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冤种寡嫂我不当了》
第47章 去给周毅送早饭
周毅最后回头看了眼被工人团团围住的便衣。小伙子正徒劳地亮着证件。
到了安全的地方停下，庆满仓已经对周毅完全的信任。
没人会找一个和侦察营营长生的一模一样的人装卧底，平添危险系数。
他早就说九耀不是周毅，老板偏不信！
“今天多亏了九爷，不然我就没命了。”
“你暴露了，避避风头吧。”周毅整理着凌乱的衣领。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做事一向小心，为什么惹了便衣的注意？”
他看了一眼韩冰，见她受伤的手臂一直在出血。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份工作要不要都无所谓，我赚的钱都送到了外面，只要我出了境，我好日子在后头。”
“你有门路出去吗？最近边境线查的很严。”周毅看似无心的问道。
“放心，我有条门路很安全。再做最后一笔，我就可以走了。”
显然庆满仓开始信任周毅了。他抹去额头的汗水：“九爷的身手当真了得。”
“我的每一分钱都是靠本事赚来的。”周毅换了一个亦正亦邪的神色。
庆满仓对周毅越发敬重：“等过了风头我会派人联系您。”
随后他看向受伤的韩冰，这才问道：“你没事吧！”
韩冰一直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唇色发白：“你们再说下去，我就要没命了！要尽快处理伤口止血。”
庆满仓带着韩冰走了。
周毅回到宾馆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边城夜色。
这次行动知道他身份的军方只有他的直接联络人，现在又掺和进来便衣。事情就更复杂了。
刚才那个便衣朝他开了一枪差点要了他的命。以后没准也有同样的风险，被自己人开枪。
目前掌握的线索只有军工厂高层参与了武器走私案。庆满仓只是一个小角色，他的上线也只是小头目。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并没有露出蛛丝马迹。他要静静等待，急不得半分。
此刻他的眼神冷冽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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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陈米玥就已经起了床。她揉面、调馅，蒸了一屉鲜肉包子。
周家三兄妹走出房门时，陈米玥挎着军绿色的挎包，手里拎着铝制饭盒。正准备出门。
屋里光闻着香味了，桌上啥吃的也没有。
“嫂子，你去哪儿？”周燕妮问道。
“早饭你们自己做着吃。我出去一趟。燕妮，记得喂鸡。给小鸡添点水。”
“好。”
陈米玥出去后，周燕妮随口问了一句。
“这一大早的，嫂子这是去哪儿啊？”
周子骏倚在门框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还能去哪儿？肯定是去找对面那个长得像大哥的华侨。”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轻佻：“不过也对，她现在是个寡妇，改嫁也正常。要是真跟了那个九耀，倒也不错，至少……他像大哥。”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眼神却阴沉了几分。
周家岩默默地生火做饭，没搭腔。周燕妮低着头搅动鸡食，心想：嫂子才二十岁，总不能让她守一辈子寡。如果她真能和九耀在一起，或许……是件好事吧。
但嫂子，她真的会和九耀大哥在一起吗？
军工研究所的家属区里，广播正播放着《东方红》，悠扬的旋律在晨光中飘荡。
赵红梅早早地站在门口张望，九耀进了对面院子她看到了。几个人帮他搬搬抬抬，恭恭敬敬的，一看人家就有气派的人。
她倒是没见过周毅，只是听佟子熙说起过他。昨儿不是说这个九耀和周毅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子熙会喜欢周营长，小伙子长的真是一表人才。又高又结实，那脸就跟雕出来似的。
正想上前搭话，却见一个年轻姑娘拎着饭盒走进院子。见她穿着素净的碎花短袖，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发梢微微翘起，衬得她整个人鲜活又生动。
赵红梅眯了眯眼，心里咯噔一下：“志刚不是说九耀没对象吗？这姑娘是谁？”
她不甘心的神色拍了拍围裙，转身进屋，心里盘算着，她家子熙可是文工团的一枝花，多少小伙子追着跑，不行就抢呗。
这就去和子熙上眼药，让她一定要抓住这难得飞上枝头的机会。
周毅一住进这院子，就开始了反监视的工作。
他先将房门上了暗锁，拉上窗帘。拿起放在电视机旁的红旗牌半导体收音机调至无信号AM波段，拿着收音机在房间移动，并未出现规律性“嗡嗡”声。这代表房间里，大概率没有窃听器的电源变压器干扰。
接着打开电视机，切换到无电视频道的雪花屏，若有窃听器的射频干扰会导致雪花屏出现规律条纹。经过测试，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监听设备。
看样子，敌方处在远距离观察他的阶段。
他将电视机关上，打开窗帘，将门锁轻轻拧开，随后站在绿漆铁皮冰箱前，将最后一罐黄桃罐头放进和午餐肉罐头放在了冷藏层。冰凉的金属表面凝着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
动了动手指，有些痛感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腕和手指处都带着昨天撞击墙壁留下的淤青，这是躲避子弹时撞伤的。
他面容冷峻的揉了揉疼痛的手腕，心中思量着下一步需要做什么。
“九耀同志！”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一根细线，猛地拽紧了他的心脏。
他倏然转身，看见陈米玥站在门口，晨光从她身后漫进来，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她的睫毛在光线下微微颤动。
“米玥同志！”
他的嗓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显然有些意外这么一大早的，她居然出现在他的住处。
“你这是？”
陈米玥走进来，晃了晃手里的饭盒，唇角扬起一抹笑：“给你送早饭。”
随后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电冰箱，电风扇，电视机，组合沙发，看起来特别气派的家。陈米玥看向电视，还是彩色电视。
“你提前过上了富裕生活。”她微笑打破沉默。
周毅看着她怔住：“你……专门来给我送早饭？”
第48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嗯。”陈米玥坐在了沙发上，熟门熟路地掀开饭盒盖子，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飘飘。
“昨天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想着你今天一早搬家，该是没吃早饭。我就做了包子送来，朋友就应该关心朋友，对吗？”
她拨开饭盒的隔层，露出边缘那团红艳艳的辣椒酱，抬眸看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吃不吃辣？你可以尝试一下。”
周毅还没回答，她已经夹起一个沾满辣酱的包子，直接递到他唇边：“尝尝看。”
他下意识张口，咬下去的瞬间，辣味直冲鼻腔，呛得他眼眶发热，连咳了几声。
陈米玥的笑容微微一滞。周毅可是无辣不欢的。
九耀看出来她神情变化。所有人都相信他不是周毅，唯独她不肯信。
他咽下嘴里的包子，嗓音低沉正色说道：“米玥同志，我必须再澄清一次，我真的不是你丈夫周毅。”
她没说话，只是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他的脖颈。
“你吃的太急了，这里沾了辣椒酱。”
她的指腹温热，触碰的瞬间，像是一簇细小的电流窜过他的皮肤。周毅呼吸微滞，没想到陈米玥会这么做。
他的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她踮着脚尖，鼻尖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动作大胆，脸上却明显挂着紧张的神色。显然这是她豁出去的行为。
他的小娇妻，是坚信着他就是周毅了吗？
无奈与震惊在心头闪过。空气仿佛凝固，十秒凝视间，两个人在心中都在寻找答案。
“好了。”
她收回手，却在抬眼再次对上他视线的瞬间，慌乱地别开脸。
她的耳尖红了。
周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腔里的心跳声他和陈米玥都听得清楚。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假装咳嗽了一声，转身到了茶几旁，将包子几下都塞嘴里。随后收拾饭盒递给她：“谢谢你的早餐，很好吃。”他的南阳口音带着软绵绵的感觉，打在陈米玥的心尖儿上。
“你这是在赶客吗？明天我还会再来给你送早饭的。”陈米玥接了铝饭盒，脸上不悦的表情。
理智告诉他，作为卧底军人，现在不该和妻子有过多接触。
但看着她坚定且渴望的眼神。他不忍拒绝。思量片刻，他说道：“少放辣。”
现在和陈米玥接触的危险系数反而会变小。
更何况，他的记忆没了，关于她的一切只是当下。
趁着与她接触的机会，留下一些回忆，将来他即便为国捐躯也不会太过遗憾。
只不过这个分寸和底线要拿捏准确，他要时刻提醒自己，他们只能暂时是朋友。如果有一天他能平安恢复周毅的身份，他才是她的妻子。
陈米玥看着他笑了：“好。那就趁你在没明着赶人之前，我自己主动先走了。”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赶客，实在是有要紧事做。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晨风拂过，吹散了几分燥热。天阴沉沉的，该是要下雨。
门外，佟子熙正推着自行车从对面的院子出来，前面的车筐里放着一件雨衣。
赵红梅站在门口喊道：“子熙！你怎么又不吃早饭？妈有话和你说呢！”
佟子熙不耐烦的抬眼，正撞见九耀和陈米玥。
她的脚步顿住，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陈米玥身上，微微眯起了眼。
随后唇角勾起一抹甜笑：“嫂子怎么这么早在九耀大哥家里？你这是……来给九耀大哥送早饭吗？”她看了一眼陈米玥手中提着的铝饭盒。
陈米玥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佟子熙转头看向九耀，眼神里带着几分娇嗔：“九耀大哥，你可真有福气，居然请得动我嫂子专门给你送早饭。”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嫂子，你可是新寡。一大早往九耀大哥这里跑，会不会让人看到了说闲话？”
陈米玥看向佟子熙，四目相对，她唇角勾了一下，她是有多急，这时候暴露本性。
佟子熙也顿觉自己说错话。她不应该操之过急和陈米玥对立，即便她不喜欢她，总是对她冷冷的。
周毅眉头微蹙，他的目光从佟子熙的脸上跃过去，看向正对着院门的窗户内关着的窗帘动了动。
随后他语气冷淡且克制的说道：“这位女同志，请注意言辞。人家送不送饭给我，轮不到你品头论足的。而且我都不认识你是谁。叫我大哥，你的辈分都不够格。”
南洋口音原本会带着软性，这会儿听起来却很阴沉。
佟子熙笑容一僵，颇为尴尬。
赵红梅连忙凑前面去说道：“我们是研究所副所长赵志刚的家人，我是赵副所长的姐姐，这是我女儿佟子熙。”
周毅一副高傲的样子点点头：“哦，原来是赵副所长的家人。”
佟子熙随即又恢复那副天真无辜的模样：“您误会了，九耀……同志，我只是关心嫂子的名声。我和周家的人很熟悉，所以说话是直了些。嫂子你不要介意。”
她亲昵地凑近陈米玥一步：“对了嫂子，我妈今晚包了饺子，晚上你和周家岩他们来我家吃呗？我们家里你还没来过呢。九耀同志也一起来？”
陈米玥没说话。
这时候她不需要说话。周毅在旁边呢，等了一世了，她的丈夫终于能站在她旁边，替她撑起脊梁。
周毅语气疏离：“不必了，谢谢。我和赵副所长都还没说过话，怎么贸然去你家吃饭？还有这位小同志，陈米玥的名声不劳你费心。年纪轻轻说话夹枪带棒，不太体面。”
他颇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但语气还是克制的。
佟子熙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她咬了咬唇，眼眶微微发红：“你……你怎么这样说啊……我是好心！”
“我在商界这么多年，是不是好心，我听得出来。小姑娘，不要在我这里装！”
周毅居然这么直接。
赵红梅见状，赶紧上前拉了拉女儿，可千万别还没怎么样就和九耀闹僵啊。
第49章 要给他生个孩子
她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居然是周毅的妻子！是个小寡妇。
新鲜，这一大早的就往人家男人院子里跑。就因为人家长得像周毅，就这么按捺不住！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情，还不让别人说了？
但她可不想跟九耀闹掰，挤出笑容赶紧圆场。
“九耀同志，我女儿年纪小，说话没过脑子，但她心眼儿是好的。这街里街坊的，请你来吃饺子，是邻里的情意不是。”
周毅也不再说什么，他看向陈米玥：“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离开，留下佟子熙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现在她该怎么办。是和陈米玥抢九耀，还是，去鼓周家岩身边鼓捣，让陈米玥不得安宁。
对了，周家岩……
今天的事情得告诉周家岩。
佟子熙骑着自行车走了，而站在窗户旁的赵志刚，全程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眼神讳莫如深。
他并没有在知道两个蠢货是他家人的时候给他面子……
周毅将陈米玥送到胡同口的时候，不远不近停着的轿车上，两个盯梢的也是惊讶的表情。
“哥，咋回事啊，越来越不懂了，他和周毅的妻子来往的也太频繁了，也不避嫌。你说他就是周毅的话，应该对这个叫陈米玥的，离得远远的才对。要是他是九耀……他这是看上了一个军嫂寡妇？还真是有意思。这戏好看的很。”
说话的男人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
驾驶座上的黑脸男人冷笑一声，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不是周毅，也不可能是卧底。没有哪个卧底会这么不专业。他就是九家那个叔字辈的，这种大老板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眼光，他是九耀这事儿错不了。”
“这么快下定论？”
“二十年江湖经验。加上庆满仓那边的消息，九耀就是九耀。收工吧，该给老板汇报了。远程监控取消，改为近距离接触试探。”
车子转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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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米玥到了十字路口，突然下起了雨，她将铝饭盒顶在了头上。周毅的伏尔加GAZ-24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瑞哥的笑脸。
“嫂子上车。我带你去见九叔。"
陈米玥拉开车门。
“这车怎么你在用？”
“九爷吩咐的。说今天你去见九叔，让我用车送你。”
九耀知道她会去问老九。
陈米玥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没再说话。雨越下越大。
打黑拳的废弃工厂办公室里，老九正对着沙袋练习拳击。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地下室依旧传来人声鼎沸，无论刮风下雨，这下面都充斥着暴力。
听到开门声，他抓起毛巾擦了把脸。
瑞哥撑伞送陈米玥走进来。
“嫂子来了九叔。”
门关上后，老九率先开口：“小嫂子，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九耀真是我九叔，不是周毅。你要信我。”老九将早就练习好的台词脱口而出。
陈米玥直视着他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撒谎很辛苦吧。你唯一没骗我的是，下游那个被村民救起来的伤者不是周毅。很有可能是和周毅一起落河的那个小头目，现在他人在医院，应该是被控制了。对吗？”
老九拿出一根烟，低头划火柴的动作掩饰某些神情。
他夹着烟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在心中暗叹，这女人太聪明了。人精加天才少妇。
吸了一口烟，他故作轻松地摊手：“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嘛？我老九……我老九纵横道上二十年，是不是？我能撒谎吗……”他觉得用自己混了二十年的名声替周毅撒了这个谎，简直亏大了。
他这条命欠的，还不如掐死他算了。
“你总是当着孩子女人的面抽烟并不好。”
老九：“……”
陈米玥一字一顿地说：“九耀就是周毅。虽然他的口味变了，举止也完全不同，甚至改变了所有肌肉记忆。但我认得出来他的笑容，以及他的眼神。他应该真的不记得周家兄妹，唯独对我有些熟悉。我都能感觉到。具体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想我即便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对吗？”
老九揉了揉太阳穴。按照周毅的交代，他该说的他都说了，该骗的一句也没少。这小嫂子不信他也没办法。江湖规矩摆在那儿，他总不能直接把真相捅破。
至于是她自己发现的真相，那他也拦不住不是。
“你都这么说了，就随你怎么想吧。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陈米玥抬起头，眼神坚定，“我会和他好好相处，尽快和他生个娃。”
“什么？？”
老九手一抖，烟头掉在桌面上，烫出一个焦黑的痕迹。他慌忙把烟头扫进烟灰缸。
“你再说一遍？”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的声音坚定，像锤子砸在老九心上：“我要给他留个后，他现在应该在执行什么任务。如果再出了什么意外……我不想让他赤条条的来，再次一无所有的去。”
这一世，她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已经等了一辈子，够久了。
老九嗓子发干：“这……我是说万一啊，我九叔万一真有什么不测，你带个孩子怎么过？”
“乔雪也是一个人带孩子，我觉得没问题。我也不会再嫁。周毅是英雄，他该留个血脉。”
老九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别过脸去，假装整理桌上放着的凌乱账本。
这么多年在刀口上舔血，他并不是因为缺钱，而是生活让他觉得麻木无趣。
这还是头一回被个女人弄得鼻子发酸。那种扑面而来的温暖与真情，让他冰冷的心感受到了温度。
周毅，得此贤妻，此生无憾。
陈米玥望向窗外的雨，老九的反应让她知道，周毅这次在做的事的确很危险。前世他悄无声息就牺牲了。这辈子她一定要留住点什么。以防万一他……再次回不来。
这个决定越发坚定。
“随你吧，这事我管不了。”老九恢复冷静转身。
“不过，我九叔的百万资产，也该后继有人。”
第50章 周营长宠妻模式开启
“我自己也能养活得起。”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周毅给周燕妮的手表。
“先放你这里，周燕妮收了这礼物之后就跟烫手山芋一样，我也觉得放家里不安全。还是放你这里比较合适。什么时候风头松了，她想拿回去了再问你要。”
老九接过来，得，周毅买给自己妻子和妹妹的礼物都到他这里了。
“我现在不仅是周家采办，还是保险柜是吗？”老九嘴角扯了扯。
陈米玥笑笑：“没什么事儿，我走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手刚搭上门把，老九突然叫住她：“等等！那个赵栓子……我想认他当干儿子，你帮我问问乔雪？"
“你自己不会问？”她头也不回地说：“自己找个人生呗，惦记人家儿子。”
“……”
他问，有点难为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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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陈米玥后，周毅回到院中。他没锁院门，只是将屋门上了锁，窗帘却不再拉上。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院子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刚才瑞哥帮忙搬东西时，塞给他一份资料。是老九整理的军工所高层概要以及可疑人员名单。
周毅坐在书桌前仔细翻阅：
所长骆志兵：行政和科研最高负责人，资深技术专家。刚正不阿，为人低调，一心扑在科研上。这位是出了名的清正，当年在西北试验场，有人想用金条换数据，被他直接将金条扔进了戈壁滩。(X：可疑指数零)
副所长赵志刚：分管科研、生产、后勤等具体领域。原本三位副所长，两位已调任，目前大权独揽。他和姐姐外甥女同住，性格孤僻，疑似独生主义。没有背景，靠能力上位，平时为人不易亲近，没朋友，没任何数据显示他的喜好。是个几乎没有破绽的孤人，如果非得找一个破绽，他比较护他的位置，对权利比较紧张。（不做评价，需查）
器材处处长、军械库主任、后勤保障部负责人：直接管理武器弹药出入库，权利范围内，可随意篡改记录或以次充好。若参与走私需勾结审计部门掩盖账目，操作复杂且涉及人员多。(x）
试验场总指挥、靶场主任、外场测试组组长：武器在偏远试验场流动时监管松散，可伪造"试验损耗"。接触未列装尖端武器原型，走私价值更高。（可能性不排除，重点排查）
置办主任徐传杰，省城的徐副书记长子，HW兵头目出身，父亲要员，这个工作大有可能走的后门（推测。）
此人我在黑拳场有过一面之缘，可见他喜欢暴力，且有赌博习惯：他负责老旧武器拆解转民用，职权范围内，可轻易伪造报废文件。如果要操作武器走私，可与地下黑厂合作翻新武器，通过废品站洗白来源。目前已知军工厂高层庆满仓参与走私，以他为线联络加工，形成黑色产业链。走私出境，极其便利。（重点排查，凭我老九多年的阅人经验，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其余工程师等重要岗位人员，据我所知都是潜心研发的正派人。（这是我在这个城市摸爬滚打多年的结论，可信。)
周毅的指尖在徐传杰这个名字上顿了顿。眼神如刀锋。另外这个赵志刚……就是那对奇葩母女的家人。
方才赵志刚就在窗帘后面暗中观察他。
一个锅里吃不出两种人……得重点监控。
周毅在赵志刚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接着继续看老九在这份资料上耍的花枪。
“给失忆的你补补课，原本这些你应该比我熟：走私通常披着军演损耗、合作项目、人道主义援助的合法外衣。利益链涉及退伍散兵押运、东某亚海盗接应。丛林马帮有专属运输线路，而武器正式出境需要高层签字：所以军工所必然有内鬼。”
纸页最后一行写着：“我说老兄，有我在，还有搞不定的事吗？你认识我老九，偷着乐去吧！”
周毅嘴角微扬，将资料凑近火柴。纸张蜷曲成灰烬时，他旋开收音机调到749千赫，拉灯开关两短一长。收音机沙沙作响，向军方传递着安全就位的暗号。
出门时，他在门缝夹入当日报纸头版，用发丝丈量露出长度。雨幕中的自行车轮碾过积水，车筐的油布包里是侨联送过来的海外邮件。
作为卧底，他不仅要做好本职，还要维持九耀公司正常运转，打理他注资的国营纺织厂的一些项目。
他要让人看到他是合格的企业家，才能让任务顺利进行。
以周毅的能力，等他把身份还给九家时，公司账目上会多出不少钱。给妻子和妹妹送的礼物，就当九家提前给了他执行董事长的工资。
雨衣下摆沾满泥点，周毅蹬车的节奏丝毫不差。车给妻子用，自行车他来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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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米玥从老九那里回来时，雨已经停了。雨水洗刷了连日来的闷热，空气清新，让人舒爽了不少。
她加快脚步往乔雪家赶。乔雪这两百块钱要是真找不回来，连警都不能报。这一大笔钱哪里来的都解释不清楚。到时候还要应付一连串麻烦，没准钱还找不回。只能吃哑巴亏。
只不过陈米玥知道这钱还在她家。她心里有数。
路过小广场时，孙桂芳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远远的就传了过来。
“俺跟你们说哈，真的，真真的！那华侨可像极了周营长。不过人家可不能是周营长。周营长烈士了这事儿错不了。
俺男人说了，肯定不可能是的。华侨是要通过侨联认证的，俺也不懂那侨联是个啥玩意儿。还有啊，那九同志给周家送了好多贵重礼品。哎哟，真是有缘分，长得这么像。钱满满昨儿见了，还以为撞见鬼了，吓得直哆嗦。”
孙桂芳说得眉飞色舞的。一旁的几个军嫂跟听说书似的，潘茉莉也凑合过来，她手里拿着鞋样，听到这么玄乎的话，戴着顶针的手顿了顿。
“桂芳姐，真有这事儿？”
“可不。俺这人嘴巴快，但俺从来不瞎说。”
第51章 乔雪的恶婆婆天天要吃肉
旁边一个在纳鞋底的军嫂说道：“那可真奇了。会不会是周营长的双胞胎兄弟？”
“那可真说不准。那年月闹饥荒，周家要是养不起孩子，送走一个也正常。”
孙桂芳压低声音：“周毅他爹娘去得早。具体咋没得，问俺男人他都不知道，只说他们做的是保密工作。”
“保密工作？难不成是搞科研的？”潘茉莉随口问道。
孙桂芳摆摆手：“这俺可不敢瞎猜。他们两口子走后，留下四个孩子，周毅拉扯小的三个可不容易。现在要真有个华侨兄弟，那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孙桂芳！”张淑慧尖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你这样的思想非常危险！说什么华侨兄弟来了日子就好过，你这是否定社会主义优越性，向往资本主义腐朽生活！”
孙桂芳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南瓜子撒了一地：“哎哟俺的娘欸！张淑慧同志，俺就是嘴快胡咧咧，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张淑慧板着脸，一副正派的神情。
“孙桂芳同志，我们要艰苦奋斗，自力更生。你这种贪图享乐的思想要不得。轻就是写检讨，重就是影响政治审查。到时候你家王桃儿上学、参军、招工，可都得受影响！更别说，会连累王参谋了！”
“俺写检讨，俺这就回去写检讨！”孙桂芳慌慌张张地跑了，周围几个听热闹的军嫂也赶紧的散了。
张淑慧眯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周家来了个像周毅的华侨？还送了贵重礼物？这事儿......说不定能做点文章。
陈米玥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张淑慧远去的背影，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女人又要兴风作浪了。果然贵重的礼物要不得。大院儿里坏人的眼睛都盯着她。
这孙桂芳，真是该罚她写一百遍检讨，嘴巴不把门，脑子还别裤腰带上。
不过周毅父母的事情她只知道他们是在周毅十几岁就不在了。至于是做保密工作这事儿还是头一次听说。
若孙桂芳说得属实，他们就是为国捐躯了。她的公婆是值得敬佩尊重的人。
陈米玥深吸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定了定神，继续往乔雪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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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雪家的小屋里，赵家婆子姚氏盘腿坐在炕上，麻利地剥着花生放在了粗瓷碗里。她斜眼瞥了瞥坐在窗边纳鞋底的乔雪，见她手里的针线活做得心不在焉，白胖的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儿媳妇。今儿中午还能吃上肉不？拿肉票去买点肉回来。咱炖花生吃。”
针尖在鞋底上戳了个歪斜的针脚。乔雪抬起脸，心里是气的，这个婆婆平时啥也不干，也不帮她带栓子，只要是她一出门，栓子就被她赶出去。说是碍着她睡觉。
大院很多孩子瞧不上栓子有个黑五类的妈妈，常常欺负他，他从来也不告状。
有一次，他被秦民推倒了，脚划拉好长一血条条，他愣是没回家对着她哭。只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妈妈，为啥他们那些小娃娃会讨厌我呢？我很乖啊。他们不和我玩儿，还欺负我。”
他嘟着红嘟嘟的嘴儿，很委屈的低下头玩儿着小胖手指。
“是因为妈妈，不怪你栓子。”乔雪给他的伤口涂药，神色黯淡的说道。
“他们是因为讨厌妈妈吗？”
“是的栓子，是妈妈的错。和你没关系。”
“不，是他们的错，妈妈是好妈妈，我一直一直都和他们玩儿也没关系，妈妈不要伤心。”
那一刻她抱着栓子，强忍着泪水。她的心啊，像被放在笼屉上蒸过了似的滚烫的疼。
就说她婆婆吧啥也不干就算了。把娃娃看好了，别让他出去被欺负，这点要求都做不到。还天天变着法儿的要吃这吃那。
上次去九叔那里拿来的红肠和午餐肉罐头，她都不敢让她看见。她隔日就拿去黑市卖了。不然早就让她一锅炖了。
不是不给她吃，这房子，也不隔味儿，又不隔音的。做啥吃的，整排房子的邻居都知道。要是让隔壁知道她家三天两头有肉吃，还不得给人家天天编排。
更何况隔壁又住着钱满满这个作精，所以啥好东西，都不敢露出来。
偏偏她婆婆成日要吃好的，真是为难的她眉毛都拧成一块儿了。
她都是悄悄买了肉，半夜炖好了，第二天再给她婆婆吃。
只是就她婆婆这吃法，她每天辛辛苦苦赚的那些钱，就只能喂她婆婆肚子了。
每天小心翼翼的过日子，照顾这个家，她心里的委屈，却从来没和别人说过，毕竟看在她死去丈夫的面上，也要善待婆婆。
乔雪眼角泛着红，将声音压得极低：“妈，前儿个才吃过肉，肉票早用完了。再说那笔丢了的钱还没着落，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人交代。哪有心思给你张罗好吃的。”
提到钱，姚氏的声音也不敢大。毕竟两百块呢，让别人听到了，肯定有麻烦。
她不是个蠢的，自认为自己精的很。
她将花生壳往地上一摔：“这两天你就念叨那些钱啥意思？给谁听呢？好像这钱我拿的似的。再说了也不是你的钱，是丢了又不是你贪了，给人带个话就完事儿了！咋滴，这日子不过了啊？”
她拿起蒲扇扇了扇风。原本今儿也不热，她非得拉着衣襟呼哧呼哧的。又抬高了嗓门。
“这大热天的，就这房子热的啊，一天得出一斤汗啊！这还没肉吃咋行嘛！我家的大儿子活着的时候，他可是不会亏待我，我在乡下小儿家里，他也是啥好吃的都紧着我。咋滴，你肉吃够了，就不管我了！
你别当我傻子，你和栓子昨天在外面吃了独食，栓子回来的时候嘴里还含着肉呢，你不让我吃肉，就是虐待我！”
乔雪低头没吭声。睫毛上挂上雾气。
坐在门槛上玩儿的栓子转过头，大眼睛眨巴听明白了姚氏的骂骂咧咧，他小脸涨得通红站起来：“奶奶坏！总欺负妈妈！”
“小兔崽子！”
第52章 手撕不要老脸的姚老太
姚氏一拍炕桌：“谁教你的混账话！是不是你妈？”
乔雪放下鞋底：“妈，我没教孩子说什么，是孩子自己眼睛亮，心里明白事儿了。”
“我不是小兔崽子，我是赵栓子，奶奶为什么总是骂我妈妈。还骂我！我妈妈每天做饭洗衣服很辛苦。你不准骂她！”
赵栓子像个小小男子汉，手紧紧握着，腆着肚子用力说着。
“小兔崽子，跟谁在这没大没小的！”姚氏下了炕。一只手捂住微微鼓起的衣服。另一只手就去捏赵栓子的耳朵。
“就晓得护着你妈！”
乔雪一看姚氏对赵栓子动手。连忙下了炕，一把推开了姚氏。
“妈，你怎么能对孩子动手呢？”
乔雪赶忙去看栓子的耳朵，下手真狠，把娃娃的耳朵拧的通红，赵栓子愣是没哭：“妈，我没事，奶奶不讲道理，还打人。”
姚氏被推了一个踉跄。气的坐在炕头上嚎开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我家大儿好好的出身，娶个你这个黑五类的媳妇，害得我儿这么晚就没了。要不是成分不好，我们能搬到这房子里吗？我就吃口肉，你们娘俩就对我动手啊！哎呀，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
隔壁钱满满正坐在门外头的小板凳上奶孩子，听见这动静撇了撇嘴：“又来了！乔雪这个窝囊废，由着这老货拿捏。呸！都不是好人，掐死算了！”
她得意地颠了颠怀里的娃：“哪像俺，俺婆婆敢吱一声？”
见姚老太干嚎乔雪也不再理她，她就歇了。她抹了一把脸。
“行啊，这样吧乔雪，我也不跟你里格楞了。我大儿也没了有段时间了，你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这么委屈。还连带着我受苦。
我给你说了一门亲，男人是军工所当官的，就是年纪大了点，三十七岁了，不过也不碍事，男人年纪大点知道心疼人。
最要紧的是人家看上你了，还愿意和你这种成分不好的寡妇结婚。你只要嫁过去，就有好日子过。
人家也说了，彩礼好说会给你体面。这事儿我已经帮你做主同意了。”
乔雪没想到，她婆婆居然让她改嫁！她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我不嫁！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轮不到你安排！”
乔雪难得硬气了一回。
钱满满在外头听的清楚，她噗嗤笑了，哎哟这个老不死的居然为了吃上肉。把自己儿媳妇给卖了！
新鲜！
正打算接着听动静呢，她抬头就看见陈米玥站在不远处，不由的一个激灵，赶紧抱着孩子就往屋里钻，把孩子往孙婆婆怀里一塞，蹑手蹑脚贴墙根去了。
————
陈米玥站在门外，清晰地听见屋内传来的对话声，心中不禁冷笑：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她推门而入，看向乔雪泛红的眼眶和栓子红肿的耳朵。
陈米玥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栓子像见到救星般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她蹲下身，温柔地揉了揉孩子发烫的耳垂。
“还疼吗？”
“不太疼了，婶婶。”
“有个很厉害的叔叔想认你当干儿子，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他会打断她的腿！”
陈米玥说着，冷冷地瞥了一眼炕上的姚老太。
赵栓子问道：“那个厉害的叔叔是谁啊？他很喜欢我吗？”
“喜欢，以后再告诉你他是谁。栓子，很多人喜欢你，婶婶也喜欢你哦。”
赵栓子原本挂着泪珠子的脸笑出了小酒窝。
“米玥你来了。”乔雪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哽咽。
姚老太见状，冷哼一声，臃肿的身子往炕里挪了挪，蒲扇摇得呼呼作响，却扇不走屋里凝重的空气。
陈米玥反手关上门，目光如刀般扫过满地狼藉的花生壳和歪倒的粗瓷碗，最后钉在姚老太那张白胖脸上。这个老白眼狼，简直让人作呕！比她家那两个，有过之而不及。
"陈米玥冷冷地瞥了一眼炕上的姚老太：“我可是听见了，你打算把儿媳妇卖了换肉吃，你老这张脸皮是城墙砌的吗？你对得起牺牲的赵营长吗！”
“你咋说话这么难听呢。啥？卖了换肉吃！我这是给他们母子俩找条康庄大道儿！”
“康庄大道？赵家婶子，啥康庄大道你咋不自己一个人去？三十七岁，再大个几岁，人家都可以当乔雪的爹了吧？
呵！这年头包办婚姻我是听说过的，可没听说过，谁家婆婆给儿媳妇包办婚姻的。你是想着，让乔雪去人家家里，再把你带去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吧？可真是没见过这么打算盘珠子的。”
姚老太急赤白脸的道：“你……我们家的事儿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的！”
乔雪这会儿也硬气了些：“她是我朋友，说句公道话怎么了？”
姚老太气得不轻：“你……翻了天了，现在有人替你撑腰了，你嘴巴也不知道饶人了！”
陈米玥看向姚老太压低声音：“赵家婶子，你别这出演不了演那出了！
你的家事我管不了，你偷我钱的事，我总能管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掀开姚老太的衣襟。只见裤腰上缝着个鼓鼓囊囊的暗袋，里头赫然露出一叠钞票。
“乔雪，去拿过来数数是不是两百块！”
乔雪赶紧去扒拉姚老太的暗袋，将钱抽了出来。
颤抖着手数了数：“对，是我收的那些钱，上面有我做的记号。妈，您怎么能这么做？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些钱拿去给你小儿子！”
姚老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就反咬一口：“你们哪来这么多钱，就说你陈米玥，这钱你能说清楚来路吗？我要去告发你投机倒把！”
陈米玥冷笑：“好啊。你尽管去，看是你偷钱的事先败露，还是我的钱先被查。到派出所坐坐铁板凳，给你儿子脸上贴点金！”
姚老太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隔壁趴在墙根的钱满满急得直跺脚：“怎么没声了？说啥话这么神秘！”
第53章 分家，走！
孙婆婆叹气：“满满啊，别人家的事你就少管吧，自己家的事都管不明白。”
“少管我！看好你大孙子！”钱满满不耐烦地说道。
孙婆婆摇摇头，心想着她老梁家和乔雪家真是反过来了。
屋内，乔雪望着陈米玥挺直的背影，突然感到一股久违的勇气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妈，我不想和你再她托着你过日子了，我要分家。我看在栓子爸的面子上，一直忍着你，但现在为了栓子，我不能再忍了。”
“你说啥？休想！”
姚老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这房子是我儿子的！你一个黑五类，没我儿子，你能在这大院里住着？现在你要过河拆桥，想把我老婆子一脚踢开啊！造孽啊！大家快来听听！”
她爬下炕就打开了门。
“我儿媳妇说要分家，要把我赶走啊！”
联排房里的邻居都打开了门，但也没聚拢过来，这姚老太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他们也不想掺和赵家的家务事。
只听得乔雪说道：“这房子是公家的，并不是你儿子的，我们只是拥有居住权！而且你别忘了，你的小儿子还在乡下等着呢。她就没赡养义务了吗？这些年你从我这儿抠走的钱和粮票，不都寄给他了吗？”
院外听着的邻居们顿时哗然。
“这也太过分了吧！”
“乔雪孤儿寡母的，托着婆婆养着还不够，婆婆还搜刮乔雪的贴补乡下的儿子！这事儿谁能忍啊！
“哎哟，赵营长这么好的人。怎么娘是这么个人啊！”
姚老太脸色由红转青，最后惨白如纸，指着乔雪的手直哆嗦：“你……你这个不孝的！”
乔雪苦笑一声：“我不孝？你生病是谁连夜背你去医院？你想吃肉是谁省下口粮？你小儿子结婚，是谁卖了嫁妆给你凑钱？可你呢？你把我当人看过吗？”
陈米玥轻轻按住乔雪颤抖的肩膀，转向姚老太：“赵婶子，你自己收拾收拾回乡下去吧。”
“呸！我死也要死在这儿！”姚老太梗着脖子耍横。
陈米玥不紧不慢的说道：“行啊，那你就一个人住这儿吧。乔雪，我那儿有空房，你和栓子搬过去。”
见乔雪真要去收拾行李，姚老太显然慌了神，这个平时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儿媳妇，咋就不听话了呢！
她声音软了下来：“雪啊，妈是一时糊涂，看在栓子他爸的份上你别和妈一般见识，都是妈的错！”
乔雪摇摇头：“你别提栓子他爸，你不配！因为栓子他爸，我才忍到现在。我已经忍够了！”
姚老太要来拉住乔雪耍无赖。陈米玥一个眼风定住她威胁：“你要是再拦着。我们就去派出所！”
姚老太想抓乔雪胳膊的手停在了半空。
当乔雪收拾好了一些简单衣物，抱着栓子踏出门槛时，邻居中有人小声赞叹：“早该这样了。有这样的婆婆，搁谁谁受得了！”
还有人向乔雪投来钦佩的目光。
姚老太孤零零站在屋子门口，望着儿媳和孙子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那个逆来顺受的乔雪，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可咋整的，摇钱树跑了！她还拿了人家的肉，答应了那门亲的！
“妈妈，我们不回来了吗？”栓子仰起小脸问道。
乔雪低儿子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陈米玥笑着捏捏栓子的脸蛋：“和婶婶住不好吗？”
“好！”孩子响亮地回答。
从今天起，乔雪的人生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趴墙根的钱满满直起身子扶了扶腰，舀来了一瓢凉水咕噜噜的喝了。
“瞧瞧人家多好命，闹了这么一出，居然飞上枝头，住亮堂的好房子去了！”
孙婆婆没接茬。
“不过可别高兴的太早！去了还要搬出来，那房子是我的！”她小声嘀咕的话没让孙婆婆听见，免得她又唉声叹气的一脸晦气。
此时邻居家的一个小孩，从外面蹿进来了：“钱婶儿，秦民他妈妈叫你去她家一趟。”
钱满满腾的一声站起来，眼睛泛着精光。张淑慧主动找她了，是有啥事儿要派给她做了？
她拉了拉衣服，一脸的得意，扭着大腚出去了。
姚老太这头坐在炕头上，想着这可咋整，要不给乡下打份电报。让小儿子来接她？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可那个陈米玥这么厉害，又抓了她的把柄，她也不敢去人家院儿里撒泼。
她正在发愁的时候，赵红梅身后跟着媒婆佘大妈站在门口。
赵红梅手里还拎着一条肉，一罐白糖。
“赵家婶子可在家！”
“在！”
赵红梅跟佘大妈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笑着说道。
“他婶子，我跟我家兄弟说了，他同意和你儿媳妇的婚事了，我带了媒婆过来，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儿敲定了，我兄弟说了，可以给乔雪买一块手表，给你五十块钱，你看看你家是摊上多大的好事儿了呢。你给乔雪提了吧，她肯定也同意了吧？”
姚老太看了看桌上的肉，又听到给五十块钱，她那双贪婪的眼睛可是亮堂了。
但乔雪姗姗不同意啊！
“说是说了，只是……哎呀，赵家媳妇，我那个儿媳妇不开窍啊。她不愿意啊。”
赵红梅即刻拉了脸：“啥。你这不是胡闹呢吗！你上次收我肉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家兄弟，那可是军工所的领导，你那儿媳妇是寡妇还带着娃，攀高枝儿还嫌庙小。真是新鲜！”
佘大妈也帮腔：“是啊，他婶儿，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就那赵副所长的院子，比这儿可大了去了，电冰箱，电视机，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啥的哪样没有啊，嫁过去可有好日子过。”
“那啥，赵家媳妇，你也别急，我这就去给我小儿子打电报，让他过来一起劝劝他嫂子。”
“那成吧，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这事儿成不了，上回给的那条肉，你得还回来，可不是我小气，这事儿就这么个理。”
姚老太只有干干的应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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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小叔子被调教的很听话？并没有！
到了自家院子，陈米玥将乔雪母子安顿在周子骏腾出来的房间里。
“这间房空着原本我都还没想好怎么用呢，正好给你们住。”陈米玥笑道。
乔雪感激地握住她的手：“真是太麻烦你了米玥，等老太太回乡下了，我们就搬回去。”
“跟我还客气什么？联排房夏天热得很，你们就安心住下吧，正好给我做个伴。”
小栓子仰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婶婶，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陈米玥蹲下身捏了捏他的小脸：“当然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栓子开心地转着圈圈，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婶婶，你刚才说，哪个叔叔要认我当干儿子？”
“老九叔叔。”
“老九……叔叔，那个凶凶的叔叔吗？”显然栓子还是有点怕老九的。
陈米玥笑道：“他看起来凶其实人挺好的，昨天还给栓子吃鸡腿了是不是？”
栓子天真无邪的歪着小脑袋点点头：“嗯。”
陈米玥直起身子看向乔雪：“老九想认栓子当干儿子。要是有他护着，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们母子，你愿意不？”
乔雪却摇头：“他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再说我们孤儿寡母的，跟他走得太近，难免招人闲话。还是谢谢他一番好意。”
陈米玥没想到乔雪会拒绝。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实则内心强大，而且很有边界感。陈米玥越发欣赏乔雪。
两人将床铺好，帮着收拾了衣物。乔雪紧着去做午饭，和面擀面，利索的做了捞面条。
陈米玥清闲着，便坐在院子里看周毅留下的册子和书，栓子在她旁边安静的看小人书，这本书还是周子骏放在桌上的，小鸡仔在他们旁边叽叽叽的叫着。柿子树上的果子缀满了，等九月底就能吃了。
陈米玥转脸看向栓子可爱的模样，向往着她能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这样日子会更有盼头。
面条端上桌，乔雪才看到桌上留了字条。
“米玥，是燕妮留了字条，说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要去同学家。”
陈米玥知道今天是文工团报名的日子。她也没说什么，随她去吧。
此时院门被推开，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回来了。只有周子骏推门时会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力道。
周子骏今天终于卖酒瓶凑到了六块，完成阶段性任务，一进门，他就用骄傲的眼神看向刚抬起头的陈米玥。
陈米玥眯了眯眼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种眼神？
“是骏叔叔！”
栓子丢下小人书，一溜烟跑了出去。乔雪透过窗子看过来，见周子骏单手托着个浑圆的大西瓜，穿了件靛青短褂，衣襟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的汗衫，看起来痞里痞气的。栓子抱着他的腿，他并没有对栓子有反感的神色。她稍稍松了口气。
要是在别人家借住，遭人嫌弃，她是住不下去的。
陈米玥合上册子，进了里屋，将书和册子收拾妥当才出来。
周子骏还低头瞅着笑嘻嘻的栓子愣神。就跟定住了一样。
和这小孩子很熟吗，每次见到他笑的跟吃了一斤糖似的。
现在叫他松开手合不合适？
“骏叔叔，你回来啦！”赵栓子打破沉默。
他倒是也回了句：“嗯，回来了。”
“哇！老大的西瓜呀，是哪里拿来的？”
“乡下有个大爷给的。放开，我要进屋。”
栓子乖乖的松开了他的腿。跟着周子骏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进了屋里。
乔雪笑着主动和周子骏打了招呼：“子骏回来了！快来吃饭吧。也不知道我做的饭合不合你的口味。”
周子骏将西瓜放在桌上。看向原本他的房间铺了床铺，也没说什么。
他自顾着坐下来对乔雪说道：“一会儿切了西瓜给孩子吃。”
乔雪笑了笑：“谢谢你子骏。”
陈米玥看了周子骏一眼，也没和他说话。只管坐在了旁边的位置。
乔雪递给周子骏一碗面条，他刚要接筷子，陈米玥慢条斯理的开口：“洗手！”
他看了陈米玥一眼，起身去洗手。
乔雪噗嗤笑了，小声说道：“米玥，你把你这个小叔子调教的听话的很。”
“我才懒得调教他，是他觉得自己理亏，欠我一屁股债，不敢造次罢了。”
乔雪笑着给栓子和陈米玥都递了一碗面。
四人沉默着吃饭。栓子突然从碗里抬起头问一旁吸溜面条的周子骏：“叔叔，你会抓蛐蛐吗？”
周子骏回了他：“应该会吧。”
“真的？”
栓子眼睛一亮：“能教我吗？我昨天听见墙角有蛐蛐叫，可怎么也找不到。”
周子骏：“蛐蛐喜欢在砖缝里，得用草茎引它出来。吃完饭我教你吧。”
“太好了！谢谢叔叔！”赵栓子开心的张大嘴，把一根面条吸溜到嘴巴里。
吃完饭，周子骏真带着栓子蹲在墙角找蛐蛐去了。
陈米玥和乔雪在厨房收拾碗筷，透过窗户能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背影。
周子骏这个货，今天是捡到了金子吗，还有心情陪小孩子玩儿？
“没想到，子骏居然还乐意哄孩子。”乔雪说道。
“你好像挺喜欢周子骏的啊。”陈米玥接过她洗好的碗擦了擦。
“嗯，他善待栓子。像我弟弟，内向，外冷内热。我弟弟妹妹还在北大荒当知青呢。和我父母隔得不远。”
“哦，原来你给有个弟弟妹妹。”
“嗯，今年他们也参加高考了，虽然政审是比较难，但那边的管辖单位还是给他们报名了。只要成绩优秀，就有被录取的可能。”
陈米玥点头：“那就好，不过周子骏可不是外冷内热的人。他这个人随心所欲，冷血着呢。”陈米玥冷哼一声。
“米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看你很不喜欢周家岩和周子骏。”
“误会？并没有。”陈米玥不经意的说道。
乔雪也不再说什么了，陈米玥讨厌他们一定是有她的原因。
此时院子里突然传来栓子的惊呼声，接着是欢快的笑声。乔雪急忙擦手出去，只见周子骏单膝跪地，正用草叶编着什么。
第55章 所以她到底差哪儿了
“妈妈！看！”栓子举着一个草编的蚱蜢跑过来。
“叔叔给我做的！"
那蚱蜢编得栩栩如生，乔雪接过来仔细端详，不禁露出真心的笑容：“真精致，我都不会这个，谢谢你了子骏。”
周子骏嘴角抽了一下。今天开心斗斗小屁孩也不是不可以，等明天去见那个老九，估摸着就笑不出来了。
乔雪和陈米玥洗好了碗，四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前吃西瓜。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栓子咬了瓜子皮给小鸡吃，还用枝条引了蚂蚁给它们啄。他时不时和周子骏说话，周子骏有的会回答，有的不吭声。
得到周子骏的回应，他开心的笑弯了腰。
小孩子快乐的童年，大人们羡慕不来。有了栓子的笑声，这院儿里也就越发有了生气。
乔雪留在周家的暂住，没有任何人过问，这代表着陈米玥在这个家的绝对权威。
——————
佟子熙站在工地门口，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发梢，蹙眉看着沾上灰尘的鞋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她调整神色往里走。
几个工友抬头瞥见她，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交头接耳：“这姑娘谁啊？咋跑工地来了？”
“长得可真标志！”
佟子熙听见议论头微微仰着脸。她喜欢这种被关注的感觉。
当她如“误入尘世”的模样出现在大街上时，总能轻易引起路人侧目。
嘴角刚勾了一抹笑意，突然想起刚才九耀冷漠冰冷的样子说她装……她瞬间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觉。
那个九耀一副资本家的做派，除了长得像周毅之外，其实和周毅天壤之别。
但是，他和周毅一样，对陈米玥……
她和陈米玥比，到底差哪儿了？
一想到这儿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正在此时，包工头苟老二叼着烟大步走来，粗声粗气地喊：“喂！那姑娘！工地不能乱进！你知道多危险吗？你不戴安全帽就进工地，要是被砖头砸死了谁负责？门口不是放着安全帽吗，怎么不戴？”
佟子熙被吓的肩膀轻轻一颤。怎么有这么粗鲁的人！门口那满是汗臭的安全帽，她怎么可能会戴！
“我是来找人的，请问周家岩在吗？”
苟老二哼了一声：“咋又是周家岩那小子！尽给我惹麻烦！”
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周家岩！滚出来！”
周家岩从砖墙后探出头，脸上还沾着灰，见到佟子熙时明显一愣，随即快步走过来。佟子熙看着他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嫌弃，面上却依然温柔：“家岩！”
“子熙，你咋来了？”
“我找你有事儿说。”
周家岩有些窘迫的看了苟老二一眼。
苟老二当着佟子熙的面训斥他，骂得毫不留情。
“我说你这个书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你！你没跟人讲，不能来工地找你？上次你自己没戴安全帽我扣你一天工资，这次我还要扣。”
“不是……工头。我真不知道她会来找我……”
“少废话，干就干，不干就走，你在这片儿去打听一下，谁在我苟老二这儿求饶好使，我一向按章办事！”
说着就掉了烟走了。
“欸！你……什么态度！你……”
周家岩连忙按住佟子熙：“好了，你别说了！你想让我被赶走吗？”
佟子熙看向周家岩紧张的样子，心里越发看不起他。
他现在连一点当初的意气风发都没了。他怎么配当周毅的弟弟？周毅要是还在，看到他这样，怕是要失望透顶吧！
虽这么想，佟子熙面上一脸内疚的说道：“家岩对不起，我不知道工地这么严格。”
周家岩用黑黑的手抹了一把汗。
“走吧，出去说。”
到了工地门口，周家岩脱下安全帽：“你找我啥事？”
佟子熙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他：“擦擦汗吧。”
周家岩没接：“擦也没用！一会儿还得脏。”
佟子熙将手帕收回包里，她犹豫了一下，像是难以启齿，最终轻声道：“我今天早上看见你嫂子从九耀家里出来。”
她顿了顿，观察周家岩，此刻他黑漆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才刚认识，这是不是走得太近了？毕竟你大哥才牺牲没多久，要是你嫂子被人传了闲话，也会连累你大哥被人笑话，他牺牲了还要被人说三道四的，我真替你大哥难过……”
周家岩打断她：“你就为了这事跑来找我？害我被扣了一天工钱！”他的语气有些重。
佟子熙睁大眼睛，没想到他会对这件事这么冷淡，他更在乎的是工钱……
“家岩，这事儿不是大事儿吗？你嫂子的事儿你不管吗？”
“我怎么管我现在吃她的喝她的，还欠了她一屁股债。”
“你……那你至少要有态度！”佟子熙急了，她差点就教周家岩怎么对付陈米玥了！可劲儿闹，闹的全大院儿都知道陈米玥勾搭华侨，坐实她黑五类向往资本主义生活，让她被全大院的军嫂孤立，让她没一天安生日子过！
“你要让我拿出什么态度？质问她为什么在我哥牺牲不久，就和长得和我哥几乎一样的华侨走的近吗？我有资格管她的事？
或许他们只是朋友。就算他们真的在一起我也管不了。我巴不得她天天开心，那样我就不用天天啃窝头！我现在顾好自己已经不错了，谁也管不了。”
周家岩顿了顿看着佟子熙片刻说道：“子熙，我怎么觉得你对陈米玥有些敌意？为什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是担心你而已，你要考大学。嫂子黑五类勾搭华侨要是被人做文章，到时候也会影响你政审的。”
“好了，我的事儿你别管了，我能不能考上大学都不一定的。你回去吧，我还要上工。虽说扣了工钱，我也不想被赶走，原本还有五天我就有二十四块了，但你让我，又要累一天。”他转身要离开。
“站住！”
佟子熙气的从包里拿出一块钱：“家岩，你真的变了！这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补偿你的工资……”
周家岩盯着她手里的钱，沉默几秒，竟然真的接了过去，塞进口袋：“我没零钱找。”
第56章 前世今生只爱他，心甘情愿给他生娃
佟子熙心里一阵鄙夷。
居然这么没骨气接她的钱真是没出息。她的神情藏不住的嫌弃，但还是说道：“不用找啦，你赚钱不容易……”
“那我走了！”
“嗯！”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工地，佟子熙转身离开时，挂着的神色瞬间阴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算计。
周家岩的变化让她很惊讶，她现在已经彻底看不起他了。在九耀没出现前，她是有想过和周家岩在一起。当然前提条件是他至少能考上大学。
可现在，一个失去斗志，为了八毛钱接了她的钱的周家岩，还有未来吗？
相比之下，九耀更闪闪发亮。而且陈米玥现在是把九耀当成了周毅，如果能把九耀抢过来，她就可以一雪前耻！
但她不会轻易断掉后路，周家岩是通向周家的门。现在只能放在后备的位置上。若是九耀那条路走不通，她还是会回头跟周家岩掰扯。
佟子熙低头看了眼沾灰的鞋子，轻轻“啧”了一声，随即又恢复成那副优雅得体的模样，款款离去。
——————
第二天清晨，厨房里飘着油条的香气。陈米玥和乔雪一起熬了粥，炸了油条和鸡蛋，配上自家腌的泡菜，又是一顿家常且美味的营养早餐。
乔雪帮陈米玥把食物装在了两个铝饭盒里，她手微微发抖对陈米玥耳语。
“米玥，你真的是送给九耀吃的啊？这……你不怕被别人说闲话，毕竟军工所大院儿就在对面，咱们大院儿住着的多少都脸熟。”她的担忧挂在了脸上。
陈米玥神色平静她也不瞒着乔雪：“我什么也不怕，他们爱说什么说去吧。我要给他生个孩子。”
乔雪夹着油条的筷子差点掉了。先将油条放在了铝饭盒里，她紧张地抓住陈米玥的手臂：“米玥，你这也太大胆了！万一他不是周毅，真是华侨九耀咋办啊？那……太可怕了。”
如果九耀是九耀，那米玥作为寡妇，和长得像自己丈夫的男人未婚先孕。
乔雪一想到这里，脸色刷一下白了。说书的都不敢这么写本子。
陈米玥露出笃定的微笑：“不会的，他一定是周毅。我现在就去勾引他！”
“勾引……”
“对啊，勾引自己的丈夫，和他生个小孩。”
乔雪被陈米玥这样的虎狼之词吓到又有些害臊。
天呐，天呐！平时斯斯文文的米玥居然用了勾引这个词。
看乔雪那被噎住的样子。陈米玥咯咯咯笑出声。
她这个朋友特别的对她路子。
“说真的乔雪，我等不到他承认自己是周毅的那天了，我好怕再次失去他。”
见陈米玥如此坚定的神色，乔雪又问道：“米玥，有句话我一直想问的。我听说了你的事儿，咱们成分不好，下放的地方都是条件最艰苦的。你和周营长认识不久就结婚了，或许这场婚姻……米玥，你爱周营长吗？”
乔雪是问她，她的这场婚姻是不是她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前世她一直以为她是将周毅当做最珍贵的朋友。要不是他，她可能在西北养猪放马，在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里凿冰取水……
此刻她的答案已然清晰。当她决定和他结婚那刻，她就已经是喜欢他了。否则以她的性格，即便要到条件更艰苦的地方去，也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儿戏。
想来前世她为了他的托付照顾他的弟妹，倾尽所有的力量。
周家三兄妹，死的死，离开的离开后，她也只不过是三十岁而已。
除了对亲情失去信任，伤心绝望。她也没有再给任何人走进她的机会。
之后父母给她介绍了好几个无论家世背景人品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但她始终不愿意再婚，甚至连面都不愿意见。直到她重生回到一九七七年。
没错，她是爱周毅的，无论前世今生。
以至于刚重逢就决定和他生小孩。这并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
“我爱周毅。”陈米玥很肯定的回答。
“我原本想今年参加高考的，如果成功怀孕，我会选择走读，我把一切后果都已经考虑好了。”
乔雪嘴张了张，却再也说不出劝她的话来。突然就好佩服这个敢爱敢恨又大胆的女人。
“那你既然笃定人家是周营长，为啥那天不收他的礼物来着。他急中生智编一个完美的由头出来化解尴尬，还是没把礼送出去。”
想起那晚的场景乔雪忍不住噗嗤笑了。
陈米玥也笑了：“那会儿还没想明白是不是他。有太多不同之处误导了我。再说收了那些东西反而是添乱，燕妮收的都得放别人那儿，这年头，咱们都得低调。他啊，是太着急想补偿我了，许是觉着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让我担惊受怕了。”
陈米玥眼中尽是柔情。
乔雪叹了口气：“也是，这大院里住着事儿精呢。”
“那我走了。”
“欸。”
送走陈米玥后，乔雪站在门口久久未动，她还是担心陈米玥如此大胆的决定，会给她带来麻烦。
她相信米玥的判断是不会错的。九耀是周毅。可他现在也是不能公开身份的周毅。一定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如果将来米玥大着肚子，周毅还要做九耀咋办，那吐沫星子还不得把米玥淹死……
希望他们能顺顺利利的，周毅快点完成任务回复身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为了陈米玥的勇敢，成就一段佳话吧。
此时睡眼朦胧的栓子从屋里出来打断了乔雪的自己吓自己。
“妈妈，我要嘘嘘。”
“好的，妈妈带你去。”
“妈妈，这里睡觉真凉快，屁屁不长痱子。”
“嗯嗯。”
乔雪带着娃娃上了卫生间刚出来，三兄妹都起来了。
“乔雪姐。你起的这么早做了早饭啊？辛苦你了。”周燕妮笑道。
“和你嫂子一起做的。”
“嫂子呢？”
“哦……她……她出去了。”乔雪将碎发捋到耳后。
周燕妮也不问什么了。知道嫂子又去找九耀大哥了。
周子骏和周家岩沉默。
吃饭的时候，乔雪犹豫了一下对周子骏说道。
“那个子骏。你今天要是没事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栓子？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第57章 被调戏被压制，手可以拿开吗
她得去进货，还得卖货，带着栓子也不方便。也只能尝试问下周子骏愿不愿意带栓子。
她是想着周子骏不讨厌栓子才开口的。说完她忐忑不安的看向周子骏好怕被拒绝。
周子骏看了她一眼，随后点头，今天就是去老九那里，可以带着栓子一起去也没啥。
“谢谢你子骏。”乔雪松了口气。给兄妹三人每人夹了一个煎鸡蛋。
“我要打扰你们一段日子，往后鸡蛋我来负责。保证你们能天天吃到。”
乔雪住在这里，连周子骏和周家岩的生活也改善了些。周燕妮替他们开心。
“乔雪姐，真希望你一直和小栓子都住在这里。”周燕妮的善意让乔雪脸微红，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吃完了早饭，王桃儿背着书包来了，手机捧着一把野花。
“婶婶，燕妮小阿姨，我昨天放学回来从路边摘的野花，给你们插花瓶里好看，我妈那粗人欣赏不来。”
乔雪接了花：“谢谢你了桃儿。”
“不客气！我上学去了。”王桃儿跑出来院子。乔雪和周燕妮将花插在玻璃瓶里放在了餐桌上，一起洗碗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门了。
屋里周子骏给了周家岩一把毛毛分分的六块钱。
“二哥，我的六块终于凑到了。”周子骏笑起来的样子挺像周毅，有一只酒窝。
周家岩借了钱眼里闪动着希望。
“我还有四天也就出头了。”周家岩拍了拍周子骏的胳膊。脸上也是挂着即将胜利的喜悦。
“二哥，我希望你能狠狠地将陈米玥一军。我是没戏了，还有其他的债要还。”
周家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后悔打了林丛吗？”
周子骏将手插在裤袋里：“我从来对自己做的事不后悔，无论错还是对。”他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此时栓子走进来抱住周子骏的大腿：“叔叔。”
周家岩低头看了栓子一眼：“我上工去了。”
——————
周毅正在书房端详着一张照片。这张生活照是偷拍的。照片里，徐传杰正和一个骑着改装机车的年轻人交谈，两人眉目相似，一看就是兄弟。徐传杰不经意间流露出眼神，看着并非善类。
瑞哥一早送来照片时说，今天徐传杰会出现在黑拳工厂。因为他喜欢的一个拳手，今天有比赛。
原本他要立刻出发去黑拳工厂，但这会儿他还要等陈米玥送来的早餐。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六点四十分，他的妻子应该快到了吧，昨天就是这个时候。
窗外传来脚步声，轻盈又有节奏，这种节奏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心情极好。
周毅嘴角不由得上扬，又在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瞬间迅速压下。他将桌上的照片暂且塞进档案袋，抬眸时已换上疏离而礼貌的表情。
门被敲了三下。
“进来。”
门被打开，陈米玥端着铝制饭盒走进来，晨风带进丝丝阳光，掀起她的马尾发梢。
她穿着的确良衬衫，一条有些旧了的工装裙，趁着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那双杏眼在看到周毅的瞬间亮了一下，可见周毅疏离的表情，她即刻神色黯淡。
周毅起身迎接。
“米玥同志来了。一大早的麻烦你送早饭过来，我实在不好意思。”他客套的说着。
“嗯，九耀同志，不必这么客气。是我非要送，你不必有负担。”
陈米玥冷冷的神情从他的脸上扫过，走进屋里坐在了沙发上，将铝饭盒搁在茶几。
周毅被她的神色冷到。客气的笑容化为些许窘迫。
“你怎么不高兴，是谁惹了你？”
周毅坐在她对面的木椅子上。刻意跟她保持距离的感觉很明显。
“你啊，还能是谁？”陈米玥双手环胸睨他。
“我……我好像，并没有。”周毅无辜窘迫的神情。
“我一大早给你做了早饭送过来，你倒好，客客套套的说着同志麻烦了。衣服穿好了，头发抹了发蜡，诺，还有皮鞋也亮亮的。你是不是要急着出去，又不得不等我，很不耐烦。”
“我是有要紧事要办。”面对陈米玥凶巴巴的质问，周毅的建模脸挂了一层薄汗。
很明显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男人，被眼前这个小女人狠狠地压制了。
“不过，米玥同志，等你来，我并没有不耐烦。”他认真的解释。
陈米玥突然站起来走向他。弯腰去看他的脸。
“我倒是要仔细看看，你有没有不耐烦，休想瞒我。”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
周毅被陈米玥弄懵，他腰微微往后倾斜。椅子咯吱一声向后倒了些。陈米玥突然双手伸过去扶住了椅子的靠背。
周毅如精准机械上了发条的脑子，此刻卟的一顿，所有的脑细胞停止运转。
他注意到她今天抹了雪花膏。睫毛很长，嘴巴很小，皮肤很白，扎成马尾的头发乌黑发亮，身材玲珑，是典型的南方人长相。
被他遗忘的这张脸，此刻在眼前如此清晰。他将此刻的记忆，输送到大脑最深处。
陈米玥也仔仔细细的打量他，前一世的仓促失去，在这一世如此特别的重逢，她终于看清他丈夫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周毅：剑眉星目，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坚毅，他的眼神几分冷峻，几分疏离几分克制，却又如此坚毅。
那个掩藏在九耀背后的周毅，被她捕捉到了。她的嘴角微微一勾。
片刻之后，周毅低头用手摸了摸鼻尖，掩饰心跳加速的尴尬。
“那个，我想起来。”
陈米玥没有将手拿开的意思。
“这个椅子你这种坐法，没我扶着一定会坏的。所以我现在不能动，好好的椅子坏了就可惜了不是。我们还是不能忘记艰苦朴素的精神。新的椅子一定要爱惜。
所以你要起来就起来啊，我帮你扶着。”
周毅现在是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起来的话，会碰到陈米玥。不起来的话就这么看着到天荒地老吧。
这个女人大胆的让他慌张。她到底要做什么？很明显，她是坚信他就是周毅了才会这样挑衅加调戏的撩拨他。
第58章 一个想要距离感一个想要生娃
有一个太聪明的妻子，其实也很头疼，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她如果一直死认他就是周毅，万一他在任务中有什么不测，这样的来过，会给她一个更悲痛的结局。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是朋友。而他在没有完成任务平安脱险前，就是九耀。
这两个人，一个在想着怎么和眼前的女人拿捏好距离感，另一个则在琢磨着怎么和眼前的男人生娃。
“米玥同志。我们是朋友对吗？”他打破两人的微妙沉默。
“是啊，是朋友。”陈米玥心里因他的紧张笑的要死，但面上却只是冷静的扶着椅子很认真的回答问题。
“朋友应该有距离感，对吗？”
陈米玥想了想：“是这么个理。”说是这么说，她依旧没有将手从椅背上拿下来的意思。
“那我们……欸！算了。”周毅腾的站了起来，这力道带着陈米玥一下子到了他怀里。
陈米玥整个人没站稳，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手在她的腰间扶住，好让她的身体平衡，待陈米玥站稳，他即刻就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在一刹那间，她听到了他的心跳：砰砰砰……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周毅看着她耳朵受了伤时的心跳频率，同样的紧张且不安。
懊恼周毅没给她在怀中多待一会儿的机会，只是两秒而已。他就把她扶开了。
前世今生第一个拥抱草草完成，如蜻蜓点水般。
陈米玥怨念的眼神瞪向周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毅对刚才他碰到了她的腰道歉。
陈米玥定了定神色笑道：“没什么好道歉的。”
她脸上带着些许红晕。神色有些俏皮，和平时斯斯文文的她并不一样。她的另外一面，只对眼前这个男人展示。
小目标完成，陈米玥心情不错。
“吃饭吧，九耀同志。”
她坐在沙发上打开两个铝饭盒。简单的早餐让屋里都有了人间烟火气。
陈米玥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坐啊。九耀同志。”
周毅说道：“我还是坐在你对面吧。”
“你就坐这里。难道还让我去扶椅子吗？”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周毅硬着头皮坐在了陈米玥的旁边。他好怕她又伸手去擦哪里落的什么污渍。
一直保持着警觉的状态，小心翼翼的吃着饭。
直到将饭吃完，他抬头时，突然陈米玥伸手帮他拂去嘴角。
“这粥好吃吗？这里有一粒米。”
周毅即刻石化。
“不是，米玥同志，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我真的不是……”
“不是周毅……我知道啊九耀同志。”陈米玥笑了笑。
周毅感觉自己对她已经没有办法了。脸上都是无奈。
她再次凑近他：“你不是周毅，但这并不妨碍，我帮你擦嘴啊。”
看着周毅崩不住脸红，陈米玥在心里也赞叹自己居然这么能撩。两天就把一向稳如泰山的丈夫撩脸红了。
等明天见面，该是让他脱上衣了。陈米玥的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好了，饭吃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明天早上再送吃的给你。嗯……明天就吃韭菜盒子，现磨豆浆吧怎么样？”
“这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走了。”
陈米玥起身利利索索的走了，压根没给周毅再说话的机会。
原本周毅还想说点啥手停在半空，就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口。
突然有些莫名失落。陈米玥很好的拿捏了今天到此为止，未完明天待续，让他说不出的刺挠。
定了定情绪，他将照片和档案袋都烧了，依旧在门上塞了报纸，这才打算先出门去。
出了胡同口，伏尔加开了过来，小毛为他开了车门，接了他手中的公文包。
“九爷要去哪儿。”
周毅上车：“黑拳工厂。”
“得嘞！”
对面的赵红梅和佟子熙就站在窗户旁，看着陈米玥进进出出的。又看到周毅穿着精英提着公文包离开。
“子熙啊，这次你可要听妈的，把那个九耀拿下。我就不信了，我女儿文工团一枝花，还比不了一个寡妇。”
佟子熙没吭声。
“子熙……”
佟子熙打断赵红梅：“妈，周燕妮，周家岩的妹妹昨天报考文工团了。”
“她报考文工团管你啥事，我是说九耀……”
“哎呀，妈，你别说了。我的事我自己会想，你指手画脚的，只会帮倒忙。”
佟子熙眯着眼睛一脸算计。
“周燕妮说她嫂子不喜欢她考文工团，但还是偷偷摸摸的报名了。要是她考上了，依照陈米玥在周家的一贯作风，一定会给脸色的。我倒是挺期待有这么一场，到时候周燕妮觉得委屈了，就更好拿捏。所以我一定要帮周燕妮考上。”
“这女的心真狠啊，咋控制欲这么强呢。小姑子考文工团她都要干涉，她这是跟周家人有仇咋的？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这么狠毒。周家那三兄妹，咋就跟被捏住七寸似的，一个个的都被她整得不敢吭声。我看啊，九耀是被她外表骗了才和她来往。”
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去跟九耀说，她女儿才是表里如一的好姑娘，那个陈米玥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子熙啊，我觉得还是要和那个陈米玥假装好才行，和她明着较劲，反而没什么好处，手段背地里才好使。”
佟子熙的心里对陈米玥既恨又有些嫉妒。她微微仰着头，神情中的算计城府，和她平时表现得判若两人。
“妈，陈米玥明显不喜欢我。本来我还想和她走的近一点，但她不给我机会，总对我冷冰冰的。你说的没错，周家三兄妹现在就像是被她牵着线的木偶。周家岩完全不知道反抗他嫂子，现在只是个为了八毛钱干死干活的木头。
至于周子骏，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刺头，但他好像也没做什么让周家鸡飞狗跳的事情。
现在只能从周燕妮下手，她白纸一张，很好拿捏。只要她考上了文工团，往后和她走的近些，才能教她反抗。”
佟子熙的一只手撑在胸前，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已然认定，周燕妮才是周家唯一可以用的棋子。
第59章 需要驴吗嫂子
赵红梅叹口气：“真是奇怪了，陈米玥到底用了什么招数？你看对面的九耀，好像也被她迷住了。子熙啊，妈还是那句话，你可不能被一个寡妇抢了男人。”
“妈，那个九耀你昨天不是见识到了吗。有钱人，资本家，和咱们的腔调不一样。不过我会试试的，但急不来。”
“是啊，妈也是担心，那个九耀不好拿捏。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要说脑袋长脑门上，对那个军嫂寡妇又不一样。欸，你说的没错，那个陈米玥有的是手段。
子熙啊，妈也是想让你嫁最好的，虽说现在大家还吃大锅饭，可上头的风声不一样了。往后还是看钱。九耀可是有一百万呢，那是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啊。”
“妈，你担心什么，徐书记的大儿子最近也在追我，我都懒得理他。我只是想和陈米玥争一下，这次我不想输给她。”佟子熙眯了眯眼睛，随后又说道：“而且我还在考虑周家岩。我还是不想想进周家，和陈米玥较量一下。”
她对陈米玥的恨从心里都溢在了脸上。显得在阴影中的脸有些狰狞。
“哎哟，子熙就是给我长脸。试试看，能拿下最好不是。要是那个九耀就是不识抬举，我女儿还找不到好人家了怎的。
不过那个周家岩有什么好？以后他肯定是个没出息的，还是徐书记的大儿子徐传杰有前途。人家现在是军工所的干部呢，以后前途无量的。子熙啊，你要是能嫁的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也对得起你那短命的爸了。”
说着赵红梅低头擦眼泪。佟子熙翻了个白眼。
“妈！一大早的说什么呢。我还不知道，你是指望我嫁得好，你也能过好日子，不必在舅舅这里寄人篱下了！”
她拎上放在冰箱上的皮包骑上自行车出了门。
赵红梅跺了跺脚：“臭丫头！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佟子熙刚走，赵志刚拿着公文包从屋里出来。
“志刚的，吃完饭吧。我做好了。”
“不吃了，说亲那件事怎么样了？”
“哦，人家说要等几天，再商量一下。”赵红梅没敢直说乔雪没答应。否则赵志刚得把四百块收回去，那她不是白白损失笔横财吗。
“嗯。”
赵志刚扶了扶眼镜出门了。
——————
陈米玥轻快的步伐往对面胡同走，这是头一次主动去找瑞哥。
瑞哥不在，小方正在院子里指挥小杜打扫卫生。
“哎呀小杜啊，这边扫一下，扫完了还要把玻璃擦干净些。干好了赶紧做早饭，我都饿了。”
“你坐那叭叭的。你咋不自己做呢？”
“今天是你值日！上回你不也是这么指挥我的吗？这叫一天河东一天河西。”
小方坐在了藤条椅子上，哼着沙家浜选段。看小杜在院子里被指挥的东东西西转圈圈，还挺乐呵。
此时看见陈米玥站在院子门口，他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嫂子！你怎么来了？快里面坐，小杜快给嫂子泡白糖水。多加白糖啊！”他热情的招呼着陈米玥坐。
“不必了，我不喝糖水。小杜，你忙你的。”
“是！”小杜立个正。
每次他们都表现出小跟班的专业素养。让陈米玥哭笑不得。
“瑞哥呢？”
“他有紧事办，有啥事嫂子可以和我俩说。”
“你能不能给我弄台磨盘过来。黄豆也搞一些。还需要一把韭菜，十个鸡蛋。麻烦你了。多少钱到时候给你。”
“磨盘，黄豆，韭菜，鸡蛋。好的，需要驴吗？”
“啥？驴！”
“赶着磨盘的驴。”
陈米玥被小方逗笑了：“不用，我是说手摇的小磨盘，不需要驴赶的。”
“哦哦哦，我知道了，马上给您弄来送过去。”
“谢谢！那我回去了。”
“好，嫂子慢走。”
小杜也赶紧过来鞠躬：“嫂子请慢走。”陈米玥笑着摇摇头走出院子。
——————
周子骏拉着赵栓子刚出大院儿门口，瑞哥早就等着了，他掐灭烟头走了过来，打量一眼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英俊青年，目光又扫向他身旁的小不点。他居然还会带小孩？
“总算出来了，我都打算去家里找你了。九叔要见你。”
“急什么，小孩子要撒尿，又要喝水耽误了时间。”
他低头看着头整个仰着瞅着他的栓子，那天真无邪的样子颇为可爱。
“你要带这小娃娃去？”
“没错，没人带他。”
瑞哥也不说什么，指了指旁边挺着的自行车：“走着。”
周子骏一个跨步上了车，单手就把赵栓子拎到了前梁上。小家伙被拎起来的时候咯咯直笑。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朝着黑拳工厂的方向去了。
此时的黑拳工厂里，周毅正站在老九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透过斑驳的玻璃，能看到陆续抵达的观众和拳手。
有开着小轿车的体面人，也有骑着自行车或改装电驴的市井之徒。工厂里看着热闹，实则大家在外面的时候井然有序，并没有人出很大的声音。只有进了地下室，人生才鼎沸起来。
"徐传杰。"老九用烟头点了点窗外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头梳的锃光瓦亮的年轻人。
周毅仔细的打量他："他常来？"
“偶尔。”老九吐了个烟圈。
“看见他旁边那个刀疤脸没？那是他的心头好，出手狠辣，最轻也能让人满地找牙。”说着他朝周毅做了个拳击的假动作。
谁料周毅反应极快，他条件反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拳头闪电般抵在他胸前。
“九叔，你到底有没有失忆？你这功夫和之前不差分毫。有没有兴趣上擂台打几场。”
周毅收势而立：“没兴趣。”
“你三弟是个好苗子。你家有出兵王的根儿。我准备让他上擂台还债，先给你通个气。”
周毅看向老九稍显诧异。
“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在上学。”
“他打架将人打住院了，被学校开除，也失去了正规当兵的机会。你媳妇让我捞的他。
第60章 给你儿子赚钱嘚瑟什么
所以他欠我给那家伙垫付的封口费和医药费。看在嫂子的面上，我只是收他一半的钱。更重要的是你三弟需要调教，那小子戾气太重。”
周毅望向窗外，目光定在绰号刀疤脸的拳手身上。
肌肉发达高大，胸肌刚硬，武力值在三百公斤左右。
他声音低沉：“米玥照顾他们三个一定很辛苦。”
老九笑了笑揶揄道：“失忆后倒成痴情种了，现在眼里心里就只有媳妇。兄妹们啥也不是，成路人了。”
周毅没接老九的话。
“他有机会翻身吗？”
“打赢了就有，特种部队在物色好苗子，头部选手有兵王苗子的会被选拔。他的案底我也留了一手，随时可以给他抹了。其实嫂子也是给他机会。她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的心思。”
周毅点头：“很好，既然能打，就让他打打看吧，我也见识一下他的能力。安排他和刀疤脸打，赔率一赔一百，我赌他赢。赌资你先给我垫上。”
他看向老九：“想必徐传杰一定会赌刀疤脸赢。最好是让他欠我的钱。”
老九点头。
“不过，很可能你会欠我的钱。”
周毅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份公司财务报表。
“短短几天，我给你们九家公司赚的钱，已经超了一万。你小子一天天给我提钱实在俗不可耐。更何况，周子骏不会输。”
他看人很准，那小子的战斗值耐受力灵活度，不是眼前这个刀疤脸莽夫可比。
不知道自己失忆前有没有这种以面识人的能力。
老九接过报表看了看。真心有些嫉妒周毅的才华。
他的头脑如精准的机械，而且无论格斗枪械都是出类拔萃，长相周正，天生兵王，没想到做生意居然也可以。还有他不会的吗？
“你有本事，不过这是给你儿子挣家底，跟我显摆什么？又不是替我，这一天天嘚瑟的。”老九的酸快溢出来了。
“你说什么。”周毅没听清楚。转脸看向老九。
“没什么！”老九扯了扯嘴角，将手插进裤带。
他并不打算将陈米玥的心思告诉周毅，他们两口子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最好别管。这是底线也是道理。
而且他也没说，九耀的公司他打算留给周毅未来的儿子。
小子赶紧的快点来到这个世上，他爸已经在给他打江山了。没准他一高兴，也将自己的江山送他一半。
老九的笑意深沉。
周毅睨他：“你倒是在笑什么，奇奇怪怪的。”
老九讪笑着转移话题：“没什么。”
此时瑞哥进来：“九叔，九爷，周子骏来了。”
周子骏牵着赵栓子走进来，见到周毅的瞬间，原本吊儿郎当姿态立刻收敛了几分。办公室里，两个成熟男人、一个青年和个娃娃形成奇妙的对峙。
“九叔叔好，九叔叔也好！”赵栓子奶声奶气的打破沉默。
老九挥挥手，瑞哥识趣地退了出去。他坐在了办公桌的椅子上。想点燃一根烟，看了一眼栓子，把烟放下了。
“过来坐！”
周子骏坐下前，把栓子抱在了会议桌旁的椅子上，小短腿悬在半空晃悠。
“你好好坐在这里，不要乱跑，我有事要谈。”
“嗯。”栓子很听话的点点头，接过周子骏递过来的小人书。
周子骏走过来坐在了老九对面。
“你欠我的钱怎么还？”老九开门见山。
周子骏看了站在窗边的周毅一眼。
“咋还，你讲。”
“打黑拳还债，生死局，打赢一场抵30元，打输了自己爬去医院。受重伤或者死了，和我们无关。怎么样做不做？”
“做！”
周子骏不假思索。
“好，有血性，不是孬种。那这样，今天就打一场，赔率一比一百。我二十块押你赢。如果你赢了这一场，这二十块也归你。”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大团结。
周子骏直接拿起来放在了口袋里。舌头拱了拱嘴角。
“一会儿再还给你，就当我今天多还你二十。”
老九哈哈大笑，这小子，他突然有点喜欢，不过也的确挺欠揍。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俯身逼近周子骏。
“小子，你知道你这个人最让人讨厌的地方是什么吗？就是不懂感恩。
你认为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命，无论好坏都是命？
你想想，如果没人给你铺路，你现在就在监狱里。你还有打黑拳还账的机会吗？好好给我想想。”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周子骏沉默，眼神微变，若有所思。
周毅侧过脸来看了周子骏一眼。见他已经收了痞气。多少还能听得懂人话。
老九嘴角勾了一下：“臭小子！也许，拳头会让你清醒。起来，去拳击场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的冷血无情。今天能活着出来，算你厉害。”
赵栓子突然抬起来：“叔叔可以活着回来！”小家伙已经听得懂人话，他从椅子上爬下来，腆着小肚子，踮起脚尖，涨得小脸通红，用力喊道。
“叔叔最厉害！”
赵栓子的可爱模样让老九的笑容再次勾起。这小家伙长大了也是个有血性的。不知道他妈妈会不会同意这小家伙给他当个干儿子。
随后他叫来瑞哥：“找人看一下小孩，给他拿好吃的。什么饼干汽水的都拿来。”
“是！”
——————
走到团部大院门口时，陈米玥远远就看见陆沉舟在门口来回踱步。他焦急地东张西望，低头看表。警卫室的广播里传来声音。
“陈米玥同志，大门口有人找……”
她快步上前：“沉舟，你怎么在这儿呢。还用广播找我，是有急事吗？”
陆沉舟眼神清亮：“嫂子！我刚去你家，你家门锁着。就想着你是不是在谁家里呢。试着用广播叫一下，在这儿等等看。”
“啥事儿啊？”
“天大的好事！我们梅工想破格收你当学徒。你的政审过不了正式编制，他以文员助手的名义将你先招进军工所。”
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你看，入职同意书都批下来了。是骆所长亲批的。骆所长也对我说，你在展览会上的出色表现他有所耳闻，表示对你很是赞赏。”
第61章 汪汪汪！墙头上骑了个人
陈米玥接过文件的手微微发抖。纸张上军工研究所五个烫金大字醒目。
她原本就是想通过陆沉舟介绍进军工所当学徒。还没开口呢，梅工居然主动递来了橄榄枝。
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我这是要有工作了吗？”陈米玥娇俏的脸微微发红，浓睫下的眼眸闪动着前世从未有过的光芒。
陆沉舟笑着点头：“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展示会上你出色的表现赢得了梅工的欣赏，我也推荐了你，对梅工说了你不仅会英语，也会俄语。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陈米玥对陆沉舟这小伙子非常赞赏。为人低调，学术突出，而且人很善良又热心肠。
“沉舟，非常感谢你推荐我。我原本还想考大学来着。”
“不必客气。进了军工所，上大学就容易了嫂子。梅工可以给你开推荐信，他本人就是国防科技大的博导。你做了他的徒弟，其实就已经是大学生了。甚至比大学生的高度还要广阔。而且你往后不需要去学校，可以边实习边学习。”
陈米玥只觉得惊喜的眩晕，一瞬间实现理想，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
“沉舟，这次真要多谢你。”她再次感谢。
陆沉舟扶了扶眼镜笑道：“嫂子你怎么一直在说谢谢。也是你表现出色赢得了机会。”
他指向远处那栋灰白色建筑：“走吧，梅工还在所里等着呢。”
“好。”
陈米玥跟着陆沉舟走进军工研究所的大门。走廊里回荡着他们清脆的脚步声，两侧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荣誉证书和科研项目的照片。
推开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扑面而来的是机油、电路板和某种特殊合金混合的气味。
实验室里光线明亮，各种精密仪器整齐排列。
梅工梅志远教授正伏在一台复杂的设备前调试参数。他的眉宇间透着学者的儒雅与军人的坚毅。
“小陆把小陈带来了？”他抬头慈祥的笑着。
“欸。我把陈米玥同志带来了。”陆沉舟同样笑的开心。
可以和志同道合的人并肩作战为国效力，原本就是一件开心的事。
“小陈同志，坐。"
陈米玥坐在了梅工对面。
“梅工，多谢你愿意给我机会，成为你的弟子。”
梅致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还是你自己出色啊。以后要在学习中历练，军工不是儿戏，你愿意从头学起吗？”
陈米玥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梅志远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军工材料学》递给她：“明天开始，你跟着陆沉舟熟悉所里的工作。一年后，如果你能通过考核，我会想办法正式收你做学生。”
陈米玥接过书，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心头一热。一年后父母就平反了，也不用梅工想办法，她可以堂堂正正的进军工所了。
而现在这样的工作和学习机会，是非常难得又珍贵的。
“谢谢梅老师。”
梅致远握住她的手：“愿你往后在军工事业上发光发热。”
走出实验室，陈米玥抱紧怀里的书，嘴角上扬：“沉舟，我总觉得此刻我的人生要不一样了。”
陆沉舟看着她熠熠生辉的脸道：“是的嫂子，不一样了。现在开始，我还是叫你陈米玥同志吧。”
“好啊，陆沉舟同志。”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你需要去方志军团长那里开一个优秀军属证明，我们才好办理文员的入职手续。”
“好，我这就去。”
出了军工所，陈米玥紧着往家赶，去拿周毅的修理箱。
上次甄芳华要让她修缝纫机来着，今天刚好得空，去方家开证明顺带帮她看看缝纫机。
——————
此时的钱满满正在周家院子外头鬼鬼祟祟地转悠。今儿个周家的院门总算是上了锁。
她可盯了好几天梢了。好不容易等到周家没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上回张淑慧找她，说是听见孙桂芳念叨，真有个长得跟周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华侨来周家串门，还带了不少稀罕玩意儿。
她差点吓出个好歹来，却没想到居然真有这样的奇事。她看到的那个人是个华侨！
张淑慧让她盯着点，趁周家家里没人的时候把值钱的东西顺出来，再塞一张啥黄色的俩明星画报进去。
这画报都被揣得发皱了。今儿总算是可以完成任务。
只要这事儿成了，张淑慧就会组织家属大检查，既能把华侨送的贵重物件儿昧下，又能给陈米玥扣个思想不纯，收藏黄色明星画报，道德败坏，低级趣味，作风不正这么多帽子。
到时候陈米玥吃不了兜着走，不仅名声臭了，还要赶出家属院，这房子可不就归她钱满满住了。
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
她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后，见四下无人，便猫着腰往院里瞅。就只见几只小鸡仔在院子里悠闲地啄食。
她踮着脚跳了好几下，总算扒住了墙头。使出吃奶的劲儿，拖着肥腚坐了上去。这时，那条曾经在她身上撒过尿的黄狗富贵从胡同口出来，冲着她狂吠起来。
“去！滚一边儿去死狗。”
钱满满骑在墙头上赶狗，害怕狗叫声把人引来了。
一时紧张，一个不留神"扑通"栽了下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疼得她直抽冷气。却也不敢叫出声。
哎呀娘咧，要了老命！腰都快摔断了！还好她胸前大两坨有个缓冲，不然就四仰八叉躺这里被抓现行了。
外头的黄狗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唤。钱满满龇牙咧嘴地小声骂：“天杀的畜生，再叫唤看俺不宰了你！”
正巧孙桂芳打这儿路过，看见富贵对着周家院墙叫个不停一脸疑惑。
“哎哟喂，富贵啊，你搁这儿叫唤啥呢？”
墙根底下的钱满满一听这声儿，赶紧扶着腰起来，在墙边缩成一团。孙桂芳凑到门缝往里瞧，啥也没瞅见。
“走走走！富贵儿，回自家去！”
狗被赶走前，还不甘心地又叫了两声。
钱满满长舒一口气，蹑手蹑脚地摸进了屋里。
第62章 这要是办事也有劲儿些
这还是她头一遭进周家，只见屋里收拾得利利索索，桌上还摆着个玻璃瓶，里头插着野花。
“啧啧，这大官家的小姐就是讲究。跟咱们这些贫下中农，根正苗红的就是不一样。”
她撇撇嘴，酸溜溜地看了看这几间都有窗户，通风又好的屋子，瞅瞅茅坑都在屋里头。
再想想自家那屋，心里就更酸了。
厨房去瞅了一眼，柜子里麦乳精和罐头啥的没敢动，这动了就太明显了她还是知道的。
去每个房间看看后，断定有组合柜的该是陈米玥的房间。打开衣柜看了看，手痒的抽出那件时新碎花衬衣在镜子前往身上比画。
顿时酸溜溜的瞪圆了眼：“哎哟俺的亲娘诶，这腰身咋这么细？比俺的尺寸小了一半！”
她在镜子前扭来扭去，最后还是悻悻地把衣服挂了回去。
趴到床底下翻腾，摸出个箱子。里头放着本红皮书，她翻开瞅了瞅，满纸密密麻麻的字儿。
这都写的啥玩意儿，一个字儿都不认识。
她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回去，又继续翻箱倒柜。
哎哟喂，这可找着宝贝了！
钱满满眼睛一亮，发现了雪花膏和香水。她拧开盖子一闻，顿时眉开眼笑：香死个人咧！
一不小心按到了香水喷头，嗤地喷出一股香气。她手忙脚乱地扇着风，。赶紧把香水和雪花膏都揣进兜里。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画报，胡乱塞到床底下。
事不宜迟，她慌慌张张往外跑。往墙头上一蹦，爬上去掉下来时就咔嚓一声响。她也顾不得脚踝的疼，一瘸一拐地往家溜。
钱满满回联排房的时候，姚老太正坐在屋子门口发愁。
“国昌家媳妇，你回来了？你家有啥饭没有，给我匀一点呗。我今早还没吃饭呢。”
昨天晚上。姚老太就到隔壁邻居家里蹭了一顿饭。姚老太脸皮厚，人家也不好意思拒绝，心里对这老太都是鄙视的，不过看在赵营长的面上，匀她一顿。
但钱满满啥人，只有她占人家便宜的份。
“俺说赵家婶子，你自己有手有脚，不会做饭啊？”
“我不会，我老头子活着的时候他做，他不在了，我家儿媳妇做。我没做过饭。”
钱满满震惊了。贫下中农出身的还有这样好命的？
“俺家没多余的饭给别人吃。你再问问别家吧。”
回到家，钱满满把门一锁。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今天是干成了一大票，周家那房子指日可待！脸上即刻写满了得意。
孙婆婆正在屋里缝衣裳，大孙子坐在旁边啃她新做的虎头鞋，糊了一嘴口水印子。
见钱满满进来还带着一身香，孙婆婆纳闷道：“满满啊，你这是去哪儿沾了这么香的味儿？”
钱满满往自己身上闻了闻。的确是好香啊，就呲了那么一下，咋这么香呢。
“那啥……俺经过槐花树了呗，小广场里头不是正开着呢么！”
“这味儿可不像是槐花啊，再说槐花树不是已经快落完了吗。咋滴还能这么想。”
孙婆婆狐疑的看着她。心里一阵犯嘀咕，这倒霉儿媳妇又整啥幺蛾子了啊。
钱满满睨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打断。
“哎呀妈！就别问东问西的了！带好你的大孙子就成，一天叭叭的问，也没见你问出啥花来！”
她爬上炕头，一把拉上中间的布帘子。从兜里掏出雪花膏和香水，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这香味儿可真是勾人，她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好的东西。想到自家男人梁国昌那一身洗都洗不掉的猪粪味儿，钱满满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给他喷点儿这个，晚上干事儿啥的都能来劲儿些！
还有这雪花膏，想起来陈米玥这么好的皮肤，是不是就是就擦这雪花膏啊。
哎呀娘啊，要是她也白白嫩嫩的，那梁国昌还舍得打她？把房顶掀了都不打。
想着想着，她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可转眼又发起愁来：这东西是交给张淑慧呢，还是自己昧下？要是交上去，肯定就肉包子打狗了。
琢磨了半天，她先把东西藏进柜子里。转念一想又不放心，最后塞进了床缝里，这才踏实了。这才下炕去给张淑慧汇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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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拳场的风扇和排风扇呼啦啦的吹着。
擂台上灯光照着发亮，四周观众席上挤满了看客。
刀疤脸壮汉上台时，台下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另外四名选手，同样有拥护者。几个拳手看着对方。目光带着挑衅，一个个拳头捏的啪啪响。
看客们如嗜血饿狼般的眼睛，对着擂台欢呼咆哮着。暴力的气息一点即燃。
徐传杰坐在贵宾区域，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座位扶手。他身旁的茶几上，冰镇汽水冒着水珠子。
他的司机小跟班立在身后，这排场还挺有腔调的。
还有几个纨绔坐在不远处，他们彼此都认识，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寒暄。盯着台上几个自己押注的选手，观察今天他们的状态和武力值。
在不远处，还空着两个贵宾席，两个穿着条纹衫的壮汉立在一旁。
人还没到腔调已经拉满。
“今天热门选手，刀疤脸！铁手！另外还有一个新人，别说我没和你们讲，就是妥妥的彪悍，能杀！”扩音喇叭里传来的预热，引发一阵狂热的欢呼。
就在这时，入口处的骚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三个身影逆光走来，为首的男人的确良衬衫卷着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灰色的西裤和皮鞋，他的气质优雅且威严。
“那是谁？”有人小声问道。
没人能给出答案。但徐传杰微眯起眼睛。他认识九耀，最近在军工所掀起波澜的南洋华侨，已经住进了军工所家属区。可他们现在还没正式见面。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周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在预留的贵宾席落座。
而老九也是气派十足的坐下了。
也有问起老九的。在场的也没认识他的。
第63章 子骏代号老A燃爆黑拳场
他作为幕后老板，却从来不进拳击场，这也是头一回陪着周毅下来。
这里面的看客，并没有平时有机会见到他并且和他能说上话的级别存在，不认识也很正常。
站着的周子骏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气质，长的模样周正，和刚坐在贵宾席里一看就是高级别的两位大哥同在一个画面中，却也没有违和感。
瑞哥对周子骏说道：“上台。”
周子骏刚要走，周毅叫住他。
“等等。”
周子骏回头。
“后腰。”周毅只说了两个字。
周子骏看着他片刻，似懂非懂。随后跟着瑞哥上了擂台。
“刚才广播里已经说了，今天拳击赛来了一个新人。代号老A，十八岁，就是我旁边这位了！”
大家的目光全定格在周子骏身上。
他穿着简单的二道背心和军绿色的裤子，裤脚卷着，半旧的解放鞋，裸露的手臂上可见一道伤痕，像是被树枝刮的，细细的，刚结痂，除此之外并无伤口。与周围肌肉虬结的拳手不同，他更像一个误入狼群的少年，那双眼睛燃烧着野性难驯的火焰。
周子骏抬头看了一眼他旁边站着的刀疤脸。那家伙左脸有一道撕裂型伤口，手指关节处是厚厚的老茧，三十岁左右，壮硕如熊。
周子骏站在他旁边，越发凸显出格格不入。
刀疤脸转头看他，将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随后嘴角勾了一下。鄙视的很明显。
“小白脸，长这么好，不怕被揍死！”台下有人起哄。
“头一回在台上看到小白脸！哈哈哈！”
嘲笑声此起彼伏，周子骏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观众席，最后定格在周毅身上。
估计今晚赌他赢的，也就是老九的二十块。
“这位新人赔率一赔一百，现在开始下注！"
果然没有人押注老A。在众人眼中，他很快就会成为其他拳手的垫脚石。
所以即便赔率这么高，目前押周子骏赢的人只有老九。押刀疤脸赢的人不少，还有其他四个拳手，也都有不少拥护者押注。
老九吩咐一旁站着的壮汉：“去加三十老A赢。”周子骏的下注箱里太难看了。
“是。”
比赛抓阄制度，三个选手盲拿其他三人的名字。对局胜出算赢一场。
而周子骏并非对战刀疤脸。是另一位拳手。
周毅叫来场内瑞哥。
“周传杰押了刀疤脸多少钱？”
“一千块。刀疤脸对战铁手，赔率不高，双方一赔二。”
“去跟周传杰说，我押老A赢，一次一百赔率对赌局，我出一千，问他有没有兴趣。” “是。”
老九有些担心，虽然他也是看好周子骏。但刀疤脸胜出率是十场赢七场，是最近大热的拳手。周子骏可还没试过牛刀的，周毅就敢下大注，输了可是九万九啊。万一让周传杰赢了，那小子可是发了大笔横财。
“你可想好了，这注有点大。我不是心疼钱，只是不想便宜周传杰那小子。”老九小声对周毅说道。
周毅手在鼻尖碰了碰，深邃的眼睛微眯。
“我在给你赚钱。”他很笃定的语气。
瑞哥俯身在徐传杰耳边说：“我们九爷押老A赢刀疤脸，一次一百赔率对赌局，出一千块本金。他问你有没有兴趣对赌。”
徐传杰眉毛高高挑起。一千块本金，一百倍赔率，意味着如果老A真的赢了，他需要支付九万九千块。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几十块的年代，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但看看台上那个年轻人，再看看自己押注的刀疤脸：那个身高一米九，浑身伤疤的职业打手。
徐传杰眼中闪动着光芒，这是天上掉馅饼砸中了他？
他站起身，走向周毅的座位：“九爷您好，我倒是愿意和您对赌，不过我得提醒您，输了可是九万九。”
周毅啜饮一口汽水，神色淡然：“没错。”
“但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徐传杰摊手。
“我已经下注刀疤脸赢，手头只有这一千块。”
“那我借给你。”
徐传杰眼睛一亮：“当真？”
“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刺激。”周毅放下汽水笑得很随意。
很快，两大捆用麻绳捆扎的钞票被搬上了桌。一捆是一千张十元大团结，另一捆是九千张。
整整十万现金堆在桌上，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没几个人见过这么多大团结的。
徐传杰毫不犹豫的写了借条递给一旁的壮汉，由壮汉交给了周毅。
“先让老A打一场热身赛，和刀疤脸抽到的对手打。”
“对方也是大热选手，会不会消耗能量？”瑞哥小声提醒。
“无妨，打！”
台上的周子骏看到了台下九耀的对赌局，居然是赌他赢。而且独资天文数字。
这个长相酷似大哥的男人，是不差钱玩儿刺激，还是相信他一定能赢。
原本吊儿郎当的周子骏，这会儿面对别人的巨额赌注，他心里多少有了些认真对待的态度。
比赛即将开始。周子骏的第一个对手是绰号铁手的资深拳手，一个以重拳闻名的狠角色。
因为没人赌周子骏赢，所以这场如果周子骏赢了，那纯粹是替老九赚钱。
如果周子骏这一局都没过，就等于一局之内，让周毅输掉九万九，他压根没有和刀疤脸对垒的机会。 “老A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三十斤，出拳重量在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情况下，约一百八十公斤。铁手一米八八，一百八十斤，出拳重量二百五十公斤。”瑞哥专业讲解。
周毅点点头，目光始终锁定在擂台上。
台下观众已经开始沸腾的情绪。有很多人叫嚣：“打死他！打死他！”
没有裁判，没有规则。铁手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就扑向周子骏，一记右勾拳直取太阳穴。观众席上睁大眼睛，即将见到这个英俊青年血溅当场。
但下一秒，惊呼声响彻全场。
周子骏以一种近乎诡异的速度侧身避过，同时右手成爪，精准扣住铁手的手腕，借力使力将对方整个人抡起，重重摔在擂台上。
第64章 纨绔豪赌欠了九爷十万块
铁手还没反应过来，周子骏已经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三记重拳，拳拳到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停！停！我认输！”铁手口鼻流血，含糊不清地喊道。
全场鸦雀无声。三分钟，仅仅三分钟，一个从未打过黑拳的新人，就击败了胜率超过60%的老手。
徐传杰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他转头看向周毅。
而周毅对一旁的壮汉吩咐：“来杯咖啡吧。我不太喜欢汽水的……甜味。”他手指动了动。
老九说道：“给我来杯伏特加！”他换了一个坐姿！刺激！
第二轮，周子骏终于对阵刀疤脸。
“刀疤脸出拳重量二百八十公斤。”瑞哥的声音有些发抖：“他的肌肉力量非常优秀，老A如果被正面击中，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擂台上，刀疤脸狞笑着活动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小子，我会让你后悔站上这个擂台。”他出口震慑，想先击碎对方的心理防线。
周子骏没有回答，只是摆出一个奇怪的起手式。不像任何正统格斗术的姿势，更像是野兽准备扑食前的姿态。随后他看了一眼刀疤脸的腰部，随后他看了一眼正在喝咖啡的九耀。
刀疤脸率先发动攻击，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直取周子骏面门。周子骏再次展现惊人的反应速度，躲过攻击，移身到了刀疤脸的后面，迅速一脚踹在刀疤脸腰部。近两百斤的壮汉竟然被这一脚踹得踉跄后退，撞在擂台围绳上。整个人往后弯了一下。
显然他的腰部是他的薄弱位置，他已经受伤，战斗力迅速下降。
“臭小子！”
刀疤脸怒吼着再次扑来，这次他改变了策略，虚晃一拳后突然下蹲，一记扫堂腿将周子骏撂倒。
周子骏侧身着地，右脸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刀疤脸抓住机会，在他将要起身时，整个人压上去，铁钳般的双手掐住周子骏的脖子。
观众席爆发出欢呼和尖叫。徐传杰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笑容。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
被掐住脖子的周子骏，在刀疤脸腾出一只手，想狠狠地给他的脸来一下的空挡，突然双腿蜷起，膝盖狠狠顶在刀疤脸后腰受伤部位。趁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紧接着一记回旋踢正中刀疤脸面部。
"咔嚓"一声脆响，刀疤脸的鼻梁断了，一颗门牙带着血丝飞了出去。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小子……你不讲武德……”刀疤脸含糊地说完，昏死过去。
全场寂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老A！老A！老A！”
两场比赛，周子骏迅速爆冷大热，将在黑拳场成为神话。
周毅放下咖啡杯，轻轻鼓掌。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此时右脸受伤已经肿起来的周子骏擦了擦嘴角的些许血渍和周毅对视。
而徐传杰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九万九千块的债务，就这样压在了他肩上。
就差不多十分钟而已！
老九吩咐瑞哥：“带咱们的老A下去休息，用冰块给他敷脸。”
瑞哥点头，带着周子骏离开。
接下来是要账环节，
老九看了一眼借条上的名字和手印说道：“徐同志，现在请你准备筹钱给我九叔。”
"我……我现在只能凑一万。” 徐传杰的声音有些发抖：“剩下的慢慢还……”
“给三个月的期限吧，江湖规矩，你应该懂得徐同志。我们的底线就是不要利息，只需要你还本金就好。否则这事儿就不好办了。徐书记知道了可不妙啊。”
徐传杰看向老九，显然这个男人知道他的底细，但他却不认识这个人……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笔钱赖不掉。
那么就意味着剩下的八万九，他需要三个月筹够。
他不得不点头：“放心。会在期限内还钱。”
老九笑了笑：“那就好。”
“我现在叫人先把一万块送过来。”
周毅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徐传杰吩咐他的司机，司机很快开车走了。
一小时后，一个青年人急匆匆赶来，正是徐传杰的弟弟徐传坤。当他看清债主是谁时，神色诧异。
这两位正是那天和那个漂亮女孩在一起的华侨。
“哥，你疯了吗？咋赌这么大。这是爸爸保险柜的钱，要是让他知道拿他的钱，我们会骂死。”
徐传坤压低声音说道。
“少废话，他知道了我也会把你撇干净。我会很快把钱还上，他不会知道。”
徐传杰一把抢过装钱的袋子，放在周毅面前：“这是一万，剩下的我会尽快想办法。”
周毅示意老九收下钱，随后站起来对徐传杰说道：“我现在住在军工所的家属院，以后有钱了可以来找我。”
“军工所？”
徐传杰故作惊讶：“我也是军工所的，我是置办处主任徐传杰。”
周毅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真巧。那这笔钱就更不用担心了。”
周毅和徐传杰握手：“以后我们会在军工所见面的，徐同志。”
徐传杰的笑容有些僵。
周毅和老九等人离开，留下地下拳场里仍在议论纷纷的人群。徐传杰望着远去背影眼神阴鸷。
“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徐传杰：“不是一般人。”至少是让他的债无法赖掉的人。
徐传坤也不想再管大哥的事情。他就琢磨着既然那个女孩认识这两位厉害人物，他们出现在这里，她也有可能是本市人。
可以去附近的高中碰碰运气。
徐传坤的眼睛里闪动着邪睨的光芒。
——————
陈米玥推开院门，中午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墙根处。她先给小鸡添了水，水瓢倒入瓷碗，小鸡扑腾着翅膀围了过来。正要拿起墙边的扫帚扫地，却注意到几株葱苗倒伏在泥地上。
指尖轻触泥土，湿润的新鲜压痕让她眉头微蹙，抬头看向墙，有一片擦灰的痕迹。 有人翻墙进来了。
她赶紧快步进屋看了一圈，除了桌上多了一瓶好看的野花，其他的没发现不同。
随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就闻到了香水味。
第65章 太蠢的人也算弱势群体
打开柜子，里面看似整齐，但明显是被人动过了。放在柜子最里面的香水和雪花膏不翼而飞。
这小偷居然在偷东西的时候还打开香水喷出来，留了香味在屋里。
如此蠢的挂相，不是成天跟在张淑慧后面转悠的钱满满还能是谁？
估摸也不光是偷东西这么简单……
目光扫过房间，她蹲下身从床底拖出木盒，确认红皮书和册子安然无恙后，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还好钱满满不太认识字，要不然就麻烦了。连书放在家里都不安全了。
这时，她看到了床底放着画报，就随便放在那儿，也没塞在不显眼的位置。
坐在床边上展开，彩色画报上，邓丽君甜美的笑容与刘文正英俊的面容在显得格外扎眼。
这样的"靡靡之音"若被发现，足够开一场批评大会了。像钱满满一样，站在台上当着全部军属的面认错。她成分本就不好，周毅的身份还不能恢复，极其有可能被张淑慧一通操作后，被赶出大院去，这院子就得易主。
看来又是冲着房子来的，倒也没敢大动她，怕发现了被她反手一掏捏死。
脑海中浮现钱满满笨拙的模样：怀里揣着偷来的化妆品，趴在地上把这罪证塞进她床底。
陈米玥不禁摇头轻笑，那个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还真是不想轻易捏死她，不然得少多少笑话看。
那么今晚有军属大检查。
她将画报放下，又取出红皮书。等会儿小方来的时候，可以把书转移出去先放到对面院子里。至于画报......
