父亲——” 宋涵烟还想要说什么,却见宋萧然朝自己挥了挥手。 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多说无益这个道理。 当即,宋涵烟屈膝道:“是,父亲、母亲,女儿先行告退。” 只是,当她经过宋南絮面前时,目光凌厉如刀,深深地剜了她一眼。 宋南絮像是没看见似的,微微一笑道:“妹妹一路好走。” 宋涵烟将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谢姐姐提点。” 她满肚子火气无从发泄,脚步极快地走出了荣安堂。 外间的声音,还是吵醒了严氏,她轻咳了两声,一行人连忙进了里间。 宋萧然和崔氏给严氏见了礼:“儿子、儿媳给母亲请安。” “哼!”严氏冷哼了一声,白了二人一眼,冷冷道:“你们方才的话老婆子我听得真切,既说是请安,闹了这么一出,何来安字一说!” “母亲息怒。” 严氏不愿意看见他们,扬了扬手里的帕子:“你们若是盼着我能多活两日,往后就少来我眼前晃悠,我瞧见你们就心烦。” 说着,她朝着宋南絮招了招手:“絮丫头,到祖母身边来。” 宋南絮走了过去。 严氏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抚了抚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你老子、娘是被猪油蒙了心窍,往后若是受了委屈就来告诉祖母,祖母替你收拾他们!” 第50章 一种秘药,腐蚀内脏 宋萧然和崔氏在老太太这里闹了个没脸,白白挨了一顿训斥后被赶出了荣安堂,宋南絮留下来伺候了老太太用了午膳后才离开。 走出了主屋,远远地瞧见了香凝站在廊下和秋莲说着话。 香凝时不时地朝主屋房间瞥上一眼,而后凑到秋莲耳畔咕哝几句。 她看见了宋南絮走出来时,立刻向后倒退了两步,看似寻常二人寻常攀谈一般。 见到宋南絮朝这边走来,二人齐齐地朝她施礼。 宋南絮微笑颔首,只轻轻抬了抬手:“秋莲姐姐无需多礼。” 秋莲并非奴籍,准确来说她也并非是侯府中人,按理是可以不向宋南絮行礼的。 宋南絮免了她的礼,拉过了她的手,和煦莞尔道:“先前听祖母说起,我不在府中的这五年,多亏了有姐姐在祖母她老人家身边照顾,我真是不知要如何感谢姐姐才是。” “姑娘言重了。”秋莲笑容满满:“我祖父在世时,经常和我说起严家军的事,我心生向往,如今能侍奉在老太太身边是我的福气。” 宋南絮故作第一次听闻此事:“你家原是我外祖家臣么?” 秋莲颔了颔首道:“我的祖父乃是当年追随将军的副将。” 宋南絮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瞧着姐姐有几分英姿。” “姑娘说笑了。” 宋南絮握着她的手,目光诚恳,满眼感激:“若姐姐不嫌弃,可时常到墨香居坐坐,也好和我说说严家军的事,我时常自叹身为女儿身不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一定,一定。” 宋南絮收回了手,笑笑:“那边这么说定了,姐姐可一定要到墨香居寻我。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秋莲回以温和微笑:“姑娘慢走。” 出了荣安堂,宋南絮倏然驻足,侧目朝着廊下看去。 她和秋莲的目光触及后,快速回过头,只一瞬,宋南絮瞬时冷下了脸。 侧目看向了身侧的青雀,轻声问道:“可有瞧出什么吗?” 青雀颔首道:“此女轻功不俗。” “呵!”宋南絮冷然一笑。 她刚刚牵起秋莲手时,便在她虎口与食指间摸到了茧子。 宋南絮虽然未习过武,但自幼跟在严氏的身边,多少也了解过一二,秋莲手指上的老茧分明就是常年握剑所制。 她神情冷肃地又问:“她和你又当比如何?” 青雀如实回道:“那要比过了才能知晓。” 宋南絮勾起了唇角:“今晚便给你这个机会和她比上一比,金陵城郊外五里有一处破庙,若能缉拿将人带到那里去见我。” 刑讯逼供的事,自然是不能在安远侯府里做。 特别是秋莲还并非是府中奴仆。 青雀点点头:“奴婢明白。” 再过几日便是老太太寿辰,宋萧然原本想要借此机会向外人宣布在庵堂中为老夫人祈福的女儿归来。 又出了宋昭之事,安远侯府既失了圣上天颜,又开罪了萧止,眼下又与太师府发生了冲突,宋萧然便有一切从简的打算。 但,今日在荣安堂,宋南絮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一切皆以孝悌为先。 本朝以孝治天下,宋萧然便想着打着严氏的名义可以对宫中试探一二,也可以借此机会试探萧止,顺便请来姜家人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 渐渐,安远侯府开始忙碌了起来。 府中的丫鬟们,像是穿梭在花丛中的蜜蜂,四处洒扫,装点。 是夜,宋南絮早早屏退了左右,插上了房门,进入密室,从另一侧通道直达萧止的‘飘絮庐’。 小院中安静非常,宋南絮并未在这里见到萧止。 直接推开了门,走出小院后,上了早已经准备在外的马车,亲自驾驶马车前往金陵城外的破庙。 来到破庙时,青雀已经等候多时了。 听见了破庙外的车轮声,青雀立即走了出来,见宋南絮下了马车,她恭敬地唤了一声:“姑娘。” 宋南絮微一挑眉,唇角微微上扬,牵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自青雀离开到自己来到破庙,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宋南絮从头到脚看了青雀一遍,见她发丝都不曾乱,便知秋莲的武功也不过尔尔。 宋南絮扶着青雀的手往破庙里走:“可有被人发现?” 青雀道:“姑娘放心,不曾惊动荣安堂任何人。” 宋南絮满意地颔了颔首。 走近了破庙中,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宋南絮微微蹙了蹙眉,抬手挥散了面前的烟尘,这才瞧见了柱子上绑着的秋莲。 她径直地走了过去,冷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秋莲的脸:“弄醒她。” 青雀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白玉瓷瓶,打开了瓶盖,将瓷瓶在秋莲的鼻端下轻轻地晃了晃。 “咳咳咳……” 秋莲猛地一阵咳嗽,随即猛然睁开了眼。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当她看见面前站着的人时,瞳孔骤然一缩,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 只是一瞬,秋莲迅速反应过来,装作困惑不解,满眼惊恐地看着宋南絮:“姑……姑娘,秋莲不知做错了什么?你将我绑到这里来作甚?” 宋南絮懒得和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为什么将你绑到这里,难道你自己会不知道么? 我没工夫和你浪费时间,只想要知道,是何人指示你潜伏到我祖母身边? 你若如实说来也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 “你……你还要对我用刑?”秋莲猛然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姑娘,我乃是良籍,你对我一个良民用刑,可是要坐罪的!” “呵!”宋南絮冷然一笑:“坐罪?” 她满眼的讥讽与不屑,并未和她废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青雀的身上:“有什么法子能够尽快撬开她的嘴巴。” 青雀微一点头,说道:“奴婢有一种秘药,服用之人可从内脏开始腐蚀,期间她的头脑会异常清醒,痛苦翻倍。” 宋南絮将素手伸到了青雀的面前。 青雀从腰间荷包种拿出了一个黑色瓷瓶交到了宋南絮的手上。 宋南絮冷凝着秋莲,对青雀吩咐道:“掰开她的嘴巴!” 第51章 如疯似狂,痛苦非常 惊恐伴随着慌张,使秋莲的瞳孔在眼眶之中不断瑟缩,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是从一个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的口中说出来的。 眼看着青雀朝自己越走越近,秋莲的心越发慌张的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宋南絮的眼神便知道她不似做假。 但—— 秋莲知道一定自己开了这个口,下场绝对比肠穿肚烂而亡还要更加痛苦百倍、千倍、万倍。 她不能说! 死死的咬着牙关,死活不开口。 青雀冷然一笑。 面对这样的人,她有的是办法! 倏地一拳,又快有狠地砸在了秋莲的小肚子上。 “啊!”秋凉吃痛惊呼出声。 青雀眼疾手快,在她呼喊出声的一瞬间,捏住了她的双颊,迫使着她张开了嘴巴。 与此同时,宋南絮从黑色瓷瓶之中倒出了一粒黑褐色的丹丸,直接塞进了秋莲的嘴里,青雀只稍稍向上抬了一下手,那粒丹丸顺着她的嗓子滑进了她的胃里。 宋南絮抽出了帕子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污秽,神情淡漠地看着青雀:“这秘药需要多长时间能够起效?” 青雀道:“只需一盏茶的工夫,她便会腹痛如绞。” 宋南絮冷冷扫过秋莲的脸,哂笑道:“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秋莲死死地咬着唇,眼中已渗出了泪来:“宋南絮,你身为侯府千金,就不怕今晚之事会被人知道么?” “呵!” 宋南絮冷笑,半眯着眼睛睨视着秋莲:“今天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晓。” 秋莲还在做垂死挣扎:“我是老夫人的人,如若老夫人追究起来,我看你如何向她交代,残害昔日严家军旧部,倘若……” “严家军旧部?” 提及曾外祖的严家军,宋南絮的眸色更加深了两分。 她半张侧脸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浅薄的皎月色,另外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越发衬得宋南絮身上有一股煞气。 “严家军各个忠烈,骁勇,岂会有人贪生怕死! 即便你当真是那位姓冷的副将遗孤,按严家军的军规,那名贪生怕死的冷副将也会按军规杖毙!” 宋南絮勾起了唇角,笑容好似危险又迷人的罂粟:“你当真觉得我将你掳了来,老太太那里我没有法子交代是么? 我可以告诉你,从你被绑走那一瞬开始,你已经是假冒严家军遗孤之名,盗窃荣安堂财务的贼人。 即便老太太再想起你,往后的心里也只有对你冒充严家军的恨!” “你若不说,便在这里……” 宋南絮的话还未说完,只见绑在柱子上的秋莲身体猛地抽搐了起来。 紧接着,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开始剧烈的收缩,身体开始扭曲,头脚卷曲,如同牵机一般。 宋南絮知道宫中有一种剧毒名为牵机药,服用之后便会有此等效果,但并不会从内脏开始出现腐蚀的现象。 她看向了青雀,似是在等着她的答案。 青雀会意,解释道:“此药中有经过提炼的马钱子,中毒之后与牵机药有同一作用。” 