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每天都被严格管教》 第50章 结果 “唰!”苏砚礼手中长剑出鞘时带起破空声,青锋映着摇曳的烛火,在他漆黑的眼中划出冷冽的光。 “施主......”圆东方丈的袈裟袖摆刚触到他肩侧,就被他浑身煞气逼得踉跄半步。 “让开!”苏砚礼发出一声低吼,他用力撞开圆东方丈,剑尖直指苏砚铭咽喉。 少年的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靴底碾过青砖时发出细碎的声,每一步都像踏在苏砚铭脆弱的身上。 “啊,三少爷!” 在白姨娘的惊呼声里,他眼尾猩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盯着苏砚铭扣在苏砚辞腕上的手指,声音中满是杀意:“松开。” “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但这些都与小辞无关。” “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要么你乖乖把小辞松开,要么我砍下你的胳膊!” 苏砚铭低头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丝毫不在意抵在脑袋上的利剑。 他只是紧紧的握着苏砚辞的腕骨,指尖在苏砚辞腕骨上掐出的红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青。 白姨娘踉跄扑到苏砚礼面前,膝盖砸在砖地上发出闷响。 她发丝散乱,手指紧紧抓住苏砚礼的衣服,泪水混着脂粉在脸上冲出歪扭的痕迹:“三少爷!三少爷您行行好......” 她仰头望着苏砚礼紧绷的脸,突然转过去狠命拍打苏砚铭的手背,丝毫不顾及儿子病弱的身体,掌心在少年苍白的手上留下五个通红的指印,“铭儿,你疯了吗!松开小少爷啊!” 白姨娘伏在床边痛苦哀嚎:“算娘求你了,你松开啊,娘不能没有你啊!” 白姨娘回想着自己这可笑的一生,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命格不祥,遭人厌恶,好不容易有了孩儿,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自己的孩子啊,是她此生唯一的牵挂和指望。 苏砚辞被掐得倒吸凉气,腕子在苏砚铭逐渐僵硬的掌握中挣动。 当剑尖距离苏砚铭眉心只剩半尺时,白姨娘突然抱住苏砚礼的腿,额头重重磕在他靴面上:“我给您磕头了!他是您亲兄弟啊......” 她的哭嚎震的人耳朵生疼,殿外暮色漫进来,将她颤抖的脊背染成灰败的颜色。 苏砚铭抬眼的瞬间,烛火恰好被穿堂风撩得明灭不定。 他对上苏砚礼眼中翻涌的杀意,指尖突然一颤,母亲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像烙铁。 苏砚铭僵住了,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指节慢慢松开,苏砚辞的手腕立刻浮现出五道青紫色指痕。 “小辞!” 苏砚礼长剑入鞘,他长臂一伸将吓坏的孩子捞进怀里。 苏砚辞后背抵着三哥结实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肚里。 他从苏砚礼臂弯里探出脑袋,总觉得浑身刺挠,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身上爬。 他肯定是被苏砚铭这个狗东西给感染了! 系统幽幽出声:【那是你心理作用,你的身体很健康。】 但苏砚辞不听,“三哥你看他!” 他指着躺在床上颤抖着的苏砚铭,指尖因激动而发抖,脸上却扬起得意的笑,“他、他刚才掐得我好痛!” 他今天非要弄死这狗东西! 孩子睫毛上还沾着惊惶的泪珠,语气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他身上肯定有剧毒,我的身体好痒啊!说不定他刚才就要把我毒死呢!” 他躲在苏砚礼身后,只露出半张沾着泪珠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三哥,你快杀了他,不然我们都要被他害死的!” 苏明珠见状赶紧上前,查看幼弟的情况,感知着幼弟跳动强健的脉搏时,她陷入沉默。 “不要啊!”白姨娘跪在地上,望着苏砚辞指尖所指的方向,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她爬过去抱住苏安的腿,抬头时眼中满是哀求:“二少爷,求您放过我儿,我会带他去庄子上,有生之年绝不让他踏出房门半步......” “不行!”苏砚辞尖叫道:“苏砚铭必须——呜呜.......” 苏砚礼手疾眼快捏着幼弟叭叭的嘴,苏砚安脸上划过一丝冷意,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奈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限你们三天搬走,庄子那边我会吩咐的,按照府中的规格,吃穿用度不变。” “多谢二少爷。” 苏砚铭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目光落在苏砚礼护在苏砚辞肩头的手上,喉结滚动,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火盆里的炭火终于灭了,飘出几缕细若游丝的青烟。 苏砚礼抱着苏砚辞走出房门,举起袖子盖住弟弟小小的身体,苏砚安走到面前,手指轻捏住少年青肿的手腕,指腹心疼的摸着五道指痕。 “疼吗,小辞?”他抬头眉峰微蹙,拇指指腹轻轻按在苏砚辞腕骨处的脉搏上,温热的掌心贴着冰凉的皮肤,察觉到弟弟还在颤抖。 苏明珠跟过来,帕子已经捂在苏砚辞额头上,氤氲着苦涩的药香,“惊吓过度,好好休息便是。” “有毒.......”苏砚辞语气恹恹的。 “没中毒,要是中毒,嘴唇早就乌青了。”苏明珠捏着帕角,小心擦拭着弟弟头上的冷汗,声音里带着三分后怕七分心疼。 苏砚安松开手:“既无大碍,那先让小辞回屋休息吧。” “娘亲得知小辞落水后,一直想要看看。” “苏砚礼,你陪着小辞,长姐,你去告知一下母亲,等小辞恢复后,再去见她,让娘亲不要担心。” 苏砚安微微叹气:“我去找祖父,白姨娘母子既要去庄子上,总要让他知晓的......” 因为白父的救命之恩,苏老爷子一直对白姨娘母子关爱有加,之前苏砚铭咬伤小辞,就想要小事化了。 这次又要把白姨娘母子送去庄子上,恐怕又要费一番口舌了。 太子走到近前,掌心覆上苏砚辞汗湿的发顶,轻轻揉了揉那撮翘起的碎发:“小辞这次受惊了。” 他声音很低,拇指抹去少年眼角未干的泪痕。 “都是太子哥哥让我去看那个白痴,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苏砚辞不满的抱怨着。 “小辞!”苏砚礼轻轻拍了拍幼弟的后背。 “好好,都是孤的错......”太子并没有生气,“孤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等会儿,孤拨十个金吾卫给你,今后不论去哪,都让他们跟着。” 苏砚辞趴在苏砚礼肩上,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现如今平复下来,苏砚辞只觉得说不出的疲惫,闻言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缓缓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揪着三哥衣襟上的穗子。 刚刚的惊惧逐渐褪尽,太阳的余晖落下,映得他眼底水光潋滟,像只被惊着的小兽,只愿躲在熟悉的温暖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阿弥陀佛。” 圆东方丈的声音响起,他双手合十,目光落在苏砚辞发顶时,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慈悲:“施主们尘缘未了,老衲便不再叨扰。” 他转身离去,“东山寺的因果,今日便算结了。” 苏砚安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施了一礼,忽然想起的祖父曾说过,圆东方丈当年曾经指点过渊太祖,如今算来,如今也快七十了。。 “三哥,我困.......” 苏砚辞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脑袋在苏砚礼肩上蹭了蹭。 苏明珠连忙接过话头,帕子重新覆在少年额头上:“那就睡吧,小辞,姐姐陪着你呢。” 太子望着苏砚辞阖上的双眼,轻笑道:“今晚先让小辞在苏府留一晚。” “明日把他送去东宫,在白姨娘母子去庄子上前,就先不让他留在苏府了。” 他抬手替孩子重新拢了拢滑落的披风,指尖触到那截青肿的手腕时,眸色暗了暗,“今晚我便差人送护卫来,若再遇见这般情形......” 他声音忽然冷下来,目光扫过殿外渐浓的夜色,“那便杀了吧。” “是。”苏明珠三人点头应下。 天色彻底黑下来,镇国公府亮起了灯。 太子离开,苏明珠姐弟三人各自离开,苏砚礼将沉睡的弟弟放在床上,望着弟弟的睡眼,他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懊悔。 他握住苏砚辞的小手,声音满含歉意:“小辞,是哥哥错了......” 第51章 母女谈心 夜晚凉风习习,却吹不散苏明珠心中的燥热。 苏明珠攥着帕子的指尖已绞出褶皱,她推开母亲的房门,就看见柳氏坐在书桌前翻看着着账单,暖黄色的烛光为她苍白的脸上增添了一丝暖意。 那是苏明珠幼时最熟悉的场景,母亲总在掌灯后坐在她旁边,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念着一串串数字。 “娘亲.....”她喉咙发紧,走进房间,伏在母亲身上。 她抬头望着娘亲手腕上的手镯,那是母亲最喜欢的首饰,如今却因常年操劳而显得有些松垮。 这些年来,柳氏多次生育,尽管各种名贵药材吃着,可是依然抵挡不过生育带来的损耗。 她将管家权和教养幼子的责任交到三个儿女手中,自己则专心看着柳氏商行。 “怎么了,明珠?” 柳氏手中的笔悬在半空,她低头看着伏在膝盖的女儿,眼角的细纹被暖光烘得柔和,几缕银丝混在鸦青鬓发里。 “娘亲,当初你让我经商,我不愿意,你为什么不逼着我学呢?”苏明珠的语气闷闷的。 柳氏有些不解,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不是你说要学医,不想经商的吗?怎么,现在后悔了?” “不是的娘亲......”苏明珠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我的意思是,娘亲当时如果强迫我学,我也会继续学下去。” “但为什么我一拒绝......娘亲就直接放弃了呢?” 柳氏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瞬间明白了:“那明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算错账时躲在假山后哭了整宿?” 苏明珠浑身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满是尴尬。 那年她刚满十岁,跟着周账房核计庄子上的秋粮数目,错把三石记成三十石,她害怕柳氏责罚,不敢回到屋内,一直藏在花园里的假山后面。 后来是柳氏提着灯笼找到她,柳氏没有责罚她,只是帕子细细擦她脸上的泪痕。 “你说算数太难了,你不会,总是算错,”柳氏轻轻拍打着苏明珠的手背,“你说你喜欢看医书,不喜欢算数。” “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像一只被抢去食物的小狼崽。” 柳氏说着说着就笑了,“我看你实在不喜欢算数,也就没有强求。” “可.......柳氏商行是外祖父的心血。苏明珠声音发颤,“我们四个,都不从商,小石头又是那副模样,难道......真的不遗憾吗?” “如果当初你强硬让学习,小时候的我也无法反抗不是吗?” 就像我对待小辞那样。 苏明珠紧紧咬着唇瓣,眼中满是羞愧。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明珠?”柳氏的声音十分轻柔,烛火在她眸中跳动,“柳氏商行虽说是很重要,但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情。” 柳氏轻轻捧起女儿的脸:“一开始,我是想让你们其中的一个继承柳氏商行,但我也知道士农工商,商人不管挣多少钱,都无法改变其地位。” “所以在你们拒绝后,我也不再强求,你们是我的孩子,比起柳氏,我更希望你们有个好的前程。” “小辞出生后,我确实想让他经商,但现在想想,当时就和着了魔一样。” “你父亲总说我固执,可在这件事上......”她转身将账本合上,“我比谁都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就像小辞如今爱跟着太子读书,便由着他去,比起家业,母亲更想你们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一刻,苏明珠明白了自己和母亲的最本质的区别。 母亲因为爱他们,不愿意毁了他们的前途,所以选择放手,但自己却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在不知不觉间,将幼弟苏砚辞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那些所谓的梳理发髻,选择衣服,都只不过是把 ‘长姐如母’的责任,变成了将幼弟困在金丝笼里的借口。 她错了!苏砚安和苏砚礼也错了! 苏明珠想起幼弟耳朵上的耳洞,忽然害怕起来。 “娘亲......”她抓住柳氏的手,手指触到那些经年累月的薄茧,“我错了,之前我想护着,教导小辞,又怕他离了我便无法周全......” “娘亲......”她的声音带着碎瓷般的裂痕,"我总想着小辞还小,害怕他没有我的管教会会变坏,甚至害怕他会忘了我......” “所以连他该读什么书、该用哪方砚台、甚至......甚至连耳洞......” 柳氏望着女儿泛红的眼眶,“别怕,明珠。” “血脉相连的情分,从来不是靠印记或规矩维系的。” 柳氏将女儿鬓角的碎发别至耳后,“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改正,你是他姐姐,他是你弟弟,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等你们长大,分家,母亲就把柳氏商行分给你们,你们要好好经营着。” “等我和你父亲百年后,这个镇国公府还是需要你们互相支撑着。” “娘亲,你真的同意将柳氏拆开.....”苏明珠有些愧疚,她连忙道:“我会和砚安砚礼商量,等他们成亲后,让一个孩子来经商......” “不用了。”柳氏摇摇头,惆怅道:“你们这样的做法,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士农工商,只要这条铁律一直都在,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会被人看不起,就不要再耽误孩子前途了。” “娘亲......”苏明珠望着柳氏失落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片刻后,苏明珠开口:“娘亲,那我可以将我的那份让给小辞吗?” 柳氏问道:“为何?” 苏明珠认真道:“因为我想要补偿小辞,而且您给我准备的嫁妆已经够多了。” “而且,小辞是幼子,如果将来真的要分家的话,小辞肯定分不到多少东西。” “更何况......”苏明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小辞现在的性子,我不觉的小辞将来会省钱......” 第52章 道歉 苏明珠和母亲谈完,服侍柳氏喝下安神汤,就离开衔珠阁,前往幼弟苏砚辞所在的院落。 在路上,她遇见了刚从苏老夫妇那里回来的苏砚安。 苏砚安满脸的疲惫,肩膀处还隐隐约约带着一点灰尘,以苏砚安的沉稳,肯定不是随意蹭到的,那想必就是苏老爷子用拐杖打的。 苏明珠走近弟弟,伸手拂去那处灰尘,“祖父身体如何?” 苏砚安理了理衣袖,轻声道:“中气十足,不必担心。” 两人并肩走在长廊上,苏明珠垂下眼帘:“祖父情深义重,白姨娘的父亲对祖父又有救命之恩,祖父自然舍不得她们母子二人受委屈。” 不然当初也不会执意让父亲苏伯谦娶了坏了名声的白婉柔。 “这次太子亲口下令,让白姨娘他们去庄子上,祖父想必心有郁结。” 苏明珠看向苏砚安,建议道:“等这几天过去,让小辞去敦睦园和两位老人亲近亲近。” 省的苏老爷子只惦记着苏砚铭母子,竟然亲自请来圆东方丈来给苏砚铭当说客,丝毫不顾忌小辞的身体。 “正有此意。”苏砚安应下。 两人来到听雪堂,院子内外每隔十步就有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侍卫,太子的行动很快,一回到东宫,就立刻派了人来。 他们是东宫的侍卫,只听从太子的命令,保护太子想要保护的人,他们可不像镇国公府的侍卫,顾忌主子的身份,不敢下手。 一旦有情况,别说苏砚铭,就连苏明珠等人也不得靠近。 因为小主人沉睡,整个听雪堂都静悄悄的。 两人推门而入,侍女掀起一层层繁琐精致的帷幔,两人见到了坐在床边的苏砚礼。 见苏明珠和苏砚安进来,苏砚礼没有起身,只是朝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他给幼弟整理好被角,就起身跟着他们来到偏厅。 苏明珠问道:“小辞情况怎么样?” 苏砚礼像是害怕吵醒弟弟,轻声道:“睡得很香,看样子是累坏了。” “今晚我去找娘亲说了一会话,”苏明珠坐下,对着两位弟弟说道:“娘亲说,等我们将来长大,就将柳氏拆成四份,分给我们。” 苏砚安诧异道:“可是娘亲不是一直不想拆.......” “不想拆又何如何?”苏明珠打断弟弟的话,语气中带着讽刺,“是我能经商,还是你和砚礼能经营,又或者是让小辞去?” 