她琢磨片刻后用铅笔模仿着上回王桃儿给她看过的作业本上的笔迹，在画报角落歪歪扭扭地写下"秦民"二字，凭她的记忆力，模仿一个小孩子的笔迹，做到丝毫不差没问题。
随后她将画报放在了口袋里。在镜子中理了理的确良衬衫的领子，拎起工具箱锁好房门，步履从容地朝方团家走去。
钱满满大腚进了张淑慧家。
红色碎花棉布短袖裹着她胖乎乎的身躯，像只花枝招展的大母鸡。
“张姐！”
张淑慧正在看电视，看见钱满满进来也没对她多客气。
“事儿办妥了？”
钱满满坐在张淑慧对面，看向电视机里放着电影《李双双》羡慕的说道：
“不愧是团政委家里，电风扇呼呼吹，还有电视看，这小日子过得滋润。呵呵呵……张姐放心，事儿办得妥妥的，画报俺塞她床底下了，晚上准能抓个现行！”
张淑慧这才从电视机前转过头，鼻翼微动：“你身上咋有股子高级香水的味儿呢。”
“香水？那不能。哪来的香水啊。”
她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挺香的，那香水真厉害，只是喷了一点点，就能香这么久。
“她家的花露水味道吧......”
钱满满讪讪的笑笑：“那周家给陈米玥整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屋里还喷了花露水，这一进去，可不是沾了香气了吗，哎哟，那走资派的官小姐，过的日子穷讲究。”
张淑慧也懒得再追问这个。
“那有没有顺出来值钱的东西？”
“她家有麦乳精，罐头啥的，估计是那个华侨送的，那些东西俺也不敢拿。其他的东西俺没瞅着。”钱满满将碎发往耳后缕缕。 “没手表啥的？不是说那个华侨老有钱了，没准会给周家带块外国的手表啥的。听孙桂芳说，可能是周毅失散多年的兄弟探亲回来啥的。”
“那纯粹瞎猜呗。啥就成亲戚了，咋啥好事都给周家摊上？
要俺说，估计就是凑巧长得像周营长呗。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儿多了。估摸着人家说他长得像周毅，他好奇往周家来瞅瞅，就这么回事吧，反正表是真没见着。”
钱满满很用力的脑补了一个答案出来。
张淑慧也就不说啥了，倒也是，咋就让周家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了呢？
算了，问钱满满能问出个啥，一把抓瞎玩意儿。没看到值钱的东西，总算是把画报放进去了。
往后让她跑跑腿还成，就看上她听话。
她看了看手表，便是从里屋取出个布包：“小钱啊，你现在就去红星供销社旁边的邮箱那儿给我收笔钱，那边有人等着了，你问他是不是姚村的，他要说是，你就说是替我跑腿的就成。其他的啥也不问。总共是三十六块八，你到时候数数，可别数错了，或者弄丢了，那可都算你的。不过顺利拿回来呢，六块八毛就归你。”
张淑慧将包和一张字条塞到了钱满满手里。
钱满满眼睛顿时亮了：“给俺……六块多……哎呀娘欸，谢谢张姐。”
果然跟着张姐混错不了，这不是就让她赚钱了吗，看梁国昌和她婆婆能再说个啥不！
她接了纸条看了看：“这写的啥......供……啥箱......”
“红星供销社旁边的邮箱！赶紧去！”
张淑慧不耐烦地挥手。
待钱满满扭着屁股离开，张淑慧整了整衣襟，往甄芳华家走去。作为妇女副主任，组织检查总得跟主任报备一声。
陈米玥刚拐进胡同口，就撞见了哼着小调喜上眉梢的钱满满。
看见陈米玥，钱满满做贼心虚眼神有点飘。她别过脸去加快脚步和陈米玥交错而过。
陈米玥开口：“站住！”
钱满满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布袋子差点脱手。她转过头：“干……干啥？俺忙着呢！”
陈米玥走近两步，故意嗅了嗅：“你偷喷香水了？”
钱满满赶紧后退三步和陈米玥拉开距离。
“啥香水！是张姐家的花露水，俺喷点咋了？要你管。”钱满满跳了一下脚。
陈米玥看着她似笑非笑：“张姐对你挺好啊，还给你喷她的花露水。那你可得好好的跟紧她，好日子在后头呢。”
钱满满挺起硕大的胸脯：“可不咋滴，跟着张姐俺早晚出息！”
望着那扭动的背影，陈米玥轻叹：蠢而不自知。以后哭都没地方哭。她倒是有点同情她了，太蠢的人，多少算弱势群体。
第66章 借刀杀人
方团家窗明几净，甄芳华正在和面。见陈米玥来了她忙在围裙上擦手：“米玥同志，快进来坐。”
“芳华姐，上回不是说得空来给你看看缝纫机吗。今天我正好有空。”
“那真是麻烦你了。”
甄芳华将陈米玥引进了屋里。
“我当你是忙忘了，都不好意思再去找你。”甄芳华笑道。
“答应的事哪能忘。不过我也不能保证能修好呢。”
“你给看看，能修就修，不能修就算啦。”
陈米玥放下工具箱：“方团不在？”
“一大早就去省城开会了，中午该回来了。你有啥事不？”
“想让他帮忙给开个优秀军属的证明，军工所已经招我做文员了。”
“哎呀好事儿啊，米玥同志，恭喜你。”
甄芳华拉了拉她的手，真心替她高兴的样子。
感觉甄芳华这个人还可以，温柔低调。前世她倒是没和她有过太多接触，方志军升迁后，就没怎么见过面。
“谢谢。”陈米玥浅笑。
“哎呀，看我都说忘了，我给你倒杯白糖水。”
趁着她去倒水的功夫。陈米玥迅速将画报塞进收音机后面的墙边上。
不一会儿甄芳华端了糖水来。陈米玥接了。
“芳华姐，缝纫机在哪儿呢？”
甄芳华引她到了缝纫机旁边。
修理缝纫机时，金属部件在她指间灵活转动，比上次修理她家里那台，需要摸索记忆要熟练的多。
故障也是类似，老化的零部件需要上油，有个地方卡住了，需要拿出来擦拭上油组装。想必修理师傅是担心全拆了再装出错可能性大，才会拒绝修理。半个小时后，缝纫机就传出流畅的运转声。
“真是神了啊，米玥同志。老师傅都修不好的，你居然修好了，那些小零件拆下来，你居然都能装回去，你可真是记忆力惊人。”甄芳华由衷的赞叹道。
陈米玥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我在知青点学过些皮毛。后来自己摸索了一下，也是刚好会修这种类型的故障而已。”
“你太谦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今天中午一定要留在家里吃饭。我给你煮炸酱面吃。”
“不了，小姑子还要回来吃饭，我也要回去做饭呢。”
“这样啊，那后天晚上请你们一家都来我家吃饭吧，你看行不？”
甄芳华已经约过她两次饭，在拒绝就是不近人情了。
她便笑道：“好。不过太麻烦你了芳华姐。”
“客气什么，家里热闹我高兴着呢，你是方熠默的师父，又修好了我家的缝纫机。这顿饭可是非请不可呢。”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张淑慧说今晚要搞卫生检查，你回去家里看看有没有该收拾收拾的，唉！这都77年了，她还要搞这套。”
甄芳华无奈摇头。她是担心张淑慧会针对陈米玥。所以才好心提醒。
“我家也没啥值得说道的东西，芳华姐，多谢提醒。她或许也不是针对我。
对了，我听说，省城有个调令可能这几个月要下来吧。咱们团部有一个升迁师部名额，你听说了吗？我想一定是方团长。”
“这事儿还没决定呢，只是个风声罢了。也许说没影儿就没影了。米玥你搁哪儿听说的，你可真是消息灵通。”
甄芳华是听说了这件事，没想到陈米玥也知道。
陈米玥知道这件事当然是前世的记忆。
这个调令一下来，方志军就升迁省城师部，而秦志军转成了团长，算是平移职位。
张淑慧一直希望秦志军调任升迁。毕竟边境团部工作辛苦，任务繁重，去省城的话就不一样了。升官快，条件也好。
只可惜秦致富比不过方志军。无论实战能力，还是带兵经验，方志军都比秦致富优秀。
父亲平反后，她的消息路子也就广起来。秦致富的那些底细她可是知道不少。
他只不过是靠着他父亲的那点关系挺着。要是周毅前世活着回来，他政委的位置都保不住。后来能留在团长这个位置上，背后可没少走动打点。
要说就秦致富对她老婆贪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恶行径，就配不上团长这个位置。
边防团团长如此重要，一定要刚正不阿的人才可以胜任。
清算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不动手。既然张淑慧背地里和甄风华较劲。那么收拾张淑慧的这个战场，她就算甄芳华一份了。
“我是今天听军工所的领导说。他们消息灵通。”陈米玥随口一说的样子。
甄芳华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那个米玥啊，昨天是新月一号，我们文工团放开了报名通道，燕妮昨天到文工团报名了。我作为主考官之一，对她的印象挺好的，你回去告诉她，让她一定要稳住心态，她过的机会很大。”
陈米玥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这时院门响动，方团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陈米玥说明了情况，方志军很快的替她开了证明。并且恭喜她在军工所大展宏图。但他没有问起九耀的事情。九耀像周毅这事儿整个大院儿的军属，包括侦察营的兵都知道了。
但方志军有专业素养，并没有好奇的过问。
至于他是否已经知道些内幕，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心照不宣的沉默。
开好证明后，方志军说道。
“对了小陈同志，刚才有个青年自行车上面绑了一个磨盘在大院门口，和警卫员说是要找你，我就放他进来了。”
“谢谢方团。那我回去了。”
“不搁家吃饭了？”
甄芳华说道：“我已经请米玥后天晚上来咱家吃饭了。”
“那感情好。”方志军笑道。
陈米玥拿着工具箱回去了。口袋里少了一张画报，却多了一份从容。今晚应该会有好戏看的。 ——————
黑拳工厂。
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的周子骏脸上敷着冰块。
赵栓子双手插在双腿缝里，耸拉着肩膀仰着头看着他，一脸难过的神情。
周子骏转脸看着他，拱了拱被打烂的嘴角：“干啥这么看着我？”
第67章 老九调教周子骏
“骏叔叔，你被人打的脸都肿起来了，嘴也流血了，疼不疼？”
“还好吧。”
“那……你是输了吗？”
“没输，那人门牙都被我打掉了。”周子骏嘴角扯了一下，真痛！
“真的吗？你没输！”赵栓子眼睛亮了，即刻直起了身子。
“嗯，没输，我帮两个老男人赚了数不清的钱。”
赵栓子开心的笑弯了眼睛。
周子骏伸手揉了揉栓子的头，指关节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周毅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来，他身后跟着老九，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像只揣着算盘的狐狸一样看了周子骏一眼。
两人坐在了沙发上。
栓子走过去问道：“叔叔，今天骏叔叔替两个老男人赚钱了！他赢了！”
周毅和老九同时睨向周子骏。
栓子蹦到两人面前：“九叔叔，骏叔打赢了！帮两个老男人赚了好多钱！"
周毅的目光在周子骏肿胀的脸上停留片刻，深邃的眼睛看不出情绪。老九咳嗽一声：“三十岁就老男人了？”
他伸手掐了掐栓子的脸蛋：“小鬼，你骏叔叔也十八了，装什么嫩？”
这话说的让周子俊扯了扯嘴角。
“打得不错。”周毅简短地评价。
周子骏将口袋里的二十块给了老九：“抵账五十，本来我这场赢了这么多。林丛的钱应该抵了。”
“小子，我是做生意的。我赚得多是我的事，你的债还是要按比例还。”
周子骏肩膀抖动了一下：“奸商！”
老九当做没听见。
“明天下午开始，我会找人专门训练你的综合实力，你的天赋不错，我会让你先成为黑拳界的拳王。明天中午我会开车去接你，记得给我留中午饭。”
周子骏睨了他一眼，蹭饭都这么蹭的这么随心所欲。不仅是奸商，还没脸没皮。
“没什么兴趣，我还完债就撤了，谁想在这下面当王。”周子骏冷冷的说道。
“小子，特种兵部队在黑拳场有选拔，不光是能打，要综合素质优秀。你可想好了，要不要搏一搏给自己找条正儿八经的出路。难道你还想回去继续捡酒瓶？”
周子骏神情微顿，看向老九没说话。
很明显周子骏还想当兵。他是拥有兵王的潜质。只是身上的野性太难驯了。又强又刺头。
想让他知道一下天高地厚，就得让他先赢几场，再安排一个比他厉害的人狠狠的打败他。让他知道什么是挫败。
只有这样，接下来才能有办法被调教成才。看在周子骏是周毅弟弟的份上，这个调教任务老九还是挺上心的。
随之老九看向周毅，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周毅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向门外。 “做什么去？”
“累了，回家。”
“倒是捎带你的邻居一程啊！”
“你的人你自己送。”周毅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九无奈站起来，对周子骏和栓子说道：“走吧，今天我高兴，我用轿车送你们回去。”
栓子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我困了，我想睡觉。”小孩子的困意说来就来。
周子骏打了两场，现在浑身像散架了似的，已经背不动孩子了。他看向老九。
“你背他。”
老九倒也没说什么，低头瞅着赵栓子问道：“叔叔背你行不行？”
栓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老九蹲下。栓子迷迷糊糊趴上去，小脸立刻埋进他宽阔的肩背。
下楼时，老九走得很稳，生怕惊醒背上的孩子。方才的精明算计此刻全化作了小心翼翼的温柔。
到了轿车前，瑞哥要来抱孩子，老九拒绝。
“那要怎么办？不抱下来怎么坐车？”周子骏问。
“动一下可能会醒。”老九小声说道。
“哪那么容易醒，我抱他下来。”
老九稀罕栓子的样子很明显。他拒绝周子骏伸过来的手。
“要么你自己坐车，要么和我一起走路回去！”
老九背着栓子向前走去，周子骏无奈的跟在后面。总不能自已先回去不管孩子，毕竟乔雪交代让他带着小孩。现在这个奸商不舍得让他从背上下来，他只有拖着散架的身子跟着。万一他一时兴起把孩子据为己有不还了也不是不可能。
这人身体里藏着一个阴险毒辣的灵魂。可不能被他一时的善意给骗了。
周子骏想着瞪了老九一眼。
“那么喜欢小孩，自己找个婆娘生一个，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拿别人家孩子玩儿。”周子骏跟在老九后头，语气不高不低的寒碜他。
老九给了周子骏一软棒：“你现在应该对九耀彻底死心了吧，你看他对你多冷漠。如果是你哥，知道你受伤了，他肯定送你回去。”
周子骏手插进了口袋里，舌头拱住受伤的嘴角，真特么痛。
他其实对九耀是大哥这件事还抱有一丝希望。只不过希望越来越渺茫。
“他和我是陌生人，和我嫂子可不像是。这两天我嫂子一直给他送早饭。没准他们以后就好上了。”周子骏冷冷的说道，语气揶揄。
老九回头：“你是害怕你嫂子被他抢走了吧？”
周子骏踢飞一颗石子：“她爱跟谁跟谁！我巴不得她走！”
“那么你说话酸不溜秋的什么意思，一个寡妇，一个单身男人。真的在一起了，也轮不到你这个小叔子指手画脚。难道你是指望你嫂子给你们当牛做马一辈子？”
周子骏冷哼道：“那你就错了。她现在是周家的太婆娘娘！我们根本没人敢说她半句不是。” 老九回头看周子骏。要不是孩子在背上，真想给他来一下子。
“我问你臭小子，如果她离开你们，不管你们，不做你们的太婆娘娘是不是日子过得更好？
那么你就不会认识我，也就不会有人替你还债。你会去蹲监狱……不，或许你连蹲监狱的机会都没有。你们三兄妹都会饿死。”
他朝周子骏走过来，两人近在咫尺。
“小子记着，这世上除了血亲，肯拉你一把的都是菩萨。”
周子骏被老九的话噎了一下，沉默不语。
此时小栓子在老九背上不安的动了动。
第68章 周子骏叫了声嫂子
“要不是我背着孩子，我非要揍你小子不可。”老九压低声音。
周子骏将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无所谓的吊儿郎当。
“你打不过我的。”
老九看着他，有种想掐死他又舍不得的感觉。
他背着栓子向前走，周子骏飘魂儿一样的跟着。
——————
陈米玥回来时，阳光穿过大院里两棵石榴树的枝叶，树影越过墙留下阴影。小方站在阴影处扇着风，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
他身边是辆二八自行车，车后座用麻绳固定着一个青石磨盘，前筐里放着一布袋子黄豆，一把沾着露水的韭菜绿得发亮，还有十几个鸡蛋整齐地码在网兜里放在筐角。
看见陈米玥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小方立刻挺直了腰板，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白，
“嫂子！”他响亮地喊了一声。
“小方这就送来了啊，谢谢了。”
陈米玥快步走上前打开院门。
“不客气，你想要啥，往后尽管说，只要市面上有的。都能搞。”
小方进了院子里，一边解绳子一边说道。
小方小毛小杜这三个给她帮了不少活计，还没和他们好好说过话呢。这会儿她便问小方。
“小方你今年多大了，咋认识瑞哥和老九的？”
“今年刚满二十五，我和小方小毛还有瑞哥都是当过兵的，以前我是勤务兵，瑞哥是我们的班长。后来退伍了，我和小方小毛就跟瑞哥做事情了，瑞哥认识九叔，九叔人很仗义，跟着他日子好过。”
怪不他们几个很听指令。原来是当兵的出身。
“我们都听说过周营长，他很厉害的，各方面都很优秀。我们心里都很尊敬他。总之只要嫂子想要啥就只管吩咐。我们能搞的跋山涉水都给搞的。”
陈米玥闻言笑了。
“知道你们神通。不过我也不会让你们跋山涉水给我搞东西。”
小方呵呵笑了。
陈米玥伸手想帮忙抬磨盘，却被小方灵巧地避开。
“我来，嫂子。”小方麻利地把磨盘扛在肩上：“您给指个地儿就成。”
“搁厨房就成。”
厨房里，陈米玥看着小方小心翼翼地把磨盘放在灶台一边，又转身去取黄豆和韭菜。她拿起搪瓷缸子，从橱柜深处摸出装白糖的玻璃罐，舀了满满一勺放进杯里，又兑上温水。
“给，喝口水歇歇。”她把糖水递给小方，又从里屋取出放着红皮书和周毅册子的绿包。
“这个帮我带出去。好生保管，是我丈夫的东西。放在家里实在不方便的。”
小方接过书包，立刻郑重地点头：“知道了嫂子，周营长的东西，我会放的妥妥的。”
仰头一口气喝完糖水：“那我走了。”他抹了抹嘴，转身就要往外走。 陈米玥叫住他：“等下，还没给你钱呢。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票什么的你们应该有我就不给了，钱得给。”
小方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后退：“不用钱。要是收了你的钱，瑞哥回头会削死我，九叔已经交代过的，你要啥给就是，接钱就剁手。嫂子，可不敢给我钱。”
说着已经退到了院门口，一只脚跨出门槛，随时准备开溜。
“那嫂子我走了！”
尾音还没落，人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哎！小方……”
陈米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无奈地摇摇头。回头还是得把钱塞给老九。让人跑腿了，还占钱的便宜那可不行。
她转身回到厨房，把黄豆倒进搪瓷盆里，清水没过豆子，看着它们慢慢沉入水底。明天一早就能磨豆浆了，给周毅和栓子弄现磨的豆浆喝。
想到周毅，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嫂子。”
周燕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陈米玥抬头，看见周燕妮站在厨房门口。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脸上带着有些心虚的笑容。想必瞒着她去报考文工团的事儿在心里发堵呢，自打昨儿回来就眼神闪躲。
“嗯。”
陈米玥冷淡地应了声，继续摆弄盆里的黄豆。水珠溅在她手腕上，凉丝丝的很舒服。也不知这天儿还要热多久，好在这都九月了，该入秋了。
“今天中午的饭你来做吧。没什么高兴的事儿，我没兴趣做饭。做什么吃随便。”陈米玥头也不抬地说。
周燕妮点头说道：“那我蒸米饭，做一个酸菜粉条。再炒土豆块吧嫂子，土豆丝我切不好。就土豆块好吗？”
陈米玥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随你。”
便与她擦肩而过到外屋，给自己倒了一缸茶，坐在了椅子上。
厨房里很快传来周燕妮忙碌的声音，菜刀落在案板上噼里啪啦的，显然做饭是她的弱项，估计做好很难，能吃就不错了。
陈米玥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她死时的脸，她闭了闭眼睛，将画面从脑海中抹去。
如果周燕妮刻意瞒着她偷偷报名文工团的事情，她将不再过问这个小姑子任何事，就让她按着前世的轨迹自生自灭。
“婶婶，我回来了！”
栓子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陈米玥睁开眼，栓子蹦跳着跑进屋里。身后跟着的周子骏，脸上淤青的很明显。
陈米玥知道今天是他去黑拳场的第一天。看样子是打了一场，能走着回来，应该是赢了。
“栓子回来啦！”陈米玥摸了摸栓子可爱的脸。
“嗯！是凶九叔叔他背我回来的，我到了大院外头醒了，他把我放下来了，说有急事就走了。
婶婶，骏叔叔给两个老男人赚钱了。他打赢了。”栓子兴奋地比画着，小脸涨得通红。
他也不知道周子骏指的那两个老男人是谁，反正老男人就是了。对这和词印象深刻。
陈米玥的目光从栓子身上移到周子骏脸上，两人视线相接，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是周子骏打破了沉默：“嫂子，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却依然带着那股特有的倔强劲儿。
这是他有一次，算是很礼貌的加了嫂子两个字。 不喊她全名了？
第69章 让十七岁的周燕妮订婚
叫什么嫂子！她也压根不在乎周子骏叫她什么。继续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也无所谓！周家除了周燕妮，这两兄弟已经在她的亲人行列移除。
不过既然人家打招呼了，陈米玥倒也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脸上的伤处揶揄：“还债有出路了，腰板硬了。”
周子骏嘴角扯出一个笑破天荒的没呛回去，他在陈米玥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刚坐下的瞬间，绷不住的呲牙咧嘴。太特么疼了！这是要他命了。
明儿还要特训，他得拎着自己的胳膊腿啥的去黑拳工厂。
“差不多吧。无债一身轻，用命抵也值得。总有一天，我们把你的债也能还清。”
陈米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还清？大言不惭。有些债还的清，有的债你用命也还不了！”
他以为只是那个钱的事儿吗？前世他欠她的，永远别提还清两个字！
周子骏看了陈米玥一眼，今儿倒没像个刺头，他选择沉默不语。
栓子左看看右看看问道：“妈妈呢？”
“妈妈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乔雪提着一条五花肉走进院子。
“妈妈！”
“欸！栓子！妈妈回来啦！”
看到兄妹两都在，乔雪也没好给陈米玥讲啥，只是笑着冲陈米玥挤挤眼睛表示有喜事。
“今天中午吃红烧肉吧，我来做给大家吃。”
她快步走进厨房，与端菜出来的周燕妮打了招呼。
“乔雪姐回来了。”
“欸！燕妮剩下的我来张罗。”
“好。”
周燕妮把做好的酸菜粉条和土豆块放在桌上。
看向周子骏刚要问咋回事呢，周子骏摆摆手：“是比赛弄上伤的，别担心，除了疼，没啥大事儿。”
周燕妮这才松了口气，到了陈米玥身边，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嫂子，我......昨天报名文工团了。我还是想试试。
我以前一直认为能像子熙姐一样光鲜亮丽的站在舞台上是我的梦想，直到接了九耀大哥的礼物后，我才顿觉，那些羡慕并不真实。
我想考文工团是因为我热爱舞蹈，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舞者。
可我知道你一定会不高兴的。但我也不能这么一直瞒着你。嫂子，你不要生气好吗？”
陈米玥抬起头看着周燕妮。她那张单纯的脸上挂着怯生生的神情。眼神中渴望得到她的理解和支持。
周燕妮终是开口告诉了她。给她的命运一个转机。
陈米玥一脸平静：“我气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嫂子不生气？”周燕妮睁大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
“我从来没为这件事生气过。我一直在告诉你，随便你怎么做。” 陈米玥的语气依然平静，但周燕妮多少是熟悉她了，能听出其中隐含的不悦。
周燕妮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问：“嫂子，怎样才能让你放心我考文工团呢？”
“你订婚。”
陈米玥直视着周燕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订婚？”周燕妮惊得后退半步：“可是我才十七岁啊。”
“订婚又不是结婚，等你想结婚的时候再结。”陈米玥的声音不容置疑。
周燕妮的脸涨得通红，她完全不理解，考文工团为什么要先订婚。
“那我和谁订婚啊嫂子？我也没有喜欢的人。”她的声音里带着困惑和委屈。
“我会给你物色物色。”陈米玥说完，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结束了这个话题。
周燕妮站在原地眼眶有些红，面对陈米玥不容置疑的态度，她只能低下头，默默走开。
一直坐在旁边的周子骏突然站起身，他原本低垂的头又昂了起来，脸上的淤青显得格外刺目。
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声叫嚣，只是深深地看了陈米玥一眼，转身进屋，木门在他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响。
“二哥，不吃饭了吗？”
周燕妮冲着紧闭的房门喊道。
“不吃了！”周子骏闷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陈米玥望着紧闭的房门，手中的茶缸已经微凉。她端起喝了一口，从容坦荡的神色。
随便吧，不被理解也无所谓，她只是想尝试救一下这个单纯的小姑子。
一来她前世的那些过错，在今生的顺从中已经抹掉了，再说那些错也罪不至死。二来，看在周毅的面上，她也要出手帮帮她。
不过也要她配合，她若是不愿意顺从她订婚，她照样不会再管。
在吃饭的时候，周燕妮做好了决定：“嫂子，我想好了，我同意订婚。只要你乐意让我考文工团，我都听你的，嫂子我不想你不开心，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多好。”
陈米玥的眉头舒展开。
“好。我会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和你订婚的。不过话先说前头，定了婚之后，你就是人家的未婚妻了，不可以和别的男人再有没必要的来往，知道了吗？”
周燕妮默默的点点头。
一旁的乔雪喂了栓子一块肉，又给周燕妮夹了一块。她也是不明白，为啥米玥非要让周燕妮订婚啊？
但米玥从来不会随便做决定，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的。她选择相信她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正确的。
栓子这会儿惦记着周子骏没吃饭。
“骏叔叔他中午不吃饭吗。他都……他都把人家的牙齿打掉了，一定要用力气，不吃饭，他得饿。”赵栓子那小脑袋瓜子里全是活儿。
乔雪盛了一碗饭，在上面放了好多肉。
“去，捧给你骏叔叔吃去。”
小家伙从椅子爬下来，端着大碗就进了周子骏屋里。 三分钟后他笑嘻嘻端着空碗出来了。
“妈妈！我把骏叔叔喂饱了。”
乔雪接了空碗笑了笑。
陈米玥一直没说话，自顾着自己吃饭。
——————
日头像下了火，烤得五星供销社门前的柏油路都冒了油星子。钱满满抹了把顺着鬓角往下淌的汗珠子，那碎花红棉短袖黏在身上，后背湿了一大片。
这鬼天气，猪都要热出痱子了。
她嘟囔着，总算是找到了阴凉处的邮箱。有个男人拿着草帽扇着风站在邮箱旁东张西望。
第70章 头上顶着大裤衩子的蠢女人
她走了过去问道：“姚村的？”
“是，是。这大热天可让我一阵等。”
“别叭叭了，俺也热死了。张淑慧让我来的。”说着她就伸出了手。
男人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卷钱，钱满满数好了以后放在小布包里。再将布包往身前抱了抱。
交完了钱，男人摇着帽子走了。钱满满就打算往回走。
供销社路口站着个竹竿似的高个子男人，穿着灰褂子，戴着顶发黄的草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钱满满吐了吐沫在手上明目张胆的数钱他看的清清楚楚。死死的盯着她胸前的小黑包，眼睛泛着光。
钱满满路过时，那人突然往她怀里塞了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迅速换走了她手中的黑包，趁她没反应过来说道。
“大妹子，帮个忙。将这个包给前头穿蓝褂子的。”他指了指空无一人的前面。
钱满满还没回过神，那包已经杵在她怀里了。她低头一瞅，包口没系严实，露出半截油纸包着的物件，隐隐约约透着股熟肉香。
这时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声，她一扭头的功夫，高个子已经没影了。
“怪事。干啥呢这是……”
钱满满挠头一脸懵，正犹豫要不要打开看看，忽然发现手中的黑包不见了。她心里咯噔一下！
“哎娘！俺的三十六块八！”这要是把这钱丢了，她咋和张淑慧交代，往后咋可能带着她混！再者上哪儿搞钱赔，要是梁国昌知道的，还不得气的打死她啊。
钱满满吓得脸色煞白原地转了三圈。汗水顺着她通红的脸颊往下淌。她还是没明白过来，这包是怎么没了的。
旁边卖冰棍的老太太咂咂嘴，实在看不过去提醒一句：“刚才给你包的那男人，将你的包换走了。”
钱满满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拍了拍大腿终于回过神来。
草帽男！她抬头就看见那个灰褂子进了供销社后头的小巷。
“挨千刀的！”
她撒腿就追，两条结实的腿迈得跟风火轮似的。惊得路边觅食的几只芦花鸡扑棱着翅膀四处逃窜。
巷子尽头的门上，挂着块褪了色的蓝布帘子，被热风一吹，露出里头黑洞洞的过道。
钱满满也没看门脸上写的啥。只听见里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她咽了口唾沫，抱着包就进去了。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钱满满眯起被汗水糊住的眼睛，白茫茫的雾气里隐约可见几个光溜溜的身影在池子里扑腾。她踮着脚往墙根蹭，突然踩到块滑溜溜的肥皂，哧溜一下滑出去老远。
哎呦喂！俺的娘嘞！
她手忙脚乱地抓住个木架子，上头堆着的毛巾、肥皂盒稀里哗啦砸了一地。动静惊动了池子里的人，水花四溅中传来几声粗犷的吆喝：
"谁啊？"
"水管爆了？"
都是男人的声音啊！
钱满满大气不敢出，忽然瞥见雾气里有个灰影子一闪而过，就是那个刚才给他那个包转移视线的小偷！
她也顾不得许多就往水池里踩。
她的裤腿刚沾到水，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炸响：“有女流氓啊！！” 澡堂子瞬间炸了锅。白花花的身影跟下饺子似的往池子里跳，有个正搓背的老头一哆嗦，手里的丝瓜瓤糊在了旁边人脸上。
钱满满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跑，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扑通栽进了池子里。
温热的水一下子没过头顶，钱满满胡乱扑腾着，突然抓住了一条毛茸茸的腿。那腿的主人嗷一嗓子蹦起来，结果一脚踩空，摔了个四仰八叉。
“钱满满？！”
这声音熟得让她头皮发麻。钱满满从水里冒出头，甩开糊在脸上的头发。
好家伙！头上还挂着条蓝布大裤衩子！
她眨巴着被水呛红的眼睛，正对上梁国昌那张惊得变形的脸。
这倒霉催的你说说！
“国昌，你咋在这里？”
钱满满嗓子都劈了。
梁国昌手忙脚乱地把毛巾往腰间围，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我来取猪仔，天太热就来洗一下……不是，你咋在这，这是男澡堂！你……你这是……”
梁国昌看钱满满头上的内裤，脸都快烧开了。
钱满满还想说个啥，正看见灰褂子猫着腰往门口溜。她也不知哪来的劲儿，顶着那条大裤衩子就蹿了出去。
“小偷，别跑，还俺钱！”
她爬出池子就扑上去，揪住那人后襟。两人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滚作一团，帆布包里的油纸包甩出来。啪地拍在墙上。哪是什么熟肉，分明是块裹着油纸的砖头！这就是个声东击西转移视线的工具。
灰褂子见事情败露，把钱包往地上一扔，泥鳅似的从她手底下溜走了。钱满满也顾不得追，抓起钱包就想着先出澡堂子再说。
可突然觉得后脖颈一紧，梁国昌拎大母鸡似的把她抓住了。
“钱满满！”
他咬牙切齿，又觉得难堪。这么多男人的光腚晃着呢。这女人居然……
“要死啊！你到底在干啥你？”
澡堂子里十几个光膀子的大老爷们齐刷刷盯着这对夫妻，有个年轻后生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
钱满满缩着脖子，把蓝内裤往地上一扔：“那啥……俺回头给你讲哈。”
她心里直打鼓，完蛋，今天回家肯定要挨削。连忙撒丫子就跑。
梁国昌看着钱满满的肥腚消失在澡堂子门口，额头上青筋直跳，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挂相的，一天天的尽整幺蛾子。
还能不能过了！
身后此起彼伏的哄笑。
钱满满出了澡堂子，低头数了数钱包里的钱，三十六块八，一分不少。
好在钱还在不然就麻烦了。
所以说当狗腿子容易吗？这世上可没啥容易的事儿。
梁国昌也难啊，这媳妇不听劝，打也打不怕，后患无穷，他不难吗，也难。 钱满满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赶紧的回了大院儿，把钱给了张淑慧。
张淑慧也没问她这一身湿透是咋回事了。反正钱到了，给了钱满满六块八，就等于钱满满和她同流合污了，往后要是出事儿了，钱满满就能做她的替罪羊。
第71章 为周毅准备早饭，大家都沾光
张淑慧不动声色的将算盘打的啪啪响，这钱满满哪里去细想张淑慧让她接的是什么钱啊，她没脑子的只当是赚钱了。得了六块八以后她悻悻出了张淑慧家的门，知道梁国昌回来一定对她一顿劈头盖脸。反正今天没好果子吃，她索性去了供销社，买了自己一直想买的东西，鹅蛋粉和一支口红。回到家坐在炕头上，等着梁国昌回来狠削她一顿。
结果到了晚上，说好的卫生大检查，突然取消了。除了钱满满又被梁国昌一通胖揍，其他的没特别的事儿发生。也不知道张淑慧和甄芳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呢。
不过陈米玥倒是觉得，她期待的好戏已经开始了，只不过还没正式上映而已。——————
第二天清晨，陈米玥起床先进了厨房开始准备磨豆浆，乔雪紧接着就起来了。不一会儿睡眼朦胧的周燕妮也迈出了房门。
“燕妮怎么起来这么早？”乔雪问道。
“每次都是你和嫂子做早饭。我也来搭把手。”
两人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磨盘声。
“嫂子，这么早又开始忙了！”周燕妮探头进去，看见陈米玥正挽着袖子推磨。
陈米玥抬头冲她笑了笑：“多做些豆浆，给你们都补补。来搭把手？”今天陈米玥心情不错，给了周燕妮笑脸。
周燕妮立刻挽起袖子加入。乔雪则是将鸡蛋炒了和韭菜活成馅儿。面是昨晚上发的，这会儿已经发出满满的一盆。
乔雪边调和馅儿边说道：“很久没有喝过现磨的豆浆了。上回在老九那儿光顾着喝咖啡了。想想这些年头，生活就是吃饱穿暖，谁还讲究质量。”
“我小时候喝过一次。还是我妈妈做的，现在都忘了是什么味道了。”周燕妮在磨盘上添了黄豆和水，笑眯眯的看向陈米玥：“今天是嫂子给我做。”
陈米玥看着她笑了笑。要不是因为周毅，她可没心思做这些。周燕妮这是沾了她大哥的光。
黄豆在石磨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乳白的浆汁顺着磨槽缓缓流下，即刻散发出浓郁的豆香。
“嫂子，等下九耀大哥的嘴都要被你喂叼了。”周燕妮探着头看向盆里的豆浆悻悻说道。
陈米玥：“你想喝豆浆的话就少说两句。这小嘴叭叭的。”
“我想喝豆浆，也想吃韭菜盒子任嫂子。”周燕妮立刻换了副笑脸。帮忙赶了面皮，将香喷喷的韭菜鸡蛋馅料包进去，再起锅烧油，将韭菜盒子炸出来。炉子上则烧开了豆浆。
三人说说笑笑间，厨房里很快就飘着豆浆和韭菜盒子的香气。香味把还在睡梦中的栓子都勾醒了，小家伙光着脚丫站在厨房门口，腆着小肚子，眼巴巴地望着。
周燕妮麻利地盛了碗豆浆加了糖，又轻轻吹凉给栓子端了过去：“慢点喝，别烫着栓子。”
栓子喝了一口，浓浓的豆香让他笑眯了眼睛。关于小时候的记忆里，添了这碗豆浆。
三个女人看着栓子笑容温暖。有个小孩子在的日子，总是那么不一样。
陈米玥擦了擦手，将韭菜盒子装在了铝饭盒里，豆浆倒入保温瓶：“今天我要去军工所上班了，往后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你们看着弄吃的，柜子里还有些肉肠，新鲜的蔬菜。往后咱家应该不会缺吃的。有钱就能买来。”
乔雪笑道：“米玥，这日子可不像是艰苦朴素的七零年代呢。”
陈米玥：“多亏了老九的关照。”
乔雪点了点头：“你只管去工作吧，饭我来做。米玥，恭喜你上班第一天。祝你前程似锦。”
“也祝你前程似锦嫂子。”周燕妮拿起一个韭菜盒子咬了满口，这祝福嘟嘟囔囔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陈米玥露出真诚的笑容。
“谢谢。”
乔雪：“米玥，等你晚上回来，我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嗯。”不用问肯定是又赚到钱了，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买卖。 陈米玥出门后。周家岩和周子骏才从屋里出来，他们早就醒了，叭叭的等到了这会儿才出来，周子骏即刻去抓了个韭菜盒子咬了一口，又烫又香。他的脸颊还是淤青的，给原本俊秀的脸添了莫名的喜感。
周家岩端起桌上晾着的豆浆一口浓饮，随后扶了扶眼镜说道。
“很好喝，让我想起小时候。”
两兄弟都想起母亲磨的豆浆。周子骏不自觉红了眼眶。
两人默默吃着早饭。只要陈米玥不在，他们就能自在些。
周子骏对乔雪说道：“你今天出去吗？”
“今天没事，搁家待呢。有事吗子骏？”
“那个……中午做饭的吧。”
“做，你想吃什么？”
“随意。我是说，老九……他要来吃中午饭，麻烦你多做一碗他的饭。”
“哦，这样啊。好，没问题的。”乔雪冲他笑笑。感觉周子骏脸皮还挺薄的。
周子骏觉得有些尴尬看了乔雪一眼，伸手摸了摸鼻子，那个老九自己厚脸皮，还连带着他要求人家多做一碗饭。
周燕妮说道：“老九大哥要来啊，那我今天中午会回来一起做饭。”
乔雪点点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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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米玥推开院门时，正巧撞见孙桂芳身后跟着个拎包袱的大婶子。她六十岁左右，看起来身体硬朗，一看就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陈米玥认识她，前世打过照面。那是王权国的母亲吴大婶，又胖又高，走路带风。
孙桂芳原本耷拉着脑袋，一瞧见陈米玥才抬起头来打了招呼。
“米玥。这是俺婆婆灭绝师太……”
话一秃噜出口，孙桂芳自己都吓了个激灵，慌忙偷瞄身后吴大婶瞬间黑沉的脸色。哎哟娘诶，怎么把心里话给秃噜出来了！
“不是……那啥……这是俺婆婆。”她又重新说了一遍：“搁老家过来探亲呢。这夏末的头一茬麦子收了，农闲半个月也就来了。”
陈米玥是知道孙桂芳这个婆婆的，可是个嘴巴不饶人的主。据说还会跳大神，既迷信还特别的重男轻女。王权国都拿他娘都没办法。
第一卷 第72章 王桃儿带着栓子离家出走
此时扭转方向回凹子沟，先别说到达凹子沟后日子怎么过，很有可能这一路上的安全都没办法保证。
容航因为要参加健康宣传周活动，所以，此时的家中空无一人，这样安静的环境，刚好适合容灵来进行美食的制作。
此时他们已经触碰了护族大阵的禁制，祖宗长辈要是出来看见她在外面有危险，他们肯定不会不管，一旦家族中的人出来和魔族动手……族中老祖若是出关了，可能他们还有一线生机，万一族中老祖没有出关呢？
所以，这一天这么一大早就接到陆若天的电话，还真是让韩佳歆感到意外。
不知睡了多久，唐青被一阵闹声吵醒，下楼看到张勇跟刀疤脸正在清理别墅。
“蝎前辈，这方面你是专家，所以还得靠你自己解决。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我现在唯一能够帮你解决的，就是巨型傀儡的能源问题。
“没想到这具身体的血继限界这般惊人。随着身体的成长，其尸骨脉之力也在不断变强。现阶段的白眼还能够压制尸骨脉之力，让其不再侵蚀身体。
风落雪双手抓着桃花的枝丫，屏息凝神，随后就把她带到了圣山之中。
李青有些心中紧张不已，心中盘算这个时候抱起无垢就是狂奔，以自己变异者的速度，能有几成把握直接跑到君逸面前。
程家发达了好几代，在他爷爷那代时也是内斗不断，后来在他爸那代手里，显现颓势的家业开始重新水涨船高，大多归功于他爸和几个亲兄弟关系和睦，目标一致。
顾迎清满眶的眼泪，摇摇头，动了下唇想要说什么，又像被什么制碍，开不了口，因此忍耐得更加辛苦。
这里到处都是兵器和防具，甚至为了强化战士身体素质，西山王还专门炼制了三万颗气海丹，储备在了这里。
那么该痛苦的就是燃油车了，所以陈子凡一直在想方设法提升新能源汽车充电的功率，传统锂电池充放电都不行，没关系，他还有钠锂电池技术。
药水渗透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岳湉湉皱着眉头“嘶”了一声，美眸中顿时露出怒意。
反观岳湉湉则是一直都好声好气地在向苏慈意“解释”她和江承宴之间的那些都是绯闻。
在不知道对方态度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多出现刺激到对方，万一让对方发现了什么问题，反倒有害于唐舞桐的安全。
说是嫁，但明显楚子望这个庸才低温琳一等，楚家也低家一等，说是入赘也不为过。
许安融坐在大班台后，椅背对着门口，迟迟没动，她在用手机放视频。
“已经愈合了，有劳叶大夫还挂在心上。”长公主感受到她释放出的善意，也笑着道。
“别乱猜了，没什么事。”楚泠风走进凉亭，倒上一杯茶思忖着，围剿修罗教的事绝对不能让宁儿知道，她若是从中搅局，恐怕就中了柳铭焕的奸计。到时候寇上乱党的罪名，要满门抄斩的。
感觉到我内心的激动震荡，身边紫冰儿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这才惊醒过来，刚刚生育后的梁晓琳脸上有一丝憔悴，那双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脸上虽面无表情，但眼底的那一丝忧伤和忐忑却出卖了她。
“这么冷的天，你为什么要在这雪地里”说完用大衣裹着她光明正大的走进公司。
蛮牛两只眼睛血红，它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羿言，不禁仰天一声悲吼。
作为一个本身就不傻的人，在震惊的思绪有些混乱的时候，张牛角本能的就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回答和处理方式。
我曾经象你象他象那野草野花，绝望着，渴望着，哭着笑着平凡着。
其实她心里早该明白，只是不愿承认，深怕对另外两个爱她的人造成伤害。或许当坠崖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已经给了他，再也取不回。
夜里的办公室更显得安静冷漠，那逞强的哭声在夜深人静时悄然落下，他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果然，月神虚影微微的一扫视，银色双眸给人带来一股莫大的压力，好像瞬息之间便看透了重重障碍，目光一顿，与张志平心神投影而来的真正分身，直接交汇在了了。
同理，从蔡旭手中流传出去的战旗，在没有特殊手段上手之前，蔡旭如果能一直保留着战旗上一代掌旗人的身份，那么他接受战旗的可能还是十分大的。
第三个可能性不打，草丛里虽然密集，但射手的视线也会被阻碍。
然而牛头却是不知道几人的想法，他在现出真身后，那双铜铃般的双眼便是盯在了云尘身上。
此时，一阵秋风从前头猛吹而来，迎面吹上，让他不觉打了个寒颤。而那风在从他身前掠过之后，继续向前，直接就刮进了那还敞着大门的粮仓之中。
刘羽涵很想说不用陈林帮，在学生面前这副脸面，让她觉得身为老师面上无光，但陈林那强劲有力的臂弯居然让她有种舒服的感觉，她吓了一跳，迅速摇摇头返神过来，往客房走去。倒也不再抗拒陈林的动作了。
“你是说和云天那混蛋齐名的那个伊人就是农一？”巫格云星问道。
独远，单手微微一拍金右肩膀，道“我不会责罚你，你退下吧！”独远于是把手中截过来的金色长枪交回金闪一手上。
听到袁术如此霸道的一句话，苏如茵反而有种暖意涌上心头，不再驳话了。
第一卷 第73章 这女人眼睛有点瞎
今天周毅要去军工所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再过半小时就要出发了。他正在书房里看军工所给他的文件，了解一下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
“那你可以去找她嘛！至少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才对。”方维珍焦急地道。
大颠国这士兵将军也是随即躲到了一边的盾牌兵后面去了，大颠国的弓箭手们也是随即拉弓上箭，准备朝着金凤国这边境的城池上面射去了。
县大人走了之后，皇后娘娘随即就去找皇上去了，她一脸的焦急和气愤。
安德列感觉自己的拳头仿佛击在一个钢架上，对方纹丝不动，自己的手却有些生疼，顿时后退两步。
那人其实只是错手推倒她，并非故意。论说起来，郑氏对云秀的用心比这要坏多了。
陈君梅和刘半仙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是希望对方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二人都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来劝说柳怀永。
见迎春眼神有些发虚，皇上心中满意，知道好歹就好，但其嘴上却冷哼一声，表示对迎春的不满。
当意乱情迷中的林宇浩，看着在身下正闭着双眼、娇喘连连时，那一刻，情动的他却煞风景地喊出了一个字来。
朝臣听话、儿子皇帝也没什么异议, 因此太上皇很是放心的将甄家贪污一事交到了重臣手中审理。
他是走投无路，看到葭月投入那魔君的怀抱，他哪里还能秉持清凛本心，一派超脱？
“五十块钱，你还不如去抢。”那老板脸色有些难看到，话音未落，便是一把拿回了游客手中的玉石。
崔轩：“翟师兄是说你修炼了血树林的礼神之法，而且你的突破和这礼神之法相关”？
韩非或许正面交手不是他的对手，但韩非却是最擅长暗杀，他只是负责云水楼和外界的生意联系，若是遇到韩非这个层次的暗杀，他都不是对手。
雨停了, 路上还有些湿漉漉的。叶楚将车窗摇下一条浅浅的缝隙, 风吹进车内，带着些许凉意。
他仿佛着了魔，想要越过拦截物，去触碰那冰冷的、美丽的脸庞。
好吧，如果秦凤仪不是这样的性子, 而是为着皇位便同景安帝卑躬屈膝的人, 那估计三皇子也不能与他交好。
岳元池，目光之内，也隐隐闪烁出一缕意动，但几息之后，还是将内心的急切心情，平息了下来。
那妖龙不止一次说过她爱的只是苗至玉，她激怒七大派仙门，也是为了苗至玉。
但在武楼中间，还有着一层游廊串联了几座半开放式的包厢与亭台。
轰鸣声四散开来，让众人耳中一阵嗡鸣，所有人急忙朝着擂台上看去，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一幕出现在眼前，满脸嚣张地那人此时气息紊乱，被螯龙一拳轰到了擂台的边缘，目光呆滞。
他还没有打开电脑，章楚涵也回来了，她直接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章楚涵显得非常激动，她的眼前好象飞舞着无数张的报纸，那上面印满了宣传部的调研报告，它向世人证明了，宣传部是一个充满了战斗力的集体。
“哥哥……那日皇上见了你之后，跟我说了要给你赐婚之事……”萧洵硬着头皮，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
第一卷 第74章 硬生生有了偷情的感觉
她即刻改变策略，决定先和周家岩维系着关系，再找机会接近九耀。
草原大地花草的芬芳，和着大地泥土的味道，清新的空气，黄炎深深地呼吸着。大地，花草，土壤，白云，天空。。。
瑾怀一听，见两人又要论禅机，饮了口茶，饶有兴致地静静聆听。
虽然这个时代玻璃己随洋人大量传入中国，并且也己在中国进行投产制做，早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能够大面积使用玻璃的，也不是一般的家庭。
同期，男爵还让工人们开凿护城河。这不仅是为了保护城墙的安全，对于郡外四周的引水、灌溉也大有益处。
“父亲，你没事把”而在一旁听着萧震山二人对话的萧萱看到萧震山已然一副处在惊愕之中的样子，不由得就是走到萧震山耳边，低声开口道。
“父亲，你这是”看到林萧朝萧无敌发怒，可萧无敌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还对林萧称赞道，这让萧震山很是意外，要知道，萧无敌那个古怪脾气，就连萧震山也受不了，萧震山也很少见过萧无敌称赞其他人。
“还是去看看吧！”剑灵穿起外套，刚想出去，就听见了开门声。
索拉尔又找到了他的母亲、伯爵的姐姐，却同样没有获得支持，这便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宅子，并叫来了师爷布莱德。
宿城一片黑暗，沉寂得令人心悸，只偶尔有野狗叫上两声，如同一座鬼城。
等到了平汉路边，萧四明才发现王全友他们侦查的情报没有一点失误，此时的日军据点，间隔很远，两个据点之间，足足有五、六里。这么大的空档，难怪孙继先他们、陈再道他们都能从容不迫地越过平汉路到冀南平原去了。
“那就行。”许多没再说什么，低头认真的将魔晶石用锋利的匕首刻出纹路，完美的契合在了原石石板上的凹槽上。
还记得蓝嘉维收养过的第二批孤儿们？他们都带着各自的特长分布到了世界各地，成为了蓝氏工业的眼睛，观察着这个世界。
掏出手机，调出号码，刚想拨出，忽又迟疑起来——现在已经是深半夜，范唯唯也许已经上床休息，自已打电话过去，万一把人家睡得好好的梦打断怎么办？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生长一样，许多感觉心脏附近好似有一股暖流在缓缓地流过四肢百骸，随即让自己的身体强度再一次提高了一个档次。
他们都知道有人在暗中注意自己等人，但却并不在意，因为实力在这，没什么好怕的。
回头看了看许多，这个大块头似乎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伸手抠了抠鼻子，继续原地站着。
“不用演戏了，这种程度的攻击可对你构不成威胁。”猿飞日斩不为所动，如果大蛇丸就这样被干掉，那真得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现在的毒狼单光，已经提升到了地仙巅峰的境界，又岂是余化所能比拟的？这样折磨人，余化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兴奋。
这些人一股脑儿地将钱和金条全都给装好了，又给贴上了封条。在半路上，任何人都不得拆箱。要是发现有人破坏的痕迹，势必会追查到底。
第一卷 第75章 入职军工所
“不是，要不二位先出去一下。”周毅试图挽救一下局面。
这是一颗食人花的种子，你可以将它种在土壤里，它在满足一定光照和水分条件后会在一周后生长至成熟。
这种冥想法的学习也有着门槛，必须要精神属性达到一定标准，周辰通过那上面介绍的检测方法，判断自己已经满足了要求，完全可以开始修行。
他不仅对这只竖瞳生出恐怖的情感，而且，他有一种全身的秘密都暴露在这充满恶意的眼睛下。
光头首领一边咬牙说道，一边夺过一旁一名恐怖分子背上背着的火箭筒。
凌斗司不由的竖起耳朵，可以听见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不知是什么东西从房间中爬过的声音，他看到了，那是一只蟑螂。
这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死神，而是洛基使用欺骗，制造出的虚假的因果之力，但是却化为了现实，也就是说，毘沙门天真的认为他有杀死自己能力。
陈余芳脸色十分难堪，她垂头拍着自己裙摆上的灰尘，瞧见李致远戏谑的眼神，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最后，周辰大致判断出了凶手的去向，因为对方并没有做出任何掩饰，要看出这些信息并不难。
只是魏定波现在刚好受伤，行动不便，出任务也出不了，索性姚筠伯这里，将甄别排查的一部分工作，交给了魏定波。
她忍不住提醒了几句，任侠却连连摇头：“莱迪亚，在我所有的同伴中，你算是最早的一批成员。
只见说话的那位海贼绑匪苗条高挑，拥有一对极品的大长腿，身材前凸后翘极其火辣，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把她完美的九头身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
苏婼儿抬眼看向他，立刻站了起来身子程防备状看着她，虽然她不能言语，但这身防备已经表明她的敌意。
陆婉漩是知道自家大姐很神秘的，所以闻言也没过多惊讶，只是愣了一瞬就回过神来。
她拿着手中的止血钳，夹住那颗弹头猛然拔出，还特意用止血钳戳了雷鸣的伤口一下。
“奶奶，我答应你，在我没有足够实力之前绝不找那些人报仇。”林耀说道。
还没到洗车店，林耀老远就望见陈慧琳在洗车，王凯跟李飞扬傻站在一旁。
苏婼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烈沂临长叹着气仰起头，那欣长的身影独立在树影下，几片绿叶飘飘荡荡的坠落，显然那抹身影更加孤寂苍凉。
下晚六点半，林耀在陈慧琳指挥下将车开进陈家大院，说是大院，不过在林耀眼中更像一幢别墅。
海伦也换上了一身浴衣，看着这时范修哲怪异的样子，有点好奇地问道。
任凭谢心玄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就在这时，他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他一声大吼，一瞬间全身的内息极速集中在手掌上，同时迅速拍击在一个沙袋上。
在看到对方的所剩下的血条时，天下恶霸一愣，比自己这个血牛还要多上不少，这简直就是哗啦啦的打脸。
教皇比比东的眸子皱的很深，一旁跟着的萨拉斯，也是愁眉苦脸。
第76章 她想要你的身体
李干事接了档案点点头：“是。”
处理好陈米玥的事情，梅工和骆志兵就要离开。
“小陈啊，你先熟悉一下。半个小时后到会议室，有俄文文件资料需要你翻译。”
陈米玥点点头："好。"
随后李干事带着陈米玥到了工位，桌上是一台老式俄文打字机和一些文件。
陈米玥很快进入状态，先快速的熟悉一下桌上的资料。
此时隔壁桌的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瘦瘦高高的，手指关节分明，带着眼镜，短发，颧骨很高，看起来冷冰冰的。一看并非是好相处的样子。
果然对方冷冰冰的开口。
“小陈同志你好，我叫阮紫璐，往后要和你一起参与东风项目的俄文翻译工作，你现在先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起去会议室。”
她一只手环胸另一只手递给陈米玥几张资料。
陈米玥倒也接了，翻开一看是一些军工数据，对于刚入职的新人来说，让她半个小时整理好这些数据，就是为难她的意思了。
她抬头，正对上阮紫璐冷冰冰的眼神：“听说你是赵工特招的？我们这儿可不养闲人，走后门进来的，谁知有没有真本事呢。
我们的工作除了俄文英文翻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的，比如整理军工数据，你要是不行，这些工作就都是我一个人完成了。那我可是要和梅工说明情况了。我们需要的是拥有一定专业知识的文员。而非新手。”
陈米玥笑了笑，没争辩，她坐下来手指在打字机上敲出一串流畅的节奏。不到半小时，她把校对都做完了交给了阮紫璐。
“你看看吧。如果哪里有问题告诉我。”
阮紫璐接过仔细看了，诧异愣住：“你……懂军工数据？”
“我多少懂点，这些只是基础数据。”陈米玥轻描淡写的说道。
真是有意思，很明显阮紫璐是觉得她不懂军工数据才故意刁难她，现在知道她懂数据，惊讶的连装都不装了。
那本红皮书她已经全部看完了，懂得了换算方式，这样基本的军工数据校队对她来说就不难了。
阮紫璐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面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陈米玥看向她说道：“小阮同志，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们是同事，并非上下级关系，虽然我是新入职的，但你也不应该居高临下的和我说话，往后说话的时候，不要让我觉得我像欠了你钱一样。”
陈米玥同样冷冰冰的语气，同样居高临下的神色。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也不是大团结，不指望所有人都喜欢她。但谁给她没来由的脸色，她也不给人惯毛病。
阮紫璐看着她，嘴角动了动，但她没说什么。再说就是太明显的敌意了。
此时有人来叫：“小陈同志，小阮同志，请去会议室开会。”
陈米玥先转身去了会议室，阮紫璐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将那些数据资料甩到了一边，就跟了上去。
会议室内的气氛肃穆而专注。周毅正与骆志兵、梅工老九以及陆沉舟深入交谈，赵志刚则静坐一旁，始终保持着沉默的观察姿态。
当陈米玥推门而入时，众人的目光短暂地聚焦在她身上。她与周毅的目光对视片刻。
周毅嘴角浮现出一抹会意的微笑。看来她的入职手续已经顺利完成。陆沉舟上前，将几份全俄文的机枪资料递到她手中。
“这是待会需要翻译的资料。”陆沉舟低声说道。
陈米玥快速浏览着手中的文件，内容涉及81式步枪原型、67式机枪改进型号，以及炮队镜、鱼雷推进系统等技术说明，还有AK-47与56式步枪的结构图纸。她被陆沉舟指引，从容地在周毅和老九身后就座，这个位置安排显然暗示着今日会议的主角身份是周毅和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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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议没正式开始前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讨论着手里头的资料。
“听说你精通俄语和英语？”周毅转头与陈米玥轻声耳语，眼中带着欣赏。他的气息吹过她的耳畔碎发。
赵志刚的镜片被光影闪动了一下，看向二人后不动声色的转回头。目光落在手中的资料上，身后的阮紫璐此时正在与他说着什么。
“很厉害吧。”陈米玥俏皮地回应周毅，在丈夫面前，她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活泼的一面。
周毅的笑意更深了。随着对陈米玥了解的深入，他愈发欣赏他的妻子。就像精密的机械齿轮，她的每个特质都能完美契合他的期待，这种默契令他感到舒适。
老九在旁边看着二人互动，看起来二人是在很认真的讨论什么，实际上是以工作的名义打掩护在卿卿我我！他老九纵横黑白两道……算了，反正他看得出来。
随后他也像是在商讨事情似的对周毅耳语。
“差不多行了，你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谈恋爱。我很好奇，你是迷惑敌人的视线还是和你的妻子现在就动真格的，如果你这么快就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初衷，你就不配当周毅。”
周毅看着老九，这家伙这么上纲上线的，什么目的？
是在等待着看他被撩出鼻血也要强忍住，然后原地爆炸。
坏得离谱！
这老小子，一直想找机会看他的笑话，现在他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还不铆足了劲的拱着他！
他睨向老九一眼看穿他的眼神：“你觉得呢。”
片刻，老九就接收到了周毅眼神中的刀子。
他低头轻轻的咳嗽。
“那个……接下来你们怎么办？你这是打算要顺着她，让她得到她想要的？”
周毅与他接耳：“你知道她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老九摊开手。
周毅凌厉的目光看向他。
“你知道。说。”
“可能是……你的身体。”被逼急了，老九说了一半，可不就是先得到身体，再生娃娃吗？他也没说错。
老九玩味的神情。
周毅盯着他五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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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7章 周毅助力小娇妻
不得不说艾尔埃尔夫也确实将整个学园所有学生的资料好好的调查过一遍，能在短短时间内通过调查把这些学生的情况弄得一清二楚，也的确是相当的了不起了。
看到这一幕，许墨心中就不免有些感动，他知道，虽然自己不在家，但是爸妈仍然每天都会打扫他的房间。
没错，眼下强秦傲视天下，可以说天下除了赵国，谁敢不看秦王的脸色，那怕秦国有十年不攻的盟约在，可威慑力却丝毫没有少半分。
刘龙教授也是愤怒的拿起枪还击，仗着自己的“不死之身”，一直往前冲，打中了好几个npc日军，只是对面的日军也一样是“不死之身”，双方血战了半天，全都是满状态。
话音落下，两个祝仁恭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等待外卖的这段时间里，作为言灵的释放者，幽萌凭借着测试奥蒂莉亚状态的借口，在安托涅瓦欲言又止的默许之下，在奥蒂莉亚身上讨回了之前被按在教室里啪啪啪的屈辱往事的利息。
接下来的全部时间则都是忙碌的时间，不只是萧然忙碌着着急夏亚，卡帝亚斯和一大堆人开会，就是艾尔埃尔夫，克鲁泽，积古斯，玛琉，杰弗里舰长等人也全都被雷比亚抓了壮丁去处理军队重新编制的事情。
苏乞年感受一股股复苏的无上气机，光明心映照之下，五族中似乎还潜藏着一些可怖生灵，一旦出手，人族这边虽然有十余位无上生灵，恐怕也岌岌可危。
明明只有十六岁，却有着完全不可思议的下作乳量的金发奥蒂莉亚，作为强化系的负责人，西卡罗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每年风纪委员抓走的学生有一半都是来自强化系。
简短的思考后，骨傲天调整了自己声音的频率和音量，尽量更柔软一些。
大舅一家这几年算是走动的比较多了，两个表哥也都谋到生计，日子也过了起来。大表哥也相了门户，是山沟里的姑娘，人本份还能吃苦，彩礼要的还不多，甚是得大妗子欢喜。
周梦所知道的坚决不向这些贵族妥协的，将那些贵族全部打落尘埃的只有三人。
王旭觉得如果没有师父在推波助澜，深受社会主义现代化思维熏陶的柳若雪一定不会强行套路。
终于房里传来了脚步声，只是那脚步声只在门后就停下了，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邵旭等人自无异议，当下娄之英又去房内诊查翁仁，见他仍昏迷不醒，开了几服贴身的膏药，让下人去县里抓取。邵旭恳请吕子夫留宿，吕子夫关心翁仁安危，也不推辞，便在客房睡下，众人见天色已晚，也都各自回房歇息。
见了诗，自然就想着要见人，待众人寻到周梦所在的亭子的时候，程出尘、王质等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
萧如月脸色已惨白到了极点，满头大汗，手也发冷。半昏半醒间，蹙紧娥眉，叫人瞧着之分不忍。
此时此刻，他们听着永遇乐清清冷冷的说出来这么一番话，不由都垂目看向了自己手腕处。
我赶忙将美芳扶回到了床上，美芳闭着眼睡着，师伯让大叔给美芳弄点汤水来，先喂她喝一些。
瞧那杀势，李虎扯缰不及，直接翻滚落马，而坐骑不得躲闪，更是被哈尔巴拉从身打出血窟窿，瞬间，李虎战马嘶鸣毙命，那股子马血溅得一丈远。
只听“嘭”的一声，那布满了无数黑色裂纹的空间突然炸裂了开来。
对烟雨来说，要想在大殿听到君无悔和君不遇的真心话，只有让他俩认为她不在大殿才能没有顾虑地说出他俩的想法。
“很厉害吗？人类的魔法师，只要我们冲到他的面前，一棒子不就打死了吗？”坦森有点不屑。
听方离的口气，这个地质勘测公司，似乎也只是在美国各地跑一跑，而且，似乎他也没有要强行解散自己的帮派的意思，好像还有意支持一下？马尔斯一想明白这一点，顿时全身都变得有劲起来。
而林影他们，同样的只觉土地越来越湿润，水柱喷出之时，却让林影他们有些愣住了。
“爷爷，方家什么事儿谁给毁啦？”方路青端着放着两碗馄饨的托盘走进客厅问道。
右手冰清古剑不使用任何剑式，只是用基础的十八剑式便荡开了周围袭来的众多士兵手持的兵器，然后剑回收之时，必然在周围的一个士兵脖子上留下死亡之痕。
李寺的眼神之中带着寒光，此时的他可以说是极为的厉害，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与之抗衡的，拥有的力量更是让人感到了惊叹不已，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之中。
袁一的面色突然一改从前的从容，转瞬之间，一股怒意已经涌上心头。
林峰刚刚的那一掌是没有用上内气，要不然此时的赵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晴丫头，你确定对方真的有本事？”刘毅最后还是动摇了，追问一句。
“完了。”乔惠心中嘀咕一声，原本还指望这位吴总帮忙呢，可没想到人家自顾不暇，她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
游子诗哈哈大笑，果然就像歌中所唱的一样，苏音其实明白自己的心意。
像这种青年，白冰妍也见过许多，尤其是在和那些家族世子见面会时，那些自持有些能力，又备受家族推崇的后辈世子简直和眼前这个青年姿态一模一样。
事情还得查，沐诗雪的死固然重要，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同样重要，是谁在挑起岐州与医院的战争。
第78章 纨绔硬拉周燕妮吃饭
周毅低头看了看手表。
“我还有公司的事务要处理，二位，回见。”
陈米玥说道：“明天见。”
周毅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好。”
陈米玥和陆沉舟便一起去往办公室，有一些数据和资料需要她尽快熟悉。
老九和周毅转身走出军工所。
徐传杰双手叉腰拱拱唇，他今儿心情极差。迟到了被骆所白眼，在单位遇债主，巨额债务，佟子熙对他依旧爱搭不理……怎么最近什么事儿都不顺！
此时阮紫璐走了过来。
“徐主任，赵副所长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行，我正也要找他呢。”
赵志杰就去了赵志刚的办公室。
周毅和老九走出军工所，老九说道：“我要去周家吃午饭，你接下来要做什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周家蹭饭。”
周毅转脸看向一辆刚开过来的吉普车，车牌号是他熟悉的。
“我没空蹭饭，走了。”
老九也看到了吉普车：“回见。”
“嗯。”
周毅和老九分开两个方向。此时一直在周毅车旁蹲着的小毛站起来，周毅给了他一个手势，让他开车先回去。
小毛躬身点头，随后上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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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燕妮中午放学从校门口出来。
对面的街道上，一个老汉架骡车，正用鞭杆驱着牲口。驾的一声响，吸引了周燕妮的注意。
驴车旁边的人行道上。几个穿花衬衫、喇叭裤的年轻人鬼鬼祟祟站在地围着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有人慌张不慎调高了音量。收音机里传出被干扰得断断续续的旋律，一段甜美的女声一闪而过，又立刻被切回了革命歌曲。
几个红袖章从他们身边过去，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其中一个青年推了拿着收音机的青年一下。骂骂咧咧的说些什么。
“偷听敌台的小流氓！”一个摇着蒲扇的老大爷经过时骂道。
“管你啥事！”拿着收音机的青年毫不客气地回嘴。老大爷摇摇头走开了，嘴里嘟囔着世风日下之类的话。
周燕妮正想收回目光，突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就在那几个青年人前面的马路上。那人穿着蓝白条纹的海魂衫，戴着一顶鸭舌帽，正跨坐在一辆崭新的电驴子上朝校门口张望。
是那个……那个在铁皮房里和她搭讪的青年。她转过脸加快脚步往家走，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电驴子突突突的，转眼就拦在了她面前。
“哎！那谁！你好啊！”
徐传坤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笑脸：“我真的找了你很久！你还记得我吗？我，徐传坤！”
周燕妮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他脱口而出：“你找我干什么？我嫂子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
想起上回陈米玥发的脾气，这个青年那天就让嫂子特别的警觉。
原本以为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嫂子是没来由的火，没想到居然在学校门口碰到。
他到底要干什么？
“你嫂子？就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姐姐？”徐传坤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你嫂子也不像是恶魔啊？为啥管得这么宽，还管你和谁说话。你都多大了，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戳中了周燕妮心底某个角落。她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
徐传坤身上有种她从未接触过的气质，那种好像啥都满不在乎的洒脱，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规则能束缚住他。
她或许是有点羡慕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徐传坤把电驴子熄了火，单脚撑地：“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你知道我叫徐传坤了，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周燕妮并不打算告诉他。嫂子都说了，她会订婚的。往后要和陌生男人保持距离。虽然她心里难以理解，但也已经接受嫂子的安排，既然接受了，她的未婚夫即便还不知道是谁，和这个青年再继续说下去也是不应该的。
周燕妮正要开口说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燕妮！”
佟子熙骑着自行车朝他们驶来，她穿着一条浅绿色的确良连衣裙，裙摆在风中飘扬，像一片新鲜的嫩叶。
佟子熙停下车看向徐传坤：“徐传坤，你咋在这？”
“哎呀，子熙姐，这么巧，你和她认识。”徐传坤眼睛一亮。
周燕妮惊讶地看着佟子熙：“你们认识？”
佟子熙停好自行车看了徐传坤一眼。
“嗯，他哥哥是军工所的领导，我们都住在军工所家属院。徐传坤来过几次边城，一起吃过饭，其实也不是很熟。”
徐传坤立刻接话：“怎么不熟呢，我哥哥不是在追求你吗，你快要当我嫂子了。”
“徐传坤你胡说什么？”佟子熙冷着脸说道。
“开玩笑的，别那么小气嘛。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太好了，子熙姐，她叫燕妮？"
“对啊，周燕妮。”
佟子熙看向徐传坤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
徐传坤兴奋地搓了搓手：“走，现在都认识了，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午饭。”
周燕妮连忙摆手：“不了，我要回家帮忙做饭的。子熙姐，你去吧。”她转身就要走，却被佟子熙一把拉住了。
“燕妮，走吧，有我在呢怕什么。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可是……我要回家帮忙做饭的。”她实在不想去。
佟子熙心里感慨着陈米玥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周家的任何人就像她手里的泥巴团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周燕妮被陈米玥调教成了一个没有自主思想的人，连出去吃午饭都怕她生气。
真是一个又狠毒又套路深的女人。
佟子熙笑的温柔：“燕妮，你都十七岁了，午饭不回家吃也不行吗？”
佟子熙凑近她耳边：“放心吧，你嫂子今天去军工所上班了不是吗，他们中午都吃食堂的，不会回家。”
周燕妮还是摆手：“不是这回事子熙姐。跟我嫂子没关系。我只是答应了乔雪姐，要回去帮忙做饭。”
第79章 挑拨离间不会成功的
“哎呀，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干嘛。你真是的，姐这点面子都没有了？走吧，走呗。”
没办法。周燕妮实在推脱不掉，只有坐上了佟子熙的自行车后座。徐传坤朝对面那几个穿喇叭裤的青年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他要钓妹子呢，哪有空再搭理他们。
国营饭店里飘着饭菜的香气，墙壁上挂着为人民服务的牌匾。
三人找了张靠窗的方桌坐下，徐传坤豪气地一挥手：“喜欢吃啥随便点，不要替我省钱。”
“知道徐家二公子有的是大团结了。”佟子熙打趣道，从桌上的铁盒里抽出三双筷子，用纸巾仔细擦拭。
周燕妮局促地坐在佟子熙旁边，将身上的军绿色书包往身前挪挪。徐传坤的目光太过直接，让她脸颊发烫很不自在。她轻轻拉了拉佟子熙的袖子：“子熙姐，我真的要回家。”
佟子熙瞪了徐传坤一眼：“徐传坤，别跟个小流氓似的一直盯着人家看。没看燕妮被你吓到了吗？”
徐传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太开心了。上回见到她都没来得及问名字，我到处找她呢。”
他转向周燕妮，眼神真诚：“我就是想和你做个朋友，现在都77年了，我们年轻人交个朋友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不交异性朋友的。我们学校也不准我们和校外的人交朋友。”周燕妮态度很坚决的样子。
徐传坤微怔，随后看着周燕妮笑意更深，这样的女孩子多好啊。清纯好看还一点也不市侩。
之前认识的女孩，知道他是世家子弟，巴不得粘上来呢。
服务员拿着小本子走过来，面无表情地问：“吃什么？”
徐传坤一口气报了红烧鱼、狮子头等好几个菜。
“你们还想吃什么？”
服务员皱眉提醒：“同志，我们这里不可以铺张浪费。”
"吃得完！"徐传坤满不在乎地说，从裤兜里掏出一叠粮票和钱：“再加个西红柿蛋花汤。”
服务员收了钱票，丢下一句：“去那边排队，窗口叫号自己取菜。”
等徐传坤去排队的空当，佟子熙凑近周燕妮：“燕妮，我很开心你决定报考文工团。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指点你的舞蹈的，你一定可以考上。”
周燕妮眼睛一亮：“谢谢子熙姐。你是文工团的台柱子，无论舞蹈功底还是舞台经验都很优秀，要是你愿意指点一下我，肯定对我大有帮助的。”
佟子熙笑了笑随后叹了口气。
“不过，你考文工团的事情可不能告诉你嫂子。她不是反对你考文工团吗？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阻挠你。”
她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词句：“你也知道你嫂子那个人……我不好多说，但你们三兄妹都怕她，不是吗？”
周燕妮立刻反驳：“其实子熙姐，我嫂子人挺好的，她就是外冷内热。”
她也没告诉佟子熙，陈米玥只是明确她的态度，不喜欢她考文工团，但却从来没阻挠过她的任何决定。
就说嫂子让她订婚这件事，她也没有强行硬让她这么做啊，只是告诉她如果她订婚，考文工团这件事，她就不会不开心了。
总觉得嫂子让她订婚一定有原因，但到底是什么缘由，她有十个脑袋也想不出来。
但她始终相信，嫂子是不会害她的。所以她才应承下来。
周燕妮这会儿并没有和佟子熙提陈米玥已经知道了，并且要求她订婚。这事儿也没必要和周家以外的人说。
佟子熙见周燕妮如此维护陈米玥，她没再继续说什么。慢慢来，她相信周燕妮还是很好拿捏的。
这时徐传坤端着两盘菜回来了，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人真多，吃个饭也不容易。先上了两个凉菜，热菜得等会儿了。”
他把拍黄瓜和皮蛋豆腐摆在桌上，动作笨拙却热情。
“燕妮，尝尝这个。”徐传坤夹了一筷子黄瓜放到她碗里，眼神热切。
周燕妮低头小口吃着，耳边是佟子熙和徐传坤的闲聊。从他们的对话中，她渐渐拼凑出徐传坤的背景——父亲是高官，哥哥在军工所担任要职，家境优越却不愿按部就班地生活。周燕妮偷偷打量他，他倒是不像那些整天在街上游荡的小混混。身上的海魂衫衬得他干净清爽的。但他说的话就显得他不务正业得过且过了。