宋南絮微微颔首:“如此甚好。” “给她松绑!” 宋南絮就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地上不断痛苦呻吟,哀嚎,直到最后变为惨叫的秋莲。 秋莲双手不断地抓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似的,扯破了衣裳,拽烂了肚兜,颀长尖锐的指甲开始用力地抓着皮肤,直到鲜血淋漓。 而后,她开始疯了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像是要将青丝全部扯下来似的。 如封似狂,痛苦非常。 答案对于宋南絮来说的确重要,但她也知道不一定能从秋莲的嘴里问出来什么,与其刑讯逼供,不如让她尝遍痛苦。 谁让她害了自己最珍重的祖母。 秋莲!死不足惜! “姑娘……啊……疼死我了,求你……求你给我一个痛快……求你……” 宋南絮缓缓地俯下了身子,一双澄澈而明亮的眸子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半纯净,然而,她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的冰冷、无情:“机会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想要而已,你怪不得我。” “我说……我说……” 秋莲实在是承受不住这种痛苦,她宁愿让宋南絮直接杀了她! “我是……我是丞相府的人!” 丞相府?! 这三个字一出,青雀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一股杀意凛然而出。 同时,宋南絮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秋莲。 萧止?! 倘若宋南絮不曾结实萧止之前,定然会相信秋莲的话。 但现在—— 宋南絮相信萧止,他绝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法子来害祖母,如若不然,他在救下了夏侯博后,也不会将人送还给自己。 秋莲的话—— 要么,她是根本不知道指使她的人是谁。 要么,就是有人在伪装萧止在做这一切。 正如普照庵经营的肮脏勾当,打的也是萧止的旗号。 这位权倾朝野的奸相—— 呵!宋南絮冷然一笑,看来干过的坏事也不全是真的。 眸色微敛,宋南絮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她淡淡地开了口,对青雀道:“咱们走吧。” 秋莲猛地瞪大了双眼:“姑娘……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痛快? 宋南絮走到了破庙的门口,锐利的目光好似一把淬了毒的刀:“给你痛快,那不是便宜你了么。” 来时,宋南絮亲自驾驶马车,回去的时候,便由青雀驾车。 马车停止在了飘絮庐院门前,青雀掀开了车帘:“姑娘,咱们到了。” 宋南絮走下了马车,推开了院门,一股子朝露凝香的芳香缥缈而来,紧接着,主屋内传来了萧止好听的声音:“更深露重,小娘子莫不是来私会情郎的吧?小娘子要不要进房与在下……” “哎呦!” 萧止没正经的调戏还没说完,脑门不偏不倚地被一个石子打中。 以他的身手,宋南絮投出的石子怎么会躲不开,她知道这男人是故意挨着一下,好—— 下一瞬,她便见着萧止一脸委屈模样从主屋中走了出来:“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帮你救人,又帮你调制朝露凝香,就换来你用石子砸我的头?” 第52章 肮脏污水,我自不惧 萧止用手中折扇撩开了门前垂坠的珠帘,撩开额间碎发,露出了被石子打红的额头,一脸委屈地眨了眨眼。 “呵!” 宋南絮瞧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倘若外人知道权倾朝野的奸佞萧相,竟是这般一副月坊小倌儿做派,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萧止挑了一下眉:“你竟将本相比作乐坊小倌儿?!” 宋南絮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裳。 月白色的云锦华服,襟口微微敞开,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颈子。 她微微侧目,避开了视线。 萧止却不以为意,径直朝宋南絮走了过去:“明日还要早朝,你瞧瞧我脑门红了一块,你叫我如何见人?” 宋南絮轻笑道:“世人传言相爷荒唐至极,如此又当如何?” “哗啦” 萧止挥开手中折扇,今日扇面倒不是‘我自风流’四个字,而是开成了‘潇洒倜傥’。 宋南絮瞧了去,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微微蹙眉,推开了面前的折扇:“相爷莫不是冬天也要打扇吧?” 萧止:“这是自然,不然要如何凸显本相的倜傥、潇洒。” “呵呵!”宋南絮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萧止挑眉:“你是在质疑本相的风流倜傥么?” 宋南絮一手以帕掩唇,另一手对萧止摆了摆:“相爷喜欢就好。” 一旁的青雀听着二人的交谈,背脊一阵阵的发寒,只怕全天下也就只有宋南絮敢如此和主人说话了吧! 若是换了一个人—— 青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以主人的脾性,只怕对方的死相定是惨不忍睹。 萧止迎了宋南絮进了主屋,二人对坐,他为宋南絮斟了一盏茶:“尝尝今秋新贡的寿眉。” 宋南絮端起了茶盏,阖了阖盏盖,凑近闻了闻:“茶汤澄澈,茶香轻淡,不亏是《大观茶论》中所记的贡眉。” 萧止笑笑,轻饮一口:“你若喜欢,回去时带走些。” 宋南絮却微微摇了摇头:“此茶极是稀少,即便是我父亲也为得天家赏赐,倘若我房中出现此茶的话,你叫他如何看待。” 萧止却是不以为意:“那还不简单,左右你兄长承接了我相府的赏赐,不如,我便将此事做大些,也好让安远侯更加焦灼一些,絮儿觉着可好?” ‘絮儿’二字传入了宋南絮的耳廓之中,让她不禁蹙了一下眉。 她竟不知道,他们二人何时变得如此亲密,萧止竟然能够亲密地唤自己的乳名了。 不等宋南絮开口,萧止又道:“我听闻安远侯府老夫人昔日曾随严家军征战滇南一带,那里省产寿眉茶,想必,老夫人定会喜欢。” 提及祖母,宋南絮眸色微变。 她凝眸望着萧止,直言不讳地道:“我今日拿下了暗害我祖母之人,你可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在幕后指示她给我祖母下毒?!” 萧止放下了手中茶盏,抬眸望着宋南絮:“愿闻其详。” 宋南絮目光深深,一瞬不瞬地盯着萧止的眼睛,却始终未发一言。 萧止见她模样,心中便明白了一二,他勾起了嘴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可是我么?” 宋南絮不置可否地颔了颔首。 萧止脸上笑容更甚:“絮儿相信她的话吗?” 宋南絮淡淡道:“倘若我相信的话,你觉得此时此刻,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对坐品茗么?” 萧止笑弯了眼睛。 他笑起来极是好看。 好似修炼的千年的男狐狸精,只需一眼,便会深深沦陷在他的笑容之中。 “哎!”萧止叹了一口气,故作一脸委屈地道:“丞相何其难当,不管是谁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无论脏的,臭的,但凡东窗事发,都往本相身上栽赃,以至天下人提及本相时,谁人不说一声奸相佞臣。” 他说着,往宋南絮的身边凑了凑,竟想要将头靠在宋南絮的肩上:“丞相难为,本相心里苦。” 宋南絮瞧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若非自己见过他伶俐手腕,只怕当真相信了萧止的鬼话。 宋南絮推开了萧止靠过来的头:“少来!” 她站了起来,和萧止拉开了距离,眸色倏地凝重了起来:“你可有查过到底是何人想要将屎盆子扣在你的头上。” 萧止摸了摸自己的头,脸色为难,好似强忍着恶心似的道:“絮儿,你能不能别用‘屎盆子’这个词,本相有洁癖,听不得这些脏字。” 宋南絮白了他一眼:“矫情。”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却还是改了口,重新说了一遍:“你可知是何人在往你身上泼脏水?” 萧止摊开了双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天下想要本相性命的人多如牛毛,区区几盆脏水而已,本相还是承受得起。” 宋南絮凝眸:“你当真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名声?呵呵……”萧止笑了起来:“即便没了这两笔,我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萧止说着站了起来,行至宋南絮身边,笑吟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说道:“削藩夺权、推崇新政,除外戚干政,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又何尝——” 何尝不是为国,为这刘家天下,可到头来,他换来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奸相佞臣如何? 清廉纯臣又如何? 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即便萧止没说,宋南絮也明白他话中深意。 她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萧止可以坦然面对泼向自己的肮脏污秽,宋南絮又何尝不是呢。 宋南絮疏淡而锐利的目光隐在黑暗之中,显得她深琥珀色的瞳眸越发深邃:“肮脏污水,流言蜚语,我自是不怕,不惧,我只想要知道隐藏在黑暗之中指示推动的那双手究竟是属于何人!!” “你当真想要彻查?哪怕为此会付出你所不能承担的后果!” 萧止凝眸望着宋南絮,似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宋南絮缓缓地抬起了头,冷肃,漠然,清冽的双瞳之中从未有过对追求幕后真相的丝毫动摇:“是!即便是粉身碎骨,即便拼了这条命,我也要铲除前路荆棘! 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容忍他人操纵!!” 第53章 乱了心绪,恼了自己 萧止倏然一怔。 恍若从未认识过宋南絮一般,眸光灼灼地望着她。 一瞬,他的眼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亮。 这女人—— 当真不似寻常的闺阁千金,她的魄力与胆识,即便许多男子见了都会自叹弗如。 渐渐,他眼睛的兴趣变为惊喜。 他很喜欢这样的宋南絮! 