苏明珠没在意两个弟弟如今是什么表情,她摊到桌子上,没有以往的大家闺秀的风范,“作为子女,我们不能为娘亲分忧,作为兄长姐姐,我们没有照顾好幼弟.......” “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做事,简直是自私自利,大错特错.......”苏明珠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悔恨。 烛火在偏厅明明灭灭,将苏明珠三人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砚安望着书架上的书籍,上面除了经典名著,还有幼弟罚抄的书本。是当初苏砚辞没有记住一篇文,或者写错一个字,他所设定的惩罚。 幼弟年龄小,自然坐不住,哭着喊着要出去玩。 自己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好像是当时自己很生气,直接将幼弟关在书房中,命令他抄不完不准出去。 苏砚安想起当时幼弟泪光盈盈的双眸,喉咙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难以呼吸。 “长姐说得对。”苏砚礼忽然开口,声音像被弓弦勒过般发哑。 “我们妄为子女,妄为兄长。”他解开手腕缠绕的布条,眼中满是痛苦和绝望。 “是我们对不起娘亲,也没有照顾好小辞。” 他的摩挲着布条粗糙的纹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幼弟的体温,正持续不断的灼烧他的肌肤。 苏砚礼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他对苏明珠说道:“娘亲分给我那份柳氏资产,我也送给小辞。” 苏砚礼的指节捏得发白,“我因为自己的私欲惩罚了小辞,我应该补偿他的。” “既然这样,那我的那一份也过户在小辞名下。”?偏厅的熏炉飘来沉水香,苏明珠看见苏砚安掀开帷幔,目光望向床榻。 他的声音沉闷在香中,带着破碎的颤音,“我们伤害了娘亲,也伤害了小辞。” “将完整的柳氏商行落在小辞名下,也算成全了娘亲的心愿。” “小辞是幼子,柳氏商行在小辞名下也算给小辞一个保障。” “将来给小辞......”苏砚安抿了抿唇瓣:“将来给小辞选一个擅长经营的妻子,也算保证小辞衣食无忧。” 苏砚安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先说苏明珠,她是镇国公府嫡长女,从她出生起,镇国公府就开始给她积攒嫁妆。 镇国公府自开国以来便是朝堂砥柱,府中嫡长女苏明珠的出生,更是引来京城世家所有的瞩目。 从柳氏陪嫁的半座琉璃坊,到苏老夫人十里桃林的馈赠,自她牙牙学语时,樟木箱里便堆满了稀世珍宝。 父亲苏伯谦从边塞带回的三箱东珠,颗颗浑圆如满月;苏老爷子亲自过问,将祖宅旁的绸缎庄划拨到她名下;就连深居宫中的皇后姑姑,也时不时赐下不少金银珠宝,当今皇上更是想要封其为郡主。 这般阵仗,让苏明珠的嫁妆堪称京城闺秀之首,令无数人羡慕。 而府中的双生兄弟苏砚安与苏砚礼,自娘胎里便结下不解之缘。 苏砚安身为长子,按律可承袭镇国公爵位,更能分得家族八成财产。 可这对朝夕相伴的兄弟,一个从文,一个从武,他们深知自己身上的责任和重担,也知道在将来,他们还需相互扶持,所以立下誓言,不管爵位如何,镇国公府的财产都由二人平分,免得伤了手足情分。 然而,比起实打实的田庄店铺和金银财宝,镇国公府历经苏老爷子与苏伯谦两代人,苦心经营的人脉网络与珍贵资源,才是真正的传家之宝。 朝堂之上,那些手握重权的官员,或是受过苏府恩惠,或是与苏家有旧;这些看不见却分量极重的‘家底’, 比任何财产都要珍贵。 “嗯......”苏明珠闻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明日我们就去找娘亲......” “三哥......”一道软糯的声音打断苏明珠的话,,苏砚辞的唤声像片羽毛轻轻落在苏砚礼心口,让苏砚礼冷峻的表情瞬间柔和几分。 他转身便看见幼弟裹着金丝白绸寝衣立在月光里,乌黑的发丝睡得乱七八糟的,耳边的红绸随着动作轻晃,银铃响里混着未消的倦意。 “小辞醒了?”苏砚礼的声音不自觉放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幼弟抱入怀中。 苏砚辞抓住三哥的指尖往自己肚子上按:“三哥,我饿啦,我想吃东西......” 孩童特有的娇憨让他锋利的眉峰彻底舒展。 他轻声哄道:“好......” 苏砚安早已示意侍女温上燕窝粥,见苏砚辞扒着苏砚礼的腰,睡眼朦胧,忽然想起上月强逼他背书时,孩子趴在案上睡着,墨迹染在袖口洗不掉。 他竟还斥幼弟“不成体统”,此刻他看着苏砚礼捧着白瓷碗吹凉粥汤,舀一勺喂给弟弟,白瓷碗碗沿映着自己扭曲的倒影,喉间突然泛起涩意。 “姐姐,二哥怎么都在这里呀?”苏砚辞啃着苏砚安递来的桂花糖,腮帮子鼓成小仓鼠,忽然抬眼问道。 烛火在他耳坠上跳跃,映得那小红点格外刺眼,那是苏明珠亲手穿耳洞时留下的。 苏明珠指尖发颤着摘下流苏耳坠,流苏的凉意渗进掌心,她恍然觉得这耳坠?竟是如此的沉重。 “小辞......”苏明珠弯下腰,与幼弟平视,“姐姐总以为,把规矩立得严些,把路铺得平些,小辞就能少摔跟头......” 少女细腻的指腹抚过苏砚辞耳垂上小红点,“可姐姐忘了,小辞还太小了,手小身体也小,受不了怎么多的规矩.......” “也忽略了小辞的感受,以后......”苏明珠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以后这个耳坠就不要带了,只要是小辞想做的事,姐姐都会同意。” 苏砚辞懵懂地眨眨眼,心想: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转性了? 苏砚辞突然握住苏明珠的手:“可是姐姐选的耳饰很好看啊,小辞很喜欢......” 苏砚辞说的是实话,一个耳洞算什么,他前世可是连鼻孔,唇钉都打过。 而且这个耳饰还真的挺衬自己的,让苏砚辞觉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精致的小孩。 苏砚辞的童言无忌却让苏明珠眼眶发热,喉间哽着未说出口的“对不起”,只能低头替他揉按被耳坠勒红的耳垂。 “是三哥不好。”苏砚礼擦到幼弟嘴角边的残渣,将解下的布条放到苏砚辞收手中,“三哥不该打你,也不该强迫你习武......” “二哥也是。”苏砚安始终沉默地站在光影里,此刻忽然上前,“二哥对小辞的期待太高了,却忘了小辞是个孩子。” “以后......”苏砚安摸了摸苏砚辞柔软的头发,“以后小辞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成长吧。 ” 晚风穿堂而过,将花香送进窗棂。 苏砚辞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哥姐受了什么刺激,但以后不用读书练武,真是太好了。 但苏砚辞还是觉的不放心,他谨慎地问道:“真的吗?不论我做什么,哥哥姐姐都答应吗?” 苏明珠笑着点头:“是的,只要不触碰底线,哥哥姐姐都会答应你的。” “那么......”苏砚辞想了想说:“那可以给我五百万吗?” 苏明珠笑意僵住了:“多少??!” 第53章 要钱 “那么......”苏砚辞想了想说:“那可以给我五百万吗?” 苏明珠笑意僵住了:“多少??!” 苏砚安和苏砚礼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幼弟。 【五百万!】系统炸了,【宿主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你管这么多干嘛?】苏砚辞不耐烦道【我又没和你要!】 【宿主你有点常识啊,】系统崩溃,【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普通人家一年的年收入有五十两就已经很不错了!】 【行了,你快闭嘴吧。】苏砚辞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普通人,我是镇国公府的嫡子,我的娘亲是渊国最大的皇商,区区五百万,又不是没有。】 【而且你没听苏明珠三人说,整个柳氏商行都是我的,我现在花点怎么了?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五百万。”苏砚辞以为姐姐苏明珠没有听清楚,又提高声音说了一遍。 他回想着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从苏砚铭咬自己到自己被苏砚铭抓住,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属下。 红袖是苏明珠他们的人,苏府的侍卫下人也是优先听从苏明珠他们的命令,太子虽然给了自己侍卫,但那也不是自己,将来说不定也会被收走。 所以苏砚辞就想自己亲自培养一批只效忠自己的属下。 这个想法苏砚辞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想,毕竟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带有系统的穿越者,哪能不建立一番事业呢? 但是他如今人小言轻,如果开口要,苏明珠给的肯定是已经调教好的属下,这样忠诚度就大大降低了。 所以苏砚辞想要从寻找发掘培养,自己一手包办。 让他们只忠心自己,哪怕是苏明珠三人,甚至是太子都无法使唤他们。 “五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苏砚安语气温和的问道:“小辞用这么多钱想要干什么呢?” 苏砚辞眨着漂亮的眼睛,解释道:“我想要去施粥。” “施粥?”苏砚礼皱眉。 “对,我想去给那些流浪的乞丐,穷人施粥。”苏砚辞奶声奶气道:“我这几天外出,看到好多人,只能睡在大街上,浑身脏兮兮的,连饭都吃不饱。” “就觉得他们好可怜,想让他们吃顿饱饭。”苏砚辞说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浮现在眼中,似乎是真的很心疼那些流浪者。 最好在施粥的过程中能捡到几个小孩子就更好了。 这群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年龄小,心智不成熟,再加上颠沛流离的生活,稍微给点吃的,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 这样的人,正适合培养心腹或者......死侍。 苏砚辞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当然这样的想法自然不能告诉苏明珠他们,免得他们又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不让他去。 虽然苏明珠他们说以后不会干涉自己的活动,但中式家长的出尔反尔,谁又没经历过呢。 “可以嘛?姐姐二哥三哥!”苏砚辞见苏明珠迟迟没有回应,揪着姐姐的衣袖开始撒娇。 “当然可以。”苏明珠缓过劲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摸了摸弟弟的头:“小辞心地善良,有这份心是好的,但是施粥可用不到这么多钱。” “那剩下的给我当零用钱不就好了。”苏砚辞满脸的纯良,不以为意道。 前世他就是个不知愁滋味的公子哥,家族三代人的积累,让他根本不用为钱发愁。 他不知道自己的账户下有多少钱,只记得自己的钱包中全是各个银行的黑卡。 不管去哪里,去买什么,签字就完事了,钱包里的银行卡都没拿出来过。 他对钱没有概念,唯一听过的数字,就是在酒吧中,他有事提前退场,酒吧老板调侃说:“看来是今天的酒无法令苏少满意啊,才花了五百万......” 所以苏砚辞就觉的五百万也只是个小数目,说出来也毫无压力。 “施粥需要建棚、雇人、采买粮米,”苏砚安放柔声音,耐心的给幼弟解释道,“就算每日施粥千人,一年也不过万两银子。” 苏砚辞眼中闪过的不耐,他才不关心这个,管它花多少钱,他只想找到合适的属下。 要真是剩下了,给他当零用钱不就好了,刚刚还说将柳氏商行全部交给他,结果连五百万都不愿给,果然苏明珠他们就是在骗他。 苏砚辞这么一想,忽然跳下椅子,鞋面在地面踩出细碎的响声。 他扯着苏明珠的裙角,“姐姐,剩下的钱我攒着,还有别的用处呢,你给我好不好啊?” 他培养下属和死侍不需要钱啊,这些人的吃喝拉撒不需要钱啊? 现在能多挣点就多挣点,将来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幼弟奶声里带着撒娇的尾音,却让三位兄长姐心头一沉,苏明珠嘴角泛起苦涩,弟弟哪里知道,城外的流民卖儿卖女,也只仅仅换得五两银子。 “小辞,施粥这件事交给姐姐兄长去办好吗?”苏砚安没有答应幼弟的要求,“现在已经深夜了,小辞该睡觉了。” 话音落下,门外就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困意涌来,苏砚辞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往苏明珠怀里钻,袖口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也不再和苏明珠三人掰扯,既然苏明珠三人说话不算话,那他明天就去找太子哥哥要。 他就不信了,这五百万没有一个人给他。 在他模糊的意识里,五百万不过就是个数字,就像前世酒单上的长串零,永远有人替他处理妥当。 苏明珠将熟睡的幼弟放到床上,望着弟弟稚嫩的脸庞,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和苏砚安他们走了出去。 丫鬟们将蜡烛熄灭,帷幔放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轻轻坐下,呼吸逐渐平稳。 夜色越发浓郁,整个镇国公府下陷入一片静谧中,唯有值班的侍卫,双目炯炯有神,望着前方。 突然,听雪阁院门处闪过一道墨色人影,侍卫握紧武器,刚想上前查看,一阵风吹过,在场的侍卫瞬间眼神迷茫起来,呆立在原地。 苏砚铭推开房门,檐角铜铃发出细碎的轻响。 他缓步走进房间,掀开一层又一层的帷幔,纱帐里蜷着的小小身影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像只吃饱喝足的小兽,鬓角碎发沾在泛红的脸颊上,绣着莲蓬的寝衣都滑到肩头,露出藕节似的小臂。 药香混着奶香从帐中漫出来,苏砚铭喉结滚动。 果然如记忆中的那样,睡着的小辞是这么的可爱。 圆滚滚的身体是这样柔,睫毛投下的阴影像蝶翼,连唇角沾的桂花蜜都泛着甜意。 苏砚铭望着帐中小人,瞳孔在黑暗中缩成细点,袖中匕首蹭过皮肤,痒得他几乎要颤抖。 身上被毒素引起的疼痛也尽数退去。 纱帐被指尖挑开的瞬间,苏砚辞像是察觉到什么,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苏砚铭浑身肌肉紧绷,盯着小孩往内侧了侧身,他看见小孩光滑的颈窝。 哪里曾被痴傻的他咬过,咬的血肉模糊,苏砚铭隐约察觉道,正是因为那一口,他才得以从异世界回来,和自己的身体融合。 不过经过几天的治疗,那处咬痕早已消失不见。 匕首出鞘的声音轻如蚊呐,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锐利的光,他屏住呼吸贴近床榻,发丝拂过孩子枕的软枕,嗅到枕间浓郁的暖香。 刀刃掠过耳后碎发时,苏砚铭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一缕乌发飘落的瞬间,被苏砚铭的一只手接住。 忽然,苏砚铭俯身贴近苏砚辞,温热的呼吸拂过鼻尖,他喉间泛起腥甜,他记得的上次咬破时滋味,是他喜欢吃杏仁酥的滋味。 苏砚铭指腹擦过孩子眼角溢出的泪水,放在舌尖舔了舔,闭着眼发出近乎呻吟的叹息。 片刻后,他将匕首和发丝收入怀中,恋恋不舍地起身。 临出门时,他回头深深望了眼纱帐里起伏的小身影,眼底翻涌的,是比寒潭更深的痴狂,像要将整个世界都揉碎了,只留下床上那团小小的温暖。 又是一阵风吹过,侍卫眼神逐渐清醒,他们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认真守卫主人的安全。 丫鬟也猛地醒了,责骂自己竟然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看了看床上,确认小少爷没醒,这才呼出一口气。 第54章 谋杀 太阳升起,帐幔被晨光染成蜜色,苏砚辞揉着眼睛翻了个身,腕间银铃发出响声。 往常这个时候,苏明珠总会端着温好的参汤进来,用湿润帕子给他擦手,可今日帐外静悄悄的。 “小少爷该起身了。”红袖掀开帐子,她头上的发簪反射的阳光恰好落在苏砚辞发丝上,她手中的玉梳突然顿在半空:“呀,这里的头发怎么短了一截?” 檀木梳齿间卡着参差不齐的发尾,在晨光里泛着毛糙的白光,宛如被野猫爪子挠过的丝线。 “什么?” 铜镜里映出苏砚辞骤然睁大的眼睛,他连忙伸手摸着右耳后方的发茬,指尖触到比其他地方短三寸的断口时,后背瞬间窜起股寒意。 看头发的断层,一看就是被人拿刀子或者剪刀割去的。 忽然,苏砚辞想起圆东方丈之前说的话:“小公子的头发,可抑制苏砚铭少爷身体的毒素......” “TMD!”苏砚辞爆了粗口,手掌用力的拍在桌子上,脸颊气的通红,“一定是苏砚铭那个狗东西干的!” “少爷,你的手!”红袖惊呼。 “红袖!”苏砚辞猛地抓住丫鬟的手腕,急切的问道,“昨夜守夜的是谁?有没有人进过屋子?” 孩童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恐惧的颤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雏鸟。 红袖想要安抚,却看见小少爷指尖泛白,眼底浮着层水光,连忙跪下道:“是绿梅和竹青轮值,奴婢这就叫她们来!” 不一会儿,值夜的两个丫鬟正抖如筛糠地跪在廊下。 绿梅面露恐惧,连磕三个头:“小少爷明鉴,昨夜奴婢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话没说完就被苏砚辞打断:“那竹青呢?有没有听见异动?” 竹青咬着唇磕着头,“奴婢昨晚不小心睡着了,但只是一小会.......” “办事不力的东西!”红袖冷声呵斥:“还不赶紧滚下去,找嬷嬷自行领罚。” “是!”