“传坤，你爸没说要给你安排工作吗？”佟子熙随意的问道。
徐传坤撇撇嘴：“他让我复习参加高考。我才不想考，上不上大学有什么区别？人生高兴最要紧，我的格言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周燕妮惊讶地抬头看他。这破罐子破摔的言论，还挺新颖的。人生真的可以怎么高兴怎么来吗？显然这个想法很危险。
“还是考个大学比较好。我要不是学习……咳咳……不过我有工作了，也不需要考大学了。”佟子熙说道。
徐传坤不以为然：“考上大学又怎样？还不是分配到哪里就是哪里，一点自由都没有。”他转向周燕妮，眼睛闪闪发亮：“燕妮，你喜欢邓丽君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周燕妮差点被黄瓜呛到。她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你怎么敢这么大声的？”
“怕什么？”徐传坤满不在乎地笑了，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磁带，飞快地在桌下晃了晃：“我托人从香江带的，原版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借给你听。”
“我家没录音机。我不听。”
“我借给你录音机。我啥都有，照相机，录音机。欸，燕妮，我们可以改天约一起去郊外玩儿。我放歌给你听，邓丽君，刘文正，凤飞飞……”
“哎呀，徐传坤，你别害燕妮。她嫂子要是知道了.……”
徐传坤翻了个白眼：“又是她嫂子，她嫂子是慈禧太后吗？管这么宽。”
周燕妮突然站起来，她不想又莫名其妙的引战到嫂子身上，佟子熙好像有意无意的激化她和陈米玥之间的矛盾。
又想起她第一次见九耀时候的场景……
“我去端菜。”
窗口前，周燕妮理理思绪。透过玻璃的投影，她看见徐传坤和佟子熙正在交谈，徐传坤比画着什么，佟子熙则不时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慌慌的，这种慌莫名且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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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山路遇险，营救王桃儿赵栓子
周毅走到吉普车旁，一位年轻白净的女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她利落地伸出手，与周毅握了握。
“九耀同志，你好。”
“李医生，好久不见。”
两人客套的神情。
这位正是他的军方联络人——李玫。她的真实身份是师部正营级军医。当年周毅被友军送回国时，李玫就是他的主治医生，后来被首长亲自指定为他的专属联络员。
李玫是68年入伍的老兵，第四军医大学的高才生，曾参加过境外医疗队。因为在三角地区执行任务时，需要深入被散军控制的区域为百姓治病，必须隐藏军人身份。以普通医生的名义行动更为安全。
为此，她在省城第一人民医院挂了胸外科主任医师的职务。这个公开身份，让她与周毅的接触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今天李玫急着来研究所找他，而非通过其他更隐匿的方式联络，必定有必须要见面的重要事务。
“李医生，你怎么在这儿？”周毅略显惊讶地问道。
“正好路过这边，看见你就过来打个招呼。”
李玫微微一笑：“既然碰上了，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个饭吧。”
周毅点点头，拉开副驾驶门上了车。
吉普车缓缓启动，李玫一边熟练地操控方向盘，一边说道：“周营长，有几天不见，气色不错。身体都恢复了吧？"
“还行。”周毅简短地回应。
“你用华侨身份做掩护，已经成功与过去划清了界限。”李玫语气中带着赞许：“我甚至要重新和你建立熟悉感。”
“今天是有特殊的情况吗？”周毅问道。
李玫点头切入正题：“公安方面在庆满仓身边也安插了卧底，对方向军方提交了材料，希望能与我们对接，避免误伤自己人以及申请联合作战。我已经请示过上级，获得了批准。”
“哦？庆满仓身边有公安的卧底？”
“是的。他们查的方向和我们不同。是对国内输入致幻物。后来发现庆满仓这条线涉及多项违法走私链，包括军方干预的武器走私。所以推测有我们军方的人布控。今天我们去见见那个卧底，了解一下他们的线索，达成联合行动方案。”
周毅眼眸微眯。脑海中有一个在暗处的人走了出来。
“另外，你原来的那队兵已经调过来了。由侦察连一连连长带队，加上十个精锐，都归你指挥。用惯的人手，总归顺手些。
这次任务危险性不小。目前还风平浪静，但一旦有变，对方随时可能狗急跳墙。必须要有精兵强将配合行动。总不能老是让九宇同志借调人手给你。”
李玫递给他一个档案袋：“你失忆了，不记得你的兵，这是他们的资料，你先熟悉一下吧。我们已经给了他们一个合适的对外身份，九耀公司在国内的工作人员，往后以工作为由与你正面接触。”
周毅接过打开，里面有他部下的照片以及入伍经历，还有一张合照。是他与侦察营的四个连长，九个排长，以及二十七个班长站在一起的合影。
李玫看了他一眼，看出他陌生的略显空洞的眼神。
“现在就去见见他们吧。”
“我的记忆还有可能恢复吗？”周毅边看资料边平静的问道。
“几率微乎其微。”
周毅便不再说什么。接受并且适应目前的状况，是他必须要做的。
“去哪里会面？”
李玫转动方向盘，拐上一条土路：“见面地点安排在边防营的一个废弃哨所。最近跨境贩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很猖獗，军方故意放开一条通道让他们放松警惕。那个哨所暂时弃用，正好带你去故地重游。”
周毅沉默地点点头。吉普车正朝着边境方向疾驰。
尽管记忆没了，但他依然渴望去看看曾经与战友并肩作战的地方。
吉普车拐进山路，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前行。一个小时后李玫说道：“再往前差不多五公里就是废弃的哨所了。”
周毅沉默地点头。他看着档案袋里的照片上那些年轻的面孔。对他们完全没有记忆，但心中莫名有熟悉感。
吉普车转过一个急弯，远处突然出现一辆破旧的解放卡车，正慢吞吞地在山路中央行驶。卡车后厢用帆布遮盖得严严实实，隔太远了，并没有看到什么。
李玫立刻踩下刹车，车速骤减：“不对劲。这种荒郊野外，不该有民用卡车。”她从车前备箱里拿了一个望远镜递给周毅。
“你看看。”
周毅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接过望远镜举起。此时卡车的帆布被风吹起一角。
在帆布落下的瞬间，周毅的目光看到几个孩子，嘴里都被绑着布巾，手捆在后面。似乎还有妇女。
其中两个孩子好像是王桃儿和栓子？！
只是匆匆一瞥，周毅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在卡车上？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人贩子的车。
他将望远镜放下：“是人贩子的车。”
李玫右手已经本能地摸向腰间。
周毅也伸手从腰后拿出手枪。好在那把枪一直带在身上。
随后李玫迅速将车拐进路旁的灌木丛中熄火。
“没想到让我们碰上这帮人贩子。这些妇女儿童若是被卖到境外会很悲惨。有的甚至会被强迫运D。”
她看向周毅手中的枪，担心他失忆不会用枪了。
“会用吗？"
周毅熟练地检查弹匣，上膛。动作一气呵成，很利索的肌肉记忆。
“十三发子弹，我还有一个弹匣。你那边呢？”
李玫：“我的只有七发，并没有多余弹匣，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多少人。不过，我想子弹应该是够了。”
周毅：“做这种事的，他们也怕死。对方应该在车厢和驾驶室里都安排的看守护卫，至少十个以上吧。应该还有接应的。对付车里的子弹是够了，可一旦引发冲突，他们又有人质，我们两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他是担心人质安危。
冷静分析后周毅问道：“哨所还有多远？”
“距离这里不到五公里了。不过，三公里处会有岔路，可能会分开两个方向。”
第81章 叔叔你可来了
周毅思索片刻：“跟上去，尽量别引发冲突。哨所假废弃让他们放松了警惕。所以才在白天走这条线。我想他们应该还是会停车休息，等天黑了再往边境线去。毕竟边境线会有我们的兵巡逻。等他们停下来后，你去找援兵，我盯着。”
李玫点头，重新发动车子，远远地尾随卡车。山路越来越窄，两侧的树木愈发茂密。二十分钟后，卡车队在一片林间空地停了下来。
李玫低声说道：“我去叫人，你千万小心。"
周毅刚要下车，突然一个小女孩从卡车上跳下来，紧接着另一个小男孩露出头，小屁股一撅，毫不犹豫的跳下来被下面的女孩接住。
两个孩子摔了一跟头也没哭，女孩拉着小男孩拼命往树林里跑。
随之两个男人跳下车，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小兔崽子，这都能逃，挺有本事！给老子站住！”
周毅看得很清楚，这两个孩子一个是王桃儿一个是赵栓子。的确是他们！
虽然不明白他们为啥在人贩子手里，当务之急，还是将孩子救下来再说。
“来不及等援兵了。”
周毅推开车门：“那两个孩子我认识，是团部大院儿的。”
“什么？那怎么会……”
“不知道，你绕路去哨所，我去救他们。”
不等李玫回应，周毅已经猫着腰钻进了灌木丛。李玫咬了咬牙，调转车头向另一条小路疾驰而去。
周毅在树林中快速穿行，动作轻盈。他并不需要思考，身体记得如何在野外隐蔽行动。很快接近了那两个歹徒在后面猫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两个小兔崽子，看你能跑到哪去！”其中一个歹徒恶狠狠地骂道，捡起了地上的一根粗树枝。
王桃儿被树根绊倒，立刻站起身来死死护住身后的赵栓子。
赵栓子有些害怕的问道。
“姐姐，咱们是要死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栓子别怕！你们这些大坏蛋。快走开！”孩子的目光如同小野狼。
“小兔崽子，要不是你们两个加起来值一千块。我就把你们留在这里喂野狼，看你们怕不怕。”
两个孩子愣是没被吓哭。王桃儿拉着栓子往一棵大树绕过去。抓起地上的一根树枝防卫。所有的防卫动作都是有效的，两个大男人愣是被周旋着没顺利接近。
“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身手还行！老二别跟他们玩儿了，你从后面绕过去，抓那个小的！我来对付那个大的。”
周毅从侧面悄无声息地接近。当一个歹徒绕过粗壮的松树要抓栓子时，他突然出手，一记手刀精准地砍在对方颈部。歹徒闷哼一声，软绵绵地倒下。
另一个歹徒警觉地转身，还未来得及叫喊，周毅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左臂勒住他的脖子，右手持枪抵在他太阳穴上。
“别出声，否则打死你。”周毅的声音阴冷如刀。
歹徒猛的一颤连连点头：“你……是什么人？”
周毅并没有和他废话利索的一个手刀将他击晕，迅速用他们的腰带将两人捆在一起。
他又吩咐懵着的王桃儿：“把他们的袜子脱下来，塞他们嘴里！”
王桃儿赶紧听命令，将两个人的臭袜子脱下来，塞他们的臭嘴里。
“九耀叔叔？还是……周叔叔！？”
王桃儿这才兴奋的看着周毅问道，在周毅的手势中。她聪明的压低了声音。
“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赵栓子：“是两个名字的叔叔！”他开心的转着圈圈。
“我们不用死了，姐姐。两个名字的叔叔来救我们了！我可以回家见妈妈啦。”
原本还没哭的王桃儿，这会儿听到赵栓子这话，强忍得泪水终于决了堤。
“王桃儿，你先别哭，你听叔叔说，现在我要去救其他人。你告诉我车上还有多少人？”
“十几个，都是阿姨和小孩子，另外他们的人是十二个，卡车斗里十个人，前面坐着两个。”
王桃擦了擦眼泪。
“叔叔，我本来要去省城的，可后来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碰到了这辆卡车，被他们抓进了车里。叔叔我好后悔，我不应该带着栓子乱跑，我没人疼，没人爱的，丢了就丢了，可栓子丢了，乔雪婶婶一定会很伤心。还好遇到你。”
王桃儿的眼泪又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周毅摸了摸她的头，接收了她话中的信息，暂且没有和她再说什么。
“好了，不哭了很快就能回家了。你们先躲在这里，我去救其他人。”
他刚站起身，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杂乱的喊叫声。周毅心头一紧，李玫可能被发现了。
周毅向卡车方向冲去，只见李玫被五名歹徒围在中央，她的手臂在流血，但仍紧握着手枪。其他歹徒正慌乱地将妇女儿童赶回卡车，准备逃跑。
“奶奶的，你个臭娘们，谁阻碍我们发财，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老子杀了你！”
就在歹徒要扣扳机时，周毅一枪将那人的手掌打开了花，紧着就是一声惨叫。
砰砰砰，周毅蹲在一块石头后，每一枪精准打倒一个人。歹徒慌了，知道遇到了厉害的人物。
此时一个歹徒抓住李玫在胸前。
“是谁发暗枪。给老子出来。否则打死这娘们！”
满脸横肉的歹徒用枪顶着李玫的后脑勺吼道。混乱的抓着李玫的手臂转圈，压根不知道周毅的位置。
周毅举枪瞄准，并没有回应他，他在合适的机会利索的扣动扳机。
“砰！”
持枪歹徒应声倒地。几乎同时，周毅迅速移动位置，又连开两枪，击倒另外两名歹徒。枪声在山谷中回荡。
“趴下！”周毅对李玫大喊。
李玫立刻卧倒。周毅趁机冲向她，同时更换弹匣。剩下的歹徒开始胡乱射击，子弹在两人周围激起一片尘土。可以看出这会儿人并非经过枪械训练，只是胡乱开枪，
周毅掩护着李玫到了石头后面。
“怎么回事？”
“路上遇到埋伏有人接应他们的，车子轮胎被打坏了，我跑过来的。没能来得及去哨所报信儿，不过他们应该也听到了枪声。应该赶来了。”
第82章 报告营长，一连报道
周毅快速观察四周：还有四个歹徒没被打倒，他们慌乱的准备上车，车内妇女儿童哭声一片。
周毅冷静地问道：“不能让他们走，这时候他们乱了阵脚，人质会更危险。你还能战斗吗？”
李玫勉强笑了笑：“死不了。”
“我数到三，你向左射击吸引火力，我绕到右侧解决他们。”
李玫点头。周毅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阴影中。
“一、二、三！”
李玫突然起身，连续开枪。歹徒们慌忙还击，注意力全被她吸引。就在这时，右侧接连传来三声枪响，三名歹徒应声倒地。
另一个歹徒慌了神，越发胡乱扫射。一颗子弹擦过周毅的肩膀，带起一道血痕。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冷静地瞄准、射击。
当最后一个歹徒倒下时，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一辆吉普车疾驰而来，车上战士是一连的兵。
李玫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坐在了地上。
从吉普车上跳下一个精瘦的年轻军官，看到周毅时明显愣了一下，眼眶红了。
随即立正敬礼：“营长！侦察连一连奉命前来支援！埋伏的歹徒全部被控制！”
“张连长，做得好！”
年轻军官眼睛一亮：“营长，您记得我？我是张大柱！”
“照片上见过。”
张大柱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坚毅：“医疗兵！李医生受伤了！”
战士们迅速控制了现场，解救出被拐的二十七名妇女儿童。医疗兵为李玫做了简单包扎，子弹擦过手臂，没有伤到骨头，但也是比较重的伤了。而周毅伤的不是很重。他也没让军医包扎：“我的伤不碍事，等回去再处理吧。”
“营长，听说你失忆了，我们还以为你……”
周毅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无需多言，战友情在对方的眼中闪动。
张大柱看向地上的尸体，都是一枪毙命。
这种射击水平，全师找不出第二个。果然还是他的营长！
此时有一个歹徒哼哼唧唧的躺在地上呻吟起来，还活着一个。
周毅说道：“留的活口好审问。另外还有两个活口，在两点钟方向的树林，距离两百米。去把他们控制起来。”
“是！”士兵们去逮住了醒过来又被自己臭袜子熏晕的两名歹徒。
确定安全后，十一名军人列队站在周毅面前。张大柱带领他们向周毅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正式报告：“报告营长，侦察连一连连长张大柱率部向您报到！”
周毅回礼，军礼同样标准。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陌生的面孔。这些士兵虽然年轻，但眼神坚毅，站姿挺拔，一看就是经历过实战的精锐。
这是他的兵，他心里有些骄傲。
“营长，您真的不记得我们了？”一个圆脸的年轻士兵忍不住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李玫适时插话：“周营长头部受过伤，记忆受损。但上级相信，你们之间的默契不会因此消失。”
张大柱咧嘴一笑：“没关系营长，咱们重新认识。我是张大柱，外号铁锤，去年十二月，大雪封山，我们在边境巡逻时，是您把我从地雷区背出来的。”
“我是机枪手李昆仑。”一个魁梧的士兵接着说道：“您教我用机枪打出了全师第一的成绩。”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自我介绍，周毅认真记下他们的特征和特长。和档案里每个人重叠，将他们重新放回到记忆中。
他感受到了这些士兵对他的信任和尊敬，这种情感纽带似乎超越了记忆的界限。
此时王桃儿和栓子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腿。
王桃儿哭得一抽一抽的说不出话来。后怕，内疚，伤心，所有的情绪让小姑娘情绪崩溃。赵栓子却没有哭，他抱住王桃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像个小小男子汉。
“不怕，两个叔叔救了我们了，我们都可以回家了姐姐。”
说着栓子看向周毅，眼中闪动着对他的崇拜之情。
两个名字的叔叔真的好厉害！
其他被解救的孩子和妇女也围了过来，用充满感激和敬畏的眼神看着他。
“谢谢你，叔叔！”
一位中年妇女含着泪说道：“他们要把我们卖到国外去，多亏了这位同志，还有你们。”
处理好伤口的李玫捂着伤口走过来：“周营长，我们得抓紧时间去哨所。公安的同志还在等我们。”
“今天去不了了，你受了伤，还得把王桃儿和赵栓子送回去，还有这些孩子和女同志的家人一定都很着急。另外，你需要把这些人带去催眠，抹去他们对我的记忆，我现在还不能暴露。所以还要辛苦你了。”
李玫点点头，表示理解：“那就下次再约时间地点见面吧。”
随后大家上了车。将解救的人带到医院，接受身体检查。并且进行催眠。
王桃儿和赵栓子和周毅坐同一辆车。坐在车里，王桃儿对周毅说道：“叔叔，我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忘记吗？”
周毅点点头：“只忘记被歹徒绑架与被叔叔营救的事情，至于你为啥要离家出走，你还是会记得。”
“嗯，那得记得！叔叔，既然我马上要忘记遇到你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是九耀叔叔还是周毅叔叔？”
“我是周毅，也是九耀。”周毅摸了摸王桃儿的小脑袋。
“哇！真的是周毅叔叔，你没牺牲，爸爸知道了一定很开心。”王桃儿开心的笑弯了眼睛。
赵栓子拍了拍手表示开心，他听明白了，和婶婶结婚的周毅叔叔回来了。
自打在周家看到挂在墙上周毅和陈米玥的结婚照以后，栓子就觉得九耀和周毅是有两个名字的一个人，但大人们都觉得是两个人呢。
今天的谜题也终于解开了。
车子一路行，今天的虚惊一场，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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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雪这边，这一整天可真是急坏了。
乔雪在院子里喂完鸡，收拾妥了家务，却发现栓子还没回来。她心里犯嘀咕，这孩子平时不贪玩儿的，送王桃儿到院儿门口肯定就回来的。该不会在广场玩忘了吧？可出去小广场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第83章 看中陆沉舟当妹夫
又挨着几个胡同都找了，还是没有，回到了小广场，她问几个蹲在地上玩儿抓石子的小孩子。
“你们看见我家栓子了吗？”
“看见了，他跟着王桃儿姐姐出了大院。”
“没看见回来吗？”
“我们没注意。”
她忧心忡忡地回了周家，周子骏在屋里躺着呢。乔雪敲了门：“子骏，能出来一下吗？”
周子骏懒洋洋地开了门：“啥事儿？”
“栓子去送王桃儿上学，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到处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乔雪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会不会跟着王桃儿去学校了？”
“不太可能，栓子一向听话，再说王桃儿也不会带他去学校啊。这孩子是去哪儿了你说说。”
周子骏挠了挠头：“那先去学校看看吧，说不定真在那儿。”
“你看子骏这样行吗？咱们去对面瑞哥那儿借辆自行车。我不会骑车，还得麻烦你带我去趟学校。”
周子骏没多说什么，跟着乔雪去借了车。到了学校一打听，王桃儿竟然也没来上课。乔雪顿时慌了神：“这可怎么办？两个孩子能去哪儿？今早王桃儿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该是受了什么委屈。我看孩子闷闷不乐的也不好多问。”
周子骏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倒也出了主意：“要不先去王家问问吧，看他们知道些什么。”
去了王家时，孙桂芳正在院子里卖力的拔鸡毛。
公婆来了，她特意大方的杀了只下蛋的老母鸡。等公公到了，中午就吃顿大餐。
见乔雪急匆匆进来，后面跟着的周子骏没进院门，只是斜靠在门边上。
孙桂芳诧异的站起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乔雪，啥事儿啊，咋看着火急火燎的？”
“桂芳姐，桃儿今天没去上学，栓子送她出去后也没回来。”
“啥？那这俩孩子能去哪儿？”
想起今早婆婆骂骂咧咧的说她是赔钱货，该是伤了那丫头了。可咋就逃学了呢。
这时吴大婶叼着烟袋从屋里出来，听说孙女不见了，不以为然地往鞋底磕了磕烟灰：“这么大的丫头了，还能丢了？准是在哪儿疯玩呢，回来打一顿就老实了。”
孙桂芳将围裙接下来往板凳上一扔：“妈，桃儿平时多乖啊，从不会逃学的，这里可是边城，外头不太平。我得出去找找！”
“那你去吗。小丫头片子整啥幺蛾子，找到了看俺不鞋底子抽她！”
孙桂芳也不和她婆婆说啥了，赶紧的和乔雪出了门。
倚在门边上的周子骏睨了吴大婶一眼，嘴角往一边拉了拉，那表情明显的不待见。
吴大婶看向周子骏，眼睛就瞪出来了。
“嘿！你这个小年轻，眼睛进刀子了你啊，这么看俺！”
周子骏压根不理她，转身就走了。
“欸！”
就吴大婶在那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几人刚到了大院儿门口，碰上来蹭饭的老九。见乔雪和孙桂芳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出事儿了。
“你们这是去哪儿啊？”老九问道。
乔雪看见老九，眼眶有些红：“九叔，王桃儿和栓子不见了，我们找遍了从学校方向回来的路都没找着。”
老九二话不说：“上我的车，咱们沿着城里转一圈。先往学校的反方向看看。”
开车转了大半个城，还是不见两个孩子踪影。乔雪心中惴惴不安，孙桂芳也是吓得不轻。
虽然平时总喊王桃儿赔钱货，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想到今早婆婆那些难听的话，孙桂芳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说赔钱货这话，是顺口溜，平时她这个当妈的对王桃儿还是可以的。
但婆婆可是打心眼儿里嫌弃，王桃儿那孩子聪明，能听出个好歹。
“这丫头该不会带着栓子往哪儿远的地方去了吧？搁哪儿转悠着玩儿回来倒没事，可万一和栓子一起被人贩子拐了……”
孙桂芳突然想起什么，声音都发抖了：“俺可是听大院的几个军嫂说了，最近边城丢了不少孩子，有的就在自家门口玩着呢，大人一转身孩子就不见了。还有说丢小媳妇的。说是去地头给人送个饭呢，人就没了。哎呀娘欸，会不会给人贩子拐走了。”
孙桂芳一拍大腿。
乔雪一听这话，顿时冷汗涔涔。
开车的老九从后视镜看了孙桂芳一眼，这种妇女就是比较讨厌。啥事儿还没边呢，先把自己和别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哎哟娘欸。哎呀娘欸，俺家那可怜的桃儿欸！”这就嚎开了。
老九握着方向盘的手晃了晃，他最听不得这声儿，感觉浑身刺挠。
周子骏搁副驾驶坐着呢，转头看了孙桂芳一眼眉头一皱。
老九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说，都别往坏处想。要真被拐了，我认识些人，可以帮忙找到的。”
“那万一找到前缺胳膊少腿咋整！”
乔雪颤抖的声音：对了！今早米玥拉着桃儿进了院子，还说了会儿话，咱们去找米玥问问桃儿都和她说啥了，看看她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嗯嗯。成！”孙桂芳停了嚎。
老九立即调头。
在路上，又看到从国营饭店吃完饭匆匆回来的周燕妮。
她想着吃过饭了也得回家说一声，别让家里担心的，结果就碰到了老九的车子。
周燕妮还没说啥呢，周子骏摇下车窗
“上车再说。”
车子朝着军工所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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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难得的天气凉快，一点也不闷热。中午下班陈米玥和陆沉舟走出办公楼，正打算去食堂吃她第一顿员工餐。两人边走边讨论着一段英文资料的翻译。
“嫂子，你的英文也很好。说实在的，乱了好些年，英语都成薄弱面了。”
“你的绘图数据我看了一下，精细到毫米，非常的严谨。我也很佩服你的数据换算能力。”
陆沉舟这个小伙子，陈米玥还是很欣赏的，无论三观人品都没得说，人长得也板正，家世又好。
她突然想到了周燕妮。
如果他要是能同意和周燕妮订婚就好了。可是怎么和他开口呢？
“那个沉舟啊，你今年多大了？家里可还有兄弟姐妹啥的？”
第84章 周营长的演技一流
“我二十五岁，还有一个妹妹，我父亲从京都调到了省城挂职三年，母亲和妹妹也随着过来了，现在在省城准备高考，她和燕妮一样大的。”说到妹妹，陆沉舟眼中有柔情，看样子，是很宠自家妹妹的。
他顿了顿问道：“咋了嫂子？你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咋滴。”陆沉舟呵呵说笑。
陈米玥心里叮了一下，可不就是呢吗。
她嘴上只是笑笑：“没啥，嫂子就是问问。”
二十五岁就是比周燕妮大八岁。虽也比她大五岁呢，做妹夫倒不是不可以的。
而且他只有一个妹妹和燕妮一样大，家庭挺清爽的。京圈的高干子弟，父母该是知书达理的吧。
陈米玥心里真是对陆沉舟很满意了。
正说着话呢，就看见了大门口聚集的一行人。乔雪、孙桂芳神色慌张的正和警卫说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大门口走去。
“米玥！”
乔雪一看见陈米玥，声音就哽咽了：“栓子和王桃儿不见了！”
“啥。咋回事啊？啥时候不见的？”
"就早上，两孩子一起出了大院儿，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们找遍了附近都没……”
“乔雪姐！那是不是王桃儿和栓子！”
周燕妮突然喊道。
所有人转头，只见王桃儿和栓子手拉着手走在对面的人行道上。
身后远些地方不紧不慢的跟着周毅的车。
"桃儿！栓子！"乔雪和孙桂芳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乔雪轻轻的打了孩子的屁股一下：“你这小孩子怎么不乖呢？你们跑哪儿去了？吓死妈妈了！”
赵栓子撇着嘴：“对不起，妈妈。”
陈米玥松了口气，看向不远处的车子。周毅没有下车，只是坐在副驾驶座上，隔着挡风玻璃对她点了点头。
孙桂芳这时候吼了王桃儿一句：“你干啥去了嘛，死丫头，你吓死你老娘了你。”她伸出手想打王桃儿的屁股来着，想想还是将手放下了。
王桃儿挺直了小身板说道：“我离家出走了妈！后来觉得不对，小孩子不可以离家出走，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我就把栓子带回来了。”
陈米玥敏锐地注意到，王桃儿说这话时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背诵一样。
她不知道这是李玫在给孩子做催眠之后灌输了这句话在孩子的脑子里。
栓子举起小手：“妈妈，我没把桃儿姐姐弄丢，我很勇敢！”他的小脸上满是自豪，这也是李玫输入到他脑子里的话，小家伙的确表现得挺勇敢。
陈米玥蹲下身，轻轻拍掉两个孩子裤腿上的泥，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衣服有被树枝划破的痕迹，另外孩子的鞋子上还有泥土。虽然不知道这俩孩子去哪儿了，肯定是经历了点波折。
她又看了一眼周毅的车。若有所思。
“没事了，没事了，回来就好。”乔雪松了口气：“真是让大家跟着担心了。”
栓子跑到了一直站在几个人最后面，一副面无表情事不关己状的周子骏身边抱住他的大腿：“骏叔叔，你也担心我了吗？”
周子骏手在裤袋里没动，神情愣了一下。不是，这么多人呢，这孩子怎么尽捡他问呢。
一旁的老九看了周子骏一眼，这臭小子，性格这么招人讨厌，栓子怎么这么喜欢他？真是让他心里酸不溜秋的。
谁会想到他老九，会因为一个孩子和别人争风吃醋，而且这个娃娃，还不是他的孩子。
他是不是该成家生个自己的儿子？
“桃儿啊，咱回家去吧。"孙桂芳伸手想拉女儿，却被王桃儿躲开了。
她退后两步：“我不回家了。你和奶奶张嘴闭嘴的赔钱货叫我，我也不想搁咱家当个赔钱的。”
孙桂芳这会儿也挺不好意思的。
“这孩子，你说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啥呢，桃儿啊，有啥事回家说啊。”
王桃儿哭得眼泪啪嗒啪嗒的。
“不，我就不回去，我不要回去。”显然孩子是真伤心了。
陈米玥今早也听见吴大婶说的话了，的确是太伤人了。
陈米玥心疼地把王桃儿搂进怀里拍了拍：“桃儿。好了别哭了，这一通折腾大家都饿了吧。这样，大家虚惊一场也都饿了，乔雪啊，咱们一起回家做饭，大家都到我们家吃饭吧。”
“欸！是要做饭的，那我这就去再买肉去。”乔雪如释重负赶紧接过话头。
“俺家杀了老母鸡，俺带过去做了大家一起吃吧。”孙桂芳心里也有些生婆婆的气了，平日里骂她只生半个蛋就算了，今儿把王桃儿整伤心了，孩子都不愿回家了。她还给她吃鸡！不给了！
话说，她是想生个儿子没错，那还不是觉得对不住他老王家。但今天经历这一出，她也明白了，这闺女儿她也打心眼儿里心疼的。
万一桃儿真不见了，她也不活了就。这般想着，她拿起衣角抹眼泪。
“干啥啊桂芳姐，这刚把两个小的哄好了，你又哭开了。得了，走吧，到我家做饭去。”陈米玥说道。
老九说道：“老母鸡可以炖起来。我让人去国营饭店打包现成的菜吧。今天一通受惊吓大家都累了，就不做饭了。”
陈米玥点头：“也好。”
就在这时，周毅的车缓缓驶近，停在了人群旁边。车窗摇下，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们大家都在这儿？”
老九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一下，这演技越发好了！他早就看到他的车跟在栓子和王桃儿后头。
陈米玥不动声色地走到车旁，是周毅护送两个孩子回来了，他该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她只是问道。
“你吃饭了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摇头：“还没吃呢。”
“那正好，一起去我家吃中午饭吧。”
陈米玥冲周毅温柔地笑了笑，这笑容让周毅在战斗后依旧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小毛也一起来。”
“啊，谢谢嫂子！”小毛在后座兴奋地探出头，又犹豫地看向周毅：“九爷，我可以去吗？”
第85章 把你的衣服撩上去
“怎么？做我的司机很憋屈吗？什么好吃的不给你一份？”周毅挑眉，语气带着罕见的轻松。
“周家嫂子给您做的饭，您分我一杯豆浆都心疼呢。”小毛小声嘀咕。
“我自己都不够吃。可以带你去外面吃好吃的。周家嫂子的饭你就别想了，给你喝杯豆浆就不错了。”
小毛悻悻的哦了声。
周毅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转头对陈米玥说道：“都不要惯着，我下面的人多，一个个的都要一份吃的，那就够你累了，我实在不好意思的。”
今天刚回收了十一个部下，往后要是都想蹭饭，那还了得。一碗水端不平，索性大家都别蹭饭了。
陈米玥听出他话里的宠溺，心里一暖：“你看看你，不必和我这个朋友客气的，再说今天不是我做饭，老九说了，打包现成的，走吧小毛，别理他。回头我做饭我也叫你。”
“那敢情好。”小毛开心的挠挠头，又看了周毅一眼：“那啥不必了嫂子，咳咳……”
小毛就觉得九爷和周家嫂子，说着自己是对方的朋友，但语气分明就是有情有义的。
九爷这个人对其他人很冷漠又不怒自威的。偏偏对周家嫂子可好。
今天吉普车送九爷回军工所家属院门口的时候，他下车时那种阴风阵阵的感觉，活像阎王过街，莫名给人惊悚的感觉。
但他这会儿就很柔和一点也不凶。
一行人回到了大院儿，乔雪拉着栓子走在后头，在小广场槐花树下和潘茉莉一起纳鞋底的一个军嫂是联排房隔壁邻居。她看见乔雪连忙过来。
“哎呀，乔雪啊，我跟你说一件事呗。你那个婆婆啊，这两天可是到处到别人家蹭饭。搞得大家伙儿都没辙了。你说给她吃吧，这家家都过日子不是，不给吧又不好意思。你家是缺米少油了还是咋滴。她自己不会做啊？”
“她是不会做饭的。”乔雪叹了口气说道：“真是给你们惹麻烦了，不过应该也快回乡下了。”
“得让她赶紧走，这样的老太太谁看了谁头疼。啥不会做，就是懒，活这么大不会做饭的女人，我可没见过。”
军嫂转身又坐回去纳鞋底了。有这样的婆婆，乔雪也跟着丢人。
到了陈米玥家。女人们开始忙乎张罗淘米做些白米饭，孙桂芳急匆匆回家取那只还没拔完毛的老母鸡。
吴大婶从屋里出来：“你干啥去啊？不做午饭啦？”也没问王桃儿找着了吗。
孙桂芳就更气了，好歹王桃儿是王家的血脉，哪有这样的！
“妈，俺去隔壁帮忙做饭了，今儿权国和桃儿还有公公来了都在那边吃。你一个女的，去人家家里吃饭也不好，就不带你了哈。你不是一直说，女的不能上桌吗？你自己整点啥吃就成，俺走了。”
吴大婶还挺生气的却不好发作，这鸡不是给她杀的吗。咋滴鸡没了，连中午饭都没了。还说的话一套一套的，拿她说的话噎她。
她这个童养媳的儿媳妇，可是长本事了！
“欸……”
她还没说话呢，孙桂芳拎着鸡就走了，留着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吹胡子瞪眼儿的。
周家热热闹闹的。今儿院子里凉快，就将桌子摆在了院子里。
鸡炖好的时候，老九派人买的菜也都到了。乔雪将一锅米饭都端了出去。周毅进了厨房帮忙端鸡，陈米玥看出他的左手有些不太利索，便是按住了他的手，对一旁的周燕妮说道：“燕妮你把鸡端出去吧。”
“欸！”
周燕妮出去后。陈米玥问周毅：“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什么事都瞒不过妻子的眼睛。
“我看看。”
陈米玥手指刚碰到周毅的袖口，他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防御的很明显。
“别动。”陈米玥压低声音，不容拒绝地卷起了他的袖子。
周毅的手臂上缠着一圈绷带，有些暗红色的血迹。陈米玥的心猛地一沉。
她抬头，眼睛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什么时候的事？今早在军工所还好好的。”
周毅嘴角却勾起一个安抚的笑：“两个孩子被人贩子绑走了，我刚好碰到，救了他们。”他尽量轻描淡写。
陈米玥也猜到了。王桃儿和赵栓子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原来是人贩子。想想还挺后怕。
“多亏你救了他们，不然就麻烦了。”
院子外传来说笑声与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陈米玥用指尖轻轻拂过他绷带周围的肌肤，指尖的温度通过周毅的手臂，到达他的心尖儿。她看着他起伏的胸口，清晰感受到周毅冷冽的荷尔蒙气息顷刻间袭卷全身。
“疼吗？”她的声音透着心疼又有一丝魅惑。
“还好。”
周毅低声应道，他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他受伤了，便倾身凑到她耳边，温热的鼻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而且有你这个朋友这么关心我，就更不觉得疼了。不用太担心。”
陈米玥耳根一热，两人目光相接。他的脸近在咫尺。
他可以嗅到她身上阵阵诱人的体香。
陈米玥的目光渐渐变得火热，周毅即刻直起了身子，感觉再多看几秒，陈米玥会踮起脚尖亲他。
眼下这个小女人秀色可餐，白皙的肤色，桃花杏眼，娇唇微启……他的喉结微动。
“今晚的晚饭怎么解决？"她移开视线，伸手整理他衣领上的褶皱。
周毅没有躲避只是说道：“中午饭都还没吃呢。”
她抬头看着他的身形笼罩在眼前。
“晚上我给你送饭吧。你回去要好好休息。躺着不要动。”
她的目光落在他渗血的纱布上，想起自己曾经被子弹擦伤的耳朵，那种火辣辣的痛感记忆犹新。他的伤口必然疼得厉害。
周毅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他的军功章。她的丈夫是个了不起的军人。
陈米玥又补充道：“晚上应该要换药吧？我来帮你换。”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周毅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想起老九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想要你的身体......”
第一卷 第86章 自家媳妇自己调教
她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将他推倒的感觉。无奈又不得不承认有被她撩到。
虽然不是沈浩动了手，但可能那些功德还是落到了沈浩的头上，所以昊阳真君还是兑现了诺言。
秦江竟说他不如叶继开，此让他如何能接受、可偏偏秦江说的有点道理，谁让叶继开已经把学校提升到三本，谁让职校级别依旧属于大专。
“秦兄，你以后有何打算？以你的天赋，呆在这里属实浪费了。”苏玉青忽然问道。
那青眼狐狸的眼睛就像散发着青光一样，苏洛顿时觉得脑海有些天旋地转。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目光在落到沈浩掌心的那枚玉坠的形状之际，戛然而止。
吴家人下意识点头，回忆起刚刚薛四谦卑态度可跟死到临头有何关系。
虽说过几日就会公之于众，但在青阳坊市内，也是仅有少数练气后期的圈子里，以及几个势力所掌握。
吴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柳凌霜手上拿着一幅字，不用说，王天和柳凌霜看得上眼的，肯定不会是太差的东西。
马光自然非常的满意，赵华刚才的考的那些东西，自然难不到他，同样难不到吕飞和范水青，可是考的那个是王天，这可就不一样了，这种表现那就太惊人了。
他明白无论什么商业模式，要保证自己生态圈完整才能不受制于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没有被秒杀掉的托昂斯给林柯造成了八百多的血量，不过却没有杀掉林柯。
站在石通前方，雪王淡然的伸出一根手指，石通冲来的身体，顿时僵在了那里，无法寸进，紧接着，掩饰不住的惊骇，涌上脸庞。
赤焰一爪踏出，眼瞳之中，两道十余丈长的灵力光束，洞穿空气，狠狠地喷射在火刃翼蛇的身上，犹如锋利的光剑一般，直接自其身体中穿透而过。
见到这一幕，先前正满脸讥讽看着林柯举动的主播门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半天说不出话来，惨白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阿乌神色紧绷的脸上露出笑意，若不是面对两只兰螣兽，阿乌一定会抱起莲娜，舞蹈起来。
虽然这只是个游戏，但是现在对他来说，身上扛着一个很重的担子。
“你的朋友？”六长老皱了皱眉头！他并没有在林薇薇的身上发现紫笙宫的气息，所以他并不是紫笙宫的弟子！不是紫笙宫的弟子怎么可能会进入到紫笙宫，并且进入到紫笙宫的禁地？
从这个方面，再加上他先前攻击太阳皇所展现的力量来看，昆仑仙门门主，的确强大无比。
发动了保命底牌后，卞喜固然是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可是符箓的效果是有限度的!
两名白皮肤男子，像是沙包，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疼得他们不断扭动着身体。
岳璟脸上的笑意更甚。话虽说的好听，态度也算是恭敬。这话里的意思，是让岳璟指教，实际上是来找麻烦，来掂量岳璟的虚实。简单来说，就是来找茬的。
大漠陷入一片宁静，只是偶尔能听到篝火里哔哔啵啵的炸裂声，还有风吹火苗的呼呼声。
第一卷 第87章 丈夫坐在身边让她心安
抢着来传话的水仙倒也确实机灵，立马就当着容嬷嬷的面掏了银子把轿夫打发走，手还顺势一挽就搀上了容嬷嬷，狗腿得简直行云流水，那话则是当做没听到了。
算了，既然生无所求，不如离开吧。朱棣问我怕不怕死，当时我怕得要命，因为他在我身边。现在，我真的不怕死了，因为他不在了。朱棣说他陪我死。现在既然他不在了，那我也履行对他的承诺。
“哎呀，人家忘了啦！”贝儿恍然大悟，连忙抱紧许靳乔的脖子，在他两边俊脸上各自大大的啵了一口。
苏老夫人立马厉眼一横瞪向那两个婆子，顿时惊得两婆子一激灵又赶紧使回些劲。
次日清晨，我眯着眼透过檀木镂花的窗棂，望了望窗外，绿幽幽一大片瞧不出什么，却觉一派宁静安然，清凉舒适。
而当步枪击中人的头部的时候，不是脑袋上只出了一个窟窿，而是出现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大窟窿，用一个当下依旧很流行的第一视觉射击游戏的专用名词来说，那就是爆头，啥叫爆头，整个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爆掉。
“难道外边是误传的？相公其实并不喜欢乖巧的？”苏静卉挑眉。
轩辕彻立马忙碌起来，又是播种子又是捂蘑菇，不亲力亲为也在场监督。
“怪不得这气息如此的熟悉，原来是逆凤的人！”叶向晨愤怒的盯着使者说道。
那名修士看了邹立一眼，拍了几下手，不一会儿，一名男侍提出一个储物袋，那名修士接过来，神识一吐，几只五级妖鱼飞了出来，一看好似极为新鲜。
紫涵回到大厅，看着众人面色沉重，见她回来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两人靠的极近，加之这又纯属偷袭，李白修为虽是高他一些，但却并未防范，待到发觉，却是躲避不已，勉强凝聚两成护体结界，顿觉后背一痛，那偷袭气劲结结实实撞在他后背之上，将其生生打飞出去，痛晕过去。
光芒所指之处，犹如费射出一道激光束，草木皆枯。半个高的大石，直接被从当中劈开。很是犀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些蜥蜴人就是打算故意要引我们上钩了？”凝香轻声惊呼道。
青松道人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大声呼唤那浑噩之中的水云道人，想将他唤醒过来，以便想出如先前那三才禁制一般的妙法来对付这令这些实力堪比仙人的散修惊惧的九散天劫。
众人叫嚣不已，现场几近沸腾了起来，李向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周围一个个对他充满期待的目光，再看看台上的，暂天羽脸上恼怒之色越来越深。
“这位客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招牌式的问话，人未到话就递过来了。
可是，当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语，流露出一派惹人怜爱的娇憨之态时，他所有的怒气便统统消失不见了。
“一打啤酒！”慕容山傀拨完最后一个电话，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沉声喝道。
但霍格沃兹确确实实属于魔法部的管辖范畴，不管魔法部派来什么阿猫阿狗，霍格沃兹都得好吃好喝伺候着。
不过早几年薛礼还康健时，就在都中与梅翰林相约，早早为宝琴定下了亲事。
莉莉虚着眼睛看着两人无声的互动，也猜到了这对笨蛋情侣开了心灵念话当着自己的面说悄悄话，偏偏自己还不能介入。
阿克沉默的时候回手，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对方身上就连衣服都没有任何损伤，像是一个单纯的光影，被放映机投射到屏幕上的电影，没有实体的投影。
三名海贼忍者见东方云阳凭借双手化解了他们的联合忍术攻击虽然有很是惊讶，但是面的东方云阳的苦无攻击，他们倒也没有怠慢，纷纷选择了闪避或抵挡。
虞思乐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林初竟然会答应。她相信他一定和她一样看出了什么，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竟然也会同意？
“殿下！我们制止过，可最后还是不起任何作用。我们也是无奈呀！”楼将军显然有一肚子委屈。
东方云阳最为惊喜自然是自身的实力提升，尽管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影级忍者，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另外他可是知道在影级忍者之上，可是还有超影级的强大存在，他还需要不断提升与强化自身的实力。
话还没说完，他便发觉了不对，下意识看了一眼童谣，见她霞飞双颦，顿时便发觉说错了话。
“我看他们的爱情，那就是披着美丽外衣的五味杂瓶。这种人仗势欺人，他们为所欲为。别让我再看到他，再看到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白金乌说道。
张明皓大脑反馈出来的信息就是这里，除了电梯门，他们便马不停蹄的来到这里。
只听丁昊的肌肉，骨骼，五脏六腑之内，发出“噼啪”的声音，一缕缕黑色的气流，注入丁昊的骨骼，在骨骼上面留下一个个神秘的纹印。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苏卿离再如何神通广大，也到底也有算有遗册的时候，比如，苏卿离就没有想过，帝玺会元灵涣散，甚至可能等不到自己回来。再比如，他会承认自己对玺的感情。
帝玺听到了连城两个字，就像是下了连绵暴雨的黑夜之中，骤然出现了一抹亮光，虽然不甚明朗，却足够照亮晦暗的世界，照亮附近的道路，帝玺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幻想与现实重新交叠，印出了夜月明满是青紫肿胀的脸颊。
她以前是看不起苏妍心的出身，现在她对苏妍心的出身非常满意。
古代战争中，常常会出现一种情况，就是兵败如山倒。会造成这种情况的是：奔牛效应。
“哼，我说的是事实，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哪一点配得上炜彤？”徐娇冷哼一声，不屑道。
第一卷 第88章 将乔雪栓子卖给老九
“别怕，有两位师叔在呢！不会有事的。”麻古拉住丰玉冰冷的手，冲她笑了笑道。
见姬深目光渐渐灼热，牧碧微不敢与他对视，目光低垂下来之时看见他垂在身侧的袖摆沾了几处水迹，恍然方才是谁为自己加了热水，更是头也抬不起来。
苏暖暖慢慢坐直了身子，打开游戏登陆界面，将自己新申请的游戏帐号输入，来到选服界面，发现自己以前玩的那个服早已不知合到哪个服去了。
见到凤悦辰后，凤悦辰眼眸里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并且对于她的到来似乎有点惊讶。
当身处于无边黑暗的夜里，需要做的仅是满怀希望地期盼和静静的等待，因为那意味着距离下一次的黎明已经不再遥远了。
司藤枫踩着稳健的步子，走上台阶，随即潇洒的转身坐上主位，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与身散发的威严霎时四起。
寍舞见司藤枫，行礼道，紧随其后，夏侯杰和御医们也相继行礼。
“李艺，你和陈明说什么呢？是不是又想坏主意？”林可儿问到。
要是这个时候欧阳若曦想弄死自己的话，那么还会有谁来保护自己呢？
“难道你从来没有自责过吗？”孟平忽地抬眼，眼神冷冷地盯着夏微微。
“这战利品我也不要，但不知秦兄有没有巫术傀儡的练制方法，如果有的话，可不可以卖给在下，在下愿意出重金买下”巫傀双眼火热但开口说道，他那火热的双眼，丝毫不此于刚才的剑一。
杨桓正得意洋洋的吹嘘，却见李持盈不住按下身上的暗扣，将一身精致的皮夹尽数卸下，露出一身湖水绿的紧身劲装，更显蜂腰猿背，凹凸动人。
轻歌将洛天睿的意图原原本本说给何西楼听，何西楼听完，冷笑。
没想到，凌以晔一边吃一边怨念，最后，他吃撑了住了一次医院。
可是，我刚说完，九首打开手电照向上方的一瞬间，我心头突然一惊。
“不不，这两天我就……”那钱松闻言，脸色一变，虽然对于顶阶灵器，他很想要，但三件顶阶灵器，对他来说太贵重了，所以他连忙推辞道，他这推辞，是真心的，因为他知道，无功不受禄。
她喜欢喝温热的牛奶这种习惯，还是温承御培养的，所以这种习惯也只有温承御知道。
夜千寻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她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有些苍白无血色，倏地夜千寻有些别扭地转身不再看她。
其他修士见他拿出了一面镜子，都纷纷看向了他，此时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秦一拿着那镜子朝着其中一具尸体照去。
急切的声音，莫名其妙的话语，时炎羽断定，林浩出事，顿时急得一身汗，说什么也不走，使劲的在那敲门。
话还没说完孤麟便因为重伤自动回到了土曜石内，而飘荡在四周的紫色烟雾也迅速消散，唐尧慢慢蜷缩起来，刚刚因为专注于攻击孤麟所以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疼的要了他半条命。
“先回妖域再说，以我们如今的力量，最起码足以让我们拥有跟异族抗衡的资本，失去的天界的地盘，自然是要争回来的！”古飞眸光微闪，一抹寒光一闪而逝。
也是赶巧了，这一天正在街上闲逛的城主幕僚陡然发现散落了一地黑褐色的粘稠物，凑近闻了闻之后城主幕僚不由大喜。
木狸的身份当然是伪造的，是由‘雷域’提供的，方便前往多国执行任务，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因此并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龙傲天就只能祈祷她落地落得漂亮点，不要头着地了，不然这脑袋像个被敲开的西瓜一样碎了一地，脑浆子乱喷的话，画面不要太美好。
官白雪简单地梳洗以后，人靠在床头发呆，身上还是昨天穿来的白裙。
王乐走在回山寨的路上一直在思索着，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才到县城去的，怎么想不起来了。
说罢不再去看林辰宇，直接走出了乾坤宫，也正是因为他没有抬头去看，才没有发现林辰宇眼神中的受伤，以及嘴角的鲜血。
如今因为找他，对方的势力居然舍得将高等的空间元石拿出来，也算是对古飞的重视了。
但是那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又是在暗示着福晋必须要将这两个不听福晋您命令的格格惩治一番。
至于仙术士自己，那就是尽量地养神蓄锐，保证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有足够的精气神来因应那个妖神的后手。
而张诚并不知道，他的积极表现被公会领导看在眼中，连恶鸡婆二姐杨安妮都颇为赞赏，从心里面认可他这个唯一男性成员。
李斌不得已，只得使出十成功力的大伏魔拳法，一记足以开碑裂石的雷霆重拳狠狠击向白鹿最薄弱的腰腹部。
张诚自己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下，现在淤泥地中两方混战，他凭借夜视能力将情况看的一清二楚，此时正是练习技能的最好时候。
看着司马铃将焙干净化的泥粉调水，涂抹在石鸡身上，魏野拍了拍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不过众人看在左手写寂寞的面子上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左手写寂寞的魔杖发挥了极大作用，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没必要大动肝火。
据说有人把枯木扔到下游5道湾里，那枯木还是执着地回到老地方，与枯木长堤连为一体。
凌空向酒家草草结了帐，就带领徐至、慧风二人出了鄂州城，来到江边一个三叉路口的长亭内，亭外北风萧萧，草木凋零，一片深冬的景象。
5、极光还曾被说成是猎户星座的妻子。一个星座大概不只一颗星星吧?
第一卷 第89章 即将举行隆重认亲宴
孙桂芳悄么声儿的坐下了，要不是王权国在，她高低过去挠两下。
“命运已经苏醒了，前不久刚刚醒来，命运长河也活跃了许多，之前我察觉到似乎有种无迹可寻的力量正在布局，应该是命运了。”幻主眸子有些郑重，向着叶天说道。
武玲珑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可只要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莫名的又觉得解脱了。
四大火焰兽影乃是他神魂所化，此刻齐齐湮灭，自然遭受到了重创，不过叶天也不轻松，那炽热到了极点的火焰已经入侵了他的体内。
叶卿被韩巡甩在了沙发上，可是她的谩骂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难听。
玉珠拿出一封信，跟上次的一样，信封上面画着海棠花，应该也是给许姝。
原本该是一片漆黑的山洞，却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窟。
“我用发簪刺伤了齐四公子后逃了出来，被路过的齐大公子所救！”至于齐鹏为什么刚好在那个时候哭过那里，许姝想她得挑个时间好好问问他了。
叶天感慨道，直接飞到了距离林惜儿家不远处的一座别墅中，作为地球联邦政府的雷电一型战斗机甲驾驶员，待遇还是不错的，足以支撑他买的起一座别墅，当然，之所以这么近还是看在林国的面子上。
突然，那深邃辽远的宝石蓝的天空上，绽出了一团炽烈耀眼的火光。
楚逸预感如果再遇见獠牙，下一次绝对是生死之战，你死就是我活的一场交战。
没见过她这样的神情，慕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她却看也没看慕程一眼便转身径自离去。
只是冯亦池有些奇怪，在冯亦池的思想中，安意浓现在应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对，怎么就跳出来说话了。
忽然之间，四周光芒万丈，不少人竟然豁然开朗，得到了陈轩讲解之后，对大道曾经的那股疑惑全部解开，心结一开，境界瞬间提升。
这个状态，可避免比自身高30级的怪物主动攻击，叶成很少用过，现在为了限时任务，便忍下了龙龟的骚扰。
“你可不配做我的孙子，你只会装孙子罢了！哼！”金吉拉不依不饶地损道。
但叶成不傻的话，应该能听出来，这个不能，并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我不能做，带有强烈的主观意向，显然背离了某体逢问必答的设定，他在回避什么。
坐在傀儡兽上的蛮族蛮子，但觉坐下傀儡飞驰，耳畔风声掠过，都感到非常新奇，忍不住交谈两声。
二长老脸色煞白，一半是被吓的，一半是被突如其来的重力空间挤压的。
介绍：裂魂聚灵阵中自主形成的守护阵灵，为生门中最高统治者！时间让他们拥有了一丝丝人类的情感。
“嘟嘟……”张泽晨瞠目，好看的桃花眼等着微亮屏幕上，钱月涵那无公害的笑脸，一肚子的委屈和满脑子的茫然。
萧羽音倒也一愣，却并未言语，也只是含笑的看着凌烟笑，却带着讥讽，这是要挑起纳兰楚楚的怒火吗？好计谋。
第一卷 第90章 周毅的宠妻模式合情合理
这也是一种安全措施，让你能进来没命出去。这种建设耙子以前也是见过的，毕竟墓主人也是为了防止自己墓不被盗走。
按道理来说，这个门口的迎宾人员不认识莫亦，这个可以理解，但一个经理都不认识他，这就不合情理了，他还能被挡在自己产业的门口了？
这时，王计财和马来福正在大队王计财办公室里坐着，焦急地等待着裴武子去叫二猫子去。
他刚刚看过了她腹上的伤口，那里包着一层绷带，他只是匆匆瞄了一眼，就觉得心口一疼。
结果，却因为这件事，以后发生了很多差点要我命的事儿，这都是我现在没有考虑周全的原因，毕竟我还年轻，有的只是盛气凌人。
潘朵朵转头，就看到安尧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佟心蕊，她心口复杂的很，安尧就那么爱心蕊，他那样的眼神宠溺又心碎的，她看着特别的难受。
此人能将纸花变成真花，他又说自己姓谢，而我烧毁那一片公墓之前，见墓碑上刻写的立碑人的名字，是一个叫谢天华的人，那不是他还有谁呢？
氤氲的星辰之气从杨天的身体冒出来了，抵抗这雷霆狂暴力量的侵蚀，并且从杨天的气海那团元气，有着丝丝雷芒浮现出来，随着杨天将体内雷灵本源的力量调动起来，顿时将周围的雷霆之力全速朝身体吸了进来。
夏老爷子等人也开始激动的流汗了，太近了，要不算了，他们跟苗诀杨只是合作关系，苗诀杨没有理由将性命搭上的。
寂静的紫霄宫中，传来数道脚步声，却是昊天、瑶池缓缓走了过来。
刚刚这场战斗，他突然发现上战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李凡猛得瞳孔收缩，手一抖，剑势一斜，把剑击从中线劈斩变成了斜割硬拉，一剑划拉下来，逆着肌肉筋骨，斜着荡飞那雷猴大半个肩头，把它斩得惨烈嚎叫起来，周围其他的猴子也都被吓个半死。
沈笑颜虽然平时没心没肺，但只是针对于自己身上的事，而像见男方父母这种涉及到两个家庭的复杂关系时，她也并不能很轻松的应对自如，紧张忐忑是难免的。
开着玩笑的同时，叶鸢寻也悄悄松了口气，暗道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
但巧就巧在这个叫柴胡的男人同时还是某，属于投行界的kol，柴胡介绍自己写公众号后，任天行还以为柴胡这次来给萧杰推荐的设计师是他的公众号的粉丝，或者至少是他公众号的粉丝所推荐的人。
而在长风血脉蜕变的瞬间，通天也感觉到了长风的境界，大罗金仙中期。
“韩先生，您先喝茶，今天肯定会有高手来见您！”大管事和二管事笑道。
可眼前的亲人就像是被千年寒冰冰封住一般，对着她没有一丝好脸色，更不复从前的温暖。
目光紧紧的注视着舞台，投票通道即将关闭，双方的排名也到了最后的激烈时刻。
冷焰没有回答，只是发呆，她心里也明白，这是她成神路上必然要经历的事情。
见到林轻凡肉身没有危险，烛老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神识之战，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林轻凡到底能不能胜利，烛老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不要忘了，这里是精神力的试炼之地！你想要用武力？你当我是死的么？”混沌叫道。
受伤的人聚集起来开始纷纷治疗，一些还有战斗力的人守在这些同伴身边以防会有敌人偷袭。
“好了，我们回去。”数十人在短短几秒之间被暗恐恶魔杀了大半，只留下几个灵煞境后期的人残存，然而此时求援信息也发出去了，可以回到空间堡垒内等待救援，他们都有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其实真相朝中诸公都知道，然而这些御林军，哪怕寻常士卒都是士族远支子弟。他们的态度，又岂只是年轻人的嫉妒？
天地一颤，那股吸扯力，瞬间增强了数十倍，林轻凡此时，也无法抵抗，身影一晃，被吸了起来。
细柔的长发，头上带着洒金玉兰花华胜，腰间系着孔雀纹腰封，上面挂着一个香囊，眸光明亮，脸上笑容温婉迷人，远远望去，国色天香不过如此。
结果让兰登很满意，41根投矛无一落空，全部击中了那些靶子，其中有4根因为力量不足没有扎进去，而是弹出来落在了地上。
那个声音还在空荡的大殿之中回荡，紫芒忽然发生了变化，只见那紫芒忽然晃动了起来，原本只是轻轻的抖动，然而，晃动的越来越强。
这十几天他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奋力耕耘，田地是越来越肥沃，而他这头嫩牛也成了病怏怏的老牛了。
毕竟现在全智贤嫁入豪门之后淡出娱乐圈了，他的出现也改变了韩国娱乐圈的格局，他并不清楚全智贤这一世还会不会复出，尤其是在他这个臭名昭著的大反派的作品中复出。
除了这三个较老资格的球员之外，美国队队中大部分都是新人和二三年级球员，他们就更没资格当老大了。
如果硬要说原因的话，那么可能是因为莫默矮一点的缘故吧，这样的话莫默处理球的空间就更大一些。
接着融合的材料已经开始拉伸，凝聚成尺类模样，长短与兵魂无异。
“真希望这一次我将叶痕打死了，这样星宿城之中的其他无辜之人，就不会再受到他的迫害，而我也死得其所！只是让师父失望了，也许还要连累父母和妹妹！”令苍穹心中思忖道。
第91章 都是壮阳的
陈米玥会心笑了：“那就太好了！不过千万别告诉燕妮这是契约订婚，得让她有点压力才行。”
“明白。”
陆沉舟点头应允。
“真是太感谢你了，沉舟。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呢。那我今晚就告诉燕妮这件事。”
陆沉舟：“既然要像那么回事的话，改天就让燕妮见见我父母吧，也解决一下我的难题，嫂子你看可以吗？”
“没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重新投入工作中。
选定周燕妮未婚夫人选，并且顺利让对方答应订婚，陈米玥心中石头落地，如果那个纨绔再纠缠周燕妮，相信以周燕妮有些传统思想，一定会和他保持距离。只要不和徐传坤结婚，她就能活下去。
她拉了一条红线绑在了周燕妮和陆沉舟的手上，至于最后能不能成为真的姻缘，就看缘分与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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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米玥下班的时候，刚走到十字路口，小方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将手中的菜篮子给了陈米玥。
“嫂子，这是九叔让我给您的。这些食材可是不好找。”小方抹了一把汗。
他可没说，为了准备这些食材，他们干脆买了一头牛。现在瑞哥正在院子里炖牛头，晚上老九要和陆沉舟一起去吃饭。牛肉则是兄弟们分了，也分了一部分给周家。
“咱们还买了牛肉，小杜去周家送牛肉了，顺便说了嫂子今天在九爷家吃完饭再回去。”
“谢谢，你们三个做事真贴心。”
陈米玥接过，看了看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菜篮子里是一条牛鞭，一条好长的带尾骨的牛尾巴，一布袋子牡蛎，还有韭菜和鸡蛋。
陈米玥当然不是孤陋寡闻的人，这些都是壮阳的食材。
难道周毅肾虚？被老九知道了？
不能吧？她丈夫生龙活虎的。
老九这个人真是会整活！这是在为她生娃做准备吧。
陈米玥哭笑不得，抬头正要说话呢，小方打了招呼就蹬自行车跑了，显然是给小伙子整害臊了。
陈米玥再次看了菜篮子一眼，得，这些东西做好了一定很好吃的。今晚周毅有口福了。她掏出手帕，将菜篮子盖上，免得被人看到了给人留个谈资。
迈着轻快的脚步去往军工所家属院。微风拂过她的发梢，今儿心情不错。
快到院门口时，陈米玥的目光不期然落在对面扶着自行车把手的窈窕的身影上。佟子熙刚吃过晚饭正准备出门，她和周燕妮约好了借用文工团的排练厅，要教她一些舞蹈要领。
见到陈米玥又来了，佟子熙脸上挂上笑容，可那双眼睛却装不出来的带着一次嫉妒与怨气。
“嫂子。”
无论被冷落多少次，佟子熙总能摆出这副热情模样。
陈米玥勉强的嗯了一声，就当给了她回应。
前世她没能看穿佟子熙的这副伪装，今生却将那藏在笑容下的毒针看得一清二楚。只等她稍有不慎便要朝她扎来。
今生，她绝不会给她机会。
“又去九同志家啊？嫂子对他可真是上心呢。”
“嗯，上心。有问题吗？”陈米玥冷冰冰地回道。
佟子熙委屈不解的神色：“嫂子怎么好像对我有敌意？我和家岩、燕妮都是好朋友。而且我们也没有起过什么冲突。”
“你爱跟谁交朋友是你的事。他们和你要好也和我无关。我就是不喜欢你，以后见了面少搭话吧。”陈米玥直截了当，不再给她装的机会。
这话像把刀子戳破了佟子熙的伪善。她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你真是莫名其妙的，那要是我和家岩在一起了呢？往后咱们就是妯娌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嫂子这样冷漠不太好吧？”
陈米玥挑眉：“哦？你不是正忙着勾搭九耀同志吗？怎么，人家不上钩，就又惦记回家岩身边了？
呵！要是家岩真蠢到这份上，那也是他的命。大不了分家单过，我们就不必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说完，陈米玥与她擦肩而过进了周毅的院子。
她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佟子熙那张姣好的面容此刻多么扭曲。白一阵红一阵，活像打翻的调色盘。
佟子熙气的胸口起伏着，陈米玥每次都能精准打中她的痛处！从今往后，绝不再被这女人三言两语激怒。既然不吃她一套，接下来就明着较量一下好了！
既然九耀那边没办法攻下，周家岩暂时扑在赚钱上，没心思和她掰扯。她只分在周家陈米玥最在乎的就是周燕妮那个傻丫头。就从她下手！
她倒要看看周燕妮要是往后很惨，陈米玥还能不能保持这副姿态。
真想看看，等周燕妮考上了文工团，陈米玥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佟子熙冷笑一声，骑上自行车离开。
陈米玥抬手敲门。
门内传来低沉的男声：“进来。”
陈米玥推门而入，周毅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收音机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在播放新闻。
转脸见到陈米玥他起身笑道：“来了。”顺手将收音机的频道调到了一个没有信号的频道。
受了伤的周毅，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小毛呢？”
小毛现在是周毅的警卫员加司机。工作做的矜矜业业的。陈米玥想着如果他在的话，就和他们一起吃饭。
“没什么事让他回去了，听他说今天瑞哥那里有肉吃。”
陈米玥点头，她笑着举了举菜篮子。
“这菜也是老九派人送来给我的，你受伤了坐着别动，我来做饭就是了。往后晚饭和晚饭，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陈米玥是打算和丈夫过日子了。
周毅起身跟着她进了厨房。
“我应该帮忙。实在不好意思总是吃现成的。你刚进研究所工作很忙，就不必为我费心了。”周毅带着南阳腔调的话柔柔软软的，陈米玥硬是给听习惯了。
“和我这么见外是做什么？工作再忙也要吃饭啊。我跟你说，你今儿可别动。要是不想坐着，你站在这儿看着我做饭吧。”
别看陈米玥娇小玲珑的，说话可是有力度。自己的丈夫自己是要宠的。
周毅就挺听话的靠在门边上看着她。嘴角挂着轻松的笑意。
第92章 笑什么？喜欢你呗
陈米玥熟练做了牡蛎粥，炖了一大锅牛鞭和牛尾巴？她看向一直靠在门边看着她的周毅，嘴角勾起笑容。
岁月静好，如果有个孩子咿咿呀呀的那就更好了。
周毅一直在看媳妇，就没注意今天的食材到底是啥。直到陈米玥开始炒韭菜烧鸡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牡蛎，牛鞭，韭菜……
手拳在鼻尖咳嗽了一声。
“这是老九给你的菜？”
“嗯！没错啊，怎么了？”陈米玥装糊涂。
“没啥。”周毅以为陈米玥不知道老九给的这几样食材蕴藏的含义。还好，小娇妻单纯。
他哪里不知道，他这个小娇妻可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啥都略懂一二的。
很快香气弥漫。
陈米玥说道：“就是太多了。我们吃不完，要不叫陆沉舟来一起吃，他一个人住，一日三餐都在军工所食堂解决。”
她开始有些心疼起未来的妹夫了。不过这么大补的食材，他一个单身男人吃了会不会流鼻血。
“今儿就不必了，吃不完我这里有冰箱，明天接着吃。”周毅连忙说道。这些东西怎么能请别人吃呢！只有老九能做出这么荒谬的事儿来。
陈米玥在心里笑的要死，面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嗯。那就自己一个人慢慢吃。”
做好了饭，周毅帮忙端菜进客厅。
“辛苦你了，你原先应该是不会做饭的吧。”
老九已经告诉了他自己妻子的背景，她是陈敏希首长的独生女。
陈敏希，第二十一师核试验部队的第一领导人。骆志兵曾经也是他的下属。后来因政治原因被下放到了北大荒。
被老九灌输了他的事迹之后，周毅知道岳丈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要不是特殊的年代，陈米玥应该好好的读书，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现在却成了做饭的一把好手。想必期间一定经历了不少的艰难。
周毅的眼中有心疼也有不自觉的宠溺。如果不是现在需要站在边界线外。他会给她一个拥抱。
陈米玥读懂了他的情绪，她笑了笑。
周毅不会知道，她是为了周家的三兄妹才学会的做饭。前世种种已经成了过往云烟，如今她不会再一想起心里就揪着不舒服了。
因为周毅的回归，有些恨消散了，渐渐的想起只不过就是往事罢了，不再有情绪。
但不能原谅的人，她永远不会选择原谅。
她也没有后悔会做饭，做美食其实也是享受人生的一种方式。
“我觉得做饭其实挺有趣的。所以学起来不难。”她抬着头对他说道。
“你有学习各种技能的天赋。”他夸了她。
“你和周毅同志结婚前，你们互相了解双方的家庭状况吗？”周毅突然问道。
他应该是想知道他们之前的事情。陈米玥很认真的回答他。
“他知道我的成分有问题。但并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而我前两天才知道，他的父母是做特殊保密工作的，我猜测应该是科研领域的科学家。但我不确定，只是听孙桂芳提了一嘴，我也问了周燕妮，她也不太清楚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又说并没有见过父母最后一面呢。”
“哦？”周毅也略显诧异。
他也没问起过老九父母的事情。以他的消息网，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从陈米玥的话里，他也听出来，他和她的婚姻，是非常仓促的决定。当初她是什么心思不得而知，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从一开始，他就喜欢她。
老九提起过，他用了所有军功章换来和她的婚姻。以他的性格，若不深爱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义无反顾。
“好了，别光顾着说话，坐下吃饭吧。”陈米玥说道。
两人坐了下来，边吃饭边闲聊。
“刚才碰到佟子熙了。”陈米玥在他的空碗里夹了一块牛鞭。
周毅不动声色的吃了，他帮着陈米玥盛粥。
“她说什么了？"
"老一套，阴阳怪气的。她好像特别在意我来照顾你。"
周毅低头喝了一口鲜味十足的牡蛎粥。
“那个佟子熙，心机很重。即便是大反派，也有值得圈点之处，但她除了讨厌并没有其他的特点。”
陈米玥被他的言论惊笑，他这么形容，是有多讨厌她。
和自己的丈夫讨厌的是同一个人，感觉无比舒适。
她也没说佟子熙喜欢他的事情，还吃着饭呢，就没必要让他恶心了。
“她今天说要嫁给周家岩呢。”陈米玥又说道。
“哦？如果周家岩娶她，那他很蠢。”周毅做了总结后，再夹起一块牛鞭入口，还别说，这牛鞭软烂入味，还是很好吃的。
周毅说周家岩的时候轻描淡写的神情，那可是他的二弟，却像是说一个路人甲的语气。
陈米玥噗嗤笑了。
“笑什么？”
“喜欢你呗。”
“什么？”周毅装作没听清楚。
陈米玥才不会说第二遍：“好吃吗？”
“很好吃的，你的手艺不错。”
“习惯就好，那你吃块牛尾巴吧，这种东西蛮搞的，想必小方是去农村弄来的的，也是为难他了。”
两口子哪里知道，老九买了一头牛杀了，就为了剔这两个吃食给周毅。真是又够朋友也够无聊。
周毅也夹了一块牛尾巴骨给了陈米玥。
“别光顾着我，你也吃。”他也担心自己吃多了会流鼻血，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而且那一股精气在丹田，从未动用过……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平和的吃了一顿饭，第一次这么温馨从容。没有防备与顾虑。
“关于56步枪的改良，你有什么建议吗九耀同志。”陈米玥又问道。
周毅专注地分析：“我认为56式机枪的改良方向，应该着重提升在恶劣环境下的作战性能。”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比画着弹道轨迹：“首先是发射机构的优化，要让子弹在丛林作战中保持绝对流畅。同时必须强化防风沙、防水和抗寒性能，把故障率降到最低。”
陈米玥若有所思地点头，补充道：“弹容量需要提升。现有的30发弧形弹匣在持续火力压制时略显不足，如果能改用75发弹匣那就完美了。”
前世她对56式步枪有一定的了解，最终研发团队突破了技术攻坚，成功改良了步枪，如今她参与这个项目，希望能有机会亲自动手改造研发。
她心里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正好和周毅的不谋而合。
第93章 坦白身份：我是周毅
“没错。这的确是必须改进的方案。但增加弹容量的同时必须控制重量。现在国际轻机枪的标准重量是11公斤，你们军工所要在这个范围内完成改进。这个陆沉舟在行，他的77步枪的重量很轻。”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脑海中在计算着各项参数。
“枪体减重、人体工程学优化，这些都是提升步兵班组机动性的关键。”
陈米玥的眼中流露出赞赏：“你考虑得很全面。其实还可以增加一个改良点。”
她拿起两根筷子平行摆放：“加装多功能三脚架，这样既能平射压制地面目标，又能快速转换为防空模式。”
“这个提议很好。”
周毅深邃眼眸看向陈米玥越发拉丝：“配合枪管镀铬工艺提升耐高温性，再加上后坐力缓冲系统的优化。那么改良任务就完美的完成了。”
周毅嘴角不自觉挂上军人特有的坚毅笑容。虽然记忆没有了，但那些关于武器的知识仿佛刻在骨子里，只要稍加提示，完整的战术构想就能自然浮现。
“可听起来难度不小。”陈米玥眉头微蹙。
周毅温声说道：“技术攻坚从来都不容易。需要查阅大量资料，进行无数次测试。武器研发就是这样，既辛苦又充满意义。我相信以你们团队的专业素养，一定能做出突破性的改良方案。”
“谢谢你的信任。”陈米玥在周毅的空碗里放了一块牛尾巴骨。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实际上周毅已经在陈米玥面前完全暴露了他是军人的身份，对步枪如此了解，并且能说出改良方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华侨。
他对她放下了所有防备，是不是意味着他要说出他是周毅的事实？
陈米玥不动声色，她在等待他主动开口。
晚饭后，周毅执意收拾碗筷，这个温柔的男人，实在不忍心妻子包揽做家务忙前忙后的。
“明天你下班来，我做好饭等你。”
陈米玥也没有推辞。
“嗯，先约着吧，没准明天又有别的变化。”
“好。”
她便斜倚在沙发上看电视。荧幕上正播放着幸福可乐的广告。
这是第一个电视广告，画面上欢快的青年男女举着玻璃瓶，透露着政策正在松动的气息。
陈米玥转过脸，微微侧身就可以看见周毅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高大的背影笼着一层暖光。
她的唇角微勾。都说做家务的男人最性感，看样子的确如此。
厨房里水流声戛然而止，周毅擦着手走出来，将身上的围裙挂在墙边的钩子上。
他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生疏，又不至于太过亲密。两人就这么坐着沉默片刻，只有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填补着空白。
周毅微微弯腰抬头看着电视手撑在张开的大长腿上，坐姿荷尔蒙爆发。
他的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
此刻他比面对任何军事任务都要踌躇。
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和陈米玥之间的安全线就会被抽走。
现在他们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虽然陈米玥的眼神时常泄露更多心思，但她目前也只是在试探。并没有更加直接的举动，比如，直接把他推倒。
要是现在坦白身份，她会不会......