萧止有了这个想法时,倏地一惊,他竟被自己这一瞬的想法吓了一跳。 难道自己当真是—— 宋南絮抬眸便见萧止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 他的脸仿若吃罪了酒似的,泛着不正常的绯色。 宋南絮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萧止被宋南絮的声音扯回了神,他立即转过了身,轻咳了一声:“无碍,许是吹了冷风的缘故。” 宋南絮看着他手中折扇,轻哂一声:“呵!眼瞧天冷了,我劝你还是少打扇的好。” 萧止看了一眼手中折扇,转过身,将折扇合上,扇骨轻地敲了一下宋南絮的额头。 仅一瞬,二人竟然是同时愣在了原地。 这行为举止,着实太过暧昧了! 宋南絮眨了眨缀着颀长睫羽的眸子,立即避开了萧止的视线,撩开了帘子,举步走出了飘絮庐的主屋:“时候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 青雀一直候在门外,瞧见宋南絮走了出来,立即迎了上去:“姑娘……” 她刚要说什么,却瞧见了宋南絮的脸色,眨了眨眼,问道:“您脸怎么这么红?” 宋南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滚烫的脸好似火烧一般。 她轻咳了两声:“咳咳!可能是夜凉风冷吹着了吧。” 青雀并没有瞧出什么不对之处,随口说道:“奴婢回去给姑娘熬些姜汤暖暖身子。” “不用麻烦了,我睡一晚就好。” 回了墨香居,宋南絮洗漱后躺在绣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刚刚萧止用折扇敲她额头的画面。 烦躁! 出奇的烦躁! 宋南絮一早醒来,便觉得整个房中看着什么都不顺眼:“发髻歪了,别用这支簪子,给我换那副素银的耳铛……” “彩玉!” 宋南絮将发髻上的嵌红宝的缠金丝华盛种种地掷在妆台上:“你今儿怎么连发髻都梳不好!” 彩玉一脸无辜,眨着大大地眼睛,满是委屈地看着宋南絮:“姑娘恕罪,奴婢这就为姑娘重新上头。” “罢了罢了,我自己来吧。” 重生后,宋南絮的心中只有复仇! 可昨晚,那该死的萧止却乱了她的心! 这是宋南絮绝不可容忍的! 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恢复了以往的冷肃:“今日,是我心绪不宁,与你无关,你退下吧。” “是。” 彩玉应声,躬身退出了主屋。 宋南絮对着铜镜挽了一个懒懒的垂鬓髻,只簪了一支白玉的簪子,换上了浅碧色的襦裙,早膳没在墨香居用,便直接去了老太太的荣安堂。 翠柳、翠珠分至两侧,为宋南絮掀开了帘子。 宋南絮刚跨过了门槛,便听见了里间传来了老太太带着愤怒的质问:“你们可有调查清楚?此事……此事当真!?” 李嬷嬷劝道:“老太太,咱们已经问了即便了,的确如此!” 宋南絮走近了荣安堂里间,除了李、王、宁、段四位嬷嬷外,其余伺候的仆妇、女使跪了一地。 严氏的脸色涨红,身子略有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她立即走了过去:“祖母,这是怎么了?” 严氏重重叹了一口气,用力地拍了一下身下的床沿:“荣安堂里闹了贼了!” 宋南絮故作疑惑与诧异,不可置信般地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握住了严氏的手:“怎么会出了这种事情?祖母!可有吓着您么?” 严氏连连叹气,摇头:“别忘了,你祖母可是将门之女,这点子小事还不足为据,只是……” 宋南絮能够看出来,祖母是伤心更多。 李嬷嬷连忙上前,按照宋南絮所教她的话说:“是老太太的秋莲,听底下的小丫头说,秋莲与四喜班的一个戏子好上了,她盗窃了荣安堂不少财物和那戏子私奔了!” “秋莲姐姐和四喜班的戏子私奔了?!” 老太太脸色又沉了几分,眼里满是失望之色:“先前,你李嬷嬷说秋莲和那戏子眉来眼去的,我还不信,我当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养出着这样的姑娘来!” 她一边说,一边连着拍了几下炕沿:“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宋南絮拉起了严氏的手,呵了一口气,轻轻地揉了揉:“祖母,莫要为此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她抬眸看向李嬷嬷:“这事可有查问清楚?可别冤枉了秋莲姐姐才是。” 李嬷嬷颔了颔首:“已经彻查清楚了,就是咱们院子里的香凝给他们二人打的掩护,盼芙已经连夜审了香凝,香凝对此事已经供认不讳,说……说……” 她故作为难,没有继续说下去。 严氏接过了话,继续道:“你王嬷嬷审讯的手段当年在是军营里练就出来的,香凝那丫头已经供认不讳,秋莲怀了那戏子的孩子,俩人昨夜子时出的金陵城。” 宋南絮:“那可要派人去寻?” 严氏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丢失的这些物件儿,全当做是我给她的嫁妆吧。” 秋莲是在宋南絮被送走后才来的荣安堂,五年的光景,也多亏了她在老太太的身边时常陪着说话,多多少少缓解了她对宋南絮的思念之情。 严氏本想着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再陪上一大笔丰厚的嫁妆,只是没想到,秋莲竟然干出了这么没脸的事。 严氏乃是系出名门,镇北大将军府规矩如军规一般,老太太也最厌恶不守规矩的姑娘,宋南絮深知这一点,便联合了四个嬷嬷,做出了秋莲与戏子私奔的戏码,如此一来,老太太也只会气愤一阵,而不会伤心太久。 王嬷嬷上前问道:“老太太,那香凝您看要如何处置?” 严氏瞪了王嬷嬷一眼:“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点子小事还要来问我,找个人牙子将她打发出去。” 她瞥了一眼屋里跪了一地的仆妇、女使:“你们丢了什么,自当去李嬷嬷那里让她补给你们,打今儿起,莫要在让我从你们口中听见秋莲这两个字!” 第54章 济世堂,颜大夫 除掉了一个秋莲,捎带脚发卖一个香凝,如此荣安堂内的钉子也算是拔干净了。 宋南絮垂下了眼眸,看着跪了一地的仆妇、女使们一个个地起身退出了主屋,阴郁的眸色总算是拨开了云雾。 老太太服了夏侯博的药,每每这个时候都犯困。 这一点夏侯博在时却并未告知其中缘由,待老太太睡下后,宋南絮便差遣翠珠告知了崔氏自己要出府,为老太太寻医问药。 一顶孝悌的高帽子扣下来,阖府哪还有人敢不重视老太太。 这也是为什么宋南絮要让整个安远侯府上下亲眼见着她宴请名医的结果。 宋南絮上了马车,对驾车的青雀吩咐道:“去济世堂。” 济世堂位于安仁坊东陆大街,市井之地,鱼龙混杂,甚少有安远侯府这般气派的马车出现,引得不少街市上的行人驻足观望。 马车停在了济世堂门外。 青雀掀开了车帘:“姑娘,济世堂到了。” 宋南絮缓睁双眸,扶着青雀的手下了马车。 “娘的!你姑奶奶的银子也敢骗!真当你家祖宗是吃素的不成!” 斜里一道黑影飞来,青雀下意识挡在了宋南絮的身前。 宋南絮轻轻地拍了拍青雀的胳膊,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青雀立即收敛了身上迸发出来的凛然杀意,默默地站在了宋南絮的身后。 宋南絮站在原地,缓缓地抬起了眼眸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偌大的门楣,匾额写着‘济世堂’,两侧石刻的‘借钱容易还钱难’‘讨债艰辛追债哭’的对联。 宋南絮瞧着这对子,嘴角不仅勾起了一抹笑。 瞧着对子,她倒是觉得夏侯博的这位弟子极符她的胃口。 须臾间,一个身穿浅绿色短打,脚下穿着黑色靴子,青丝只随意挽了一个髻,斜斜的簪了一支素银簪子的女子。 她撸胳膊、挽袖子,双手叉腰,瞪着一双杏子眼,气鼓鼓的小脸,活像是一个小包子似的:“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还想坑你姑奶奶的银子! 别说你姑奶奶没警告你,再敢来我济世堂,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拍了拍手,扬起了脖子,朝着地上病恹恹的男子啐了一口唾沫。 说完,她转过身便要往济世堂里走。 宋南絮看了青雀一眼,二人跟在了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颜央耳力极佳,听见身后脚步声转过头。 一双澄澈明亮的杏子眼,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宋南絮,瞧她衣着不俗,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姑娘可是来看病的?” 宋南絮:“是也不是。” 颜央蹙起了眉:“姑娘莫不是来寻我开心的?” 宋南絮从袖兜里拿一块玉牌,递到了颜央的面前:“姑娘可认识此物?” 颜央只看了一眼,立即蹙起了眉头:“这臭老头!没事就给我添乱!还嫌我这里麻烦事不够多么!” 说罢,颜央直接推开了宋南絮的手。 青雀立即上前。 宋南絮轻轻地拍了拍青雀的肩,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青雀会意,立即退回到了宋南絮的身侧。 颜央瞥了青雀一眼,轻哂了一声:“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姑娘习的是西域毒功吧! 这种功夫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我若是你还是自废武功的好。” 宋南絮只知青雀身手、用毒皆是各种高中,也会一些治病救人的法子,却不知道她习得竟然是西域的毒功。 青雀没说什么,只是看向颜央时的眼神中暗含了一丝杀意。 颜央却毫不在乎,坐在了济世堂的高脊红椅上,随手拿起了桌案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茶:“说吧,你们来找所为何事?” 宋南絮自顾自地坐在了颜央的对面:“夏侯老先生为我祖母开了一味药方——” 她从袖兜里拿出了药方递给了颜央,继续道:“我祖母在用了此药后出现了嗜睡的症状,今日前来叨扰颜央姑娘,是想要询问其中缘由。” 颜央接过了药方匆匆扫了一眼。 下一瞬,她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此方是用来解西域乌头之毒的!” 说话间,颜央澄澈的眸子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青雀。 宋南絮只看了一眼她的眼神,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祖母中毒已有十数年之久。” 颜央闻言,微微颔首,瞧着青雀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想来这位姑娘口中祖母中毒之事应与她无关,这才放下了眼里的戒备:“瞧这方子上所用的药材,想必是因为你祖母中毒颇深的缘故,才会在解毒的过程中出现嗜睡的症状。” 听了颜央的解释,宋南絮这才放心了下来。 “多谢姑娘了。” 