竹青流着泪再次磕头。 随后苏砚辞又唤来了值班的侍卫,但侍卫都说没有任何进入听雪阁。 听着他们的话,冷汗逐渐浸透苏砚辞的衣服,苏砚辞肯定是苏砚铭干的,除了他,谁还要自己的头发。 但令苏砚辞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苏砚铭竟然能躲过这么多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自己的房间,取走自己的头发。 他可是和苏砚铭的有仇啊,昨晚他能取走自己的头发,明日就能取走自己的姓名。 苏砚辞感觉断发处的皮肤隐隐发烫,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曾在这里停留过。 “我姐姐他们呢?”苏砚辞扯过搭在椅背上的月白锦袍,急匆匆的就要出门。 红袖慌忙取来狐狸毛斗篷,却见苏砚辞光着脚踩在地砖上,“小少爷要去哪儿?” “大小姐一早就去准备施粥的物料了,说是要亲自盯着那些米粮......” 苏砚辞穿上鞋,“二哥三哥呢?” 红袖道:“回小少爷,二公子去查看粥棚地基了,三公子在铁匠铺盯着打造施粥的铜勺,大小姐说要挑最新鲜的粳米......” “大小姐说了,这是小少爷第一次施粥,定要尽善尽美。” “先别管施粥了,我都快要死了。”苏砚辞往外走,语速十分快:“赶紧准备马车,我要去东宫!” “让人去找姐姐兄长们,让他们去东宫找我。” 红袖连忙应道:“是。” 苏砚辞一路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小脸上还带着未退散的恐惧。他缩在马车里,小心翼翼的看向窗外,直到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苏砚铭也没有突然出现,苏砚辞紧张的情绪才平缓下来。 苏砚辞伸手摸着自己短了一截的头发,恨的牙痒痒。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去找苏砚铭对峙,笑话,连太子的侍卫都无法拦住苏砚铭,他去了不就直接找死吗? 还是将这件事告诉太子哥哥,让他派出暗卫,杀死苏砚铭。 东宫角门前,苏砚辞刚从马车出来,就被值守的金吾卫认了出来。 苏砚辞扯着侍卫的衣摆,奶声里带着哭腔:“快带我去见太子哥哥,有人要偷我的头发!” 声音在空荡的宫门前回荡,当他看见廊下转过的玄色身影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他揪着短了一截的头发,哭泣道:“太子哥哥,苏砚铭昨晚进入我的房间,割了我的头发!小辞害怕!” 太子听见苏砚辞带着哭腔的尾音在口中打颤,睫毛上还凝着泪珠,苏砚辞仰头望着他时,手中举着的断发茬在晨光里反射出刺眼的光。 他心口倏地一紧,?“小辞别怕,哥哥在。”太子蹲下身,掌心托住孩子颤抖的脊背时,将幼童抱入怀中。 苏砚辞滚烫的眼泪的手上,指尖还揪着那缕短了三寸的头发,“是、是苏砚铭......他割我的头发.......圆东方丈说......” 话没说完就被哽咽打断,“苏砚铭他想杀了我......” 一路跟来侍卫首领‘当啷’跪地,“殿下赎罪!昨夜听雪阁值守的弟兄们值守时还一切如常,并未发现可疑人物.......” 话语在看见太子沉下来的眉峰时戛然而止,甲胄下的后背沁出冷汗。 “那你的意思是,小辞说谎了,这头发是小辞自己割的?”太子冷声道。 侍卫首领跪下请罪:“属下不敢!” 太子指尖抚过孩子后颈的发梢,幼童趴在自己怀中,他能能清晰感受到皮下跳动的脉搏,比寻常孩童快了许多。 “去把听雪阁当值的全部调去慎刑司候审。”太子声音冷下来,用掌心护着孩子冰凉的后颈,“再派影卫去苏砚铭那边探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忽然顿住,低头看见苏砚辞正目光纯净的看着他,连忙放软语气:“小辞先随哥哥去暖阁喝盏牛乳,等会儿让膳房做你爱吃的蟹粉汤包?” “今日听明珠说,你要去施粥,这可是小辞第一次做善事,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扫了兴致。” 苏砚辞摇头,沾着泪的脸埋进他胸前,“太子哥哥,我害怕......” “能不能直接杀了苏砚铭......” 太子轻轻拍着苏砚辞的背部,走进房间,“小辞真的很讨厌他啊!” “嗯,很讨厌很讨厌,”苏砚辞满是恨意道:“想要让他死。” “好,既然这样,太子哥哥就帮小辞这个忙。”太子亲了亲孩童的发顶,“可不要在害怕了,你这副模样,哥哥可要心疼坏了。” 第55章 施粥棚 太子将苏砚辞抱回房间中,命令丫鬟准备吃食,苏砚辞捧着白瓷碗,指尖残留着牛乳的温热。 自太子应了他的事,他瞬间满心欢喜,心情舒畅,这会儿正小口啜饮着牛乳,嘴角还沾着奶渍,模样煞是可爱。 恰在此时,苏明珠、苏砚安、苏砚礼三人踏入东宫。 他们朝太子行礼后,目光落在正在喝牛乳的幼弟身上。苏明珠见苏砚辞面色红润,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们刚刚在亲自准备今天施粥的东西,以前镇国公府也会开展这样的善事,但他们往往会交给手下的人去办。 但是这次是苏砚辞第一次行善举,是积福的好事情,苏明珠三人就想亲自准备,免得被不长眼的下人贪了去。 可是食物才准备到一半,府里的小厮就急匆匆的跑来说,小少爷今早受了委屈,哭着跑到了东宫,并让他们赶紧过去。 苏明珠三人听到后,心中十分焦急,连忙前往东宫,直到看见苏砚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苏砚礼问道:“小辞,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太子见状,示意他们坐下,他往苏砚辞的小碗中加了一块糕点,目光这才沉沉落在三人身上。 “昨夜你们那个庶弟竟偷偷潜入小辞的房间,剪断了小辞的头发。” 太子声音低沉,眼中满是怒意。 说着,他抬手撩开苏砚辞那一缕断裂的头发,将其暴露在苏明珠姐弟眼下。 苏明珠三人凑近一看,只见那头发参差不齐,显然是被利器强行割断的。 见状,苏砚安眉头紧皱,“侍卫看到苏砚铭进入小辞房间了?” 太子闻言冷笑:“没有,不过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能在东宫精心培养的侍卫眼皮底子下,悄无声息的进入小辞的房间,你们这个庶弟不简单啊。” 说着,太子想起圆东方丈之前所说的话,瞳孔中逐渐浮现出暗色。 异世界,药人,一代毒师,以及那双冰冷无情的双眼。 不受控制且天赋异禀之人,绝不能留! “更何况,”太子放下苏砚辞的头发,“除了他,又有谁需要小辞的头发,压抑毒素呢?” “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苏砚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自然——” “杀了他!”苏砚辞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抢先回答道,可爱的小脸上满是诡计得逞的舒爽感。 “可是......”苏明珠的眼神有些复杂,“祖父可能不会同意的。” 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眼中,庶子虽地位低于嫡子,但在嫡系人丁单薄时,也可作为助力培养。 在古代法律和社会道德的约束下,庶子永远越不过嫡子,宠妻灭妾之事更是不被允许,所以对于这些庶子庶女,嫡系们往往选择无视,关系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但交恶也没有必要。 毕竟欺压庶子这一名声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苏明珠三人也是如此,他们对苏砚铭虽谈不上多亲近,却也有几分相处多年的情分。 “外公那边我去解决。”太子道:“只要你们不阻拦就好。” “自然不会。”三人异口同声道。 苏砚铭虽然也是他们的弟弟,但这点稀薄的情分在看着幼弟鬓角参差不齐的断发,瞬间被碾碎。 苏砚辞是他们同父同母的亲生弟弟,是他们心中最珍贵的存在,任何对他的伤害都不可原谅。 这点情分在苏砚辞面前,简直没有任何可比性。 太子看着三人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几分,他缓缓开口,“等苏砚铭死后,就让他的娘亲去给他守墓吧,趁机离开镇国公府。” “省的父皇老是惦记着这件事情,害怕白婉柔克死他的大将军。” 苏明珠三人自然对此提议没有异议。 不仅皇上担心,他们作为子女也担心。 如何苏伯谦在边疆抵御外敌,他们生怕白婉柔影响父亲的运势,从而传来不好的消息。 有时候苏明珠三人也不明白,为什么祖父非要让父亲纳白婉柔为妾? 祖父报恩没问题,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即使白婉柔的名声坏了,嫁不出,以镇国公府的权势和财力,也能让白婉柔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要是白婉柔不想待在镇国公府,他们也可以送给白婉柔房屋住宅,田地商铺,这样的报恩方式不是更好吗? 非要让白婉柔嫁给父亲,搞得谁也不舒服,虽然白婉柔最后自请为妾,但做妾就好听了? 但不管苏砚安三人心里想的什么,这些话,他们作为孙子孙女,永远不能说出口。 只能每天去祠堂上上香,祈求祖宗保佑父亲。 祖父祖母可能也是有些心里不安,自父亲去了边疆后,每天待在佛堂念经,府中事务交给柳氏和他们姐弟三人管理。 “既然你们都没有什么异议,这件事就交给孤吧。”太子眉眼温和下来,拿起手帕轻轻擦拭苏砚辞嘴边的残渣,苏砚辞也不拒绝,任由太子给他擦嘴。 “苏砚铭再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弟弟,要是由你们亲自动手,传出去也不好听。” “还容易和外祖父心生嫌隙,由孤动手,孤会暗自解决的。” “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听明白了吗?小辞。”太子放下手帕,亲昵的刮了刮孩子稚嫩的鼻尖,“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明白明白!我肯定不会说出去。”苏砚辞拍着胸脯保证,他只是小又不是傻。 “小辞真聪明。”太子夸赞道:“既然这样,那孤就先走了。” “今天你们不是要带小辞施粥吗,赶紧去吧,积福这种事情,可要积极点。” 苏明珠:“是!” ......... 苏砚辞牵着姐姐的手坐在马车里,兴致勃勃的来到施粥现场。 还没等他下马车,一股刺鼻的臭味就从四面八方涌来,直接将马车内的熏香压住了。 那气味怎么说呢? 像是夏天烂了三天的腌菜缸翻倒在旱厕旁,夹着汗臭酸臭直往鼻腔里钻。 “小辞,施粥棚到了。”苏砚礼提醒道。 “怎么这么臭!”苏砚辞赶紧用手帕捂住鼻子,嫌恶道。 他搭着三哥苏砚礼的手,有些不情愿的走出马车,结果刚出去,那股臭味直冲天灵盖! “yue——”苏砚辞再也坚持不住吐了。 第56章 少年 “yue——” “呕——” 呕吐本来是件特别费力气的事情,胸口沉闷难受,像是有异物,上不去下不来,需要弯着腰酝酿,对着垃圾桶时刻准备着。 要是实在呕不出来,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抠嗓子眼。 但苏砚辞这次的呕吐却是出奇的顺利,那股难以言说的臭味不断刺激着他,让他扶着马车的轮子大吐特吐。 “小辞!”苏明珠赶紧将准备好的面罩和香囊放到苏砚辞旁边,浓浓的艾草味将臭味驱散了一点。 “小辞再忍忍,我已让人将艾草点起来。”苏明珠用沾满酒的手帕擦了擦弟弟的嘴角,又将用被艾草熏过的面罩系在耳朵上。 苏明珠看着弟弟狼狈的模样,有些心疼,尽管他们将这个地方用艾草全部熏了一遍,可是流民一来,这里的味道又重新变的恶臭不堪。 清苦的艾草香充斥着鼻腔,苏砚辞才觉的自己慢慢活过来。 “怎的这么臭?”他死死的捂住鼻子,眼眶有些通红。 苏砚安牵着弟弟的手:“小辞当心脚下,今日来了百十个灾民,气味有些不好闻,地上也难免脏乱。” 话音未落,苏砚辞那镶着珍珠的鞋底便陷进污泥里,雪白的鞋面顿时沾了块灰黄的污渍。 “啊!”他尖叫着踉跄后退,眼前景象让他险些闭过气去。 只见眼前的空地上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破席子上躺着伤口流脓的老人,孩子们的裤腿结满是泥泞,有的露出的小腿上爬满疥疮,更有人捧着缺角的陶碗,碗里的粥水浮着几片枯黄的菜叶,散发着酸馊味。 前世今世从小被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我的新靴子!”苏砚辞盯着鞋面的泥渍,声音都在发抖,“他们怎么脏!?” “啊,真恶心!和电视剧一点都不一样!” 电视剧上的街道干干荆棘谷,灾民们排队时还能向善人作揖道谢,哪像此刻,几个脏兮兮孩童正抓捕着老鼠,有病啊,抓老鼠干嘛,那么多细菌! 指甲缝里塞满黑灰都不知道洗洗,破棉袄上的虱子顺着领口爬出来,在细弱的脖子上留下红点。 让苏砚辞一看见,就心生厌恶,更别说把他们带回苏府里,总觉得他们全身是细菌,玷污了整个镇国公府。 苏明珠不知道弟弟说的电视剧是什么,但她知道幼弟生气了,连忙哄道:“小辞别急,回去我让绣娘重新给你做一双。” 她话音未落,苏砚辞突然转身扶住马车,喉间发出干呕声,不知哪个灾民抱着发臭的东西从旁走过,这股土腥味混着人体酸臭,直往他胃里钻。 “小辞要不先离开吧?”苏砚礼伸手要扶,“施粥交给哥哥姐姐们就好。” “我不......yue——”苏砚辞艰难的拒绝道。 此时的他异常的执拗,他今日一定选出自己的心腹,然后再也不来了! 要是今天打道回府,他相信他以后再也不来了! “二......二哥,他们为何不洗澡?”他捏着香囊的手在发抖,“真是臭死了......” 苏明珠无奈叹气:“弟弟可知,城外的难民窟三个月才得一次井水,如今虽然是春天,但井水和河水都是冰冷的。” “人一进去,会生病的。” “而一旦生病,这些难民只能等死。” “所以对于难民来说,臭点就臭点吧,总比死了强。” “而且......”她指着不远处蜷缩的妇人,对方正将青草放入孩子嘴中,手上满是伤口,”这些人连充饥的麸饼都吃不上,哪有心思——?” “那赶紧施粥吧......呕——”苏砚辞也不想听苏明珠的解释,摆手打断,“弄完赶紧走,这个破地方,我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赶紧拿熏香来!”他冲随从吼道,同时强忍着恶心向前迈了半步,衣服下摆的泥渍让他浑身发僵。 “先把......把那些孩子叫过来,让小孩先吃!” 话未说完又一阵干呕,造孽啊! 苏明珠心疼地看着弟弟:“要不今日先回去?我让厨房炖了雪梨燕窝粥......” “不行!”苏砚辞突然提高声音,“赶紧的!” 苏家小厮们早已练熟了打粥的手法,粗陶罐里的稠粥腾起薄烟,却依然盖不住底下翻涌的酸馊味。 几个佩刀侍卫分站棚角,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们盯着排队打粥的难民,随时准备着镇压。 排队的孩子们缩着脖子往前挪,破袖口露出的手腕细得像麻秆,衣服破破烂烂,头发脏乱不堪,脸上被泥灰糊得辨不出五官。 苏砚辞将香囊凑近鼻尖,目光在队伍里逡巡:左边那个男孩走路时右腿微跛,是个瘸子,不要; 前排扎着草绳的丫头正用袖口擦鼻涕,指甲缝里嵌着发黑的泥垢,脏死了,不要! ......... 一连看了几个,苏砚辞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满是细菌的孩童,哪里像小说中里写的“可造之材”? 于是他在脑海中问道:【系统,你给我看看这些孩子,那些天赋比较好。】 系统疑惑:【你看这个干嘛?】 【我当然是培养自己的势力了!】苏砚辞理所当然道:【我可是主角,哪能没有自己的心腹!】 【宿主你做个人吧,】系统无语【他们还都是孩子,经不起你折腾。】 【你懂个屁!】苏砚辞骂道【我在怎么折腾他们,又不会害死他们!】 【让他们在苏家当奴隶,不必当个乞丐强!】 【那好吧。】系统想了想,觉得苏砚辞说的有些道理。在大户人家中当个丫鬟小厮,确实比无家可归强。 “二公子,粥不够了。”掌勺的小厮突然低声禀告。 苏砚安皱眉,刚想说话,就听见幼弟声音。 “不够再熬啊!”苏砚辞不耐,“又不是没有米,让他们在等一会不就行了。” “小辞!”苏砚安来不及阻止,突然,右侧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踢翻了盛菜汤的陶盆,菜汤在地上漫开,他却趁机扑向旁边孩子手中的粥碗。 “抓住他!”侍卫的刀鞘砸在少年背上,却见那孩子像野狗般蜷成一团,护着抢到的半碗粥往墙角退去。 苏砚辞看见这一幕,眼神一亮,只见那少年扬起的脸,左额有道三寸长的疤痕,从眉骨斜划到颧骨,结着暗红的痂,右眼虽肿得只剩条缝,却在抬头时闪过一丝狼崽般的凶光。 “抓住他!”苏砚辞下命令,眼中满是兴奋和玩味。 侍卫押着少年过来,少年浑身绷紧,护着粥碗的手指关节发白,锋利的边缘已在掌心划出细血痕,他却像感觉不到痛,只盯着苏砚辞腰间晃动的玉佩。 “你叫什么?”苏砚辞问道。 少年不答话,只是用舌尖舔了舔唇上的血渍,伤疤随着面部肌肉抽动而扭曲,显得尤为可怖。 旁边有老妇连忙说道:“这孩子是乱葬岗捡来的,没人知道名字,凶得很,上个月还咬死过偷他窝头的野狗。” 苏砚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毁容了,又有血性,这不就是当死侍的好工具吗? “大姐,二哥,三哥,我要带他回家!”他用袖口掩住口鼻,指尖却兴奋得发颤,“我要亲自训练他,让他给我当死侍!” 话音落下,那疤痕少年猛地抬起头,像是在地狱里啃食腐肉的恶鬼,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苏砚辞裸露的脖颈。 第57章 离开 一阵风混着恶臭袭来,苏砚辞闻着这股味,小脸变得苍白起来,但他看着面前跪着的少年,却破天荒的没有抱怨。 脸颊也因为兴奋而泛着病态的潮红,他一手指着少年,一手拉着苏明珠的衣袖:“姐姐!二哥!三哥!”奶声里带着激动的尖音,鞋底跺着泥地,“我要带他回家!现在就带!” 苏明珠闻言有些诧异,她低头看着弟弟,鎏金的发钗在地上投下细碎光斑。 