周毅的耳根悄悄发热。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为躲避妻子的亲近而忐忑不安。
“把衣服脱了。”陈米玥突然打破沉默起身。
“做什么？”
周毅即刻看向她，眼神中有警觉。
陈米玥自顾从卧室取出医药箱。她轻车熟路的，是因为之前看过他的柜子，已经看到了药箱在哪里。
“给你换药啊？还能做什么？！我待会还得回去呢，乔雪等着商量事情。而且...我给燕妮说了门亲事，想跟她谈谈订婚的事。”说着便将药箱放在了茶几上。
“订婚？和谁？”周毅显然有些意外。
“陆沉舟。”
陈米玥打开医药箱，酒精棉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小子人是不错。他什么时候和燕妮好上的？燕妮才十七吧，是不是太早了？”
周毅是以为周燕妮和陆沉舟两情相悦。陆沉舟这小子不吭不哈的居然和周燕妮在一起了？现在就硬拉着周燕妮订婚吗？那这个陆沉舟就很欠揍。
陈米玥可以看出来，周毅是在意周燕妮的。
“别紧张，只是契约订婚。等燕妮二十岁了，要是两人没缘分，解除婚约就是了，不过契约婚姻这事儿周燕妮不知道，只是我和陆沉舟的单方面约定。”
听陈米玥说是她的决定，周毅只是淡然问道：“为什么？”
“燕妮要考文工团，那地方见得人杂，纨绔子弟会盯着文工团的姑娘。要是有了婚约，多少能挡些麻烦。我也是担心燕妮太单纯了。会被人骗。”
陈米玥坦白了她的想法。前世的事情，周燕妮是如何惨死，周毅是不会知道的。作为大哥，他该知道她做的决定是为了周燕妮好。
周毅沉默片刻点头。
“订婚宴定好日子告诉我。我去吃喜。”
陈米玥的唇角微微上扬。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她心头一暖。
“好了，解开衣服吧！”陈米玥捏起棉球坐正。
周毅解开衬衫纽扣脱下衣服，露出结实的胸膛和缠着绷带的手臂。
陈米玥小心翼翼地揭开旧纱布，手臂的伤口已经止血。很长的子弹刮过皮肤灼伤留下的痕迹。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伤口周围的皮肤，感受到他瞬间的紧绷。
“你这伤口要每天换两次药，否则很容易感染。”陈米玥有些心疼的神色看向他。
"我是周毅。"周毅突然开口。
陈米玥的手停在半空，抬眼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他终于出其不意的开口。
“我一直知道是你。”对视良久，她说道。
“不过我失忆了。不记得所有人。包括你。”
“至少对我并不陌生对吗？我们领了结婚证，你是我的丈夫，你该知道吧。”她想重复一遍，她是他的妻子。
周毅点头：“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第94章 我在上面，我看过电视剧
“你能回来真好。”陈米玥红了眼眶。这是他们第一次，以夫妻的关系对话，她期待了一世，终于看到她的丈夫在她眼前近在咫尺。并且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是周毅！他是周毅！
他的眼睛直视着她。
“我不告诉你真相，实在是迫不得已。我这次执行的任务很危险，我上次没牺牲成。这次可能会真的牺牲……”
陈米玥用手放在他的唇间。
“不，你不会死的。”她坚定的语气。
周毅将她的手拿下。
“你听我说完。我化身老九的叔叔九耀，以华侨的身份住在军工所家属院，是为了调查武器走私案的主谋。这些话，我原本不该对你说的。这是军事机密，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为国家效力，并且随时准备牺牲。”
周毅的眼中牵动着军人坚毅。
陈米玥缓缓放下手中的纱布，表情出奇地平静。她看向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手指拂过它们，曾经撕裂的，疼痛的，危险的，所有经历，都写在了身体上。
“我会向你坦白，是因为你一直不相信我是九耀。如果我真的有一天回不来了，至少你知道真相也好。”
他补充了一句，说完了他该说的，如释重负。
陈米玥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突然说：“所以我们抓紧时间生孩子吧？”
“什么？”
周毅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中，那张常年维持着冷静的面具第一次完全碎裂。
陈米玥一脸认真：“你刚才说可能会牺牲，那不如留个后代？我们是合法夫妻，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周毅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军人正在执行卧底任务，随时可能……”他想强调一遍，可能她没听清楚，
“你这种随时准备赴死的心态才是最危险的。所以更要抓紧时间生个孩子。”陈米玥打断他。
“什么？”周毅不太明白陈米玥的逻辑。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总是担心你牺牲。就像上次，所有人都觉得你已经牺牲，你也活着回来了。
就算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牺牲了，我们还有孩子。他会延续你的血脉，继承你的衣钵，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我其实很羡慕乔雪，即使丈夫牺牲，她还有栓子，日子就有奔头。
而且我坚信，你这次不会牺牲。等你有了孩子，你会为了我为了孩子，努力活着，不会让自己牺牲！我相信你。”
她的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此刻也有些害怕再次失去他的神情。
有温度且非常结实的触觉。
她要告诉自己，周毅一定会活着。这是一种信念，要放在彼此的心中。
周毅身体瞬间进入戒备状态。虽然很感动，但他不想让她冒风险。她一个人带着他们的孩子……他不敢想。
他要留下妻子和孩子孤儿寡母受委屈。他会死不瞑目。
如果就顺了她的意思，实在是不负责任。而拒绝，他又不忍心说出口。
他可以感觉到，她是那么坚决的要和他生个孩子。想起她之前努力又青涩的撩拨，实在是为难了她！
心疼爱惜又不忍她吃苦，周毅的心中这些感受不停的切换着。在两难之间，他原本的身体反应被克制住。
堂堂七尺男儿，被自己的女人近距离接触，他怎会无动于衷。
她怕他没想好，他也怕她后悔。所以他什么也不可以做。
陈米玥抬头，眼眶含泪：“我曾经做了一个梦，就梦见这么抱着你，今天终于美梦成真了。”
周毅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陈米玥的情话直白且微甜。
他想说她这样做太冒险……但最后，他只是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珠。伸手搂住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好，我尽量不死，不过这件事我们都需要慎重的考虑，给彼此一点时间，再好好想想。”他说道。
陈米玥闭上眼睛，感受他炙热的情绪。
她的笑容温暖恬静。随后抚平揪心的情绪。
“即便没有你，还有老九呢不是吗，所有的退路都是路。你担心什么？我已经想好，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周毅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料想。陈米玥不仅是想要他的身体，还想要和他生孩子这事儿，他推断老九一开始就知道！却一直不告诉他，让他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
如果老九不知道，又怎么会给他准备壮阳的食材！所以这个老小子……真想把他揍一顿解气！
“老九用心良苦。你要是不赶紧想好了，吃了这么多壮阳的，流鼻血可没人管。”陈米玥狡黠的目光闪动说道。
周毅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我不用壮阳。"他咬着牙说。
"预防为主嘛。"陈米玥托着腮帮子看他，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你的工作压力大，不仅要卧底，还要处理九耀公司的事务，要注意保养。尤其是要留种的时候。”
周毅的耳根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他的妻子瞬间变成了虎视眈眈要给他生孩子的女土匪，周毅开始怀疑自己坦白身份是不是个天大的错误。
“好了。别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和我睡觉让你很痛苦吗？”
她突然将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往后推了一下，居高临下说道：“就这样，我在上面！我看过电视剧！”
前世看过不少爱情片，床戏什么的她都会。
周毅差点觉得自己血脉逆行，然后一口老血喷到陈米玥好看的脸蛋子上。
她这没羞没臊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的。什么电视剧还教这个？是不是她没空看电视，世风日下成这样了？
他即刻扶起她坐正。
“该换药了！再推来推去，我的伤口要裂开了。”
陈米玥也不敢再闹了，即刻给周毅的伤口上了药。又绑好了绷带。
“你起来吧。我给你穿上衣服。”
她绕过他到了身后。为他穿上衬衫。看他背影的肌肉线条简直完美。
她突然踮起脚尖，呼吸喷在他耳后：“你真好看！”
第95章 我媳妇要睡我
周毅猛地转身，陈米玥被他带的差点摔倒他扶住她的腰，呼吸有点乱。
又连忙放开了她，自己扣好了衣服。面对敌人都能面不改色，却被妻子撩得手足无措。
他努力平复心跳，但好像不行。就想进房间里平复一下。便说道：“我进屋里拿东西，你等会儿。”
进了屋把门反锁，刚打算深呼吸，门居然被打开了。
“你怎么进来的？”他回头诧异的问站在门口的陈米玥。
陈米玥眨眨眼晃动手上的钥匙：“钥匙就放在柜子上啊。”
周毅扶额。他开始怀疑陈米玥是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多细节看一遍就会记在心里。
真拿她没辙。
“米玥，我听清楚我说的话了没？我们都需要冷静好好想想。”
陈米玥走近他。伸手整理他的衣领，“领子歪了，我一直在听你说话啊。不过我觉得我不需要冷静。”
她靠得太近，周毅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这个距离让他呼吸一滞。他突然一把抓起她的手：“说好的，让我想想，别再这样了。”他像是困兽一样努力克制的神情，让陈米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再撩下去他可能就要……原地爆炸。
陈米玥点头妥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弄疼我了。”
“抱歉，我只是有些……”他的声音沙哑，随后将她的手放开。
“我知道你的诉求了。我等你冷静想清楚。不过，你可能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你拒绝，我会缠磨到你答应为止。”耍无赖毕生所学都用在了丈夫身上。
“我送你！”周毅赶紧送客。
“不必送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见，你想吃什么早餐？”
“明天我做给你吃。你来就好。”
陈米玥点头：“好吧。再见，九耀同志。”她嘴角勾笑转身离开，出院子的时候脚步轻快。
而周毅可没那么轻松，他瞬间觉得自己的鼻子一热。
连忙掏出手帕捂住了鼻子。一腔热血喷涌而出，简直比危险战场还要命！
就在这时，收音机调好的频率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又有规律的响声。
他警觉地抬头，去洗了流出的鼻血，匆匆出了门，对面的街边，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那里。
车门打开，张大柱利落地跳下车，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朝周毅招招手。
周毅走过去，张大柱微微鞠躬，一副精英模样。的确良衬衫，西裤，头发梳得发亮。
这小子可塑性很强啊。整个侦察营里拔尖儿的都被扒拉过来为周毅所用。
“董事长，这些报表是需要您签字的。”他眼神看似随意的扫视了一下四周。
周毅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九耀南洋公司近几日的一些重要文件以及订单。
“边城纺织厂已经和南洋签订了出口订单。这些需要您过目并且签字。”
周毅低头签字。
“你这么快熟悉了公司的业务。不错。”周毅边看订单边夸奖了他。
确认附近无人后，张大柱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多谢营长肯定，我您调教出来的兵自是错不了。
为了这个卧底任务，我也下了不少功夫。可不能给营长丢脸不是。李昆仑他们已经在待命了，随时准备接受任务。”
周毅点头：“很好。”
“李玫同志这次受伤需要调养，组织上安排我暂时接替联络工作。最新情报显示，庆满仓最近在郊区木材厂频繁活动，据公安卧底的消息，他们可能要启动一条走私渠道。我们跟不跟呢？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周毅思考之后，决定改变原本顺藤摸瓜的方案。
“我们和公安一起跟进，庆满仓已经暴露了，我猜测他可能会被弃用。如果不跟反而显得不合常理，这次把庆满仓这一窝先端了，他上面的人会以为我们结束了对这条线的调查，放松警惕他们才有下一步动作。”
“看样子，庆满仓上头的大老板很有耐心又警觉啊，要放长线静等。”
周毅点头。他是最想在这次任务中尽快抽身的人，这样就不必再纠结与煎熬。回归家庭，和米玥生几个孩子都可以。
但这件事急不得他比谁都清楚，只要走错一步被发现。对方就会即刻蛰伏，弃用整条走私链，把所有的线索都切断，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很难再有挖出他们的机会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并且在任何关键点上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很难，需要冷静和智慧。
“你派人盯紧庆满仓。要小心和公安方面沟通，免得互相拉扯，反而会坏事。”
张大柱：“是，一切听从营长指示。公安的卧底同志也是很着急要和营长做进一步沟通。还是要尽快约时间见面。”
“明天下午五点半，让公安同志去百货商店旁边的那家边城西菜馆，靠窗的位置第三张桌子。我在那里等着。
再去隐蔽的地方反而更危险，庆满仓暴露之后，他应该很难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即便有人盯着，也只是普通会面。”
“好，我会跟对方联络。”
周毅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将签好字的纸张单据都放回档案袋，递给张大柱。
张大柱将档案袋放在了副驾驶室，又拿出一个水壶举了举。
“营长，这是您的水壶，我的在山上巡逻时丢了，您就把您的水壶给了我。我一直留着呢，每次喝水都会想起您。”
周毅笑了笑。
“怪肉麻的。”
张大柱也跟着笑了笑。注意到周毅鼻子还有一点残留血渍，眉头微拧：“营长，您鼻子都见血了，该不会是有内伤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周毅：“看医生不必了，不过是内伤没错，我的妻子非要睡我，要和我生个孩子。”他双手叉腰，随口那么一说。
“啥？！”
张大柱手里的水壶掉了，半壶茶水溅在他的裤腿上。他连忙捡起来，爱惜的用手擦了擦干净。倒是顾不得自己被弄湿的裤子。
第96章 画个妆好办事儿
张大柱捋了捋头绪：“营长，你是说嫂子她知道您是周毅？我看您改变的很彻底啊，甚至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分明是另外一个人了。
若不是我知道您就是我的老营长。我真当您是归国华侨。”
“从开始就没瞒住。老九和我说，当时我们只是领了结婚证。连婚礼都来不及办。我真是对不住她。”
对战友下属的信任，让他坦露心声。他将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微眯着眼睛，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营长，全营弟兄都记得！我们的份子钱都准备好了，等着喝您和嫂子的喜酒。我们都期待见到嫂子，相信能让营长喜欢的女人，一定人美心善。结果您在领证那天就……”
他低下头掩藏情绪。
“后来团长不让咱们去探望，说侦察营兵种特殊，不宜露脸。其实大伙儿也是怕看见嫂子难过。万幸您平安归来，我和全营指战员都非常高兴。”
周毅揉了揉太阳穴：“张大柱，你小子能不煽情吗？”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我还有很多话和营长说呢。”张大柱讪笑着挠头。
“您说嫂子要给您生孩子，是好事啊营长！我知道您顾虑什么，不过我觉得您应该尊重她的决定。她很勇敢，也很值得尊重。”
说着张大柱低头看了看手表。
“我要去办事了。”
“去吧。”
张大柱一个箭步蹿上吉普车，发动引擎时还挤眉弄眼："要我说啊董事长，您这伤得让周家嫂子治，错不了！”
尾音混着柴油黑烟飘过来，周毅望着吉普车扬长而去，表情深邃，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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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韭菜的可不止周毅，还有梁国昌。
军区大院的喇叭正放着《打靶归来》，又穿插播报了三天后高考报名的消息。让大院儿里满足条件的高中毕业生准备好报名材料。
孙婆婆坐在炕头上，把最后一口杂粮豌豆饭扒拉进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
“哎哟，日子快要恢复正常了，这都恢复高考了，我家国昌本来也可以考农业大学哩。”
钱满满即刻嚷嚷：“考啥啊，俺大字不识几个，咋能和大学生配的嘛！妈，这读书人啊，都喜欢抛弃糟糠，你可别鼓捣着国昌高考。”
孙婆婆没说话。抛弃糟糠这种事，老梁家的男人是不会做的。只是眼前这个糟糠太闹心了些。
孙婆婆去洗了碗筷，又回到炕头拿起一旁的针线补衣裳。
钱满满将孩子奶完拉下衣衫说道：“妈，今儿凉快，你带娃转悠会儿？等会儿国昌回来吃晚饭，正好能歇一下。”
孙婆婆手里针线活一顿，心里门儿清。这炕头晚上住着一家四口，小两口想亲热可不得赶在他们睡觉前。
老太太把线头咬断了，对大孙子拍拍手：“走啰，奶奶带你出去玩儿。”
钱满满凑过来，将腿盘在炕头军裤绷得屁股蛋子浑圆：“妈，俺还想添个闺女呢。”
孙婆婆连连摆手：“可别，这十二平的屋子，再来个娃怕是要睡柜子上了。”
话是这么说，老太太心里想的却是：就她儿媳妇这三天两头惹事的性子，再怀上也没啥好的，上回让她下跪挨了梁国昌胖揍，前两天钱满满又挨了一回打。
她儿子脾气不赖，一般不发火，能让他举鞋底的一定是生大气了。上回她还隐约听见梁国昌说了啥男人的腚啊，内裤啥的。谁知道她这个儿媳妇又去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幺蛾子。
她总觉得，钱满满这种尿性，得还有全家跟着她丢人的时候。
钱满满看着孙婆婆翻个白眼：“就是不相信俺能搞到大房子。得，等搞到了再怀。”
说着将正抓着虎头鞋玩儿的儿子往婆婆怀里一塞：“带你的大孙子玩儿去！”
孙婆婆懒得搭腔，抱着孩子出门儿去了。今儿这天啊，真是难得的凉快。正好是可以溜了弯儿。
等婆婆走远，钱满满赶紧给梁国昌开了小灶。韭菜炒鸡蛋还有今早就发好的面，蒸了一屉白面馒头。都说韭菜壮阳呢，鸡蛋也是稀罕的。她可下了本了。
接着立刻翻出藏在柜子的一支口红，一盒谢馥春鹅蛋粉。买这两样，她花了一块五，是用的张淑慧给的钱。
将镜子放在了炕头的桌上，她用了从周家偷来的雪花膏，烧焦火柴棍描了眉，扑上香喷喷的鹅蛋粉，又涂了红嘴唇，最后往腮帮子上抹了两团红。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抹脸蛋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哎呀娘欸，活像文工团唱样板戏的……可能还没看顺眼。
“看你这回还受得住不。”
钱满满咬着橡皮筋将乱糟糟的头发扎成辫子，想起陈米玥扎辫子的样子，那老水灵的。
今儿整这一出，完全是她火急火燎的想办事儿。
自打上回被陈米玥抓了头发挨打以后，梁国昌就没碰她了。再加上前两天又惹了他生气，办事儿可就遥遥无期了。
今儿整了好菜，还冲了碗白糖水。把他好好的哄哄才行。
她又拿出香水。喷了一点点，整个屋子顿时香得能招蝴蝶。
“哎呀娘哎。这玩意儿一定很贵的。不愧是华侨，送这么好的东西，可比花露水香多了。”
正美着，外头传来胶鞋的声音。钱满满赶紧炕头上，摆出画报上女明星的姿势。一只手环在胸前，另一只手撑在下巴上，还从镜子里看一下，这造型……咳咳……可能没看习惯。
梁国昌一进门就被香得连打三个喷嚏。
他原本不想搭理钱满满。刚瞄了她一眼吓了一跳。见她跟鬼画符似的脸，碎花面衬衫的领口还敞着两颗扣子，吓得他反手就把门锁上了。
梁国昌压低声音：“你这是干啥，跳大神啊？你抹的啥玩意儿这么香？”
被他嫌弃的神色呛到，钱满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闻到了梁国昌身上一股子猪粪味儿，每天中午晚上回来，他都会冲凉。她也习惯了他汗淋淋的。
现在她没嫌弃他臭，他倒是嫌弃她香来了！
“国昌，不好看吗？不香吗？”
“好看啥，赶紧把脸洗了吧，你从哪里捯饬了这些玩意儿？”
第97章 离婚还有啥说的，必须离
“在供销社买的。”钱满满眼神闪躲的说道。
“哪来的钱？”
“俺攒的。哎呀国昌你别问了。你看俺给你做了好吃的，你冲了凉快吃吧。”
梁国昌暂时也不说啥了。拿着水瓢倒了盆水站在院子里冲了凉。
又进门将饭菜狼吞虎咽的吃了。刚吃完，钱满满就将他拉到炕上要上手。
“干啥，你必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认识到了啊。俺错了！”
钱满满着了火了可不啥错都认了，梁国昌正要从了她呢，就瞥见了炕边上藏的香水和雪花膏。他一把推开了钱满满，将东西拿了出来。
他当然知道这两样东西值钱了。尤其是香水，全是外文的，一看就不是供销社能买到的。该是华侨商店出售的。
他吓了一跳问钱满满：“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钱满满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子丑寅牟，梁国昌拍了桌子。
“快说！”
没办法，钱满满就给梁国昌说了。张淑慧给了六块八毛钱的事情。但她依旧不提这香水和雪花膏是偷了周家的。
梁国昌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他又想拿鞋子打媳妇了。但是一想，打也没用啊。这猪脑子打不醒。
“钱满满，你傻，你当我也傻是不？你知不知道，就这两样东西六块八都买不过来。至少顶我一个月的工资。
更何况你还买了白粉口红，你还瞒着我啥，再不说实话，我饶不了你！”
钱满满顿时蔫了，真是被梁国昌揪住七寸了，在丈夫吃人的目光下，她终于交代这两样是在周家顺来了。
“是张淑慧让俺顺的，俺本来要交给她的。实在是香迷糊了才留下来的，想着你办事儿闻着香也有劲儿些。”
梁国昌气得不轻，从裤子上抽出皮带就要抽，但又怕引来了邻居，这事儿要让别人知道了还了得。
他喘着粗气压低声音：“偷军属东西够上军事法庭了你知道吗？还有，人家为啥让你去帮领一次钱就给你六块八。你脑子想一下……”
他真是被气懵了：“离婚！明天就找组织批条子！”
“国昌！你要休了俺！你可不能这么做！”钱满满慌了。
“这是你逼我的！你这种人又蠢又贪，我们老梁家本分人，容不下你这尊泥菩萨！
你知道你拿了人家六块八意味着啥？人家干净的钱为啥不自己拿，我一个月二十多块的工资，你去取一下钱就六块八，你脑子是装着猪下水，也该想到有问题啊，你还想着别人的房子，你这种蠢货，往后要连累孩子跟你丢人。离，必须离！”
被梁国昌这么一说，钱满满才一个激灵。这事儿是有点不对劲啊。
“国昌，俺就是就是想活得好点，你瞅瞅那个陈米玥，还有乔雪，张淑慧她们，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咱俩结婚真的久了，俺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人家都有的确良衬衫，就俺没有。俺整天灰头土脸地围着娃娃转。俺就是想好看一点怎么了？”
钱满满的眼泪冲花了脸上的妆：“你看看这屋子，四口人挤一个炕，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俺就想有个像样的房子住又怎么了？”
“你啥样子你自己不知道啊。插朵鲜花在头上，人家也当你是牛粪插花，你倒是和别人比个啥？我是嫌弃你了咋滴！你偷人家东西，帮别人做坏事，做换大房子的美梦！你一天天不干人事儿！
之前我为你干的蠢事让人说道。说我梁国昌的媳妇造谣污蔑烈士遗孀，害婆婆下跪求情，丢人现眼！我在厂里都没法抬头做人。
你还嫌不够！上次打了你，你不知错，继续发蠢给别人当枪使！
人家周家的房子，是周营长拿军功章换来的。我虽不是军人，只是猪场外聘的技术员。厂里安排我房子，让我拖家带口，已经很好了。
我也知道，军人要艰苦朴素，不怕吃苦！他们的随军家属大多数和咱们一样都住联排房，军嫂们咋不和你一样上蹿下跳！
像你这种贪图享乐不择手段的人，和我不是一路人，我就是要离婚，你看着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
“梁技术员在家吗？厂里有急事，厂长让你回去一趟！”一个年轻的声音在门外喊道。
“好！就来！”
他回头看了眼还哭着的钱满满，将雪花膏和香水塞进口袋里，又说道：“钱呢，拿出来！”
钱满满从裤子内兜里拿了钱出来递给梁国昌。
“俺花了……一块五……”
梁国昌也不和她说啥。转身匆匆离开了。
钱满满吓得要死瘫坐在了炕头上，这可怎么办，要是梁国昌真的要和她离婚，就完了！而且他拿了钱和顺来的东西是要干啥？不会是大义灭亲举报她吧？
这么一寻思，她吓得魂都没了。
她现在才多少知道后怕了，国昌这脑子比她好使，照他这么说，那个张淑慧大有可能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那能怪谁哦！还不是她自己上杆子贴上去让人家当枪使。
想想嫁给梁国昌这些年，她一直以自己是贫下中农，他高攀她为由，在梁家横着走的。现在梁国昌居然敢休了她了！
“老天奶！这可咋整，这可咋整啊！”
——————
小广场上飘着晚饭后的烟火气。周家岩和周子骏并排坐在槐树旁的水泥平围栏上纳凉，赵栓子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扒拉着石子玩。
赵栓子自打进了周家门儿，就成了周子骏的小跟班了，基本他在家，他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二哥，高考报名就剩三天了，你材料都备齐了吧？”周子骏叼着狗尾巴草问道。
周家岩叹了口气：“复习都没时间，就怕报名也是白搭。不过，我还是会报名。试试看吧，死马当作活马医。
眼下还是赚钱要紧。后天就结算工资了，我都盘算好了。跟一个工友合伙在厂里和知青点搞象棋、扑克比赛，收点报名费。主要是搭上这些年轻人，摸清需求再从黑市倒腾货。”
第98章 态度都不一样了
周子骏点头：“前两天我还见棉纺厂有人办围棋赛，乌泱泱全是人。二哥你的路数没错。既可以结交人脉，又可以发展客源。不过要小心，不要让他们有赌博的行为，不然就麻烦了。”
周家岩笑了笑：“放心吧，这事儿我知道的，我感觉我还是有些做生意的天赋。”
周子骏点头：“我相信你。”
周家岩拍了拍周子骏的肩膀，两兄弟相视一笑。
周子骏随后说道：“有件事没和你说，嫂子张罗着要给燕妮订婚。”
周家岩一脸纳闷惊讶：“嫂子？你不是一直连名带姓喊陈米玥吗？”
周子骏将狗尾巴草拿在手里转动：“老九和我说了些话，我觉得他说得对，我欠她的。
应该说，我们都欠她的。除了欠的钱，多少还有些难还的人情债吧。看她一直冷冰冰的，但真出了事，她好像也没有袖手旁观不是吗。”
周子骏难得正经的神情。
周家岩又叹了口气。
“若不是她一来，大哥就死了……你之前一直对她有很深的意见，我以为你会一直恨她。你心里真过得去这个坎吗？”
周子骏片刻说道：“你呢？”
周家岩：“说实话，我现在多少有些怕她，除了怕，也有些佩服。她好像什么都会，并且做的都挺好。
再此之前觉得她花架子一个，除了长得好看，并没有长处。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喜欢她。
现在看来，她还算是个不错的女人。
不过我因大哥的死，依旧对她耿耿于怀。
只是多少看开了些，太多的事需要我来做，这一个月有很多艰难，每一秒的记忆都很清晰。我真没空恨一个人。
饥饿，劳累，比起这些，恨一个人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也可以说，我是被真实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疼着疼着，就会变得麻木，又清醒……”
周家岩顿了顿又说道：“你说的没错子骏，我们现在吃她的喝她的，再不叫嫂子确实不地道。不过她要是真跟了九耀，这声嫂子怕是也叫不了多久。”
周子骏眼神中有些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不语。
周家岩又问他：“燕妮要跟谁订婚？”
这件事居然放在了周子骏叫陈米玥嫂子之后才问。可见他更吃惊的是周子骏对陈米玥态度的变化。
“还没明说，但我估摸着是陆沉舟。嫂子身边的人就数他最合适，那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还行吧。我刚开始也会为她的荒唐决定感到生气，但后来想想，我们三兄妹，和她最好的就是燕妮，想必她也不会害燕妮，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陆沉舟？就是年纪大了些，二十好几了，应该比我大。”周家岩说道：“这个婚非定不可吗？”
“应该是吧。燕妮也同意了。”
周家岩便不再说什么，既然燕妮也同意，他能说啥。
再者如今在周家，他们两兄弟也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此时秦民和聂家宝走到了广场，两个人推推搡搡的一路小跑，见赵栓子蹲着，秦民一把就将他推倒了。
“黑五类的孩子一个人玩儿，谁也不理你，哈哈哈。”
栓子他被一脚踢趴，立刻转身站起来。腆着肚子气势汹汹。
“走开！坏蛋！我不怕你们！”
“你居然敢对我叫唤了！之前灰不溜秋就走了的！你个小屁孩长本事了。你这个黑五类的孩子！”
“我不怕你们！”他一头顶了过去，将秦民顶摔坐在了地上。
秦民被聂家宝扶着站了起来。
“居然敢顶我，看我不打你！”
秦民刚要冲过来，衬衫后领口被人揪住了。
秦民回头，周子骏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不会吹灰之力的把他拎住。
周子骏将他拎着转了过来对着他。用手指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妈没教你别欺负小的吗？”
秦民捂着脑袋怯生生的看着周子骏凶痞的脸，他哇一声哭着就跑了。聂家宝肥兮兮的跑在后面。
周子骏拍了拍赵栓子的脑袋。也没说啥。
赵栓子抱住周子骏的腿。
周子骏从口袋里拿一本小人书给他：“看小人书去，别抱着我，我有点烦你这样。”
赵栓子笑嘻嘻的爬在了水泥台上坐下，乖乖打开小人书认真的看起来，小胖腿一晃一晃的。
周家岩说道：“那个秦民是秦政委家的孩子。”
周子骏一脸无所谓。
“爱谁谁，我有案底的人我怕什么，我也不可能在团部当兵，犯不着看谁脸色，下次再看见他欺负小孩，见一次教训他一次！”
周家岩无奈的笑笑。
此时佟子熙挽着周燕妮的胳膊走进广场。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在暮色中格外扎眼。
“家岩！”
佟子熙看见他们两个，便拉着周燕妮小跑过来，他拉住周家岩的手臂。周子骏眼神戏谑地看了佟子熙一眼。
“燕妮今天跳舞可棒了！基本功已经是专业水准了！考文工团肯定没问题。”
她往周家岩身边又凑近些。
周子骏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周燕妮笑着缩了缩脖子，兄妹两个人的目光落在佟子熙拉着周家岩的手上。周家岩明显不自在，黑脸透出红晕，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家岩，高考报名你别忘了。”
佟子熙突然换了副温柔体贴的语气：“就算考不上重点，普通大学以你的底子肯定没问题。不过考不上也没关系呀，你这么能干，做什么都能出人头地。”
周家岩愣住了。上次工地那事儿后，他以为佟子熙再不会理他，没想到她而更殷勤了。今天说的话，让他不由得心中一暖，或许，她是真心喜欢他？
正琢磨着，佟子熙又开口了：“今天我碰见你嫂子了，她和九耀同志走得可真近。天天都在他的院子里进进出出的。说不定以后你们和九耀就是亲戚了，还得喝你嫂子的喜酒呢。”
“呵！”
周子骏突然站起来，走了过来，掰开佟子熙在周家岩胳膊上的手。嘴角挂着痞笑。
“佟大小姐，这是上赶着要当我二嫂吗？”
佟子熙脸色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就问问你，要是我二哥考不上大学，将来就做个收破烂的，你也跟着他收破烂？他就在工地上当个搬砖的，你也愿意每天给他送饭？"
第99章 怼你一个不吱声
佟子熙往后退了一步，她被周子骏的眼神吓到。
“啥，朋友？朋友你动手动脚的？那你就有些不检点了。说是朋友，又做让人浮想联翩的事。我一直觉得你不喜欢我二哥，你就是想吊着他！”
“你……你怎么这么说？你说话太没礼貌了，还妄自揣测别人！”佟子熙好看的脸此刻是气急败坏的面红耳赤。
“我只是说了实话。怎么你总是说话七拐八拐的，不习惯听直接的话是吗？
我大嫂是不待见你，但也没招你惹你吧？你整天阴阳怪气挑拨我们家事，几个意思？”
他越说越来劲，手指在空中虚点：“我二哥喜欢你，瞎子都看得出来。虽然我看你不顺眼，但你们要真成了我也管不着。不过今儿把话撂这儿：我，周子骏，就是看你不爽！怎么着吧？”
佟子熙被这通连珠炮轰得脸色越来越白，眼眶瞬间红了，真有些被他吓到。
“家岩，你弟弟怎么老针对我？我从来没得罪过他！”
周子骏冷笑：“二哥，你别说话，我话还没说完。佟大小姐，你是没得罪我，可我有讨厌你的权利。你整天编排我大嫂干什么？她刨你家祖坟了？她得罪你了？”
谁也没想到，周子骏也有替陈米玥出头的时候。
“你！你是非不分！你嫂子水性杨花你怎么不说，周大哥才牺牲多久，她就和九耀眉来眼去了。他长得像周毅而已，可又不是你们的大哥。你们难道不觉得她的行为有辱烈士遗孀的形象！
你们作为周毅的兄妹，不阻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居然还维护她！陈米玥给你们吃了什么药了？你们兄弟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像个懦夫一样！
我承认，我是对陈米玥有些意见。那我也是心疼家岩在工地上埋头苦干顾不得复习高考，我心疼他天天要看她脸色！还有你周子骏，你进派出所背案底她有管过你吗？你现在居然维护她，真是可笑！你是非观有问题！”
佟子熙被周子骏激怒，那种歇斯底里的模样，撕破了她一向维持的甜美可人的形象。
可周子骏压根没在意她的说辞，双手插裤兜里吹了一个口哨。
“吼吼！二哥听到了没有，他说你是懦夫。终于说了点实话。装的累不累！你以后再也不用假惺惺了。看看现在这样多好。”
“你……”
“我还没说完呢，是非观？你是在教训我？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我指手画脚，我错或者对都和任何人无关，我自己可以负责，不需要你来指点我的人生！更何况，你这种人，表里不一，装得连你自己都犯迷糊，常常搞不清楚自己是谁吧？你凭啥对我指手画脚啊？”
周子骏说话不紧不慢的，毒舌又摆烂的态度。佟子熙被她气的手紧紧攥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栓子用小人书搭在脑袋上捂住耳朵，抬着头耷拉着肩膀，噘着嘴瞪着佟子熙。
这个咋咋呼呼的阿姨说婶婶的坏话！她一点也不好！
看两人都快要打起来了，周燕妮拉了周子骏一把：“三哥……你别说了。”
周家岩也在这个时候清了清嗓子。毕竟是他喜欢的姑娘，被弟弟当着他的面这么呛，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佟子熙的确不该总是干涉周家的家务事，她甚至表现的比周家人还激动。
她讨厌陈米玥，陈米玥也不喜欢她，两个人互相不对付也算扯平。
“子熙。我周家的家事，还是不要插嘴了，我和你说过的。”
周家岩尴尬开腔拉架：“子骏，你也少说两句吧。子熙也是好心。”
“好心吗？”周子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多少是要给他二哥面子。喜欢一个人是盲目的，这句话他深刻的体会到了。
这辈子他绝对不会栽在哪个女人手里，他会时刻保持清醒。
佟子熙看向周家岩，眼泪要掉不掉，突然一把抓住周家岩的手：“周家岩，周家的家事我没资格管是吗，那我嫁给你，我就有资格了吧！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我喜欢你！不管你考不考得上大学，我都要跟你在一起！”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眼神却藏不住的有些飘。
周家岩诧异随后轻轻抽回手：“子熙，你太冲动了。我现在一事无成，没资格谈这些。等将来……”
“不必等了，我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从明天开始我天天来找你！我先回去了，周子骏像疯狗一样乱咬，你该让他吃药！”
她示威似的瞪了周子骏一眼，转身时突然僵住，陈米玥不知何时站在远些的地方，正冷眼旁观。
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佟子熙下巴微扬，和陈米玥擦肩而过扬长而去。周子骏见状，嘴角抽了一下。
“二哥，看到没有，她和大嫂可是有私仇，我可以肯定，她的仇绝不是因为你，或许该搞清楚，她到底为啥恨大嫂。”
周燕妮脱口而出：“或许是因为……”
她想说是因为大哥，但又觉得好不可思议，因为大哥几乎没和佟子熙说过话，怎么可能让她有了这样的执念？可又想起当初在展示会的一幕……
突然觉得，她和嫂子才是一家人，佟子熙居然明着说不喜欢嫂子，那她也不可以和佟子熙走太近了吧。以后还是不要她教考试要领了。
“因为啥？”周子骏看她。
“没啥，我也不确定所以不可以瞎说。二哥，你真要和子熙姐谈？”
“谈什么，我拿什么谈。”周家岩看似一脸无所谓，耳根子却是红的，他很早就喜欢佟子熙，她是他的白月光。如今心里多喜欢她，他就有多自卑。
但对她的坚定，他多少怀有期待。她真的会不在乎他贫穷还是富有，都会喜欢他吗？
正在说话间，陈米玥走近。
周燕妮扬起笑脸喊了一声：“嫂子回来了！”
“嗯，你还没吃饭吧。”
“是啊，刚练舞回来。”
“那回家吃饭吧。”
陈米玥看向周家岩和周子骏。
周家岩：“嫂子。”
周子骏：“回来了。”他眼神飘飘荡荡的。
第100章 订婚的日子
赵栓子也跑了过来：“婶婶。”
“欸！栓子。回家吧。”
陈米玥牵着栓子的手向家走去。
——————
回家的时候，乔雪正在院子里掰玉米，院子里新放着两个小缸子，一缸子豆瓣酱，还有一缸子腌豇豆，都是刚腌制的。
墙上挂上了穿好的大蒜和辣子。还有一些玉米，小鸡长大了一些，则被她关在了鸡窝里。
周子骏和周家岩的衣服晒在两颗柿子树拉着的绳子上，柿子已经快要成熟，有些红了。整个院子整洁干净，充满了生活气息。
院子里还飘着肉香，见周燕妮回来了，乔雪给她端来了肉，还有烙的卷饼。
“这是去哪儿置办了这些？”陈米玥问道。
“下午出去了一趟。”乔雪眨眨眼，该是去进货顺便在黑市置办了一些东西。一下午乔雪也没闲着。
周燕妮刚完了饭，小毛赶巧来了。说是老九让他转告，已经打电话去京都，让人将老太太开车送来了，三天后星期天，就在九家边城的院子里办认亲宴。
“这次随老太太来的还有九家的厨师，到时候由老太太亲自督办酒宴。她也想见见老朋友。”
小毛又说正好说这事儿的时候，陆沉舟也在，他也让他来带话：“陆沉舟同志让我转告嫂子，到时候他父母也会去的。”
说这么一句，陈米玥就明白了，周燕妮三天后要见陆沉舟的父母，看样子到时候得来不少重要的人。
小毛走后，乔雪有些局促：“真是有些太隆重了。”
“大户人家，做事儿讲究。九家在京圈应该很有面儿的吧。老太太也是挺有意思，还把厨师都带来了，应该是随和又好相处的人。栓子以前有个恶奶奶，现在有个脾气好的新奶奶，可是有福气了。”陈米玥低头摸了摸栓子的脑袋。
乔雪手捋了捋耳边碎发。
“本来不想高攀人家的。”
“什么高攀啊，有栓子这样的干儿子，老九得高兴。你啊别总是觉得矮人一截，咱们都好着呢！是不是栓子。”
陈米玥弯腰勾了勾栓子的小鼻尖儿。
栓子笑着点头。
周燕妮洗好碗出来，陈米玥说道。
“叫你两个哥哥出来，我要说一件事。”
“欸！”
周家人都坐在院子里，乔雪和栓子则在一边搓玉米。
“今天要跟你们说件事。燕妮要订婚了，和陆沉舟，三天后，也就是栓子的认亲宴，燕妮要见陆沉舟的父母。到时候商量一下订婚的日子。”
“啥，和陆大哥吗？”周燕妮瞪大眼睛。
“是的，你有意见吗？”陈米玥看向周燕妮问道。
“没有……”
陆沉舟要是她的未婚夫了？她才和他见过三面吧？不记得了，总之五个指头数的过来次数。
周燕妮低着头搅动衣角。
“如果不愿意你就说燕妮，我尊重你的决定。”陈米玥淡淡的说道。
周燕妮抬起头说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嫂子，只是我还需要时间接受这件事。”
周燕妮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也没觉得不好，但也没觉得好。
陈米玥语气缓和了些：“我能理解。你放心吧，订婚又不是结婚，陆沉舟只是会像对妹妹一样对你。你还有一个未来的小姑子，在省城读高中，想必这次也会见到。希望你们能相处的好。那你就多了一个朋友。”
“小……姑子吗？”
“嗯。小姑子。”
“哦……”
周燕妮单单纯纯的脸上，写满了突然有陌生人走进她的世界的惶恐不安。
但可以肯定的是陆沉舟她是不讨厌的。他除了老是穿中山装，装扮古板以外，说话还是挺有意思的。思维不古板，长得也挺斯文周正，个子比三哥矮一点，也有一米八。
所以，挺好的吧……
周燕妮呼出一口气。
陈米玥看周燕妮在慢慢的接受这件事，心里也稍稍轻松了些。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打开，拿了一块出来递给周燕妮。
“这钱你拿着，平时想买点零嘴儿啥的就买吧，回头用完了再给你。”
这就像给心里慌慌的小孩一颗糖。周燕妮接过笑了。
“谢谢嫂子。”
“嗯。”
随后陈米玥边将手帕里的钱包好，边问周子骏和周家岩。
“你们两个有什么意见吗？”
周家岩摇摇头：“没啥意见。”
周子骏看向正为得了一块钱开心的周燕妮没吭声。
果然是陆沉舟，他还猜的真准。
就挺好奇，陆沉舟是怎么答应和燕妮订婚的？一个高中生，一个军工方面的实力派，这两个人……能搭吗？
也只有嫂子能做到硬把他们码放在一起。
“既然你们没话说，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儿燕妮你放学就去百货商店等我吧。我尽量早点下班，和你一起去买衣服。”
其实周家岩和周子骏要有意见也没用，这事儿她只会听周燕妮的决定。
陈米玥问他们两个就是为了看看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不顺服，说好的两个月时间一到，该赶出周家照样不含糊。
就算他周子骏今天替她出了个头，她也并不会因此就和他们的关系缓和。
在亲人名单移除的人，她不可能再移进来。
这么得，家庭会议也就结束了。
三兄妹站起来离开后，乔雪让栓子自己去玩儿，走过来坐在了陈米玥旁边。
“米玥。我婆婆已经回乡下去了，我明天去理理房子，就打算搬回去住了。”
“急什么，这会儿天热，还是住在我家，你在这里我也省不少心。另外我总觉得会有院子的房子空出来给你的，你再等等。”
“哪有这样的好事。”乔雪笑了笑。
陈米玥说道：“就住在这儿吧。咱们两个还用这么见外吗。周家三兄妹都挺待见你，你住在这里挺好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还有其他的事儿不。”
乔雪笑着点了点头：“成啊，既然你不赶我们，我们就再厚脸皮叨扰些日子，等天气凉快了再走。米玥，我又赚到钱了，我看你成天忙的，我就自作主张，向九叔那边订了茅台酒，这不月底二十七号马上就八月十五了吗，很多人会想买酒的。到时候会赚一笔。”
第101章 兵荒马乱溃不成军
“你来张罗就是了。对了乔雪，等有了足够的本钱，将来你想干啥啊。”
“等有钱了，将来放开了，我就开酒楼。我看国营饭店老多人去吃呢，人家态度又差，一般的国营饭店做的菜和大锅饭似的。我要开一天菜品好，服务好的酒楼，准能赚钱的。而且我在做买卖的时候也积攒了一些人脉，谁家有请客的需求，他们需要啥级别的服务，我都知道呢，不怕没客人的。”
陈米玥点点头：“那敢情好，你开酒楼挺合适，你瞅瞅你这会张罗的，家里有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到时候算我一股。”
“那肯定。”乔雪笑了。
“这要是谁娶了你啊，那真是福气。乔雪，你有没有考虑再嫁？”
“不考虑，不考虑，我就是想把栓子养大就好。”
陈米玥点头：“也是，陪着孩子也挺好的。”
“对了，明天是抚恤金发放的日子。你要去团部领的吧？”乔雪问道。
“领是要领的，等周毅身份恢复了，得还回去。”陈米玥压低声音，能把抚恤金还回去，陈米玥心里感到万幸。
“要不你帮我领吧，我把本子给你。我这一天事情多，实在顾不上。”
“成啊。对了你和周营长怎么样了。”
陈米玥小声说道：“他快要被我拿下了。”
两人相视一笑。陈米玥也就帮着她一起掰玉米，两个女人在院子里叽叽呱呱的说了好久的话。
——————
大清早的，周毅站在床边，手里攥着刚拆下的被单，那团痕迹无声地昭示着他昨夜的混乱梦境。
他正犹豫着是该立刻浸水还是找个角落藏匿，门外便传来小毛带着点咋咋呼呼的洪亮嗓音。
“九爷！我来了！”小毛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眼就瞄到了周毅手里的被单。
“九爷您要洗被单呢？这活儿咋能您亲自干呢。交给我吧顺手的事儿！”
他把手里拎着饭盒搁在桌上，腾出手就要去接。
周毅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迅速将被单囫囵个塞进旁边的搪瓷大盆里。
他侧过身，耳根速度染上红晕：“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他直着身子，神色严肃把小毛震到了。
恰在此时，陈米玥轻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今儿穿了一件棉粉格旗袍，头发挽着，白皙的小脸白里透红，又青春又淑女。
自打周毅回来后，她越来越美了，整个人透着诱人的光彩，在三米开外都闪闪发亮。
这是周毅直观的感受。
她的目落在周毅拿着的搪瓷盆上，唇角微弯：“洗被单？”
她自然地走上前，直接从周毅手里接过了搪瓷盆，“我来吧。”
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那团污渍上。她即刻不动声色的将被单往下按了按，随即抬眸，正正撞上周毅下意识躲闪的目光。
那眼神里混杂着窘迫、尴尬，还有一丝被窥破心事的懊恼。
昨晚的梦境碎片瞬间汹涌回潮，无比清晰：陈米玥那双含情带笑，腰肢柔软的触感，贴在他耳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真实得不像梦境，更像是某种预演。他实实在在方寸大乱，溃不成军……
小毛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骤然升腾的微妙氛围，自顾自的说道：“嫂子来得正好！您二位今早可省事了。瑞哥惦记着呢，昨天特意多卤了牛肉，让我带过来给二位当早餐，还煮了鸡蛋，热乎的！”
“谢谢小毛，”陈米玥的声音依旧温婉，眼神牢牢锁着周毅：“你先出去吧，我和九耀同志……有点话说。”她刻意加重了“同志”二字，带着点戏谑。
“得嘞！您二位慢慢说！”
小毛机灵得很，立刻应声，临走还不忘把门轻轻带上。
此时陈米玥抱着搪瓷盆，忽然嗤笑，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怎么，周营长昨晚睡得好吗？”
周毅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耳朵，那点薄红瞬间燎原，连脖颈都染上了颜色。他强作镇定地别过脸：“睡得挺好。”
这话说得毫无底气，连他自己都不信。
陈米玥抱着盆，非但没走，反而故意慢悠悠地晃到周毅跟前，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周毅像根绷紧的弦，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在站军姿，努力维持着岿然不动的形象，可那微微颤动的眼睫和抿紧的唇却泄露了内心的兵荒马乱。
“怎么？”
陈米玥又凑近了些，清甜的呼吸拂过他的面颊。她的杏眼微眯，距离感恰到好处。
“周营长，你怎么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呢？”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每一个字都刮着他的心尖。
周毅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动作近乎粗鲁地开始整理其实已经很平整的床铺，窘迫的更明显连声音都有些生硬了。
“你别总是胡说，你先出去吃早饭吧，鸡蛋凉了不好吃了。等吃好了我自己洗。原本是想早起给你煮点粥的，结果起晚了……”
陈米玥哪肯轻易放过他。她突然又靠近一步，踮着脚尖，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为什么起不来了？做梦做不醒了吗？嗯？梦到什么了？”
周毅倏然转脸想要避开她的撩拨。然而，陈米玥站得实在太近，他这一转头，两人的鼻尖毫无预警地、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周毅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滑落，定在她那两片娇艳唇瓣上。而陈米玥也彻底愣住了，方才准备好的所有戏谑调侃瞬间卡在喉咙里，一股陌生的热流，让她脸颊绯红。
两人的沉默打破了一屋子的温度。时间每一秒流逝都清晰可闻。
窗外有自行车铃声传来，像是在伴奏。又有哪家孩子的哭声……这些嘈杂，此刻却成了音符。
但周毅眸色渐渐转深，变成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凌厉的决断。他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脸上惯有的温和彻底褪去，转而非常严肃叫了她的全名：
“陈米玥！”
第102章 周毅的撒娇
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低沉而紧绷：“首先，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男人的反应和冲动，这无可厚非。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空间，让我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接下来我们之间……到底该如何处理。”
那处理二字，带着生硬的疏离。
陈米玥脸上的笑容如同被骤然冻结的春水，瞬间僵住，碎裂。他还生她的气？！他竟然在这种时候，用这种公事公办、拒人千里的态度对她说话？！
委屈和愤怒猛地冲上头顶！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鼓起了两辈子的勇气，义无反顾地奔向他，甚至不惜主动撩拨，就为了能和他在一起，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而他呢？从始至终都在顾虑、在躲闪、在瞻前顾后！他知不知道她上辈子已经等了他一辈子？那种孤独他懂吗？她理解他的身份敏感，体谅他的责任重大，愿意继续耐心等待他的回应，她还要怎么做？她还能怎么做？！
是，她是撩拨了他！可她不主动，不撩拨，这个榆木疙瘩一样的男人，难道要让她再等一个轮回吗？！他以为她的勇敢和坚持是廉价的吗？！
委屈、愤怒、不被理解的酸楚交织在一起，瞬间点燃了她的暴脾气。
“我做错了什么？！”
陈米玥的声音努力压制到最低还是清晰可闻：“你倒是发什么火！”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平日里娇俏动人的小脸此刻气鼓鼓的，清澈杏眼瞪着，还挂着一层雾气弥漫，让那双眼里的控诉和受伤更加直观。鼻翼因为呼吸而微微翕动，胸口起伏着。很明显的生了大气了。
周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到。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他妻子温婉柔顺的表象下藏着的棱角。那怒气瞬间就能呛得他呼吸困难，心脏紧缩。
他下意识地直起身，一只手捂住了左胸位置，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这不仅是战术性的示弱，也是真的被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冲击得有些不适。
“米玥……”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求饶的神情，“我心脏有点疼。”
他想学着示弱撒娇，可那张被军旅生涯打磨得棱角分明、刚毅如铁的脸庞，实在做不出太过柔软的表情，唯有眼神泄露了此刻的服软和无措。
“心脏疼？”
陈米玥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回来：“那去医院啊！杵在这儿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
门外恰在此时响起小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嫂子！刚在门口碰见陆沉舟同志了！他说所里有急事要处理，先走一步，就不等您一起了！”
陆沉舟居然猜到了她一早会在这儿呢。
“知道了！”
陈米玥扬声应道。她看也不看捂着胸口的周毅，端起搪瓷盆转身就走，盆沿磕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她脚步飞快的转眼就消失在门口。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周毅一人。他捂着发闷的胸口，懊悔、心疼、无奈……种种情绪缠绕着他。
唉！真是自讨苦吃。
院子里，陈米玥把搪瓷盆重重放在水缸旁的石墩上。她蹲下身，舀起水倒进盆里，抄起一旁放着的黄黄的土肥皂，用力在被单那处痕迹上狠狠涂抹，然后搓洗。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越来越快，将所有的委屈和怒火都发泄在被单上。肥皂泡被搓得飞溅起来，沾湿了她的袖口，也溅到了她的脸颊上，带来一丝凉意。
“死木头！臭木头！不解风情的木头！”
她咬牙切齿地凶巴巴。然而，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刚才在屋里那一幕。
周毅骤然转脸时近在咫尺的呼吸，那双总是沉稳深邃如古井的眼睛里，那难得一见的、如同受惊野兽般的慌乱，还有他捂胸皱眉的样子……
他是不是真的不舒服？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里的怒火就像被戳了个小洞，泄掉了一些。
他快受不了她了？她有那么过分吗？！她搓洗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停在了她的身旁，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陈米玥动作一顿，她并没有抬头。只是换了一个更背对他的姿势。
“喝点水，消消气。”周毅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递过来一个搪瓷茶缸，里面是温热的开水。
陈米玥依旧不吭声，也不接。
周毅的目光落在她被肥皂水浸泡得发红的白皙手指上，眉头深深蹙起。
他蹲下身，把茶缸放在一旁，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伸手就要去盆里捞被单：“都说了，我来洗。”
陈米玥心里的委屈还没散尽，赌气似的把被单往水里用力一按，激起更大的水花：“不劳九爷您大驾！”
周毅叹了口气，他把手伸进水里，从她手中接过被单，动作并不温柔。他的手指在捞取的过程中，故意轻轻地拂过她的指尖。
“你……”陈米玥正要发作。
“我错了。”周毅立马认错，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里面是真诚的懊悔。
“刚才我的态度不对，说话太重了。可实在是你让我……”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最终带着点无奈的坦诚：“你让我方寸大乱，米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直白的方寸大乱，触碰陈米玥心底的柔软。被他笨拙又真诚地温柔对待，方才强压下去的委屈溢满眼眶，鼻尖发酸。
“那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处境啊。我难道就很好受吗？”
周毅的心被她的委屈狠狠揪了一下。他将声音压到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米玥，我明白。我的顾虑太多太重了。我们甚至还没办过一场像样的喜酒，没能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妻子。如果就这样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实在是对不住你。”
他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自我谴责和愧疚：“让你担惊受怕，独自照顾我的弟妹、支撑家庭，背负烈士遗孀的身份煎熬等待已经非常抱歉。最让我恐惧的还是我一直在强调的担忧。如果我们就这么在一起，你还要承认别人的非议，我现在问你，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第103章 铁树开花，准备圆房
他本该为她撑起一片无风无雨、可以安心依靠家，而不是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前路未卜之时，任由自己的情感泛滥，将她拖入更深的漩涡。
然而，她的勇敢，坚持和不顾一切的靠近，如同温暖而执拗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筑起的堤坝，让他内心的天平无可避免地、越来越向她倾斜。
尊重她的意愿，回应她的深情，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疯狂滋长。他现在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考虑清楚了。
看着他眼中那份深重的痛苦、挣扎与无措，还有一些期待的紧张。
陈米玥的心彻底软了下来。那股怨气消散了大半，语气也缓和下来，带着理解和抚慰：“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你是为了国家百姓在做事。你的大义我怎么会不理解。至于婚礼以后补办也一样，等我父母回来，等你可以恢复周毅的身份。我们热热闹闹地办。
对了，我已经给他们写信了，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还提到了你，说你是九家的人，稳重可靠。不过，我没提你的真实身份和那些事……
当初我们仓促结婚，也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后来你牺牲的消息传来，我也只能报喜不报忧，没敢让他们知道女儿刚结婚就成了烈士遗孀。
现在你回来了，一切都好了起来。我说过可以给你时间，但前提是，你不可以再躲着我，我们好好的相处。
我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可以像普通的夫妻一样，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你也别总去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万一。我考虑过你的处境。我这个烈士遗孀的身份，反而是你最好的掩护。
你和我在一起，以九耀的身份，别人只会更坚信你就是九耀。”
她条理清晰的话语，像一把钥匙，一层层解开了周毅心头的锁。那些沉重的顾虑，在她坦然而智慧的分析下，似乎不再那么坚不可摧。
周毅长久地凝视着她，眼底的挣扎风暴渐渐平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和豁出去的决心。
“好。”
他终于点头，声音低沉而郑重：“米玥，这样吧。等我处理好手头一件要紧的事，我们就……就先圆房。”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快，声音也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承诺意味。
“圆房？！”陈米玥猛地抬起头，眼神惊愕。
她以为还要磨很久，先从恋爱开始的！这就答应圆房了？这突如其来的应允让她一时忘了反应。
“只是……”周毅看着她惊喜的模样，心头一暖，但仍想叮嘱些什么。
陈米玥立刻伸出食指，带着肥皂的清香气，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阻止了他后面的话。她的眼眸盛满了笑意和了然：“不用提醒，我都知道。责任，风险，未来我们都一起担着。”
四目相对，所有的委屈、愤怒、试探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照不宣的暖流在无声流淌。
两人在搪瓷大盆边蹲着，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相视一笑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已无需多说。
他们一起将被单洗干净，晾晒在院中的绳索上。
陈米玥的心此刻轻盈而雀跃。所有的期待，所有的甜蜜，仿佛都在这晚夏的晨光里，踏上了崭新的征途。
从今天开始，是他们两世离别后，真正意义上的新婚伊始。
一边小心翼翼地谈着迟来的恋爱，一边满怀憧憬地酝酿着爱的结晶。这份期待，将她的整个世界都照亮了。
吃早饭时，气氛已然恢复了温馨。小毛带来的卤牛肉切得薄薄的，鸡蛋也煮得恰到好处。陈米玥收拾好碗筷，准备去上班，走到门口又回头问周毅：“今天你要做什么？”
“上午去侨联那边处理点日常工作。下要去见一个要紧的人，有些事需要当面谈清楚。”
陈米玥点点头：“我下班要带燕妮去买身新衣服。晚上如果有空的话，你来周家吃饭吧？叫上陆沉舟一起。他和燕妮还需要多接触接触，培养点熟悉感，免得回头在陆家父母面前显得太过生疏，惹人怀疑。”
周毅颔首，眼神柔和：“好，有空就去。计划没有变化快，说好的今天给你做早饭和晚饭等你来吃，结果早上吃了现成的，晚上也有了变化。又只能下次了。”
“没关系，来日方长。”
“嗯，来日方长。”
两人相视一笑。
吃好了早饭，陈米玥帮着周毅处理了伤口。看起来比昨天好很多，她也放心些。
陈米玥出门的时候，周毅将她送到了门口，她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紧抿的唇间印下一个吻。
“我上班去了！”不等他反应，她已转身，脚步轻快的消失在院门外。
周毅站在原地，双手下意识地叉在腰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挂笑。
铁树开花啥模样，他这会儿就是啥模样。
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唇畔，期待圆房！
——————
陈米玥下了班就要往百货商店赶。
刚出了军工所大门，看见梁国昌在门口来回踱步，他时不时抬头张望，一见到陈米玥，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陈米玥同志。”
陈米玥微微一愣，见梁国昌的额头上沁着汗珠，脸上挂着有些焦灼的神情。
“我是梁国昌，养猪场的技术员，钱满满的丈夫。。”
“我记得，上次军属大会上，你上台给我道过歉。”
梁国昌的耳根顿时红了。他局促说道：“是的。陈同志，我去你家找过你，乔雪同志说你在军工所上班了，所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有什么事吗？”
“那个……能借一步说话吗？”
两人走到院墙边的树荫下。梁国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拿出里面的香水和雪花膏。陈米玥的眼睛微微眯起，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钱满满从你家偷的。不过已经被她用了一点，实在是……”
梁国昌很不好意思的神色：“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先还给你，再由你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
第104章 张淑慧即将下线
她就像着了魔似的，整天惦记着你家的房子，变着法子折腾。我说过，她迟早会自食恶果，劝也劝过，打也打过，实在是没法子了！上回的事情已经很对不住你，这次居然偷了你的东西……作为她的丈夫，我实在是羞愧难当。
陈同志，我准备和她离婚了，但在离婚之前，我想帮她纠正这些错误。这算是我作为丈夫，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梁国昌面红耳赤的一脸难为情的说着。谁家有这样的媳妇谁不堵心。
“我知道她偷东西是犯法了，要是她去蹲班房也是罪有应得，但我还是请陈米玥同志，看在我孩子的份上，能不能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孩子的母亲有案底，会影响他的一生，我实在是不忍心无辜的孩子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有个当小偷的妈。”
梁国昌说着眼眶发了红。
陈米玥说道：“她要是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栽在这件事上，也会栽在其他的事情上。钱满满是个人品有很大问题的人。而且她压根没认识到她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的。”
看在梁国昌面上。陈米玥暂时没把话说绝。
梁国昌叹了口气点点头：“我妻子这个人，没文化脑子不够用又小民意识的，她肚子里的坏水只能淹死她自己的，她还自以为很聪明。谁的话都不听。
我说起来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最坏的还是张淑慧，她太阴险了，居然让钱满满去接不干净的钱。
哎，也是钱满满又蠢又贪，才会被人利用。张淑慧还给了她六块八毛来历不明的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回去。这事儿比偷你的东西还要麻烦。”
梁国昌好歹是高中生，他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陈米玥觉得梁国昌和钱满满的确不合适当夫妻，一个永远不知错，又蠢又作的女人，在老梁家上蹿下跳，搅浑水，让婆婆下跪，让丈夫为难。有这样的妻子是家门不幸。
陈米玥沉默地接过梁国昌手中的物品。前世钱满满是要去坐牢的。这一世，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她思忖着：如果报警，这些贵重物品的来历还要说明。现在依旧是特殊时期，怕是要节外生枝。
毕竟她的成分问题比较敏感，她才靠着梅工和骆所的担保进了军工所，要越低调越好。
但若就此放过钱满满，又等于放过了同时揪出张淑慧的机会。
钱满满这个女人是要受到惩罚，原先她不想搭理她，是想让她自食恶果，现在看来，她也走到了最终的下场，就是离婚回乡下去，虽然可能不会坐牢了，但灰溜溜的回老家，丈夫不要她，孩子她也带不走。够她下辈子不好过了。
还有那个张淑慧，她必须没有好下场。
原本等过些日子，方团的调令下来，秦致富就是团长，她张淑慧就是团长夫人，还要在大院儿里作威作福一段日子，搅的不得安宁。
不如让她早点去踩缝纫机，让秦致富也离开边防团。眼不见为净。
陈米玥心里思量好便说道：“梁国昌同志，我收下这些东西可以，但张淑慧那边的六块八毛钱才是关键。”
梁国昌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退回去吧，张淑慧是不会接的。没准还会给钱满满套个更难摘的帽子，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只能任由她拿捏。原本我还当不知道这件事，可现在连我都被放在热锅里炒，不得安生了。”
这梁国昌还是脑子门清的。和有脑子的人说话就是轻松些。
“我倒是有办法，但需要钱满满自救。就不知道她会不会配合了。”
“只要有办法，我一定说服钱满满配合。”
“好，依我猜测，钱满满该是头一次帮张淑慧收钱，张淑慧也只是让她收了一小笔钱，她之前肯定有些不干净的钱，也肯定有本账目，得让钱满满想办法把这账目弄到手。那样你就好办了。”
“这……好像不太可能啊，张淑慧怎么也不会把账本交给钱满满的。”
“那就得让她相信，这些东西放在家里不安全。让她觉得交给钱满满最合适。张淑慧这个人迷信，她在书房里供着一尊财神爷，天天烧香拜呢。”
梁国昌惊讶：“她家居然供着财神爷？她不是成天批判封建迷信吗？秦政委居然也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两口子都是先锋派，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梁国昌的性子还挺耿直的。
“说是贫下中农光荣，还不是想发财呢。"陈米玥冷笑道。她记得前世钱满满在狱中的供词也被全团通报了。钱满满后来是见过张淑慧家的财神爷的。陈米玥对这件事也印象深刻。
原本张淑慧在家里拜神，就够撕下她的面具的，但也不足以让她坐牢，这次，她要将她连根拔起，在加上甄芳华那边一定会助力，相信很快张淑慧就会完蛋。
“你回去让钱满满把那六块八毛偷偷塞回财神像下面，然后就说钱压在枕头底下不翼而飞了……”
陈米玥仔细的交代了一番。
梁国昌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好，我回去就跟她说让她咋做。”
陈米玥嘱咐：“别说是我教的，我本来不把想掺和这件事。”
“明白，明白。谢谢你陈米玥同志。”
梁国昌郑重地点头，转身离去时，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
陈米玥低头看了看手表，紧着要赶往百货商店。
刚到了马路边上，小毛开着九耀的车来了。下车给陈米玥开了车门。
“嫂子，九爷说您要去百货商店，我送他到了边城西菜馆，就赶紧来接您了，他说晚上一起回去吃晚饭。”
陈米玥上了车。
“小毛晚上一起去我家吃饭啊。”
“不了，不了，瑞哥家还有很多牛肉要吃呢，吃不完就坏了。我得去努力解决！”
“买了这么多肉吗？还要努力才能吃完。”
小毛咧嘴没回答。
陈米玥无奈的笑了笑，老九做事一向随心所欲，别觉得奇怪了。
——————
第105章 喂，请我喝汽水
周燕妮站在百货商店不远处的电线杆旁，穿着蓝白条纹的校服，肩上背着军用书包，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白皙好看的脸上浸着薄汗。
她回头看向百货商店，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时髦的顾客交织出一片热闹景象。
但她没看见佟子熙正和几个文工团的女同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挤在化妆品柜台前，正试用新到的口红和香粉。
而在不远处的边城西菜馆一身藏青色便装、身形挺拔的周毅正坐在挨着另一条街道的窗边位置上。他低头看着腕表，刚好五点。
这个傍晚，注定挺热闹。
此时三个极其惹眼的女孩闯入周燕妮的视线。为首的女孩扎着高耸的马尾，下巴微扬，眼神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扫视着周围。
她身边的两个同伴同样高挑出众，皮肤白皙，梳着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的确良花衬衫和紧绷绷的喇叭裤，小高跟鞋啪啪啪的踩着节奏，挺潮流又显眼的。她们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路上的人们大多数都是同款单一的服饰，军装，棉短褂，条纹衫，军裤，解放鞋……
而穿着朴素校服、脚踩黑色布鞋的周燕妮，在她们耀眼的时髦面前，显得格外清纯干净，像一株带着晨露的小雏菊。
三人也注意到了门口这个气质截然不同的女孩，目光直直地落在周燕妮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周燕妮心里嘀咕，她们是省城来的吧？这么张扬。边城可没看到过这样浑身挂着大小姐标签的姑娘。
思忖间，三个女孩已径直走到她面前。高马尾的女孩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点冲劲儿：“喂，边城的？”
她目光清亮，虽然语气不善，但周燕妮莫名觉得她不是真坏，只是被宠坏的样子。
“嗯。有事？”周燕妮不卑不亢地回应。
“我们过来玩几天。”高马尾女孩扬了扬下巴。
“看你的年纪，应该要在学校的吧？怎么不用上课吗？”周燕妮有些好奇。
“我在备考大学了。你读高中？”女孩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审视。
周燕妮拉了拉书包带：“我才高二。明年高考。”她很诚实的回答了她。
“看着咱们差不多大嘛。你多大？”
“十七。”
“哦，一样。那我上学早些。”
女孩话锋一转，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娇蛮：“喂，你请我们喝汽水呗？”
周燕妮下意识捂紧了裤子口袋—里面是嫂子刚给的一块钱巨款。
一瓶汽水两毛呢！再说，素不相识凭什么请客？
“没钱。”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啥？几瓶汽水的钱都没有？”显然她是真觉得不可思议。
一旁的一个女孩说道：“陆清雅，很明显，她是不想请客呗。”
“那你们为什么不请我？”周燕妮反问。
“你是地主哎！当然该你请！等你去省城我会请你的。”陆清雅说得理直气壮。
“没钱。再说，为一瓶汽水跑趟省城？亏本买卖我不干。”周燕妮的拒绝带着点小狡黠和务实。
“嗤！”旁边一个扎辫子的女孩翻了个白眼，对陆清雅说：“清雅，我看她就是不想跟咱们交朋友，小气吧啦的。”
陆清雅皱着秀气的眉头，是真的困惑了：“喂，你看起来挺不错的我才愿意搭理你，你怎么连瓶汽水都不愿意请？交个朋友不行吗？”
周燕妮无所谓地耸耸肩：“是真没钱。”那一块钱，她得精打细算用好久呢。
就在这略显僵持的当口，一个带着点痞气的声音插了进来：“哟，多大点事儿！我来请啊！”
众人回头，只见徐传坤晃悠着走过来，身后跟着个点头哈腰、挎着相机的小跟班。徐传坤穿着紧绷的喇叭裤，花衬衫领口敞开，在这一堆青春靓丽的人群里，周燕妮越发显得像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清纯又带着点倔强的懵懂。
这人怎么又出现了？
周燕妮拉着书包带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徐传坤？你怎么在这儿？”陆清雅看清来人，漂亮的脸蛋上立刻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弃，显然两人是旧识，且关系不睦。
“陆大小姐，你能来边城走亲戚，我就不能住我哥家了？相逢是缘，我请客，汽水管够！”
徐传坤看向周燕妮，笑得阳光灿烂。
“谁稀罕你请啊！”陆清雅傲娇地一甩马尾，注意力又回到周燕妮身上，眼神里反而多了几分探究和兴趣。
“你和徐传坤认识？”
周燕妮点点头：“算是认识吧。”
陆清雅有些惊讶的神色，随后睨了徐传坤一眼。
“到边城就去高中认识漂亮小姑娘了吗？”
“你说什么呢，我只认识周燕妮。”徐传坤连忙说道。
陆清雅不理他了。她现在只对周燕妮感兴趣。
“喂，你叫什么？你这人挺不错的。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丽雅姐妹团？”
她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
周燕妮一愣：“丽雅……姐妹团？”
“对呀！就我们仨，她们叫林西媛，贝安娜。”陆清雅指了指自己的两个同伴。又指向周燕妮：“现在再加上你！‘丽’是邓丽君的‘丽’，‘雅’是我的名字！怎么样？”
周燕妮看着陆清雅，再看看旁边两个女孩虽然有点傲但也不像是坏女孩的样子。
她们三个都像是宠坏又有点单纯的大小姐。还有这姐妹团的名号，听起来带着点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挺有意思的。
“参加了有什么好处啊？”周燕妮好奇问道。
“那好处多了，到省城你可以去我们家做客。我们可以一起玩儿，分享各种趣事。也可以去做有意义大家都感兴趣的事情，做一辈子的朋友。”
身后的贝安娜说道：“对！”
周燕妮想了一下说道：“谢谢你们的邀请。不过，我也不是常去省城的。而且我们一面之缘，让我加入你们的姐妹团太草率了。”
林西媛非常惊讶：“你又拒绝！你知道吗？没有人有机会拒绝我们。因为不是谁都有资格做我们朋友的！”
第106章 拍什么拍！
“我知道。可我真觉得不合适加入你们的姐妹团。”周燕妮很真诚的回答。
陆清雅看向周燕妮嘴角扯了一下。真有意思，被拒绝了两次。
……
与此同时，边城西菜馆内。
有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周毅对面的座位坐下。
此人正是庆满仓身边的韩冰。
周毅看到韩冰并没有很意外。当初见到她时，就觉得她有些特别之处。
“九爷，好久不见。您的伤好些了吗？”韩冰冲周毅微笑。
“没什么问题。”
周毅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手腕：“无碍。你呢，你的伤怎么样？”
“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这只手恢复正常还需要时间。”
此时服务员走了过来，递上了菜单。
“我今晚还有约，所以只点了杯咖啡。你要是吃什么只管点。”
“我也来杯咖啡。”
周毅递上了两张侨汇劵：“两杯咖啡。”
待咖啡端上来，西菜馆里播放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掩盖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我是省公安部特别行动组的林默，化名韩冰，在庆满仓身边卧底已八个月。”
林默将一叠照片无声地推到周毅面前的桌布下：“他们控制着一条成熟的走私网。我得到了庆满仓的信任，知道他与境外代号‘秃鹫’的军火商频繁接触，涉及武器走私。我才请求军方合作。没想到，军方的卧底真是您。”
周毅迅速扫过照片，都是些模糊的交接点和人物侧影。
“您掩饰得太好，我只是片刻怀疑您的身份，就被您天衣无缝的细节抹掉了怀疑。直到昨天我才确认您的身份。周毅同志，侦察营的鹰眼果然名不虚传。”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钦佩，随即被凝重取代：“最新情报，五天后，他们将在边境废弃的木材厂有行动。问题在于，庆满仓挺狡猾，原本他还想蛰伏一段时间，可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决定启动这条走私线。
这次行动他准备了两套甚至更多方案。我只摸清了其中一条主力路线，走黑石峡那边。另一条备用路线，代号狐狸道，我只知道大概方向，靠近我们昨天见面的废弃哨所区域。他身边还有个影子顾问，代号‘老K’，据信是境外情报组织高级成员这个人身份成谜，我猜测他和军工厂有关。
这次行动，他很可能亲自督阵，对你们军方来说，他该是条真正的大鱼。”
“老K……”
周毅沉吟，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狐狸道的具体情况你知道多少？”
“听庆满仓提过一嘴，是一条几乎被植被覆盖的伐木旧道，路况极差，但经验丰富的车手能驾驶吉普勉强通过。如果选择备用路线，极大可能就是它。哨所位置是关键隘口。”
周毅眼神一凝，瞬间做出决断。
“哨所维持废弃假象，我会安排我的尖刀小组秘密进驻，重点监控狐狸道。主力路线由公安和边防部队负责。老K……务必挖出来。你自己，加倍小心。”
接下来的半小时，两人在悠扬的音乐掩护下，将每一步部署、每一个应急预案都推敲到位。林默看着周毅条理清晰、杀伐决断的指挥，心中暗叹：难怪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侦察营长。
——————
佟子熙在百货商店看到了周燕妮被那三个时髦女孩和徐传坤围着。她正想过去，目光转过另一边的玻璃窗时，瞥见西菜馆窗边那个熟悉的背影。九耀！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冷艳的女人。两人靠得很近，低声交谈着什么，姿态竟有几分亲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隐秘的兴奋涌了上来。她快步走向周燕妮那边，声音带着刻意的惊讶：“燕妮？传坤？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好巧啊。”
周燕妮不再像以往那么热情。只是打了招呼：“子熙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同事一起来逛逛。”
陆清雅看向佟子熙上下打量。又恢复了傲娇的样子。
她认识佟子熙，知道她是文工团的演员，之前在省城看过她的演出。
舞是跳的不错。人长得还行。就是她特别刻意的拿捏姿态，太过优柔造作，就是俗气。
陆清雅的眼神让佟子熙感到不舒服。这姑娘怎么这么看人。
“她们是谁燕妮？”
“刚认识。”周燕妮淡淡的回道，拉了拉身上的书包带子。
“她是省长家的千金，老家京都。”徐传坤慢条斯理的介绍，让佟子熙知道她是她惹不起的人，便给了笑脸。
“你好。我是文工团的演员佟子熙。”
“认识！今天好巧，在边城居然碰到这么多熟人。”陆清雅的嘴角扯了扯，一副压根看不上她的样子。
她又继续看向她自己感兴趣的人：你叫什么燕妮？”
“周燕妮。”周燕妮很礼貌的回了她。
“我叫陆清雅。”陆清雅冲着周燕妮笑的明媚。
佟子熙还有要紧的话要说。也懒得搭理陆清雅莫名其妙的没好意。
她目光状似无意地瞟向西菜馆窗户，“咦？那不是九耀吗？他对面那女的是谁啊？看着挺……亲密的。”说着她看向周燕妮，等待看她的反应。
周燕妮这才回头看到了九耀的背影。九耀大哥居然也在！
徐传坤也看向九耀的背影，即刻认出是那个让大哥欠下巨款的华侨。
见过两次，对他印象太深刻了。那个男人不怒自威，气场强大。而且他还知道是他拿了他爸保险箱里的一万块钱给了大哥，不由得心里升腾起冷嗖嗖的感觉。
万一让他爸爸知道了，后果很严重。
佟子熙说道：“燕妮，你嫂子知不知道九耀同志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约会？”
徐传坤听得信息错乱。
“燕妮的嫂子和这个华侨什么关系？”
“燕妮的大嫂是烈士遗孀，最近和这位华侨同志走的很近呢。”佟子熙状似无意的回复徐传坤。
徐传坤的小跟班立刻机灵地举起相机：“坤哥，要不要拍下来？给燕妮嫂子看看？”
周燕妮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对佟子熙和徐传坤朋友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感到不悦。
她很生气的对徐传坤的小跟班说道：“拍什么拍！”
第107章 和白莲花绝交
徐传坤也回头瞥了小跟班一眼：“脑子掉臭水沟了？”
周燕妮又转向佟子熙说道：“子熙姐，在外面跟人吃个饭怎么了？再说我嫂子和九耀大哥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有发言权，在没搞清楚之前，你别在外面瞎说了。”
佟子熙被周燕妮这毫不客气的话噎了一下，之前周燕妮对她的态度从来没这么恶劣过。
“燕妮，你怎么总是向着你大嫂，往后我们也会是一家人，我会是你二嫂。”
徐传坤只觉得信息量太大了。
周燕妮的大嫂和华侨。
佟子熙和她二哥！
“子熙姐，你和周燕妮的二哥谈对象了吗？你不是跟我大哥……”
佟子熙脸色微变，厉声打断：“徐传坤！你别胡说八道！我跟你大哥从来就没什么！”
她转向周燕妮，语气带着委屈和指责，“燕妮，你这样太伤我心了。我这也是担心你嫂子，这个九耀一看就很花心不是吗？
我们之间一直很好，可你怎么总是偏着你嫂子呢。我为你考文工团的事情这么上心，而她做了什么？你甚至都不敢告诉她你考文工团的事情，到时候她知道了，周家还不鸡飞狗跳吗？陈米玥哪里值得你维护。”
周燕妮想起嫂子温柔的笑脸和对她的好，面对佟子熙此刻的挑拨，心里越发反感。她依旧没说陈米玥已经知道了她要考文工团的事儿。
“子熙姐，我没偏着谁。这和你会不会成为我二嫂也没关系。
我嫂子现在就是我的家人，她对我好不好我心里清楚！请你别再说我嫂子坏话了好吗？至于舞蹈训练，我自己能行，往后不麻烦你了！”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和决绝。佟子熙彻底愣住了，她完全没料到这个一向被她认为单纯好拿捏的周燕妮，竟然为了陈米玥如此强硬地跟她撕破脸！
她看着周燕妮清澈却坚定的眼神，感到了失控的慌乱和一丝被看穿的狼狈。
旁边的陆清雅全程目睹，听到周燕妮如此维护她嫂子，她就觉得挺对的，这个叫佟子熙的女演员明显就是挑拨离间啊！还想当人家二嫂呢。还没进人家家门，就挑拨人家大嫂和小姑子的关系，到时候进了家门还不得闹翻天，到底是谁让周家鸡飞狗跳还不一定呢！
看来周燕妮这个女孩挺重情重义的。长得挺好看，而且还有个性，她就挺喜欢的。她看人一向很准，这是陆家人的技能。
她一把拉住周燕妮的手腕：“嘿！你这人真对我脾气！走，我请你喝汽水！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说着，不由分说就把还有点懵的周燕妮往百货商店拽。
佟子熙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刚从百货商店里出来的几个同事见佟子熙脸色不好看问道。
“子熙，你怎么了？”
“是啊子熙，你怎么脸色不好看？”
“没什么。我们走吧。”
所有的计划都没有按她的想法进展，挫败和懊恼让佟子熙心情极差。
她再次瞥了周毅的背影一眼，踩着高跟鞋悻悻离去。
周徐传坤身边的小跟班没心没肺的说道：“那坤哥，我们也走吧！”
徐传坤推了他一下：“走什么走！我要等周燕妮出来，你刚才添什么乱！”
“我那不是听你说她嫂子控制欲强，不让周燕妮和你说话吗？
还有那个陆清雅她一向很讨厌咱们，她会不会和周燕妮说你坏话。让她不和你好？”
徐传坤双手插腰拱了拱嘴角：“真是的，为啥会碰到陆清雅，还和周燕妮在一起。好不容易费心找到的人，怕是不好追了。”
“那不行就换啊。漂亮姑娘多得很。”
“不，我就要她！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我将来一定要娶她。”
“可……这……”
“别说了，我们去对面买包烟，慢慢的等，没准一会儿陆清雅她们三个就走了。”
徐传坤和小跟班朝对面烟酒专卖店走去。
百货商店冷饮柜台前，周燕妮看着陆清雅真要掏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终究还是拿出那捂得温热的一块钱：“老板，五瓶橘子汽水！”她想着给嫂子也拿一瓶，一会儿她就来了。
叮当几声响，一块钱瞬间花光，周燕妮看着空空的口袋，肉疼地吸了口气。
陆清雅边喝汽水，边看着周燕妮那副割肉的小表情，噗嗤笑了：“喂，至于吗？一瓶汽水而已，看把你心疼的。”她真的不理解，一块钱而已。
周燕妮白了她一眼：“你当然不心疼，你家里给你的钱吧，咱们都是学生，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自己赚的，这是我嫂子给我的零花钱。”
“说的……也是。”陆清雅难得地没反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悦耳的声音传来：“燕妮！”
陈米玥来了。她穿着素雅的棉布旗袍，乌黑的头发松松挽起，气质温润娴静，这会儿的她像一幅行走的水墨画。
陈米玥真是好美，拥有江南女子肤白柔媚纤细灵动的特质。
陆清雅看到她眼睛都亮了。
哇。周家真出美人啊！
贝安娜和林西媛都惊到了：“边城居然有这么好看的美人儿。”
“是啊。”
陈米玥在三个姑娘惊叹的目光中走近。她看向气质张扬的三个姑娘，有些意外。
“嫂子！”周燕妮立刻扬起笑脸，把手机给她留的那瓶冰镇汽水递过去：“给，刚买的！”
陈米玥接了：“谢谢。”
“这三个姑娘你认识？”
“嗯。她们是我刚认识的。我请她们喝了汽水。”
陈米玥看着周燕妮一脸心疼的样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好，你就是周燕妮的嫂子啊，我是陆清雅。周燕妮的新朋友。”