宋南絮看了青雀一眼。 青雀立即将一个荷包递上。 颜央见到递到自个儿面前鼓鼓的荷包,脸色立马变了,原本瞪圆的眼睛仅一瞬变弯成了弦月状:“姑娘无需这般客气。” 她嘴上说宋南絮客气,可手却已经伸了出来,抓过了青雀递过来的荷包,在手上掂了掂,微一挑眉,面色大喜:“五十两!姑娘好生阔绰,不知可还有其他的病症要瞧么?” 五十年问一个问题,若非有其他事相求,那她就是活财神,有钱没地方花了。 宋南絮直言不讳地道:“我府中正缺一位值得信任的大夫,不知姑娘可愿意……” 不待宋南絮把话说完,颜央竟然将荷包扔了回去:“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做不了别人家的府医,姑娘怕是找错人了。” 宋南絮将荷包推了回去:“我并不是要姑娘到我府上做府医。” “不做府医?”颜央一脸狐疑地盯着宋南絮:“那是……” 宋南絮莞尔道:“只希望我有需求时,姑娘可以施以援手。” 颜央微一蹙眉:“仅此而已?” 宋南絮颔了颔首:“仅此而已。” 听宋南絮这么说,颜央脸上重新有了之前那副贪财的笑模样,再次将荷包拿了回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宋南絮笑吟吟地看着颜央。 仅从她刚刚的言语之中,她便能够看出来,夏侯博给她的这块玉牌对于颜央来说还不如银子来得实在。 与其用玉牌强迫为自己行事,倒不如给她想要的。 能够用银子摆平的事,那并不算什么大事。 只不过—— 这五十两银子已经是宋南絮全部的积蓄了。 第55章 小公爷,谈生意 宋南絮回到侯府时,除了包袱里几件早年给宋萧然缝制的鞋袜和几本经书外,便在无其他物件儿。 这五十两银子还是李嬷嬷送来的首饰屉子的夹层里放置的。 打赏下人,墨香居日常花销,脂粉头油,超出每个月份例的都需要各院的主人自己掏银子使钱买的。 宋南絮回到侯府时,恰巧账房刚发放完这个月的例银。 若崔氏稍加留意,便能瞧出女儿捉襟见肘。 然而,崔氏的一颗心却都偏向了陶然居,全然忘记了宋南絮这个亲生女儿。 宋南絮也并不在意崔氏。 她已非昨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 “姑娘……姑娘……” 青雀见宋南絮站在济世堂门外出了神,连忙上前轻唤了两声:“姑娘这是在看什么?” 宋南絮回过了神来,朝着街对面看了过去:“那是做什么的?” 青雀顺着宋南絮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教坊司其中的一所。” 教坊司! 那些犯官女眷谈之色变,宁愿去死也不愿没入教坊司,明面上为皇宫的月舞戏曲演出,随着萧止推崇新政本朝律法严令禁止狎妓,这教坊司逐渐演变成了官妓,无数文人墨客在此留下了不少美谈。 却让宋南絮没想到的是,姜家这等礼教森严之家,素有姜来未来之称的姜二公子姜崇礼,竟然也会到这种风月场所。 先前,蛮老五姜崇焕在安远侯府大闹了一场,以姜家赔了重礼潦草结束,宋南絮还觉着无趣,没想到—— 她朝青雀使了个眼色。 青雀立即会意,快步朝教坊司而去。 宋南絮则是坐进了马车之中等待。 不多时,青雀折返而回,撩开了车帘:“姑娘,都打听清楚了。” 宋南絮手中捻动的佛珠忽然停了下来,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凝眸望向青雀:“说来听听。” 青雀道:“半年前户部侍郎触怒萧相,户部侍郎冯氏一族男子流放,女子没入了教坊司,这位姜家二公子的未婚妻便是冯氏之女。” 原来如此。 看来,这位姜二公子还是一个长情之人。 但,转念一想。 宋南絮便发现了其中猫儿腻! 这位户部侍郎以姜家马首是瞻,素来不参与党争,冯氏之女又与姜家定了婚事,姜太师又是萧止与圣上的恩师。 即便这位侍郎大人触怒了萧止,他也一定会看在恩师的面子上不予计较才对。 怎么会—— “先回去吧。” “是。” 马车经过同仁坊的时候,宋南絮忽然开口:“停车。” 青雀勒住了手中缰绳,掀开了车帘:“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宋南絮阖了阖眸子,吩咐道:“去陶然楼。” 不多时,安远侯府的马车停在了陶然楼外,青雀下了马车,扶着宋南絮走了下来。 陶然楼的小二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驾马车上的族徽,立马恭敬地迎了上来:“姑娘两位雅间请。” 宋南絮站在陶然楼大厅,环视一圈,缓缓地抬起了头,朝着二楼一间名为‘云水间’的雅间看去:“宇文公子可在?” 小二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位安远侯府的姑娘竟是来找宇文公子的。 或许就连这陶然楼的小二都不知,这里真正的东家是许国公与端淑大长公主的独子宇文胤珣的私产。 宋南絮也是前世从宋昭的口中得知的。 那时,宋涵烟已以安远侯府嫡小姐的身份许婚了许国公府。 以宋涵烟的身份自然是配不上国公府与大长公主府的独子,但,宋昭却只用了一招,便说服了宇文胤珣,让他亲自上门提亲。 前世,这件事是在宋南絮回府后一个月时发生的,她也是时候去宋萧然的书房时,听了一耳朵。 好像事关—— 小二:“姑娘请稍等。” 宋南絮思绪回笼,淡然地站在原地等着。 小二快步上了二楼‘水云间’,不多时,折返而回,恭敬地朝宋南絮施了一礼:“姑娘,宇文公子有请。” “吱嘎” 小二推开了‘水云间’的门,宇文胤珣闻声抬眸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名身形消瘦,容颜清丽的女子站在门外。 宇文胤珣并不认识此人,但却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姑娘,是你找在下么?” 宋南絮走近了雅间,不置可否地颔了颔首:“正是。” 宇文胤珣微微蹙眉:“在下与姑娘可曾见过?” 宋南絮自是不会说上一次陶然楼诗会是她捣乱,只微微摇头:“未曾见过。” 宇文胤珣闻言,将眉头蹙得更深:“既然未曾见过,那姑娘找在下是——” 宋南絮侧目看了青雀一眼。 青雀颔首,退出了雅间,关上了房门,站在门口。 宋南絮举步走到了桌案前,撩动裙裳俯身坐了下来:“我是来找小公爷谈生意的。” “找我谈生意?”宇文胤珣一头雾水,疑惑地望着宋南絮:“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况且在下也不曾做过什么生意,你……” “这陶然楼不就是宇文公子的产业么。” 不等宇文胤珣把话说完,宋南絮便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当今太后与大长公主不睦多年,有意让国公府做马前卒与萧丞相打擂台,想必,国公大人与小公爷为此应是伤透了脑筋,我今日前来,便是为小公爷排忧解难的。” 宇文胤珣闻言,脸色骤变。 他是这陶然楼幕后东家,即便是父亲、母亲也不曾得知,面前这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她竟一语道出了如今国公府的困局! 宋南絮见他的样子,微微勾起了唇角,再次开口,说出来的话,如同一记闷雷将宇文阴虚击得外焦里嫩! 她淡淡一笑,说:“大长公主不也正是为解燃眉之急,才会兵行险着,诓了药王谷谷主前去大长公主府,想要知道太后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么!?” 宇文胤珣身形忽然一晃,他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瞬间,眼底杀意涌现。 宋南絮却丝毫不在意:“小公爷不必如此,我既已如实相告,便是想要结交你这个朋友。” 宇文胤珣凝眸,俯身坐在了宋南絮的对面:“你是何人?既说要做生意,应该让在下知晓姑娘的身份。” 第56章 一则内幕,换三成利 “安远侯府宋南絮。” 宋南絮并没有想要隐瞒身份的意思。 况且,宇文胤珣自然会去查证她的身份,与其隐瞒倒不如光明正大。 宇文胤珣闻言,微微眯了一下眼:“你是安远侯府的人?” “如假包换。” 宋南絮拿起了桌案上的茶壶,给自己与宇文胤珣各倒了一盏茶。 宇文胤珣不解,安远侯向来不参与党争,在朝堂之中更是从不站队,自新帝登基,无论何事,他都能够保持自身,全身而退,如今—— 他半眯着眼,凝眸望着坐在对面的清冷的女子。 越看宇文胤珣越是觉得她眼熟的很,他以极快的速度,敛去了眼底的猜疑,恢复了一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姑娘,你想要如何与我谈生意?” 宋南絮端起了青瓷茶盏轻饮一口,红唇微启,声音温柔而淡漠:“新帝登基,晋大长公主这位姑母封号‘端淑’二字,看似意义美好,实则时刻警醒大长公主娴静淑慧,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背后是何用意不用我与小公爷多讲了吧。” 身为大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宇文胤珣何尝不知这浩荡的皇恩背后其真实用意。 再加上,母亲与太后不睦多年,而今看似一片祥和的背后,实际上暗藏杀机。 宇文胤珣不知宋南絮提及此事究竟是为何? 这与她口中所说的生意又有什么关系? 宋南絮放下了手中茶盏,缓抬睫眸,启唇道:“我知道国公爷在寻找一个人,不知,我以此人的秘密能否换取这陶然楼每个月的三成利润。” 宇文胤珣闻言,猛地瞪大了双眼,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在眼眶之中倏地一缩,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 他的情绪收入宋南絮眼中。 她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只是一瞬,宇文胤珣便隐去了脸上的激动,恢复平静:“你怎知道我父亲在找人?” “呵!”宋南絮轻浅一笑:“知道国公爷在找人并不是难事,此事难就难在国公爷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宇文胤珣闻言又是一怔。 显然,宋南絮知道的更多。 宋南絮启唇:“小公爷,不知这条线索可否换到我想要的?” 宇文胤珣微微眯了眯眼。 虽说安远侯府不及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富贵,但毕竟也是世袭罔替的世家大族,定然不会缺少银钱,她这么做—— 他虽与宋南絮素未谋面,但也听说过安远侯府中有一女,五年前被送去了庵堂清修:“我听闻安远侯府嫡女五年前为祖母祈福,甘愿前往普照庵……” 宇文胤珣话只说了一半,眯着眼睛端详着宋南絮脸上的表情。 宋南絮不置可否地颔了颔首:“没错,所以我才会缺银子。” 宇文胤珣不曾想宋南絮竟然会如此直接,眼波流转,仔细思忖须臾,凝眸望着她:“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呵。”宋南絮淡然一笑:“以小公爷的能力,想要查并不是什么难事。” 宇文胤珣抬手对宋南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小姐请讲。” 宋南絮:“冯氏女就在教坊司中。” 