她与两个弟弟交换眼色,虽然有些惊讶弟弟的想法,但她并没有出声反驳,毕竟挑选几个孤儿当做侍卫或者死士培养,是世家大族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些孤儿无父无母,稍微对他们好一点,对方就会感恩戴德,赴汤蹈火,有时候这些孤儿比家生子还有用。 “啊!”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少年突然发出一声低吼,挣脱开两个侍卫的束缚,朝苏砚辞扑过去,乌黑的手刚碰到苏砚辞的衣袖就,少年就被侍卫猛地按下。 “小辞!”苏明珠三人惊呼道,连忙上前将弟弟围在中央。 苏砚辞也被吓了一跳,往后踉跄了几步,幸好护卫反应及时,将少年重新抓住。 但少年不依不饶,依然在奋力挣扎。 “怎么回事?你们是废物吗?”苏砚辞拍着胸脯,惊魂未定道:“连个孩子都压不住。” 一个侍卫用力用的满脸通红,他咬着牙关说道:“属下知错......这个少年力气.......很大......” “大你们就用点力啊!”苏砚辞不满:“一群废物,什么都干不好。” 苏砚辞嫌恶地甩着被碰过的袖口,月白的袖口上沾了一点黑泥,苏砚辞皱眉道,这件衣服不要了。 他看着正在挣扎的少年,被侍卫死死的按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角满是他溅起的污泥。 那油腻脏乱的头发下,是一双森冷无情的眼睛,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阴鸷。 苏砚辞看着少年这副模样,不仅想到那个白痴苏砚铭,他的力气就很大,当初两个侍卫都拉不住他。 不过也是,疯子的力气都大。 苏砚辞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少年突然龇牙,像濒死的狼崽露出尚未长全的乳齿,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吟。 “小辞,这孩子......”苏砚礼挡在弟弟面前,看着少年几乎要剜穿苏砚辞咽喉的眼神,“你培养死士三哥不反对。” “可你瞧他看人的模样,野性未退,恐怕难以驯化。” 苏砚礼说着,少年额间疤痕随面部抽动扭曲,指甲深深抠进冻硬的泥地,指缝里渗出的血珠很快被吸收不见。 “没关系!”苏砚辞叉着腰,踩碎脚边的瓷片,“不就是将狼培养成狗吗?我明白的很。” 说着,苏砚辞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养狗,前世他这种事情他做的多了去了,虽然最后还是被狗咬了,但最起码有经验了,这次他肯定能成功! 苏砚辞看着面前的狼崽子,脸上浮现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既然这样就随你吧。”苏砚礼沉声开口,手按在剑柄上,“但须得关在西跨院,派十个侍卫盯着,免得伤到你。” “不要侍卫!”苏砚辞跺脚拒绝,“我亲自训!” “你看好吧,三哥!”苏砚辞绕过苏砚礼,转身对着少年,奶声里带着威胁,“你——过来!给本公子当狗!” 少年却突然暴起,指甲划过苏砚辞的袖管,在缎面上留下三道血痕。 “啊!”苏砚辞尖叫着跌倒在泥地里,头发上的珍珠掉落,滚出三尺远。 “小辞!”苏明珠见状赶紧上前将弟弟扶起来。 “我艹!”苏砚辞盯着自己渗血的手掌,突然发出刺耳的啼哭:“打死他!打死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系统冷笑:【呵呵呵,垃圾。】 这一摔,苏砚辞的锦缎衣袍沾满泥污,苏砚辞更生气了,“不对,先断手!再断脚!敢咬我,你以为你是苏砚铭那个杂——” 话到此处突然顿住,苏砚辞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兄长姐姐。 苏明珠心疼地抱起弟弟,看着他泛着血丝的手掌,“小辞别哭,依你便是。”她柔声哄着,目光却落在少年身上。 那孩子被侍卫按在地上,仍在拼命蹬腿,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直勾勾盯着苏砚辞的咽喉。 比之前痴傻的苏砚铭还要恐怖,苏砚铭虽然痴傻,但对小辞还算真心,但这个狼崽子是真的想要咬死小辞。 苏明珠眯了眯眼睛,这人是留不得了。 “找个地方,杀了吧。”苏明珠抱着弟弟转身离去,语气淡漠,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决定了一个人生死。 苏砚礼点头,挥手让侍卫将少年带下去。 侍卫领命,强行拖拽着少年,少年像是感受到危险,突然发出狼嚎般的嘶吼,震得在场的人耳膜发颤。 苏砚辞从姐姐怀里探出脑袋,盯着少年被拖走的背影,嘴角勾起不属于三岁孩童的冷笑。 敢和他作对,这就是下场,但是还不能让他死。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格的死士胚子。 于是他用完好的手揪了揪长姐垂落的发丝,委屈巴巴道:“姐姐,别杀他,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可是他伤了你,还想咬死你!”苏明珠皱眉反驳道。“当成你留下苏砚铭,结果他又差点伤害到你。” “哎呀姐姐,这次不一样。" 苏砚辞撒娇道,“这次我知道他力气大,所以先把他关在柴房饿上几天,等他饿的没有力气的时候,再把他放出来。” “可是......”苏明珠还是有些犹豫。 “没事了姐姐,”苏砚辞趁热打铁,“这次我会带上太子哥哥给的侍卫,绝不会让他靠近我半步,如果到那个时候,他还想伤害我,再杀了他也不迟。” “既然这样,那就依小辞这次吧。”苏砚安插话道,他摸着弟弟的头,“小辞你想培养自己的心腹,哥哥不拦你。” “可是你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哥哥姐姐不能无时无刻都待在你身边。” “如果你在此期间,受了伤.......”苏砚安的语气蓦然冷了下来,“我保证,以后你身边的丫鬟侍卫都将是我们的人。” 苏砚辞被苏砚安冰冷的语气吓得抖了一激灵,他望着哥哥姐姐严肃的表情,弱弱道:“我知道了。” 不久后,五花大绑,喂了软骨散的少年被丢到苏砚辞面前。 苏砚辞得意洋洋道,“这次本公子要先掰断你的牙,剜掉你的反骨......” “小辞说什么?”苏明珠没听清。 苏砚辞立刻换上委屈的哭脸,往她怀里钻:“姐姐,疼......要抹药膏.......” 指尖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对着少年的背影比出个国际通用的手势。 傍晚,苏砚辞带着系统精心挑选的四男四女回到镇国公府,?他来到后院,柴房方向传来少年的撞击声,苏砚辞突然笑出声。 笑声清亮无比。 第58章 孤儿 苏砚辞将选好的孩子带回苏家,这四男四女八个孩子年龄最大的12岁,最小的只有五岁。 苏砚辞命人将他们清洗干净后,八个瘦骨嶙峋的小萝卜头整齐,拘谨的跪在他面前。 八个孩子跪在青石板上,低着头,脊背佝偻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苏砚辞坐在椅子上,满意的看着下方的孩子,不愧是系统亲自挑选的,这一个个孩子虽然瘦弱无比,但样貌端正清秀,没有什歪瓜裂枣。 而且似乎都很懂事机灵,嬷嬷只说了一遍的规矩,他们就做的有模有样,苏砚辞为此很满意。 他可不想自己的手下都是些蠢笨之人。 苏砚辞在兴头上,也没问这些孩子有没有名字,就直接给他们统统赐了名字。 男的以山川河流为名,女的以琴棋书画为名。 至于涵义,苏砚辞确实没想,只是觉得单纯的顺口。 “都抬起头来!”苏砚辞用力甩了甩衣袖,直到将袖摆甩得猎猎作响,才肯罢休。 三岁孩童的嗓音还带着奶膘未褪的圆润,偏要学大人压着嗓子说话,没有装出威严的气势,反倒像是小奶猫非要装老虎叫,在空荡的厅房里撞出细碎的回音。 他坐在九级台阶上的黄花梨木榻前,衣袍上用金线绣着瑞兽纹在火光下活灵活现,手腕间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映得台阶下八个身影愈发渺小。 青石板上的膝头同时动了动,八道目光像被丝线牵着般往上攀爬。 苏山的喉结滚了滚,最先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乌瞳如浸着冰水的琉璃珠,生得圆溜溜的,像极了夜晚时候的野猫。 他平日里最是大胆,为了养活弟弟妹妹,他偷窃抢劫,只要能填饱肚子,他什么都不怕,但此时他却连咽口水都要屏住呼吸。 另一边的苏川的看了一眼就连忙低下头, 他不是孤儿却胜似孤儿,他本来有家的,但母亲生他时去世,父亲又娶了个继母。 继母不拿他当人,不仅不给饭吃,每天动不动就动手打骂,为了凑齐弟弟的学费,继母就把他卖了。 可是他生的瘦弱,没有人想要买他,人牙子说,如果在卖不出,就把他卖入窑子里。 想到这里,苏川打了个哆嗦,手腕无意识地往回缩,撞在身后苏河,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 苏河是苏山的弟弟,性子胆小,他的视线轻轻的略过苏砚辞脚边的香炉,那袅袅青烟比他们偷喝过的刷锅水还要香上百倍。 但是苏河还是觉的小少爷身上的香味才是最好闻的,像是刚出炉的糕点,又像是热气腾腾的包子。 最后一个男孩苏流性子憨厚,苏砚辞叫他们抬头,他就抬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上方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像是要把苏砚辞的模样牢牢记住,直到嬷嬷呵斥,他才低下头。 最小的女孩知画磕头时撞疼了额角,她盯着小少爷发间晃动的玉簪,想起巷口当铺里见过的水头,老乞丐说那能换百斤米呢。 百斤米啊?会有多少呢?能一辈子不挨饿吗? 知画不知道。 她想起今中午喝的白粥,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敢像在贫民窟那样用袖口擦鼻涕。 刚才梳洗时,掌事嬷嬷特意拧着她的耳朵叮嘱,说小少爷爱干净,再敢把鼻涕蹭在新衣裳上,就要打断她的手,把他丢出去。知画害怕,就不敢擦了。 知书攥着新换上的衣服,如此好的衣服,是她从没穿过的,嬷嬷说这是苏家最残次的布料,可在知书眼中,这裙摆上的花纹比她在茶楼外偷看到的小姐们的衣裳还要精致。 “生得倒是没一个丑的。”苏砚辞故意拖长尾音,手指故作高深的敲着桌子。 他其实看不懂这些孩子们眼底翻涌的情绪,只觉得这些仰头的小脸小心谨慎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惶恐和讨好,这极大满足了苏砚辞的虚荣心。 “不错。” 这句话让孤儿们的脊背弯的更深了。 他们见过的贵人大多坐在轿厢里,隔着鲛纱帘子施舍铜钱,像苏砚辞这样站在眼前的小公子,比城隍庙的泥胎菩萨还要鲜活尊贵。 老乞丐说的没错,贵人的眼睛里映不出他们的影子,也不屑映出他们的影子。 就像此刻苏砚辞正端起茶杯喝茶,明明是个极为普通的动作,却偏要端着架子,连指尖捏盖子的弧度都显示出自己的尊贵威严。 苏山的余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宝剑,剑穗垂落的流苏比他见过的任何首饰都要华丽。 他们都是孤儿,曾在街道上见过穿绸裹缎,珠翠满头的贵人,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被贵人看中,带回府中去当差。 但是这样的想法,却总是被老乞丐嘲笑,是那些贵人的家中规矩森严,一不留神就会被挨打。 但此时苏山却觉得,就算真如老乞丐说的要挨打,这满地的青砖也比贫民窟的烂泥地暖和千倍。 “你们都记住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人!”苏砚辞终于找回了居高临下的感觉,手指一一指向他们,“既进了苏府,便要学规矩,以我——咳咳——” 话未说完,自己先被口水呛得咳嗽,苏砚辞忙用帕子捂住嘴,耳尖却红得比浴桶里的玫瑰还要鲜艳。 八个孩子大气都不敢出,只看见小公子的袍角在屏风投下的阴影里晃了晃,像只想要展翅却羽毛未丰的雏鸟,偏偏还要装出雄鹰的威严。 苏山突然想起,在街道看见的那些小少爷,总爱用弹弓打流浪狗,打他们,他的妹妹就是被那些小少爷打死的,可眼前这位...... 他盯着苏砚辞发颤的指尖,突然觉得,或许这尊贵的小公子,并不如那些小少爷可恶。 毕竟连喝口水都能呛到的小少爷,能有多凶呢? 刚才丢了脸的,苏砚辞敲打一番后,立刻转身,来到浴室里。 红木浴桶中花瓣层层叠叠,精油的香气混着水汽蒸腾。 他迫不及待褪去外袍,任由沾满贫民窟泥尘的衣物坠在地上,仿佛要将白日里踩过的污水、见过的秽物统统剥离。 当整个人浸入温热的水中时,他才松了口气,指尖划过水面,惊起几瓣花瓣打转,恍惚间又想起在巷口被乞儿蹭到袖摆的触感,黏腻、腥臭,像块甩不掉的烂泥。 苏砚辞面色难堪,他又想吐了。 让嬷嬷再给那些乞丐多洗几遍澡,省的身上的细菌玷污他。 “把那些衣服烧了。”他对着候在一旁的侍女吩咐,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 ”是。“侍女应声道。 随即他瘫软在水中,尽情的享受这轻松的时光。 至于培养心腹,明天再说吧。 第59章 中道崩殂 苏砚辞好好洗了一次澡,喝下丫鬟端来的雪梨汤, 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在柔软的床铺上,他尽情的舒展着四肢,脸上满是惬意。 如今自己的丫鬟侍卫死士都有了人选,心腹大患苏砚铭将来也不会碍自己的眼,一想到这里,苏砚辞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一夜无梦。 阳光透过窗户,在床帐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啊~”苏砚辞揉着眼睛醒来,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昨夜花瓣的清香。 “小少爷,现在更衣吗?”丫鬟隔着窗帘问道。 “嗯......”突然脑海响起机械音,让苏砚辞改口:“不用,等一会。” 【叮!检测到宿主苏醒,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需要告诉宿主,宿主想要先听哪一个?】 冰冷的提示音在识海响起,苏砚辞重新闭上眼睛,【好消息。】 只见巨大的半透明光屏在识海中铺开,系统圆滚滚的身体出现在苏砚辞面前,【好消息:系统商城正式开放,涵盖万界商品,积分可兑换任意物品。】 【系统商城!】苏砚辞惊喜,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屏幕,下到牙刷牙膏卫生纸等基本生活用品,上到激光枪宇宙飞船机甲等高科技产品,一切应有尽有 苏砚辞看到眼神发亮,红光满面,忍不住问道:【系统,那坏消息呢?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积分是如何获得的?】 系统语气平静,【坏消息是宿主目前只有五积分,嘿嘿。】 最后一句,系统再也忍不住笑起来,它幸灾乐祸道:【谁让你不好好读书?!】 五积分? 苏砚辞听到后有些发蒙,他盯着光屏角落的数字发怔,昨夜收养丫鬟侍卫时的志得意满瞬间消散。 他下意识将商城界面划过恶最下面,弹出的是 【生活必需】 分类,牙刷牙膏图标旁明晃晃标着 1 积分,连卷卫生纸都要 2 积分。 那蓝色的五积分在右下角赤裸裸的嘲笑着他。 【靠!】?苏砚辞骂道:【这些东西为什么这么贵!?】 【系统你抢钱啊!】 苏砚辞继续往下滑动界面,各类商品如星河般铺展开来:西域改良马种需要 500 积分,亩产千斤的稻种标价300积分,古代青霉素制作方法要 1000 积分。古代火药提取方法2000 积分时....... 苏砚辞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两世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苏砚辞,第一次体会到贫穷的滋味。 【积分获取规则:宿主每阅读完一本书,系统将根据感悟深度评定积分,最低 1 分,上不封顶。】 系统的机械音适时响起,【如果宿主做出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系统会根据其事件产生的影响,下发积分奖励。】 【而且,宿主每获得一次考试第一名,都会有一万积分的奖励。】 【请宿主好好学习,完成六元及第的任务。】 【一万积分?!】苏砚辞不敢置信的问道:?【系统你竟然这么大方?】 系统回答:【本系统一向很大方,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改造成功,以后获得奖励会更多。】 有了积分的激励,苏砚辞瞬间来劲了,他猛地从床上起来,唤来丫鬟服侍自己穿衣,然后直奔书房。 书房的书架上有很多书,之前苏砚安给他启蒙,教了他四书五经,但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跟着读了一遍,认清了古代的字体,至于苏砚安说的涵义啊,注解啊,他是一句都没有听不去。 苏砚辞兴冲冲的打开一本书,看了一眼,原本兴奋的小脸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他将书本放到桌子上,走出书房,果然,他还是对读书不感兴趣。 苏砚辞从不委屈自己,既然不想读书,那就不读。 至于积分,他现在又用不到,县试又是在三年后,等以后再说吧。 苏砚辞这么想着,心安理得的吃了早饭,然后唤来昨天的八个手下,打算给他们开个会,顺便调教调教他们。 不一会,八个孩子来到厅房中,经过一夜的修整和嬷嬷的教导,这八个孩子已经不像昨天那样畏畏缩缩了。 “参加小少爷。”孩子们跪下行礼,动作流畅,就连最小的知画也没有出错。 他屏退所有下人,只留下这八个孩子。 苏砚辞清了清嗓子,打开系统商城,一边找秘籍一边说,“我以后就是你们的主人了,作为下属你们都要效忠于我。” “如有背叛,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 “接下来,你们按我说的去做,男的......”他拖长声音开口,用意识翻看额系统商城,“先练《玄甲九式》修炼内力,等内力小成后再学《暗影潜行术》......” 