“你好，陈米玥。”
“周燕妮刚才可维护你了！有个女的说你坏话来着。”
“哦？”陈米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佟子熙。
周燕妮开始和前世不一样了，对佟子熙并不像前世那么信任，与和她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也会判断是非对错，这些变化让她欣慰。
第108章 这孩子，是谁？
她伸手理了理周燕妮的辫子，眼中带着嫂子的温柔。
陆清雅随即想起佟子熙说的话，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指着西菜馆方向说：“嫂子，你对象就在那里面，跟个漂亮女人聊得正欢呢。”
陈米玥顺着她指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对陆清雅温和地笑了笑，转而问周燕妮：“咱们买衣服去吧？想要什么，今儿嫂子都给你买。”
周燕妮脸上扬起神采：“那我想买件的确良的衬衫，买一条裙子，还有……一双小皮鞋。”哪个姑娘不爱漂亮。周燕妮想要一件的确良衬衫想很久了。也很想拥有一双有点跟的小皮鞋。
陈米玥爽快的点头：“成，你喜欢她们身上的裤子吗？”
陈米玥指了指陆清雅身上的喇叭裤。
“还好吧……”周燕妮有些脸红的捋了捋碎发，其实她是挺喜欢的，但又觉得这么穿太张扬了。
“嫂子扯一块布料，我们两个都做一条，你看怎么样？”
周燕妮看向陈米玥的眼睛亮了：“真的吗嫂子，那好啊！”
她没想到陈米玥也会喜欢喇叭裤。还愿意做一条一样的给她。她和陈米玥的心又近了一些。
陆清雅一听陈米玥会做衣服。连忙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一本明星画报。封面是刘晓庆，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法式的小圆领、收腰，下面散开的裙摆飞扬着，脖子上系了一条浅蓝色的围巾。
“燕妮家嫂子，你会做这条裙子吗。”
陈米玥接过看了一眼，想了一下说道：“会。”
“那我买布料，你给我们四个人都做一件好吗。我们丽雅姐妹团，就是要赶时髦！”
陈米玥微怔，这姑娘还真是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燕妮，你加入了她们的姐妹团吗？”
周燕妮还没说话，陆清雅已经开口：“对的，她是我吸收的新成员。”
陆清雅的语气不容置疑。
周燕妮嘴角抿着笑了笑。真是不得不说，这个刚认识就让她请客的姑娘性格挺讨喜。
“算是朋友了吧。不过我没同意加入她们的姐妹团。”
陈米玥也觉得陆清雅是的挺有意思的姑娘，虽说打扮的挺张扬，说话劲劲儿的。性格还是不错。
燕妮平时没什么要好的朋友，陆清雅这种性格的女孩子，会给生活增添有趣的色彩。有年龄相仿的朋友，有些事有人出主意，也就不容易走错方向。
这般思量，她应承下来。
“成，既然是周燕妮的朋友，我有空就给你们做。”
今天陈米玥很心情不错，只要不让她讨厌的事情。她通通答应。
“太好了，谢谢燕妮嫂子，我看你人美心善，怪不得周燕妮这么维护你！走走走，我们这就去买布料。”
三个姑娘拉着周燕妮跟着陈米玥在百货商店里买了衣服和布料还有鞋子。看得出来，陆清雅条件很好，买东西只管递钱递票。为了感谢陈米玥为她们做衣服，她陈米玥买了一盒带小镜子的水粉。给周燕妮也买了一盒。
“感谢你请我们喝汽水，这个送给你们当见面礼。”
两人倒也收了。
买好东西出来，陆清雅朝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轿车招招手。
车子开了过来，司机为她开门。
陆清雅说道。
“我哥约我晚上去他对象家吃饭呢，就不陪你们玩儿了。你们住在哪儿我先送你们回去。”
陈米玥说道：“我们就住在团部大院儿。不过不必送了，车子座位也不够。我和我对象说好了，坐他的车。”
她说着指了指还在和林默说话的周毅。从这个角度看，两人的确很亲密。
陆清雅笑道：“原来嫂子早就知道他在这儿。”
陈米玥点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回头再去找你们玩儿。谢谢嫂子愿意为你们做衣服。”
“嗯，要找燕妮的话，到团部大院儿让警卫叫周燕妮来接你们就好，第一次来是需要登记的，以后警卫认识你了，也就不麻烦了。”
“知道了。”
三个姑娘坐车离开。
徐传坤刚走了出来，看到周燕妮，他正想过来，又瞥见了陈米玥。脚步又有些踌躇。
“她嫂子怎么也来了！”
旁边的小跟班怂恿道：“坤哥，怕啥！她嫂子又不是老虎！”
徐传坤想了一下刚要过来，此时西菜馆的门开了。周毅和林默并肩走了出来。林默和他道别，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就见周毅朝陈米玥和周燕妮过去了。徐传坤便说道：“下次再说吧。”
两人便快步离开。
陈米玥和周燕妮坐上了周毅的车。她对周燕妮说道。
“我约好了陆沉舟来周家吃晚饭。她说他的妹妹也来了边城。我也邀请她一起来了。”
周燕妮点头。反正是要见的，什么时候见都一样。
见周燕妮乖顺模样，周毅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陈米玥从口袋里再掏了两块钱出来给她。
“钱花完了吧，拿着吧。”
“不用了嫂子，今天已经花了很多钱了。”
陈米玥硬塞给她：“拿着吧。”
周毅也从口袋里拿了一张大团结递给周燕妮。
“九耀大哥也给你零花钱。花完了再问我要。”
“不用的！”周燕妮不接，陈米玥拿过来放在了周燕妮手里。
“给你就拿着，这不是什么手表之类的贵重物品，你不要乱花就好。”
整整十二块。果然钱能让人快乐。周燕妮的脸色红扑扑的将钱塞进了口袋。
“谢谢嫂子，谢谢九耀大哥！”
——————
此时周家院子里，乔雪正在厨房里忙乎着烧水。栓子和刚放学回来的王桃儿在院子一角跳格子，老九坐在石榴树下的躺椅上。这是他今儿自己带来的椅子，秋天快来了，既然经常要来周家，就备了个躺椅，坐着也舒服。
而他旁边则站着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小身影。
那是个约莫七岁的男孩，皮肤细腻白皙，穿着熨贴的白色小衬衫和深色西裤，小手规矩地插在裤兜里。他站姿笔挺，眼神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此刻正平静地看着两个玩儿的正欢的孩子。
“你也去玩儿啊。”老九说道。
“没兴趣。”小男孩冷冷地回了他。
第109章 大反派上线
此时周毅陈米玥几人回来了。
小毛看到一院子的人，先给老九鞠了一躬：“九叔。”随后将手里的提的东西放在了堂屋的桌上向周毅打报告后走出院子。
几人的关注点都在那个陌生小男孩身上，周毅的目光瞬间被这孩子攫住。没见过哪个孩子这么看人，过于老成了些。他看向周毅的眼神不像好奇，更像一种评估。
老九将周毅拉到了一边说明情况。
“九星辰。九耀姐姐的儿子。九耀和他姐姐姐夫一道回国，结果飞机出事了。你才能冒用了九耀的身份。这孩子在国外没人接手，就给空运回来了。侨联那边知道你在边城，手续一办，人就直接送过来了。”
他瞥了眼九星辰，声音压得更低：“我已经跟他讲了爸妈的事。这小子硬是一滴眼泪没掉，冷静得吓人。他说愿意跟你这个舅舅先住一段时间，等你任务结束再做打算。还有现在我姑姑名下的公司也没人接手，我暂时都放在你名下了。”
周毅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下意识抬手揉了揉。
“你觉得我是有三头六臂吗老九？让我带孩子，还又给我一个公司！我这是在执行任务，不是在过家家。”
面对周毅微怒，老九很冷静的回了他：“那没办法，既然用了别人的身份，人家的事也就成了你的分内事。”
这话也没毛病，周毅轻轻叹口气接受了事实。两人交头接耳后，周毅看向九星辰的目光很快从生疏到熟悉。
九星辰主动走了过来停在周毅面前，微微仰头，目光平静无波地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用一种清晰、平稳，听不出多少情绪的童音唤道：“舅舅。”
周毅心头微动，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星辰，有些日子不见你长高了。”
“小孩子都长得快。”九星辰回。
这孩子，沉稳得不像七岁，倒像个小号的谈判专家。他身上的疏离感和那种被精心调教过的痕迹，和欢快的王桃儿栓子这样的正常孩子比起来，显得格外突兀。
不过他倒是很拎得清状况，愿意配合他的身份。
周毅随后对纳闷的陈米玥说道：“这是我的外甥，九星辰。”
九星辰的目光随即转向站在不远处的陈米玥和周燕妮，带着同样的审视。
“她们是谁？”他问周毅。
周燕妮笑着道：“我叫周燕妮，这位是陈米玥，我大嫂。”她拉了拉陈米玥的袖子。
陈米玥此刻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九星辰！电视上那个意气风发的金融巨鳄！
他是那个构建了庞大的债务帝国，将无数人拖入提前消费陷阱的资本家！
他把经济规则和人性弱点玩弄得炉火纯青，最终建立起一个冷血高效的吸金网络，从而很快成为国家首富。
在未来的财经头条和深度报道里，他被很多百姓奉为商业奇才，甚至还有人供奉他为活财神。
但在陈米玥心中，他是不折不扣的大反派！
此刻，这个未来的反派资本家，就站在她面前，七岁。白皙的皮肤，过分沉静的细长眉眼。没错！还有成年之后的影子。
陈米玥脸上的神情震惊且有些僵硬，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没有及时的给出热络的回应。
“陈姨，为什么这个表情？”九星辰直接点破陈米玥的反常开口。
陈米玥蹲下身，九星辰对视。深刻，她伸出手摸了摸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唇角勾起笑容：“我只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有些吃惊。”
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九星辰歪了歪头。
“哦？什么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当然不能随便说咯。”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直起身子。
九星辰没再追问，只是那眼睛在陈米玥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分析她话语里的真伪。什么秘密？关于他的？
随即，他转向周毅，恢复了之前的冷静自持：“舅舅，我需要和你住一段时间。”
周毅看着这早熟得过分的孩子，他沉吟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这里孩子多热闹。你要不要就住这儿？有栓子、桃儿他们，也有人陪你玩儿。”
他主要是担心这跟着自己住不太不安全，也太不方便。
九星辰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周毅的未尽之意，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舅舅是不方便带我？没关系，住在这里也可以。”
周毅目光投向陈米玥。陈米玥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希望她能帮忙照看。
她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没办法，她也只有收留这个小少爷了，不然怎么办？
王桃儿和赵栓子这时候跑了过来。
王桃儿说道：“婶婶，我放学回家看到你家有客，就过来玩儿会儿。”
周燕妮问道：“桃儿，那你怎么不叫星辰一起玩儿跳格子？”
王桃儿扁扁嘴：“我叫了呀，他说他不玩儿这个。”她显然对这个漂亮但冷淡的新伙伴有点小失落。
乔雪这时拿着开水瓶走了出来。她给老九泡茶的搪瓷杯里添了热水，随后笑道：“你们回来了，人都齐了！我这就炒菜去！”
陈米玥说道：“好嘞！我也一起帮忙吧。陆沉舟的妹妹来了边城，等会儿和他妹妹一起过来吃饭，今天要多做些饭了。”
乔雪点头：“今儿九大哥又拎过来好些新鲜蔬菜，家里还有牛肉，咱们做锅子，做米饭，再炒点菜。”
陈米玥随后对周燕妮说道：“燕妮，这一通忙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陆沉舟的妹妹来了。”
周燕妮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早晚都要见。
乔雪看向王桃儿：桃儿啊，那你也在这里吃晚饭吧。”
王桃儿摇摇头：“咋能总在这里蹭饭，我回啦！九星辰，欢迎你到我家玩儿哦！”
九星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王桃儿撒儿欢的跑出了院子。
三个女人进了厨房，一边择菜一边低声交流。乔雪瞥了眼院子里的九星辰，小声对陈米玥说：“米玥，九耀这外甥，可真有点不一样，瞧着就不是一般人。他要住这儿的话，可没地儿啊。要不我跟栓子回老屋去。”她怕地方不够，委屈了这南洋回来的小少爷。
第110章 你很粗鲁
“不用，让他跟周子骏睡。”让未来的冷血资本家跟周家那两兄弟住一窝去。
“周子骏人呢？怎么没看到他。”陈米玥又问道。
“在这儿！”
声音从厨房门边幽幽传来。只见周子骏倚着门框，只露出半张脸。一只眼睛又红又肿，该是挨过狠揍，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眼神猩红阴鸷，估计比赛打红了眼，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戾气扑面而来。他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安排。
“床太小，睡不下两个人。”
他是在偷听吗？还是刚好撞上？
陈米玥才不管他浑身散发的抗拒：“就跟你睡！”
果然，知道抗议无效，周子骏鼻腔里哼了一声，没再吭气，整个人又往门框的阴影里缩了缩，只留下那半张带着伤、眼神阴郁的脸，片刻后，彻底消失在门后。
此时周毅走到陈米玥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择了一半的青菜，低声说道：“孩子在这里麻烦你了。”
“没事，能应付。”陈米玥笑了笑，她顺手把粘在周毅袖口上的一小片菜叶捻掉，动作自然流畅。周毅手指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两个人的小情愫被乔雪和周燕妮看的清楚。
乔雪嘴角挂起笑容，而周燕妮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
周子骏刚倚在堂屋门边儿，院门再次被推开。陆沉舟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喇叭裤的傲娇神色的姑娘，正是陆清雅。她手里还提着两兜点心和水果，还有一罐麦乳精。
陆清雅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门边的那个身影。周子骏半低着头，那独特的、混合着阴郁与野性的英俊，还有红肿的眼角和痞气眼神带来的破碎感和攻击性，瞬间击中了她。
周子骏感受到视线，懒懒地抬起眼皮，目光先是毫无温度地扫过一副高高在上大小姐气质的陆清雅，随即到了陆沉舟身上。
呵！他的妹夫来了。
陈米玥拉着周燕妮迎了出来。周燕妮一眼看到陆清雅。真是无巧不成书，居然是她！
陈米玥也有些意外。
“陆清雅？怎么是你！嫂子！这也太巧了！原来陆大哥的妹妹就是清雅！”
显然周燕妮是开心的。
陆清雅微微扬起嘴角：“哥！你要订婚的对象是周燕妮吗？你老牛吃嫩草！”
陆沉舟扶了扶眼镜，自然坦荡又有些意外的神色：“你们认识？”
陆清雅跑过去亲热地挽住周燕妮的胳膊：“何止认识！我们是好朋友了！燕妮！嫂子！原来你们就是我哥说的新的家人。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要不怎么头回见你们就看着那么顺眼儿！”
周燕妮腼腆的笑着，她未来的小姑子是陆清雅，至少有一丝惊喜。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陆大哥的妹妹！”
“嗯。我也没想到，我未来的嫂子是你。”
听到这句话，周燕妮看了一眼陆沉舟。
她是陆清雅未来的嫂子，他是她未来的丈夫……她依旧有点云里雾里的茫然。
陆沉舟冲她笑了笑。和过去一样，神色带着大哥哥的温柔随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这让周燕妮心里稍稍心安了些。
陆清雅转向门边靠着的的周子骏，问周燕妮。
“这位是？”
“他是我的三哥，周子骏。”
陆清雅打了招呼：“我是陆清雅。你好！”
她的傲娇，在周子骏这儿真是不值一提的直接被碾压。
周子骏眯了眯眼扯动了一下嘴角，牵扯到脸上的伤，让他表情看起来更加不耐和痞气。他懒洋洋地挥了下手，声音带着敷衍：
“嗯，不用这么热情，我不习惯。”说完，也不管对方反应，直接转身，拖着步子，慢悠悠地晃进了里屋，把自己摔在床上。
今天替那奸商打的那场地下拳赛，骨头缝里都透着疼。
周燕妮对陆清雅说道：“不好意思，我三哥就那样。你别理他。”
“没关系。挺有意思的人。”陆清雅微微仰着头。遇到对手的感觉！
陈米玥说道：“燕妮，你请他们到屋里坐吧，我和你乔雪姐去做饭，九耀，帮忙招呼一下。”
陈米玥随口吩咐周毅。
周毅点头。
堂屋里，气氛有些微妙。周毅和老九坐在沙发上，陆沉舟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莫名有些局促。他扶了扶眼镜调整一下心态。这是干啥，咋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周燕妮为三个男人倒了茶，就和陆清雅到了院子里说话。
九星辰背着手走进来，在堂屋里踱步，自顾自地打量着这栋房子说了一句：“这一整个房子，还没我家厨房大。”
在堂屋的三个男人都看向九星辰。
“我只是陈述事实。”他接收到了三双眼睛投过来的目光，淡定的补了一句。
没人接他的茬，男人们继续喝茶。
九星辰看向墙上挂着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就走到了厨房门口问陈米玥。
“陈姨，我住哪儿？”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就和子骏叔叔挤挤。”
陈米玥也不客气，她在阐述事实。
九星辰径直走向刚才周子骏进去的那间屋子，门没关严。他推门探头进去，目光挑剔地扫视着，周子骏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
九星辰转脸看向床上的周子骏。
良久，周子骏突然开口：“你真是他的外甥？”
“是的，小孩子不会撒谎。”九星辰说道。
周子骏没再吭声。
“陈姨说让我睡这里。我睡哪儿？”
周子骏依旧闭着眼睛：“我的床。我们一起睡。”
九星辰显然有些诧异。他的目光在那张铺着蓝白格子床单、宽度顶多一米二的木板床上停留了几秒，小眉头蹙了一下，再次陈述他的客观评价：“这么小……而且这屋子还没我家厨房的岛台大。”
床上的周子骏终于坐了起来，下一秒，九星辰只觉得后颈一紧，整个人像只被拎起的小猫，双脚离地，然后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放在了房间门口的地上。
九星辰理了理衬衫衣领，转身抬头对着门内的周子骏说道：“你很粗鲁。”
第111章 大反派有点意思
嘭！房门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九星辰仰着那张精致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对着紧闭的房门说了一声。
“你很没礼貌。”
门内毫无动静。
老九和周毅都看到了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周毅是在告诉他，他的这个小表弟有点太与众不同，
老九用眼神告诉他，这事儿他也没辙。
此时栓子走到了九星辰身边。抬着天真无邪的脸：“你是得罪了我骏叔叔被赶出来了吗？”
九星辰低头看栓子：“明知故问。”
栓子：“……”
沉默片刻栓子又说道：“你有点凶的星辰哥哥。”
他从屁股口袋里拿出小人书。
“要看吗，孙悟空打白骨精。”
九星辰把手插在口袋里。
“不看，谢谢。”
随后九星辰拍了拍赵栓子的肩膀。随后去了院子里自己坐下。
赵栓子想了想，搬着板凳，坐在了他旁边，继续低头看他的小人书。
栓子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态度而选择是否和这个人亲近，他就凭感觉。
九星辰突然小声问栓子。
“你喜欢钱吗？”
栓子眨巴着眼睛想一下：“喜欢。”
“那咱们偷一只小鸡杀了烤了，我给你一块钱。”他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南洋的钱。
赵栓子也不认识钱。他看到钱一眼，想都不想摇头，随后歪着身子好像在说很大的秘密的神情压低声音：“那肯定会挨打的。再说这么小的鸡，不好吃的！”
九星辰哼了一声：“你就是不敢。看来你也不爱钱。”他把钱重新放回口袋。
三岁的栓子面对这个七岁的男孩，三观有点崩塌。
随后他想起了一句话，语出惊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随后低头继续看小人书。
九星辰又呵的扯了一下嘴角。
这个小家伙没有想象中的无趣。
此时周家岩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因为明天就结束他的打工生涯出头了，所以即便好累好累，他的心情也不错。
看到院子里又添了新人，他有些意外。
九星辰有些嫌弃的打量了周家岩一眼。
“这个脏大人是谁？”
栓子不理他，只顾扬起笑脸。
“岩叔叔回来了！妈，准备三碗饭！”
周家岩：“……”
周燕妮和陆清雅走到了周家岩面前。
“二哥回来了，这是陆沉舟的妹妹陆清雅。”
周家岩扶了扶眼镜。
“你好。我去洗一下。”
陆清雅看着周家岩离开。双手环胸说道：“你的两个哥哥还真是风格迥异。”
周燕妮理了理麻花辫：“是的，性格不同，不过对我都挺好。”
“我哥对我也很好。”陆清雅说道：“我家人都宠我。不过你以后要是嫁给我哥，只能生一个孩子，我不想有太多人分走我的宠爱。”
周燕妮脸红：“说什么呢！”
陆清雅抖了抖肩膀：“迟早的事儿！你现在没法拒绝加入我的姐妹团了吧！”
周燕妮愣了一下：“再了解了解。”
陆清雅双手环胸：“行啊！给你了解的机会。”
两人相视一笑。
九星辰突然来了一句：“刚才那个岩叔叔要倒霉。他印堂发黑！”
陆清雅和周燕妮同时看向九星辰。没接他的茬。
九星辰也无所谓，听就听，不听就算了，一切都无所谓。
堂屋里，老九打破了有些凝滞的空气，他冲陆沉舟抬了抬下巴：“老陆，你真要跟燕妮订婚了？”
真是不敢相信，这是什么组合？
陆沉舟被他这声老陆叫得一噎，有点哭笑不得：“九宇哥！你这称呼也太夸张了！咳，是，是要订婚了。到时候见了我父母就定日子了。”
老九咂咂嘴，带着点光棍的酸气。
“挺好挺好。就是瞅着你们一个个都成双成对的，显得我特别形单影只。不过我有干儿子了。多少心里有点安慰。”
老九看向在九星辰身边坐着的赵栓子的背影，嘿！这小子是怎么长得，就是奶奶的梦中情孙的模样。又乖又好看，跟年画似的。
陆沉舟问道：“你也该成家了吧九宇哥？”
“我不会结婚。”老九转过脸来正色回答。这应该是一直放在心里的答案。瞬间脱口而出。
“伯母那边能同意吗？你家就你一个。”
“不同意能怎么样。我也没有心仪的女人。结婚不是儿戏。”
陆沉舟点头，他知道老九将情意看得很重。
“我同样不会将情感当儿戏的二位大哥。”
周毅看着陆沉舟给了他赞赏的眼神，虽说这只是陈米玥和陆沉舟商量好的契约订婚，但对陆沉舟他还是有些期待。
当然感情的事要靠缘分。抱着一份期待随缘就好。对于十七岁的周燕妮来说，真的进入婚姻其实还早。
此时陈米玥系着围裙出来，周毅的目光追随着她那娇小玲珑的声音在厨房和堂屋间穿梭，安排着碗筷。他站起身径直走向厨房。
火光映着陈米玥的脸，周毅拿起灶台上的抹布，替她擦掉溅到围裙上的一点油星，低声问：“这天热，你们做饭的辛苦。”
陈米玥正翻炒着锅里的青菜，闻言侧头对他笑了笑：“没事儿，我和乔雪两个人呢，很快也就做好了。那个小祖宗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忌讳的。”
乔雪接话说道：“是啊，看着就金贵，不过刚问了一嘴，倒说不挑食，说爱吃西餐也爱中餐。”
周毅说道：“你们不必特别在意那小孩子，栓子平时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一视同仁就好。”
“说的也是，既然住在周家，咱们吃啥，他吃啥，再说，咱们这伙食，和普通人家比，那还不是像天天过年似的。”
陈米玥一只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另一只手炒菜家常的语气和周毅乔雪说着话。
乔雪笑了：“可不。这年头啊，没几家敢这么吃的。”她将自己锅里炒好的肉盛了出来。
陈米玥顺手夹起一小块肉片，吹了吹，递到周毅嘴边：“尝尝咸淡。”
周毅就着她的手叼走肉片点点头：“刚好。”
乔雪看着两个人这么自然的互动着，心里替他们高兴。看来两人的关系开始有进展了。
——————
第112章 难得聪明一回
周家做饭的功夫，钱满满一路小跑往张淑慧家去了，她的额角沁着细汗。院门虚掩着，隔着院门看见张淑慧正弯着腰，慢条斯理地给几盆蔫头耷脑的月季浇水。厨房里这会儿还没开火呢。
自打上次塞给她那六块八毛钱，钱满满就再没见过这位张姐的面，连在院里偶遇都难，说好的大检查也取消了。
钱满满心里憋着一股邪火，白让她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不说，还惹得梁国昌差点跟她闹离婚！这次梁国昌下了死命令，让她自己弄到张淑慧的把柄。她可不想离婚卷铺盖回乡下老家，那日子可就没法过了。所以这次她要把从没用过的脑子刷灵光去完成任务，挽救一下她的婚姻。
钱满满深吸一口气，在院门外使劲儿揉了揉僵硬的脸颊，硬是挤出个热络的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哎哟，张姐！浇花呢？这花儿养得真精神！”她嗓门提得老高。
张淑慧闻声抬头，一见是钱满满，脸立刻拉得老长，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喷壶撂在地上，扭身就往屋里走，半个字都懒得搭理。
钱满满厚着脸皮赶紧跟进去。她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或许是不知道家里要来人，平时一直紧闭的书房门半掩着。她赶紧往里面瞟，书柜边上，的确有尊财神爷塑像，正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梁国昌咋知道张淑慧家有尊财神爷的，他也没来过张家啊！
真是奇了。
钱满满紧赶两步，委屈扒拉的说道：“张姐，你为啥这么对俺，俺那事儿办得妥妥帖帖的，你咋还不满意呢？你说说，俺这又是哪儿让你闹心了？”
张淑慧径直走进书房，钱满满想也不想就尾随而入。
“欸！你进来干啥？这是你能进的地儿？”张淑慧猛地转身，厉声呵斥。
“俺、俺就是等不及了！张姐，你让俺瞅瞅，俺到底哪儿办岔劈了？死也得让俺死个明白啊！”钱满满一边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尊财神像。她一个箭步冲到神龛前，扑通就跪了下来，动作麻利得很。
“财神爷在上！保佑俺发财，保佑俺心想事成！”她嘴里念念有词，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的香和火柴，点燃后恭恭敬敬地插进香炉，还磕了三个响头。
张淑慧冷眼看着她这套煞有介事的表演，从鼻子里又哼出一声：“我警告你，别出去瞎咧咧！”
“说啥？说财神爷？”
钱满满爬起来，往后退到了财神爷的边上，边趁着张淑慧不注意做了一个小动作，边笑嘻嘻的说道：“那哪能呢！俺跟张姐你，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俺！财神爷好啊，俺也信着呢，心诚得很！”
“谁跟你是一条绳上的！”
张淑慧嫌恶地撇撇嘴：“走走走，出去说，别在这儿碍眼！”
张淑慧拿起书桌上放着的画报，气呼呼的把钱满满推出了书房。随后就将手里的画报劈头盖脸就朝钱满满摔过来：“你自己睁大眼好好瞅瞅！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钱满满手忙脚乱地接住画报，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这不是俺塞到陈米玥床底下那张吗？张姐，咋跑你这儿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张淑慧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
“你瞅瞅你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样！我告诉你，这画报是甄芳华亲自甩我脸上的！你给我好好看看，这上面写了啥？！”她的指甲用力戳在画报的一个角落。
钱满满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上面用铅笔潦草写着两个字。
“哎！娘哎！”
她失声惊叫，脸色唰地一下变白。
“这字俺认识！这……这不是……秦民吗！张姐，这不是你儿子的名儿吗？！”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钱满满瞬间全明白了！陈米玥这女人太厉害了！她找到了这张画报，不声不响，反手就写上秦民的名字塞进了方团长家！
甄芳华发现后，凭着秦民两个字，铁定认定是张淑慧想借大检查陷害方家！怪不得那场雷声大雨点一点也不下的大检查最后不了了之！
闹了半天，这烫手的山芋绕了个大圈，又砸回张淑慧手里了！
陈米玥……钱满满心里一阵发怵，后怕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这女人不是善茬还聪明！
阴她一次，她能揪住你的七寸往死里整！偷了她东西，她明明知道也不声张，最后那两样成了祸害，梁国昌要跟她离婚！
就陈米玥这脑子，她十个钱满满都比不了啊。这次真是服了！
“你还好意思问？！”张淑慧见她这怂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积压的怨气火山般爆发。
“让你办点事儿，你给我捅这么大篓子！我怎么跟甄芳华解释？！那天下午，她堵着我，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差指着我鼻子骂了！说我想当团长夫人想疯了！用这么下三烂的手段栽赃方家！偏巧那天我还真去过她家！我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打那天起，她见我就当空气！以前面子上还能过得去，现在成仇人了！方团长回头就狠狠批了我家老秦！老秦到现在还不理我呢！
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连我儿子秦民被周家那小子欺负了，我都不敢吭声！谁知道陈米玥那贱人还有没有后手？我在这个大院里，现在门都不敢出！这几天，我的心啊，真是后悔！咋就用了你这么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
钱满满听着张淑慧连珠炮似的控诉，大脑飞速运转。忽然，她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惊恐：
“哎呀！张姐！俺……俺有件顶顶要紧的事儿，还没跟你说！”
她一把抓住张淑慧的胳膊，把还在气头上的张淑慧给整不会了。
“俺昨儿夜里做了个怪梦！吓死人了！财神爷他老人家……亲自给俺托梦啦！”
张淑慧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甩开她的手：“你发什么疯？”
“真的！千真万确！”
第113章 反派蹬着倒霉
钱满满死死抓着不放，眼神直勾勾的，充满了恐惧：“财神爷说，俺要破财！因为……因为你要倒大霉了！俺是被你连累的！他说你给我的六块八毛可是不义之财，他要收回去！
后来……后来更吓人！牛头马面都来了！凶神恶煞的，拿着铁链子，哗啦啦一阵响，就把你……把你给锁上押走了！
俺当时就吓醒了，一身的冷汗！心想着就是个噩梦，虚惊一场。可是你猜怎么着……”
她喘了口气，声音颤抖得更厉害。
见她这表情，张淑慧也不由得后脊背发凉。
“咋？”
“俺早上起来，就去摸枕头里面，俺那六块八毛钱真没了啊！俺当时腿就软了。今儿到你这儿，一眼就瞧见了财神爷！张姐，你说这事儿邪不邪门？”
“你胡咧咧啥？”
张淑慧脸色也变了，声音发虚：“你那钱准是被你家里人摸去了！少在这儿装神弄鬼吓唬人！”
“那不可能！俺家里人压根不知道俺藏钱的地方！你也知道俺婆婆老实巴交，俺男人，他要是看见不明不白的钱，非得把俺祖宗八代都审出来不可！
财神爷说了，就是他老人家收回去的！他还说……还说要把你的钱也都收回去！最后……最后还要收你的命！”
她凑近张淑慧，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森森寒意：“财神爷还说你有个账本！那是个祸根！赶紧把它拿出这屋子，兴许……兴许还能化解！”
钱满满平时在张淑慧眼里，就是个又蠢又贪、没啥心眼的乡下婆娘，不像会说谎的人。这番绘声绘色的托梦加上钱确实不翼而飞，张淑慧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爬上来。
钱满满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张姐，你自个儿去问问财神爷？看他老人家咋说？”
张淑慧将信将疑，心里七上八下地走进书房。她下意识地抬眼去看那尊财神像，目光扫过神龛，猛地定住了。
神像底座下面，赫然压着一小叠零散的票子！她心脏狂跳，伸手拿过来，手指颤抖着数了一遍……六块八！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啊！”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腿肚子都转筋了。她捏着那叠仿佛带着不祥热度的钱，失魂落魄地冲出书房，抓住钱满满：“钱满满！这、这可咋整啊？！财神爷真显灵了。”
“张姐，你看！俺没说谎吧！”
钱满满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趁机又凑近一步：“现在咱俩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要不好，俺也好不了。周家的房子，俺这辈子都别惦记了！当务之急，得赶紧把那祸根账本请出去！俺认识个厉害的，会跳大神驱邪，俺把她请来，做场法事，把账本整整干净。先放俺那儿避避风头，你看咋样？”
张淑慧捏着那六块八，心乱如麻。交给钱满满？她本能地不放心。可这钱失而复得又出现在财神像下，还有那可怕的托梦。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强撑着摇头：“我哪有什么账本！你别搁我这儿胡咧咧了！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钱满满没再多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行啊，不上钩是吧，她还有更狠的。
门一关上，张淑慧立刻像被火烧了屁股，她赶紧冲进厨房，挪开灶台上几块松动的砖头，从暗阁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本子。她心跳如鼓，这上头记得是这些年她倒腾的钱。还有些是别人还没给的，正打算收的。
虽然拒绝了钱满满，但恐惧的种子已经深埋心底。钱满满咋会知道她有这个账本啊。八成真的是神仙指路了！
她吓得不轻，一看时间到了开始做晚饭。这顿饭菜做的心不在焉。等秦致富和秦民回来的时候，看着桌上几个烧焦的菜，和三魂丢了一魂的张淑慧，眉头紧锁。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秦民，走，跟爸吃食堂去！”
秦致富带着秦民气呼呼的走了，张淑慧也不拦着，只是木呆呆的坐下来，将烧焦的饭菜扒拉进嘴里，都没吃出是个什么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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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
做好饭后，大大小小一群人围坐一堂，将这栋在九星辰看来还不大的屋子里，充斥的其乐融融。
桌上放着牛肉锅子，还炒了几个菜。看着都非常美味，色香味俱全。
陈米玥和乔雪这两个大家闺秀，在柴米油盐的熏陶下，都成了上好的煮饭少妇。
九星辰有些复杂的神色坐着，没有动筷子。
赵栓子坐在他旁边歪头看他。
“星辰哥哥，你在想什么？”
“我们家从家没怎么多人过，爸妈经常不在家，家里除了我就是我的宠物，还有一个照顾我的菲佣。她平时都不怎么和我讲话。”
“那你喜欢人多热闹吗？”
九星辰低头看他，带着面无表情的审视。
“不喜欢，好吵。”
“哦，你有点怪哦。”赵栓子天真无邪的样子。
九星辰：“谢谢。”
赵栓子：“……”
陆沉舟将一块嫩滑的肉夹到周燕妮碗里，声音很温和：“别多想，以前怎么处，现在还怎么处，自在点。”周燕妮抬眼，对上他像大哥哥一样的目光，心头微暖，抿唇一笑，轻轻点头。
“哥！”一旁的陆清雅有些醋意：“我要吃牛肉！”
陆沉舟失笑，夹了块色泽油亮的牛肉放进她碗里，带着点兄长式的无奈：“吃吧。”
陈米玥的目光含笑问道：“清雅。你那两位朋友呢？不是随你们一起来边城玩儿的吗？你们过来了，她们的晚饭可有着落？”她的声音柔和，透着真切的关心。
陆清雅咽下嘴里的饭，连忙说：“嫂子放心，我哥在食堂给她们打好饭了。今天可是我第一次正式登门拜访未来嫂子家，哪好意思把朋友都拉来叨扰？”
“这有什么叨扰的。”陈米玥笑容温煦，话语尽显当家主母的大气周到。
“添两双筷子的事，下次一定让她们来家里吃饭，尝尝我和你乔雪姐的手艺。”
第114章 你喜欢我宠物吗
“哎！谢谢嫂子！”陆清雅挺喜欢陈米玥，陈嫂子人美心善，温婉又大气。想想那个佟子熙，一副挑拨离间的嘴脸，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当燕妮的二嫂呢。
她进这个家，真是不配的。
陆清雅突然对周家岩说道：“家岩哥，佟子熙说要和你结婚呢！她今天还挑拨周燕妮和你大嫂的关系。刚才周燕妮和她吵了一架，你真和她在一起，可能家里要尴尬了哦。”
说完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看周家岩什么反应。
周家岩一直低头吃饭，也没说什么，其实他心里也在疑惑，为什么佟子熙不听劝，非要和大嫂对着干。
这样下去，整个周家除了他都讨厌她了，像陆清雅说的，往后怎么处？
虽说这么想，周家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陆清雅有些失望，至少给点反应啊。周燕妮的二哥真像个榆木疙瘩一样。不过她的三哥还是挺有趣的。
陆清雅随即目光转向坐在赵栓子旁边、显得有些疏懒的周子骏，突然问他：“周子骏，你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吗？”
“没。”周子骏懒洋洋地回了一个字。放了一块牛肉在嘴里。
“哦……那你挺土的。”
周子骏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
“你说啥？”
“我说你土。”
周子骏完全不给反应的继续吃饭。对他来说，她的评价毫无所谓。
陆清雅也不在意周子骏爱理不理的。至少他因为这句话看了她一眼。就挺有意思。
大家吃饭正香的时候，佟子熙居然来了！
“在吃饭啊！家岩！”
她无视一屋子人瞬间凝滞的气氛，目标明确地挤到了周家岩旁边的空位坐下。周家岩身子僵了一下，他喊着嘴里的饭都忘记咽下去，愣神看向佟子熙。
“嫂子，我现在是家岩的对象了，往后要常来周家了。我还没吃饭呢，不介意添双筷子吧？”她笑的挺甜。
陆清雅嘴角哼了一声。这女人前脚刚说了人家的坏话，后脚就跟没事儿人一样，问人家要筷子。
真是挺没脸没皮的！
佟子熙这是明着开始叫板了！也好，看她一步一步作死在她的眼前，也是一种乐趣。
“周家岩，佟子熙是你的对象了？”陈米玥问道。
周家岩没吭声。
“家岩，你倒是说话啊！嫂子问你话呢！”
周家岩犹豫一下，随后点点头。
喜欢周家岩的佟子熙，今世还要被拿捏的死死的。
陈米玥无所谓，周家岩要是和佟子熙在一起。下个月钱还完，就让他离开这里，从此周家岩这个人在她的眼中抹除，查无此人。
周子骏看见周家岩点头便拱起嘴角。二哥承认了！佟子熙明明不喜欢她，他为什么感觉不出来！
周燕妮看着周家岩点头后默不作声。
要是过去佟子熙答应做二哥的对象，她会好高兴，可她现在觉得，佟子熙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而此时，周毅原本不太展现情绪的脸。此刻居然挂了点厌烦之色。这个表情被坐在他旁边的老九捕捉。
哟嚯！这姑娘能耐啊！除了周家岩，周家其他人都讨厌她！
佟子熙无视这一桌子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在座的大多数我都认识。”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安静坐在角落的九星辰身上：“家岩，这是谁家孩子？”
周家岩还没说话，九星辰回答：“九耀是我舅舅。我叫九星辰。”
“哦，星辰你好。我是佟子熙。”
“幸会。”九星辰礼貌且语气平静的回答。
佟子熙看向周毅：“九耀同志是打算一直在国内发展吗？亲戚都来了。”
周毅出于礼貌回了他：“有这打算。”
九星辰看佟子熙挺招这些人讨厌，突然觉得她挺有趣，他问了个看似天真的问题：“你喜欢动物吗？”
佟子熙一愣，随即堆起惯常的甜美笑容：“啊？小动物吗？可爱的都喜欢！小猫小狗小兔子什么的。”她下意识地顺着小孩的话题走，想博取点好感。
“只要是可爱的小动物，你都喜欢吗？”九星辰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强调似的问了一遍。
“嗯。”
他放下筷子，转身从不远处的椅子上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个扁平的木盒子随后走到了佟子熙的身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打开了盒盖。
灯光下，一抹翠绿如竹叶的身影在盒中微微蠕动，鳞片反射着幽冷的光。
九星辰伸出两根手指，极其熟练地捏住了那条蛇的七寸，轻松地将它提了出来。那是一条通体翠绿、只在尾部带着一点焦黄的蛇，三角形的蛇头微微昂起，信子吞吐，带着一种冰冷的野性。
“给你看看，这是我的宠物，竹叶青蛇，挺漂亮的吧。不过放心，它的毒牙被我拔掉了。”
他说着，手腕一翻，竟直接将那条翠绿冰凉的小蛇，稳稳地放进了佟子熙下意识摊开的手心里！
三秒过后就听到了惊声尖叫。
“啊！！蛇！！！”
这声完全走调的尖嚎后，佟子熙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精心维持的甜美面具彻底崩裂，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扭曲。她触电般猛地甩手，那条翠绿的竹叶青被她狠狠甩飞出去落在桌边，还打翻了一个汤碗，汤汁溅了一地。
随后她冲出了屋子，高跟鞋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也浑然不顾，狼狈不堪地站在门口扶着门边儿惊慌失色。
九星辰弯下腰捏住那条被甩懵了的小蛇，看了看它有没有受伤，还好并无大碍。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木盒里，有些生气的看向佟子熙。
“自己说小动物都喜欢，真虚伪。”原来所有人不喜欢她是有道理的。
他抱着盒子坐回到赵栓子身边，看向这会儿懵着神色看着他的赵栓子问道：“你喜欢小动物吗？”
“蛇我不喜欢。”赵栓子即刻回。
陈米玥适时开口，声音温和：“星辰，下次给客人分享你的宠物前，记得先说明是什么。把你的宠物收好，别再随意展示了，快吃饭吧。”
她话语中的客人用的挺好，又轻描淡写地将九星辰的行为归为分享而非刻意惊吓。
第115章 全家一致对外
佟子熙哪里乐意陈米玥这样说，此刻她真想冲过去将九星辰这个怪小孩掐死！
可他是九耀的外甥。九耀不出口教训他，她也没办法。
“这孩子拿蛇吓我！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嫂子你怎么能说是分享？”佟子熙气得不轻，脚踝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更显狼狈。
一直安静坐在陈米玥身边的周毅，此刻微微侧身，他伸出手，轻轻覆在陈米玥放在腿上的手背，温暖干燥的掌心传递过来温度，让陈米玥心里暖暖的。
他的目光扫向门口佟子熙，眼神深邃平静，随后他看向九星辰，声音低沉而有力：
“星辰，舅舅跟你说，往后你只要听陈姨的话就好。”短短一句话，立场鲜明，她同意陈米玥的观点，这孩子只不过是想分享宠物给他感兴趣的人。
九星辰点头：“知道了，舅舅。”
陆清雅憋着笑，真好玩儿这小孩儿！
周子骏则懒洋洋地继续吃着饭，他瞥了一眼抱着盒子的九星辰，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下次养条蟒蛇吧，这种太小儿科了。”
“算了，我只喜欢小的动物。”
九星辰拿起筷子吃饭。
周家岩站起来走到门口：“子熙，你没事吧？”他觉得周家所有人没给他一分颜面。心里并不舒服。
“吓死我了家岩！”佟子熙微微抖动肩膀，语气撒娇眼中都是惊恐。她抓住了他的手倾斜着身子，好让扭了的脚踝舒服些。
“我的脚踝很痛，我明天还有独舞呢怎么办？”
“我送你回去歇着吧。”
周家岩扶着佟子熙离开。
周毅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头微蹙。
老九好奇轻声问道：“怎么回事九耀，周家岩的这个女朋友有很大的问题吗？”
周毅转脸给他回答：“在此之前她一大早给我送过包子，还差点摔我怀里。”
老九：“……”
这句话，陈米玥也听到了。
周家岩走后，饭桌气氛重新回暖，温馨中掺杂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畅快。
陈米玥微笑着招呼大家继续用餐，周毅的手依旧覆在她的手背，一直没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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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周家院门，佟子熙只觉得气闷至极。周家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针对她！陈米玥、周子骏，打一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现在连周燕妮也变了。现在又凭空冒出个九星辰，那孩子哪是正常人。
她越想越气，一把抱住了扶着她的周家岩。
“家岩！你们周家的人为什么都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委屈的撒娇。
周家岩下意识张开手臂，却在半空顿住，最终无力地垂落下来。他叹了口气：“子熙，有件事我一直没想通，你为什么要和我嫂子为敌呢。”
佟子熙抬起头：“我不是和你说了，我是看不惯她的作风，我是在打抱不平！家岩，你看我平时管过谁的事儿，为哪个人上过心，还不是因为你受了委屈，我心疼你吗？你怎么不理解呢？”
周家岩的心柔软下来。他将她扶起站稳。
“你不觉得，你没在她那里占过上风吗？她根本对你的态度无所谓的。我也给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得事情你不要管。”
“我现在和你快要成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能帮我什么呢？你自己气得不轻，而我嫂子却连眼皮都没抬过。”
这句话重重的锤在佟子熙的心上。是啊，多少次告诉自己，不要轻易被陈米玥激起怒火，但每次她轻而易举的被她气疯，而她在陈米玥那里，似乎压根没有任何存在感。
佟子熙的脸上是执拗偏执的神色。周家岩看着她若有所思。
片刻他问道：“你真想好了要跟我处对象？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往后的日子，怕也给不了你什么好光景。连大学能不能考上，都是未知数……”
“别说了！”佟子熙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我想好了，就要跟你在一起！我也信你能考上大学！要不然我们过两天就挑个好日子，你找媒婆来我家提亲，我们定个日子去领证！”
“领证？过两天？”周家岩吃了一惊。这什么她将婚姻像是当儿戏。
“我们甚至还没开始互相深入的了解你就要和我结婚吗？太草率了！而且过两天燕妮和陆沉舟要订婚。”
佟子熙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愕：“什么？周燕妮要订婚了？这是怎么回事？”
周家岩点头：“嗯，这是我嫂子的意思，让她先订了婚，再去考文工团。”
“陈米玥她已经知道燕妮考文工团的事了吗？”佟子熙的声音陡然拔高。
“嗯，知道了。怎么了？”
刹那间，佟子熙只觉得天旋地转。周燕妮！她一直瞒着她陈米玥已经知道她要考文工团的事情。就在旁边，冷眼看着她像个跳梁小丑般的自说自话！
什么单纯？分明是被陈米玥调教出来的心机！
此刻她心里难过的近乎窒息，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发展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算来算去，原来真正的傻子是她！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混合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让她再次紧紧抱住周家岩，仿佛抓住唯一的浮木：“我们结婚！我决定了，一定要结！”
周家岩眉头紧锁，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子熙，你冷静点考虑清楚再说这不是儿戏。再说现在结婚住哪儿啊？周家的房子早就挤满了人，哪儿还有空地方？”
“那房子是你哥留下的！也有你的份，你不要傻傻的不知道反抗！”
佟子熙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凭什么让乔雪一个外人占着一间屋？我们结婚要地方，就让她走！她那间房，就留给我们当婚房。家岩，你再去跟你嫂子好好谈谈！”
周家岩的眉头锁得更深了，这件事让他无比为难，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而且，佟子熙的决定太过仓促，仓促的让他觉得她和他结婚只是急着进周家门和嫂子为敌！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太不可思议。太荒谬。
第116章 九星辰记住你还只是个孩子
“家岩，你听到没啊？”
佟子熙在他的怀里摇了摇。胸口挨着他的心，一晃就把周家岩晃晕了。
“好吧。等燕妮的订婚事情结了。我会和嫂子说的。”
佟子熙点头。
就在这时，钱满满扭着大腚经过。她从张淑慧家出来正往自家走，就瞧见两个年轻人搂抱在一起。她撇嘴摇头从两人身边慢悠悠地踱过去，嘴里小声嘀咕：“哎哟喂，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一点不害臊。咋在路上抱呢，家里没床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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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老九惬意地坐在周毅家的小院里乘凉。陆沉舟被老九灌了不少酒，此刻正人事不省地躺在周家岩的床上，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第一次正式来未婚妻家里，没把他灌到桌子底下去。老九还是看在他们小时候就认识的份上。
堂屋里收拾完碗筷后，女人们正忙着量尺寸。陈米玥手上的软尺在年轻的身体上灵活地滑动，待陆清雅和周燕妮的尺寸量好，她熟练地用裁缝粉笔在铺开的布料边缘记下一个个数字。
“乔雪，你也来量一下。”陈米玥招呼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特意也给你扯了一块喇叭裤的料子，布票是陆清雅给的。咱们仨：我、燕妮，还有你，都做条时新的裤子穿穿，也赶赶年轻人的时髦。”
乔雪的目光落在陆清雅身上那条线条流畅的裤子上，紧紧包裹着臀部，看着有点羞怯：“就是清雅穿的那种吗？”
“嗯，就是那种！怕啥？咱们也还年轻着呢！赶个时髦有啥不可以？剩下的布料应该正，够给栓子做件小西装。让他穿得精神点，回头见他未来奶奶的时候，也给咱长长脸！”
乔雪的脸颊飞起两朵红云，顺从地走过去站好。堂屋里顿时又响起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量尺寸的动作变成了姐妹间亲昵的嬉闹，温馨又热闹的气氛。
周子骏斜倚在门框上，目光落在妹妹身上。燕妮笑靥如花，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嘴角难得地向上扯动了一下，看来她和陆沉舟订婚这事儿，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他看向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白条纹汗衫，磨得发毛的旧裤子裤脚，还有脚上那双沾着鞋帮都软塌塌的解放鞋。
妹妹这是提前过上了好日子。而他和二哥依旧是贫下中农。他扯了扯嘴角转身，转身进屋把自己搁在了床上。
院子里，吃饱喝足的栓子早已在老九结实的大腿上沉沉睡去，小肚子圆鼓鼓的，脸蛋睡得红扑扑。老九低头看着干儿子，眼里满是慈爱，捏了捏那饱满的小脸蛋，又顺手用拇指擦掉栓子被压撅的小嘴边流下的一缕亮晶晶的口水。
“这小子，真是心宽体胖，吃饱就睡，怪不得长得这么圆润好捏。”他低声笑道。
周毅的目光从栓子身上移开，落在不远处鸡窝旁的九星辰身上。他静静地杵在那里，眼神专注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直勾勾地盯着鸡窝里挤成一团、发出细碎咕咕声的小鸡仔。
周毅的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心头沉甸甸的。这孩子怎么看都不像个普通七岁娃，实在是个棘手的小家伙。
老九察觉了周毅的忧虑，端起旁边小桌上的搪瓷茶杯，呷了一口浓茶。
“九星辰要上学。明儿你得去小学给他跑跑手续，办个入学。”
“你不会真打算就这么把孩子甩给我吧？”周毅压着声音看向老九。
这孩子可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长期住在他家，得给米玥添堵。
“时候到了，孩子得还回九家。现在只是暂住。”周毅提醒老九。
“人家是孤儿。周营长，你得正直觉悟呢？要用爱心接纳他嘛！我相信小嫂子是可以将他驯化好的！至于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嘛。”老九含糊其辞打官腔。
周毅一个眼风睨向老九，老九立刻闭嘴。
“别吵醒我干儿子。”他支支吾吾的补了一句。
这时，一直盯着鸡窝的九星辰似乎也看累了，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脸上露出些微的疲惫。他扭头瞥了一眼堂屋里还在叽叽喳喳说笑的女人们，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进了堂屋后直接去了卫生间，等他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小格子睡衣。他抱着那个从不离身的小木盒，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周子骏的房间。
周子骏还保持着面朝上的姿势躺在床上。九星辰也不言语，自顾自地脱鞋爬上床，在周子骏身边仅剩的那一小块地方躺下，小心翼翼地把木盒放在自己枕头边上，然后才躺平，闭着眼睛说：“我要睡了。”
周子骏没动弹，只给他留了窄窄的一点位置。九星辰也不介意，就那么安静地侧躺着，小小的身体蜷缩着。
也许是夜色让人放松，也许是九星辰今晚难得的安分，没再说床小。周子骏竟破天荒地主动跟他搭话：“喂，你那宝贝蛇，关在那盒子里头，不会憋死吗？”
九星辰睁开了眼。他似乎有些意外周子骏会关心这个。
“不会，盒子上有气孔。”
“那它吃啥？抓老鼠喂它？”周子骏又问，纯粹是好奇。
“吃肉。外面的小鸡也可以。”九星辰的声音没什么波澜。
周子骏闻言，翻身面朝九星辰警告道：“你不想挨你陈姨劈头盖脸一顿训的话，我劝你最好别打那些小鸡的主意。”说完，他又翻回去，这次是面朝外侧，目光正好落在对面床上熟睡的陆沉舟身上。
周子骏的目光在陆沉舟轮廓分明的脸上逡巡。嗯，鼻梁挺直，眉眼深邃，睡着的样子也透着一股子书卷气，确实挺俊……他下意识地想着。
“大舅子看妹夫，越看越顺眼儿是吗？”身边突然传来九星辰声音。
周子骏慵懒的语气：“你这小子，是在南洋长大的吗？说话怎么总带着点怪腔怪调的本地味儿？”
“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看了很多书。”九星辰的回他。
第117章 佟子熙不配进周家门
“你才七岁！说话别这么玄乎行不行？”
九星辰不再接茬，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清晰地指向九点整。他立刻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姿势，像只找到安全角落的小猫，把自己缩得更紧，很快便一动不动，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精准地进入了睡眠状态。
院子里，老九放下茶杯，他看向周毅眉头微蹙若有所思，该是在为周家岩的事情扰心，他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你帮我们九家照看孩子，我来帮你调教你那两个兄弟。你那个二弟，啧，书呆子，这脑子，不好使。”
他摇摇头，毫不客气地点评：“太轴，一根筋，认定的人和事很难回头，就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周毅没有否认，原本这件事即便老九不插手，他也会多少干预一下。
虽说周家岩都二十二了，自己选的路，又是自己认定的人，撞了南墙也是他该受的。
只是那佟子熙要真成了周家媳妇，家里怕是要鸡犬不宁。米玥多少会跟着扰心。更何况，那个女人不配进周家的门。
这一天天的，董事长的身份与卧底任务已经让他很扰心，他原本已经腾不出手管周家岩的荒唐。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太方便。和陈米玥密切来往还算说得过去，但如果和周家兄弟也走的太近，恐就会暴露身份。
现在老九要出手，那倒省了他麻烦。
“你打算怎么做？”
老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放心，我有分寸。这种事得讲究的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用特别的法子才有特别的效果。”
老九办事，周毅一向是放心的。也就不细问他特别的法子到底是个什么法子了。
要尽快解决佟子熙这个麻烦，现在家里已经凭空多了九星辰这个心思难测的孩子，米玥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周毅一直在心疼媳妇。
老九明白周毅的心思。他将栓子往怀里靠了靠。
“放心吧，小嫂子搞得定，她有的是能耐。”
周毅没接茬，能耐归能耐，受累也真受累。
“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甭客气！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能帮衬的你只管说。”老九赶紧奉承。
“你也帮了我不少。”周毅拍了拍老九的肩膀，随后又说道。
“帮我查查我父母的背景，听说他们当年在保密单位工作。我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牺牲的。”
“哦？是这事……”老九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表情严肃起来。
“在你出事失忆之前，我也从来没听你主动提过你父母的事。行！这事儿我会好好打听打听。”
“多谢了。”
“互相帮衬！”老九笑道。
月明星稀，这一晚的喧嚣与温情，就在这宁静的月色中渐渐沉淀下来。
当周毅和老九架着脚步虚浮的陆沉舟准备离开时，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是周家岩回来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简单地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低着头与扶着陆沉舟的周毅、老九擦肩而过，径直走进了屋里。陆清雅看着周家岩的背影。要是佟子熙真成了燕妮的二嫂，这周家以后的日子，怕是有得热闹瞧了。
周毅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二弟消失在屋门后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
他对陈米玥说道：“我走了，星辰这孩子麻烦你了。”
陈米玥点头：“放心吧，我会尽量照顾他。”
片刻后，周毅才转过身，和老九一起，扶着陆沉舟，三人的身影融入月色笼罩下的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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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张淑慧辗转反侧，噩梦连连。天蒙蒙亮时，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开院门，准备去食堂里领早餐。
刚一开门，她就吓得手里的饭盒掉在了地上。
院门口的地上，撒着一道白色香灰，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自家的院门上印着几个暗红色的血手印。那颜色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诡异。
张淑慧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这是家宅不宁的意思啊。还好这会儿还没人瞅见。否则大院儿里就要有闲话了。
她断定没人敢在她这儿耍这种把戏，除非真是神明显灵的警告。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赶紧将灰扫干净，又擦掉了手印去找钱满满。
钱满满刚出门倒夜壶，就看看了张淑慧火急火燎的来了。
“钱满满！快！快去请神婆！请那个跳大神的！快去！”她吓得整个人都脸色煞白，拉着钱满满压低声音左顾右盼。
钱满满心里乐开花了花！呵！果然中招了！迷信的人都有忌讳，更何况张淑慧做贼心虚，就更容易中招。这都是梁国昌给出的主意。
还别说，她男人心思还真是活络，还以为他只会养猪呢。
她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张姐请神婆那得给钱啊。人家不能白跑一趟。”反正这钱她是没有，没钱谁给干这事儿啊。
“给！我给！要多少？”张淑慧此刻只求心安。
“少说也得十块吧。”钱满满试探着报了个数。
张淑慧二话不说，立刻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给钱满满，催命似的：“快！快去！越快越好！”
钱满满捏着钱塞在了口袋里赶紧去办事儿。她知道孙桂芳的婆婆吴大婶以前跳过大神，正好这几天在王家探亲呢。都不用费劲出去找神婆。
虽说吴大婶被儿子管着不敢明着搞了，但看钱的份上，应该是可以出山的。她直奔王家。
正巧孙桂芳买菜去了，王大叔遛弯儿没回，王权国去了团部，王桃儿上学去了，只有吴大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唉声叹气，一只眼睛还带着明显的淤青。看见钱满满进来，她撩了下眼皮。
“哎哟，吴婶子在啊。”钱满满堆起笑脸。
“嗯呢。啥事儿？”吴大婶有气无力。被削得太厉害，这会儿还没缓过神儿。
“想请您老帮个忙，去跳场大神，驱驱邪气。”钱满满凑了过来小声说道。
吴大婶是没想到，到了团部大院儿居然还能接到活儿。
第118章 好想你啊
“去哪儿啊？”吴大婶犹豫了一下问道。
“就秦政委家，张淑慧张姐那儿。你”
“啥？那个总是带着红袖章，一嘴大道理的张淑慧？”
“可不咋滴，就是她啊。其实俺也没想到，她讲迷信。”
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张淑慧良心大大坏，差点把她推火坑里了。虽然没掉火坑里，可腚已经烧着了。
吴大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不去不去！那可是军属干部！不会是个陷阱吧？再说让俺儿子知道了，还不得骂俺啊。他们现在管这个叫啥……搞封建迷信！要挨PD的！”
“哎呀，吴婶子，怕啥呀！现在已经没PD了！俺咋能给你挖坑！看，人家钱都给了，一张大团结！”钱满满凑过去，把那张簇新的十元大钞在她眼前晃了晃。
“咱就悄悄地去，神不知鬼不觉。喏，这香火钱是张姐诚心请您的。”
吴大婶的眼睛一下子黏在钞票上挪不开了。那淤青的眼眶似乎都亮了几分。她咽了口唾沫，将钱接了揣进怀里。
“可不敢诳俺！”
“不能诳！”
“那行吧！就这一回啊！可千万别说出去！”
“那哪能啊，放心，您就说她的账本不干净，交给俺就成。就这么点事儿，一张大团结妥妥的。”钱满满吞了口口水。她要是有跳大神的本事，她就自己干了。
吴大婶站起身：“行，等俺拿家伙事儿！”这种事她太在行了。
不多时，吴大婶就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跟着钱满满来到了张淑慧家。
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吴大婶在堂屋中央点上香烛，烟雾缭绕。她敲起一面小鼓，叮叮咚咚，嘴里念念有词，含混不清地唱着古老的调子，身体随着节奏摇摆、旋转，时而闭目颤抖，时而瞪眼怒视，神神叨叨，气氛被她渲染得极其诡异。张淑慧和钱满满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跳了好一阵，吴大婶突然浑身剧烈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声音变得又尖又利，指着张淑慧：“呔！你这妇人！做了多少亏心事！贪了多少不义之财！如今冤魂缠身，邪祟入宅，皆是报应！速速将那阴债簿交出来！留在家里一日，便损你一日阳寿！祸及子孙！”
张淑慧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谕吓得魂飞魄散，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成，我拿，我拿！”
她连忙冲进厨房，从灶台暗格里掏出那个油纸包着的账本，像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塞到了钱满满手里：“快！快拿走！按仙姑说的办！整干净点！”
钱满满强压住心头的狂喜，紧紧攥住那本决定她命运的生死簿，一本正经地保证：“张姐放心！包在俺身上！保管给你整得干干净净！”
账本到手，钱满满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去养猪场找梁国昌。梁国昌接过的小本子，翻看了两页，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好！干得好！这下看那姓张的婆娘还怎么蹦跶！”
这是钱满满干的最漂亮的一次了。有生以来，绝无仅有的一次。
“国昌啊，你看俺这事儿办得这么漂亮，将功抵过成不，你不和俺离婚成不？”钱满满赶紧的求饶。
梁国昌哼了一声：“这事儿以后再说。你这也是救你自己！”他揣好账本，赶紧把它交给了幕后真正的高手陈米玥。
一大清早的，陈米玥刚出门，就碰到了梁国昌。他兴奋的把账本递给了她
“陈同志，还好你得注意好。账本到手了。”
陈米玥掂量着手中这本记录着张淑慧诸多不法勾当的铁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的弧度。今天刚好方团长家请吃饭。正是将这份大礼送给甄芳华的最好时机。
她将账本收在了包里。张淑慧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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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乔雪在周家操持，家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连带着那个安静得有些奇特的七岁小客人九星辰，也无需陈米玥额外分心。这份安心感让她能毫无挂碍地走向周毅的住处，享用今天这一顿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早餐。
推开门，周毅正背对着门，将最后一片烤得金黄焦脆的馒头片儿放在桌上。
他的背影伟岸，让陈米玥感到舒心。
桌上放着熬得软糯的白粥，还有煎鸡蛋，切成均匀薄片的午餐肉罐头和一小碟酸辣爽口的泡菜。旁边还有老九那给的果酱、燕麦片。中西合璧的早餐，像他这个人一样，既有传统的温厚，又带着点新派的利落。
“我来了！”陈米玥说着已经站在他的背后。
周毅边摘围裙边回她：“嗯，来了。”
他转过身，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眉宇间带着温柔：“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弄了点。”
陈米玥没有立刻走向餐桌坐下，而是轻盈地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脸颊贴在他宽阔坚实的背脊上。他身上有股干净清洌的皂角味，混合着淡淡的烟火气息，奇异地让人感到宁静又精神焕发。
“我好想你呢。”她的声音闷在他背上，带着晨起的慵懒和依恋。
周毅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他的大手覆上她环在腰间的手，轻轻将它们取下。他转过身，低下头看她，深邃的眼眸里漾着笑意：“昨天晚上不是才见过？”
陈米玥抬起头，好看的眼眸弯成月牙儿，里面盛满了狡黠和甜蜜：“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呀。”她的指尖调皮地在他胸口点了点：“周营长，你这算盘打得精，一顿早餐就想抵三个秋？”
周毅被她逗笑了，他顺势握住她作乱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小女人说的情话不由得让他耳根子发热。
“看来以后得顿顿管饭，才能把这三个秋都补回来。”他牵着她走到桌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享用早餐。周毅将煎蛋最嫩的部分拨到她碗里，又把抹好果酱的馒头片递过去。
“今天得给九星辰办理入学手续。”
第119章 吻给你力量
周毅喝了口粥，语气带着点郑重：“估计他得在周家住些日子，真是麻烦你和乔雪了。”
“也还好。你不必有负担。”
陈米玥夹起一片午餐肉，放进周毅的粥碗里：“我发现这孩子自理能力挺强的。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院子里看书了。你猜他看的是什么？”
周毅疑惑的看向陈米玥：“看的什么？”
“《易经》。”
周毅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惊讶地挑眉：“《易经》？这孩子才七岁。他会认字了？”
“看起来是的，不仅认字还看这种复杂的书。而且看得很专注。”
陈米玥想起九星辰那副小大人般的沉静模样，也觉得不可思议。大反派居然还是个学霸。
“真是个又诡异又聪明的孩子。”周毅失笑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新奇和无奈。
陈米玥深表赞同。
“那这样吧，中午的时候，我可以提前点下班，跟你一起去给孩子报名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些。”
“好啊。”周毅几乎是立刻应下，脸上紧绷似乎放松了些。
“我总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
陈米玥被他这副如临大敌的表情逗乐了，隔着桌子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你啊，以后对自己的孩子可不能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会把小娃娃吓哭的。”她的指尖带着暖意，动作温柔。
周毅抓住她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掌心，那点茫然被笑意取代：“我只是需要点时间适应和他相处。再说，他的确和其他的普通孩子不一样。”
他摩挲着她的指节，柔软的触感带来一种奇异的感受。
陈米玥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理解地点头：“慢慢来吧，毕竟只是个孩子。”
即便是大反派，也只不过是还没长成的大反派，所以只要把他当个孩子看待就好了吧。
陈米玥这般想着。
一顿温馨的早餐在两人低声的交谈中结束。饭后，周毅自然地收拾起碗筷，动作麻利。陈米玥则帮他系围裙。等他洗好了碗，又帮他的手臂换了药，周毅的自我修复能力还是很强的，伤口愈合的很好。
临出门前，周毅拿起她的军绿色的书包递给她，顺手将她一缕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那我忙完开车带着九星辰去军工所门口等你。”
“嗯。你要去哪里忙？”
周毅无奈的说道：“去接收九星辰父母的公司。”
陈米玥仰头，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给你力量。”
陈米玥娇俏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随后走出了院子。周毅看着她的背影，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办公室里，陆沉舟已经精神抖擞地投入工作，完全看不出昨晚的宿醉。他将一叠图纸递给陈米玥：“陈同志，这是初步改良的设计图纸，你看看，有什么建议只管说。”
在工作场合，他一向严谨，称呼也从嫂子切换回陈同志。
陈米玥接过图纸，仔细审阅，随后将上回与周毅探讨时的想法，条理清晰地阐述出来。
陆沉舟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叫好：“行啊陈同志！非常好！这些点非常关键！我们马上和团队碰头，敲定模型细节，然后尽快去军工厂做个枪模出来，进行下一轮测试！”
接下来的大半天，整个步枪改造组都沉浸在紧张高效的会议中。陈米玥如同精密仪器上的关键齿轮，在陆沉舟的指挥下，流畅地将堆叠的外文资料翻译、整理，并将庞杂的实验数据进行筛选、组合、排列，最终协助团队完成了改装图纸的初步定稿。
会议尾声，陆沉舟神色严肃地强调：“这份图纸是核心机密，除了在座各位，绝不能外泄。”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组员杨诺犹豫了一下问道：“陆组长，赵副所长作为项目监督，这图纸需要给他过目吗？”
陆沉舟几乎没有迟疑，果断道：“不必。他问起，就说是我说的。”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杨诺有些担忧：“陆组长，我们这是要防着他吗？怕是要影响团结。”
陆沉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不能说是防着。步枪改造，是非常精密的事情，如果每件事都要给他通报批准。实在太浪费时间。他作为监督员，并未参与任何实质性的研发工作。对进度不了解。提前给他看，除了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基官腔而非专业的指手画脚，没有任何益处。我不希望我们的进度被无意义的干扰拖慢。”
赵志刚上次在会议上指出要监督，陆沉舟就觉得他是在拖他的进度。他一向低调内敛，但这不代表他会容忍赵志刚在其位不谋其政，还试图摘桃子或设置障碍的行为。
只是以往他选择专注于技术，懒得计较，如今涉及到核心成果，他必须划清界限。赵志刚，无疑是第一个让他觉得如此碍眼且需要明确界限的人。
他转向陈米玥：“陈同志，麻烦你去趟档案室，将这份原始翻译资料归档。”他将一叠标注着机密字样的文件递给她。
“好的，陆组长。”
陆沉舟在做事的时候，还是很有人格魅力和专业素养的。
陈米玥心里越发欣赏她这个未来妹夫。
希望将来周燕妮也能发现陆沉舟的亮点。
陈米玥拿着文件走向位于走廊深处的档案室。厚重的铁门近在眼前，她刚要伸手推门，一个身影恰好从旁边闪出，正是阮紫璐。
“陈同志，真巧。”阮紫璐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按照流程，你们组所有研发相关的资料和过程记录，都需要提交给赵副所长审阅签字。你手里的档案给我吧，我正好给赵副所长送过去。”
陈米玥拿着文件的手并未松开，平静地回视她：“不好意思，阮干事。我们组长明确指示了，这份资料不需要赵副所长现阶段审阅。赵副所长只需要在最终枪械定型，进入批量生产审批流程时签字即可。现在提交，不符合流程，也浪费领导时间。”她语气不卑不亢，理由充分。
第120章 去给星辰办入学
阮紫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居高临下的质问表情：“陈米玥同志！你这是在公然不配合组织决定，挑战上级领导的监督权吗？”
陈米玥懒得与她多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侧身绕过她，掏出钥匙直接打开了档案室的厚重铁门。她走进去，凭着记忆快速而准确地将文件放回它原本所在的、并不起眼的角落格子里。锁好铁门转身出来，阮紫璐还杵在原地，脸色难看。
“陈同志！我看你是没搞清楚上下级关系！”阮紫璐的声音带着被无视的恼怒。
陈米玥停下脚步与她对视：“我看是你没搞清楚职责边界。你并非我的直属上级。我现在隶属步枪改造项目组，我的直接领导是陆沉舟组长，我只对他的工作指令负责。所以，你听你上级的，我听我组长的，我们互不干涉，各司其职就好。”
说完，她不再理会阮紫璐气得发白的脸，径直离开，步履沉稳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方向。
阮紫璐盯着她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胸口起伏，她转身快步走向赵志刚的办公室敲门进入。
“赵副所长！陆沉舟那边完全不配合工作！那个陈米玥也嚣张得很，她有华侨投资人护航，又有梅工骆所撑腰，就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
资本家的孙小姐，走资派的独生女，要搁过去，哪能这么目中无人，还不是政策变了……”
阮紫璐气的脸都绿了，但又拿陈米玥没办法。
“现在整个步枪改造组完全脱离您的掌控了，您还是自己去处理吧，我这个干事，说话连点响声儿都没有。”
赵志刚坐在办公桌后，眼神阴鸷地眯了起来。
陆沉舟，这个世家子弟终于明着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如果让他顺利完成这次机枪改造，他就要挪位置了。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只有屁股底下这个位置安稳，他才能做很多事。
“难道您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您可是他的上级。”
赵志刚冷哼一声：“我能怎么办？他现在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真要和他明杠，你觉得我们有什么资格？”赵志刚出奇的冷静。
“您要不要立刻给上级打报告反映情况？”阮紫璐煽风点火。
赵志刚抬手制止，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算计：“不必，这样也好。他们捂得越紧，越不让我沾边，到时候图纸万一丢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可就跟我赵某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全程我都没经手，没看过，自然什么责任都不用负。
到时候，我看他陆沉舟拿什么跟上面交代！怎么解释这核心机密的丢失！”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阮紫璐心领神会。
“明白了！我会盯紧他们，尤其是那个陈米玥，她负责归档，总有机会。”
“嗯，去吧。记住，要盯紧，不要再为这件事和陈米玥起冲突。”
“知道了。”
阮紫璐走出办公室，赵志刚重新靠回椅背。他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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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手头的工作，陈米玥便向陆沉舟打了声招呼，提前下班去给九星辰办入学手续。
陆沉舟边整理文件边说道：“工作做完了随时可以走，咱们这儿不兴死卡时间点那一套，不过忙起来也是真要命，加班是家常便饭。”他带着无奈的笑意。
陈米玥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理解。”
“今天辛苦你了，嫂子。”陆沉舟看着她，语气自然随意。
陈米玥：“这不是我该做的吗，说的这么客套。晚上我得去方团家吃饭，就不邀请你去我家吃饭了。不过你要是不想吃食堂，自己过去也行。往后不必见外的。乔雪在家，饭有人做。和燕妮多处处，可别在伯父伯母跟前露了馅儿。”
陆沉舟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行，我下班就去。顺路买点菜带过去，可不能老吃独食。再给栓子买点糖果什么的，对了，还有九星辰那孩子。”
“随你。你要去的话。将陆清雅和她的两个朋友带上。燕妮也喜欢她们。”别陈米玥挺喜欢陆清雅。
“她们今天去老九的黑拳工厂了。不用管她们，我妹子就是爱玩儿，成绩也不好，让我和父母头痛。”
陆沉舟说道陆清雅的时候是又宠爱，又无奈。
学霸低调哥哥与学渣傲娇妹妹，这兄妹俩还真是性格迥异。
“她还小。长大就好。”
“嫂子也没有比她大多少，您看您，多优秀。”
陈米玥浅笑摇头：“别抬举我，走了。”
她朝军工所大门走去。
门口，周毅那辆锃亮的轿车静静停着。小毛摇下车窗先找打了招呼：“嫂子！”
后车窗被栓子摇下来。
“婶婶！”他开心可爱的模样跪在座子上挥挥手，和旁边坐着的九星辰形成鲜明对比。
九星辰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旁边放着他那个不离身的木盒。
周毅下车走向陈米玥，他无奈地笑着摇头：“栓子非要跟着来，就带上了。”
他朝后座努努嘴，带着点惊叹后的哭笑不得：“星辰这孩子他看的还真是《易经》。按他的年纪，本该是刚好上一年级，学拼音的时候，现在这情况，给他报几年级合适，我是真拿不准了。”
陈米玥想了想说道：“还是让他和同龄的孩子在一起吧，要是硬塞进高年级，他那性子，怕是更要独来独往，格格不入了。”
周毅点头。随后为她开了车门。
陈米玥坐在了九星辰旁边，她望着九星辰的侧脸，前世这个冷酷无情、唯利是图的大反派，他的童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如今这独特又早慧的性子，是否就是日后命运的伏笔？也许，让他融入普通的同龄人，是改变轨迹的一线微光。
车子平稳启动。一直沉浸在书页中的九星辰这才抬起头，那双过分沉静的眼睛看向陈米玥打了招呼。
“陈姨。”
“嗯，星辰。”大反派还是个孩子呢，陈米玥倒也给了他笑脸。
“我以后要叫你舅妈吗？”
陈米玥一愣，下意识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第121章 明年会有妻子
九星辰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我看得出来。”他翻过一页纸张，淡淡淡淡的说道。
旁边的栓子一听，立刻捂着嘴噗嗤笑出声来，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前座的周毅也忍不住咧开嘴，转脸看着后座的两个小家伙，伸手越过椅背，轻轻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
栓子嘻嘻哈哈地缩着脖子躲闪，九星辰则面无表情地将被揉乱的几缕头发仔细捋顺，继续看他的书。片刻后，他又毫无预兆地抛出一句：
“我是快有妻子的人。”
“嗯？”陈米玥和周毅同时诧异地看向他。
九星辰抬起头，表情很认真的重复：“我的媳妇，明年就会出生的。”
“哈哈哈哈……媳妇！星辰哥的媳妇！”栓子笑得前仰后合，清脆的笑声在车厢里回荡。他觉得九星辰是很神奇的小哥哥。和骏叔叔一样特别。
“这孩子真是！”
陈米玥和周毅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写满了无奈与好笑。
大反派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诡异。
九星辰又说道：“陈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用叫我舅妈，就先叫陈姨。”陈米玥倒也很耐心的回了他：“至于过后叫什么以后再说。”
九星辰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车子一路驶向学校。
陈米玥和周毅在办公室里与老师沟通、填写表格，办理九星辰的入学手续。
九星辰则带着栓子，在操场旁边大榕树的阴影里水泥台阶上坐下，木盒端正地放在身侧。
栓子很乖，九星辰看书，他就看着远处没找他说话。
操场上正热闹。二年级三个班都在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后，孩子们像出笼的小鸟四散开来。
跳皮筋的女孩子欢笑声不断，几个男孩在滚铁环，还有一群围着沙包追逐。
他突然就看到那个红领巾歪歪斜斜系在脖子上的秦民。他手里攥着一个磨旧了的沙包，身后跟着三个同龄男孩，胖乎乎的聂家宝也在其中，一群人推推搡搡，嬉闹玩闹。
看到秦民，赵栓子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小手抓紧了台阶边缘，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紧张和戒备。
九星辰敏锐地捕捉到栓子的变化，视线从书页上移开，平静地看向已经发现了他们，正朝这边走来的秦民一行。
几个男孩儿走近，上下打量着九星辰，见他穿着干净体面，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样子，也不是他们院里的孩子，便带着点挑衅的口气问栓子：“喂，赵栓子，他是谁啊？你家的亲戚？”
“你管呢！我就不告诉你！”栓子鼓起勇气，梗着小脖子，撅着嘴顶了回去。
“呵？真长出息了啊赵栓子！”
秦民嗤笑一声，叉着腰：“上回是周家的大人护着你，那个周子骏以大欺小，不地道！你现在落单了还敢跟我横？你这个小屁孩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了？”
他指着栓子，对身后的跟班吆喝道：“这个黑五类的崽子，去，把他裤子给我扒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嘴硬！”
聂家宝有点不安地拉了拉秦民的衣角，小声劝：“算了吧秦民，周子骏可凶了，要是让他知道你欺负栓子，他肯定饶不了你……”
“怕什么！”秦民一把甩开聂家宝的手，挺起胸脯一脸骄横：“周营长都烈士了，他们家有啥了不起的？我比他们都厉害多了！周子骏要是敢打我。我就去告诉我爸去！”
他转向栓子，故意提高嗓门：“喂，黑五类的小崽子，跪下！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今天小爷就放你一马！”
九星辰仿佛没听见这番叫嚣，慢条斯理地合上书，拿起旁边的木盒，起身就准备换个地方待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
“站住！”秦民哪容得他这样无视自己，立刻喝止。
九星辰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眼神平静无波：“有事？”
“你去哪儿？”秦民瞪着他。
“你不是要欺负这个小孩吗？我给你挪地方。”九星辰说道。
栓子转过脸来用无辜的大眼睛瞅着他。他瘪了一下嘴。
九星辰依旧没有表情。
“什么？”秦民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搞了半天你不是跟他一伙的啊？怂包！这就吓得要跑？哈哈哈哈！”他身后的几个男孩也跟着哄笑起来。