宇文胤珣唇角微勾,身子微微向后靠在了高脊红椅的靠背上:“户部侍郎男丁流放,官眷没入教坊司,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宋小姐若想要以此来换取……” “冯氏所掌握的名册在太师府姜二公子手中。” 宇文胤珣的话还没说完,宋南絮倏地开口打断。 当他听见宋南絮的话时,瞳孔猛然一缩。 宋南絮白皙修长的手指似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以姜家二公子的身份,皇族公主也是娶得的,不知,那位三朝元老的姜太师,为什么要让姜家最有前途的二公子和一个小小侍郎家的女儿定亲呢?” 她并未给宇文胤珣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先帝在世时,曾经牵扯出一桩买官之事,据传闻,此事涉及到姜太师已故之子,但真正的幕后之人——” 宋南絮说到了这里,笑吟吟地望着宇文胤珣。 宇文胤珣用力地眯了一下眼睛。 没错,此事已故姜太师之子姜成文,是替大长公主背了黑锅。 其中他的母亲是如何操作的,又是如何栽赃陷害的,如何间接害死了姜太师之子的,宇文胤珣最为清楚。 宋南絮勾起了唇角,继续道:“冯侍郎究竟是谁的人,想必小公爷比我更清楚。 倘若,此事姜家先发制人的话,不知道国公爷和大长公主,以现在的局势能不能接得住太后娘娘的一击呢?” 宇文胤珣闻言,心头猛然一沉。 只一瞬,他便感觉背脊一阵阵发寒,似有涔涔冷汗渗出一般。 他微眯了眸子,瞳眸之中寒意凛然。 宋南絮神色淡淡,全然不惧宇文胤珣威胁的神色,她莞尔一笑,淡淡道:“我听闻萧丞相与这位已故的姜家大爷亲如手足,太后欲以国公府为矛,攻萧丞相手中之盾,不知国公府这柄矛可还够锋利否?” 宇文胤珣垂下了眸子,渐渐低下了头。 眼中凛然杀意逐渐消失,半晌过后,宇文胤珣缓缓地抬起了头,凝眸望着宋南絮:“多谢宋小姐提供的消息,每月初一,自会有人将陶然楼三成利润送到安远侯府。” “不!”宋南絮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我是我,安远侯是安远侯,这笔银子还劳烦小公爷存入盛通钱庄。” 她这是在告诉宇文胤珣。 此行的目的与安远侯府无关。 这让宇文胤珣更加好奇,这个被送往庵堂祈福五年的侯府嫡女,告知自己这一消息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姜家? 宋家? 亦或者是萧丞相? 这三方看似毫无关联,但却又让宇文胤珣觉着其中关系盘根错节。 现如今他能够从宋南絮的话语之中听出来,冯氏之女手中定然有当年母亲买卖官位的证据。 冯氏一族被流放时,并没有以此来让母亲搭救,那便是说明,他们已经选择了姜家,而现在冯氏女还在教坊司之中,那便是说明,她们并未将证据交出去,姜太师也还并未知道亲子真正的死因! 宋南絮看着宇文胤珣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他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她笑了笑,朝着宇文胤珣欠身一礼:“生意已成,那我便不叨扰小公爷雅兴了,告辞。” 第57章 清白之躯,黄花儿郎 一则内幕,换陶然楼三成利润,堪比一字千金! 宋南絮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大长公主乃是神宗帝嫡女,自幼承神宗帝亲自教导,论心术、论权谋、论眼界,皆不输当今太后,神宗帝曾有言,她若非是女儿身可承袭大统。 神宗驾崩后,其胞弟继位,封其为监国长公主。 只可惜,先帝命短,在位不过十三载。 而后,萧止扶持当今圣上继位,削藩夺权,这位大长公主自是首当其冲。 而今她无封地,无铸币权,有的只有神宗在位时为她打造的公主府。 不仅如此,她还要时时刻刻担心昔日所做之事会东窗事发,当今太后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明哲保身,唯有销毁证据。 奈何冯氏一族满门皆惨死于流放途中,活下来的女眷全部没入教坊司。 端淑大长公主也派人前往教坊司想要找到当年的那本名册,但却是徒劳无功。 现下,宋南絮为宇文胤珣指出了一条明路。 冯氏一族早已背弃原主投靠了姜家。 以宇文胤珣聪明的脑袋,自然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宋南絮坐在马车中,修长手指撩开马车珠帘,不多时,便见到了宇文胤珣匆忙走出陶然楼,想必应该是赶回去大长公主府,寻求端淑大长公主商量对策了。 姜家! 太师姜闻重! 宋南絮收回了手,缓缓地阖上了眸子,一颗一颗捻动手中小叶紫檀的佛珠。 倏然,一阵风吹进了马车之中,宋南絮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闯进了她的马车中,她猛然睁开双眼,却看见了一张英俊的脸冲着自己笑。 宋南絮微微蹙眉:“光天化日之下,相爷贸然冲进安远侯府女眷的马车之中,难道就不怕人言可畏么?” 萧止将双臂置于脑后靠在了车厢中:“怎么不怕呢?本相可还是清白之身,黄花好儿郎,若是被人看见了,絮儿可是要负责的。” 清白之身?! 宋南絮瞠目结舌。 世人传言,这位相爷可是欺男霸女,荤素不忌的。 她是怎么也无法将‘清白’二字联系到萧止的身上。 萧止微一挑眉:“你不信?” 宋南絮嗔了他一眼:“少贫嘴!” 萧止立马止住了他是否清白的这一话题。 宋南絮轻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止往宋南絮身边凑了凑:“我——自然是看看絮儿大作的。” 宋南絮知道萧止说的是陶然楼的那副对子,但,鬼才会相信他的嘴巴,她白了萧止一眼:“你若不说那便算了。” 眼瞧宋南絮闭上了眼,捻起了佛珠,不再搭理自己,萧止立即道:“好好好,我说,我说。” 宋南絮睁开眼睛看着他。 萧止道:“若我说此行的目的和你一样,你可相信?” 宋南絮微微蹙眉:“你是为了姜家而来?” 萧止不置可否。 宋南絮在普照庵五年,学会了一套看人的本事。 她自岿然不动,眸子却暗暗打量萧止,似是想要从他脸上的表情中捕捉到什么。 萧止唇角微勾,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好看么?” 宋南絮翻了个白眼:“你少不正经。” 她向一旁挪了挪,和萧止拉开了距离:“你在陶然楼中安插了眼线?” 萧止没有否认:“絮儿刚刚不是还和宇文胤珣说起,我与姜成文亲如兄弟,在陶然楼中安插两三个眼线,监视一下杀害我义兄的真凶,不是应该的么。”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宋南絮心头猛然一震。 方才,在陶然楼的雅间之中,除了她和宇文胤珣以外便再无第三个人的存在,但萧止却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这—— “絮儿可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萧止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现如今陶然楼的确是宇文胤珣的私产,但在他之前,我才是陶然楼的东家。 絮儿若是缺银子,大可以来找我合作,何必去找那么一个小白脸。” 与萧止合作等同于与虎谋皮! 宋南絮可不相信,他会有这样的好心。 “现下你已知晓杀害姜成文的真凶是谁,你打算要如何帮他报仇?” “我?”萧止眨了眨眼,笑吟吟地道:“为何要帮他报仇?” 宋南絮蹙眉:“难道外界传言是假的?” “并非全都是假的。” 萧止又往宋南絮的身边凑了凑:“絮儿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好啊。”宋南絮抬手抵住了他靠近的胳膊:“说来听听。” 萧止没有任何隐瞒:“姜成文的确是我义兄不假,曾经,我们也的确视对方为知己。” 宋南絮精准的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关窍:“曾经!?” 萧止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曾经,或许,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在还没有被算计,没有成为权倾朝野的奸相佞臣之前。” 宋南絮垂下了眼眸。 她对已死的姜成文并不感兴趣,她想要知道的是如今萧止与姜家的关系:“是姜成文算计了你?还是——” “还是絮儿聪明。” 只一句,宋南絮便立即想清楚了其中关键。 姜家当家做主是姜太师,若没有他的受益,姜成文怎敢算计萧止。 “如此说来,你与那位置事的三朝帝师的关系,并非传言那般?” 萧止微一挑眉:“你猜。” 宋南絮轻哂一声:“我猜这位太师大人指使自己的亲孙前往教坊司接近冯氏之女,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那个名册,从而扳倒端淑大长公主。” 所问非所答,其中却又暗藏玄机。 姜太师算计了萧止,可见其二人关系并不似外界传言那般。 这位享誉盛名的三朝帝师,竟算计自己的弟子,可见他也并非是纯臣那么简单。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萧止看着宋南絮半眯着眼睛盘算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他忍不住笑了笑:“絮儿可想让这场游戏变得更好玩么?” 宋南絮抬眸望着他:“哦?!你想要搅浑这汪水?” 萧止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信封:“大长公主和姜太师想要的名册在我这里,你说我们将它给谁才更好玩呢?” 第58章 既是眼盲心瞎,那便废了吧 “利益!” 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宋南絮。 若将这份买卖官位的名册交代姜家手中,以太后、皇帝现在的态度,无疑是将端淑大长公主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届时,姜太师自是会达到他的目的。 不管目的为何,与宋南絮而言,没有根本的利益。 倒不如将名册还给端淑大长公主,既能承下这个天大的人情,还能够继续维持表面平衡。 萧止何其聪明,自然明白宋南絮的心意。 他随手将那份名册扔到了宋南絮怀中:“你想给谁就给谁,随你喜欢。” 宋南絮凝眉,怀疑地看着萧止:“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 萧止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刚刚有人来报告他此事时,仅一瞬,他便猜测出宋南絮的意图。 立即找出了这份名册,飞也似的追上了她的马车,眼巴巴地将事关端淑大长公主生死的名册,交给到了宋南絮的手里。 忙前忙后,就连萧止自己都不知所为几何。 仅一瞬,萧止恢复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挥开手中折扇:“本相爷高兴!