说到这里,苏砚辞的视线落在最年长的苏山身上,那孩子肩宽腿长,正是练外家功夫的好料子,“然后在学习《毒经》,日后替我清理障碍......” “还要熟读四书五经,各种兵法,将来给我出谋划策,获取军权......” 苏砚辞目光盯着屏幕上,自然没有看见苏山他们越来越低的头,这是他们这些孤儿能干的事? 苏砚辞说完,随后看向女孩们,语气微微软了下来:“女的吗,琴棋书画不必说,必须要精通,还要会刺绣做饭跳舞.......” 目光在知画头上的绒花顿了顿,“也要学会搭配,礼仪,将来出门要给我搭配衣服,懂得各种社交礼仪.......” “最好学点医术,日后随我出入宴席,袖中藏着解腻的香露,袖底再缝着保命的金创药......” 苏砚辞越说越兴奋,他猛地站起身来,豪情壮志:“待我出仕,你们便分作两队——” 他的左手指向男孩们,“一队扮作书童,随我拜访各位大人,耳力要练到隔墙能辨十丈内的脚步声;” 右手划过女孩们,“一队作歌舞伎,在宴席上留意官员袖口的纹路、腰牌的制式,观察他们的喜好......” 厅中静悄悄的,只有苏砚辞在一直叭叭。 苏山忍不住抬眼看向周围的小伙伴,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满脸的迷茫,这才放下心来,微微活动了下麻木的双腿。 “总之——”苏砚辞最后总结道:“你们要成为全能,全方面的人才!” “小少爷说的是,我们谨遵小少爷吩咐。”苏山见苏砚辞说完,小心翼翼的说道。 苏砚辞很满意苏山的识相,正要甩出那些秘籍给他们,却猛然看见右下角的五积分。 草率了。 苏砚辞咽下一口唾沫,他剧烈咳嗽起来,指尖慌乱地端起茶盏掩饰尴尬。 八个孩子齐齐抬头,苏山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像是要上前搀扶,却被苏砚辞挥手定在原地。 “咳,那个.......”他看着商城,里面的武功秘籍他一本都买不起。 而且他刚才说的,他一点也不会。 “先从.......先从早课开始吧。”他生硬地转了话题,耳尖微微发烫,“苏山带着男孩去后院练体能,每日扎三个时辰马步;知棋领着女孩们跟着嬷嬷学礼仪.......” “等我攒够......算了!”苏砚辞越说越觉得麻烦:“到时候我让我哥哥姐姐给你们安排吧。” 说完就便匆匆起身,去找苏明珠三人。 苏砚辞面色涨红,快步走在长廊上,调教人这种事情,他真的不会,果然,他还是适合享福玩乐。 被人监视就监视吧,红袖他们还挺好用的。 厅门在身后关上,苏川悄悄扯了扯苏山的袖子:“哥哥,小少爷方才说的《玄甲九式》,是不是和咱们在街角听书时,讲的那些大侠招式一样呀?” 苏山挠了挠头发:“可能吧。” 第60章 鞭子 由于苏砚辞的一时兴起,施粥棚已经搭建起来,按照世家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一旦开始施粥,最起码也要施粥三天。 不然施粥时间太短的话,也有些不好看。 所以苏砚安苏砚礼目前还在贫民窟忙碌,唯有苏明珠在家中处理事务。 苏砚辞来到长姐苏明珠的房间内,“姐姐!”他欢快的跑进苏明珠的怀中,也不管苏明珠在干什么,扯着长姐的衣服就开始撒娇。 “姐姐姐姐!”苏砚辞叫个不停:“我领回来的那几个孩子,姐姐能不能把我调教好啊!?” 弟弟在自己的怀中扭来扭去,苏明珠无奈放下手中的毛笔,笑道:“你不害怕他们以后不听你话了?” 苏明珠在看到弟弟挑选孩子时,就明白了弟弟想要培养心腹的心思,所以无论是她,还是苏砚安两兄弟都没有插手。 他们虽然是血亲,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做。 “没关系哒。”苏砚辞声音软糯:“我相信该哥哥姐姐,自己培养太麻烦了。” “小辞最怕麻烦了!” 苏明珠姣好的脸上露出一个宠溺的笑,他揉了揉幼弟的发丝,“既然这样,那姐姐帮小辞调教好了,再给小辞用好不好。” “嗯,姐姐,你可要给我培养的好点。”苏砚辞开始提要求,“男的要有勇有谋,会潜行会暗杀,还要会下毒探查情报.......” 他板着手指头,“女的要琴棋书画刺绣跳舞样样精通,还要懂得各种社交礼仪,还要——” “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了。”苏明珠打断弟弟的话,笑容勉强,“小辞这么多要求,要是真的培养出来,姐姐都舍不得给小辞了。” “不行姐姐!”苏砚辞霸道道:“这是我的人,你不能和我抢!” “好好,姐姐不和小辞抢。”苏明珠温声哄道:“你把人交给姐姐吧,姐姐会给你培养好的。” “不过现在,你现在应该去东宫了,太子殿下有事找你。” “知道了,姐姐再见!”苏砚辞朝苏明珠挥挥手,转身离开房间。 苏明珠看着弟弟离去的背影,脸上温柔的笑意瞬间消散,她眸光阴沉,看着影卫传来的情报,喃喃道:“毒啊......” ..................... 苏砚辞走出房间,刚转过九曲回廊,柴房方向便传来侍卫的怒喝与麻绳绷直的脆响。 “小崽子还敢咬绳子!”粗犷的嗓音里带着不耐,混着春风灌进苏砚辞的耳朵。 他停下,看着前方三四道身影在花园中扭成一团。 那个被按在地上的少年正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声,凌乱的发丝间,一道从眉骨斜贯到下颌的疤痕在挣扎中绷得发亮,像条狰狞的蜈蚣趴在苍白的脸上。 柴房的木门半敞着,透出昏黄的油灯光晕。 侍卫们的皂靴踩在青砖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当苏砚辞走近时,正看见一名侍卫攥着断成两截的麻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地上的少年像匹未驯的孤狼,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石板中,脖颈间的麻绳已勒出血痕,却仍在拼命蹬踹,膝盖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小少爷。”为首的侍卫见苏砚辞走近,忙不迭行了个礼,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这小子实在难缠,绑了三次都挣开了......” 苏砚辞没说话,目光落在少年剧烈起伏的背上。 对方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露出的肌肤上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泛着青紫色。 当少年抬起头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燃着几乎实质的恨意,像两簇跳动的火焰,却又带着野兽般的警惕与凶狠。 “给我鞭子。”苏砚辞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却让侍卫们齐齐一怔。 为首的侍卫看了看手中粗如拇指的牛皮鞭,又看了看苏砚辞瘦小的身形,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小少爷,这鞭子太沉太长,您......” “那就换根细的!”苏砚辞打断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冰冷。 侍卫不敢多言,忙不迭从腰间解下一根三尺长的细竹鞭,竹节处还带着未去净的毛刺。 “您小心,别让刺扎到你。” 苏砚辞接过鞭子,这时少年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闷吼,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挣扎。 当苏砚辞缓步走到他面前时,他忽然绷紧全身,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却被侍卫们死死按住,只能徒劳地在地上蹬出几道浅痕。 “狼崽子!”竹鞭划破空气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第一鞭落在少年的左肩,劣质的衣料应声而裂,苍白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红肿的血痕。少年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抽搐,却硬是没让自己叫出声来,只是将下唇咬得几乎渗出血来。 苏砚辞的手腕轻轻抖动,第二鞭紧接着落下,抽在少年的脊背中央。 这一次,少年的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像受伤的孤狼在月下哀鸣,却依然倔强地不肯求饶。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砖上,开出小小的红花。 “怎么,不服?”苏砚辞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谈论天气般随意,手中的竹鞭却没有丝毫停顿。 第三鞭、第四鞭...... 少年的背上渐渐布满交错的血痕,单薄的身躯在鞭打下微微发颤,却始终紧咬着牙关,不肯露出半分软弱。 三岁的孩童力道算不上多大,但少年却依然是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 真令人不爽。 明明是一只狗,居然还有人的自尊。 苏砚辞满是恶意不屑的想着。 从前世的经验,苏砚辞知道,想要驯服一只狼,就不能对他太好,一顿鞭子一个馒头,就够了。 不然,迟早会被他反咬一口。 当第七鞭落下时,少年忽然发出一声嘶哑的低笑,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与讽刺。 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映着苏砚辞的身影,这个眼神,犹如看中猎物的眼神,让苏砚辞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这个眼神,他见过,那群背叛者就是这么看他的 “放肆!”苏砚辞恼羞成怒,扬起鞭子狠狠地打在少年身上。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苏砚辞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甩了甩手中的竹鞭,转身对侍卫们道:“给他点东西吃,绑紧些,别让他死了。” 当苏砚辞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时,少年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他感到浑身发冷,就像被人在冬天里扔进了水里。 第61章 李太傅 苏砚辞看完狼崽子后,将八个孤儿打包送到苏明珠的院子后,这才优哉游哉的前往东宫。 苏砚辞轻车熟路的走在长廊上,春日的阳光透过缝隙,在东宫的青砖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太子哥哥呢?”苏砚辞问着前面领路的管事。 “殿下在库房选东西呢,一会就过来。”管事笑道。 “选东西干嘛?送人啊?”苏砚辞有些疑惑,能让当朝太子去亲自选礼,整个大渊王朝也没有几个。 在思索间,苏砚辞来到房内。 “小公子,该换衣裳了。”可有有丫鬟捧着一袭月白色锦袍上前,衣服上还绣着金色的云雷,比他平日里穿的更为庄重。 苏砚辞抬起头,圆嘟嘟的脸上满是疑惑:“为何要换这个?我衣服不脏啊。” 丫鬟刚要开口,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身着玄色常服的太子掀开珠帘,腰间的玉佩轻响。 他身材颀长,眉目如墨,唇角总带着温和的笑意,此刻却多了几分认真。 “小辞可是在问为何换衣?”他蹲下身,与苏砚辞平视,手掌轻轻抚过孩子的发顶。 苏砚辞眨巴着眼睛,小脑袋点了点:“这衣裳摸起来硬邦邦的,我不喜欢。” 太子低笑一声,接过丫鬟手中的衣裳,解释道:“今日要去太傅府,自然要穿得庄重些。明日是拜师典礼,今日先去熟悉流程。” “等等,拜师?!”苏砚辞震惊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太傅刚同意的,我求了老师好久。”太子将苏砚辞的外罩脱下。 “是李太傅啊......”苏砚辞的小嘴立刻撇了起来,看样子有些不情愿,“我不要拜那个老古板为师!” 他曾在东宫见过李修严几次,年过七旬的老者总是板着脸,说话一板一眼,比现代的灭绝师太还要恐怖。 太子无奈地摇头,却并未动怒,他将苏砚辞抱坐在膝头:“小辞别任性,你可知,李太傅是三朝元老,学问高深,连父皇都对他敬重三分。” “他的学生中,有状元郎,有治世能臣,你若拜他为师,将来也能成为最好最优秀的臣子。” “而且将来你的师兄也会很多,有了李太傅的关系,你和他们交好会很容易。” 在古代,同门之间的情谊有时候比兄弟之情还要深厚。 太子的声音温柔,眼中满是期待。 苏砚辞却扭着身子,小脑袋歪向一边:“可是他一点都不好玩,而且很凶,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我!” 说着,就伸手去扯太子的衣襟。 太子也不恼,只是将他搂得更紧:“哪有,李太傅还是很喜欢你,你忘了,当初在书房他还送了你一枚玉佩呢?” “小辞这么可爱,这么聪明,哪有人会不喜欢小辞呢?” “可是可是.......”苏砚辞见太子神色认真,不像平日哄他时的玩笑模样,渐渐安静下来。 但他的手指依旧地揪着太子衣上的纹饰,嘟囔道:“那......那拜师之后,是不是要天天读书?不能出去玩了?” “我听丫鬟们说,李太傅管的可严了,天不亮就要起来背书,” 太子轻声笑道:“读书亦是趣事,李太傅会教你诗书礼乐,教你治国之道。待你学成,要帮这哥哥治理天下,保护百姓。” 他的手掌轻轻拍着苏砚辞的后背,如同哄孩童入睡般温柔,“而且,我也会常来看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砚辞抬眼望着太子,见他眼中满是疼爱,心中的抗拒渐渐消了几分。 太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就给太子哥哥一个面子吧。 突然,他想起今早在柴房见到的那只不听话的狗,总是冲他狂吠,他暗暗的翻了个白眼,趁机说道:“拜师也可以,但我.....我想要一条鞭子,要最长最结实最好看的那种!” 太子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心思:“小辞是想惩罚柴房的人?” 太子眼线遍布整个京城,自然知道昨天在贫民窟里发生的事情。 苏砚辞重重地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他总冲我叫,不听话也不老实,打一顿就好了!” 太子叹了口气,觉得这样不好却又不忍拒绝孩子的要求:“也罢,待你拜完师,就给你备好。” “但切记,不可伤及性命,你要是想要驯服一只孤狼, 要学会适当的宽容。” 苏砚辞立刻眉开眼笑,搂着太子的脖子直晃:“太子哥哥,你最好了!” 心中却暗暗不屑,狗东西不需要宽容。 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行,就两顿,他就不信驯服不了! 待苏砚辞换好衣裳,太子替他整理好衣襟,又仔细检查了发冠是否端正。 小家伙此刻倒也乖巧,任由太子摆弄,只是眼中仍有一丝不耐。 —————————————————————————— 整理妥帖后,太子就带着苏砚辞来到李府。 太傅府的朱漆大门前,管家早已候在那里。见到太子和苏砚辞,立刻恭敬地行礼:“太子殿下,小公子,我家老爷已在正厅恭候。” 两人穿过青石小径,绕过假山流水,正厅的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厅内陈设古朴,架子上摆满了古籍和古玩,檀香袅袅。 李修严身着藏青色长袍,端坐在主位上,腰板挺直,目光如炬。他的两侧,站着两个孩子。 左边的小女孩约摸四岁,身着淡粉色襦裙,梳着双髻,脸上带着好奇,却又有些拘谨,她是李太傅的孙女李锦淑。 右边的男孩六岁左右,身着浅蓝色长衫,正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积木,眼神黯淡无光,对来人视若无睹,是李太傅的孙子李瑾瑜。 苏砚辞跟着太子走进厅内,目光先在李修严身上转了一圈,见他在家还是这副老古板的模样,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 忽然他察觉到一道目光,寻着目光看去,发现李锦淑正盯着自己,便故意冲她做了个鬼脸,吓得小姑娘赶紧低下了头。 太子上前行礼:“太傅安好,今日带砚辞来,是想熟悉一下明日拜师的流程。” 李修严起身回礼,声音沉稳:“太子殿下客气了,小公子聪慧,日后定能成大器。” 他的目光落在苏砚辞身上,声音虽温和,却仍有一丝威严。 苏砚辞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往太子身后躲了躲。 李锦淑悄悄抬起头,见苏砚辞躲在太子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她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又要看顾患病的哥哥,从未见过同龄人。 如今见到一个玉雪精致的小公子,不由有些好奇。想要上前交流,却又被爷爷的目光震慑,乖乖地站在原地。 而李瑾瑜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中的积木在身边的桌子上搭成了一座小房子,他正专注地调整着屋顶的角度,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太子见苏砚辞有些紧张,轻轻推了推他:“小辞,快见过太傅和两位小友。他们是太傅的孙子孙女,以后小辞可以和他们一起读书。” 苏砚辞也知道太子的用意,上前恭敬行礼:“见过太傅。” 随后又看向两个孩子:“哥哥姐姐好,在下苏砚辞。” 李锦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看了看爷爷,最终只是微微福了福身。 李瑾瑜却连头都没抬,依旧摆弄着积木。 