“没见过这样的怂包。长得好看的大怂包！”聂家宝也笑弯了腰。
“那你们想怎样？”九星辰彻底转过身，正面看着秦民，小小的身板站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你们这帮，贫下中农！”他嘴角扯了一下，眼神中带着鄙视。
“你欠揍啊！装什么少爷！”
秦民被那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发毛，恼羞成怒，猛地将手里的沙包狠狠朝九星辰脸上掷去！
沙包带着风声袭来！九星辰反应极快，头微微一偏，沙包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落在台阶上。
“哇！好厉害！”栓子忍不住拍手欢呼起来。
“星辰哥，你会功夫吗？”
九星辰：“是他太笨！”
说着便弯腰，不紧不慢地捡起那个沙包。他掂量了一下，小手臂一扬，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那沙包如同长了眼睛，精准无比地砸在秦民的小腿上！
“哎哟！”秦民惨叫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旁边的三个孩子都吓呆了。
“现在是你跪下了。”九星辰冷冷说道。
“喂！你怎么打人！”聂家宝惊叫起来，指着九星辰：“我……我要告诉老师去！”
“下作！”九星辰目光扫过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孩子。
“他打我时，你们看不见？这世上很多人都眼瞎，不分是非，自以为是，蠢得不值得同情。”
他径直走到跪在地上捂着腿、疼得龇牙咧嘴的秦民面前。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打开了那个木盒。
这条竹叶青蛇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幽冷光泽，它缓缓探出了头，嘶嘶地吐着信子。
第122章 认错道歉
“蛇！有蛇啊！”聂家宝和另外两个孩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步，脸都白了。
而秦民已经吓得腿软，眼珠子都快吓掉出来了。
九星辰蹲下身，与秦民惊恐的眼睛平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这是蛇，有毒的。竹叶青听说过吗？贫下中农的种！”他伸出手指，那蛇便顺着他纤细的指尖滑下，冰凉的蛇身缓缓缠绕上他的手腕，蛇头则慢慢凑近秦民吓得毫无血色的小脸。
“只要咬一口，就没命了。”他补充道。
秦民浑身僵硬，牙齿咯咯打颤，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连哭都忘了怎么哭，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
“那个胖子，”九星辰的目光冷冷地扫向抖如筛糠的聂家宝。
“还有你们几个，都跪下。否则一个也跑不了，一口一个，口吐白沫就死在这儿！”他指了指他脚下的地。语气阴森。
随后又转向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张成O型的栓子：“栓子，你过来，站中间。接受他们的跪拜。”
赵栓子此刻对九星辰的崇拜简直达到了顶点。他一点不带怯的，立刻挺起小胸膛，噔噔噔走到台阶下的空地中央站定，学着九星辰的样子板着小脸，指着秦民：“是你坏！要我跪！现在换你跪！”
在毒蛇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秦民、聂家宝和另外两个男孩哪里还敢反抗？一个个吓得腿软，哭爹喊娘地跪倒在栓子面前，场面一时混乱又滑稽。
“干什么呢！这是干什么！”一声尖厉的呵斥响起。开完家长会的张淑慧刚走出教学楼，一眼就看见自己儿子跪在地上，旁边还有个陌生孩子拿着条蛇！她顿时尖叫着冲过来：“谁家的野孩子！啊！蛇！快拿开！你的家长呢？这是谁家的孩子！”
她情急之下，伸手就要去推搡九星辰，想把那可怕的蛇弄走。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九星辰肩膀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力量感的大手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
张淑慧吃痛，惊愕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冷峻的眼眸里。眼前站着一个穿着考究、气质卓然的男人，正是周毅。
这是张淑慧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死而复生的周毅。
之前只是听钱满满和孙桂芳绘声绘色地描述过，如今真人站在面前……这位华侨的脸，真像周营长啊！
可那眼神和周身迫人的气场，又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疏离和威严。
“这位女同志。”周毅的南洋口音开腔：“对一个孩子动手，这恐怕不妥吧？我是他的舅舅，你有什么话和我说。”
陈米玥站在周毅的身旁，她先是看了一眼九星辰。只见他神情自若，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正慢条斯理地将那条蛇收拢，轻轻放回木盒中，扣上盒盖。像是收纳刚刚完成任务的灵宠般。
陈米玥心中微动，第一次觉得，这个大反派，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他拿蛇吓唬孩子！”张淑慧被周毅的气势慑住，手腕又被攥得生疼，色厉内荏地喊道：“把我家秦民吓出个好歹来，你们负得起这个责吗？”
“凡事皆有因果！”周毅松开手，声音不高字字清晰，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我刚才已经看清楚了。是你家孩子挑衅在先。
若不是你的孩子先欺凌弱小，我外甥不会反击？你若还要无理纠缠……”他微微侧头，对旁边不知何时已跟过来的小毛吩咐道：“小毛，登记这位同志的单位和姓名。回头让公司法务部的律师，好好和她沟通一下责任归属的问题！”
“律师？你……你……”
张淑慧被律师和法务部这些词砸得有点懵，再对上对方那冰冷审视的目光，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反驳。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只能愤愤地一把拉起还在抽抽噎噎的秦民：“走！回家！丢人现眼！”
再一看，秦民已经尿裤子了。张淑慧一时脸都气红了。
这两天怎么这么倒霉！啥都不顺，是哪座庙里的神仙没拜到！
“站住！”陈米玥清冷的声音响起，她走到张淑慧面前。
“张副主任，事情还没完。秦民不是第一次欺负栓子了，上次就把他推倒摔伤。今天，他必须给栓子道歉！”
“什么？我大度没再继续追究，你倒是上杆子了？这孩子用蛇吓唬人，还打了人！你们恶人先告状，还要求道歉。陈米玥，你这是存心得理不饶人是吧？”
“你也说是我得理了！”
“我那是口误！”
“既然这样，是非曲直，自有公论。”陈米玥毫不退让。
“你身为团部家属委员会的副主任，连这点基本的是非都分不清，我看很有必要去甄芳华主任那里，好好说道说道，评评这个理！”
一提到甄芳华，张淑慧像被掐住了七寸。原本她和甄芳华因为画报的事儿就闹得很不愉快，之前的私怨已经到了明面上。
如果真让陈米玥闹到甄芳华那里，对方肯定会借题发挥，揪住她儿子欺负人和自己护短的事大做文章。权衡利弊，张淑慧只能强压下满腹的憋屈和怒火，咬着牙对秦民喝道：“秦民！给栓子道歉！快点！”
秦民此刻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嚣张气焰，被蛇吓破了胆，腿上又挨了一下，又被逼着跪了、哭了半天，早已是惊弓之鸟。他抽噎着，带着浓重的鼻音，含糊不清地对栓子说了声：“对……对不起……”
跪也跪了，沙包也挨了，蛇也吓过了，裤子也尿了。最后还被迫道了歉。秦民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又“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被张淑慧铁青着脸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几个小孩也连忙跑了。从此以后，大院儿里的孩子没人敢欺负栓子了。
一场风波平息。陈米玥和周毅引着九星辰去认了老师和教室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学校。
第123章 替我交给子骏家岩
回程的车上，气氛轻松了不少。栓子看着身边依旧捧着《易经》的九星辰，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在他小小的世界里，除了骏叔叔，就属今天这个用一条蛇就吓得坏孩子跪地求饶的星辰哥最厉害了！
“星辰哥。”栓子凑近九星辰，充满期待地问：“你以后会一直留在周家吗？”
九星辰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仿佛没听见栓子的问话，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疏离和沉寂。
留不留？走不走？
未来的路究竟通向何方？连他自己也看不分明。手中的《易经》能推演天地玄机，却算不透他这飘零孤星的命途。
他现在是个孤儿。
不过还好，明年他媳妇就出生了。他的世界即将迎来注定和他成为一家的人。
此刻，唯有书页上那些古老的符号，能带来一丝微弱的确定感。至于别的，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周毅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九星辰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茫然。随后转过脸来和陈米玥对视一眼。
这孩子会不会留下，能不能留下，对他们来说，也是未知数。
对于陈米玥来说，这个未来的大反派是成为她的麻烦，还是生活中的色彩，还在待定中。
——————
“小毛，开车去二轻局木器社吧，我要买张高低床。”陈米玥说道。
“得嘞。”小毛利落地转了方向。
陈米玥对回头看她的周毅解释：“周子骏的床太小了，睡两个人挤。”
周毅微微颔首，目光里是对妻子这份柔软心肠的了然与认同。
九星辰头也没抬，只低低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陈米玥回了他。
到了木器社，挑好床，周毅指挥小毛租了辆拖拉机先行将床运回。陈米玥想去供销社添置床品，周毅便稳稳将车开往目的地。
在供销社，陈米玥去看床单枕套，周毅则带着两个孩子径直走向成衣柜台。他目光精准，出手利落：两双解放鞋、条纹衫、军裤、棉布短褂、二道背心、大裤衩，各买了两份。这是给周子骏和周家岩的。
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旧了，既然来了，顺手给他们带身新的。
他低头看向身旁的九星辰，孩子那身格格不入的行头尽收眼底。周毅没多言语，直接为他选了军绿裤子、二道背心、棉开衫和一双解放鞋。
“明天穿这些去读书。手上的表建议别戴了，这边大人想买块表都难。”
九星辰皱眉看着柜台上的新装备，微微皱眉：“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周毅的回答干脆，带着长辈的包容，却自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九星辰默默拿起了衣服。
“手表我要戴，我需要看时间。”他仰头对周毅说道。
“随你，只是建议。”周毅点到即止，尊重他的坚持。
随即他转向栓子：“栓子，你要什么？”
栓子踮着脚尖，小手指着里面：“叔叔，能给我买条小裤衩吗？我长大了，不能露唧唧了！我看骏叔叔他们都穿的。星辰哥哥，你穿裤衩吗？”
九星辰瞥了眼栓子天真的脸，这孩子是怎么问出这么蠢得问题的。
他简洁道：“穿。”
“哦，那我也想穿！”
周毅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对售货员说道：“同志，拿六条小裤衩。
“你们两个各三条。”周毅对两个孩子说道。
栓子很开心，他拥有了人生第一条裤衩。
其实乔雪也正打算给他做几条，只不过小孩子刚刚不穿开裆裤了，立马要穿裤衩，当妈的还没适应过来他突然的长大。
“这种的真难看。”
九星辰嫌弃的表情被周毅直接忽略，他要适应这个“外甥”的少爷脾气，更要用行动引导他融入这里的生活。
买好东西上车，周毅将给两兄弟的衣物递给陈米玥。
“回头带给子骏和家岩，就说是你买的。”他如今身份特殊，这份兄长的关怀只能借由妻子传达。
陈米玥理解他作为兄长的心，但她实在不想以她的名义买。
“要不说是燕妮买的？”
“燕妮没钱。”周毅一语点明。
陈米玥不再多言，理解并接纳了他这份兄责。
陈米玥不喜欢周家岩和周子骏。周毅深切的感觉到了。
车开往边城高中。
校门口，周燕妮刚走出来，便看见提着菜篮等候的陆沉舟。一个老干部形象的年轻人，又提着菜篮子，显得有些突兀。
“燕妮！”
“陆大哥！”少女笑着走近。
“我来接你放学，不介意吧？”陆沉舟神情与语气都很温和。
“不介意。”
“我们快订婚了却还生疏。到时长辈问起，我也难交代。”他坦然地说明来意，合适的分寸感。
“嗯，那我们一起回家吧。边走边聊，我想，要是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叔叔阿姨问起来，我一说，他们就觉得，哇燕妮和沉舟好熟哦，和今天的米饭一样，熟透啦。”周燕妮说着扬起笑脸。
陆沉舟噗嗤笑了。这姑娘还是开朗，这时候还能开得起来玩笑，证明她心里不再因为他们两人订婚的事情有负担。
他轻轻的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徐传坤骑着电驴带着跟班呼啸而至，径直拦在周燕妮面前。
“周燕妮！”他一脸张扬。
周燕妮脸色微变，略显紧张地看了一眼陆沉舟。
“你干嘛？老找我。”
“我想追求你啊！”徐传坤毫不避讳，带着纨绔子弟的轻佻。
“你……你……你说什么呢！”周燕妮瞬间面红耳赤。对于这样的张扬直接，周燕妮单纯的没有任何经验回击。她这会儿又羞又臊，还有些不知所措。
徐传坤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陆沉舟，带着审视：“你好我是徐传坤，周燕妮的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我们刚认识！”周燕妮急忙向陆沉舟澄清，语气带着被冒犯的恼意。
徐传坤依旧脸上挂着笑容，他只是觉得周燕妮害羞而已。但肯定不讨厌他，总有一天她还会喜欢他。他从来就是这么自信。
第124章 该大哥出手了
陆沉舟神色平静，先征询地看向周燕妮：“我可以介绍自己吗？”得到她点头应允后，他才转向徐传坤：“我是陆沉舟。见过你，徐传杰的弟弟吧？我是你哥的同事。同时，我即将成为周燕妮的未婚夫。”
“什么？！”徐传坤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周燕妮，又瞪向陆沉舟，“订婚？怎么可能！她还是高中生！”
“你不必这么大反应。”
陆沉舟语调平稳，却透着居高临下的威严：“燕妮说了，和你只是刚认识，连朋友都不是。”他敏锐地捕捉到徐传坤身上的纨绔习气和纠缠之意，此刻必须明确立场，为燕妮挡开这不必要的麻烦。
气氛正僵持胶着，周毅的车已在不远处停稳。
车内的周毅一眼认出徐传坤，也捕捉到了他刚才纠缠燕妮的一幕。他眉头微蹙，周身气息瞬间沉凝。
“我去吧。”他对欲下车的陈米玥说道。
周毅推门下车，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威压，步伐坚定地走来。徐传坤顿觉后背一寒，回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隐含不悦的眼眸。
“都在？”
周毅的目光在徐传坤脸上刮过，随即转向陆沉舟，语气恢复如常：“陆同志，我给我外甥办完入学手续，顺路经过。看到你们都在，正好送你们回去。”
陆沉舟心领神会，自然地牵起还有些发懵的周燕妮的手，周燕妮没有抗拒。两人在周毅无形的护持下，从容登车。
周燕妮的同学远远的看到了周燕妮和陆沉舟牵手。
“周燕妮有对象了？”
“应该是吧！长得怪周正的。怎么像个当官儿的。”陆沉舟穿着像个老干部。
“那还怪好哩。”
在几个女同志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车汇入自行车流。
周毅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徐传坤，沉声问后座的陈米玥：“刚才那个人我见过。在老九的黑拳工厂，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徐传坤。”陈米玥将坐在腿上的栓子往怀里掖了掖回道。这个名字搁在她心里一世，一想起来就让她不由得想作呕。
虽然没说什么，她的目光在告诉周毅她对这个青年防备且不喜。
周毅在后视镜里看向周燕妮。带着兄长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燕妮，听九耀大哥一句，离徐家的人远点。那个徐传坤，不适合做朋友。”
很明显嫂子和九耀大哥对徐传坤的印象都不好。
陆沉舟摸了摸腿上九星辰的头发。
看来嫂子的决定是对的。燕妮不适合和这样有着丰富追求姑娘经验的纨绔交往。等她涉世深了，才好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人和事。既然他已经同意做周燕妮的未婚夫，他就有责任保护她。
周燕妮看向嫂子淡然平和的侧脸和九耀大哥沉稳如山的背影。轻轻“嗯”了一声。
徐传坤，希望他不要再出现了。因为他的每次出现，她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拉扯，让她的心惴惴不安。
此时徐传坤正懊恼插腰。
“她怎么会订婚呢。十七岁订婚合法吗？彪子你说，是不是可以去公安局告她们家让高中生订婚，告他们包办婚姻，阻碍婚姻自由！”
彪子挠挠头：“人家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再说也没那么严重嘛！法律规定，姑娘家十八就可以结婚了。我姐就是去年十八结的婚。而且坤哥你咋知道周燕妮是被胁迫订婚嘛，看着不像啊！你刚才，那个男的拉着她的手呢。不然就算了吧坤哥。干啥在一棵树上吊死。”
徐传坤狠狠的踢了踢一旁的电线杆：“不行，我就是喜欢她！你也说了，订婚而已，我就不信，有我徐传坤追不到的姑娘！”
徐传坤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暴躁偏执，让他看起来非常危险。
而坐在车里的周毅，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是该他出手，为周燕妮做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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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场震耳欲聋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膜上鼓噪。周子骏揉了揉被呐喊声震得发麻的耳朵，随意用毛巾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渍，推开老九办公室的门。
一场漂亮的KO再次奠定了他在这个地下擂台的新宠地位。很多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看他一场比赛。
办公室里，陆清雅、贝安娜、林西媛三个姑娘正坐着，手里捏着玻璃瓶的冰镇汽水，与这粗粝的环境格格不入。
丽雅姐妹团全程观看了比赛。
陆清雅的目光盯在周子骏脸上，在那块新鲜的青紫上停留了一瞬。她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瓶身，挑剔的口吻开了腔：“啧，打赢是打赢了。不过，回回都被人精准照顾左脸？周子骏，你这左手是摆设还是怎么着？再这么打下去，赢拳又怎样，你这张还算能看的脸，早晚得给揍成浆糊，到时候拳打不了，可以去演钟馗。”
她说完，优雅地抿了口汽水。
这句随意的点评像根针，精准地刺了一下周子骏。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地蜷握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扯了扯被打裂的嘴角，牵动伤处带来一阵刺痛，却没吭声。
老九也说道：“的确，左手无论力道和反应力都不及右手，是还需要训练。清雅你的眼光毒！
不过总体来说，子骏今天打得是真不赖！来来来，都别站着了，我今天高兴，请你们吃顿好的！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手艺，还是边城西菜馆的牛排？随便挑！”
他站起来，颇为豪气。
“不了。回家。”周子骏的声音带着懒得多费口舌的疏离。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依旧是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样子。
老九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摊开手，对陆清雅她们苦笑：“这小子，就这尿性！倔驴一头，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不去拉倒，我请你们去！”他试图把热情转移到三位姑娘身上。
“谢了九哥，改天吧。”陆清雅却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把手里的汽水瓶往桌上一放。
第125章 永远不可能喜欢谁
“今天，我跟他有话说。”她眼神示意了一下贝安娜和林西媛，三人像有默契的蝴蝶，裙摆轻扬，紧跟着周子骏走了出去。
老九看着瞬间空荡下来的办公室。得，今天又得自个儿对付五脏庙了。他想起什么，朝门外喊了声：“阿瑞！”
瑞哥应声进来：“九叔？”
“我让你办的事儿，有谱没？”老九压低声音。
“物色到了一个，就在二十里地外的岳家沟，就是嫂子以前下放待过的那个村儿。”瑞哥回答。
“哦？岳家沟？”
老九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行，正好！备车，咱现在就去见见人，顺便去蹭顿老乡的饭！”
“啊？九叔，这……”
瑞哥有点懵：“您要去吃窝窝头吗？这年头农村的伙食，怕是……”
“窝窝头也行，偶尔换换口味，这叫体验生活！走走走！”他兴致勃勃，说走就走，带着瑞哥开车直奔乡下。
陆清雅踩着锃亮的小皮鞋，紧赶几步追上了前面那个大步流星的背影，微喘着气，声音带着点大小姐的娇嗔和不忿：“喂！周子骏！你给我站住！”
周子骏脚步没停，只懒洋洋地侧了下头，嘴角那抹淤青在夕阳下格外扎眼，语调拖得又痞又欠：“陆大小姐有何指教？我们这不快成亲戚了么？还不够你烦的？”
他的意思，他比较烦了。
陆清雅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快走两步直接绕到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她挺直了腰背，微微泛红的脸颊，急促的呼吸，这小子走得真快。
“我是说！除了亲戚，我们难道就不能是朋友吗？单纯的朋友！”
“朋友？”周子骏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词儿，终于停下脚步，正眼看向她。他个子高，带着刚从拳台下来的压迫感，微微俯视着眼前的陆清雅。
随后他抬手用拇指指腹随意地蹭了蹭开裂的嘴角，带出一丝血迹，动作带着一种野性的痞气。
“不可以。我周子骏，一、永远不会跟女人做朋友。二、更不会喜欢上任何女人。”
他顿了顿，随后总结：“女人，麻烦。”
“你这话认真的？”
陆清雅被他的直白惊到了，也激起了好胜心：“那你以后打算打一辈子光棍？不结婚了？”
“结婚？”周子骏低笑。
“结婚做什么？给自己找个人管着？还是多个怨妇天天对着我这张脸叹气？”
他语气里是对亲密关系的拒绝。
陆清雅反而觉得这人更有意思了。她双手抱胸，也学着他那副混不吝的调调：“那巧了！本小姐这辈子也没打算结婚！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做朋友！就冲你这张脸，还有这份有意思的劲儿，我觉得你够格当本小姐的朋友！”
周子骏听出了她的潜台词：能被她看上做朋友，是他的荣幸。
周子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没接话，只是嘴角又扯动了一下，牵动了伤口，让他再次微微蹙眉。
随即，他绕过陆清雅，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稀罕和她做朋友，已经太明显的用行动说明了。
林西媛和贝安娜这才跟上来，看着周子骏的背影消失在工厂门口。
林西媛若有所思地轻声问：“清雅，你不会喜欢周子骏吧？”
以往陆清雅可从来没撵着哪个男的做朋友。
“开什么玩笑！我陆清雅会先去喜欢别人吗？更别说主动追求了。
我就是觉得他打架的样子挺帅，脸也还能看，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无所谓的劲儿，怪有意思的，想交个朋友解解闷罢了！”
她顿了顿：“再说了，他可是我未来嫂子的亲哥！我要真跟他有点什么，那成什么了？我嫂子得叫我嫂子？这辈分乱得能煮一锅粥了！我可丢不起那人！”
贝安娜点头：“对啊，西媛，清雅怎么会喜欢周子骏呢。你真是的。”
林西媛抱歉的笑了笑。
陆清雅：“我就是没想到，他跟我未来嫂子一样，居然都拒绝了我做朋友的邀请！呵，周家的人，从上到下，除了那个被佟子熙当猴耍的二哥，一个个都挺有特色呢！”
贝安娜噗嗤一笑，挽住陆清雅的胳膊，接话道：“那也不一定哦！周家人都这么有意思，凭什么就他二哥傻？没准人家是一时糊涂。就佟子熙那样的装货，根本不配和我们说话！更别提和你做亲戚了。”
陆清雅点头表示赞同。
三个姑娘站在渐渐暗下来的工厂里，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同一种属于她们这个圈子的、带着优越感的兴味盎然。
果然，丽雅姐妹团，连脑回路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超出她们理解范围的人和事，充满了大小姐式的、居高临下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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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毅送陈米玥一行人到了军区大院门口，并没有去周家，他还有些文件需要看，九星辰父母的公司也已经在他名下，实在是公务繁忙。
另外还有一件要事，他需要解决徐传坤这个麻烦。
周子骏推开院门时，陈米玥也刚回来不久，周燕妮去厨房帮忙淘米做饭。陆沉舟则在院子一角挥汗如雨，正用锄头卖力地翻整一小片菜地，乔雪在一旁指点着，说要种些小白菜。陆沉舟动作虽显笨拙，但态度极认真。
“燕妮三哥回来了。”陆沉舟听见动静，直起身，抹了把汗，笑着打招呼。
周子骏眯着眼，目光在陆沉舟沾满泥土的裤腿和那双显然不惯农活的手上扫过，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了撇，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呵！这搞科研的书呆子，做起农活来……嗯，精神可嘉。
陈米玥正弯腰在堂屋门口换鞋，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张淑慧的账本。她正准备去方团长家吃饭，顺便把这事了结。
就在此时，周家岩带着一身尘土和掩不住的喜气走进院子。他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一只手捂在上衣口袋处，那口袋鼓鼓囊囊的，里面是他刚刚结清的工钱。捂了一路深怕是丢了。
他看向周子骏，眼神带着一种从漫长泥泞跋涉中终于望见曙光的激动。
第126章 为一套衣服感动
周子骏立刻读懂了他的千言万语，走上前去，伸手用力拍了拍二哥的肩膀，咧开嘴，露出一个难得真诚的笑容。
陆沉舟见状，又赶紧放下锄头，朝周家岩招呼：“燕妮二哥回来了。”
陆沉舟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多少有些不一样。毕竟是未来要挂上名的大舅子。他的笑容多了些讨好。
谁说理工男不懂人情世故。
“嗯！回来了！”周家岩的声音比平时洪亮了几分，胸膛也挺直了些。这沉甸甸的工钱就是他的底气，是他“大展宏图”的原始资本！他感觉未来从未如此清晰可触。
乔雪看着陆沉舟的样子低头噗嗤笑了。哪个男的回对象娘家都得赔笑脸。
“都回来啦！我这就去做饭。”
乔雪快步走进了厨房。
栓子和九星辰在堂屋门口的竹凳子上坐着，看见周家岩周子骏，栓子扬起有只酒窝的笑脸打了招呼。
这回他没跑过来抱周子骏的大腿。他手里是一本新的小人书，是乔雪给他从哪个旧书摊扒拉来的。叫《小兵张嘎》。
而九星辰表情冷漠的站起身抱着盒子进了堂屋的沙发上坐下。
栓子连忙跟上去，坐在了他的旁边。九星辰低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
兄弟俩一前一后进了堂屋。先后和陈米玥打了招呼。
“嫂子。”
陈米玥淡淡的点头算是回应。
堂屋中央的方桌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几件崭新的衣物和两双解放鞋。
陈米玥直起身，目光淡漠地扫过兄弟俩，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简短地丢下一句：“给你们买的。”
话音未落，她已拎起布包，步履匆匆地径直出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周子骏和周家岩桌上的衣服鞋子愣在了原地。周家岩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那副旧眼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嫂子给他们买的衣服？
周子骏脸上惯有的那股子痞气和冷漠，在这一刻神情微变。他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翻涌了一下，是纯粹的诧异，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脚趾在开了胶的破解放鞋里不自在地动了动。这双鞋，今天打比赛时彻底开裂，他还想着回来补一补。
九星辰专门进来坐着，就是要观察两兄弟的反应。尤其对周子俊感兴趣。
他不动声色地将周子骏这瞬间的微妙变化尽收眼底。小小的眉头挑了挑，没想到这个说话带刺、浑身上下写满没礼貌的家伙，居然也会被一套新衣服……给整得有点破防了？
“呃……”
在回来的车上，他就敏锐地捕捉到陈米玥对这两兄弟的不待见，连转交衣服都显得那么勉强和不情愿。九星辰心中了然：这二位仁兄，恐怕没少受当家女主人的冷眼。至于原因？他不清楚。
不过他突然挺好奇，被陈姨如此对待的感觉……
他收回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老气横秋地低声吟道：“易经上说：处否而知微阳之贵，居泰而失坎惕之心。故忧患生慈，安乐生怠：此天道损益之常也。”
说着看向周家岩和周子骏，与他们六目相对。
一旁正捧着小人书看得入神的栓子，茫然地抬起头：“星辰哥，你说啥意思？”
九星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解释：“意思就是，人在倒霉透顶、走投无路的时候：处否，别人给一点点小小的善意：微阳，他也会觉得无比珍贵；反过来，要是整天顺风顺水、得意忘形：居泰，就容易变得麻木不仁：失坎惕之心。
所以啊，忧患困苦能让人懂得感恩：生慈，安逸享乐反而会让人懈怠：生怠。这就是老天爷安排的，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的道理：天道损益之常。”
栓子眨巴着大眼睛，努力消化着这些深奥的词句，好一会儿才懵懂地点点头：“哦……不是很懂。但好像……懂一点点。”
他晃了晃悬空的小腿，注意力很快又回到小人书上紧张的情节里。他现在多少也能几个字了呢。
九星辰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听得懂才怪。”
此时周家两兄弟也正看着他若有所思，显然，这孩子语出惊人的老成言论，让他们感到了惊讶。
更让他们心头微震的是，这孩子随口道出的道理，竟如此精准地戳中了他们此刻的心境。
周子骏嘴角扯了扯。
九星辰这臭小子，脑子里真的装有乾坤。
他没再说什么，拿起桌上属于他的那份衣服鞋子。转身进了他和周家岩的房间。
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焕然一新的床铺，显然是给九星辰准备的。连带着他也换了新床。铺上了洗干净的被套枕套。
另一边周家岩的床铺上也换了新床单，整个房子被收拾过了，整洁明亮，窗台上还放了一盆野水仙，种在了吃完的罐头盒里。是乔雪不知道从哪儿挖来的。
周燕妮从厨房探出头笑道：“二哥，三哥，是嫂子买的床，乔雪姐帮忙铺的床，你把你们的被单都洗了。”
周子骏将新衣服放在了枕头旁边。
他扭头对着外面端坐如小大人般的九星辰，语气带着点戏谑：“九星辰，你这小子，走到哪儿都是好命！一来就摊上新床新铺盖。怎么着，是打算赖这儿不走了吗？”
九星辰眼皮子懒懒地抬了抬，语气平淡无波：“也许吧。”
周子骏被他这副小老头腔调逗得肩膀又是一抖，笑骂道：“小屁孩，装什么大人！”
九星辰双手环胸抖动了一下，用调侃他来掩盖自己的感动和难为情是吧。
呵！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戏看完了他又站起来回到堂屋门口的竹凳子上坐下，赵栓子连忙又跟了过来。
周家岩拿着新衣服去洗澡之前。特意去了厨房对忙碌的乔雪说了一声：“谢谢。”
随后他快速洗了个澡，换上了新衣服新裤子。虽然皮肤依旧黝黑，但人靠衣装，整个人顿时显得精神焕发，透着一股子干练劲儿。
第127章 星辰即将迎来完整童年
他走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将那叠来之不易的钞票在手里理了又理，走到周子骏面前，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子骏，加上你给的六块，整整三十块！明天，我就能按计划开始赚钱了！”他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强烈渴望。
“嗯。祝你成功，二哥。”周子骏点点头，目光落在周家岩崭新的行头上，“穿这么称展，这是要去哪儿吗？”
周家岩挠了挠脑袋，一脸难为情。
“我和子熙约好了，去看电影。”
随即又有些踌躇，话在嘴边转了几圈，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带着点试探和期待：“子骏……子熙今天跟我说，想和我结婚。我……我想找个机会跟嫂子提一下，能不能让乔雪姐把那间空房腾出来，给我们当婚房？”
周子骏眉头微蹙，他收了惯有的无所谓神情，难得正色。
“二哥你是被佟子熙迷昏头了？”
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压低声音说道：“乔雪姐一直很照顾我们，人家自己走是一回事，我们赶人家走……不合适。
再说，她走不走，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得看嫂子。我们现在住这儿，嫂子还说要收房租，收伙食费，她每天都在记记账，最近吃的好，顿顿都有肉，每顿肯定不少钱，还有一个月要清债了。而我欠老九的钱还没还清……
我真的不想欠她的，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这时候说要结婚住进来，对象还是嫂子明显不喜欢的人。她要是不同意你们住在这里，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应该也清楚。”
周家岩脸上的光彩黯淡下去，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他坐在了自己床边。
“我知道！可我……我也是乱得很。我知道自己不是结婚的时候，我现在没有单位，分不到房子。出去租房子子熙又不愿意，而且我现在哪有钱租？
我的计划就是拼命赚钱，然后准备高考。可她非要下个月就结婚！这完全打乱了我的所有安排！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结婚，可是子骏……”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无奈，也有一丝无法掩饰的迷恋：“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她。她要跟我结婚，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其实心里是高兴的。”
周子骏看着他二哥这副深陷情网、理智全无的样子，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以前总觉得大哥才是恋爱脑上头，现在看来，二哥才是实打实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个！
栽在佟子熙那种女人手里……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哥。”
周子骏躺回自己床上，望着天花板，语气带着疲惫和疏离：“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吧。”他翻了个身，目光落在枕边那叠崭新的衣服上，思绪有些飘远。
周家岩在门口踟蹰了一下，走到厨房门口，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句：“乔雪姐，我……我就不在家吃饭了！”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低着头匆匆出了门。
九星辰看着周家岩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摇头是什么意思。
栓子这时放下小人书，凑到九星辰身边，大眼睛里满是真诚：“星辰哥，今天你帮我对付了秦民他们，我该怎么报答你呀？”
有恩必答，这是乔雪灌输给三岁栓子的理念。
九星辰眼睛看向鸡窝的方向。他实在是想挨顿打。
“帮我搞只小鸡，给我的蛇吃。”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盒子。
栓子歪头想了想，很认真地探讨：“你的蛇能吞得下一整只小鸡吗？连毛一起吞下去？会不会拉肚子。”
“连毛吞太脏，”九星辰嫌弃地撇撇嘴：“杀了，拔毛，再给它吞。”
赵栓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小嘴微微张开：“哦……鸡长大了也是要杀掉吃掉的……
所以现在吃，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试图说服自己，毕竟那条蛇也算他的救命恩蛇，喂它一只小鸡，也算报答。
不过，大概率被大人知道了要挨打。他只觉得腚一紧。
“要不……我们去问问婶婶，拿一只可以吗？”
九星辰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没有的弧度，带着点不屑：“不做算了。你不做就别问怎么报答我。”
栓子犹豫了仅仅一秒，小拳头一握，下了决心：“好！那……那我们来偷！”
九星辰这才抬眼看向他，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满意的微光，那眼神仿佛在说孺子可教。
他微微颔首，老气横秋地教导道：“嗯。有时候，你得先学会一点坏，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有用的人。否则，将来你只会因为你的善良和规矩，被淹没在芸芸众生里，懂了吗？”他试图灌输他那套异于常人的生存哲学。
意思就是没挨过打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栓子似懂非懂，其实根本没完全理解九星辰这深奥且歪理的论调。
他只是单纯地想报答九星辰和他的蛇。他用力点点头：“懂了！”其实没懂。
于是，两个小家伙朝院子角落的鸡窝走了过去。
大人们都在忙碌：陆沉舟还在吭哧吭哧地刨土，周燕妮和乔雪在厨房，周子骏则躺在床上看着那些新衣服发呆。
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俩。
栓子紧张又迅速地溜到鸡窝边，眼疾手快地用他那胖乎乎肉嘟嘟的小手抓了一只懵懂的小鸡，迅速包进自己衣服里兜住往外走。
小鸡发出叽叽声，被他用手按住了。他贴着墙根溜出了院门。
而九星辰拿着盒子淡定自若的跟了出去。
刚出门没走多远，就撞见了放学回来的王桃儿。小姑娘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样子。她背着军绿色的小书包，穿着碎花短袖，裤腿扎着，一高一低走路带风。
看到两个小伙伴，她跑了过来好奇地问：“栓子？星辰？你们俩鬼鬼祟祟的干啥去？”
栓子立刻看向九星辰，眼神询问。九星辰微微颔首。
得到许可，栓子才将鸡给她看，压低声音紧张的说道：“我们要把这只小鸡喂给星辰哥的蛇吃。”
第128章 资本家的小姐身边都是大佬
说完，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王桃儿，小脸因为紧张和羞愧微微泛红。小脚丫也微微的来回搓着？
王桃儿惊讶地捂住了嘴：“啊？这……”
她看看小鸡，又看看一脸平静的九星辰，最后看看忐忑的栓子不置可否。
“你们两个可能会被婶婶骂。”
栓子噘着嘴低下头去。
九星辰问道：“要是害怕，就放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蛇不吃饭，也是要饿死的。”栓子说道：“鸡长大了会给人吃，反正也是杀了吃，对吗？”
王桃儿觉得有道理，好奇心最终战胜了犹豫：“那……那我也跟你们去看看！”
三个孩子于是结伴，走向大院后面菜地旁的那条水渠。渠水不深，还算清澈。
“栓子，你去把小鸡洗一下。”九星辰吩咐。
“哦。”栓子撅着肚子去了小渠边蹲下，小心翼翼地把小鸡放进水里，胡乱地给它洗了洗。
接下来，杀鸡的重任自然落到了九星辰头上。他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巧折叠刀，动作麻利却带着一种孩童式的生硬残忍，手起刀落，解决了小鸡。
“你去拔毛，把它洗干净。”九星辰把小鸡递给王桃儿。
王桃儿挺听话的蹲在水渠边，笨拙但认真地拔着鸡毛，把小鸡冲洗干净。随后拿给九星辰。
“给你！”
九星辰打开小盒子，拿出里面盘踞着那条小蛇。他将处理好的小鸡凑到蛇口边。
小蛇似乎被血腥味刺激，缓慢地张开口，试图吞噬这个对它来说过于庞大的猎物。它一点一点艰难地吞咽着。然而，小鸡的体积相对于这条幼蛇实在太大。
小蛇竭尽全力，也只吞下了半只鸡的身体，鸡头和翅膀还露在外面。它细长的身体被撑得变了形，痛苦地扭曲着，最终，竟活活被噎死了！软软地瘫在九星辰的手心，一动不动。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三个孩子的预料。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赵栓子，愧疚和悲伤瞬间淹没了他。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哇……小鸡死了……蛇……蛇也死了……都死了……哇哇哇……”哭声在寂静的菜地里显得格外响亮。
九星辰看着手心僵直的蛇尸和那半只露在外面的鸡，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和茫然。
他抿紧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场由他主导的、彻底失败的“报恩行动”。他倒是没哭，只是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隙。
王桃儿也耷拉着脑袋，看着水渠里漂浮的几根鸡毛，小声嘟囔：“怎么会这样……”她心里也沉甸甸的，充满了对两个小生命的惋惜和无措。
九星辰沉默片刻，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拎起那僵硬的蛇尸，转身就往回走。赵栓子哭得惊天动地，抽抽噎噎地跟在他后面。王桃儿也垂头丧气地跟在最后，三人像打了败仗的小队伍。
——————
徐传杰正扒拉着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味同嚼蜡。这两天他一直在等着庆满仓那边的消息，马上就有大动作了，干了这比就能把账还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被追债。
徐传坤和小跟班垂头丧气地开门走进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跌在了沙发上。
“干什么？又惹了什么事儿？”徐传杰眼皮抬了抬，语气带着不耐烦。
“你离不能消停些，在省城缠磨够了，又到边城惹是生非吗！”
徐传坤的声音蔫蔫的：“哥，我没有。最近我只是在追求一个姑娘，其他的啥也没干！
对了，哥我告诉你，佟子熙她有对象了，是周燕妮的二哥！周燕妮就是我喜欢的姑娘。她嫂子，就是刚进你们军工所那个陈米玥，她好像跟那个你欠钱的华侨，叫什么九耀的，在谈对象！”
“什么？”徐传杰猛地抬头，筷子悬在半空，这一连串名字和信息砸过来，让他脑子嗡嗡作响，瞬间懵了。
他消化了几秒，才嗤笑一声：“怪不得！我说呢，陈米玥一个新来的，凭什么直接进步枪改造组？原来有这么多层关系。
她一个黑五类，资本家的孙女，走资派的女儿，进军工所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还一进军工所就接了这样的任务，除了九耀梅工骆所，都在给她铺路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在背后为她撑腰。”
“谁！”徐传坤好奇的问道。
“叶首长！看样子，她如果这次在任务中立功，转正就指日可待了。这年头，还不是背景关系的天下！”
徐传坤叹了口气：“我听说还是个烈士遗孀呢。看来她的背景真是不简单！”
她的背后有这么多大人物在为她撑腰。就冲九耀一个，就够让他心里发怵了。所以他和周燕妮是真的没机会了吗？
徐传坤定神，带着一丝不解问徐传杰。
“哥！你怎么只在意陈米玥这件事，你难道不该更关注子熙姐有对象这件事吗？”
徐传杰：“佟子熙？嘁，我现在哪还有心思管她和谁好？女人嘛多的是。她那种的，也就剩张脸能看，没什么特别的，不愿意跟我就算了！”
徐传坤哭丧着脸：“哥，可我真的喜欢周燕妮！但她嫂子特别不待见我，现在她还要订婚了，就你们单位的陆沉舟。”
“什么？有意思，这一窝一个阵营的居然亲上加亲了，还真的是……强强联合啊！”
徐传杰眼睛微眯嘴角抽了一下，随后看向徐传杰。
“陆沉舟的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父亲只是在省城挂职。你要和他抢未婚妻？人家各方面都比你优秀，还是算了吧。”
徐传坤有些丧气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哪有这么差！我好歹，在省城横着走！”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明白他的背景是比不了陆沉舟的。更何况人家一肚子才学，而他只不过是无业游民。
随后他嘟囔道：“你怎么和我关注的点都不一样啊？我喜欢的女孩儿被人抢了！在我这里，爱情至上！”
“闭嘴！”徐传杰烦躁地把筷子拍在桌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女人，就知道女人！”
第129章 周毅出手四两拨千斤
“我烦着呢，少拿这些破事烦我！你可别忘了，我在拳场赌拳赚来的钱，可有一半都给你用了！你的电驴子，各种不能让父亲知道的开销，可都是你哥买的单！我现在欠债了，你还有心思讨论女孩！”
徐传坤被骂的不敢吭声了。小跟班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可徐传坤是骂不醒的，陆沉舟那种榆木疙瘩光搞学术的有什么意思，小姑娘哪会喜欢他这种的，哪像他阳光开朗英俊潇洒！家庭背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高攀的起的！
想着想着，又飘起来了。他一定要试试挖墙脚！没结婚前，他都有机会！
徐传杰此时还想教训徐传坤几句，此时三声清晰的敲门声响起，瞬间压下了屋内的嘈杂。
小跟班起身去开门。门口一个挺拔的身影正色站着。
是周毅，他身后站着小毛。
他穿着衬衫西裤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深潭，却让屋内的空气骤然凝滞。
小跟班连忙让出一条路让他进来。
徐传杰和徐传坤同时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冰冷的恐惧感不受控制地从脚底板直窜上头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两兄弟都站了起来。
周毅的目光在屋内淡淡扫过，最终落在徐传杰身上。他没等邀请，便迈开长腿，径直走向屋内的沙发，从容坐下。姿态自然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屋里摆设不错，电视机电冰箱。组合沙发，四脚柜。一应俱全。
周毅环顾四周之后，坐的姿势越发轻松，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小毛默不作声地反手将门关上，咔嗒一声轻响，将屋内的三人困在了周毅的气场之中。
“徐主任，”
周毅开口了，声音不高不低，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九耀同志！九……九爷！”徐传杰这会儿只有陪着笑脸。
“不必紧张，今天来，主要是认认门。”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徐传坤身上，这个青年人浑身透着随意。
这种随意，周子骏身上也有。不过周子骏眼中有内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而他，是将不劳而获当成理所当然的那种随意。
周毅的目光扫过他的时候，徐传坤只觉得浑身每块肌肉都在崩紧。他身上的力量感像是一记重拳砸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都乱了。他不由自主的挺直脊背好好的站着。
随后周毅转而看向徐传杰。
“那天在黑拳场，听令弟说，他是动用了徐老保险柜里的一万块，替你填赌债的窟窿。”
徐传杰喉结滚动，手心开始冒汗，九耀提了赌债，那么他今天是来要债的？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九爷……钱的事儿……”
周毅抬手止住了徐传杰的话头。他继续说道：“我心里有点不踏实。徐老是什么身份地位？这笔钱，来历、用途，万一传到他耳朵里，钱却到了我手上……你我脸上都不好看。毕竟，过几天我还要和省里谈合作项目，少不了要和徐老碰面。”
眼前坐着的是能随时和他父亲见面的人。徐传杰的额头冒出了汗。
“我……我现在手头紧，一时真拿不出。不过快了，我应该很快能还了欠你的钱。”
“哦？快了？”
“嗯，快了，快了，希望九爷理解一下，那是一笔巨款，我凑起来需要时间。”
“理解。”周毅微微颔首，他偏了下头，对小毛示意。小毛立刻上前，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放在徐传杰面前的茶几上。
周毅说道：“我是生意人，徐主任欠我这里是一万块。先借给你们。”
他目光转向旁边呆若木鸡的徐传坤，那眼神让徐传坤下意识地又缩了缩脖子。
“让令弟把这钱送回去！原封不动放回原处。别留手尾。这样，你们不为难。”
他重新看向徐传杰，眼神深邃：“我也不为难。”
徐传杰彻底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周毅不是来逼债的，反而是来“救火”的！这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抓起桌上的烟盒：“九爷！太…太感谢了！您真是……来，抽根烟！”
“不必，谢谢，我不抽烟。”周毅抬手，挡开了递过来的烟，动作优雅而疏离。他微微侧身，对小毛吩咐道：“小毛。你辛苦一趟，亲自送小徐回省城。务必看着他，把钱安全、稳妥地交回去。”
“是，九爷。”小毛带着绝对的服从立刻应声。
徐传杰如梦初醒，连忙推了还在发懵的徐传坤一把：“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人家九爷特意让车送你，还不谢谢九爷！”
徐传坤被推搡着，脑子里一片浆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小毛半推半请地带出了门，塞进了那辆早已发动好的轿车里，绝尘而去。
就在徐传坤被推上车的同一时间，省城徐家书房里，徐父接到了瑞哥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而直接：“徐老，有件事得跟您汇报一下。传坤少爷从您保险柜里拿走了一万块现金，据说是还赌债了。这钱的来路……您清楚，万一牵扯出来，怕是影响不好。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书房里，徐福生握着话筒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缓缓放下话筒，眼底有怒火，也有一丝恐慌。
对方怎么知道徐传坤拿的是他保险柜里的钱，而且明确说了这些钱见不得光……
万一真被逆子将这些钱的事情捅出去，他的政治生涯就要结束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徐福生心口猛地一抽。
几小时后，终于，院门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紧接着是熟悉的、带着点轻浮的脚步声。徐传坤回来了。
他揣着那一万块钱，哼着小调推开大门，刚把门关上，徐福生的声音被身后响起。
“逆子，跪下！”
徐传坤浑身一激灵，他猛地抬头，只见父亲徐福生气鼓鼓又凶神恶煞般的脸。
徐传坤腿肚子一软，赶紧跪下了。
“爸，我……”
徐传坤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模样，之前无论他干什么，他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给他捅娄子就行。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130章 挨打是必须的
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你拿了保险柜里的钱？”
徐传坤先是摇头后又赶紧点头。
“是，不过是哥……”
话还没说完，啪！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一声接一声！每一巴掌徐福生都用尽了全力，毫不留手。
徐传坤的头被打得像个拨浪鼓，左右剧烈地甩动。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腥咸的血丝立刻泵从嘴角渗了出来。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本能地抬手想护住头脸，却被徐福生一把攥住手腕，那铁钳般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爸，爸，别打，别打了！”徐传坤带着哭声恳求，他是真没想到这事儿会引来父亲的雷霆大怒。
有多严重他现在是知道了，被打死了要！
“逆子！你还有脸讨饶，谁给你的狗胆，敢动老子的保险柜！敢拿那笔钱去填你的赌债！”
“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钱我拿回来了！”徐传坤赶紧把怀里的一万块拿了出来。
“你这钱是怎么来了，还不快说！”徐福生看到钱，暂时歇了打。
“债主给的。说是把这钱放回去你不知道，就没事儿了……”徐传坤吓得一股脑说了实话。
徐福生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完全没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后背更发凉。
如果不是徐传坤将钱拿出去，并且透露这笔钱的来历，就不会有那通电话，对方的目的是警告也是威胁。他们徐家是被人捏住七寸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平时你爱玩儿就算了，没想到你……你居然这么没脑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下腰间的皮带。狠狠地抽在徐传坤的背上！皮肉绽开的剧痛让徐传坤惨叫连连。
“那钱是你能动的？！啊！那是催命符！是要徐家上下给你陪葬的东西！”徐福生一边狠狠地抽打，一边咆哮。
徐传坤的惨叫渐渐变成了呜咽，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痛苦至极的呻吟。
之后，被暴打到只有一口气的他被软禁在家，短期内再没机会去边城去缠磨周燕妮了。
周毅四两拨千斤的精准而高效地赶走了徐传坤，这个烦人的小苍蝇被暂时清场。也为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窗口。等他结束这危险的卧底任务。一旦回归光明，他会以周毅这个真实身份，用最正式、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向徐传坤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离他唯一的妹妹周燕妮，远点！至于徐福生的事情，等解决完手头的事，他会和公安说明情况。
徐家，会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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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星辰这边，即将迎来完整的童年。
陈米玥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周家的路上。她刚从方团家吃饭回来？
陈米玥将张淑慧的账本交给两口子的时候。两人都很惊讶。
这账本怎么到陈米玥手里的，两口子很默契的没问。只是说非常重视张淑慧的问题，表示会严肃调查处理。
很快。张淑慧一家三口快要离开大院儿了。张淑慧去踩缝纫机，至于秦致富想必也会受到严肃的处理。秦民那小败类，很可能真正的成为他嘴里引以为傲的贫下中农。
更让她欣慰的是，她向方团提了乔雪家被张淑慧违规调走院子的事情，方团长也明确表态会将院子，归还给乔雪这个烈士遗属。
之前乔雪碍于自己的身份忍气吞声，如果她早去方团那里说这件事，想必也不至于住到联排房去。
方团这个人还是很正派的。
事情办得顺利，陈米玥心情不错，她还答应了方熠默和甄芳华的邀请，以后常去串门。
然而，这份轻松的心情，在看到迎面走来的三个孩子和他们那诡异的状态时，脸上的神色绷紧。
打头的九星辰，那张过分精致的小脸上此刻毫无波澜，平静得近乎诡异。他手里拎着僵直如棍的蛇，蛇口还叼着半只被拔了毛、湿漉漉的死鸡雏！这幅画面，血腥又荒诞。后面跟着哭得伤心至极、小脸涨得通红的赵栓子，以及耷拉着脑袋、蔫得像被霜彻底打蔫了的茄子似的王桃儿。
陈米玥只觉得一股气冲脑门上了，
这才多大一会儿？她不过是去吃个饭的功夫，这三个小祖宗就给她整出这么一出杀鸡喂蛇、活蛇噎毙的惊悚戏码。
九星辰这孩子，骨子里那股邪性，不走寻常路的反派劲儿，简直是摁都摁不住！
这就是养叛逆孩子的“乐趣”！
她快步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三个小家伙。目光在孩子们脸上逐一扫过，最终定格在九星辰的小脸上。清冽的声音带着威严：“谁的主意？九星辰，是不是你？”
九星辰抬起头迎上陈米玥的视线，他点了点头：“是我。他们只是辅助。”
陈姨挺抬举他，一眼就看出他是带头的。他突然挺想笑。但面对陈米玥好看又冒着大火气的脸，他不由得心里有点点犯怵。
陈米玥这会儿惊奇的是，王桃儿这个未来战斗机飞行员，和栓子这个未来的军事专家，竟然顺从地默认了九星辰的领导，参与了这场绝非正常孩童能想能干出来的事儿。
“居然把罪证都带回来了，我看你就是想追着挨顿打！”陈米玥双手叉腰，凶巴巴的对九星辰说道。
“这条蛇是我的朋友，既然死了，我得找个地方好好的把它埋了。不能随手扔。”
九星辰还理所当然的解释了一番。
陈米玥心头的火气更盛。就冲他这爹不怕娘不怕的态度。今天若不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她这个临时监护人，就真是失职了。
“都给我回家去！立刻！马上！王桃儿，你也回家去，好好反省一下你的行为！今天婶婶就不说你了！”
王桃儿如蒙大赦，一个字不敢吭，点点头，兔子般飞快地溜走了。
栓子吓得哭声都噎住，泪眼汪汪地看着陈米玥，九星辰则沉默地领着还在抽噎的栓子，转身朝周家院子走去。陈米玥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院子。将石榴树上的一条细枝条折了下来。那份当家主母的凛然气势，让回头看他的九星辰不由自主的腚一紧。
第131章 大反派哭了
看样子真要挨打了。
乔雪和周燕妮已经张罗好晚饭，正纳闷俩孩子跑哪儿去了，听见孩子的哭声，正要出去看一下咋回事。就见陈米玥将九星辰和栓子撵了进来。
周子骏的目光第一时间捕捉到九星辰手中那条诡异的“蛇叼鸡”，他眼皮懒懒一抬，脸上刻意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身体却很诚实地靠在了门框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显然在等着看这场管教大戏如何收场。
乔雪迎上来，看着陈米玥紧绷的脸色和手中的树枝，担忧地问：“米玥，这是咋回事啊？”
陈米玥言简意赅：“九星辰带着栓子，偷了院儿里的小鸡雏！有碰到了放学回家的王桃儿，三个孩子杀了小鸡喂蛇。结果，蛇被活活噎死了。”她的推理精准无比，无需孩子们多言，整个过程已然在她脑中清晰还原。
栓子鼓起最后的勇气，带着哭腔抢白：“鸡……鸡是我偷的！不关星辰哥哥的事！是这条蛇它帮过我，我想报答它。请它吃鸡……”他试图为九星辰挡下罪责。还真是够意思。有点死忠党的意思了。
呵！
九星辰闻言，回头淡淡地看了栓子一眼，这小孩咋这么傻，挨打还要抢。
他目光又转回陈米玥身上，脸上依旧是那副风雨不惊的平静，仿佛挨训的不是他。
乔雪一听，火气也上来了，一把拽过栓子，扬手就在他屁股蛋子上狠狠来了几下。啪啪几声脆响，瞬间留下几个清晰的红掌印。
“栓子！谁教你偷鸡的？蛇饿了，你不会跟大人讲？我们能不给它肉吃？你还哭！不挨揍不知道错！”乔雪姣好的脸庞气得通红，胸口起伏，双手叉腰。
栓子顿时“哇”地一声，又哭得震天响。
“不许哭！今晚没饭吃！饿着肚子好好反省！”乔雪气得不轻。
周燕妮想上前劝解，却被身旁的陆沉舟轻轻拉了一下手腕，示意她别管。陆沉舟低声道：“这时候别劝，小孩子挨打正常。”
周子骏也在一旁慢悠悠地抬了抬眉梢，意味不明地飘出一句：“应该很疼。”不知他是心疼栓子，还是在感叹那巴掌的力道，抑或是对即将上演的重头戏表示期待。
他饶有兴致的目光锁定了九星辰和陈米玥手中的树枝。作为客人，嫂子会下得去手吗？
期待！期待！
下一秒，陈米玥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凝滞，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直指九星辰：
“你，伸出手！”
九星辰没有丝毫犹豫，平静地伸出了自己白皙的小手。那副坦然受罚的模样，带着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漠然。
“九星辰，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你不学好，我不教训你，就是我失职！你这臭小子，天生反骨了是不是？这才来两天不到呢？就敢教唆栓子偷鸡！你自己不学好，还带着别人家的娃娃，太不像话了，居然还把蛇活活玩儿死了！啊？好玩不好玩？”
她越说越气，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温存，只有当家主母的雷霆之怒，柳眉倒竖，凤目含威，气势迫人。
九星辰迎着她的目光，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才用他那特有的、缺乏起伏的语调回答：“还好吧……”
“啪！”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抽打声响起。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从掌心炸开，蔓延至整个手臂。九星辰身体微微一震，他低头看向自己瞬间浮现出一道刺目红痕的手心，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原来挨打，真的很痛！
陈米玥绝美的容颜此刻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一只手叉在纤细的腰肢上，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扬起细枝，“啪！啪！”又是两下抽在九星辰的手心上。
“还敢犟嘴！让你不听话！让你无法无天！”她厉声呵斥着。
疼痛之下，九星辰突然毫无征兆地掉下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滚落，砸在地上，但他紧抿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哭声，只有压抑的抽气声。
声音竟依旧平静，只是被泪水浸润得有些沙哑：
“都死了……死了……”这没头没尾的低语，带着悲凉和执拗。
这突如其来的、压抑的悲伤哭泣，让旁边还在嚎啕的栓子哭声戛然而止，他呆呆地看着他。
陈米玥心头一颤，但此刻绝不能心软。她板着脸，语气依旧严厉：“不许哭！再哭还打！自己站在这儿好好反省！不像话！”
她转头对乔雪道：“你们都去吃饭，别管他！”
乔雪看着九星辰的样子，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扯着还在发懵的栓子到另一边墙角：“你也站好！反省！”
“嗯，妈妈我错了妈妈。”栓子小声抽噎。
“认错也没用！今晚一样没饭吃！”乔雪气呼呼地进了屋，朝周燕妮三人努努嘴：“吃饭吃饭！”
几人回到桌旁坐下。
院子里，九星辰低着头，无声地掉着眼泪，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
陈米玥拿过他手中那条僵硬的蛇和半只死鸡，动作利落地在院子角落用锄头刨了个小坑，将它们小心地埋了进去，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包。
做完这一切，她走回九星辰面前，看着他无声流泪的样子。
方才的怒气似乎消散了一些，眼神中有了些许母性的柔和。
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九星辰齐平。沉默片刻说道。
“九星辰，你读过《易经》，该明白其中道理。‘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意思是，抬头观察天象，低头察看地理，便能知晓幽暗与光明变化的道理。肉体消亡后，精神可融入天地自然。他们的灵魂，或许还在陪伴着你。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对吗？”
陈米玥觉得，他不止是为了蛇难过，也在为他因飞机失事去世的父母和舅舅。
九星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但那双黑沉沉盛着悲伤的眼睛里，还有些许惊讶。
第132章 做了一个愧疚的梦
他显然没料到，陈米玥竟会用他钻研的《易经》来开解他，而且用得挺贴切。
看来她也懂易经啊！
瞬间和他的临时监护人有了种志同道合的感觉。
他怔怔地望着陈米玥，又缓缓转头，望向墙角那个小小的新坟，此刻那堆新土显得格外安宁。
半晌，他神色有些释然。他扬起一个笑容，心结被点破后，某种沉重东西悄然放下了，他抬起袖子，用力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陈米玥现在觉得，九星辰想挨一顿打就是想哭出来。
她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
“行了，你还是不准吃饭，好好反省，听到没！”
九星辰点了点头。
陈米玥转身进屋里去了。留着九星辰和赵栓子两个在院子里四目相对。
夜深人静。
周子骏躺在床上侧过身，上铺，九星辰并没有睡。他带着点戏谑和探究，低声问：“喂，挨打的感觉怎么样？”
黑暗中传来九星辰依旧平静的声音：“还好吧。”
周子骏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嫂子……其实没把你当外人？”
黑暗里沉默了片刻。九星辰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在南洋的时候，父母太忙，没人管我。更没人会打我。今天挨了这一顿打后，我突然发现，以前那种没人管、没人问的日子……好像还挺幸福的。”
说是这么说，这话藏着只有他自己才懂得、对被管教这种陌生体验的复杂触动。
周子骏无声地笑了。
这孩子还真是特别的有意思。那份骨子里的“邪”和“冷”，似乎被陈米玥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透进了一丝别样的光。
周子骏转过头，目光落在枕畔那叠崭新的衣物上。一种全新的、陌生的情绪，混杂着抗拒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翻涌上来，堵在胸口，沉甸甸的。
他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接着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像个失控的野兽，冲着陈米玥嘶吼咆哮，用的是最恶毒、最伤人的标签：黑五类、资本家大小姐、走资派……
画面一转，看到她为了他这个背负着案底的人四处奔走，低声下气终于让他当上了兵。他又看到陈米玥为了供他上军校，在清苦的日子里一分一厘地抠省；
紧接着，场景又陡然切换，是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上扛着闪亮的星徽，站在聚光灯下接受采访，意气风发，侃侃而谈，关于理想，关于奉献，关于大哥，却唯独对那个在深渊里托起他的名字陈米玥只字未提，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周子骏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窗帘缝隙透进熹微的晨光，勾勒出房间模糊的轮廓。梦中的一切清晰得可怕，尤其是自己那张冷酷、忘恩负义的脸孔，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脑海里，真实得如同刚刚发生。
愧疚感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钝痛。这感觉如此强烈，如此沉重，盘踞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
——————
九星辰去上学后，暂时没再学校整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来。大反派的蛇死了，也拿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宠物给同学欣赏了。
这两天，陈米玥利用下班时间，将给陆清雅姐妹团的衣服赶出来。
到了认亲宴当天，正好是周末。陈米玥赶在白天的功夫，将小栓子的小西装做了出来。
还好家宴约的是晚上。不然实在来不及，工作，谈恋爱，还要抽空做衣服。忙得不可开交。
临出发前，陈米玥和乔雪一起为周燕妮穿衣梳头，简单的打扮了一下。
周燕妮看着镜中的自己，两条辫子上戴着白色的蝴蝶结，穿上了人生中第一件的确良衬衫和小皮鞋，搭配一条过膝的长裙，美得和画报里的明星一样。她的脸上泛起红晕。
乔雪欣赏的眼神说道：“燕妮你好漂亮。你们姑嫂两个都是美人胚子，你要是考上文工团啊，那肯定是文工团的团花啊。”
“乔雪姐，你别瞎说。”说着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陈米玥看着她这般出水芙蓉般的脸，心里也生了些对妹妹的怜惜喜欢。
她伸手帮她理好辫子嘱咐她：“今天见到陆沉舟的父母不必紧张。就跟见普通长辈一样就好，这也不是正式的见面。就是凑着认亲宴的巧儿了要碰面。”
周燕妮乖巧点头：“知道了嫂子。”
“乔雪，你也挑件好看的衣服换上吧？你有的确良衬衫吗？”陈米玥转向穿着朴素，额角两边用黑色发卡随意拢住头发的乔雪。
乔雪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穿得干净整齐就好，不用特意。”
“我那件的确良先借你。”陈米玥不容分说，转身就去取衣服。
“毕竟栓子的人亲宴，你本身也是半个主角。”
乔雪笑了笑，倒也接过衬衫去换上了。
此时，周子骏一身新衣，跟着同样焕然一新的周家岩从房里出来。紧接着，栓子和九星辰也一前一后走出。小栓子穿着陈米玥量身定做的小西装，头发用发油梳得一丝不苟，小胸脯挺着，竟也透出几分贵气。他与气质卓然的九星辰并肩而立，俨然两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出发吧。”陈米玥招呼道。
一行人刚出院门，就见王大叔拉着好生打扮的王桃儿急匆匆出来。身后还跟着孙桂芳和吴大婶。
王桃儿的头上带了一朵大的红纱花，穿着红色碎花的短袖，额头上点了一个红点。一条军绿色的裤子，白袜子，孙桂芳给她做的黑色扣袢布鞋，干净的手绢放在了口袋里。露出一边粉花白底。
王大叔穿着新的白短褂，手里攥着大烟袋锅子，神情郑重其事。
而孙桂芳和大婶儿也是将头发梳得油光发亮。都穿了齐整衣裳。
一家人这一身打扮就像是去照相馆拍全家福。
“王大叔，您这是要去哪儿？”陈米玥好奇地问。
“去见个老战友，老上级，京都来的金桂花老太太。他说让我们全家都去吃个饭，俺家权国忙，俺就带屋里女的去。
第133章 米玥的未来女婿
估摸着，跟你们要见的是同一位吧。”王大叔声音洪亮，笑呵呵的说道。
陈米玥笑了：“那正好，一起走！”
她伸手摸了摸王桃儿的脸：“桃儿啊，你今儿可真好看呢。”
王桃儿缩了缩脖子笑了。
孙桂芳走过来说道：“听俺公公说了，九家是大户人家，俺们这么打扮成不？”
孙桂芳有些紧张的拉了拉衣角。陈米玥点头：“挺好，挺好，走吧。”
大院外，周毅和瑞哥的车已候着，小方又开来一辆吉普。
周毅的目光看向陈米玥，深邃的眼底漾开笑意。他亲自为她拉开后座车门，宽厚的手掌极其自然地在她纤细的腰后轻轻一揽，将她护送上车。九星辰瞥了一眼两人的互动，默默腹诽：热恋期的大人，真是黏糊得没眼看。
王大叔坐了副驾。
周毅、陈米玥和九星辰在后排落座，再加个王桃儿在旁边挤了挤。剩下的人坐另外两辆车。
九星辰看着王桃儿头上的那朵花，一点不带犹豫的开口。
“这花土的我都没眼看。”
王桃儿也无所谓的冲他天真的笑了笑：“我觉得挺好看。”
九星辰拧眉：“我以后的妻子，千万别给她戴这种花。”
这话他是对陈米玥说的。
陈米玥看着他，两人对视五秒。
“你可以闭嘴吗？”
九星辰便拿起手中的书看起来。周毅也看向九星辰嘴角勾了勾，他略显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家伙怎么每天神叨叨的。
车子启动，陈米玥很自然地将手覆在周毅的手背上，他反手握住，十指紧扣。
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互动，只有两人之间的甜蜜在彼此心里流淌。
周毅的目光扫过窗外，此时有辆车和他们平行，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对面车窗内似乎有两道视线正朝他们看来。
他心头微动。随后对面的车辆先他们一步朝前开去。
周毅挥去这种奇怪的感觉，此时陈米玥的身子朝他的胳膊靠了靠，他转颜低头对上她探究的眼神。
“在想什么？”
周毅微笑摇头。
接着就听王大叔开始讲老九娘金桂花的英雄事迹，那个硝烟四起的年代，一个红色资本家的独生女，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成为战斗英雄并且被尊称为金先生，巾帼不让须眉。
听得陈米玥都非常想见老九的母亲金先生，金桂花。
老九的家宅，一处位于城中的深宅大院。朱漆大门洞开，老九一身正装，满面春风地迎在门口。正厅里摆开两桌宴席，临时又搭了另一张桌子。
今天原本只请了省城和边城与九家交好的亲朋故旧友。却还有些慕名来的之前母亲的部下。
人家来了，又不好赶客。所以老九又吩咐着摆了一桌备席。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普洱的淳厚、炖肉的浓香以及精致点心的甜香。
厅内的宾客们衣冠楚楚：有穿军装的军人；有穿中山装的干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笑，话题从时局要闻到家长里短，气氛融洽。几个穿着崭新衣裳的半大孩子，在大人腿边追逐嬉闹，平添几分生气。
厅堂主位，端坐着金桂花。一身斜襟盘扣的深色衣裳，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髻，一支水头极好的翡翠簪子固定着。岁月在她脸上刻下深刻的纹路，却难掩其矍铄精神。
她的贴身秘书郑淑恭敬地侍立一旁。
“老太太今儿气色真好啊！”说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穿着中山装的男人。
他正是秦致富的父亲秦忠。身边还站着张淑慧和秦民。
秦忠脸上堆着恭敬的笑，手上提着精心包装的礼盒，他并非在今天宴请宾客的名单中。只是金桂花昔日的旧部，听说她来了边城，特意携礼从省城赶来拜会。老九也就放人进来了。
“我带儿媳妇和孙子来给您老请安，有些年没见了，先生还是精神奕奕。”秦忠的表情带着刻意的热络。
“我儿子本来也要来的，不巧，今儿个省城有个要紧会，实在脱不开身。”话语间带着一丝儿子身居要职的自得。
张淑慧连忙拽了拽身边的秦民：“快，秦民，叫奶奶！”
秦民抬头，目光刚撞上金桂花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就吓得低下头去，紧张的没敢吭声。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快叫人啊。”张淑慧脸上火辣辣的，又急又窘，低声呵斥。儿子在老太太面前失礼，让她觉得丢了颜面。一定是上次被九星辰那个倒霉孩子的蛇吓到了。整出魔怔来了！
张淑慧哪里知道，她说的那个倒霉孩子，是叫金桂花老太太姨母的。
秦忠也沉下脸回头数落：“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行了，”金桂花随意地挥了挥手：“小孩子家，无妨。郑淑，给这孩子个红包，压压惊。”
秘书郑淑立刻上前，将一个厚实的红包递到秦民面前。秦民飞快地抓过红包，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躲到远处的花架后面。
“这孩子！连声谢谢都不会说！”张淑慧窘迫的理理头发。秦忠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都坐吧，别站着了，怪拘束的。九宇，招呼好客人。”
“哎，妈！”
老九立刻躬身应道，声音沉稳恭敬。他随即不动声色地指挥佣人，将略显尴尬的秦家三人引向一旁的沙发区。茶几上放着糕点和汽水。秦民抓起一个糕点一口放在了嘴里。
张淑慧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这什么场合，规矩点。”
恰在此时，门厅的光线微微一暗，周毅一行人到了。
乔雪跟在周毅和陈米玥身后，牵着儿子栓子，踏进了这气派得九家大院。
她身上穿着的确良衬衫，灰色的裤子和脚上那双自己一针一线纳的千层底布鞋，在华丽地毯的映衬下，显得朴素了些。不过也是干净利索，落落大方的。
她清秀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局促和恍惚。这房子像极了当年的乔家，只是有一天顷刻间被砸烂。父亲被拖走，弟妹也跟着他下放。后来母亲就没了……
第134章 那对老夫妇是谁
想起当时的场景，她握着栓子的手不自觉地猛然收紧。
身边的小栓子脸蛋红扑扑的。他正睁着大眼睛，打量着这栋大房子，对什么都感到新鲜。突然，手上传来一阵紧箍的力道，他抬起头看向母亲，见乔雪苍白的脸色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
“妈妈，你别紧张。”小栓子挺了挺小胸脯，朝乔雪绽开一个安抚的笑容，小手反过来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我都不紧张呢。”那懂事的小模样，带着超越年龄的体贴。
“妈妈不紧张。”乔雪对着栓子笑了笑。
此时，跟在陈米玥王大叔身后的孙桂芳说道：
“哎呀娘欸！这大房子，住一个排都绰绰有余了吧？乖乖，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大户人家啊！瞧瞧那家具，黄花梨的吧？还雕着花儿呢！这地毯，软乎乎的，得值老鼻子钱吧？楼上还有一层！”
她激动地扯了扯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吴大婶。
“可不咋滴，哎哟俺的老天爷，这房子，比俺们整个生产队的打谷场都大！是不是老头子？”
吴大婶下意识地想嘬一口烟袋锅子压压惊，又猛地意识到场合不对，慌忙把那油亮的铜烟锅别到了身后。
王大叔皱着眉，回头狠狠瞪了自家婆娘和儿媳妇一眼，压低了声音呵斥：“都给俺把嘴闭上！少在这儿丢人现眼，没见过世面咋的？少说话，多看！”
两个女人不说话了，紧跟着老爷子。
“九耀先生和陈米玥同志到了！”
“乔雪同志和栓子来了！”
“您的老战友王狗剩同志一家也到了！”
郑秘书俯身，清晰地向眼神已不太好的老太太报告着。她手里是所有宾客的照片和姓名，就是为了方便给金桂花做介绍。
客厅里的谈笑声稍歇，数道目光投向门口：有温和的打量，有善意的微笑，也有几道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揣度。
“快进来，快进来！”金桂花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暖意，她望向周毅的目光充满了长辈的慈爱与思念：“我的九耀弟弟，可算是见着你了！”周毅卧底归来的事情，她已知晓。
周毅朝她颔首微笑致意。对于当年救了老太太的往事，他已经没有记忆，只知道因此老九的命都算他的。虽说他从未要求老九报恩，在他心里，老九是他的朋友。
但眼前这位历经战火、重情重义的金先生，值得他由衷的敬佩。
金桂花的视线随即落在与周毅并肩而立的陈米玥身上。女子明丽动人，落落大方，大家闺秀的气质，眼神又清正，与周毅站在一起，宛如璧人。
当初还以为喝不上这小两口的喜酒了，好在恩人福大命大。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金大姐，别来无恙。”周毅的声音带着关切。
“好着呢。托福托福！”
坐在沙发上的张淑慧，这才知道原来今天周家的这一行才是金桂花的座上宾。金桂花的态度都不样！
又看九星辰那孩子手插在裤兜里，挺着腰板淡定的站在人群中，这里是九家，九星辰……他不会和九家有什么关系吧？
对了，上次九耀说过他是他外甥，瞧她这记性！
那么九星辰就是九家的人！张淑慧的脸色有些难看。自打认识这个长得和周毅一模一样的华侨之后，周家人居然有种让她高攀不起的感觉了！
陈米玥，这个资本家的外孙女，走资派的女儿，何德何能？没天理了真的是！
张淑慧此刻的神态，与坐在角落里的一对老夫妇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那对老夫妇仿佛自带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周遭的喧嚣热络隔绝在外。他们并未如其他宾客般簇拥上前，只是安静地坐在雕花木椅中。
老先生穿着熨帖的深色中山装，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宇间凝着岁月沉淀下的儒雅与沉郁。他身旁的妇人气质温婉，她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端庄，目光长久地、专注地落在周家一行人身上，眼神慈祥。
陈米玥或许是感觉到了他们目光的能量，她无意间掠过那个角落。与那对老夫妇六目相对。
这两张脸……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周毅的追悼会。
对，这位老妇人当时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失去了至亲骨肉，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去，全靠身旁同样满面悲切、强忍哀痛的老先生用力搀扶着，才勉强支撑……
他们是受到过周毅很大帮助的人吧？当时她也曾想上前安慰的。只是当时人多，她又沉浸在伤心之中，而且他们来去匆匆，并未停留很久。
夫妇俩此时朝陈米玥微笑，陈米玥回以笑容。随后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周毅。他正与金桂花交谈着，神情专注，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目光。便微微倾身，靠近周燕妮，手指朝那个方向点了点：“燕妮，你看那边那两位老人家，你认识吗？”
周燕妮闻言，顺着她示意的方向好奇地望过去，脸上随即浮现一丝茫然：“啊？哪两位？嫂子，那边没人啊？”
“没人？”陈米玥心头猛地一跳，霍然回头。方才老夫妇安坐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两张雕花木椅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陈米玥看了看四周，确实人不见了。
或许只是暂时离开？等下开席入座时，总能再看见的吧。
“哎哟，老首长，你还好啊！”此时王大叔的声音响起，拉回陈米玥的目光。
“还好！老王，有些年不见了，还是精神的很啊。”金老太热络的说道。
“托老首长的福啊。硬朗的还能打死一头牛。这是俺家婆子和儿媳妇还有孙女。”王大叔一一作了介绍。
他将王家的三人往前推了推。她们朝金桂花鞠躬：“老首长好！”
“成了，都不必多礼了。郑淑啊，拿个红包给王桃儿。”
王桃儿接过红包鞠躬道谢：“谢谢奶奶。”
“不谢，这小姑娘看着招人喜欢。这头上戴的花真好看。”
听到这话，九星辰拧眉。
随后他也上前一步，老成持重地向金桂花问好：“姨母安好。”
第135章 七岁加二十
“哎哟！南洋回来的小星辰！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老太太欣喜地伸出手。
九星辰却微微退后半步，一本正经道：“打过招呼便好，姨母不必像对待寻常孩童一般待我。您还是快看看您的干孙子，赵栓子吧。”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惹得金桂花爽朗大笑。
“你这小子，七岁啷当，怎的像加了二十？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一样，抱在手里，不哭不闹，安静的不像话，还好现在看着是个聪明的孩子。”
“奶奶，星辰哥可厉害了。他认识一整本书的字呢。”栓子一点也不怯的接茬。
金桂花这才目光慈爱地转向栓子朝他伸出手：“哦？是吗？来，栓子，到奶奶这儿来，让奶奶好好看看我们老九认下的好孙儿！听说你父亲是位了不起的烈士。”
栓子点头：“是的。”
听到这话，张淑慧更是一个激灵，原来连公公都要巴结的人认下的干孙子，居然是栓子！
这成天儿的被秦民欺负的栓子，是要飞上枝头了！栓子不是黑五类吗，九家这样的大族咋会认黑五类的孩子为亲？
张淑慧动了动身子，有些坐不住了！
秦民还在很专注的喝着汽水，就没看到来的人是谁。
张淑慧白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孙桂芳也看到了张淑慧。哟嚯，张副主任也在呢？
张淑慧这个平时最能对着乔雪拿腔做调的人，现在，看她咋整。
孙桂芳嘴角挂了笑，张淑慧动不动让她写检讨，她就等着看张淑慧的笑话呢。
瞅她那脸绿的，今儿算没白来。
而此时秦忠的脸色很难看，他看清乔雪的面容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正是他政治对手乔正阳的女儿！他也万万没想到，金老太太要认的干孙子，竟是她的儿子！不安涌上心头。
如果金桂花认了乔正阳的外孙进了九家，如果要主张替乔正阳能平反的话，他的政治生涯恐怕要结束了。
因为当初是他亲自打倒了乔正阳，才得以借他上位。