要你管!” 说罢,他竟别过了头去。 宋南絮看着他一脸傲娇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止微一挑眉。 她笑了! “咳咳!”萧止轻咳了两声,正了正音色,回过了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宋南絮,问道:“你就这么缺银子?” “缺呀。”宋南絮直言不讳:“我全部的身家也不过刚刚给出去五十两诊金而已。” “五十两?!”萧止的嘴角微微抽了两下。 安远侯府不至于落魄至此吧? 转念一想,萧止倏然明白了什么。 随即,他卸下了腰间一块牌子随手扔给了宋南絮:“需要多少,自己去盛通钱庄拿。” 宋南絮微微一怔。 拿起了萧止扔给自己的腰牌仔细地看了看。 “这是——”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瞳眸之中缀满了震惊! 萧止语气淡淡:“凭此腰牌可在各地盛通钱庄随意支取银两。” 如此珍贵之物,萧止竟然给了自己!! 宋南絮诧异非常:“给我的?” 萧止凑到了她的面前,二人之间只有寸许的距离,宋南絮眨眼时,她颀长的睫毛能够扫到他的鼻尖,炙热如兰的呼吸灼烧着他的脸,一瞬,他感觉自己的面颊好似火烧一般。 萧止看着宋南絮近在咫尺的樱唇,修长脖颈上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宋南絮似是察觉到了萧止的异样,连忙向后挪开了距离。 她微垂下了睫眸,没有去看萧止的脸:“名册我收下了,腰牌你拿回去。” 宋南絮是迄今为止第一个拒绝他的人! 萧止拧眉,他不明白,她明明缺钱用,自己给了为什么她又不要? 这女人—— 越是猜不透,萧止就越是想要知道她的心思。 宋南絮是他走上这条路之后,唯一遇见的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心思的人。 萧止知道他们是同类。 “本相给出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这男人蛮横又傲娇,活像是一只骄傲的波斯猫。 越看宋南絮越觉得他像猫儿,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止蹙眉:“本相很好笑么?” 宋南絮微微向他探了探身,在他的耳畔轻声说:“有没有人说,你发脾气的时候,很像是一只骄傲的波斯猫?” 波斯猫?! 萧止眉梢微微跳了跳。 这话—— 的确有人说过! 这一瞬,他心脏狂跳,像是透过宋南絮看见了那个人! 那种强烈的感觉,几乎占据了他的心。 让萧止有一瞬间的呼吸凝滞。 他就这么深深地盯着宋南絮。 “萧止!萧止!” 宋南絮唤了两声,见他一动不动,抬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萧止回过了神,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样,他垂下了眉眼,若有所思。 宋南絮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将手中的腰牌还给了他。 马车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俩人对坐一边,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马车忽然辄止,青雀掀开了车帘,看见萧止时,她明显一怔,随即立即恢复了过来:“姑娘,咱们到了。” 她话音一落,车厢内一阵劲风袭过,宋南絮还未看清,马车内已经没有了萧止的身影,这男人还真是来去如风! 宋南絮刚要起身,却瞧见在萧止刚刚坐过的位置上留下那块盛通钱庄的腰牌。 与其说是盛通钱庄的腰牌,倒不如说萧止才是盛通钱庄的东家。 宋南絮好奇,以萧止这般的能力、谋划与权术,前世的他怎会落入如此身首异处的境地的呢? 她将腰牌拾了起来,放进了袖兜之中,扶着青雀的手下了马车。 堪堪行至安远侯府外,门内呼啦啦涌上了一群内院女使、仆妇。 紧接着,宋涵烟从门房之中走了出来,她抬起手来,手腕上玉镯相互碰撞,发出“叮叮”脆响,她纤手一挥,冷声吩咐:“将这偷盗之人给我拿下!” 宋南絮站在门口,一脸淡然与冷肃,眸子倏然而锐利,仿若一株孤岭中盛开的洁白栀子:“我看谁敢!” 她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带了十足十的威严。 仅一瞬,竟让在场的女使、仆妇们无一人敢贸然上前。 宋涵烟轻哼了一声:“都愣着干什么?仔细我回了母亲,将你们发卖出府!” 随着宋涵烟一声令下,还当真有那不怕死的打了头阵,一个内院粗使的婆子挽起了袖子,快步上前:“大小姐,得罪了!” 宋南絮唇角微勾,声音淡漠而凉薄:“青雀!” “是!” 青雀应声,在那婆子上前的一瞬间,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然后,转过头对宋南絮问道:“姑娘,要何等程度?” 宋南絮淡淡道:“瞧她也是个眼盲心瞎的混账,留在府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那便废了吧。” “是。”青雀颔首,回过头来,微眯了一下眼。 下一瞬,只听“咔嚓”一声,青雀竟直接掰断了那婆子的手腕子。 紧接着,她猛地一脚踹在了那婆子的心口窝,众人眼瞧着那婆子像是断了线的纸鸢似的,瞬间倒飞了出去,后脊重重撞到了院内的一颗足有五六人才能环抱过的老槐树上。 “咔!” 那婆子的腰应声折断,整个人顿时瘫软昏死了过去。 第59章 心生怨恨,盗窃金印 青雀出手顿时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 特别是当众人瞧见地上那如死狗一般的婆子,霎时再无一人胆敢贸然上前。 宋南絮只微微一抬手,青雀立即停了下来,退到了她的身侧,她微一挑眉,目光冷肃,仿若寒风过境,令在场之人无不觉得背脊凉飕飕的。 她举步上前,在宋涵烟一丈距离处停了下来:“我竟是不知,如今这安远侯府已是一个养女当家了!” 宋南絮环视在场的女使、仆妇,轻哂了一声:“看来是我离开侯府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你们都忘记了我是谁了。” 宋涵烟扬起了脖子,迎着宋南絮的目光撞了回去:“长姐莫要怪罪,着实是咱们府里出了贼人。” “哦?”宋南絮神情慵懒地抬了抬眼:“所以,你这个养女便怀疑到了我这位安远侯府嫡女的身上了么?” 她开口闭口‘养女’、‘嫡女’这让宋涵烟心里十分恼火。 凭什么,同为安远侯府的小姐,她宋南絮就是嫡出千金,而自己就是见不得光的外室所出,还要以养女的身份入府。 “长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府里……” “啪!” 宋涵烟的话还没说完,宋南絮倏然抬手,猛地一记耳光又快有准,竟将她的脸打得偏到了一边。 宋涵烟猛然抬起了头:“你敢打我?!” “呵!”宋南絮语气平淡,显然是为将她放在眼里:“不过是得了侯府五年的照料,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举步逼近了宋涵烟:“记住,这里是安远侯府,我父亲是安远侯,我母亲是侯夫人,这府中的一切都是我安远侯府所有,我告诉你,这府里的东西我想拿便拿!” 宋涵烟猛然抬头。 她恨不能将一口银牙咬碎。 父亲和崔氏的宠了她五年,渐渐地让她忘记了来时路。 宋南絮回府时,需要在宋萧然和崔氏的面前做小伏低,至于宋涵烟,她压根就没放在眼中。 宋涵烟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涌上来的怨毒吞了回去:“长姐方才说,侯府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拿便拿,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父亲的安远侯印是你拿的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府里丢失的东西竟然会是宋萧然的侯爵金印。 宋涵烟能够带人在府内大肆搜查,原来是都是了侯爵金印! 侯爵金印丢失等同于城池失守! 轻则抄家流放,重则人头不保! 宋南絮倒是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人盗窃了安远侯府的金印? 只是宋南絮思忖的一个瞬间,面前的宋涵烟立马变了态度,原本那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模样,瞬间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她垂下了眸子,眼泪悬于睫羽之上,似坠非坠,贝齿轻咬下唇,做足了一副忍屈含悲的模样:“长姐,妹妹只是替父亲着急,丢失侯爵金印事关安远侯府满门,若是姐姐拿了父亲的金印,只要姐姐肯交还于父亲……” 说话间,宋涵烟的目光朝着宋南絮的身后瞟了一眼。 前后判若两人! 即便宋南絮不用回头,也知道定然是宋萧然来了。 “宋南絮,当真是你拿走了侯爵金印?!” 转过头,宋南絮就见到了一脸寒霜的宋萧然龙行虎步飞快上前,没有给她丝毫辩解的机会,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自己的身前一拽:“速速将金印还回来!!” “父亲……” 宋南絮刚要开口,身侧的宋涵烟立即上前,满脸委屈,声音哽咽地道:“父亲,方才长姐说咱们侯府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想拿便拿,您瞧瞧,我只不过是让人询问两句,谁知道,长姐身边的女使竟将白妈妈打成了这个样子!” 宋萧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入谷底。 他用力地眯了一下眼,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知道将你送去庵堂你心有不满,自你回家以来,府中祸事连连,你可知盗窃侯爵金印是何重罪!?” “是呀,长姐,父亲、母亲体恤你在外五年的不易,为人子女的,自当以孝悌为先,丢失金印关乎安远侯府满门性命,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陷父亲于不义,将侯府至于险境啊!” 从始至终,宋南絮未发一言,这父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便是要做实了她盗窃侯爵金印的罪名! “父亲。” 宋南絮挣开了宋萧然的手,不卑不亢地站在他的面前,眼眸之中没有丝毫的退缩,就那么直直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您当真觉得金印是女儿拿的?!” “速速将金印交出来!!” 宋萧然怒火冲上了头顶。 丢失金印兹事体大,宋萧然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幸得此事发现的及时,现在可以按在府内,倘若有人将此事泄露出去半字,以侯府现在的处境,宋萧然只怕是要—— “交出来!