李修严见状,微微皱眉:“瑾瑜,不可无礼。” 但李瑾瑜仿佛没听见,继续专注于手中的积木。 苏砚辞见状,觉得着李瑾瑜有些不对劲,便朝太子看去,太子朝他眨了眨眼睛,苏砚辞了然。 又是个神经病,看样子还是个自闭儿童。 啧啧,苏砚辞忍不住感慨,他也不容易啊,身边一个两个尽是有问题的。 李瑾瑜没有回应,只是将积木又往上搭了一层。 李修严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勉强解释道:“瑾瑜自小就不爱说话,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没事,瑾瑜的情况我知晓。”太子柔声安抚道。 随后,太子带着苏砚辞走了一遍拜师的流程,就和李太傅进入书房,留下苏砚辞和两个小孩子大眼瞪小眼。 第62章 说话 太子和李太傅有事商讨,两人叮嘱三个孩子要和睦相处后,就离开了。 只留下剩下三个孩子在大眼瞪小眼,准确的说是两个孩子,苏砚辞和李锦淑,因为李瑾瑜只顾着搭积木,根本不搭理他们。 苏砚辞见大人走了,也不屑装了,他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气的指挥着李府的下人端来点心和茶水。 一时间,正厅中回荡着苏砚辞咀嚼声和积木碰撞的清脆声。 李锦淑坐在兄长李瑾瑜身边,腰背挺的笔直,只是她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搅着手中的帕子,时不时的抬起头,偷偷看苏砚辞一眼。 如果不小心和苏砚辞对视,则会像只受惊的小鹿,赶紧低下头,面色泛红。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苏砚辞感觉到了,但苏砚辞不想管,他向来讨厌孩子,而且他是个成年人,根本无法和这两个孩子玩到一块去,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个是自闭症儿童。 也不知道这个自闭症儿童是怎么形成的,该不会是被李太傅逼疯的吧。 苏砚辞天马行空的想着,就李太傅那个脾气性格,谁能受到了啊? 苏砚辞一边发散思维,一边吃着点心,他无聊的踢着悬在半空的双腿,伸手去拿距离自己比较远的梅花糕。 瓷碟与桌面相碰发出脆响,惊得李锦淑连忙抬起头,就看见苏砚辞早已把整块糕点塞进嘴,腮帮鼓得像仓鼠。 好可爱。 李锦淑被萌到了。 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给苏砚辞毛茸茸的发梢镀了层金边。 李锦淑看见面前的弟弟腮帮子鼓鼓的,忽然想起去年秋天在花园看见的小松鼠,也是这样捧着松果吃得急切,尾巴翘得老高。 她越看,耳尖渐渐发烫,连祖父常说的 “闺秀不可直视外男”的条训都抛到了脑后。 “像......像衔着桂花的小银鼠。” 李锦淑小声嘟囔着,指尖绞紧了帕子。 她看见苏砚辞突然转头望过来,睫毛上还挂着太阳,吓得赶紧低头盯着砖缝。 可砖缝里的阳光明明灭灭,总忍不住让她想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终于鼓起勇气,走到苏砚辞旁边,还没有开口,就闻到一股清新淡雅的茉莉香味。 好香。 李锦淑在三步之遥才停下,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好,我是李太傅的孙女,我名锦淑,我年长你一岁,可以唤你......小辞吗?” 咀嚼声戛然而止。 苏砚辞斜睨着这个梳双螺髻的小姑娘,看见她脸上满是期待和紧张,于是他舔了舔嘴唇,“可以。” 这句话是如此的动听,李锦淑的双眼瞬间亮了,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李锦淑自出生起就被李太傅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长大,再加上李太傅严厉的管教方式,患病的哥哥,这就导致李锦淑过于早熟。 苏砚辞聪明早熟是因为他是个穿越者,而李锦淑,则是因为不靠谱的爹妈,严厉的祖父,患病的哥哥和早熟懂事的她。 但即便李锦淑在怎么早熟,李锦淑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孩童好动活泼的天性不是可以被轻易压制的。 如今看到和她年龄相仿的苏砚辞,被压抑很久的本性立刻爆发了,对苏砚辞说了很多话,她的情绪兴奋高昂,整张小脸红扑扑的,说到精彩处,甚至还去拉苏砚辞的衣袖。 苏砚辞虽然不喜欢小孩子,但也没对李锦淑恶语相向,李锦淑又不是傻子,欺负一个小女孩,苏砚辞自认为自己还没这么没品。 【你这个想法,要是被你在幼儿园掀裙子扒裤子剪头发的子涵知道了,她不得哭死。】系统幽幽道。 【啧。】苏砚辞不满的咋舌,【你能不能别总是提这些事,当时我才几岁,不懂事!】 【当时你才四岁没错,但整个幼儿园也就只有你做这种事。】系统冷冷道:【幼儿园一半的女孩都被你剪过头发,甚至有一个女生因为挣扎,差点被你戳瞎眼睛。】 【后来我妈不是给他们道歉了吗?】苏砚辞额越发不耐:【整天揪着这点小事,至于吗?】 系统陷入沉默,不再说话。 而李锦淑也像是很长时间没和外人说话了,在不知不觉间说到了她的父母和哥哥。 “也就是说,你娘亲是你父亲的表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生下了你和你哥哥对吗?”苏砚辞有些震惊的说道。 “嗯.......”说到这里,李锦淑的情绪有些低落,她看着搭建积木的哥哥,“娘亲的身体不好,父亲是不想让娘亲生孩子的。” “他很爱娘亲,想着纳一个妾,然后生下孩子记在母亲名下。” “但是哥哥这时候却来了,娘亲的身体因此也变得更差了,所以哥哥一出生,就不得父亲喜欢。” “父亲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照顾母亲身上,等母亲身体好转后,父亲这才想起哥哥来。” “可是那个时候的哥哥,不知为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某一个地方,不会说话,不会哭不会笑,只是玩着手中的积木。” “而祖父得知后,连忙从南方回来,将父亲狠狠训斥了一番,认为都是因为父亲的忽视,才让哥哥变成如此的模样。” 李锦淑说着,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哀伤和悲痛。 ‘这确实是你父亲和娘亲的锅啊。’苏砚辞暗暗吐槽道:‘表妹表哥,虽然是古代官配,但是这算是近亲结婚啊!’ ‘你哥没长的奇奇怪怪,只是得了自闭,已经很不错了。’ 苏砚辞吐槽完,继续问:“既然你娘亲身体不好,那你又是怎么出生的?”苏砚辞丝毫没有感觉这个问题很冒昧,有的只有对八卦的渴望。 李锦淑低着头,眼眸越发黯淡,她抿了抿唇道:“哥哥一直无法开口说话,祖父对父母娘亲也越发不好。” “娘亲也很着急,就想着重新生一个孩子,来讨祖父欢心。” “然而我是个女孩子。”苏砚辞了然,丝毫不顾及李锦淑的心情,继续问道:“ 那你父母呢?他们现在还打算生吗?” 李锦淑瞪了苏砚辞一眼,眼中有泪光闪烁,她摇了摇头,声音沉闷:“娘亲在生我时很危险,生下我之后身体一直没有恢复。” “父亲放心不下娘亲,就辞了官,带着娘亲去了庄子静养。” “哦~难怪啊。”苏砚辞听完忍不住感叹道:“这不就是典型,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嘛!” “你父亲也是个狠人啊,直接辞官,将李府这一烂摊子交给李太傅。” “李太傅也不容易啊!儿子自断前途,儿媳身体不好,孙子自闭,难怪都快七十岁了,还在官场上闯。” “啧啧,李太傅不容易啊!”苏砚辞此时不再抵触李太傅,反而对李太傅涌起一股浓浓的同情。 李锦淑有些听不明白苏砚辞的话,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来到兄长旁边,满是希望道:“祖父确实很辛苦,希望以后哥哥能尽快好起来。” 不然,整个李府是真的无望了。 苏砚辞也难得善心大发,走过去安慰道:“放心吧,会好起来的。”才怪。 反正苏砚辞在现代,是没见过自闭症儿童能彻底康复。 古代更是不可能。 “嗯......”李锦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苏砚辞见她没事,就要转身离去,突然衣角却被人拉住了。 他转身,看到的就是一双纯净明亮的眼眸。 “小......辞......” 眼睛的主人声音沙哑难听,像是几年没说过话。 还没等苏砚辞反应过来,耳边瞬间炸起孩童的尖叫:“爷爷!哥哥说话了!” 耳膜有些刺痛,苏砚辞一脸的麻木,所以他不喜欢小孩。 他们都是可怕的尖叫怪! 第63章 离去 在阳光洒满的正厅中,一双犹如浸着晨露般清澈的眼睛正紧紧地望着苏砚辞。 哪怕苏砚辞厌恶傻子,也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的好看,纯净明亮的宛如夜空的星子,怪不得现代人称自闭症儿童为星星的孩子。 李瑾瑜不知何时从藤椅上站起,藕节似的手指正攥着他垂落的衣角,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着淡红。 “小......辞......”沙哑的音节像生锈的齿轮在吱呀转动,带着令人心悸的生涩。苏砚辞指尖一颤,身体打了个寒颤。 靠!李锦淑不是说她哥哥不会说话吗? 怎么现在开口了呢?! 上一个这么开口叫他,还是苏砚铭这个傻子,叫着叫着就咬了他一口。 想到这里,苏砚辞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那揪着自己衣服的手指也变成了明晃晃的刀子,蠢蠢欲动想要捅他一刀。 “小辞.......”见苏砚辞迟迟没有回应,李瑾瑜白皙的面颊上泛起薄红,睫毛像受惊的蝶翼簌簌颤动,那双眼睛却始终定在他脸上,映着细碎的光。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和苏砚辞靠近一些。 “啊,爷爷!”房门被李锦淑一声撞开,四岁的李锦淑踉跄跑出去,这一刻,她不再遵守礼仪,在长廊上一边跑一边喊:“爷爷!爷爷!哥哥说话了!” 尖细的嗓音惊飞了树上的喜鹊,小姑娘顾不上跑散的发髻,转身就往书房方向跑,喜极而泣的泪珠在随风飘去。 李锦淑又哭又笑,她快速奔跑,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祖父。 苏砚辞耳膜被李锦淑的声音震得嗡嗡作响,手却无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脖颈。 一个月前在苏府,苏砚铭也是这样突然扑上来,在他颈窝处咬出深深的齿痕,温热的鲜血在肌肤上滑落。 尽管已经痊愈,但苏砚辞有时候却依然能感到那股撕裂皮肉的痛处。 此刻李瑾瑜的手指正沿着他的衣角往上攀,温热的掌心透过衣料传来不规则的颤动,像只笨拙的小兽在试探陌生的领地。 “小辞......”再次响起的呼唤带着难以言喻的软糯,李瑾瑜踉跄着往前半步,膝盖撞在椅子上发出闷响,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固执地仰头望着眼前的孩子。 他眼底倒映着苏砚辞紧绷的小脸,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像只执着的小兽,想要触碰那抹陌生的温暖。 苏砚辞突然觉得胃里翻涌。 那种潮湿的、带着体温的触碰,让他想起苏砚铭咬他时的黏腻触感。 冷汗顺着后颈滑落,他猛地甩袖,用力将李瑾瑜推开。 “别碰我!”苏砚辞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手腕间的银铃叮铃叮铃的响着,他却无意查看,提着衣摆就往外跑。 这个有神经病的屋子,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 书房里的松烟墨香氤氲,李太傅正和太子商讨国事,听见孙女近乎破音的喊叫时,李太傅不悦的皱了皱眉。 高声叫喊,肆意奔跑,哪有贵女的模样。 “祖父!哥哥说话了!”李锦淑猛地撞开门时,她顾不上失礼,抓住祖父的衣袖就往外拽,袖口都被攥得变了形:“真的,刚才在正厅里,瑾瑜喊了‘小辞’!” “什么!”李太傅猛地站起身,他匆匆朝太子请罪,在得到太子允许后,这才快速走出书房。 太子望着李太傅离去的背影,从袖口中掏出不断翁动的银铃,脸色瞬间沉重起来:“小辞.......?” 这么多年了,这个经历三朝风雨的老臣第一次失了仪态,当他冲进客厅时,只见孙子正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积木。 身边的丫鬟想要去帮忙,却被他用力推开,嘴唇紧紧抿着,一副严肃的模样。 “瑾瑜......”李太傅的声音在喉头打了个颤,苍老的手掌悬在孩子发顶,迟迟不敢落下。 自从他从南方回来,见到的就是异常安静的小孙子。 无论怎么对他,都不哭不闹,像是被抽走了声音,无论怎样逗弄都只有沉默。 李太傅缓缓蹲下,膝盖压在冰凉的青砖上,他颤抖着握住孙子的小手,掌纹间的薄茧蹭过孩子细腻的皮肤:“瑾瑜,叫声祖父......好吗?” 尾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带着浓浓的期盼。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窗外穿堂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 李瑾瑜忽然抬头,视线越过祖父肩头,定格在花园的假山中。 一旁的李锦淑见状,连忙说道:“哥哥,这是祖父,你唤一声啊......”说着,就流下泪来。 等了一会,李瑾瑜一直没有开口,李太傅也从原先的期盼变的失魂落魄,他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身体有些晃荡。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脑袋有些发晕,情绪起伏太大,他有些受不住。 ———————————————————————————— 苏砚辞一路狂奔,最后停在一处假山旁边,胸腔剧烈起伏。 他面色潮红,刚才奔跑时撞疼的手肘火辣辣地痛,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后面,看到李瑾瑜没有跟上来,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让再让神经病咬一口。 自闭症患者发起病来,破坏力不比神经病差。 “小辞可是吓到了?”温润的嗓音让苏砚辞蓦然感到放松,太子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眉眼温和,目光担忧的看向他。 “太子哥哥!”苏砚辞委屈的叫道,伸出双臂,就要抱抱。 太子唇角勾起,将委屈的孩子抱起来,拍着孩子的背,“可是李府的孩子吓到小辞了?” “就是他!”苏砚辞立刻告状,“他突然说话,还想要碰我!” “我害怕他咬我,就跑出来了。” “他和苏砚铭一样,自闭症和傻子,本就是一回事。”苏砚辞说着,又觉得自己的颈窝疼了。 太子怜爱的抚摸着孩子的背,正要开口,忽见李锦淑匆匆走来,发型得也梳理整齐:“太子殿下,苏公子,方才是锦淑失礼......” 话未说完,视线落在苏砚辞身上,声音忽然哽住,“哥哥他......这么多年来,从未开口说过话,更没有主动碰过生人......” “今日见你,他竟......”李锦淑顿住:“如今冒犯到苏公子,锦淑给苏公子请罪......” “请罪倒是不至于.......”苏砚辞傲娇的摆摆手,“以后让他离我远点就行。” 李锦淑闻言,咬了咬唇,跪在地上朝苏砚辞行了个大礼,恳求道:“锦淑有个不情之请——” “那就别请了!”苏砚辞打断李锦淑的话,他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似乎预料到李锦淑想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让他再去看看李瑾瑜,如果能让李瑾瑜开口再叫一声,就更好了。 但他苏砚辞才不去呢! 上一次因为去找苏砚铭麻烦,却差点被苏砚铭那个病原体毒死,要是李瑾瑜发狂了,受苦受累的还不是他。 疯子发起疯来,可不会在乎身份年龄地位。 “苏公子.......”李锦淑有些慌乱,想起祖父那悲痛失望的神色,李锦淑就一阵难过。 “锦淑,就此打住吧。”太子出声,语气从容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信:“小辞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他。” “如今天色不早了,我和小辞就先离开了。”太子抱着苏砚辞越过李锦淑,“麻烦你告知一下老师吧。” “是。”太子开口,李锦淑在怎么不甘,也只能应下。 第64章 主角? 苏砚辞躲在太子怀中,被抱上马车,他掀开窗帘,就看见李太傅领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前。 李瑾瑜目光锁定在马车上,马车缓缓启动,他的目光便紧紧跟随着马车移动。 那双原本暗淡无光、仿佛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在看到苏砚辞掀开帘子的瞬间,陡然亮了起来,好似沉寂已久的死水被投入一颗璀璨的明珠,泛起层层涟漪与光彩。 他嘴角微微扬起,形成一个极为细微却满是欢喜的弧度,嘴唇一张一合,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苏砚辞却清清楚楚地认出,那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啧,真是麻烦。 李太傅和李锦淑注意到李瑾瑜的异样,两人瞬间变得十分激动。 李太傅的手紧紧握住李瑾瑜的手腕,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泛起一层水光,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孙子的状况了,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有如此明显的情感流露,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苏砚辞。 