乔雪认识秦忠，但不知道他是秦致富的父亲。此时她也已经看到了秦忠，见到仇人，她脸上的神色微微触动。
他怎么也在这里？还和张淑慧和秦民坐在一起。
乔雪暂时不动声色，她转身看着栓子走向金桂花。被她抱着坐在了腿上，他向笑容和蔼的金桂花喊了一声：“奶奶！”
这一声清脆稚嫩的奶奶，引来善意的笑声和夸赞：“哎呦，这孩子真精神！”
“瞧这小模样，多招人疼！”
“哎！好孩子！”金老太太眉开眼笑，枯瘦却温暖的手直接拉住栓子的小手，她仔细端详着栓子的眉眼，越看越欢喜，伸手从旁边张妈端着的描金点心盘里拿起一块精致的豌豆黄，塞到栓子手里：“乖孙，拿着，尝尝这个，甜着呢。”
紧接着，老太太郑重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用红绸包裹的东西，打开是一个沉甸甸、雕工精细的金质长命锁。她将锁戴在栓子的颈项上，她目光温柔说道：“像，这眉眼里的那股子劲儿，真像九宇小时候。这就是缘分。看着就让人心疼，想护着。”
站在旁边的老九也欣慰的笑了。他是没想到，娘这么喜欢栓子，要是因栓子的出现往后她不再逼婚，那就太好了。
金桂花这毫不掩饰的怜爱与肯定，让乔雪眼圈一热，鼻尖发酸。栓子自小就没长辈庇护，顶着“黑五类”子女的帽子，何曾感受过如此纯粹的长辈温情？
她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感激。
看到这样动容的场景，陈米玥不由的湿了眼眶。
感受到她因乔雪情绪波动而微微绷紧的身体，周毅的手轻轻的触碰到陈米玥的指尖，两人相视，他的眼中里有温柔的呵护。
站在他们身后的周子骏，看着周毅和陈米玥的对视，他一时恍惚。
九耀的那张脸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这是种复杂的心情。
周燕妮小声对周子骏说道：“三哥，我觉得嫂子和九耀大哥在一起，也挺好的。”周燕妮从过去的有丝丝纠结到现在的坦然接受，经历了不算长的过程。
“无论嫂子和谁在一起，这个人像极了大哥其实都没关系吧，嫂子和大哥在一起只是领了证，所以……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了。嫂子这个人，外冷内热，她其实是个特别好的人。我们不必也没资格束缚她。”
周子骏没有回应周燕妮的话，倒是周家岩接了一句。
“其实先站在她对立面的是我们。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没给她好脸色。她昨天还给我们买了新衣服。如果她能同意子熙进周家门那就好了。”周家岩的态度，实则是对陈米玥一家之主的臣服，无关周毅的死。只是没有情绪的臣服。
周子骏依旧没接茬。
周燕妮还想说什么。此时老九摸了摸栓子的头说道。
“妈说得对，栓子一看就跟我有缘，像我！”他朗声大笑，看向栓子的眼神充满真挚的喜爱。
“您瞧这孩子，虎头虎脑，眼神清亮，根骨正！这干孙子，您认得不亏。”
“九宇说得对！”老太太显然心情极佳，拍了拍栓子的小手。
“今天趁各位老亲故友都在，老婆子我正式说一声：从今往后，栓子，就是我九家的亲孙子！他娘乔雪，就是我的亲闺女！我们，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好！先生仁厚！”
“认了烈士的后代入九家，是好事。”
在场的几个亲友都挺开心的。
此时秦忠走向前，有些担忧的神色说道：
“金先生，您三思才好。像九家这样的大族，认亲非同儿戏。栓子的外公，是乔正阳。
他到现在还背着严重的政治问题，组织上还没查清楚呢！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您把他认下，万一将来牵连到九家，牵连到您老的清誉和晚节，这责任，这后果，谁来承担？谁又承担得起？”
这话一出，原本的融洽的氛围有些僵住。
第136章 栓子全名九骆凡
张淑慧则想拉着秦民想过来。公公这话说得对啊！
秦民这会儿已经看到了九星辰，他不自觉的害怕，张淑慧想拉着她往前看热闹他也不愿去。
张淑慧也不管秦民了，自己走了过来赶紧听听金桂花咋说。
此时乔雪的脸色微变。
陈米玥是不知道乔雪的父亲乔正阳和秦忠是什么关系。但很明显看出来，秦忠非常不想让认亲顺利进行，这个人和乔雪的父亲有仇！
她这才看向现在秦忠身后的张淑慧，怎么她也在！
“你是乔正阳的女儿？”金桂花显然也有些诧异。看来她是认识乔雪父亲的。
此刻乔雪反而从容了些。
“是的，我父亲是乔正阳，是这位秦部长亲自拉下台的。”乔雪看向秦忠，眼神如利刃。
秦忠并没搭理乔雪，他躬身对金桂花说道：“乔正阳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现在和陈敏希一起被下放到北大荒，他们都是走资派。我儿子秦致富，是乔雪丈夫部队的领导，当初，他是坚决反对赵营长娶乔雪的，是赵营长的觉悟不够。不明白阶级斗争的重要性。”
陈米玥一听到他说自己的爸爸眼睛微眯。原来这个人就是秦致富的父亲，张淑慧的公公！
很显然，他也是和父亲站在对立面的！
父亲一生正直不阿，两袖清风。一心只为国家。
既然是父亲的敌人，就一定不是好人！
张淑慧应该很快就快完了，至于这个秦忠，前世她没留意他，想必也不会有好下场。
周毅此时突然开口：“你说的陈敏希是陈米玥的父亲，我正在和陈米玥在交往。”
意思很明显了，这个姓秦的说来说去都在说九家人的不是。
同时也是借此机会，宣告了他和陈米玥的关系。
金桂花说道：“哦？那这么说，老陈将来还会是九家的亲戚了。”
这话让秦忠脸色僵着愣在原地。
九星辰嘴角抽了一下：“老家伙，这下尴尬了。”居然说他的未来媳妇的外公！必须受到惩罚！
见秦忠干干的怵那儿不说话，张淑慧拉了拉秦忠的衣袖：“爸……”她指望公公能说出些高政治觉悟的话来化解尴尬。
但秦忠这会儿在周毅眼神的强压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咦？那不是秦民妈吗？原来这老家伙是秦民的爷爷！九星辰突然转过脸来找到了秦民，那阴鸷的眼神，吓得秦民脖子缩了一下。头一回他这么怕一个小孩子，他身上有种瘆人的能量。
九星辰转过脸嘴角抽了一下。那个傻缺怕了他！在他这里怕了，道歉都没用，得罪他一次，就死不足惜！
随后看向金桂花，等着他姨母怎么说。
此时金老太开口了：“现在不搞连坐那一套了。孩子外公的问题，组织自有公断，岂能因此株连一个懵懂孩童？况且，烈士遗孤的身份，本身就值得尊重和爱护。我认亲，认的是孩子本身的品性，也是认缘分，这与上一辈的功过是非，本不该混为一谈。”
金老太太轻轻抚摸着栓子的头发。缓缓抬起头，对秦忠颇为不满的神色。
“老秦，你在官场久了，变得刻板没人情味了！我老婆子活了快八十岁，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认人，认的是心，认的是骨！至于他外公的事组织上自有公断，这孩子是个好孩子，这就够了！”
秦忠被她骂的脸红：“我只是担心先生……”
“行了，我不需要你提醒我，你要吃饭就座着去吧，其他的话不好再开口。”
老九让身边人，将秦忠清到了一边。
这下，真是得罪了金桂花，往后不可能再和她见面了。
老太太对郑淑道：“去拿茶来。”
郑淑奉上一盏热茶。
老太太亲自接过茶盏，稳稳地放在栓子小手心里。
“端稳了栓子。”老太太帮他一起托住茶盏。
“你给奶奶喝了这杯茶，你就是我九家堂堂正正的子孙。天塌下来，有奶奶，有九家替你顶着。记住了，你往后有可两个姓，一个姓赵，一个是姓九。”
老太太这棵历经风雨的参天大树，为栓子撑起了一片朗朗晴天。
“从今往后，你在九家的大名，就叫九骆凡。九宇是你爸爸，星辰，是你的叔叔，记住了？”
栓子：九骆凡，用力地点点头，小手端着热茶，给老九和金桂花敬茶。干爹和干奶奶都喝了茶。又接了栓子磕的头。就算认亲礼成了。
这一刻，栓子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而九骆凡这个新的名字，意味着将来他会在他的童年，除了乔雪单薄的肩膀，还有九家这个坚强的后盾可以依靠。往后外公和家人都会回来。他将是一个幸福的小孩。
陈米玥也感到了欣慰。
王大叔说道：“还是老首长心里有乾坤！俺这一辈子，最佩服的是老首长的大仁大义。”
金桂花爽朗的笑了。
王桃儿对身边的九星辰说道：“栓子的新奶奶可真好，星辰，你和栓子是亲戚了，你开心吗？”
九星辰淡淡的说道：“必须要开心吗。”
孙桂芳和吴大婶被金桂花的气势和决断力惊到。
孙桂芳先生说道：“这世上咋还有这么厉害的女人啊，说话铿锵有力，连男人都得佩服她！”
“可不咋滴！”
婆媳两个难得观点如此一致。
——————
陆沉舟一家终于姗姗来迟。陆父陆志贤透着一股老革命的硬朗。夫人董叶则气质温婉娴静，眉宇间自带一股书卷气的从容。陆清雅亲昵地挽着母亲的手臂，下巴微扬，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她身后跟着边城文工团的几个姑娘，佟子熙那张刻意维持着平静的脸也在其中，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陈米玥。
陆清雅几步走到周燕妮身边，熟稔地挽起她的胳膊，声音清脆地介绍：“爸，妈，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嫂子，周燕妮！这是她嫂子陈米玥，二哥周家岩，还有……三哥周子骏，喏，就是这位。”她朝周子骏眨眨眼。
董叶无奈地摇摇头，和周家的人低声问好后轻拍女儿的手背：“你这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先见过主人要紧。”
第137章 周子骏出手相救
她转向周燕妮，目光温和，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好孩子，跟阿姨一起吧。”
周燕妮心头一颤，任由董叶牵着。董叶眉宇间那份温婉沉静的气质，竟像极了记忆中母亲模糊的轮廓……
母亲离世时她才四岁，她记得很清楚，那是1959年的冬天。
所有关于她的印象都凝固在了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里，照片上的妈妈年轻美丽。
她无数次幻想过妈妈老去的模样，未曾想，竟与眼前的董叶如此吻合。一丝酸楚混合着微妙的亲近感，悄然爬上心头。
陈米玥的目光掠过佟子熙等人，低声问陆清雅：“她们怎么也来了？”
陆清雅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我特意请妈妈向文工团借的人，特别点了佟子熙！让她给咱们跳舞助兴，就跳她最拿手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她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佟子熙，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这就是她想让佟子熙看的排场。当初这女人还想利用拿捏周燕妮，借刀杀人给陈米玥添堵？呵，在她陆清雅这位周燕妮未来小姑子面前耍心机编排她为未来的大嫂和大嫂的大嫂？道行还浅了点！
佟子熙此刻的脸色已然铁青。她早知道这是九家的内部聚会，因为和九耀的关系，陈米玥必然在座。
一想到自己要像个戏子般在台上卖力表演，供包括陈米玥在内的这些人欣赏品评，即便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大佬。可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就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感觉自己瞬间矮了所有人一截。若非甄团长强调这是慰问老首长的政治任务，点名让她带队，实在推托不了，她打死也不会来受这份羞辱！
陈米玥和佟子熙四目相对，面对佟子熙铁青的脸，嘴角的笑意很明显。不必藏着掖着，她就是喜欢看她不爽。
而周家岩见佟子熙一脸不高兴，又看了看陈米玥，嫂子和她的对象是在对立面的，他一个夹心饼干也实在不好凑过去，就只能冲佟子熙笑了笑。
周子骏睨了一眼佟子熙，拱了拱嘴角，又看向得意的陆清雅。这姑娘还真是无聊。
陆志贤向金桂花解释了因为重要的会议迟到。
金桂花笑道：“工作要紧。这不是赶在饭点前来了吗！来得刚刚好。来，客人都到齐了，准备落座吧。”
寒暄落座，气氛看似融洽。主桌两桌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另一桌则是些不请自来的边缘人物，秦忠尤其尴尬，无人与之交谈，这次之后，他在省城这个圈子算是彻底被孤立了。
文工团的舞蹈在掌声中结束。陆清雅带着挑剔的眼神看着佟子熙。并没有鼓掌。
而陈米玥压根也没看她。她在思量，为什么开席了也没看到那一对老夫妇？
难道是她眼花吗？既然是座上宾不可能不告而别的啊！
真的很好奇他们是谁。
之后金桂花老太太慈和地招呼姑娘们入席。佟子熙坐为了边缘桌，目光死死盯在对面主桌上陈米玥，她正坐在周毅身边，她的另一边坐着周子骏。席间，她给了陆清雅做好的新衣服，陆清雅很开心。
陈米玥此刻的姿态，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她微微侧身听着周毅说话，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有一丝阳光恰好落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块小巧精致的上海表，这表是军工所前两天发给她的，是为了让步枪改造组的全体工作人员可以精准对时间。
此刻，她用餐的动作极其优雅，筷子起落无声，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与周围军人家庭的爽朗利落形成微妙对比。
她身上那件剪裁合体的淡青色衬衫，是她这两天刚做的，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在朴素的年代背景下，无声地彰显着一种被时代压抑却依旧顽强存在的、属于名媛的格调。这种骨子里透出的精致感，在佟子熙眼中，是赤裸裸的炫耀，更是对她出身的嘲讽。
在看她身边围绕着九耀的呵护，大佬们的自然谈笑的面容，还有周家三兄妹的顺服。
在这些大佬之中，她已然不用再因为她的出身而感到局促。资本家孙小姐的身份也为难不了她一点。反而是一种无形的资本。
为什么她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走向她想去的方向。
周毅牺牲，就来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九耀继续替周毅爱她如命……
妒火瞬间焚毁了佟子熙最后一丝理智。此时她看到佣人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表面浮油还在翻滚的水煮牛肉滚汤正朝主桌走去，目标正是陈米玥的方向。
一个恶毒的念头闪过。她都没有细想后果，就端起酒杯扬起笑容，起身装作敬酒的模样，快步迎了上去。就在与端汤佣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脚下一个趔趄，手肘不经意地狠狠撞向佣人的托盘！
“哎呀！”佣人惊呼一声，重心不稳，那碗滚烫的浓汤带着灼人的热气，直直朝陈米玥那张清丽无比的脸泼了过去！速度之快，角度之刁，根本避无可避！
桌上瞬间响起几声惊叫！
“天啊，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即刻追来。坐在陈米玥旁边挨着汤碗边的周子骏猛地探身，长臂揽过随之一挥，毫不犹豫地用自己整个手臂狠狠拍向倾倒的汤碗侧壁！
“啪！”
一声闷响，伴随着滚汤溅开的滋滋声和佣人的痛呼。大部分滚烫的汤水被周子骏这一掌的巨力强行改变了方向，泼洒在地上，蒸腾起一片白雾。
但仍有少量滚烫的汤汁不可避免地溅到了周子骏的手掌和小臂上，皮肤瞬间红了一片。这肯定最轻就就是起泡！
惊魂未定！众人哗然！
陈米玥在汤泼来的瞬间，身体本能地绷紧后仰，那双好看的杏眼里盛满惊诧于佟子熙的恶毒，但却没有恐慌失措。了然和怒气挂在脸上。她抿紧了唇，眼神锐利地射向始作俑者佟子熙。
第138章 被扫地出门
还好并没有出大事，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佣人更是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佟子熙刚想挤出“我不是故意的”辩解……
“啪！”
一声极其响亮、极其清脆的耳光声！力道之大，打得佟子熙整个人猛地一偏，精心梳理的发髻都散乱了，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火辣辣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出手的，正是周毅！
文工团的几个同事都不敢靠过来，只是坐着，有看戏心态的，也有被周毅的阵仗吓懵的。
周毅高大的身影站在佟子熙对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眼神中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暴怒和杀意。
他现在是九耀，就不必守着军人的矜持。不打女人这种底线，今天不得不破！
佟子熙显然没想到她会挨这一巴掌。惊恐错愕的看着周毅。
周毅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语气带着威压：“我的耐心和教养，只留给心思纯正的人！”
他指着地上还在冒着热气的狼藉和周子骏被烫红的手：“刚才那碗汤，要是落在米玥脸上，后果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是不小心才……”
“住口！你这个下三烂！你是不小心的吗？我跟你说过，在我九耀这里你装不了！这就是故意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这种行为又蠢又恶毒，你这种人，被判刑坐牢才是归宿！”
周毅说的话虽然没有咆哮，却如一把刀杀了佟子熙一万次。他已经尽量保持克制。
佟子熙不知是被周毅吓哭，还是疼哭的。或者又因为此刻她已经在这帮大佬以及她文工团同事面前社死！
她委屈的样子，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向场内唯一能求助的周家岩。
“家岩，我真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周家岩硬着头皮走过来，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九耀哥！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怎么就打人呢？”他说完，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衣角。
他也明白，这汤要是到了陈米玥脸上，会是啥后果。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心虚的没敢看陈米玥。
身边的佟子熙梨花带雨，让他一时间心乱如麻，进退两难。理智告诉他刚才那一下太巧太险，周毅的怒火并非无的放矢，可情感上他又无法立刻相信自己的对象会如此恶毒。
佟子熙捂着迅速肿得老高的脸颊，扑向周家岩：“家岩！我好疼……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
周家岩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
老九看不下去了，周家岩啊周家岩，能不能不要这么蠢！给周家丢人啊！
“来人，把地上收拾一下，不要妨碍客人用餐。钱妈，你快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后厨有烫伤膏。”
几个佣人连忙过来清扫现场。受伤的钱妈也赶紧去处理烫伤了。
接着老九就对佟子熙下了逐客令：“我们九家的门庭，容不下你这种心术不正、手段下作又恶毒的人，来人，给我把她轰出去！”
金桂花的警卫员即刻走上前，站在了佟子熙身后。
他凌厉的目光扫向还在犹豫的周家岩：“至于家岩你，是去是留，自己掂量！若选择跟她走，请便！”
这声请便，如同最后通牒。周家岩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还是扶住了摇摇欲坠、哭得凄惨的佟子熙，低声道：“我们先走吧……”
在众人复杂或鄙夷的目光中，他几乎是半拖着佟子熙，被身后警卫员跟着撵着狼狈地离开了。
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指定是被抬起来扔到九家门口。
老九也是给周家岩面子了。
他叹了口气，虽说这小子是挺笨，但从另一方层面说，他也算是个爷们吧，这个时候如果权衡利弊而不是看清事实就不管佟子熙，那他真是彻底看不起周家岩了。
老九回头和周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
周燕妮立刻跑到周子骏身边，焦急地查看他的手：“三哥！你怎么样？”
栓子和王桃儿过来了，九星辰和陆清雅背着手也走了过来。
周子骏的手臂和手掌红了一片，起了些水泡：“还好还好，应该很疼，但还好！”周燕妮稍稍松了口气。
周子骏甩了甩火辣辣的手，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痞笑。
“我没事，不必在意。”
他目光转向站在周毅身后，此刻脸上也有一丝丝担忧的陈米玥。
这就算还她这些衣服的人情了。
陈米玥看着周子骏烫红的手，最终对着周子骏轻轻颔首：“谢谢。”
她这是算欠了周子骏一个大人情。无关前世的恩怨，纯纯是欠了。要是刚才那一大碗汤倒在她脸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佟子熙那个贱人，下手太毒了！
周毅拍了拍周子骏的肩膀，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周子骏无所谓地耸耸肩。
周毅再次看向陈米玥时，眼中那份深沉的关切和后怕，清晰可见。
陈米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周燕妮问道：“还有烫伤膏吗！我三哥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老九点头：“跟我上楼吧，我那里有。”
金桂花说道：“你们处理快点，我们等你们再上其他的菜！”
几个围过来的都跟着上了楼。因为这伤是因为陈米玥所起，她也上楼关心了一下。
张淑慧叹了口气悻悻的继续吃饭，可惜着她想看的戏没发生。
——————
楼上书房里，九星辰的目光被老九养在玻璃缸里的一只色彩斑斓的蜥蜴吸引。那生物慵懒地趴在沉木上，嘴巴张着，样子挺渗人。
栓子和王桃儿凑过来趴在玻璃缸边。
栓子踮着脚尖抬着头，看着里面的蜥蜴皱眉：“这个东西好可怕。它像鬼一样的。”
王桃儿点头：“不过你见过鬼吗？”
栓子摇摇头：“鬼是可怕的。”
随后两个孩子看向九星辰，果然，见他眼里有喜爱的光芒。
栓子和王桃儿对视一眼。他们已经习惯了九星辰的特别。栓子的小胖手点了点：“星辰叔叔喜欢这只鬼。”
第139章 新宠物的第一吓
“这是丽纹龙蜥。佟子熙才是鬼！”九星辰难得耐心的说道。
随后他回头对老九说道：“没想到你也喜欢养宠物。”
“九家的人，都有些特别的爱好。”老九慵懒的声音。
“哥，这个，给我。”九星辰声音平静，也不像是恳求。
老九头也没抬，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药箱：“听说你把你的蛇玩死了？还因此挨了顿结实的打？”
九星辰俊美的小脸一僵，迅速转向一旁的周子骏：“是你说的吧？”
他精准的找到了传话头的目标。也让周子骏有些诧异。
随后他不带犹豫点头：“没错，是我。这么精彩的轶事，我当然得义务宣传，让你九哥乐呵一下。”
老九睨了他一眼：“你有那么好心让我乐呵一下？你就是纯粹想多一个人笑话九星辰。”
“呵！”周子骏被戳穿笑出了声。
九星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精致的眉眼间满是嫌弃。
“真没想到，你这种人还有嚼舌根的爱好。”那鄙夷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周子骏只觉得这小少爷炸毛的样子格外有趣。反正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嘴贱骂人。
“它吃什么？”九星辰不死心，转头又问老九，手指已经试探性地伸进了开着的饲养缸顶部。
“吃肉。问那么多没用，我没打算给你。”老九语气坚决。
然而，就在九星辰指尖即将触碰到蜥蜴时，那冷血动物竟异常灵活地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蜿蜒而上，眨眼间便稳稳地停在了孩子线条优美的肩头，细长的尾巴还轻轻卷住了他颈侧的衣料。
九星辰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看到了？它重新择主了。”
这一幕竟有种奇异的美感。色彩艳丽的蜥蜴匍匐在九星辰肩上，衬着他那张完美得的小脸，形成一种危险又小迷人的视觉冲击。
谁说一个孩子不能帅，九星辰就挺帅的。王桃儿看着他笑嘻嘻。
“星辰真的很好看是不是九骆凡？”
栓子听到自己的新名字笑嘻嘻：“嗯！”
老九看着那蜥蜴在九星辰肩上异常安分，眼神复杂了一瞬，最终叹了口气：“星辰，蜥蜴可以给你。但！如果你再像对那条蛇一样，喂它一整只小鸡把它撑死，我保证，你会后悔。”
九星辰：“放心，挨打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体会一下就行了。”
在场的几个大人都笑了。和九星辰一本正经的表情形成对比。
陈米玥眼底的笑意最深，她赐予大反派一个完整童年，足够让他刻骨铭心，往后他走到哪儿都忘不了她这位启蒙恩师。
老九不再多言，专注于给周子骏处理伤口。他将一个古朴的小瓷盒递给周子骏：“这药止痛和去腐生肌效果极佳，今天抹三次，你这烫伤不会再疼了。必须快点好才行，明天的比赛，至关重要，不能缺席。”
周子骏接过药拧眉冷色说道：“你家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这么掉钱眼儿里，我都这样了，就不能休一场？”
老九没有透露军方高层已私下联络他，对周子骏的潜力极为关注，明天的比赛是关键的考察节点。他只是不容置疑地重复：“不能。明天的比赛，必须打，谁会嫌自己钱多的？。”
周子骏看着老九不容商量的神色，一脸痞气的撇撇嘴，终究没再吭声。
虽然抹了药，周子骏的手臂上看着还是瘆人的，有几处皮烫掉了。
陆清雅看着皱眉，心里有些后悔把佟子熙给招来，那个女人比她想象的狠还下作。
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等着吧，她不会让她好过的！也不打听打听，她陆家在京都什么身份！
“喂，周子骏，你真不疼了吗？”
“不疼了。”周子骏随口回了一句，
陆清雅呵了一声：“皮真厚啊。这都不疼。”
周子骏看了她一眼。也没和接她的茬。多少是感觉到了这位大小姐的关心。
此时陈米玥问老九：“今天的宾客都在席位上了吗？”
“是啊。怎么？”
陈米玥便没再问什么，那对夫妇的匆忙出现和离开，一定事出有因。
既然老九这么回答，她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老九将药箱收好说道：“行了，都下去吃饭，别让我娘他们等急了。”老九发话。
几人下楼，重新落座。精致的菜肴流水般端上，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尤其是那道从京都带回的御厨亲制的烤鸭，皮酥肉嫩，酱香浓郁，堪称一绝。
九星辰只随意动了几筷子。他目光扫过餐桌，最终落在缩在张淑慧身边的秦民身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悄无声息地起身走了过去。
秦民正埋头扒饭，突然感觉背后一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他僵硬地回头，正对上九星辰低头俯视他的眼神。
“喂，想不想看看我的新宠物？”
不等秦民反应，九星辰手腕一抖，那只色彩斑斓的蜥蜴从他袖口窜出，精准地落在了秦民的头顶！
“啊……”
秦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开！他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跳起，疯狂甩头，将蜥蜴甩飞出去，然后连滚带爬的冲出了九家的门。
张淑慧和秦忠脸色铁青，这孩子被九星辰连吓了两次，万一吓出个好歹来，九家付得起责任吗？
但这话张淑慧不敢说。两人只能强压着火气，匆匆道了声告辞，狼狈地追了出去。
九家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合拢。从此秦家的人就别想再进九家的门。
九星辰若无其事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蜥蜴，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重新坐回位置。他递给肩头的蜥蜴一小块鲜嫩的鸭肉，蜥蜴伸出舌头卷了进去。
陈米玥忍不住说他：“这真把人吓傻了可不好办了。”
“放心，顶多尿裤子。他们一家子真讨厌，那个臭老头骂了外公，就是骂了我的家人。就是对不起我。我从来不会原谅任何一个对不起我的人。”九星辰若无其事的说道。
陈米玥：“……”
他的话中的意思，是把她以及她的家人都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秦家那一门如此龌龊，被星辰教育一下也是活该。
第140章 陆家等她长大
短暂的凝滞后，气氛重新热闹起来。董叶拉着周燕妮聊天，态度亲和温柔，看得出周燕妮很喜欢她。董叶显然对这个乖女孩也非常满意。另一边，陆志贤则拍了拍陆沉舟的肩膀，小声说道：
“姑娘年纪是小了些，不过我老人很准，是个能进我们陆家当儿媳妇的。陆家的女人，一定要心思纯正。而且她还是清雅的朋友，以后姑嫂和睦，家宅安宁，我们男人在前方才能安心做事。”
陆沉舟扶了扶眼镜笑了：“不过爸，她还没满十八呢，所以这两年我结不了婚。”
“没关系，我们陆家可以等她长大。”
父母对周燕妮的满意，让陆沉舟松了口气。真好，至少暂时不会被催婚了，往后他就能专心搞研发。
陆沉舟看向正和妈妈聊得开心的周燕妮，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温柔。
——————
茅台淳厚的香气混着菜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男人们围坐主桌，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话题从国家建设新气象到部队轶事，气氛融洽。
要知道这些人聊着聊着，就能改变国家政策的走向。
餐桌另一边，几位首长夫人，亲热地和金桂花闲话家常，老太太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董叶来觑了个空，轻轻拉了拉陈米玥的衣袖，将她引到稍僻静些的窗边角落。窗外是初秋的庭院，树木苍翠，花开正艳。
董叶笑的温婉热情。
“燕妮嫂子，今儿借了金先生的邀请，咱们两家都聚得这么齐整。我见到了我未来的儿媳妇，我们两口子啊，都对她很满意。
沉舟和燕妮这俩孩子的事，你看咱们是不是该定个订婚的时间了？什么时候方便，你给个时间？聘礼该备些什么，你也列个单子，我们好照着准备。你看成不？
要不咱们约个时间，上我家里去，再细细商量。听说你还上班，时间紧，一切都看你的方便。”
董叶说话总是带着询问的语气，很合适的尊重。
陈米玥点点头：“伯母您太客气了。这样吧，下周末我去您家里拜访，您看方便吗？”
“方便，方便！那就说定了。你们全家都来我家。”董叶笑着应下。
随后她又说道：“还有个事儿，想必你听了也高兴。我听说你是陈敏希的女儿。沉舟的爸爸，明天动身去京都开会，他特意和我说了，会亲自问一下你父亲的事。
叶首长也为你父亲平反的事情，一直在上面做努力呢。相信组织上很快会有个公正的结果下来。”
她顿了顿，看着陈米玥眼中瞬间亮起的光，又补充道：“还有啊，听说你外婆那边，通过侨联做了不少工作，促成回国的事儿，这可是金先生亲自特批的。想必你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是真的不远了。”
这个消息对陈米玥来说，真是巨大的惊喜。
前世，父亲是明年才能回来……难道因为自己重生带来的诸多改变，连父母归来的时间也提前了。喜悦和难以置信交织着，让她一时有些失语。
“那……那真的太好了！”陈米玥的声音轻颤，眼圈微微泛红，她由衷地看着董叶，“伯母，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
陆家的这份情谊，她记下了。
董叶拍拍她的手背，笑容里满是理解和亲近：“快别这么见外。往后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我是真心喜欢燕妮这姑娘，又懂事又大气，也喜欢你们这一家子，都是不错的人，不瞒你说，我之前也认识你的父母，只是不那么熟悉，没想到，都快成亲家了。”
她笑了笑，随后声音里带上些许忧虑。
“只是……燕妮她那个二哥，唉，还是要好好劝劝。那姑娘刚才的行为，简直是恶毒。如果那碗热汤倒在你的脸上，她也不会好过，又没脑子，又恶毒的女人。可不能进周家的门。”
董叶是个直爽的人，有什么说什么。
陈米玥心中了然，郑重地点点头：“伯母放心，我明白的。”原本周家岩和那个贱人的事儿，爱怎么滴随他去。他如果要娶佟子熙，就搬出周家就是了。佟子熙休想住进周家的院子。
可现在，她是不得不管了！把她逼上梁山，佟子熙和周家岩就不可能结婚了！
说完了体己话，董叶又回到金桂花身边，加入了夫人们的闲谈圈。陈米玥则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步履轻快地回到周毅身边的位置坐下。
周毅正听人说话，见她回来便侧过头，低声问道：“陆夫人拉着你聊了那么久，在说什么要紧事？”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眼角眉梢残留的兴奋。
陈米玥拿起面前的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才抬眼看他，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狡黠又喜悦的光，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定了下周末去陆家做客，商量沉舟和燕妮订婚的日子。另外嘛……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不过嘛，事情还没完全落定，现在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周毅看着她这难得娇俏的模样，又捕捉到她眼底那份藏不住的巨大欢喜，心中已然明了必定是极好的消息。
他深邃的眼眸中漾开一片温柔宠溺的笑意，也不追问，只是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她爱吃的清蒸鱼，低声道：“好，那就等事成了，告诉我好消息。”
陈米玥笑着点点头。
此时陆清雅端起酒杯转向陈米玥：“嫂子，今天高兴，我们喝点吧？你酒量如何？”
陈米玥本就这会儿挺开心，闻言微微侧首，露出惯常的一丝清冷微笑：“喝过红酒，一瓶的量。”
她对自己的酒量向来清晰，只是许久未曾沾酒。不过今天喝一杯也无妨。
“九宇哥，给我们上最好的红酒！”陆清雅兴致高昂地招呼。
老九笑着吩咐人去取酒。
董叶说道：“清雅，你才多大啊就喝酒。”
陆志贤：“随她吧，十七了，也不小了！”
“你这个慈父！”董叶说是这么说的，眼角都是笑意。也没再出言阻止陆清雅。
第141章 喝多了，都喝多了
看得出来，陆家父慈母柔，家庭氛围极好。如果陆沉舟和周燕妮真有缘分，那便是极好的姻缘了。
得了准许，陆清雅更放得开了：“燕妮，乔雪姐，还有那个……孙姐？你们都喝点。”
周燕妮连忙摆手：“我真不会喝。”
“就一点点嘛。”陆清雅热情相邀，周燕妮便不再坚持。
孙桂芳早就跃跃欲试的凑了过来。
“红酒。俺可没喝过，和高粱烧比起来哪个更好喝？”
“那不是一个味儿。红酒是甜的，葡萄酿的。”陆清雅很认真的回了她。
“哦，葡萄！那俺得尝尝！”
红酒端上来，五个女人推杯换盏，笑语晏晏。起初只是优雅地小口啜饮，谈论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气氛渐入佳境。
陈米玥的清冷美人儿的气质，在酒精和热闹的催化下，竟如初春融雪般悄然化开，透出平日里罕见的生动与娇憨，面颊绯红。眼波流转间透出媚意，微微上挑的眼尾尤其动人。
不知不觉间，六瓶上好的红酒竟已见底。
孙桂芳那酒量完全碾压她们四个，高粱烧都能喝半斤的人，红酒压根就是毛毛雨。她还想再要一瓶来着，被王大叔一个眼风封嘴。便乖顺的退下战场。
周毅坐在陈米玥身边全程话不多，身姿笔挺沉静内敛的神色用着餐。偶尔会带着笑容和男人们交谈，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身边的陈米玥身上，不时地夹起一些菜肴，放入她面前的小碟中以便她喝酒时搭配。
看到陈米玥已经喝了一瓶了，到了她说的量，他也并未开口阻止她和燕妮继续喝。心想着以米玥的自制力不至于喝多。
然而，他低估了酒精与氛围的力量，也低估了陈米玥卸下心防后那惊人的反差魅力。
就见陈米玥从最初的优雅从容，渐渐变得慵懒娇憨，她说话时的音调开始带上一种酥到骨子里的撒娇味道。身体微微发软，下意识地向后靠向椅背，醉意让她显出平时没有的风情。
周毅这才眉宇渐蹙，眼眸里挂上担忧。
周子骏吃饱了就座着，百无聊赖，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看几个女人喝酒。
就眼睁睁看她们几个从正常到凌乱。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坐在旁边玩儿着蜥蜴的九星辰突然开口：“你在想女人是奇怪的物种是吗？喝醉的时候比正常的时候可爱。”
周子骏回头看他，片刻说道：“小不点，你自己的想法别加到我头上。”
九星辰撇撇嘴。将手中的蜥蜴放在肩头。
“小心它拉屎拉到你肩膀上。”周子骏来了一句。
九星辰睨了他一眼。这一大一小天天互杀。
当陈米玥伸出手够酒杯，指尖却绵软无力地碰倒了旁边的水杯时，周毅的大手稳稳地按住了她那只蠢蠢欲动的手腕。
“不能喝了，你醉了！燕妮，你们都不可以喝了。”
周燕妮的酒量居然比陈米玥好。她点点头，说不喝就不喝了。但是对于第一次喝酒的人来说，后劲才是检验酒量的唯一标准。
而乔雪和陆清雅。脸就和关公一样红，嘴角挂着嗤笑。眼睛眯着，也都已经到了极限了。
“唔……”陈米玥不满地轻哼一声，侧过头，迷蒙的醉眼带着一层水汽望向他。那眼神纯净又勾人，里面盛满了毫无防备的依赖，还有一丝被管束后的小委屈，看得周毅心头猛地一撞。
“喂，米玥清醒点！”周毅红着耳根试图想让陈米玥清醒点。
居然在这么多人在的情况下露出的风情万种。他真想把她藏进衣服里。
“我还要喝！”
“不喝了，你醉了！”
“你是在胡说八道吗？对，你在胡说！你在八道……”
“米玥！”周毅真想捏起她的下巴嘬一口。只是碍于人多，只能作罢。
金桂花爽朗的笑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喝多一次也无妨。瞧瞧，一个个都喝多了。”
老九适时开口：“再让她们喝下去，怕是要出洋相了。”
“才……没醉呢！”除了孙桂芳，几个女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驳，声音带着醉意的含糊，这恰恰宣告了酒宴的尾声。
金桂花慈祥地笑道：“好啦好啦，老婆子我也乏了，大家尽兴就好，都早些回去歇着吧。改日再聚。”
宴席散去。
陆清雅随陆家父母离开，离开前，董叶吩咐陆沉舟将周燕妮送回去。
周燕妮和陆沉舟乔雪栓子九星辰上了老九开的车。
陈米玥贴着周毅。周毅无奈，半扶半抱着将她安置进自己的车后座。其他人大多也微醺，有车便上。结果周毅的车上，只有他和醉意朦胧的陈米玥。
车辆驶向大院。在车上的时候，陈米玥一会儿便倒在了座位上，周毅只有停车把她扶好，结果一会儿又倒了。他又停车，这样好几次。他不得不把她扶下来，安置在另一副驾驶位置上，用安全带将她固定住。又时不时用手扶正她东倒西歪的头。好一阵的折腾。周毅却是乐在其中。
喝醉的陈米玥，有种能让她爱心泛滥的感觉。让他觉得，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娇妻，夫复何求。
这一路上，他是边开车边笑着，铁树开花的样子还挺养眼。
——————
夜色渐浓，周毅的车还在归途中。大院儿里赴宴地人已经回来了。王大叔手里拿着烟袋，背着手往家回。吴大婶和孙桂芳还沉浸在今日见了大世面的兴奋里。
吴大婶小声对孙桂芳说道：“俺这辈子吃的肉都没今晚的多，还好吃得很，俺回村得跟他们炫耀，俺见到了大人物，还吃了很多肉。”
“哎哟，这必须得嘚瑟。”
“可不咋滴。”
婆媳两个笑呵呵，王家三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结伴回家。王桃儿困得眼皮打架，拖着步子，哈欠连天地跟在后面。孙桂芳边走边回头关心一下，喝醉的乔雪和周燕妮。
周燕妮下车时，脚步早已虚浮得不成样子。陆沉舟刚伸手去扶，她整个人就软软地歪倒下来，像抽了骨头。
“燕妮，你还好吧？”抱着熟睡栓子的周子骏，腾出来扶了妹妹一把。
第142章 不，回你家去
短暂的凝滞后，气氛重新热闹起来。董叶拉着周燕妮聊天，态度亲和温柔，看得出周燕妮很喜欢她。董叶显然对这个乖女孩也非常满意。另一边，陆志贤则拍了拍陆沉舟的肩膀，小声说道：
“姑娘年纪是小了些，不过我老人很准，是个能进我们陆家当儿媳妇的。陆家的女人，一定要心思纯正。而且她还是清雅的朋友，以后姑嫂和睦，家宅安宁，我们男人在前方才能安心做事。”
陆沉舟扶了扶眼镜笑了：“不过爸，她还没满十八呢，所以这两年我结不了婚。”
“没关系，我们陆家可以等她长大。”
父母对周燕妮的满意，让陆沉舟松了口气。真好，至少暂时不会被催婚了，往后他就能专心搞研发。
陆沉舟看向正和妈妈聊得开心的周燕妮，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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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台淳厚的香气混着菜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男人们围坐主桌，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话题从国家建设新气象到部队轶事，气氛融洽。
要知道这些人聊着聊着，就能改变国家政策的走向。
餐桌另一边，几位首长夫人，亲热地和金桂花闲话家常，老太太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董叶来觑了个空，轻轻拉了拉陈米玥的衣袖，将她引到稍僻静些的窗边角落。窗外是初秋的庭院，树木苍翠，花开正艳。
董叶笑的温婉热情。
“燕妮嫂子，今儿借了金先生的邀请，咱们两家都聚得这么齐整。我见到了我未来的儿媳妇，我们两口子啊，都对她很满意。
沉舟和燕妮这俩孩子的事，你看咱们是不是该定个订婚的时间了？什么时候方便，你给个时间？聘礼该备些什么，你也列个单子，我们好照着准备。你看成不？
要不咱们约个时间，上我家里去，再细细商量。听说你还上班，时间紧，一切都看你的方便。”
董叶说话总是带着询问的语气，很合适的尊重。
陈米玥点点头：“伯母您太客气了。这样吧，下周末我去您家里拜访，您看方便吗？”
“方便，方便！那就说定了。你们全家都来我家。”董叶笑着应下。
随后她又说道：“还有个事儿，想必你听了也高兴。我听说你是陈敏希的女儿。沉舟的爸爸，明天动身去京都开会，他特意和我说了，会亲自问一下你父亲的事。
叶首长也为你父亲平反的事情，一直在上面做努力呢。相信组织上很快会有个公正的结果下来。”
她顿了顿，看着陈米玥眼中瞬间亮起的光，又补充道：“还有啊，听说你外婆那边，通过侨联做了不少工作，促成回国的事儿，这可是金先生亲自特批的。想必你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是真的不远了。”
这个消息对陈米玥来说，真是巨大的惊喜。
前世，父亲是明年才能回来……难道因为自己重生带来的诸多改变，连父母归来的时间也提前了。喜悦和难以置信交织着，让她一时有些失语。
“那……那真的太好了！”陈米玥的声音轻颤，眼圈微微泛红，她由衷地看着董叶，“伯母，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
陆家的这份情谊，她记下了。
董叶拍拍她的手背，笑容里满是理解和亲近：“快别这么见外。往后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我是真心喜欢燕妮这姑娘，又懂事又大气，也喜欢你们这一家子，都是不错的人，不瞒你说，我之前也认识你的父母，只是不那么熟悉，没想到，都快成亲家了。”
她笑了笑，随后声音里带上些许忧虑。
“只是……燕妮她那个二哥，唉，还是要好好劝劝。那姑娘刚才的行为，简直是恶毒。如果那碗热汤倒在你的脸上，她也不会好过，又没脑子，又恶毒的女人。可不能进周家的门。”
董叶是个直爽的人，有什么说什么。
陈米玥心中了然，郑重地点点头：“伯母放心，我明白的。”原本周家岩和那个贱人的事儿，爱怎么滴随他去。他如果要娶佟子熙，就搬出周家就是了。佟子熙休想住进周家的院子。
可现在，她是不得不管了！把她逼上梁山，佟子熙和周家岩就不可能结婚了！
说完了体己话，董叶又回到金桂花身边，加入了夫人们的闲谈圈。陈米玥则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步履轻快地回到周毅身边的位置坐下。
周毅正听人说话，见她回来便侧过头，低声问道：“陆夫人拉着你聊了那么久，在说什么要紧事？”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眼角眉梢残留的兴奋。
陈米玥拿起面前的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才抬眼看他，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狡黠又喜悦的光，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定了下周末去陆家做客，商量沉舟和燕妮订婚的日子。另外嘛……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不过嘛，事情还没完全落定，现在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周毅看着她这难得娇俏的模样，又捕捉到她眼底那份藏不住的巨大欢喜，心中已然明了必定是极好的消息。
他深邃的眼眸中漾开一片温柔宠溺的笑意，也不追问，只是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她爱吃的清蒸鱼，低声道：“好，那就等事成了，告诉我好消息。”
陈米玥笑着点点头。
此时陆清雅端起酒杯转向陈米玥：“嫂子，今天高兴，我们喝点吧？你酒量如何？”
陈米玥本就这会儿挺开心，闻言微微侧首，露出惯常的一丝清冷微笑：“喝过红酒，一瓶的量。”
她对自己的酒量向来清晰，只是许久未曾沾酒。不过今天喝一杯也无妨。
“九宇哥，给我们上最好的红酒！”陆清雅兴致高昂地招呼。
老九笑着吩咐人去取酒。
董叶说道：“清雅，你才多大啊就喝酒。”
陆志贤：“随她吧，十七了，也不小了！”
“你这个慈父！”董叶说是这么说的，眼角都是笑意。也没再出言阻止陆清雅。
第143章 宿醉与甜蜜
“这是丽纹龙蜥。佟子熙才是鬼！”九星辰难得耐心的说道。
随后他回头对老九说道：“没想到你也喜欢养宠物。”
“九家的人，都有些特别的爱好。”老九慵懒的声音。
“哥，这个，给我。”九星辰声音平静，也不像是恳求。
老九头也没抬，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药箱：“听说你把你的蛇玩死了？还因此挨了顿结实的打？”
九星辰俊美的小脸一僵，迅速转向一旁的周子骏：“是你说的吧？”
他精准的找到了传话头的目标。也让周子骏有些诧异。
随后他不带犹豫点头：“没错，是我。这么精彩的轶事，我当然得义务宣传，让你九哥乐呵一下。”
老九睨了他一眼：“你有那么好心让我乐呵一下？你就是纯粹想多一个人笑话九星辰。”
“呵！”周子骏被戳穿笑出了声。
九星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精致的眉眼间满是嫌弃。
“真没想到，你这种人还有嚼舌根的爱好。”那鄙夷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周子骏只觉得这小少爷炸毛的样子格外有趣。反正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嘴贱骂人。
“它吃什么？”九星辰不死心，转头又问老九，手指已经试探性地伸进了开着的饲养缸顶部。
“吃肉。问那么多没用，我没打算给你。”老九语气坚决。
然而，就在九星辰指尖即将触碰到蜥蜴时，那冷血动物竟异常灵活地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蜿蜒而上，眨眼间便稳稳地停在了孩子线条优美的肩头，细长的尾巴还轻轻卷住了他颈侧的衣料。
九星辰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看到了？它重新择主了。”
这一幕竟有种奇异的美感。色彩艳丽的蜥蜴匍匐在九星辰肩上，衬着他那张完美得的小脸，形成一种危险又小迷人的视觉冲击。
谁说一个孩子不能帅，九星辰就挺帅的。王桃儿看着他笑嘻嘻。
“星辰真的很好看是不是九骆凡？”
栓子听到自己的新名字笑嘻嘻：“嗯！”
老九看着那蜥蜴在九星辰肩上异常安分，眼神复杂了一瞬，最终叹了口气：“星辰，蜥蜴可以给你。但！如果你再像对那条蛇一样，喂它一整只小鸡把它撑死，我保证，你会后悔。”
九星辰：“放心，挨打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体会一下就行了。”
在场的几个大人都笑了。和九星辰一本正经的表情形成对比。
陈米玥眼底的笑意最深，她赐予大反派一个完整童年，足够让他刻骨铭心，往后他走到哪儿都忘不了她这位启蒙恩师。
老九不再多言，专注于给周子骏处理伤口。他将一个古朴的小瓷盒递给周子骏：“这药止痛和去腐生肌效果极佳，今天抹三次，你这烫伤不会再疼了。必须快点好才行，明天的比赛，至关重要，不能缺席。”
周子骏接过药拧眉冷色说道：“你家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这么掉钱眼儿里，我都这样了，就不能休一场？”
老九没有透露军方高层已私下联络他，对周子骏的潜力极为关注，明天的比赛是关键的考察节点。他只是不容置疑地重复：“不能。明天的比赛，必须打，谁会嫌自己钱多的？。”
周子骏看着老九不容商量的神色，一脸痞气的撇撇嘴，终究没再吭声。
虽然抹了药，周子骏的手臂上看着还是瘆人的，有几处皮烫掉了。
陆清雅看着皱眉，心里有些后悔把佟子熙给招来，那个女人比她想象的狠还下作。
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等着吧，她不会让她好过的！也不打听打听，她陆家在京都什么身份！
“喂，周子骏，你真不疼了吗？”
“不疼了。”周子骏随口回了一句，
陆清雅呵了一声：“皮真厚啊。这都不疼。”
周子骏看了她一眼。也没和接她的茬。多少是感觉到了这位大小姐的关心。
此时陈米玥问老九：“今天的宾客都在席位上了吗？”
“是啊。怎么？”
陈米玥便没再问什么，那对夫妇的匆忙出现和离开，一定事出有因。
既然老九这么回答，她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老九将药箱收好说道：“行了，都下去吃饭，别让我娘他们等急了。”老九发话。
几人下楼，重新落座。精致的菜肴流水般端上，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尤其是那道从京都带回的御厨亲制的烤鸭，皮酥肉嫩，酱香浓郁，堪称一绝。
九星辰只随意动了几筷子。他目光扫过餐桌，最终落在缩在张淑慧身边的秦民身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悄无声息地起身走了过去。
秦民正埋头扒饭，突然感觉背后一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他僵硬地回头，正对上九星辰低头俯视他的眼神。
“喂，想不想看看我的新宠物？”
不等秦民反应，九星辰手腕一抖，那只色彩斑斓的蜥蜴从他袖口窜出，精准地落在了秦民的头顶！
“啊……”
秦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开！他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跳起，疯狂甩头，将蜥蜴甩飞出去，然后连滚带爬的冲出了九家的门。
张淑慧和秦忠脸色铁青，这孩子被九星辰连吓了两次，万一吓出个好歹来，九家付得起责任吗？
但这话张淑慧不敢说。两人只能强压着火气，匆匆道了声告辞，狼狈地追了出去。
九家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合拢。从此秦家的人就别想再进九家的门。
九星辰若无其事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蜥蜴，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重新坐回位置。他递给肩头的蜥蜴一小块鲜嫩的鸭肉，蜥蜴伸出舌头卷了进去。
陈米玥忍不住说他：“这真把人吓傻了可不好办了。”
“放心，顶多尿裤子。他们一家子真讨厌，那个臭老头骂了外公，就是骂了我的家人。就是对不起我。我从来不会原谅任何一个对不起我的人。”九星辰若无其事的说道。
陈米玥：“……”
他的话中的意思，是把她以及她的家人都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她也就没再说什么。
秦家那一门如此龌龊，被星辰教育一下也是活该。
第144章 上赵家打架
还好并没有出大事，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佣人更是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佟子熙刚想挤出“我不是故意的”辩解……
“啪！”
一声极其响亮、极其清脆的耳光声！力道之大，打得佟子熙整个人猛地一偏，精心梳理的发髻都散乱了，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火辣辣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出手的，正是周毅！
文工团的几个同事都不敢靠过来，只是坐着，有看戏心态的，也有被周毅的阵仗吓懵的。
周毅高大的身影站在佟子熙对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眼神中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暴怒和杀意。
他现在是九耀，就不必守着军人的矜持。不打女人这种底线，今天不得不破！
佟子熙显然没想到她会挨这一巴掌。惊恐错愕的看着周毅。
周毅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语气带着威压：“我的耐心和教养，只留给心思纯正的人！”
他指着地上还在冒着热气的狼藉和周子骏被烫红的手：“刚才那碗汤，要是落在米玥脸上，后果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是不小心才……”
“住口！你这个下三烂！你是不小心的吗？我跟你说过，在我九耀这里你装不了！这就是故意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这种行为又蠢又恶毒，你这种人，被判刑坐牢才是归宿！”
周毅说的话虽然没有咆哮，却如一把刀杀了佟子熙一万次。他已经尽量保持克制。
佟子熙不知是被周毅吓哭，还是疼哭的。或者又因为此刻她已经在这帮大佬以及她文工团同事面前社死！
她委屈的样子，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向场内唯一能求助的周家岩。
“家岩，我真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周家岩硬着头皮走过来，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九耀哥！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怎么就打人呢？”他说完，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衣角。
他也明白，这汤要是到了陈米玥脸上，会是啥后果。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心虚的没敢看陈米玥。
身边的佟子熙梨花带雨，让他一时间心乱如麻，进退两难。理智告诉他刚才那一下太巧太险，周毅的怒火并非无的放矢，可情感上他又无法立刻相信自己的对象会如此恶毒。
佟子熙捂着迅速肿得老高的脸颊，扑向周家岩：“家岩！我好疼……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
周家岩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
老九看不下去了，周家岩啊周家岩，能不能不要这么蠢！给周家丢人啊！
“来人，把地上收拾一下，不要妨碍客人用餐。钱妈，你快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后厨有烫伤膏。”
几个佣人连忙过来清扫现场。受伤的钱妈也赶紧去处理烫伤了。
接着老九就对佟子熙下了逐客令：“我们九家的门庭，容不下你这种心术不正、手段下作又恶毒的人，来人，给我把她轰出去！”
金桂花的警卫员即刻走上前，站在了佟子熙身后。
他凌厉的目光扫向还在犹豫的周家岩：“至于家岩你，是去是留，自己掂量！若选择跟她走，请便！”
这声请便，如同最后通牒。周家岩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还是扶住了摇摇欲坠、哭得凄惨的佟子熙，低声道：“我们先走吧……”
在众人复杂或鄙夷的目光中，他几乎是半拖着佟子熙，被身后警卫员跟着撵着狼狈地离开了。
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指定是被抬起来扔到九家门口。
老九也是给周家岩面子了。
他叹了口气，虽说这小子是挺笨，但从另一方层面说，他也算是个爷们吧，这个时候如果权衡利弊而不是看清事实就不管佟子熙，那他真是彻底看不起周家岩了。
老九回头和周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
周燕妮立刻跑到周子骏身边，焦急地查看他的手：“三哥！你怎么样？”
栓子和王桃儿过来了，九星辰和陆清雅背着手也走了过来。
周子骏的手臂和手掌红了一片，起了些水泡：“还好还好，应该很疼，但还好！”周燕妮稍稍松了口气。
周子骏甩了甩火辣辣的手，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痞笑。
“我没事，不必在意。”
他目光转向站在周毅身后，此刻脸上也有一丝丝担忧的陈米玥。
这就算还她这些衣服的人情了。
陈米玥看着周子骏烫红的手，最终对着周子骏轻轻颔首：“谢谢。”
她这是算欠了周子骏一个大人情。无关前世的恩怨，纯纯是欠了。要是刚才那一大碗汤倒在她脸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佟子熙那个贱人，下手太毒了！
周毅拍了拍周子骏的肩膀，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周子骏无所谓地耸耸肩。
周毅再次看向陈米玥时，眼中那份深沉的关切和后怕，清晰可见。
陈米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周燕妮问道：“还有烫伤膏吗！我三哥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老九点头：“跟我上楼吧，我那里有。”
金桂花说道：“你们处理快点，我们等你们再上其他的菜！”
几个围过来的都跟着上了楼。因为这伤是因为陈米玥所起，她也上楼关心了一下。
张淑慧叹了口气悻悻的继续吃饭，可惜着她想看的戏没发生。
——————
楼上书房里，九星辰的目光被老九养在玻璃缸里的一只色彩斑斓的蜥蜴吸引。那生物慵懒地趴在沉木上，嘴巴张着，样子挺渗人。
栓子和王桃儿凑过来趴在玻璃缸边。
栓子踮着脚尖抬着头，看着里面的蜥蜴皱眉：“这个东西好可怕。它像鬼一样的。”
王桃儿点头：“不过你见过鬼吗？”
栓子摇摇头：“鬼是可怕的。”
随后两个孩子看向九星辰，果然，见他眼里有喜爱的光芒。
栓子和王桃儿对视一眼。他们已经习惯了九星辰的特别。栓子的小胖手点了点：“星辰叔叔喜欢这只鬼。”
第90章 周毅的宠妻模式合情合理
周毅和老九并肩走在前面，周子骏则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被老九扯着去黑拳工厂特训没再别扭。老九既然愿意给机会，他也想试试靠打拳改变命运。
见两个老男人有话说便识趣的跟远些。他对他们说什么也不感兴趣。
丝丝阳光露出云层，将三人的身影拉在用砖铺的地面上。不一会儿富贵跟上来，在周子骏身边走着，周子骏低头看了富贵一眼，富贵吐着舌头抬头看着他。周子骏抬脚刮了刮富贵的肚子，依旧走得痞里痞气。
周毅活动了下受伤的胳膊。虽然只是皮外伤，但被子弹削掉一块皮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不过身上类似的旧伤有好几处，即便失去了记忆，身体似乎还保留着对疼痛的耐受力，倒也能忍受。
“你受伤了？”老九注意到他的动作。
“没事，皮外伤而已。”
老九就猜到了栓子和王桃儿是怎么回事了。同样受过枪伤的他，轻轻拍了拍周毅的手臂：“有的受。”
随后压低声音问道：“你说赵志刚为什么非要娶乔雪？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周毅思量片刻：“边城对军属有特殊优待，乔雪作为烈士遗孀持有优先通行证，只要有她的证件在手，可以免去严格检查，甚至进入某些军事管制区。”
老九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
周毅继续说道：“赵志刚如果是走私网络的核心成员，他需要更隐蔽的运输渠道，而乔雪的通行证能帮他合法运输敏感物资，比如伪装成军工所慰问边防部队的物资。他只需要用她的证就可以做到很多平时很麻烦甚至做不到的事，也会让自己更安全。
其次，作为军工所副所长，娶烈士遗孀能强化他的正面形象，巩固在军工所的地位，赢得上级更多信任。”
老九点头：“没错。很合理。”
周毅：“最重要的是，这能让外界放松对他的警惕，谁会怀疑一个娶了烈士遗孀的人参与走私呢？你觉得这三点够不够充分？”
“分析得很透彻。那么他参与走私，板上钉钉了？”
“还不能确定，因为有些事我还想不明白。所有的假设只能作为事实的推断。或许，最可能的人最不可能。就像我明明是卧底，他们却认为我是最不可能是卧底的人。”
“你说的都对。”
老九有些佩服的看向他嘶了一声：“自打我和你做了朋友之后，就感觉其他人不配成为我的朋友了，所以你这种人很危险。容易让人一根筋。”
周毅看了他一眼：“我当你是拍我马屁。”
两人相视一笑。
老九又问道："那你和小嫂子的事怎么办？就这么耗着等任务结束恐怕不太可能。显然她已经乱了你的计划。”
周毅默认老九说的话。
“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把她骗过去，哪像子骏那小子，一副以为自己聪明的样子，实际上笨得要命。”
说着看了一眼周子骏。
周子骏看到了老九回头看他，他眼睛微眯。
这奸商老男人幼稚的要命！居然在背后说他坏话。
老九也不在意周子骏用眼神对他骂骂咧咧。继续对周毅说道：“还有你二弟周家岩，一天到晚为了八毛钱拼死拼活的，已经没任何存在感了。他的心里只想证明自己不是书呆子，可以撑的起一个家。我看人很准，他得栽跟头。”
周毅说道：“我对他们没有太多在意。只要他们别给米玥惹麻烦就行。至于他们两个脚下的路，自己走成什么样都要自己负责，因为他们是男人。”
老九点头。周毅的宠妻模式合情合理。
“你和小嫂子之间，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还要继续装糊涂到什么时候？”
他目前最关心的是这个。
周毅微微蹙眉，看得出来老九对他的感情生活很关心。他倒也是给面子回答了他。
“晚上约好的她到我家做饭吃，我和她谈谈吧。”
“回家做饭啊！”
老九嘴角扯得都快到耳根了。
“你这什么表情？”
老九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九耀，我这个人最乐于助人。”
周毅眼风盯了老九一眼。
“我先回去休息了。”
“成，我得带子骏那小子去训练。”老九收了收笑，这才回头又看向周子骏招了招手。
周毅头也不回地朝军工所家属院走去，始终没看身后的周子骏。
————
陈米玥回到军工所办公室后，立即和陆沉舟投入工作。
在工作空挡，陈米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问道。
“沉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她有些犹豫着开口。
“什么事嫂子？”陆沉舟从文件中抬起头。
“你能不能...和燕妮订婚？”
“什么？”
陆沉舟神色诧异，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希望你能和燕妮订婚。"陈米玥认真地重复道。
“为什么嫂子？您应该不会是个有包办婚姻思想的人啊。而且燕妮才十七岁，还是个高中生，跟我妹妹一样大的。"陆沉舟显然不理解陈米玥的这个请求了。
陈米玥解释道：“她打算报考文工团。文工团的演出多，接触的人就比较复杂。我想着如果她有个未婚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就会知难而退。燕妮性格太单纯，看人眼光也不准。你就当是帮妹妹一个忙，假装订个婚。等她成熟些，随时可以解除婚约。”
陆沉舟陷入思考：“可是燕妮她会同意吗？这件事需要和她商量。”
陈米玥笑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她愿意先订婚再考文工团的。至于订婚的对象也由我来做决定。”
陆沉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丫头也太听话了。”
“就是因为她太听话，我才为她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陈米玥若有所思，随后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好吧，既然燕妮也同意了，那我没问题。”
陆沉舟挠挠头：“不瞒您说嫂子，正好我父母最近也在催我相亲，就当互相帮忙了。”
第89章 即将举行隆重认亲宴
孙桂芳悄么声儿的坐下了，要不是王权国在，她高低过去挠两下。
老九抬手制止了姚老太继续说下去：“成，一千加三条肉！小毛，去买三条肉来！给这三个饿死鬼头胎的。”
小毛把碗里的菜扒拉扒拉就去干活儿了。
老九转向姚老太：“现在就写文书，签字画押！燕妮，去拿纸笔还有印泥过来吧。”
老九则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百张大团结，在姚老太眼前晃了晃。老太太的眼睛随着钞票转动，一千块啊，天爷！乔雪一个寡妇咋这么值钱。
文书很快写好，姚老太一家三口按了手印。小毛也带着三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回来了。靳翠花迫不及待地抢过肉，放在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钱给了我就带我娘回乡下，往后老死不相往来了。”赵铁柱催促老九给钱。
老九冷冷地把钱递过去：“记住，从今往后，乔雪和栓子与你们赵家再无关系。若敢反悔……”
他故意没说完，但眼神中的警告让三人不寒而栗。
姚老太一把抢过钱放在了衣服里头。一家刚离开，老九就对小毛使了个眼色。小毛会意，悄悄跟了出去。
周毅看出老九的意图，走到老九身边低声道：“下手稍微轻点。还是看在赵营长的份上吧。”
老九点点头：“我有分寸。我这个人该大方就大方，不过从来不做肉包子打狗这种事。”
随后和周毅相视一眼。
另一边，姚老太去联排房收拾了包袱就打算携巨款回家了。
她去了对面老赵家还了一条肉给赵红梅。
赵红梅站在门口盯着姚老太手里的肉。看他们一家背着包袱，暴发户一样拽兮兮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神情一脸纳闷。
“咋滴，你家乔雪还遇到了更好的金主。”
“可不是！老有钱了。肉还你，往后乔雪和老赵家也没关系了。各过各的。”
赵红梅悻悻的接回了肉，原本还以为能赚一笔，结果折腾了半天，还得把钱还给志刚。
靳翠花说道：“要不大姐，我妹妹还没成亲呢。介绍给赵副所长？”
赵红梅打量着其貌不扬的靳翠花。
“我们家的门也不是谁来了都给开。”
说着提着肉进了院门。砰的将院门关上了。
靳翠花呸了一声：“有啥了不起的，我们现在也是有一千块的家庭了。妈，你可把钱放好了，别丢了。要不我来放？”
姚老太赶紧捂住肚子：“丢不了。走，咱回去。”
三人兴高采烈地坐上了拖拉机回乡下，靳翠花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花这一千块钱：“娘，咱们先盖三间大瓦房，再买两头猪崽养着，还买一头牛犁地。哎呀，还能剩不少钱呢，白面馒头可以天天吃，每天还能吃上肉……”
正说得起劲，几个骑电驴子的年轻人突然追了上来，蒙着面，手里拿着棍子，叫嚷着拖拉机司机停车。二话不说就拦住了。
师傅把车停到了路边，刚吓得一脸慌的要问啥呢。
就听对方有人说：“别怕没你啥事。”
上来就直接把三人拉下拖拉机按在地上痛打一顿。姚老太的哀嚎声中，那一千块钱被夺了回去，两条五花肉则被当作武器，狠狠抽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接着抽打了赵铁柱和靳翠花。那声音啪啪啪的，打得三人嗷嗷嗷叫。
“不知羞的馋狗，这么大岁数了不给儿子长脸！”
为首的年轻人啐了一口：还有你们两个废物！自己有手有脚不知道自力更生！再敢去边城，见一次打一次！下回见到这个胖媳妇就卖给别人，给人家生一窝小仔子。”
等三人鼻青脸肿地爬起来时，那群人早已不见踪影。姚老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钱啊！我的肉啊！天杀的强盗啊！咋知道我有钱的啊！”
赵铁柱捂着流血的鼻子，含糊不清地说：“娘，你还没听出来吗，这是栓子干爹派来的人，那个挨千刀的先把钱给咱们，又派人抢回去了！白捡了一个干儿子……哎哟……我的腰啊……他太狠了，太阴险了！娘，咱、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回村吧……那边的人，咱们惹不起……”
靳翠花更是吓得不轻，她可不想被卖去那个犄角旮旯。
“是啊娘，回吧，可不敢来了！”
三个人逃也似的上了拖拉机回村去了。结果一通折腾，啥也没捞着。摇钱树也丢了，往后可是要靠自己了。
送走三个瘟神，周家重新恢复了宁静。
老九将那纸文书郑重地交给乔雪：“收好了，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打扰你们母子。”
乔雪接过文书，眼中闪烁复杂的情绪。
“九叔……都不知道咋感谢你。”
“该叫九大哥才是，不然乱了辈分。”老九说道。
“九大哥，那一千块我会慢慢还你的。”
虽然背了一大笔债。但和恶婆婆与小叔子划清界限，往后平静的生活也是值得的，相信栓子他爹若在天有灵，也会体谅她。
老九摆摆手：“说这些就见外了。栓子现在是我干儿子，这就等于是九家的事情。钱的事以后再说，你不必有负担。”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也没说一千块已经物归原主，让乔雪欠他人情比较符合他的利益。
老九这个人亦正亦邪。严格的说不算个好人。
吃完午饭，王家人要回去了，陈米玥和陆沉舟急着回去上班，周燕妮要去上学都先走了。
老九与周毅周子骏同行。临走前老九对乔雪说道：“我挑个良辰吉日摆几桌宴席，再让人从京都把我娘带到边城来见见她的干孙子。”
乔雪诧异的神色：“还要叫伯母来吗？不必这么隆重了吧？”
“要的要的，我老九认干儿子。一定要正式，往后栓子就是九家的孙子辈，干奶奶还是要见的。”
乔雪也就没说啥了，低头看了懵懂神色盯着老九的栓子一眼。
栓子不仅有了干爹，也要有新奶奶了啊。
希望对他来说是好的改变。
——————
第88章 将乔雪栓子卖给老九
老九走了过来，他的目光扫过突然闯入的一家人。注意到赵铁柱虽然衣着破烂，但那张胖胖的脸和圆滚滚的肚子明显是长期不缺油水的。这样的体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好吃懒做，专靠吸别人的血过活。
“有啥事就在这里说。”老九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乔雪母子身后。
姚老太打量老九，别看老九平时说话也可以随意，但冷下来脸的时候谁也招不住。
又见他穿着崭新的的确良衬衫，手腕上戴着手表，脚上蹬着皮鞋，整个人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一家人就同时缩了缩脖子。
顿觉在这儿他们占不到便宜，但怎么着也要无理搅三分。姚老太很快又挺起胸脯：“你是谁啊？我家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插嘴！”说话的语气有点怂。
老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也不算外人，正打算认栓子当干儿子。”
他转向栓子，声音柔和下来：“栓子，你可愿意当我的干儿子？”又看向乔雪，眼中充满真诚。
赵栓子看向老九，又望向乔雪。他记得妈妈说过，他不同意九叔叔做他干爹的。
乔雪原本是不想攀老九这个亲戚。见他如此真诚的眼神，而且这个时候，对付胡搅蛮缠的赵家人，也的确需要一个主心骨。
就让栓子自己做决定吧。
“栓子，你自己愿意不？要是愿意，就给你干爹磕个头吧。”
栓子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这事儿可是他活到三岁多，最大最要紧独立完成的决定了。
“九叔叔是好人。有他在，我也是有爹的人了，往后奶奶和小叔就不能欺负我妈了！”
他就跪在老九面前：“干爹！等我长大了，给干爹钱花，不给奶奶钱，因为奶奶坏！奶奶好吃懒做，还专门欺负我妈妈。”
小娃娃别看才三岁多，已经通人情了。
老九有种被感动到的感觉，他弯腰扶起栓子，手轻轻擦去孩子嘴角的油渍：“好儿子，起来吧。”
老九回头看了周子骏一眼。这眼神满是骄傲的。
周子骏愣了一下，被老九装到了！他吊儿郎当的扯了扯嘴角。
奸商有时候真幼稚。认个干儿子管他啥事儿，还特意和他嘚瑟一下。
一脸的无所谓。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了嘴里慢慢的嚼着。吃饱了，想着得给二哥中午还在工地饿肚子，得给他留些肉，晚上等他回来吃。
便拿起筷子自顾夹了肉放在了空碗里，起身晃进了房间。随后站在窗户边上，双手环胸靠着窗边看向院子里这出离谱剧情。
老九这会儿转向姚老太，眼神又恢复了冷峻：“大婶子，现在我有话语权了。说吧，你们到底要干嘛？”
姚老太撇撇嘴：“说就说！我就是想要找个好人家把乔雪嫁了，对方可是军工所的副所长！人家条件好着呢，乔雪，妈也是为你想的！”
赵铁柱也说道：“是啊，嫂子，你说说你带一个孩子也不容易不是，要我看你就同意了吧，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吧。人家说了给彩礼，明媒正娶的，有啥不好呢。”
靳翠花大嗓门开了腔。
“那样的好人家，要是我男人没了，我也愿意嫁。嫂子，你那是高攀。”
赵铁柱即刻推了自己媳妇一把：“真是个锤子！你这是咒我死是不！”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劝嫂子呢吗。”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这两口子得打起来。
周燕妮诧异的瞪大眼睛：“军工所副所长？那不是子熙姐的舅舅吗！乔雪姐和子熙姐差不多大，怎么能当她舅妈呢？她舅舅都快五十了吧。”
陆沉舟皱眉点头：“确实不合适。不过赵志刚没到四十岁。”
“没到四十，也比乔雪姐大好多呢，再说他看起来很显老啊。头发都快地中海了。这个婆婆怎么这样，把自己儿媳妇往火坑里推。”
周燕妮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对陈米玥说道：“嫂子，乔雪姐咋有这样的婆婆啊？”
陈米玥没吭声，她已经见识过姚老太的人品了。
既然现在老九出头了，她默默坐着就是了。
老九和周毅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是在疑惑，赵志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和乔雪结婚。
周毅微眯眼眸，赵志刚这个人性格阴鸷城府极深，即使他没有涉及武器走私案，无论年龄和性格都绝非良配。
更何况他想和乔雪结婚，另有目的可能性很大。
他示意老九，让他摆平这三个人。
老九重新将目光锁定姚老太三人，这一家奇葩，是把他干儿子的妈卖了！
“还真没听说过有人逼守寡的儿媳妇改嫁的！今天我真是见识到了。他大婶子，他们给你多少好处。”
姚老太眼睛提溜转，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
“啥好处也没有！我就是为了乔雪好！”
老九冷笑：“少和我来这套。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五百块，往后你们和乔雪、栓子再无瓜葛！”
“五百？”
姚老太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五百块啊。不得攒个十几年啊，比人家愿意给她的五十多了去了。
“这位同志，你当真？”
“谁和你同志了。你就说同不同意。”
“那啥，五百，成。对了，还要两条肉，上回说亲的时候人家给了一条肉，得还回去。”
靳翠花立刻扯了扯婆婆的袖子小声道：“哎呀妈，别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五百哪够啊，得要一千！还得要三条肉，一条还债给人家，两条咱们腌了过年吃！”
姚老太眼珠一转，立刻抬价：“对，一千！再加三条肉，否则免谈！”说完心里发虚，万一人家不同意，连五百也不给了，那不抓瞎了吗？
乔雪气得唇色发白："你们这是卖我是吗？”
周燕妮也站了起来：“他大婶子，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你这么做不怕遭报应。”
姚老太一点也不在乎报应：“啥报应，没肉吃才是报应。”
“嘿！俺这个暴脾气！”孙桂芳正要撸袖子，被王权国一个眼风定在原地。
“干啥，人家能解决。别添乱。”
第87章 丈夫坐在身边让她心安
“王权国，你娘被俺打了腚开花，回去把你媳妇也这么教训一顿！不打不知错，一个个败家娘们，不对孩子好，就是蠢！”
孙桂芳只觉得腚一紧。
“爸，俺都知道错了！可别打俺。”
王权国叹了口气：“桂芳啊。长点心吧，和你说多少回了，男娃女娃都一样，要是咱老了，闺女更贴心。你别跟我娘似的，一天天瞎白活儿了往后。”
“知道了知道了。桃儿啊，妈知道错了。俺只是觉着对不住老王家，没给老王家生个儿子。这往后啊，能怀上就生，不能怀上，有桃儿一个闺女也成，既然公公也不说啥，俺心里包袱就放下了，这些年俺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孙桂芳低头擦了擦眼泪。王桃儿这才破涕为笑。桌上的气氛又和谐起来。
陈米玥和乔雪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王桃儿的出走事件以这样的结局收场，还是很让人欣慰的。想必往后在王家，再也没人叫王桃儿赔钱货了。
想着王大叔举着鞋子撵着吴大婶满院子跑的画面，陈米玥不由笑了笑。她的笑容被微风吹拂而过，周毅转脸看到，难得眼中漾着一丝柔气。
今日杀戮的血腥画面，被她的笑容抹去。
陈米玥的目光一直在笑呵呵的王大叔身上，他拿起旱烟袋抽了一口，一副事儿已经办妥的轻松神情。
家里有一个好的长辈非常重要，可以改变孩子的一生。
她未来的孩子啊，虽然没有爷爷奶奶，还好一定会有疼她的外公外婆。
有些想父母了。想起前世，他们一直心疼唯一的宝贝女儿在周家守寡受苦。想尽办法让她回到他们身边。可她一心扑在这个家上义无反顾，让他们操碎了心又伤心的，真是对不住他们了。
她转过头看向周毅的侧颜。她的丈夫挺拔的坐在身旁，心中不由升腾起欣慰与暖意。今生她终是有机会能让二老享受天伦之乐了。
该给父母写封信了，告诉他们她在边城一切都好，还进了军工所工作呢。
而在此之前，赵志刚在办公室里看到了周毅与李玫在军工所外的互动。直到看到吉普车离开消失视线中，他一直在若有所思。
徐传杰已经被阮紫璐引了进来坐在椅子上，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显得有些不安。
“九耀身边又来一个女人。”赵志刚眯着眼睛似乎在自言自语，
“他和那个陈米玥的关系也很不一般呢。难不成是个风流的人？”站在他身后的阮紫璐接话。
“他并不是。”
赵志刚目光微聚：“那个陈米玥……她是进入军工所的一匹良马啊。”
“九耀在咱们军工所都有职务调动权了，这是慢慢要恢复资本说话的时候了。”阮紫璐又絮叨了一句：“陈米玥被骆所和梅工钦点入所，又有九耀这样的人保驾护航。陆沉舟那边可是如虎添翼啊。赵副所长，你的脑门该有汗了吧。”
“查查吉普车里的女人是什么来头。”赵志刚冷冷地吩咐，回头看了阮紫璐一眼，显然是嫌弃她话多了，
“是！”阮紫璐收起调侃应道。
徐传杰有些着急的开口：“赵副所长，我们什么时候……”
赵志刚手指放在了唇边打断他的话。
“现在风声紧，身边又出现了难以捉摸透的人，静默！”
徐传杰很着急。
赵志刚选择静默可以，但他不行。
得做笔买卖还债啊，对方虽然没有明确还钱的期限，越是这样，越可能灵活变动。
到时候九耀说要钱，他就必须给。
他已经查过九耀和老九的身份。如果这笔钱还不上，依照九家这么厉害的背景，很快就会让他爸爸知道。到时候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赵副所长太谨慎过头了，他赵志刚不做，他就用庆满仓这条线偷偷的做！
徐传杰的这个想法正中周毅下怀。这种没脑子的纨绔，的确是最好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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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院里正热闹温馨的吃着午饭，此时姚老太走进了院子。
身后跟着胖胖的小儿子赵铁柱和一个胖胖的妇女。这是赵铁柱的妻子靳翠花。
三人的眼睛在看到满桌肉菜的那一刻立刻亮了起来，姚老太咽了口唾沫。乔雪不在家，她这日子难过，去邻居家蹭饭。个个给她白眼。她倒是好，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哎哟，这啥条件啊，能这么吃？”姚老太阴阳怪气地，眼睛却死死盯着桌上的肉：“这是投机倒把赚大钱了，把自家婆婆却晾那儿喝西北风，可对得起我牺牲的大儿。”
一听这农村老娘们标准找吵架的话头王大叔就又想脱鞋子了。
“大姐，你是谁啊？咋搁人家家里来说话夹枪带棒的？要搁过去，子弹可不长眼，这说话的调调，俺就当你是敌军杀了。”
姚老太哼了一声：“干啥啊。我找我儿媳妇不成吗？”她手放在身前，睨了王大叔一眼。这老头看起来怪凶，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乔雪连忙走了过来，赵栓子跑到了妈妈身后探出头。
“你咋能乱说呢。这是华侨同志请的客，当着这么多人，你张口就来是要干啥？”乔雪现在可算活明白了，不再打算惯着这三个吸血鬼。
赵铁柱从母亲身后挤上前：“咋滴嫂子，咋连妈都不叫了？你这也不像话了。”
乔雪就见他那件打着补丁的衣服蹭到了门框，留下一道灰印。
又看靳翠花的碎花棉布衬衫上也是一个大补丁。
今年农村大部分地方已经不需要吃大锅饭了，赚工分吃小灶，还有自留地可以种菜。再加上婆婆从她那里搜刮的钱，也不至于穿着补丁的衣服进城。敢情这些年她接济的钱都喂两口子嘴里了，就长了一身肉。
乔雪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倒是冷静：“因为她不配做妈！还有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这些年我这个当嫂子的接济照顾你还少吗？”
赵铁柱支支吾吾了几声说道：“那是……是你不对在先。你咋能这么说话呢对不？我们大老远的来，是找你是商量事情，这是别人家，别搁这吵吵，回去说吧。”
第86章 自家媳妇自己调教
她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将他推倒的感觉。无奈又不得不承认有被她撩到。
此刻周毅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他一直在为陈米玥着想，他们虽然领了证，她现在还是完璧之身。若任务失败他归去另一个世界，将来她的人生还可以自由选择。
为什么她不明白他的苦心。看来是要开诚布公的和她谈谈了。
“我们是不是该谈谈。”
此时小毛探进半个脑袋：“九爷，嫂子，菜都上齐了，大伙儿等你们呢！”
“就来。”周毅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陈米玥时，她正歪着头看他，眼睛里盛满了暖光。
“好啊，就今晚上谈谈。”
随后她将他的袖子放下。转身时悄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明明是个小嫩芽菜，偏要装作撩拨惯犯。她也是豁出去了。
“那晚上去我住的院子做饭吧，我那里啥都有。”周毅说道。
“那也成，吃刚出锅的。”
“嗯，我们可以一起做饭。”
“好。”
两人一起出了厨房。院子里，两张方桌拼在一起，摆满了各色菜肴。老母鸡炖得香气四溢，红烧肉油亮诱人，清蒸鲤鱼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糖醋排骨，韭菜炒鸡蛋、蒜苗炒腊肉、红烧豆腐、凉拌黄瓜和素炒菠菜摆了一圈，老九应该去了高级些的国营饭店买的菜。菜香味都还不错。
栓子和王桃儿已经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桌子肉。经历了上午的惊险，两个孩子很饿。
不一会儿，孙桂芳去迎了王权国和王大叔来了。
王大叔认识周毅：“好小子啊，有一年没见了，看着越发壮实，要搁俺们那边，能顶十个上好的劳动力！哪像我们权国，书呆子，讲啥政治，讲啥策略，要是让他干农活啊，得干趴下。不中用。”
王大叔声如洪钟，拍了拍周毅的肩膀。
周毅笑着没说话，他和王权国对视了一眼。王大叔是不知道周毅烈士这件事的。
王权国并未很诧异的看着周毅问来问去，也没有重见好友复活的激动非常。周毅显然已经不认识王权国了，眼神很陌生。
王权国对王大叔耳语了几句。王大叔惊讶的神色打量周毅之后，也就没说啥了。
王权国再次看向周毅，无论他真的是华侨九耀还是周毅归来又隐藏了身份，作为军人，他都不应该多问一句。
待谜底揭开时，他只需要做到欣然接受。
对于军人来说，服从与使命大于生命与所有个人情感。这是他和周毅的共识。
所以他能接受周毅牺牲，同样欣然接受他的回归。
王桃儿跑了过来：“爷爷，爷爷来了！”
“欸！可不来了吗！桃儿啊，长高了啊。哎哟，怎么好像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爷爷！”
王桃儿这会儿也没说话。孙桂芳连忙说道：“那个啥，爸，坐下吃饭吧，大家都等着呢。”
所有人落座，陈米玥见坐在旁边的周燕妮没动筷子，奇怪问道：“燕妮，你咋不吃啊？”
“我肚子还不饿。今早吃多了。”周燕妮撒了个谎，没提和徐传坤佟子熙去了国营食堂已经吃过了。
饭吃到一半，王大叔就对王桃儿说到。
“桃儿啊，一会儿回家，俺给你一个好物件儿。上回你不是说想要俺年轻时候打鬼子用的弹弓吗？这回俺可带来了。”
“爷爷，我不回家了，你现在就给我吧。”
“啥？为啥不回家啊？”
王桃儿的眼圈红了：“奶奶一来就说我是赔钱货，之前还说过养我不如养头猪，我心里可难受了，我妈也是，随口溜一句赔钱货赔钱货的。那我可能乐意听了？
妈，你就努力生个男孩，到时候你和奶奶都高兴了。我这个赔钱货就不碍你们的眼了。”
孙桂芳尴尬地搓着手，看了王权国一眼。
王大叔发了脾气：“权国，你是咋管教你媳妇的！”
“爸，我……我就是工作太忙了，家里的事儿很少管。”王权国扶了扶眼镜，显得有些窘迫。
他瞪了孙桂芳一眼，孙桂芳吓得一个激灵。
别看王权国比她小好几岁呢，平时脾气好也不怎么发火的。但他要是真生气了，一个月都会对着她吹胡子瞪眼儿。还要进行轰炸式的批评教育，那些文绉绉的词藻，她听也听不太懂，就跟和尚念经一样让她脑壳青痛。
孙桂芳连忙说道：“俺以后再不这么说了，桃儿啊。你不回家能去哪儿？别说糊涂话。”
“我……我就住在婶婶家。婶婶人美心善，她都能收留栓子也能收留我。是吧婶婶。”
王桃儿看向陈米玥。
陈米玥就顺着说道：“成，要是你家大人不改啊，就住我这儿得了。不回去了。”
说着看了孙桂芳一眼。
孙桂芳干干的笑了笑：“不是米玥。你哪能顺着孩子的话说呢。”
“咋就不能了，有时候孩子比大人还懂事呢。”
王大叔就说道：“桃儿，你得回家，可不能留人家家里头麻烦人。爷爷对你好。哪能这么不像话，让俺孙女受委屈。女娃咋了？一个个腐朽的思想，对得起党的教育吗？王权国，你教育你的媳妇，俺教育你娘。俺这就回家收拾那老婆子去！”
他说着就背着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往外走，临出门又回头叮嘱：“桃儿啊，爷爷替你出气。你们几个，别把老母鸡吃完了，给俺留个鸡腿！”