这后果你承担不起!!” 宋萧然紧咬牙关,硬生生地牙缝之中挤出一句话来。 宋南絮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淡淡地说:“金印不是我拿的。” 宋涵烟立即开口:“父亲、母亲已经着人在侯府搜了一个遍,只剩下了姐姐的墨香居,和老太太的荣安堂没有搜过了。” 宋南絮侧目,冷冽的目光如刀,狠狠地刮在了宋涵烟的脸上。 她的言下之意,除了自己就是祖母了! 宋涵烟眼珠子在眼眶之中转了转,立即改口说:“老太太年事已高,且足不出门,她要这金印有何用?倒是长姐,你当真就不怨恨父亲、母亲将你送进庵堂么?” “呵!” 宋南絮冷然一笑。 话说到她这个份上,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是因为自己心怀怨恨,偷了侯爵金印来报复宋萧然么。 “瞧你这话说的。” 宋南絮勾起了唇角:“父亲丢失金印,牵扯侯府满门,倘若东窗事发,我又岂能独善其身?” “话虽如此,可难保长姐不会破釜沉舟啊!” 宋南絮缓缓地抬起了手,轻轻地抚了抚云鬓:“既然,你说只有我墨香居没搜过,那边由父亲亲自带人去搜上一搜,是不是我偷了父亲的金印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第60章 找到了,找到了 “父亲,既然长姐都这么说,那不如咱们就带着墨香居搜上一搜,也好还长姐一个清白,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宋涵烟明白是在帮衬着宋南絮说话,但,其中的意思—— 宋南絮微微眯了一下眸子。 现下,墨香居中除了还有刚从人牙子处买来的两个小丫头,便只剩彩玉、翠珠、翠柳和青雀,倘若宋涵烟真的做了手脚,便变故只能是出在两个丫头和彩玉的身上。 莫非—— 宋涵烟朝着宋南絮笑,眉眼中满是算计:“长姐,父亲不愿冤了你,这是在给你机会呐,你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宋南絮隐约察觉到不对之处。 可是,一时间却又想不通是哪里有猫儿腻!、 她只是觉得自打一进门,自己就掉进了宋涵烟编织的网中! 宋萧然目光阴骘,面沉似土,思忖片刻,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便搜上一搜,是人是鬼须臾便知!” 随即,宋南絮便如同一个犯人似的,在宋萧然的注视下,带着众人去往了她居住的墨香居。 “姑娘……” 翠珠、翠柳瞧见了这阵仗,立马上前询问情况:“这是——” 宋南絮刚要开口。 却倏然听见一旁的宋涵烟道:“长姐,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多说话了,以免有串供的嫌疑!” 串供?! 嫌疑?! 翠珠和翠柳相视一眼,二人皆瞪大了双眼。 翠珠立即抬眸看向宋涵烟:“你这是何意?!” “哼!”宋涵烟脸色倏地一沉,冷哼了一声,极是不悦地道:“长姐,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女使么?竟然敢在主人家的面前说什么你啊我的!?来人!” 宋涵烟一边说一边朝着身后跟来的粗使婆子挥了挥手:“将这没有规矩的女使拿下,寻个人牙子来……” “谁敢!” 不待宋涵烟把话说完,宋南絮倏然开了口。 她冷眸环视欲要上前的婆子们,将一张张面孔牢记于心,从这一刻起,这些人在她的心中已经和死亡划上了等号! “父亲……” 宋涵烟立即拉住了宋萧然的胳膊,贝齿紧咬下唇,只是眨眼的工夫,她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了似的:“女儿只不过是想要帮长姐管教下人……” 宋南絮给翠珠、翠柳二人使了眼色,她们立即站在了她的身后:“她们是老夫人指给我用的一等女使,想要动她们,你也要问问老夫人的意思!!” 宋南絮的话立马堵住了宋涵烟的嘴巴。 老太太不待见宋涵烟,这是阖府都知道的事,就算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动老夫人身边的人。 “够了!” 闹了这么半天,宋萧然总算是开了口。 冷冽的目光落在宋南絮的身上,宋萧然冷声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交出金印,我自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当真在墨香居中搜出来的话——”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然后用力地眯了一下眼。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了。 宋南絮倏地笑了一声:“父亲已经弃我一次,难道,还要将我送出府?这次是庵堂?还是家庙?还是彻底将我逐出府去?” “你……” 宋萧然的瞳仁倏地一缩。 在这件事情上,他自觉得理亏。 但,这和整个安远侯府比起来,即便舍弃一个女儿,他也在所不惜! 宋萧然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贾荣、薛宝瑞和庞大使了个眼色。 三人会意,立即带着人开始搜起了墨香居。 宋南絮就站在院子中瞧着。 那密室—— 她眼瞧着薛宝瑞带人进了内室,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宋涵烟的目光也始终落在薛宝瑞的身上,看着他进了墨香居内室里间,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她缓缓地转过头,微微扬起了下巴,阴骘的目光像是一条充满剧毒的蛇,朝着宋南絮突出了蛇信。 宋涵烟已经安排了,只要薛宝瑞打开宋南絮的妆台屉子就能—— 蓦然之间,她的瞳孔猛地一缩,透过敞开的窗子,宋涵烟眼睁睁地看着薛宝瑞打开了宋南絮的妆台屉子,在里面翻找了一遍,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怎么会?! 自己明明已经安排好了的! 为什么会没有呢?! 宋南絮关注的却是那间密室。 今日之事,若不搜自己的院子,只怕会闹个没完。 这是当下最直接的法子。 倘若就算是被发现了那间密室,宋南絮也有说辞,她不过是刚刚回府,从前又不曾来过这墨香居,自然也不会知道这里有什么密室。 唯一的一点—— 宋南絮微一蹙眉,恐怕以后再从密室去飘絮庐就难了。 思及此,宋南絮猛然一惊! 好好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立即收敛了心神,目光专注地看着薛宝瑞。 眼瞧着薛宝瑞一步步地走到了自己的绣床前,即将触碰被褥时,忽然,崔氏扶着田妈妈的手急急赶来:“侯爷,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了!?” 宋萧然面色一喜,立即转头看向崔氏。 崔氏面带喜色,将侯爵金印捧到了宋萧然的面前:“侯爷,您瞧,这不正是您的金印么!” 宋萧然从崔氏的手中接过了金印,仔细地瞧了瞧:“果然没错,这正是我的金印!夫人,你是在哪里找到这枚金印的?” 崔氏来得急,喘匀了气才道:“是在老爷的内书房里的卷宗下面找到的。” “内书房?!” 和宋萧然同样的震惊的还有宋涵烟。 宋涵烟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宋南絮精准地捕捉到了宋涵烟言语上的错漏:“妹妹怎知不可能?莫非,你去过父亲的内书房?还是说,你早就已经知道父亲的侯爵金印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 “我……” 两个问题,一瞬间让宋涵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宋萧然有领,不允许任何人踏进内书房半步,崔氏进了他的内书房,又是在卷宗下面找到的金印,已经让他十分不满,若是宋涵烟去过的话—— 间宋涵烟迟迟不肯回答自己的话,宋南絮朝她微一挑眉:“怎么?妹妹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宋萧然微眯了眸子,眉心深凝,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涵烟,同样的,他也在等着宋涵烟的回答。 第61章 顺手帮忙,无需谢我 “我……我……” 宋涵烟支支吾吾,却始终不敢回答。 在安远侯府五年时间,宋涵烟十分了解宋萧然的脾气,也知道他将侯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倘若当真丢了金印,势必会让他勃然大怒。 原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可以将丢失金印栽赃在宋南絮的身上,但却没想到—— 宋涵烟更是想不通,她明明将金印放在了宋南絮妆台屉子里,为什么会出现在父亲内院书房之中?! 眼珠子在眼眶之中转了转,宋涵烟脑袋中急速地想着要如何回答。 但,宋萧然可没有了耐性。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宋涵烟,声音低沉且冰冷:“怎么?你没听见你长姐的话么?” 宋涵烟低垂着眉眼:“女儿……女儿只是猜测而已,倘若父亲的金印当真在内院书房,父亲又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宋萧然闻言,眸色阴沉的同时,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的确,那枚侯爵金印他一项收在寝室暗格当中。 冷静下来的宋萧然,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暗格是五年前宋南絮离开侯府之后他趁着崔氏回娘家时,命人暗中打造出来的,除了自己以外,就连崔氏都不曾见过。 宋南絮才刚刚回府几日,她绝对不可能知道金印收在何处。 那—— 糟了!! 宋萧然心疼猛地一沉,也顾不上在这里断家里的官司,脚步飞快地朝内书房狂奔而去。 崔氏见他离开,忙不迭地转过头,拉住了宋涵烟的手,轻轻地抚了抚:“烟儿,刚刚可有吓到你么?” 宋南絮就站在一边,崔氏仿佛没看见似的,满心满眼都只有宋涵烟。 金印一事,宋涵烟失算了,没能弄死宋南絮。 瞧着崔氏对自己的关切,宋涵烟立马委屈了起来,扑进了崔氏的怀抱中,小女儿家撒娇似的哭诉:“母亲,刚刚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长姐……” 她一边哭一边说一边抬眸看向宋南絮。 眼底里的挑衅满溢而出。 宋南絮却丝毫不在意。 反而,她更希望崔氏能多疼爱宋涵烟,这样等崔氏知道了答案后才更有看头不是。 墨香居闹成了这样,崔氏恍若不见,只一门心思的关心呵护着宋涵烟,就连一旁的翠珠都看不下去了。 “夫人,刚刚受了冤屈的可是我们家姑娘!” 有了翠珠的提醒,这才让崔氏想起了还有一个女儿。 