李锦淑的眼眶也红了,她望着马车的方向,双手紧紧攥住裙摆,心中满是感慨。 苏砚辞放下窗帘,整个人趴在太子身上,手指无意识地玩着太子腰间的玉佩,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疑惑与委屈:“我还以为太子哥哥会让我同意李锦淑的要求呢?” 太子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伸手温柔地抚摸着苏砚辞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怎么可能?我不会让小辞去做不喜欢的事情,李太傅虽然是我的老师,但你也是我的弟弟啊。” “在我心里,你的感受是最重要,我可舍不得让你难过。” 那话语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温柔,仿佛苏砚辞就是他心尖上的宝贝,需要用心去呵护、去疼爱。 “太子哥哥你真好。”苏砚辞高兴的在太子怀中蹭来蹭去,他嘟囔着:“我就是不想见那个李瑾瑜嘛?” “他和苏砚铭一样,都是傻子,万一再犯病了,到时候受伤的还是我!” “对对,小辞最聪明了,都懂得保护自己了。”太子调笑着,亲昵的摸了摸苏砚辞的头发。 苏砚辞虽然对太子哄小孩的语气有些不满,但他听到他夸自己,也就勉勉强强的接受了。 说起苏砚铭,苏砚辞突然想起几天前自己和太子的谋划,于是他问道:“太子哥哥,我们之前商量的计划实施了吗?” “为什么府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如果苏砚铭死了,那府里一定会举办丧事,可是这两天府里却静悄悄的,眼看苏砚铭母子就要去庄子上了,难不成,太子哥哥想等着苏砚铭到了庄子上在动手吗? 太子听到苏砚辞的发问,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声音中多了几丝沉重,“昨日几个影卫回来了,但他们要么昏迷不醒,要么失去记忆,变的浑浑噩噩。” “府中的大夫检查,说是中毒导致,至于什么毒,他们也不知道。” 太子回想着大夫所说的话,以及几个影卫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 看来,这个苏砚铭在异世中,虽然被下了难以去除的毒,但却也因此掌握了超越常人的毒术。 就是不知道,他的毒术和南梁国比起来,哪一个更强了。 听到太子的冷笑,苏砚辞只觉喉间发紧,后颈发凉。 连太子的影卫都无法搞定苏砚铭,那他这个脆弱弱小的小屁孩,不就只能等死吗? 苏砚辞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快速的跳动,眼珠子转了转,细密的冷汗不知不觉间出现在额头。 灵魂分裂,异世界,一代毒王,傻子恢复正常。 放在小说中,这不就是男主的标配吗?! 苏砚辞在前世也看过不少这样的小说,看见主角打脸消灭欺压他的人,简直爽翻天了。 但如果真如小说所言,苏砚铭是主角,那自己不就是欺压他的炮灰吗? 还有他这一世的父母,哥哥姐姐,太子,他们可都为了给自己出气,得罪了苏砚铭。 按照小说剧情,炮灰的下场可都不怎么好啊! 想到这里,苏砚辞有些焦虑害怕,他慌忙问着系统:【系统!我所处的这个世界究竟是平行世界还是.......小说?】 【当然是平行世界。】系统虽然很欣赏苏砚辞害怕的模样,但它依然尽职的回答。 【既然是平行世界,那为什么会出现苏砚铭这样的人!】 【灵魂分裂,绝命毒师,傻子变天才,连太子的影卫都弄不死他。他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吧!?】苏砚辞崩溃。 系统无语;【宿主你冷静点,这个世界没有主角。】 【而且你自己不也是穿越带系统吗?】 【即使是小说,也应该你是主角,苏砚铭那种的早就不流行了。】 【真的吗......】苏砚辞战战兢兢的问,生怕自己没有搞明白,就被苏砚铭弄死了。 【真的。】系统有些心累,但还是安慰道:【而且有我,在你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掉的。】 【那就行。】听到系统的回复,苏砚辞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系统说的对啊,他一个穿越带系统,干嘛要怕一个古早文的主角呢? 即使苏砚铭会使用毒术, 但是自己可是拥有万界商城的男人,什么解毒剂买不到。 等自己发育发育,攒攒积分,兑换一把等离子手枪,管他是什么绝世毒师,在充足的火力面前,只能被轰成渣! 想到这里,苏砚辞彻底放心了。 而一旁的太子看到苏砚辞变来变去的脸色,“小辞总爱胡思乱想。”太子忽然将他抱起,放在自己膝头,掌心贴着他后腰轻轻揉按,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兽。 “不要害怕,有哥哥在呢。” “你只管正常生活,正常玩耍。”太子把玩着苏砚辞手腕上的银铃,“一切交给太子哥哥就好。” 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幽暗。 “我.....我不害怕的。”苏砚辞伸手,环住太子的脖颈,在太子的颈窝中蹭来蹭去,这是他哄太子开心惯用伎俩。 “只要有太子哥哥在,小辞什么都不怕。”他的睫毛轻颤,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只是......只是有些担心太子哥哥。” 太子忽然低笑,捏了捏孩童的脸:“小辞懂事了,知道疼人了。” “不过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期望你在明天的拜师典礼上,乖乖的,不要任性闹腾,知道吗?” “好,小辞都听哥哥的。” 第65章 苏砚铭的心思 夜色浓郁,月亮高悬。 苏砚辞睡得香甜,藕节似的手腕搭在软枕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脖颈,几缕墨发散在枕头上,像小兽般蜷成一团。 苏砚铭贴着墙角而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头滚动着咽下一声闷哼。 在异世,他的身体早已被毒素侵染,即便是回到原本的世界,那刻入灵魂的痛处,依然无法摆脱。 每天,每时每刻,毒素都如千万只蚂蚁在骨血里啃噬,让他痛不欲生。 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压制毒素的方法,可他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且讨厌他的人! 当看到苏砚辞厌恶的眼神时,苏砚铭只觉的心痛万分,不知道是因为毒素,还是因为弟弟讨厌他。 他灵魂融合,继承了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似乎也继承了那个傻子的情感。 那份喜欢弟弟,疼爱弟弟,想要和弟弟永远在一起的情感。 苏砚铭闭了闭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几天他并不好过,毒素侵蚀,让这副本就病弱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还有各种明里暗里的监视探测,让苏砚铭越发精神紧绷。 苏砚铭知道那些暗卫是太子的人,也知道小辞想要杀掉他的念头,但苏砚铭依旧没有对那些暗卫痛下杀手,只是下了点毒,给太子一个小小的警告。 因为太子是小辞喜欢在意的哥哥。 苏砚铭不想看到小辞为此难过苦恼的表情。 苏砚铭从怀中掏出一缕黑发,冰凉的断发早已没有了香气,苏砚铭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今日他特意在空气里下了迷药,让整个听雪阁陷入沉睡,才敢悄然潜入这方小小的卧室。 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药香,像是积雪融化时漫山遍野的白茶花,却又隐约带着一丝清苦的药味。 苏砚铭闭上眼,深深吸气,那纠缠了他许久的痛楚竟如退潮般渐渐消散,紧绷的神经此刻也缓缓松弛下来。 他缓步走到床边,望着床上孩童恬淡的睡颜,心中复杂难明。 这个曾多次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幼弟,此刻却像个毫无防备的幼崽,睡得安稳。 此时苏砚铭感到难得轻松,他轻轻躺到床榻上,将小小的身躯搂入怀中。 幼弟身上的香气愈发浓郁,像是春日里最清冽的山泉,冲刷着他体内翻涌的毒素。 苏砚铭眼皮渐渐沉重,连日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他知道,此刻还不能睡。 他轻轻捏住苏砚辞的鼻尖,将熟睡中的幼弟弄醒。 “唔.......”苏砚辞在睡梦中发出一声低吟,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睛。 眼前突然出现的人让他瞬间清醒,张开嘴便要喊叫。 苏砚铭眼疾手快,掌心覆上那张小嘴,他轻声道:“小辞,别出声,是四哥。” 就是因为是你,我才叫啊! 苏砚辞眼眸里满是戒备和惊恐,他拼命在苏砚辞怀中挣扎,小拳头捶打在苏砚铭的胸口,双腿乱蹬,然而却像小猫挠人般毫无杀伤力。 苏砚铭不敢松手,生怕这孩子的动静惊醒了府中之人。 “小辞,别闹,我不会伤害你。”他耐心地安抚着,“从前的事,我不怪你。你将我推入水中,我也咬了你一口,咱们两清了。” “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好吗?四哥绝不会伤害你。” 听到这话,苏砚辞的挣扎顿了顿。 他不喜欢傻子,更不相信眼前这人会轻易放过自己。 从前他没少欺负这个庶兄,推他入水、在他膳食里下迷药,甚至故意引他去危险的地方。 可现在,这人却突然说不怪他,怎么可能? “放开我!”苏砚辞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出,他的眼神里满是警惕,“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砚铭叹了口气,松开手,却仍将人圈在怀中,不让他挣脱。 “小辞,你可知我为何会来?” 他凝视着怀中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的身体里有毒素,唯有你的香气能压制。我不想伤害你,只是想求你帮个忙。” “你骗人!” 苏砚辞尖声道,“你肯定是想算计我,像你这种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等你解了毒,你就会直接杀死我!” 苏砚铭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现在真的没有恶意。” “你看,我连武器都没带。”他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毫无威胁。 “你是个病原体,你会用毒!不用武器就能杀死我!”苏砚辞嘲讽道。 “即使我会毒,我也不会伤害你的。”苏砚铭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被温和取代。 “我只希望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借你的香气压制毒素。”他顿了顿,又道,“小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从前的事,我也有错,我向你道歉。” “只是希望你能同意我的请求,我将永远不会背叛你,伤害你。” “我会永远保护你。”苏砚铭的神色满是坚定。 苏砚辞沉默了,他仔细的打量着苏砚铭,似乎在寻找苏砚铭说谎的证据。 苏砚铭见幼弟有些松动,继续说道:“小辞,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压抑我体内的毒素,让我不再痛苦,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拼命保护你。” “你的太子哥哥,苏明珠等人,他们确实很疼爱你,但将来呢?” 苏砚辞疑惑:“你什么意思?” 苏砚铭微微一笑:“字面的意思,无论是太子,还是苏明珠,或者是苏砚安两兄弟,他们将来都会结婚生子,继承家业。” “到那个时候,你在他们心中还能有几分地位。” “如果将来你和他们的妻子子女发生冲突,他们还会站在你这边,袒护你吗?” 苏砚铭的话让苏砚辞的神色僵住了。 确实,正如苏砚铭所言,他们都会长大,会结婚生子,最后分家。 那个时候的苏明珠他们,还会以自己为第一位吗? 答案是不会的。 苏砚辞在前世见过太多因为财产,老人不公,父母偏心而导致家人互相残杀的事情。 “而我和他们不一样,小辞。”苏砚铭声音越发温柔,“我身体特殊,我不会结婚,更不会有孩子。” “我是庶子,也不会和你抢夺财产。” “我将永远跟随你,保护你,永不背叛你。” 第66章 背刺 月光在雕花屏风上摇曳,将苏砚铭投在墙面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浓密的阴影,抬眼时,瞳孔里倒映着月光,竟比平日多了几分灼热的热意。、 他轻轻握住苏砚辞的手,将温软的小手放到自己的掌心。 苏砚辞只觉的指尖一阵冰凉,犹如死人的温度,他忍不住缩了缩手指。 “小辞,别怕。”苏砚铭声音轻柔,握住小孩手在自己的掌心中摩挲,“我交给小辞看手相,这是断子纹。” “我身中剧毒,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不会结婚,只是一辈子待在小辞身边。”苏砚铭抬头,望向苏砚辞的目光是如此的耀眼。 “太子苏明珠即使现在对你再好,可他们终究会结婚生子,而你也会成为外人。” “小辞,你想要能永远陪伴你的家人或者......下属。” 苏砚辞听到这话,忍不住呼吸一滞。 苏砚铭温柔的将孩童的碎发挽到耳后,指尖掠过苏砚辞耳畔的红色流苏,穗子上的珊瑚珠硌得指腹发疼,他轻笑出声:“小辞,我知道你想培养自己的心腹。” “只是没有经验,也没有人手,无奈只能将自己精心挑选的孤儿交给苏明珠,让她帮你。” “可是小辞啊......”苏砚铭眼中泛着诡异的光,他附在苏砚辞耳边低语:“让苏明珠培养出来的下属,还是你的下属吗?” 他望着孩子因自己话语而骤然绷紧的肩线,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窗外夜风突然卷过树梢,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苏砚铭说话时脊背挺得笔直,黑色的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几处暗灰色的斑点,那是毒素侵蚀留下的痕迹。 此时却在药香萦绕中逐渐暗淡,直至消失不见。 苏砚铭的指尖冰凉,指腹轻轻划过孩子手腕上被自己方才挣扎时掐出的红痕,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声叹息。 “所以小辞,你需要我。”苏砚铭发梢垂落,扫过苏砚辞的鼻尖。 “你需要一个只属于你的利刃。” “而这个位置,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只要你还在,我所选择的永远都是你。” “我会给你培养心腹,调教死士,如果他们不听话,我可以让他们变的听话,只听从你的命令。” 苏砚铭语调轻得像自语,却每个字都清晰的落在苏砚辞耳中。 屋外的风声不止,苏砚辞的瞳孔在黑暗中不断的颤抖着,他知道苏砚铭是在蛊惑他,是在挑拨离间他和太子苏明珠的关系。 可是苏砚辞竟有些心动了。 “你......不会骗我?”苏砚辞开口,声音里带着三岁孩童本该有的怯弱。 苏砚铭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像在亲吻最珍贵的玉器:“绝不骗你。” “那你还要答应我,不准背叛我,不准偏向任何人!”苏砚辞咬了咬嘴唇,道,“而且,你要听我的话,否则我就不让你靠近!” 窗外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吆喝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苏砚铭的眼睛却始终都凝视着面前的小人,月光在他眼底跳动,映得瞳仁深处像是有银河流动。 他放开苏砚辞,忽然跪坐在床沿上,脊背挺直如青松,双手交叠按在膝头,像在行某种古老的誓礼:“从今日起,我的命便是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向西;你要我生,我便活着;你要我死......” 他忽然抬头,月光漫过眉峰,“我便死在你眼前,但绝不会让血溅到你衣角上。” ——————————————————————————————— 第二天清晨,房门传来三声轻叩,随后侍女们推门而入, 苏砚辞在锦被里蜷缩着往内床躲了躲,意识迷迷糊糊的,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小公子该起了。”红袖轻声唤起在睡梦中的小公子,床幔被银钩勾起,晨光裹着玉兰花香涌进室内。 苏砚辞揉着眼睛坐起,就看见苏明珠穿着一袭端庄的月白缎面的礼服立在窗前,鬓边簪着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映得她眉间的朱砂越发艳丽。 侍女端着银盆鱼贯而入,红袖绞了温毛巾,蹲下身替他擦脸时,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小公子可是昨夜没睡好?瞧这眼圈青得。” 话音未落,苏明珠已走至床前,指尖轻轻按在他额头上,担忧道:“是不是太紧张了?小辞。” “别担心,有姐姐在呢。” “嗯。”苏砚辞困得要死,没有心情回复苏明珠的话,只是轻轻敷衍了一下。 “今日拜的是太子太傅李大人。”苏明珠亲自替他整理衣襟,指尖划过他胸前的扣子,“李大人为人严肃正直,学问深厚,尤其讲究......哎,小辞怎的走神了?” 苏明珠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眼尾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可是拜师步骤没有记住?” “没关系,在拜师典礼上,会有人提醒你的。” “没事姐姐,我只是......没睡好。”说着,苏砚辞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都怪苏砚铭这个家伙,打扰自己睡觉,昨晚他走后,自己兴奋激动的一夜没睡,一闭眼就是自己幻想出的,站在世界巅峰的场景。 天蒙蒙亮的时候,自己才眯了一会。 苏明珠见状,语气软了下来,抬手命令丫鬟端来早点:“今日事多,特意让厨房做了点点心,你吃点垫垫肚子。” “等拜师结束后,我们在吃饭。” “知道了,都听姐姐的。”苏砚辞乖巧点头。 一番梳洗打扮之后,苏砚辞穿着精心制作的礼服,被苏明珠牵着手走出房门。 就看见兄长苏砚安正与苏砚礼倚在雕花栏杆旁,“小辞今日真漂亮。”苏砚安笑着夸赞着弟弟。 然而话音未落,前头的青石板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八匹墨色骏马拉着的朱漆马车旁,立着个身着墨色竹纹广袖的身影,正是本该在今日离开苏府,前往庄子的苏砚铭。 苏砚铭肌肤苍白,眉骨与下颌的线条清晰可见,唯有唇角那点淡红,无比显眼。 墨色衣料贴身裁制,衬得肩线格外挺直,丝毫不像前几天病入膏肓的模样。 “砚铭哥哥?”苏砚辞的声音带着惊诧,却在触及对方目光时忽然顿住。 苏砚铭的瞳孔在苍白肌肤的映衬下,竟泛着极淡的青灰色,像是被毒素全部浸透的琉璃珠。 在听到苏砚辞的叫喊后,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暖意。 “你怎么在这里?”苏砚礼将弟弟护在身后,冷声问道。 “今日是小辞的拜师典礼,我作为哥哥,岂有不去的道理。”苏砚铭声音温和,没有丝毫被质问的不悦。 “不用了,你的心意小辞心领了,”苏明珠不满:“有我们几个陪着小辞就可以了。” “你留在府中,好好照顾白姨娘吧。” 然而苏砚铭只是笑了笑,他看向苏砚辞,“小辞。” 苏砚铭眉眼弯弯,“你希望四哥去吗?” 说话间,他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掌心,像在提醒某个只有他们知晓的秘密。 “既然砚铭哥哥来了。”苏砚辞底气不足,“那就一起去呗。” “小辞!” 苏明珠三人十分震惊,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苏砚辞,目光中满是震惊和疑惑。 好像在问:之前不是恨得要苏砚铭死吗?怎么又叫上哥哥了? 顺风顺水的三人第一次受到了来自弟弟的背刺。 “反正来都来了......”苏砚辞低着头,不敢和苏明珠他们对视,他也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地道。 “自然要去。” 苏砚铭朝苏明珠三人微笑着,替苏砚辞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划过那串银铃时,故意握住小孩的手,“小辞的拜师大典,我怎敢缺席?” 第67章 交锋 “自然要去。”苏砚铭朝苏明珠三人微笑着,替苏砚辞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划过那串银铃时,故意握住小孩的手,“小辞的拜师大典,我怎敢缺席?” 这话让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苏明珠的瞳孔骤然收缩,修剪适宜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三日前他们决定将苏砚铭母子送去庄子,太子下令要苏砚铭的命,可此刻对方却站在自己幼弟身边,指尖还紧扣着弟弟的手腕,洋洋得意说要去参加小辞的拜师大典。 他是怎么敢的?! “放手。”她的声音充斥着冷意,发间珍珠步摇随着胸腔起伏轻颤,“你不应该离小辞太近。” “小辞害怕你。” 苏砚铭垂眸轻笑,指腹却在苏砚辞掌心轻轻挠了挠,引起小孩轻微的挣扎。 苏砚辞手腕上的银铃发出细碎清响, 苏砚安探究的看向弟弟:“小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呀,就这么回事......”苏砚辞忸怩道,他伸手拽住苏明珠的衣袖,仰头时睫毛上还沾着打哈欠时的泪珠,像只被揉乱绒毛的小兽,这个角度的他最可爱了。 “砚铭哥哥给我道歉了,我觉的我要大度点,就原谅.......”声音在苏明珠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苏砚礼闻言气笑了,话语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几天你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要么就是在东宫。” “小辞,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找上你,和你道歉的。” 苏砚礼说着,想起太子给的密报,三批影卫都无功而返,这个苏砚铭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苏砚礼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莫不是在晚上和你说的?” 苏砚辞听后,有些心虚的看了苏砚铭一眼。 几天前他故意将苏砚铭推入水中,又在众人面前哭着栽赃陷害,吵着要苏砚铭死,但此刻又要反悔,开始护着苏砚铭。 饶是苏砚辞厚脸皮,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小辞.......”苏砚安蹲下身,指尖捏住他的小脸,“你忘了他半个月前他咬了你的事吗?” 少年拍了拍幼弟的肩膀,“当时你哭得嗓子都哑了.......” “那是闹着玩的!”苏砚辞扑进苏砚安怀里,鼻尖蹭过对方胸前,“二哥之前还打的手心呢.......” “这不一样,小辞,因为你书没有背过......” “一样,都让我疼了!” 苏砚辞的无理取闹让苏砚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姐姐别生气嘛.......”苏砚辞忽然挣脱苏砚安,踉跄着扑到苏明珠腿边,仰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苏明珠心软,先哄她,今日必须平息这场纷争,免得将来留下刺就得不偿失了。 “小辞最喜欢姐姐了,我们先去拜师好不好,等回来小辞再和姐姐哥哥们解释。”他指尖轻轻扯着苏明珠的裙带,“好不好嘛,姐姐~” 恰时晨钟在远处敲响,苏明珠看着撒娇的弟弟,“先去拜师大典。” 苏明珠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妥协的沙哑,“回来再收拾你。” 她瞪了苏砚铭一眼,却在触到弟弟讨好的目光时,心底的怒意突然泄了气。指尖抚过孩子后颈的碎发,那里还留着自己今早替他梳发时的温度,“若再让我看见你与他亲近.......” “知道啦知道啦!”苏砚辞立刻踮起脚,在苏明珠脸颊上亲了一口,梅香混着奶香扑面而来,“姐姐最好了!” 他转身又抱住苏砚安的大腿,仰头望着高大的二哥,“二哥三哥走吧,要不然李太傅会生气的。” 四人上了马车,由于苏砚铭的突然加入,下人们赶紧又重新准备了一辆。 马车内,苏砚辞靠窗而坐,看着苏砚铭登上后面的马车。 苏砚铭注意到幼弟的目光,侧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 马车很快到了李府,李太傅太子早已在正厅等候。 苏砚辞从马车上下来,就听见苏砚安在身后低声吩咐:“盯着苏砚铭,莫让他靠近小辞半步。” “二哥放心吧。”苏砚礼的声音带着杀意,“我不会让他继续蛊惑小辞的......” 话音未落,苏砚辞突然转身,张开双臂拦住三人去路。 “二哥不许欺负砚铭哥哥!”他跺着脚,理直气壮道:“都是兄弟,兄弟之间就要和睦相处!” 苏明珠看着弟弟因激动而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孩子明明之前还在她面前哭诉说“苏砚铭推我”,此刻却为了那个庶兄据理力争。 可当他拽住自己的手指,用湿润的眼睛望着自己时,所有的怀疑和愤怒都化作了叹息和柔情。 弟弟才三岁,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苏砚铭几句甜言蜜语哄骗罢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她蹲下身,替幼弟整理好凌乱的衣角,“等拜师典礼结束,姐姐带你去街上玩好不好?” “好,那姐姐可不要再欺负四哥了。”苏砚辞立刻抓住机会,“我原谅他了,你们也要原谅他!” “是是是,都听小辞的.......” 苏砚铭站在十步外的马车阴影里,望着台阶上亲昵的四人,唇角扬起半分冰冷的笑意。 他知道,苏明珠眼中的警惕并未消散,苏砚礼的手也始终按在腰间佩刀上,苏砚安看向他的目光也满是杀意。 但那又如何呢? 苏砚铭眉眼弯弯,笑的纯良,墨色广袖垂落时遮住大半手腕,却在抬眸刹那,让苏砚安看见他瞳孔边缘泛着极淡的青灰。 如同被揉碎的琉璃渣融在琥珀里,明明漾着笑意,却让苏砚安后颈泛起细汗。 他走过去,强行插入四人之中,“小辞的发簪歪了。”他伸手替苏砚辞扶正玉簪。 “谢谢四哥。” 苏砚辞转身,甜甜对自己道谢,并狡黠的眨了眨眼,所有的警惕都化作了胸腔里的暖意,他抬头扫过苏明珠三人难看的神色,眉眼笑意更深了 但那又如何? 这孩子,终究是选择了他。 第68章 偏爱 拜师典礼如期举行。 苏砚辞身穿华贵礼服走入正厅,对着坐在上方的李太傅,抬手行礼,低头跪拜,一举一动没有丝毫错处。 看着李太傅眼中的满意,苏砚辞有些小得意,不枉他在私下练了好久。 太子,苏明珠姐弟三人,苏砚铭作为苏砚辞的亲近之人,他们坐在两边观礼。 看着向来调皮捣蛋的弟弟,如今变的如此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不仅感到格外的欣慰,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自豪感。 两侧观礼的宾客中,太子坐在太傅下侧,腰间羊脂玉板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芒,他望着突然出现在典礼上的苏砚铭,眉峰不可察觉地蹙起。 李太傅端坐在三丈外的玄色玉榻上,雪白长须垂至胸前。 “苏家砚辞,今愿拜入老夫门下?”太傅声如洪钟,案上青铜香炉中升起的青烟让他苍老的面容有些模糊。 “愿拜先生为师,晨昏定省,不敢有怠。”苏砚辞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声音坚定。 “既然这样,起来吧,我的小弟子。”李太傅亲手搀起他,宽大的衣袖拂过他小手,“从今日起,每日下午就来李府习字读书,其余时日嘛……” 他忽然望向太子,“便劳烦太子殿下多费心,莫让小辞贪玩耍闹。” “先生放心,”太子郑重行礼,“小辞若敢偷懒,孤便罚他抄十遍《论语》。” “希望太子记得今日所言。”李太傅抚摸着胡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子一眼,他可记得在东宫,太子是如何溺爱他这个小徒弟的。 太子含笑点头。 拜师典礼结束,时间也来到了中午,苏砚辞在忙完这一套形式礼仪后,早就饿的不行了。 李太傅也知道小孩容易饿,早已命人准备好了饭菜。 这时,太子揉了揉苏砚辞的脑袋:“饿了吧,小辞?你先跟着太傅去吃饭,我和明珠他们随后就到。” 苏砚辞此时也顾不上太子要做什么,听见后,小舌头悄悄舔了舔唇角,方才还端端正正的小人,此刻已不自觉地拽住太傅垂落的衣袖。 “师傅......”他仰头望着银发如雪的老人,抬头仰望,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小辞饿了,要吃饭。” 肉乎乎的手指顺着衣料往上攀,最终握住太傅弯曲苍老的手指,手上的温度透过肌肤,像块小火炭熨在老人心头。 李太傅浑身肌肉骤然绷紧,浑浊的眼珠里泛起涟漪。 自二十年前夫人病逝,这双曾握过兵器、执过毛笔的手,便再未被人这般无忌惮地触碰过。 即便是亲孙女,每次请安也只是跪地叩头,指尖从未敢碰过他的衣角。 “小辞,成.......”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音。 “师傅,我饿了!我要吃饭!”苏砚辞不满的打断李太敷的话,摇晃着李太傅,小身体也一扭一扭的,他肆无忌惮的撒着娇,似乎一点都不在李太傅的威严。 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他都认李太傅当爹了,就不用在遵守礼仪了。 每天那副死装样子,多累啊。 “你......”李太傅低头看见那只莲藕似的小手正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爬,拇指调皮的地摩挲着他手背上的皱纹。 掌心的薄茧划过孩子细腻的指腹,竟让他想起夫人临终前,也是如此温热的手,抚摸着自己的手背。 一时间竟怔住了。 苏砚辞见李太傅不答话,索性双手抱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将小脸贴在他掌心。 “师傅,我们去吃饭吧,小辞要饿坏了。” “小辞,不准对太傅无礼。”太子佯装生气教训道,实际上眼底却满是笑意。 “是。”苏砚辞不服气的撇撇嘴,但握住的手依然没有松。 李太傅的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他望着苏砚辞可爱的小脸,忽然想起自己的儿子,那年也是这般大,总爱抱着他的胳膊喊“爹爹抱”,可如今....... 太傅心地多年的霜雪,此刻竟被这双小手焐化了点。 “饿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软下来,发觉掌心已不知不觉反握住那只小手,拇指轻轻揉着孩子掌心的纹路, “膳房里备着梅花酥和蟹粉粥,只是......”他忽然咳嗽一声,耳尖泛起薄红,“需得先净手。” “知道了知道了!”苏砚辞叫嚷着,牵着太傅的手就往膳房的方向走,银铃在胸手腕间叮当作响:“我可爱干净了。” 李太傅低头看着被自己握在掌心的小手,孩子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甲床泛着健康的粉红,与他掌心的青紫色血管形成鲜明对比。 “好,好。”他终于妥协,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孩子的发顶,“让人把膳食搬到竹影轩,为师......为师陪你用些。” 他说话时不敢直视孩子的眼睛,生怕对方看见自己眼底翻涌的水光。 这一天,李府的下人们看见的是副奇异的场景:三朝元老李太傅任由一个三岁孩童攥着自己的手,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春日的阳光落在一老一小身上,犹如编织的绸缎,无比柔软。 太子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他挥退所有下人,目光落在苏砚铭身上。 “砚铭今日倒是庄重。” 太子忽然开口,“往日总见你穿得灰扑扑的,今日这竹纹墨衫,倒衬得人精神起来。” 苏砚铭连忙低头行礼,“殿下谬赞了,”他声音清润,“今日是小辞的大日子,做兄长的自然要整洁些,免得丢了他的脸面。” “你倒是有心了。”太子忽然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苏砚铭:“孤且问你,待在小辞身边,究竟想干什么?” 他目光冷冽,“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孤记得清清楚楚。” 苏砚铭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影,唇角微扬的弧度恰到好处:“太子殿下多虑了。” “臣弟只想待在小辞身边,护他平安喜乐。” "就凭你?" 太子的声音骤然冷下来,“你不过是个连自身都无法控制的药人 ——” “所以我需要待在小辞身边,”苏砚铭打断他的话,抬眸和太子对视:“让他控制我的身体。” 随即苏砚铭发出一声轻笑,“至于我是否有资格待在小辞身边,太子殿下是清楚的。” 太子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这些天中毒昏迷的影卫,连东宫的影卫都无法制服苏砚铭,有他在,小辞的安全确实不用担心。 “那你是如何让小辞原谅你的,你究竟对小辞说了什么?还是说......”苏砚安冷声质问道:“你对小辞用了蛊?” 也不怪苏砚安有这个想法,苏砚铭是一代毒师,而自古以来,毒蛊不分家,那些记载在史书上的中蛊之人,皆是性情大变,最后成为行尸走肉,沦为下蛊人的傀儡。 “放心吧,我没有对小辞下毒,也没有对他下蛊。”苏砚铭说着,还看了太子一眼。 “我只是告诉小辞,比起你们 ——”他抬头,灰黑色眼眸映扫过在场的众人,“我会一直待在小辞身边,永远选择他。” “你说什么?!”苏明珠愤怒出声,“我们待他如珠如宝,你竟敢说我们做不到?” 她忽然逼近,“你不过是个庶子,凭什么——” “凭我不会娶妻生子。”苏砚铭打断她的话,“弟弟身患剧毒,只有小辞才能压制毒素。” “若擅自与他人接触,恐怕会残害无辜生命。” “而你们呢?”苏砚铭忽一字一句说道,“待你及笄出阁,嫁为人妇,生儿育女,可还能像现在这样,眼里只有小辞?” “二哥苏砚安要承袭爵位,三哥苏砚礼会有自己的妻儿。” “太子也会继承皇位,后宫佳丽三千,唯有我——”他回头时,唇角扬起的弧度满是牵挂,“这世上再无牵挂,只有小辞。” “即便是这样,我也会平衡好小辞与——” “可是,小辞不需要这样的平衡,”苏砚铭打断苏明珠的话,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他需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