崔氏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尴尬极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个儿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絮儿……” 宋南絮冷然讥笑,侧过了身子,朝着墨香居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母亲既然如此关心疼爱妹妹,还不赶紧请个郎中来给她瞧瞧,莫不要吓坏了母亲的心肝宝贝才是。” 说完,她径直掠过了崔氏,朝着墨香居主屋走去。 崔氏想要追上去解释,可是忽然,她怀中的宋涵烟身子一软,直直地昏倒在了她的怀中。 这下子,崔氏的心思都偏到了宋涵烟的身边,两忙招呼身边的仆妇、女使:“你们都杵在这里作甚?没有瞧见小姐晕倒了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果然—— 宋南絮驻足侧目,目光冷淡地瞥了一眼崔氏。 渐渐地,她的唇角上扬,再上扬,勾起了一抹冷凝的弧度。 进了房中,丫头们将被翻乱的房间规制拾掇利索。 宋南絮只留下了青雀一人,其余人都退出了房中。 她看着梳妆台,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今日之事,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宋涵烟安排了这么一场戏,不应该潦草收场才是,难道—— 目光触及到了绣床。 宋南絮隐约感觉这事和萧止脱不了关系。 她开口对青雀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 随后,宋南絮便打开了密室,前往飘絮庐。 果不其然,萧止像是知道她会来似的,提前烹好了茶,摆放上了几碟子精致的糕饼,看见宋南絮走进了门,他笑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要再耽搁些时辰,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你那庶妹了。” 他说的是庶妹,而非养妹,显然他是知道宋涵烟真实身份的。 “是你将那金印放进我父亲的内书房的?” 萧止朝着自己对面的蒲团瞟了一眼:“累了吧,你上次说喜欢着寿眉茶的味道,我便烹了此茶,还有这糕饼,陶然楼刚刚出炉的芙蓉莲子糕,配着寿眉茶味道相得益彰,你尝尝味道可还喜欢。” 闹了这么一场,宋南絮的确有点累了。 她俯身坐在了萧止的对面,任由着这位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奸相佞臣给自己斟茶拿点心。 宋南絮轻啜了一口茶,又尝了尝陶然楼中赫赫有名的芙蓉莲子糕。 的确如萧止所说那般,味道相得益彰。 “味道不错。” 见她喜欢,萧止笑笑:“我命人买了些,等会你回去也带给老夫人尝尝。” 宋南絮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眸望着萧止:“你是如何发现宋涵烟要陷害我盗窃我父亲金印的?” 萧止望向宋南絮:“原本是打算给你送点糕饼的,却不曾想,这么巧合的撞见了她欲栽赃陷害,我只是顺手帮了你一把,无需谢我。” 顺手帮了自己?! 宋南絮微微眯着眼,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了起来:“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你自己,老实说来,我父亲的内书房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堂堂相爷大人要亲自探访?” 萧止笑得眉眼弯弯:“果然聪明!” 他将一块芙蓉莲子糕递给了宋南絮,说道:“我暂时还没有找到,等我找到后第一时间告诉你。” 宋南絮闻言,蹙起了眉头。 以萧止的能力,竟然未能找到他所要找的东西。 这更加让宋南絮好奇,宋萧然的内书房里到底有什么了!! 他并未如实相告,可见兹事体大,既然他没有确实的把握不能见此事告诉旁人,宋南絮也变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情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宋涵烟身份的?” 萧止:“五年前。” 宋南絮端起了茶盏,呷了一口茶,又问:“你可知宋萧然将宋涵烟生母藏在何处!?” 第62章 蛊毒发作,为他守护 “长乐坊,青花巷。” 这地界儿听起来十分耳熟。 哦! 对了! 听了萧止的话,宋南絮倒是忽然记起,崔氏的陪嫁当中倒是有这么一处宅子。 此处宅院原是宋南絮的外祖武安侯所有,崔氏作为武安侯的老来女极富宠爱,此处私宅只因崔氏年幼时的一句玩笑话,外祖父便豪掷千金将其买下,为崔氏种满了她喜爱的牡丹花。 自崔氏如愿嫁给了宋萧然后,便再没去过那处宅子,倒是每年安远侯府之中的牡丹花卉都是出自哪里。 宋南絮没想到,宋萧然竟然会将他的老相好和外室女安顿在崔氏的宅子里。 难怪上辈子,她在得知了宋涵烟的身份后,曾多番打听,却未曾有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这才让宋涵烟母女二人有了可乘之机。 而今—— 宋南絮抬眸看向窗外:“眼瞧着就快要入冬了,听闻牡丹中有一名贵品种,与其他种类截然不同,只在深秋盛开,故而称之为秋牡丹,恰巧,我母亲在长乐坊青花巷有一处宅院,培育了这种牡丹以供她赏玩,不知相爷可愿一见?” 闻言,萧止便明白了宋南絮言语之中的深意:“本相素来只喜欢淡雅的栀子,牡丹么——” 他略一思忖,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端淑大长公主好像喜欢。” 宋南絮端起了茶盏,敬于萧止:“那就劳烦相爷了。” 萧止却倏地抓住了宋南絮伸向他的胳膊,微一挑眉:“只一句‘麻烦’而已?” 宋南絮微微一怔。 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奈何力气不及萧止。 她抬起缀着颀长睫羽的双眸,眨了眨那双澄澈而明亮的眼眸:“放手!” 萧止并未放开,依旧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 宋南絮不知这男人发什么疯,好端端的竟然—— “嗯!” 她倏地闷哼一声:“你弄疼我了!” 萧止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像是不知自己刚刚做过了什么似的,竟瞧着自己握着宋南絮胳膊的手出了神。 他立即松开了手,满是歉意地道:“抱歉,我——” 萧止并未把话说下去,而是站了起来,朝门口抬起了手:“你的事,我自会安排,请便。” 这是下了逐客令?! 这男人还真是如传言那般——喜怒无常! 宋南絮并未多说什么,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等等。” 眼瞧宋南絮即将走出房中,萧止忽然开口唤住了她:“为你准备了寿眉茶与糕饼。” 宋南絮瞥了一眼放置门口影壁匮上的食盒,再看看萧止,倏地想起刚刚他拉着自己胳膊时的轻佻模样,顿时没了兴趣:“相爷自己留用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近了通往安远侯府的密室之中。 萧止站在原地,看着密室门缓缓关了起来,嘴角漾过了一丝苦笑。 下一瞬,他猛然单膝跪地,脑中犹如蚀骨之蛆不断蠕动,阵阵钻心的疼痛,让萧止精致的五官揪在了一块儿。 他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头痛,极力地压制着体内的蚀心蛊毒! 但,显然萧止还是低估了蚀心蛊毒的威力。 疼痛只是流于表面最浅薄的,紧接着,他开始不能够呼吸,然后是他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再接下来,萧止开始出现了幻觉,直到神志不清。 与此同时,心底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萧止试图睁开眼睛,驱散眼前似氤氲一般的朦胧,可偏偏,任由着他如何挣扎却始终屋用。 渐渐地,萧止没有了力气,整个人晕倒在了一片狼藉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萧止隐约嗅到了一股能令人安神凝气的香味。 这是——朝露凝香! 长而浓密的睫羽微一颤,瞳仁微动,萧止眼帘微掀一线,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醒了?” 宋南絮坐在萧止身侧,一手托着香炉,一手轻轻将熏香扇向萧止。 “你……” 萧止开口,声音却沙哑地厉害。 宋南絮将香炉放下,斟了一盏寿眉茶递到了萧止的面前。 萧止以茶润喉。 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久旱逢甘霖似的,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又回来了?” 宋南絮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茶盏搁在了一旁:“起初我也并未察觉你的不对之处,只觉你平时轻佻孟浪惯了。” 她说着,还不忘瞪上萧止一眼。 萧止有些尴尬,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宋南絮继续道:“但仔细一想,你虽不正经,但却自持自重,从未有过越礼之举,我回了墨香居中,燃了朝露凝香,嗅其香味,便觉得心神安定,我便猜测这朝露凝香是你特意调制用以压制体内蚀心蛊毒所用。” 萧止知道宋南絮聪明机灵,也未做过多解释,瞧着房中摆设恢复如初,不用想也知道是她所为:“刚刚可有吓到你?” “呵!”宋南絮哂笑:“杀人我都不怕,还会怕这蛊毒!” 瞧着萧止坐了起来,宋南絮将放置在一旁的白玉瓷瓶推到他的面前:“这是按照夏侯老先生的方子为你配置的丹药。” 萧止蹙眉,盯着面前白玉瓷瓶看着。 宋南絮嗔了他一眼,轻哂一声道:“你若担心这药有毒,我扔了便是。” 说罢,宋南絮拿起了那瓷瓶便要丢出门外。 萧止情急之下快速出手,欲将那瓷瓶夺回来:“别扔!!” 也不知是宋南絮慢了一步,还是萧止出手太快,没等药瓶脱手,萧止连同宋南絮的手一同握进了掌心之中。 一瞬间,二人皆是一怔。 宋南絮定定地看着被萧止握于掌中的手。 而萧止却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宋南絮。 须臾,宋南絮抽回了自己的手,冷眸剜了萧止一眼:“看在你蚀心蛊毒发的份上,这一次我不与你计较,倘若再有下一次,我定然剁了你的狗爪子!!” 萧止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只是,掌心中宋南絮留下的余温却一点点的蔓延,一寸一寸的灼烧,渐渐,萧止竟当着宋南絮的面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