周燕妮看着王大爷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噗嗤笑出声。
陆沉舟看了周燕妮一眼。也跟着笑了：“老大叔风风火火的，挺招人喜欢。”
周燕妮点头：“可不咋滴，有这样的爷爷是王桃儿的福气。”
“说起来，我爸和他的性格很像，干革命出身的，身上都有那股正义的劲儿。”陆沉舟小声说道。
“那陆大哥的父亲也一定是个很和善的人。”
陆沉舟点点头。
陈米玥看着陆沉舟和周燕妮交头接耳，心里多少有了些主意。
十几分钟后，王大叔左脚上的布鞋坏了，露出了一个脚趾头在外头。脸上的怒气已经消散。头发都炸毛了，想必方才战况还是比较激烈的。
第77章 周毅助力小娇妻
陈米玥这会儿很认真的在看资料，没发现前面两个正经神色的男人，在讨论着和会议无关的话题。
随后周毅看了陈米玥的侧颜一眼，转回头，很认真的进入到工作的状态。
除了徐传杰，其他的军工所领导都在，包括资料上每个被老九标注需要重点留意的那些人。
周毅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看似不经意的扫过，信息与脑海中的资料重叠，并且做了初步筛选。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赵志刚脸上，赵志刚很快接收到他的能量，即刻抬起头看他，两人的对视，像是站在对方的界线之外的互相较量。
很快他们默契的给了对方一个合适的笑容，不动声色的挪开目光，看向手中的资料。
直觉告诉周毅，这个赵志刚会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他绝对不简单。
难道他就是军工所和境外勾结走私武器的幕后大老板？
那么他下头还有谁？
徐传杰……
还有谁。
他在脑海中将所有人物化作一串数字，最后得出的数据线索，始终差了一环。
这一环的关键人物，到底是谁？
徐传杰是他们其中的一环的话。欠了巨额债务，他肯定会想着快速触发走私链启动。
但还需时间等待，对方幕后的大老板，是个极其谨慎的人。
赵志刚此刻是在观望，九耀到底是敌是友。
是敌？是友？
他心中依旧没有正确答案。观望，还需要观望。
此时周毅低头看了看手表：十点零五分。
会议正式开始，陈米玥接下来的表现令人惊艳。
她流畅地将俄文资料翻译成中文，并进行专业解读。镇定自若完全不像个职场新人。对军工术语的精准把握让在场专家都暗自点头。
梅工在听完翻译后说道：“目前我国的武器研发采取高仿加自主创新的路线。虽然我们渴望完全自主研发，但夯实基础才是建造万丈高楼的关键。”
骆志兵接过话题：“确实如此。六十年代我们和苏交恶后，我们失去了苏联的军售支持，西方又实施武器禁运，导致AK-47的获取变得异常困难……”
他详细分析了当时的国际形势和国内困境，最后将目光投向周毅：“因此，我们需要资金支持持续的研究创新。”
周毅沉思片刻：“根据资料显示，这些改进方案已经融合了创新与仿制。我特别关注56式高射机枪更加深入细致的改良项目，增强它的丛林作战适应性，契合当前战争需求。”
“既然九耀同志也非常认同我们的观点，那就可以组建研究团队了。”骆志兵如释重负。
“有九耀同志的投资，资金问题就解决了。下面由梅工钦点此项目的参与人名单。”
“我提议让陈米玥同志参与。"周毅突然开口。
“她的翻译以及语言能力将是团队不可或缺的需要。”
这个提议让会议室短暂安静。没有人会质疑金主的推荐。更何况，陈米玥的确有资格加入团队。
骆志兵笑道：“陈米玥同志非常优秀，我原本是想让她参与东风项目的翻译工作，既然九耀同志提议，就转为步枪研发团队吧，小阮同志，东风项目的翻译工作就麻烦你了。”
阮紫璐点点头看了陈米玥一眼。陈米玥与她对视，完全复制她的神色。没必要跟一个主动输出反感的人客气，用眼风扫过去就是了。
还好，她不需要跟这个女人继续共事。不然这种一开始就明枪暗箭的对立，真是挺让人添堵的。她来军工所是进步的。不是来进修专业撕逼的。
参加步枪研发团队，让她的内心激动不已，此刻她正站在一个重大机遇的起点上，这个机会即将改变她的职业生涯轨迹。刚入职就能参与这么重要的项目，这是多么来之不易的机会。虽说她会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
经历这样的项目后，经验积累会成倍翻，通过军工所考核像陆沉舟一样，成为梅工的关门弟子就指日可待了。
还是多谢周毅提议，这个后门开的如虎添翼且很舒心，让她省去很多弯弯绕绕的环节，以神速接触到她想接触的工作。
梅工钦点了几个人以后问骆志兵。
“您看这研发团队的负责人，该由谁来担任？”
骆志兵说道：“那就由陆沉舟同志带队吧。他在步枪研发方面已经积累了丰富经验。我相信他能胜任。”
一直沉默的赵志刚此时微微皱眉。在骆志兵的询问下，他谨慎地提出：“资金不是问题了，但我对带队人选有保留意见。陆同志毕竟年轻，我申请担任项目监督。”
骆志兵表示同意。随后他说道：“九耀同志还是要在军工所家属院多住些日子，以便于跟进他投资的开发项目，往后还有合适的项目，也希望九耀同志参与。九宇同志，我代表军工所，也感谢你将你表叔引荐给我们作为投资人。”
老九得体正式的点点头：“为国家的军工事业贡献一份力量，是我们九家的荣幸。”
他正经起来，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会议顺利结束。陈米玥刚入职就参与了重要项目，并且是投资方钦点，显然她是挺出尖儿的了。
散会后，大家出了会议室的门，徐传杰姗姗来迟。
骆志兵看到他，脸色微变，这个将职场当成过场的年轻人，他怎么也给不了好脸色。
“骆所，不好意思我迟到了。那个……我家里有点事。”
徐传杰笑嘻嘻的对骆志兵说道，转而看向周毅和老九。
欠债人在工作单位看见债主让这个纨绔面色微变。
周毅和老九虽面无表情，但让他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在骆志兵身后的赵志刚。
周毅即刻捕捉到了他的眼神。
骆志兵没有和徐传杰说什么。他和周毅与老九握手道别后，就和梅工离开了。
陆沉舟说道：“米玥同志。原本你是被安排在公共办公区，既然你和我共事，办公桌就安排在我的办公室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方便商量。”
“好。”
第75章 入职军工所
“不是，要不二位先出去一下。”周毅试图挽救一下局面。
陆沉舟要出去，被老九摁住了。这样的好戏必须看完啊。
“你都穿好衣服了，还要让我们出去干嘛。走来走去怪累的。”老九明显有些生气。
明明说执行完任务前，不会和小嫂子有什么，结果小嫂子一撩他就腿软。站不住还躺下了！这就过分了！
老九看向周毅。对他表示失望的眼神被周毅忽略。
陆沉舟化解尴尬：“那个……抱歉，门虚掩着，所以没敲门。实在是有失礼数……总之非常抱歉，我以后会敲门。”
周毅摆摆手：“下次我会记得锁门。”
陆沉舟：“……”
老九：“咳咳。”
陈米玥捋了碎发到耳后。
周毅很平静的低头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他率先向屋外走去吩咐最后面跟着的老九：“锁门。”
对面的院子里。赵志刚也要出门上班。佟子熙进门气闷的样子。
“舅舅。九耀不给你面子。我送过去的包子，他当着我的面给他的司机吃。我还说了是你让送过去的。”
赵志刚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
“他是来我们军工所投资的，不必要给任何人面子。我们军工所是有求于他。如果他有心和我套近乎，那才奇怪吧。”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意味深长。
佟子熙悻悻的坐在了沙发上。
赵志刚看向佟子熙：“子熙啊，别以为所有男人都会为你倾倒。像九耀这样的人，要么你有真才实学，要么还是趁早放弃吧。找个有前途的男人嫁了，别奢望别强求不属于你的，或许你还能过得好。”
说完赵志刚走了，佟子熙咬咬唇看着赵志刚的背影。总觉得舅舅这个人没感情。麻木且阴森。
她转脸看向桌上放着的包子，赵红梅还在厨房里收拾，收音机里唱着智取威虎山，她没听见佟子熙回来了。她默默的坐了好一会儿。
心中不甘连带着拉扯起对周毅的那些记忆。
恨就越来越偏执，偏执到无法自拔。
但谁在乎她的恨呢。陈米玥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她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做：和周毅生孩子。谁有空搭理她啊。
——————
到军工所，陆沉舟带着周毅和老九去往会议室前对陈米玥说道：“米玥同志，你先去报道。我先和九耀同志，九宇同志去会议室讲解一下会议概要，一会儿我们骆所长还会和他们有半个小时的碰头会，离正式会议还有一个小时。等结束流程你来会议室里，会有工作安排给你。”
“好。”
陈米玥有些兴奋，这就安排工作了。看来军工所这种地方是快节奏的工作环境。
陆沉舟又提醒道：“会有一个入职测试，不用紧张，我相信你一定会顺利过关。”
周毅转身看向她。他深邃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鼓励，声音低沉而有力：“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简短的八个字，周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那眼神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陈米玥点点头，拿着档案迈着坚定的步伐去往人事科。
军工所的李干事接待了她，给她做了俄语以及英语的速记能力测试。结果出来后李干事笑道。
“小陈同志，你的俄语水平和速记能力，我们所里可没人比得上。有批苏联资料月底前必须译完，有你来了，真是多了一个得力的同事啊。我们军工事业，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才添砖加瓦。”
陈米玥被她肯定的话语激励到，顿觉自己的人生将非常有意义。
“谢谢李干事的肯定。”
“小陈同志，你这么年轻，俄文和英文水平怎么这么好的？，
陈米玥没说她父亲曾经在英国留学。后来去了俄国工作过。父亲从小就教她英文和俄文。再加上她有记忆力方面的天赋，精通英语和俄语就不是难事了
陈米玥笑道：“我一直很努力很刻苦的学习，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同事之间不表现自己的优越性。父亲的身份比较敏感，她也自是不能提。
李干事点头笑了：“努力总会有回报。”
她低头翻着她的档案：“不过陈同志，你的材料不全啊，政审表呢？”
“我只有优秀军属证明。梅工也只是让我准备这个。”
“哦，这样，可是政审证明……”
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她的政审，我们担保。”
陈米玥回头，身后站着梅工和另一位戴眼镜头发花白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看起来就是老学究的样子。
“梅工好，这位是？”
“我是骆志兵。军工所的所长，小陈同志你好。”
骆志兵伸出手和陈米玥亲切的握了握。
“骆所长，久仰大名。”陈米玥微笑仰望他，以前她就听父亲提到过骆志兵，是个很了不起的老军工，非常优秀且一身正气的专家。
“小陈同志，我听梅工说了你在展览会上的出色表现，也是很想见见你啊，你年纪很小啊，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很优秀！”
“骆所长谬赞。其实那天我也没做什么。”
“谦虚了。一个没有碰过枪的新人，通过弹道计算完成射击任务，是需要很好的数学换算能力的。天赋就暂且不说了。而且听说你的俄语和英文都很优秀。”
李干事将手中的测试报告递了过去。
“骆所，梅工，小陈同志很出色的完成了测试，她的俄文翻译能力表现得尤其优秀。”
骆志兵接过很欣慰的点头：“好啊！好！梅工啊，你给我们所引荐了个不错的人才。”
梅工扶了扶眼镜笑道：“那还得谢谢咱们的小陆同志。”
两个老学究像看到金子似的喜上眉梢。
骆志兵抽起陈米玥的档案，在政治审查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盖上了研究所的钢印。这般的陈米玥就是正式入职了。
“李干事，陈米玥同志正式入职了，往后让她参与东风这个项目的俄文翻译工作。你带她先初步了解一下这个项目。”
第74章 硬生生有了偷情的感觉
她即刻改变策略，决定先和周家岩维系着关系，再找机会接近九耀。
无论如何她都要在陈米玥的世界里做一根搅混水的棍子。永不认输！
佟子熙转身就走。临到门口，她又回头看了陈米玥一眼：“嫂子，等你有空，我会找你谈谈的。”
陈米玥回头看她，淡然从容的神色：“好啊，有空再说吧。”
等佟子熙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陈米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九耀同志，你这桃花运不错啊。”
周毅一脸无奈，他转头吩咐小毛：“你先出去车里等着吧，我吃完饭就走。”
小毛一口气喝掉杯中的豆浆，识趣的快步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两人，陈米玥看向周毅。两人相视的瞬间会心一笑。
“我很欣赏你说的话。在男权的世界独树一帜，展示女性的优秀与不可或缺的作用。恭喜你，进军工所工作。”周毅说道。
“谢谢。咱们再说下去早饭都凉了。”
陈米玥转身将保温瓶里的豆浆倒入杯中，她浅尝一口，起身将另一杯递给周毅：“趁热喝。”
周毅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底：“豆香浓郁，很淳厚。”他由衷赞叹。
“比起牛奶如何？”她歪着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当然更胜一筹。其实我更喜欢中式早餐。”显然他和佟子熙说的话，陈米玥听到了。
“这是你现磨的？”
“那当然，这年头到哪里去买现成的豆浆喝。”
周毅又喝了一口：“虽然很好喝，但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愿意为你磨豆浆。”陈米玥直勾勾的看着他，完全藏不住的喜欢溢出眼眶。
周毅不由得耳根子发热。在她清澈又炙热的目光中，他仿佛无所遁形。伪装的如此成功，唯独逃不过他妻子的眼睛。那个失忆后依然铁骨铮铮的军人灵魂，就这样被她一眼看穿。
他想开口问她个明白。她即不说破，却一直接近他到底要做什么。又担心问了会打破这种恰到好处的默契。
情感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他既不忍推开她，又不敢更进一步。
军人的天职时刻提醒着他：任务尚未完成。可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她就是那个在昏迷时，站在光亮处呼唤你回来的人。
他将那抹关于她的影像同军魂一起锁在心灵深处，与他共生共灭。
忘了当初对她有多喜欢，但一定和现在一样，炙热且真诚。
此刻他对她克制着情感，因为他是军人，也担忧着没办法给她一个笃定的未来。
他不能再继续说他是周毅，因为她不信。
也不能明说他就是周毅，怕是在这段关系中失衡的更快。
周毅这会儿觉得很难。他的眼神忽明忽暗，忽远忽近。都被陈米玥捕捉到了。
陈米玥对他内心的纠结表示理解。但她并不会因为他的纠结改变计划。
“过来尝尝我的韭菜盒子做的怎么样。”
陈米玥拉了拉他的袖子。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胳膊。
周毅没有躲闪，顺从地在她身旁坐下。拿起一个韭菜盒子，很快吃完。
“味道很不错。你也吃啊。”
“我不吃。我就喝豆浆就好了。”
“你不会饿吗？”
“不会，我平时早上就吃一点就够了。”
“怪不得你这么瘦，你要吃多点。”周毅的眼神柔和。
“我喜欢这样。”
她俏皮地眨眨眼。
周毅笑出一只酒窝。无论胖瘦，她都是那个能触动他心弦的人。这份悸动，与容貌无关，而是灵魂的共鸣。
吃了两个韭菜盒子，又一杯豆浆下肚的周毅感觉很满足，心中某处空落落的地方，被妻子的温暖早餐填满。
陈米玥再给他倒了半杯豆浆：“最后半杯也给你喝吧。”
她将豆浆端给他“一不小心”手一滑，豆浆倒在了周毅的衬衫上。
这次周毅很配合的摊开手，若他想躲开，陈米玥是不可能得逞的。
他有些无奈的神色看向她，又要做什么？
“对不起！”陈米玥慌忙去擦，手指触到他结实的胸膛，顿时耳根一热：“衣服脏了，快换一件。”
说好的今天脱他上衣。就必须脱！
她伸手就要帮他解扣子，却被周毅按住手腕：“我自己来吧？”
陈米玥站起来。
“那我帮你去拿一件。”说着就进了他的里屋。
房间很干净，被子叠得整齐，但并非是豆腐块，显然是抹去了他是军人的痕迹。
里屋的衣柜打开，挂满了各式衣物：笔挺的西装、时新的的确良衬衫、时髦的牛仔外套，喇叭裤，还有擦得锃亮的皮鞋，也有条纹衫，军绿色以及蓝色的工装裤子。手表有好几块，有梅花牌，浪琴牌也有上海牌的，还有军人的标配手表海鸥牌。
这衣柜的配置，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华侨”行头。
还有一个药箱放在角落。
陈米玥挑了件浅蓝色衬衫，转身到了门口正要说话时却愣住了。
周毅已经脱了上衣，正背对着她擦拭身上的豆浆渍。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肌肉线条流畅而分明。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却故意没转身，任由她打量。陈米玥看得失神，脚下被门槛一绊，整个人往前栽去。
“小心！”
周毅反应极快，转身一把接住她。两人重心不稳，齐齐跌进沙发里。陈米玥整个人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掌心下是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震得她指尖发麻。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九耀同志，我来接你去军工所。”陆沉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随即戛然而止。随后是手插在裤袋里的老九从他的身后飘出来，今天他也是被邀请了去参加会议。
这场面……
四人面面相觑，空气即刻从暧昧转化为……尴尬。
周毅这会儿还搂着陈米玥的腰，陈米玥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而站在门口的陆沉舟和老九眼睛瞪得老大，老九手里的公文包很配合情绪的掉在了地上。
周毅连忙将陈米玥扶起来，随后陈米玥慌乱的给周毅递了衣服。
两人在两个大男人的注视下，硬生生有了偷情被逮个正着的感觉……
第73章 这女人眼睛有点瞎
今天周毅要去军工所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再过半小时就要出发了。他正在书房里看军工所给他的文件，了解一下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
小毛在帮他打扫卫生，擦了桌子，又卖力的拖着地。
“九耀同志在家吗？”
小毛回头，见一个姑娘站在门口，两条乌黑的大麻花辫垂在胸前，粉色的确良衬衫衬得她肤白如雪，小脚裤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空气里飘着她身上喷洒的香水味。她手里拎着个精致的食盒，笑盈盈地往里张望。
小毛问道：“你是哪位？”
“我是对面的邻居，来找九耀同志。”佟子熙柔声细语，眼睛直往屋里瞟，压根没把小毛放在眼里。
周毅恰好从书房出来，白色衬衫袖口挽至手肘，手中拿着文件。他听到动静，以为是陈米玥来了，见到是佟子熙，即刻眉头微蹙，表情变化的太过明显，显然并不欢迎她。不过还是有素养的和她说了打了招呼：“小同志，是有什么事儿吗？”
“九耀同志！”
佟子熙并未在意他脸上的神情，声音越发软糯：“我舅舅让我给你送包子来，这是我妈今早刚蒸的，九耀同志尝尝。”
“刚拖的地还没干，女同志要小心……”小毛的话刚说完。佟子熙朝着周毅走去的脚就滑了一下，整个人朝周毅扑过来。
周毅反应极快，侧身一让，佟子熙踉跄两步，还好扶住了墙才站稳。
周毅回头看她，这个人怎么回事，都说了地滑看不见吗？近视就应该戴眼镜。
面对周毅嫌弃的太明显的神色，小毛憋笑憋得脸通红，赶紧假装咳嗽掩饰。佟子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哪有这么没风度的，至少要扶一下啊，万一她真摔了怎么办。
她就没见过这样躲她像躲瘟疫似的男人。除了他……就是周毅。
佟子熙咬了咬唇，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用同样的神情看着她，让她一时恍惚，九耀和周毅是同一个人。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将手里的铝饭盒给周毅递过去：“九耀同志，给你包子。陈嫂子都能尽地主之谊给你送早饭，我们都是邻居了更要对你上心些，往后我也会常给你送早饭的。你可别客气拒绝。”
周毅一点不给面子的委婉拒绝：“我不爱吃包子。在南洋待惯了，早饭习惯吃鸡蛋牛奶。”
“可我都拿来了……”
佟子熙眼里带着委屈：“难道陈嫂子是给您送了牛奶鸡蛋吗？牛奶很难买到，陈嫂子去哪里天天给您送牛奶呢。九耀同志你这样……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那谢谢了。”
周毅没再推辞，接过铝饭盒，转手递给小毛：“给你吃。小毛也没吃饭。”
小毛咧嘴一笑：“谢谢九爷！”他到了一旁自顾打开饭盒，没脸没皮的样子拿起滚烫的包子往嘴里塞嘟囔的说道：“九爷我去倒口水喝！”
小毛要去厨房。被周毅叫住：“吞下去，喝什么水。”
小毛站在原地，硬生生的把包子吞了下去，又拿了一个搁嘴里。
味道还是极好的，比国营饭店的好吃多了。
佟子熙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好看的脸拧着，即尴尬又伤自尊。
就在这时，陈米玥推门而入。
“嫂子来了！”小毛嘴里还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打招呼。
“在外面就听到动静了。你们在说什么？”陈米玥看了佟子熙一眼，嘴角挂上了玩味的笑容。
佟子熙的脸色就更绷不住了，她这是被陈米玥看笑话了！
她和陈米玥之间从来就没正面冲突过。为什么陈米玥打从一开始，就好像能看透她的心思一样，一直对她冷鼻子冷眼，静静地看她演戏。
心中的愤懑让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陈米玥的余光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但她就当是没看见。
“这都是吃过了？”陈米玥笑问小毛。
“没呢，九爷没吃，这位邻居同志送的包子，九爷赏我了。”小毛如实回答，又塞了一个包子在嘴里。不吃白不吃。
看小毛噎着了，陈米玥说道：“去拿个杯子来。我给你倒杯豆浆。”
小毛赶紧去茶几上拿了杯子，当小毛喝一口，瞬间脸上挂上了舒爽的表情。
佟子熙定神看向陈米玥，目光在她朴素的衣着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嫂子，听我舅舅说，你要去军工所工作了？”
“是啊。看来你们一家人对我很关注。”陈米玥淡淡的道。
佟子熙故作惊讶：“军工所那种地方可不适合女人吧？嫂子真是……与众不同。”
陈米玥直视她的目光：“那女人应该怎样才合适呢，只能待在家里，还是矫揉造作的展示柔弱给男人看，在男权世界里做一个弱者。这样才是你认为的合适吗？”
佟子熙被陈米玥说的脸色微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毅低头看了眼腕表，语气冷淡：“佟同志，我们还要吃早饭，就不留你了。”他实在不想因为佟子熙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小毛，你去柜子里拿一盒牛奶糖给佟子熙同志，感谢她的早餐。
“是。”
周毅转向佟子熙说道：“佟子熙同志，往后不必给我送早饭，替我谢谢赵所长的好意。”
佟子熙眼眶瞬间泛红：“九耀同志，你这是赶我走？”
“我很忙。”周毅连眼皮都没再抬一下。她为什么一直明知故问呢？
佟子熙见苦情戏没用，今天她尝到了丢尽脸面的滋味。
她看向陈米玥。尽量声音放软：“嫂子，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吗？”
陈米玥还没开口，周毅已经挡在她前面：“有话就在这儿说吧，我们吃完饭还要工作。实在没时间移步。”
意思很明显，没闲工夫听她掰扯。
佟子熙看向周毅，随后又看向陈米玥。
她已经明白和九耀目前不可能有任何进展了。
这个男人因为上次的事情，对她印象很差。并且以他的性格，认定的事很难改变。
心中却不服输，可现在继续站在这里就是自取其辱。
第72章 王桃儿带着栓子离家出走
今世头一次见面，陈米玥倒也客气地招呼道：“王家婶子。桂芳姐，王大叔没来吗？”
陈米玥想起王权国的父亲，那个大叔还是挺好的，总是乐呵呵的。他一来探亲就会带王桃儿去玩儿，手背在身后迈着八字步，见到谁都会打招呼，有时候还在大院儿的小广场里讲游击队打鬼子的事情，引着好多小孩子军嫂搬着小板凳坐那听。
他原先是游击队长，也是一个老战士，战斗经验丰富，有说不完的话题，大院儿里的孩子都挺喜欢他的。
吴大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王大叔扯一嗓子。
过了一世了，倒是挺想见见那个有趣的大叔。
孙桂芳还挺纳闷的，陈米玥咋惦记着她公公呢，也没见过啊。见她问倒也回了。
“说是还有点活儿没忙完，晚走了一步，赶晚点的那趟拖拉机过来。权国下了班去接他。刚好吃中午饭。”
孙桂芳干干的笑笑说道。应该是王大叔不爱和吴大婶一路，故意晚点过来。
“妈，这是咱邻居，周毅您还记得不？是咱权国的好朋友。这是周毅媳妇。”孙桂芳赶紧岔开话题介绍陈米玥。
“哦！周毅家媳妇啊！知道知道，周毅那孩子俺知道！哎哟，周家媳妇，你太瘦了，可是不好生养。”
她嗓门挺大的。那腔调活像老电影里的地主婆，声音尖利得上扬：“成了，咱回家！这赶了两天的路，怪累的。”吴大婶一挥手，就朝前走了。
压根也没给陈米玥说话的机会。不是，她咋这么说话呢，咋就不好生养了！
这时王桃儿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过来，看见奶奶，她礼貌的打了招呼。
“奶奶来了！我先去上学了。”
吴大婶看见王桃儿，脸瞬间挂的老长。
“赔钱货上什么学！要搁过去，就得下地干活去，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倒让丫头片子读书了？”
老太太斜眼打量着孙女，突然转向孙桂芳：“瞧你这大屁股，偏生不出个带把的！老王家四个闺女就权国一根独苗，搁过去啊，早把你休了！还有脸挺着胸脯做人？”
孙桂芳眼眶发红，每次她婆婆来探亲，都是对她因为没生儿子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她推了推抿着嘴的王桃儿：“快去上学去吧啊。”说完低头跟着婆婆走了。
陈米玥很生气。都是女人还作践女人，当着孙女面骂赔钱货，这一家子重男轻女真是没救了。王权国也不管管他娘，难怪孙桂芳也这么腐朽的思想，跟着喊自己闺女赔钱货。有这样的婆婆，不重男轻女也难。
她上前摸了摸王桃儿低垂的小脑袋：“桃儿，别听你奶奶瞎咧咧，女孩子咋了，婶婶就最喜欢你了。你妈一早就去接你奶奶，家里没做早饭吧？我家里有刚磨的豆浆和韭菜盒子，要不要吃点再去上学。”
“不了，婶婶。”王桃儿声音哽咽。
“走吧，我带你进去。”陈米玥牵起她的小手往自家院子回。
屋里，周子骏和周家岩正捧着豆浆碗，见陈米玥回来，两人齐齐呛得直咳嗽。周家岩两大口喝光了碗里的豆浆，就绕过陈米玥去上工了。周子骏则是把碗放下，手插裤袋晃晃悠悠的进了屋里头。
乔雪瞥了眼这两兄弟，他们怕陈米玥怕得也太明显了。
周燕妮背起书包走了过来：“嫂子，那我先去上学了。”
陈米玥点头，随后将王桃儿拉进屋里对乔雪说道：“乔雪，给桃儿盛碗豆浆拿俩韭菜盒子。我得上班先走了。”她递了乔雪个眼色，随后转身离开。
“好嘞！”
乔雪让王桃儿坐在桌旁，端来热腾腾的豆浆递给她一个韭菜盒子。
“桃儿吃吧。”
王桃儿小口啜着豆浆，却把韭菜盒子轻轻放回竹匾里。
“谢谢乔婶婶，我吃不下。”
栓子趴在椅子上，双手托腮，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乖巧地没有多问。
王桃儿默默喝完豆浆：“我去上学了。”
乔雪点点头。栓子哧溜滑下椅子：“妈妈，我送姐姐到院门口行吗？”
“嗯，马上回来啊。”
“嗯！”
王桃儿走出门，栓子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
“姐姐，你不高兴吗？”栓子这才抬着头问道。
“栓子，我要是个男孩就好了。就没人叫我赔钱货了。”王桃儿掉了眼泪，
栓子眨巴着眼睛，也没说啥，他不太明白赔钱货是啥意思。只是一路跟着王桃儿出了大院。
“栓子你回去吧。”王桃儿朝学校的反方向走去。栓子聪明的很，他看到几次王桃儿放学回来的方向，和这次她走的方向不同。
“姐姐你不去学校吗？”栓子原本要回家的，又跟了上去问道。
“嗯，我要走了。离开这个家，让他们生个大胖小子天天当宝贝供着吧。我这个赔钱货，就走的远远的，省得她们看见闹心。”
王桃儿抹了把眼泪。
赵栓子小短腿跟上王桃儿的脚步，又停了停。
他转过头看向团部大院的大门，又看王桃儿只管往前走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去了。
“那姐姐要去哪里？”
“我去省城找四姑妈，除了我爷爷，四姑妈从来不会叫我赔钱货。奶奶不待见我，我妈也总觉得没儿子就没脸见人。我爸虽说对我还挺好的，但部队忙，他没多少时间管我，唉！那个家也没啥好留恋的。
原本我想去乡下找我爷，可太远了，还是省城近些，我四姑妈在纺织厂上班的，我去过她家。”
王桃儿絮絮叨叨的，甩了甩书包朝前走去。
“妈妈说去省城要坐车的，坐车就要花钱。你有车钱吗？”
“没有就走过去。”
“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啊？”栓子急了，小短腿紧跟着，明知不对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栓子快回去！你别管我。”
“我陪着你吧，万一你走丢了呢？”小孩子手指放在嘴巴里咬了咬一脸担忧。
“那不成，我把你弄丢了咋整？快回去！”
“不嘛，我就要跟着姐姐！你要是丢了呢？”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竟走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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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真假便衣引发枪战
“哦？”周毅似乎漫不经心的应了句，目光却落在他喝咖啡的细微神情上。看起来他很喜欢咖啡的味道并没有不习惯微苦口感，而他却说喜欢喝茶，没喝过咖啡。
目前国内买到咖啡并不容易。只有从边境邻邦进来的咖啡，才能让他经常喝到。那么，是否和武器走私链有关联。
周毅不动声色，没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潮汕的卤鹅可是一绝，我倒想念起家乡味了。不如我请九耀同志去国营饭店尝尝？虽比不了家乡的味道，却也能解一时思乡之情。”
庆满仓提议时，眼神意味深长。
周毅放下咖啡杯：“正好今晚没吃饱。”
三人走出宾馆坐上了早就等待的轿车。
周毅从轿车后视镜里捕捉到一辆吉普车不紧不慢的跟着。而在吉普车的后面，还有一辆黑色轿车……
金丝眼镜后精光一闪而过。
韩冰突然发问：“九爷，去年侨联的国庆招待会，您参加了吗？”
周毅很快在脑海中搜索看过的关于南洋侨联这两年的资料。结论是去年根本没有招待会。
“去年我一直在处理家父的橡胶园，没听说这事。”
他看向副驾驶坐着的韩冰。直视她的眼睛：“韩同志对侨联的活动这么熟悉，可是在南洋有亲戚？”
“没有，可能记错了。”韩冰重新坐正，显然她没接住周毅的目光。复杂的神情带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庆满仓转动方向盘：“九爷，最近有批特种钢材想出手，您有兴趣吗？”这是枪械部件的黑话。他终于说到了正题。
周毅不紧不慢的说道：“得先看看成色。我香江的公司正好缺一批货。”
“改天，我带九爷去看看。”
周毅慢条斯理的说道：“不急，我最近手头也有很多事要忙。”
庆满仓和韩冰对视一眼。
到了国营饭店二楼包厢外，周毅察觉到身后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失陪一下。”
“九同志请便。”
他拐进洗手间走廊，站在原地低头整理手腕上的手表。
不久就听见包厢门被打开的声音。
“庆满仓是吗？跟我们走一趟派出所，有件事要请你配合调查！”
周毅转身从回廊处看向包间，透过门缝，看见对方亮了证件。韩冰手放在腰后。而两名便衣已举枪瞄准。
周毅注意到两个便衣的站姿，他的目光一凛。
此时当其中一人喝令：“放下武器！”时，周毅用风衣领子遮住脸冲进来，抡起一旁的茶壶砸向便衣后脑。动作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另一人转身瞬间，他佯装夺枪，实则一记鞭腿将对方扫倒，枪口随即顶上他的太阳穴。
“快走！”周毅边对庆满仓说道，边将子弹上了膛。
“误会！误会，九爷，自己人，自己人！”躺在地上的男人爬起来连忙求饶。他伸手去探已经昏迷的同伴，还好有呼吸。
“自己人？到底怎么回事？”
周毅冷下来的眼神扫向庆满仓。让庆满仓瞬间背后发凉。
庆满仓擦着冷汗解释：“九爷，买卖需要谨慎，希望你理解。”
“没意思，一点破生意搞那么多把戏，原本就你这个级别，平时给我提鞋我都不太乐意。我愿意应酬你，是给你上面那位的面子，懂了吗！”
面对周毅的劈头盖脸，庆满仓脸上的褶子越发深了。
他连忙倒茶赔罪。
“对不住九爷。就是走个程序，你也知道。你和侦察营的周营长几乎一模一样。我们不得不小心……”
“没诚意就算了。说这么多做什么。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珍贵。”周毅作势要走，楼下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从门口探到大厅。见几个人正在部署什么。此时韩冰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叫道：“遭了，外面有真的便衣，这次真不是我们的人！”
“快走！我知道这里有条通道，从后厨走可以出去。”庆满仓说道。看来他们早就在这里探过路。
正说着，有几人上了楼。周毅将脸埋在了风衣领子中，随庆满仓逃往后厨方向。
此时身后传来力喝：“站住！”几人连忙追了上来。
油锅翻倒的刺啦声在厨房炸响，挡住便衣的去路。
从后厨后门顺利到了大街上。在便衣即将追上来的时候。庆满仓将早就准备好的粮票扬在街口。人群即刻骚动起来，群众开始疯捡粮票，挡住对方的脚步。
周毅跳上一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剪开电线擦火启动。眼角余光瞥见有个便衣即将冲出人群。
年轻的面庞上写满固执，显然是个刚出外勤的新手。
小伙子在推搡的人群中艰难穿行，却始终保持着专业克制，被撞得踉跄也没对群众推搡。
随后对方终于冲出包围，也上了一辆吉普车追了上来。
车子一路狂奔，被后头的车逼进一家纺织厂宿舍门口停下，宿舍后面不远是一条火车道，庆满仓说道：“只要过了火车道，那小子就追不上我们。”
三人进了宿舍，想穿过走廊去往后门。却被工人们拦下质问。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们的宿舍？”
周毅对韩冰小声耳语几句，韩冰立即说道：“我们是便衣，你们快让开，有坏人在追我们。”
工人们看为首的周毅那一脸正气的样子，的确也不像个坏人。很快都相信了韩冰说的话。
此时那个便衣追了上来，他叫道。
“站住！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三人连忙在工人们让出的道路中朝后门去了。
便衣小伙儿一时情急，就朝韩冰开了一枪，正中对方手臂。
周毅突然拽住庆满仓后领。子弹擦着他们嵌入砖墙，碎石飞溅。那个愣头青便衣举枪的手在发抖，显然是被他们激得过了火。
接着对方又朝周毅开了一枪。周毅一个转身成功避开，子弹在他的胸口擦过去。
工人们因枪声大乱，三人趁机隐入后巷。
接着工人们团团围住了便衣小伙儿大叫：“有坏人，快制服他，你休想跑！”
“都散开！我是便衣！”
第45章 执行卧底任务
报告上面有对他的诊断描述：重型颅脑损伤导致的永久性逆行性遗忘，颞叶内侧海马体损伤、弥漫性轴索损伤：因河流冲击导致的脑组织剪切伤。缺氧性脑损伤：溺水导致的二次伤害。
经过测试，周毅同志保留语言、运动技能，口音重置，口味重置。
另程序性记忆完全保留，但情节性记忆也就是个人经历等记忆，永久丧失。
老九看完了以后，拿起火柴将报告烧了。
现在他是不得不承认，这么荒谬的事情属实。
“上级决定让我卧底，因犯罪分子和我有过接触，会先引发质疑得到关注，后更容易有机会得到信任。这就是反向信任构建法。军方通过你的帮助，给我华侨的身份，我以投资的名义混进武器走私线，端掉这伙人。
我用一个月的时间，将九耀的生活习惯，以及他在南洋所经历的一切，都记了下来。当我出现在这里时，我就是九耀。这是事实的全部，”
老九盯着他，忽然笑了。
“你失忆了，不记得你弟妹，不记得我，却又对陈米玥一见钟情？你说这话的时候，知道我怎么想吗？你这个臭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周毅神情微滞，坦诚道：“我似乎还记得她……那只是一种感觉，见到她时心跳会加速。”
老九语调戏谑：“说的这么虚无缥缈又高大上的，我看你就是见色起意。
不过，嫂子的确是个不错的人。”老九对陈米玥表示欣赏。
周毅低笑，冷峻的眉眼难得柔和了一瞬。
“要不是你反应快。现编了送礼的理由，人家还以为你是登徒浪子。”
“我只是想补偿她，想必她以为我牺牲了，一定经历了非常艰难的时候。现在还要帮我照弟妹，你不是跟我说我的三弟很麻烦。真是辛苦她了。”
“可她最终没收你的礼。”老九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九耀没接话，只是从包里拿出那三样礼物轻轻放在桌上。
“帮我收着。如果我这次执行任务中有什么不测，你以后亲自交给她。你跟她解释一下。我不是有意要骗她，实在是迫不得已。或者什么都不必说，让她以为我没活着回来过更好。
这些就当是九耀给她留的纪念。以后请你护她周全。你不是说你欠我一条命。”
老九盯着他半晌：“现在就交代遗言？我要是知道，你可能永远会失忆，我就不该讲什么江湖道义将我欠你一条命的事告诉你。”
周毅嘴角勾笑，此时窗外传来有节奏的蝉鸣。
“明天我要见陈米玥，我该怎么说，让我帮你骗她？
老九掐灭烟头：“你真会为难人。”
“为难你了，兄弟。”他的目光真诚，拍了拍老九的肩膀。
随之起身重新驻足在窗边。将手插在了裤袋里。
“医生说我的失忆大概率是永久性的。今天见到她的时候我会想，忘了和她的一切，到底是幸运还是遗憾。”
老九正想说什么，敲门声突然响起。两人同时绷紧了身体。
“进来。”
周毅瞬间切换回那种略带傲慢的华侨腔调。
门开了，一个精瘦的年轻人快步走入。他恭敬低头。
“九爷，军工厂的庆满仓主任到了，在楼下等您。"
周毅与老九交换了一个眼神。
终于来了。
老九站起身，整了整中山装领子，又恢复了那种冷厉的笑容。
“你现在是心狠手辣的军火贩子九耀，不是那个为国捐躯的烈士周毅。请你记住，别死得太容易。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他的眼神里有些担忧。
周毅拿起桌上的金丝眼镜戴上，镜片后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冷漠。南洋大亨的气场瞬间笼罩全身。“我知道，你放心，我惜命。”
随后吩咐：“先去告诉庆主任，我马上下去。”
“是。”
当房门关上，脚步声渐远，周毅从包里拿出勃朗宁Hi-Power手枪，这把枪很小巧，口径9mm弹容13发。还是老九送给他的。他检查弹匣后别在后腰。
在卧室换上一件薄风衣，镜子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华侨商人眼神逐渐变得危险。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念出她的名字。
“陈米玥。”
拿出被水泡过的照片，这是他唯一保留的关于周毅过去的物品。
他坠河时身上有三张照片，一张他和老九的合影，一张是和三兄妹的全家福，还有一张就是和陈米玥的结婚照……
他深吸一口气，将照片给了老九：“你帮我保管，我实在没有更安全的地方放这两张照片。”
他转身走向门口。每一步，都离周毅更远，离九耀更近。
老九随后也出了宾馆，坐上了早就等待着的轿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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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侨宾馆的茶室里，庆满仓坐在沙发上。他第三次看表时，周毅终于走了进来。
“你好九耀同志，久仰。”
庆满仓立刻堆起笑容起身微微倾身和周毅握手。
“我是军工厂采购科的主任庆满仓。”
“这是我的秘书，韩冰同志。”
他身边的女人带着恭敬的笑容，却难掩目光中的凌厉：“您好九耀同志。”
周毅冷面点点头，他注意到韩冰右手虎口处的老茧。
服务员走过来问道：“三位想喝点什么？”
“咖啡有吗？”周毅开口。
“我们也要咖啡。”
“三位同志要喝咖啡的话需要外汇券。”
周毅点头，递上了外汇券。
庆满仓改用不标准的香江话说道：“我倒是一直习惯喝茶，没喝过咖啡。今天就随您赶时髦。南洋的咖啡比国内如何？”
周毅用南阳口音夹杂着几句香江话：“我从小读英文书院，祖辈的乡音倒生疏了。咖啡自是没有现磨得好，不过宾馆的龙井不错，庆主任不妨尝尝？”
庆满仓干笑几声：“下次来试。”
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了桌上，周毅端起。
“庆主任也是香江人？”
“是那边的，在边城待了好几年了，口音也生疏了些。”
显然，他是现学的香江话，周毅心知肚明。
第44章 恢复出厂设置回归
她出了屋子坐在了乔雪身边，摸了摸赵栓子的脸。
乔雪拍了拍她的手。周营长真的死而复生那就太好了，可偏偏是这种状况，想必陈米玥此刻的心情如鲠在喉。
“这位九耀同志怎么看都不像是周营长死而复生。虽然长得一模一样……米玥，你是怎么想的？”
“我要好好的理理思绪。”陈米玥小声说道。
即便理智告诉她，九耀不是周毅，她心里还仍存着几分不确定。
九耀和周毅的细节完全不像，但他笑起来拥有和周毅一样的酒窝。
一切都指向九耀和周毅不是同一个人，可她心里莫名更偏向，九耀就是周毅这个答案……
突然之间，她的心头像是找到了一把钥匙。瞬间被打开，异常清明。
九耀是周毅，这就是答案。
为什么这么笃定？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那是一种感觉，无法言说的感觉，像被触动了某根久久未动的弦，只有周毅可以触碰到的弦……
现在，她只需要再试探试探他，给自己心里的答案上一把确定的锁。
她倒是要听听明天老九要和她说什么。
此刻瞬间心情轻松，嘴角挂上了笑容。
“米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她转而问乔雪：“你今天急匆匆过来，是有要紧事要说吧？”
“米玥，我对不住你......咱们上次的本钱，整整两百块，全被偷了。”
乔雪泪珠滚落下来。
“是在家里被偷的的？还是出门时带着被偷的？”陈米玥的声音依然平稳。
“就锁在家里的柜子中，我也是害怕带身上会丢才……我还上了锁的。而且我婆婆也一直在家，谁知道今天回去的时候，锁被撬了，钱也没了。”乔雪哽咽着说不下去。
“你婆婆怎么说。”
“我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进来，她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陈米玥微微眯了眯眼。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明天我去你家一起找找。兴许是掉在哪个角落了。”
乔雪点点头，将熟睡的栓子背在了肩上，身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中。
陈米玥进了里屋，院子里重归寂静。周家岩这才端着搪瓷盆出来打水洗漱。他蹲在柿子树下，头发上还有水滴。借着斑驳的月光他翻动那本卷了边的几何书。
这是这些天来头一回翻开。书页似乎比记忆里更黄了些，边角也多了几处破损。
他自嘲地笑了笑。解得了方程式又如何？还不是要天天去搬砖。就算考上大学，怕是也赶不上那位九耀随手送礼的阔气。
发财，这才是当务之急！
他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工钱，就着月光数了又数。十二块八毛，一分不差。
快了，就快了。再攒一阵子，本钱就够了。
合上书页时，一片柿树叶飘落在封面上。周家岩掸去落叶，起身朝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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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侨宾馆三楼套房里，吊扇慢悠悠地转着，搅动着夏末闷热的空气。
老九翘着二郎腿坐在绒布沙发上，指间夹着香烟。他眯着眼，透过袅袅升起的烟雾打量着站在窗边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男人的背影。
他弹了弹烟灰说道：“周毅，你专门跑去大院演这么一出，是真不打算回那个家了？尤其是你的妻子，等她知道真相，你这是刻意骗她，她会不会生气？到时候你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老九脸上挂着等看好戏的神情。他斜倚在沙发上，用捏着香烟的手端起桌上的酒杯，指尖轻敲杯壁。
周毅的背影挺拔如松，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南洋腔调的慵懒：“现在你要叫我九耀。你要坚信我是九耀，如果你再叫我周毅，会要了我的命。”
老九点头：“好，我的九叔。”
“这次任务太危险，我要住在研究所家属区，离团部大院如此近，往后和他们难免碰上。
你说他们是我家人，我就要让他们相信我不是周毅，才能确保任务顺利。我相信即便她将来知道真相，也会理解。”
老九嗤笑一声，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酒杯搁在茶几上。
“要不是他们拿了用水泡过的我们的合影来找我，我实在很难相信你就是周毅。你除了长相，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用一个月速成南洋口音，催眠改变肌肉记忆，点掉痣，连虎口的老茧都磨掉了。”
他吐出一口烟圈：“要么你对自己够狠够厉害。要么你就是另一个人。我老九，见了这么多世面，要让我信这么奇怪的事也是很难。”
“不够狠怎么完成任务。虽然我失忆了，但我军人的魂还在，这点就算我化成灰都无法改变。我学习能力还不错，这可能是天生的。另外，我只是忘记了大部分人和事，枪法和字还没丢。这是万幸。”
周毅转了转左手中指上的翡翠戒指。这戒指完美掩盖了他原本因长期用枪留下的细微痕迹。
老九此刻只能勉勉强强的接受这个解释，周毅回归只是几天而已，这也是他第一次与他正面聊这个问题。
老九定神调侃道：“你买那些东西可都是我的钱。你倒是好意思。”
周毅转身：“你已故九叔的身份我都用了，现在他那几家企业全部在我名下，这样算起来，我不是用你的钱。”
他走过来坐在了老九对面。老九抬头睨他。
“你脸皮都变厚了，和东城的那老墙一样厚。我跟你说，周毅可不是你这样，失忆归失忆，你连人格都变了你。你到底是不是周毅？”
周毅嘴角挂了一抹无奈的自我解嘲般的笑意：“事实就是，我昏迷在河中，顺河流漂到境外，被友军所救，醒来时已经失忆，后来他们靠身上没泡烂的照片联系上你，才知道国内已经给我定了烈士。再由你联络到军方，才让我回到国内。要不是你名声在外，我可能还没那么快回来。我相信，我应该就是周毅。”
随后他去包里拿了一份报告递给老九。
第43章 和九耀成邻居了
陈米玥见推辞不掉，又看周燕妮满眼期待，终于松口：
“既然九耀同志坚持，给燕妮的礼物就先收着吧。只是给我的确实不能要。我一个寡妇，收男人贵重的礼物，不成体统。希望九耀同志理解。”
这话也是不容置疑。九耀点头，将礼物留下一份，陈米玥的他收了回去。暂时替她收纳。
“我能理解，陈同志，是我考虑欠佳。”
他柔和的语气，给了她一个得体的浅笑。那张建模脸上的温柔，和周毅如出一辙。这让陈米玥又一阵心神恍惚。
他对她异于旁人，却和三兄妹表现得疏离。
燕妮拿起手表细看，眼中闪动光芒，这真的属于她了吗？
她侧耳听了听秒针滴滴答答的声音，又小心翼翼的放下。
平生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是和大哥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送的。
饭桌另一头，周家岩正埋头扒饭，筷子在他手中微微抖动。他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饭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的空洞。作为二哥，本该是他让妹妹展露笑颜，可至今他兜里只攒下十二块八毛。
他的吞咽都变得艰难。
待最后一粒米饭落肚，他沉默地起身离席，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卑微的河里，快要被淹没。
赵栓子饭吃到一半，倦意来袭头点点点，眼睛一翻就睡着了。
乔雪将他抱在怀里，他嘴里还有一块没来得及吞下去的鸡肉活着满嘴油睡得好香。
小家伙的睡颜乖巧又惹人怜爱。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时不时还动动嘴，吮一下嘴里含着的鸡肉。
老九多看了赵栓子几眼，难得展现了一个正常的笑容。
突然觉得他挺喜欢这孩子的，不然认做干儿子吧。
送客时，陆沉舟站在门廊下说道：“我就住在对面家属区第二栋院子，关于军工方面的问题，只要不涉密，随时欢迎你们来探讨。”她对陈米玥和周燕妮说道。
周燕妮是不可能喜欢军工的，但她还是点点头。她看出来了，真心喜欢枪械的是嫂子。她不能堵住嫂子的路。
九耀说道：“明天我也要搬去对面院子，我们暂时要做邻居了，陆同志。”
“九耀同志要在军工厂家属院暂住？”
“是的，关于投资方面的事情还需要进一步和研究所探讨。”
“这您来投资的事儿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只是传言。今天听到您确切的回答，我非常高兴。”陆沉舟握住他的手显得很激动。
“我们所里现在正缺的是研发资金。不瞒您说，我研发77步枪时，工资全都用上了，还让家里出了不少才终于有所成。其他的技术攻坚，同样需要一大笔资金。”
陆沉舟的激动模样，称得九耀更加沉稳。
“陆同志，我是商人，只对有潜力的项目注入资金，毕竟公司也不是一个人的。所以还需要考察，我要在军工所家属院住些日子了。”
“好的，九耀同志。我代表所里欢迎您的考察。”
“行了沉舟。你把我九叔的手都握痛了。”
老九出言提醒，陆沉舟才放开了九耀的手，笑的一脸斯文。
陈米玥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她的脑子就像轴承缺了油。
太多变故正偏离前世的轨迹，她抿唇不语。
老九在走之前对她小声说道：“明天瑞哥会带你来见我。”
显然今天说话并不方便，她倒是想听听老九要说什么。
待送走了客人，她在客厅坐下。
乔雪抱着熟睡的赵栓子坐在她身旁。
王桃儿和周燕妮一起帮忙收拾碗筷。别看王桃儿只有十岁，看得出来已经被孙桂芳调教成了干家务的一把好手。做事利索又快的。
待洗好了碗筷，王桃儿把围裙一挂说道：“婶婶，那我回去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呢。我同桌秦民的作业本还在我这儿呢，他个马大哈，回家去连作业本都不带。还得我给他送去呢，真闹心，你瞅瞅他这作业本给他画的。”
她从书包里拿出秦民的作业本展示给陈米玥看，作业本的封皮卷了边儿，画得乱七八糟，上面写着秦民的名字也歪歪扭扭的，一看就不是啥好学生。
“婶婶，今天的晚饭真好吃，谢谢婶婶的款待。”
“不客气。”陈米玥笑道。
小姑娘鞠了一躬，挎上书包拿着秦民的作业本撒欢儿似的冲出了院子。
乔雪看着她的背影：“王桃儿这孩子真招人稀罕。就是桂芳姐老是喊她赔钱货。”
这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更何况孙桂芳这种是童养媳出身的。她觉得替老王家传宗接代是她的使命。
王桃儿以后可是个有出息的，巾帼不让须眉，不比男人差。
“桂芳姐要是这思想转不过来，她得后悔。”陈米玥悠悠的说道。
周燕妮拿着礼盒走过来一脸愁眉苦脸：“嫂子，这些还是你帮我收着吧。我就高兴了一会儿，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往哪里放啊。”
“你自己放好就是了。香水喷，雪花膏擦脸，表带手上，刚才不是很喜欢的吗。”
周燕妮那张娇俏又单纯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不不不，我不好意思，我要是喷香水，我们同学一定会问的，多难为情。还有这雪花膏，我也不好意思擦。这只表就更不敢戴了，戴着哪敢去学校啊！万一被抢呢？这年头，可说不准的……哎呀嫂子，总之你帮我放吧，要是放我那儿我会睡不着。求你了。”
“你不是羡慕佟子熙吗？我看你啊，是假羡慕吧。”陈米玥无奈的笑了。这还是头一次她对着周燕妮笑。
周燕妮脸红：“反正我不好意思。”她硬塞在了陈米玥手里跑开了。
乔雪嗤笑：“刚收的这么开心，现在又恨不得把它们扔了。”
陈米玥叹了口气，将东西暂时都放在了柜子里。
雪花膏和香水倒还能放家里，这手表要是不带在身上，放家里都不安全。
而且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有人做文章就不好了。明儿再找个妥善的地方保管吧。
第42章 送出贵重的礼物被拒收
小家伙倒是对周毅不熟的，只是盯着老九看，也不知道在想啥呢。
他接了巧克力就低头去很认真的剥巧克力去了。
王桃儿很快将巧克力剥开放在嘴里，拿过赵栓子手里的巧克力。
“弟，我来给你剥！”
剥开之后往赵栓子嘴里一塞，两人笑眯眯。
“和过年一样是不是弟？”
赵栓子用力点点头嘻嘻笑。
正在说话的时候，陆沉舟姗姗来迟，手里拎着一网兜苹果，一瓶茅台。还拿了一幅画。
“抱歉，我来晚了。”陆沉舟扶了扶眼镜对陈米玥说道。
“来得正是时候，饭刚做好。还多了两个客人。”陈米玥笑道。
陆沉舟随后和老九，九耀握手。
“九哥，好久不见，非常高兴，能和二位可以借此机会畅谈一番。”
老九笑道：“有些日子没见，沉舟贤弟越发的让我刮目相看。说话文绉绉那样儿，还是一个熟悉的味儿。”
陆沉舟斯文的笑了笑。随后将手里的画给陈米玥，又将苹果和茅台放在了桌上。
陈米玥打开，是傅抱石的《沁园春·雪》意境画。非常难得的真迹。
“哎呀，我好喜欢的一位画家。”果然能做朋友的人，都会有神奇相同的喜好。比如，喜欢一个画家，喜欢一本书，或者喜欢同一种食物。
“送给你。”
“谢谢你沉舟。”
老九坐在了饭桌上催促开饭：“好了，还寒暄啊？这鸡再不吃可就老了。”
孙桂芳也走了进来站在门边儿盯着九耀瞧。还以为钱满满瞎说八道，这不是周毅是谁啊？周毅死而复生？
“米玥，这真是周营长啊！”
“是南洋来的华侨。”
“这……和周营长一模一样啊。”
乔雪便说道：“这世上无奇不有。他怎么会是周营长啊桂芳姐。周营长已经牺牲了。”
无论是不是周毅，人家说不是，要么就真的不是周毅，要么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孙桂芳只有惊讶着愣在原地。再细看这人，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一点周毅的影子……
这世上有这么奇怪的事儿？不过周毅的确是牺牲了没错。都被部队定性的事儿，那还能有假？
陈米玥对孙桂芳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
“不了，俺还要给俺家那口子做饭去，他回来要是饿肚子可要发脾气，你们吃，桃儿啊，咱回家。”
“不，我要在这里吃。”
王桃儿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吞咽口水。
婶婶家的饭，是全大院最好吃，最丰盛的。
孙桂芳就自己个儿回去了。她被吓了一跳也是腿软。走路有些打颤。
这位华侨同志，居然和周毅长得一模一样。不会是周毅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周家饭桌上，老九给栓子夹了个鸡腿，动作虽粗鲁却精准，没让一滴油溅到孩子身上。
“谢谢。”赵栓子乖乖的道谢，拿起鸡腿张大嘴啃了一嘴油。
周家岩也没心思去洗澡，只是匆匆的抹了一把脸，擦了擦眼镜片上的灰坐了下来，他乌黑黑的脸一直盯着九耀，像是穿过身体想看见他的灵魂。
结果当吃了九耀做的菜，三兄妹就都基本接受了九耀不是周毅的事实。
他做饭的味道和大哥做的都完全不一样。是正统的南方菜的味道。
一个人可以改变得这么彻底吗？显然是可能性微乎其微。
周子骏原本亮着的眸子黯淡下来。他真的不是大哥，左眼没有痣，也没有温暖。
他不再看九耀，只顾着低头吃饭。
快速扒拉完碗中的饭，周子骏自顾进屋里去了。手插在了裤子口袋里又恢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老九看着周子骏的背影，突然嘴角勾了一下，这小子，就是欠调教。
待吃好了饭，乔雪和王桃儿帮忙收拾碗筷，王桃儿擦了桌子，又懂事的泡了茶过来。
九耀拿出给陈米玥和周燕妮的礼物。
每人一块瑞士梅花手表，广生行雪花膏和夜巴黎香水各一瓶。
周家岩看着那块名贵的手表发呆，如果这块手表给了他，目前他的困境会迎刃而解。
但是即便天上掉馅饼都不会砸他头上。
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他怎么会有这样市井小民的想法？
自打在工地搬砖后，每天被包工头像骂狗一样骂，稍微慢一点，就会一阵劈头盖脸。
渐渐的他已经不再有信仰。甚至有些不知廉耻！
懊恼！烦闷！为自己的自尊默哀！
周家岩黑得已经看不出脸色变化。
陈米玥将手表雪花膏和香水都推回九耀眼前正色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九耀同志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能收。”
周燕妮也连忙推回去。这三样东西对每个女孩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但她可不能随便的收人家如此贵重礼物。
虽然她是很想要这些东西啊，子熙姐有上海牌的手表，就让她羡慕好久。还有她身上的香水味，脸上总是润润香香的……
只要拥有这些，就能和子熙姐一样了。而且梅花牌比上海牌更稀罕。
陆沉舟看着周燕妮毫不掩饰的喜欢又坚决不要的小表情，嘴角勾了一下。
她很有趣。
他对这个没看清楚就鞠躬叫他叔叔，神情呆萌，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姑娘印象深刻。
老九见气氛僵持，笑着打圆场：“这些礼物对我九叔来说真不算什么，不过是点心意。在南洋，第一次送见面礼被拒绝，可是看不起人的意思。”
果然，九耀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两位别误会，这些是见面礼也是归乡礼。”
他端起搪瓷杯，茶气模糊了棱角分明的轮廓。
“南洋华商有个老规矩，凡漂泊在外者归乡，要给族中姊妹带三样礼：一计时的表，二养颜的膏，三怡情的香。为的是提醒姑娘们，光阴可贵，当珍惜年华。
可我也没有姊妹，家族一脉都是男丁，我和周毅同志如此像也是缘分，便将归乡礼给了二位。”
乔雪觉得，这简直是完美的送礼由头。便说道：“既然九耀同志诚心给，你们就收下吧。”
周燕妮看了陈米玥一眼，不置可否。
第41章 捡回来了洗干净的周毅叔叔
家里有个女人进来，她也就不用做饭了。有个可以使唤的，乐得自在。
赵红梅算盘珠子打的啪啪响，开心的将钱和票都放进了口袋。
赵志刚重新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只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他翻开一本《军工技术概论》，在扉页上用铅笔做着看似随意的标记。而那些标记连起来，是一组坐标和日期。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阴暗的光。
九耀，周毅……
——————
老九来周家前特意吩咐小毛去弄只老母鸡，再搞一条鱼来。不多时，一只刚宰杀洗净的肥硕母鸡和大鲤鱼便躺在菜篮里，被老九拎着晃进了周家院子。
厨房里，陈米玥正低头切着菜，周燕妮在一旁淘米。老九将沉甸甸的菜篮往灶台搁下。
“整俩硬菜。”他冲陈米玥笑笑。
九耀正站在客厅墙前，目光落在墙上的结婚照上，老九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九耀凝视着照片中周毅的笑脸，声音低沉：“这位军官长得和我确实很像。”
老九用火柴点了烟，吐出烟圈：“何止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该不会真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或许该回去问问老爷子。”九耀漫不经心地答着，手插在了裤兜里。
两人闲谈般的对话飘进厨房，陈米玥的刀顿了顿。那语气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正当此时，周家岩和周子骏拖着满身泥灰迈进门槛。当两兄弟看清站在照片前的九耀时，空气骤然凝固。
"大哥！"周子骏赤红着眼扑上来，被老九用手抵在肩头。
“小子，这不是你哥。”
九耀静静立在墙边，他转身看向周子骏，白衬衫袖口卷至肘间，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的脸和墙上的照片完美重叠。
只是那眼神陌生的如擦肩而过的游人。
“你好小同志，我是九耀。”他用南洋口音打了招呼。语气很官方。
周家岩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抵在了墙上，这个人，并不是大哥……
周燕妮踮着脚尖往外瞧，被陈米玥训斥了一声。
“做你的饭。”
九耀转身走进厨房，高大的身影挡住门框投下的光线。
他对周燕妮伸出手，腕间银表晃了一下光圈：“周同学，围裙给我吧。”
周燕妮连忙卸下围裙给他。
他边系围裙时，边对陈米玥说道：“陈同志，不介意搭把手吧？”声音比方才柔软三分。
陈米玥：“你是客人。”
“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是朋友。”
这话让陈米玥抬头看他。
朋友？
“朋友就不必见外。”他冲她笑了。拥有一只和周毅一模一样的酒窝……
她终于捕捉到了周毅的影子，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也让她心中欣喜非常。
陈米玥恍惚看见站在身边的周毅包饺子时的样子，他穿着军装，手臂的袖子挽起，笑容温暖……
渐渐的被拉回现实，此刻的九耀执刀的姿势同样娴熟，切出的土豆丝细如发丝。
她和周毅，前世也只能算是领了结婚证的朋友吧。因他太过匆匆的来去，都来不及成为恋人。
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她突然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低下头切青椒掩藏情绪，露出修长的脖颈。
“我来炒土豆丝，炖鸡，还有这条鱼，可以吗？”
“好。”
既然他自告奋勇要做菜，她正好尝一下他做的菜是否和周毅一个味道。
作为北方人，周毅喜欢吃辣。而九耀做的却是南方菜。
老九坐在餐桌主位上坐姿大佬，周子骏仍死死盯着九耀的背影。那眼神在不可思议和震惊之间来回切换。
“小子，别这么苦大仇深的，那个不是你哥。”
周子骏：“他是谁？”
“南洋华侨，我的叔字辈。别问那么多，先想想你的账怎么还。不过今天我不是来要账的。只是提醒一下你，有更需要你苦大仇深的事情。”老九冷下来脸，语气不容置疑。真是杀人诛心的一把好手。让他重调教，许要被剥层皮。
周子骏转而看着老九。眼神里透着爱咋咋地的无所谓。
“没人告诉你，你这样看人很不礼貌吗？臭小子！”
老九伸手狠狠地揉了揉周子骏的头。瞬间周子骏的脑袋就和鸡窝似的。
“后天会有人带你来见我，咱们的账到时候算。”老九慢条斯理的抬了抬眉。
——————
四十分钟小时后，饭菜上桌。
白米饭，鸡蛋烧番茄，红肠炒蒜苗，紫菜蛋花汤，酸菜粉条肉，素炒土豆丝，最大的硬菜是炖鸡和糖醋鲤鱼。
此时乔雪拉着穿肚兜短裤条条胶鞋的栓子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当看到端菜出来的九耀之时，她原本想说什么话又咽了回去。惊慌的神色转而换为震惊。
“周营长……”
老九回头看了一眼乔雪，又将目光落在了赵栓子身上，冲他笑了笑。
栓子连忙躲到了乔雪身后，拽着她的衣角探出头。
九耀将最后一道炖鸡端上桌。鸡汤在砂锅里冒泡，他的手指稳稳握着抹布垫在锅底。他转头与乔雪四目相对的刹那，让乔雪差点没站稳。
而没站稳的还有来“借葱”的孙桂芳。她摔了个屁股墩儿，被王桃儿拉起来。
“桃儿啊，你看见你周叔叔了吗？”
“妈，我看见了！”
“我那不是撞邪？”
“撞啥邪，看的真真的！是周叔叔没错！”
陈米玥从厨房出来。见乔雪和孙桂芳挂着一模一样的神情。
她淡淡的说道。
“来的正好，都进来一起吃饭吧，不过我还有一个重要客人没到，要等一下他。”
被邀请吃饭，王桃儿第一个冲进来，和赵栓子站在了一起。
“婶婶，周叔叔没死对吗？所以要请客吗？婶婶是从哪里把周叔叔捡回来的？看起来干干净净，还更气派了。”
王桃儿笑的跟红苹果似的打量着九耀。
“他不是周叔叔，只是长得像周叔叔。”陈米玥说道。
她笑着摸了摸赵栓子的脸，将孩子从妈妈身后拽出来，给他和王桃儿每人一颗巧克力。
“谢谢婶婶。”两个孩子齐刷刷的道谢。
第40章 乔雪要被她婆婆卖了
展示会上陆沉舟的表现出乎意料。他一直以为，陆沉舟是靠着在京圈身居高位的父亲才上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工程师，却不曾想到，他如此出色的研发了新型武器。
赵志刚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他需要重新评估陆沉舟的威胁指数了。或许很快就要威胁到他副所长的位置。
即便有真才实学，这些世家子弟，还不是靠着祖荫才能平步青云，顺风顺水。
哪像他，父母早就没了，全靠自己混到今天的地步。
此时赵红梅端着做好的菜走出来。
“志刚啊，子熙呢，她和你一起去的省城，怎么没一起回来，她这是又去哪儿了。”
“去找周家岩了。”
赵志刚坐在了饭桌旁。
“周家岩那小子有啥好，以前他哥没牺牲的时候，他还有个前途无量的哥哥撑着。
现在他哥牺牲了，家里是寡嫂当家。我可是听子熙说了，他那个嫂子是黑五类，又精明又刻薄，将周家两兄弟拿捏的死死的。周家岩往后能有啥大出息。志刚，你劝劝子熙。她平时都听你的。让她别再和周家那二小子来往。”
“你女儿精得很，不用你操心。”赵志刚接过赵红梅递过来的筷子。
正说着佟子熙回来了。将人造革小包随手扔在盖着绣花布的冰箱上。
她坐在了赵志刚的身边就问道。
“舅舅，那个叫九耀的华侨，当真是南洋商人？”
“我今天才见到他，也刚看了他的身份证明以及资产状况，他名下的资产一百万，作为爱国华侨，他是来我们军工所投资武器研发的。”赵志刚如实回答。
“一……百万？”赵红梅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个万元户都遥不可及的年代，一百万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志刚，九耀是谁啊？你认识不？他多大。结婚了没有？”她急得恨不得立刻把女儿推到九耀怀里。
“二十九岁，京圈九家的叔字辈。身份报告上显示他单身。他会被安排住在军工所的家属院，就在我们对面的院子，骆所长已经吩咐下去，让人收拾好院子，有什么添置都准备上了。”赵志刚机械式的回复。
赵红梅喜上眉梢。她拍了拍大腿说道：“子熙啊，这是近水流台啊！你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他当真是华侨？”佟子熙没接赵红梅的话，只是再问了一遍，眼神却暗下来：“他和周营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很多，可能只是凑巧。佟子熙，周营长已经牺牲了，你不要胡思乱想的，你今天在展示会上如此失态，太丢人了。”赵志刚说话的语气平淡，她听就听，不听和他也没关系。
佟子熙没说话，她起身进了屋里。
赵红梅叫她：“子熙，不吃饭啊！”
“不吃了！”
佟子熙关上门跌在了床上，泪眼婆娑。
她第一次见到周毅是在军工所，她去找舅舅，远远的看见挺拔如松，面容冷俊的他。像一束光照进她心里。后来她才知道，周毅居然是同学周家岩的哥哥，因为他是侦察营营长的特殊身份，从来没出现在学校或者家长会。
她开始常去周家，她也一直以为她对周毅势在必得。谁知道他突然就娶了那个陈米玥。而且是用所有军功章换来和这个走资派的子女结婚！而她都没来得及质问他，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就永远离开了。
所有的爱而不得，所有的委屈不甘，如今都化作了对陈米玥的恨意。佟子熙深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陈米玥，你给我等着！”
可此刻，她更不能接受的是，九耀，他并不是周毅。
此时外面的赵志刚正和赵红梅吃着晚饭。
赵红梅絮絮叨叨的说道：“子熙这孩子，脾气就是犟，她也从不跟我说她的心事，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赵志刚咀嚼得很慢，一直在若有所思，随后他给出了答案。
“你女儿喜欢周毅。她接受不了周毅牺牲的现实。”
这是佟子熙今天的反常给他的答案。
“什么？就算周毅没牺牲。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这孩子咋想的。真是不像话。追求他的男人一大把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志刚啊，那个九耀……”
赵志刚将手中只吃了一半的饭放下，这不是他现在关心的事情。他也不想听，就起身进了屋里。
“志刚，你也不吃了啊？”
“不吃了！”
“真是的，一个个心里装两个魂似的。你们不吃我吃！”
刚扒拉了几口饭，她想起了什么，放下碗筷走到了赵志刚房间门口。
“那个志刚啊！有件事和你说一下呗。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都三十七岁了。你这婚姻问题还不解决，后面的闲言碎语太多了，你好歹军工所的副所长，让人说你那方面有问题，也太难听了。
要说你这年纪想娶个黄花大闺女是不太合适。我帮你物色了一个寡妇军嫂，就住在对面的大院儿。就是成分不太好，还带着个儿子，今年二十三岁，人我见过，长得水灵……”
赵志刚打开门，他戴着眼镜诡异的眼神让赵红梅吓了一跳。
“志刚，你看人怎么阴森森的，吓我一跳。”
“你刚才说，她是个军嫂？”
“是的，带个儿子，成分不好……”
“行，就她吧，她的成分不是问题。我不在意。”
“志刚啊，你这就对了！你要是愿意娶她，她一定会感激你，往后也好拿捏。不过她那个婆婆说了，要六大件儿的彩礼，四百块！”
赵志刚从锁着的保险箱里拿出四十张大团结还有六张工业票递给赵红梅。
“这事儿你帮我谈妥，钱的事好说。”
赵红梅接了钱眼睛亮了。有些意外为什么坚持不婚的赵志刚这次这么爽快。
之前已经接触过一次她的婆婆，见钱眼开的主。上次给了一条肉，她就应承了这门亲事。这事儿敲定下来其实用不了这么多。给她买块表当彩礼，再给她婆婆五十块钱，想必她婆婆牙齿都能笑掉。
第39章 钱满满吓得要找跳大神的
他不是大哥，所有的一切，越来越靠近这个答案。
回团部大院的路上，车内的气氛微妙地沉默着。陈米玥一直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她突然神情平静下来，回头看了九耀一眼。
感觉到目光，九耀转眸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时，有种不明的情绪暗中流动。
——————
钱满满从拖拉机下来。就一路小跑回到大院儿，连身上的不适都顾不上了，直奔张淑慧家。张淑慧正在灶台前忙活，见她风风火火闯进来她眉头一皱说道：“别进厨房，瞅你这一身汗味儿，别把我的菜给熏臭了。”
钱满满听话的停在厨房门口，不愧是天生狗腿子的料。她晒得通红的脸颊上还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张淑慧把炒好的菜装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来：“你咋这副模样？取个衣服还能撞鬼不成？不会是衣服出了啥岔子？”
钱满满赶紧递上包袱：“没有，衣服取回来了，可是张姐，俺真遇见鬼了！”
张淑慧嗤笑一声接了包袱：“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该不是中暑烧糊涂了吧？”
"钱满满急得直跺脚：“是真真儿的啊张姐！俺看见陈米玥和周毅在一块儿！周毅坐在小轿车里，还有个陌生男人。他们三个，周毅还活着，他没死？！他……他……他……穿着白西装，带着眼镜，气派得要命，像个老有钱的人……”
张淑慧不耐烦地打断她：“越说越离谱，你这邪撞的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衣服取回来就成，赶紧回去吧！瞧你胸口都湿透了。”
钱满满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张淑慧迫不及待地抖开包袱，拎起那条崭新的布拉吉在镜子前比划。
哎呀，老漂亮了！
可惜这裙子只能在家里偷偷穿，为了维持进步军属道德标杆的形象，她平时穿最多的就是宽大的军便服。想到陈米玥那天穿了件时髦的新衬衫，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钱满满往家走的时候要经过周家。快到拐出胡同经过周佳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撞见陈米玥一行人回来。
当她看清九耀的面容时，顿时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一阵天旋地转。
哎呀娘呀，鬼又出现了！
在地上晕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发现她。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那，只有一只狗路过，抬起了腿在她身上撒了泡尿。
直到孙桂芳从大院公共菜地回来，手里攥着几根葱。这才看到钱满满像摊烂泥似的躺在地上，她用脚尖捅了捅对方：“喂！钱大嘴！醒醒！咋搁这儿晕了呢？中暑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目光扫过钱满满湿透的前襟，心里直犯嘀咕：这奶孩子的婆娘不好好在家待着，是跑哪儿去了？哎哟这一身尿骚味和汗臭味。
孙桂芳手在鼻尖扇了扇风。
钱满满一个激灵醒过来，死死抱住孙桂芳的腿：“桂芳姐啊！俺见鬼了！周毅回来了！他和陈米玥......还有个男的，他们一起进周家了！”
孙桂芳甩开她，哎娘！这一身臭味！
“青天白日的说什么鬼话？你亏心事做多了吧！”
钱满满不敢再吱声，她也心里犯嘀咕啊，周毅牺牲了，这事儿假不了。
要不找个跳大神的喝个符水啥的吧？
她爬起来灰溜溜往家走。
孙桂芳也往家回，刚到了院门口，却按捺不住好奇心了，要不去周家看看到底咋回事？钱满满是把谁看成周毅了啊？
恰巧看见女儿王桃儿放学回来。那军绿色的小书包在背后一晃一晃的。她冲鸭子过来，走路都带风。
她这闺女一副假小子的性子，要真是带把的，那她的脊梁可挺的比现在直不知道多少。
“桃儿回来啦！正好俺找你有点事。”孙桂芳笑眯眯。
“妈，啥事啊？”王桃儿在孙桂芳面前刹住脚。
“家里葱不够了，走，去陈婶婶家借点。”
王桃儿指着她手里的葱：“这不有吗？”
“这点哪够啊！”
孙桂芳麻利地把葱塞进女儿书包，拽着她就往周家走。
此时大院门口，佟子熙正拦下周家两兄弟。周家岩满身尘土，周子骏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两个人都像是从战场上刚被薅下来的。
“家岩！子骏！你们知道吗？我看见你们大哥了！”
佟子熙那张好看的脸，还挂着近乎偏执的神情。
周子骏冷笑：“佟子熙，你吃错药了吧？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我没开玩笑！谁会给你们开这种玩笑！”
佟子熙急得直跺脚：“虽然他说自己是归国华侨，叫什么九耀！可长得和周毅一模一样！”
周家岩累得魂不守舍，压根不想搭话：“我回家吃饭了。”
周子骏也绕过她往家走，这女的常常出现就是叭叭个没完，烦人的要死。
要是将来她成为二嫂，不敢想象，家里有一个陈米玥，再加一个佟子熙，是怎样地狱的状况。
望着两兄弟远去的背影，佟子熙咬着唇。她一定要弄清楚，那个九耀到底是不是周毅！
她骑上自行车就往家飞奔，找舅舅问一下，或许他那有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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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志刚推开家门，这栋院子是军工所分配给他的。厨房传来炒菜声，油烟混着饭菜香从窗户里飘出来。
姐姐赵红梅丧偶后带着外甥女佟子熙一直借住在此。三十几岁的赵志刚至今未婚，就当添个照应。三人就这样组成了一个奇特的家庭组合，表面和睦，实则各怀心事。
这会儿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慢条斯理地脱下皮鞋，整齐地摆在鞋柜第二层，这是他的习惯，永远保持一切井然有序。
“回来了？马上开饭。”
“嗯。”
赵红梅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笑着和他打招呼。她总能把最普通的家常菜炒出诱人的香气，就像她总能把最琐碎的闲话包装成关心的模样。
赵志刚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水声掩盖了他用力搓洗手指的声音。
第38章 九叔和九爷都要去周家
此刻他的身份不是那个覆手为雨的黑市舵手。
看来他一向在自己的人生里扮演着各种角色。
此时后座摇下来，九耀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向他问好：“陈同志你好。你的枪法很出色！”
非常官方的打招呼，浓重的南洋口音让陈米玥觉得自己即将裂开。
老九推门下车，中山装的袖口扫过车门上爱国华侨的烫金字。
“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陈米玥稳住心神：“今晚我约了军工研究所的陆沉舟同志到家里吃饭。”
眼角余光里，九耀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但并没有看她身边一直盯着他石化的周燕妮，
老九：“陆沉舟？我认识！小时候天天跟我屁股后面玩儿的，现在长大了有出息了！”
九耀随之说道：“研发77步枪的那一位，我很欣赏那位陆同志。”随后他看向老九。
老九很快读懂他的意思。
“我还没去过军区大院你家里过，就添两副筷子怎么样？我带九叔去你家凑热闹。不请自来，但你不能不欢迎。”说着笑了。
陈米玥微微蹙眉，面容冷冽的老九嘴角扯出的笑意非但没添半分亲和，反倒让那双鹰目更显凌厉。他是自带威严和凶相不怒自威的人。怪不得上次栓子见到他会哭成那样。
她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指下意识抵住额角。
这时巷子口，徐传坤骑着改装车出来，在不远处停下：“坤哥！那姑娘在那儿，还有华侨的车。”
“给我查查，这姑娘到底哪里人？咋长得这么好看。”
徐传坤已经在打周燕妮的主意。
电驴子后座的青年拿出海鸥牌相机，拍了一张周燕妮的照片。
此时，一辆从省城开往团部的拖拉机突突突的经过。
钱满满正抱着装布拉吉的包袱打盹，坐了三个小时的拖拉机，拿了衣服她还要三个小时摇晃回去，感觉胸口快炸开，腚也都要两半了，腰快散了。
此时突然一颠，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陈米玥和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站在街边。她一个激灵站起来，接着看到了车后座位上的九耀。
“周……周毅！”
她手指颤抖指着车窗，差点栽下车斗。同车的大婶拽住她：“大妹子，弄啥嘞！大白天的见鬼啦？”
可不就是见鬼了！她刚才看见了谁！周毅！不可能，不可能！这大白天怎么见鬼了呢！
她还来不及看的太清楚，拖拉机喷着蓝烟就开走了。
花瓣和碎树叶落下，落在陈米玥的脸和头上。
九耀开门下车，站在老九身旁，两个男人身影笼罩在她眼前。
“陈同志，你‘脸色’落了花瓣。”
九耀递出一块绣着南洋兰花的真丝手帕。
周毅，只会用洗得发硬的军用毛巾。
陈米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手帕，指尖无意的触碰到了他的指尖，很暖。
“谢谢。”
“不阔气，陈同志。”他冷峻如刀削的面容与他有些好笑的口音并不搭。
四目相对片刻，她神色复杂，而他挂着浅浅的淡然笑容。
此时远处百货公司的钟敲响四下。
“陈同志，你到底欢不欢迎我们去做客。倒是给句痛快话。蹭饭吃这种事，我可是第一次。”
老九的话拉回陈米玥在九耀身上的目光。
如果九耀真是周毅有任务在身伪装的身份，怎么会去认得他人最多的团部军区大院。他这样坦荡荡的去大院。是刻意或者无意的证明他不是周毅。
“好，二位要去我自是欢迎。”陈米玥点头。
想必老九会给她一个答案。无论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陈米玥吩咐周燕妮：“去和司机师傅说一声，我们先坐九耀的车回去准备晚饭，让陆沉舟同志忙完去家里就是了。”
当陈米玥上车时，在不远处一直跟着的黑色轿车里的人全程看到了这一幕。
“大哥，怎么回事，他居然和周毅的妻子如此明目张胆的见面，这实在不符合他就是周毅，是军方卧底的身份啊，按理说避之不及才对。”
副驾驶座上的黑衣人眼神晦暗不明。
他到底是周毅还是九耀，此刻所有关心他身份的人，都已经没有答案了。
“大哥，不然杀了他就算了，免得猜来猜去让人猜不准！”
“你懂个屁！他的身份是老九的叔叔，道上都要喊他一声爷，能随便杀吗？”
“大哥，那怎么办？”
“先搞清楚他到底是谁，老板会知道下一步怎么做。给我盯紧了。”
“是。”
……
——————
陈米玥坐进车里，九耀侧过身来，温和地问道：“陈同志家里几口人？”
坐在一旁的周燕妮抢先开口：“我有两个哥哥，周家岩和周子骏，加上我和大嫂，家里四口人。
原本还有我大哥，不过他......牺牲了。”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九耀脸上，眼里的光芒忽明忽暗。
九耀闻言微微颔首，并未有特别的情绪。
随即对前排吩咐道：“老九，先去华侨商店买些见面礼。”
老九朝小毛打了个手势。看来老九对九耀的指令几乎是言听计从。
华侨商店里，九耀的采购方式令人咋舌。他的手指在货架间轻点，进口巧克力、瑞士糖、奶油味罐装饼干、午餐肉，还有各色水果罐头——桔子、荔枝、芒果口味的。
他还选了两瓶雪花膏、两瓶法国夜巴黎香水，以及两块瑞士梅花牌手表。
商店的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包装这些贵重物品，小毛负责提着大包小裹。而老九则全程跟在九耀身后，每当需要付账时，就利落地掏出厚厚一叠外汇券。
整个过程中，九耀连价格都没问过，那种漫不经心的阔绰做派，分明就是一个挥金如土的资本家。
透过车窗，陈米玥和周燕妮将他买东西的豪气尽收眼底，虽不知道买的是什么，只是这份随意和洒脱，分明将华侨企业家写在了脑门上。
周燕妮的心沉到了谷底，大哥身为军人，一向是勤俭朴素的作风，而眼前这位九耀先生，浑身上下都透着豪奢气息，哪有一点军人的影子？
第37章 遇见了周燕妮的纨绔丈夫
“民儿，你倒是快点吃啊。上学快迟到了！”
钱满满刚走到胡同口，迎面撞上了孙桂芳。
“桂芳姐……”她堆着笑打招呼。
孙桂芳冷着脸避开：“少跟俺套近乎！往后咱俩掰了，你这人心眼太脏！”
说完扭头就走。
钱满满切了一声，满不在乎地扭着腚往家走。不搭理拉倒！攀上张淑慧这根高枝，谁还稀罕孙桂芳？
而此时的孙婆婆正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自从儿媳妇干的那蠢事，她当众给人下跪，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这两天她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要不是舍不得大孙子，真想收拾包袱回省城去，总比在这儿丢人现眼强。
还有儿子梁国昌，做人做事踏踏实实的，上回在家属大会让因为他那个破败媳妇也是丢尽了脸面！
造孽啊，他们老梁家，到底是娶了个祸害。
此时，钱满满哼着沙家浜进来了。孙婆婆也没搭理她，手中的蒲扇朝熟睡的大孙子摇着。
“娘，你别总是愁眉苦脸的，跟俺欠你一百块似的。”
孙婆婆看她脸上挂着笑，像捡到了粮票。前几天刚挨了打，这没几天就这么嘚瑟劲儿的，她忍不住说道：“你咋还能出去呢，不嫌丢人啊？”
“干啥？还让俺烂在这屋里头？这人啊，没钱没本事，要脸干啥？”
她从腰间拿出钥匙，爬到炕头上，在炕头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好的手绢，从里面拿了十张一毛装在了内衣口袋里头。又上了柜子的锁，钥匙再别回裤腰带。
“俺去省城一趟。娃你看好了，饿了给他喝米汤。”
“你到省城干啥去？”
“有事儿呗！俺是办大事的人。回头你和你儿子都得跟着俺享福。”说着就扭着大腚出去了。
孙婆婆深深的叹了口气。
还享福呢！别让她又豁出去这张老脸给人下跪就阿弥陀佛了。老人家眼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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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的街道很是热闹。
陈米玥和周燕妮坐在吉普车后座，车窗开着，混杂着花香的热风吹进车里，赶走了些许闷热。
一阵沉默。
周燕妮难得来一趟省城，这会儿却也无心看风景，只是被外面的声音吸引，目光黯淡的看向声音的来处。
那个和大哥一模一样的人，却又不是大哥，这种心情真的无法形容。
好不容易已经接受大哥牺牲的事实，此刻悲伤又如潮水般涌来。她咬着嘴唇，眼眶泛红。只是陈米玥一直沉默不语，她也不敢打扰。
“司机同志，麻烦停一下。”陈米玥突然开口。
吉普车在树荫下刹住。周燕妮跟着陈米玥下车。远处百货公司楼顶的高音喇叭正在播送《大海航行靠舵手》歌声悠悠传来。大楼上的钟看的很清楚。
“司机同志，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们随意走走。”
“好的陈同志。四点前回来就行，你可以看百货大楼上的大钟。”
陈米玥轻轻点头，和周燕妮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
“嫂子，那个九耀就是大哥对吗？他或许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才装作不认识我们？”
她越说声音越小。
希望这就是正确答案，可九耀除了长得和大哥一模一样之外，无论眼神还是气质还有口音，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陈米玥沉默着。
前世他再也没有回来；今生，他留给她一个希望破了，她也接受了。现在又是一个更加荒谬的希望。
失忆？卧底任务？这些可能在她心头盘旋。她再次想起九耀虎口光洁的皮肤，与周毅常年握枪留下的厚茧截然不同；还有左眼那颗熟悉的痣……
当理智占上风时，这世上终究没有那么多柳暗花明的奇迹。但那些不确定依旧忽明忽暗的提示她，不要轻易下结论。
前面有块为民修理铺铁皮招牌在热风中晃动。门口几个青年人正围着辆改装自行车说着什么。
两人向前走去。到了那铁皮招牌下，一旁墙上私批修的标语已经褪色。
周燕妮一时好奇，在门口驻足张望多看了几眼。
陈米玥没注意她停下脚步，朝前走到了一处长得极好的海棠树下。
屋内墙上挂着刘晓庆的剧照，还贴着从《参考消息》剪下来的法拉利跑车图片。一个青年正跨在改装过的电驴子上。还有三个青年人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电驴子上的人此时抬头，看见皮肤雪白，眼泪大大的周燕妮眼睛亮了。他叫了一声。
“喂！”单脚撑地骑着电驴子滑过来。
他目光灼灼盯着周燕妮：“你哪个学校的？省城好看的女孩子我都认识。”
“我……我不是省城的。”周燕妮被突然的搭讪吓了一跳，但还是礼貌的回了他。
“那你是哪儿的，我叫徐传坤。省城的徐副书记是我爸爸。”
听到徐传坤的名字，原本还在神游的陈米玥即刻清醒！她转脸看徐传坤正在和周燕妮说话。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燕妮，我们走吧。“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周燕妮连忙跟着陈米玥出去了。出了巷口，陈米玥转头看她时的神色很不好看。
“谁让你和他说话的？”
“是他找我说的。”周燕妮怯怯的回。
“不要随便和陌生男人说话！”
陈米玥突然的脾气，周燕妮吓了一跳。
她当然不会知道，刚才那个人是她未来的丈夫，那个下三烂的纨绔家暴男。
陈米玥此刻的心一沉，她突然明白注定要遇到的人，怎么也没办法避开。即便周燕妮不考文工团，那个徐传坤也会鬼使神差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难道周燕妮注定要死？
陈米玥看着被她吓到的周燕妮，神色复杂，她也没出口安慰。
巷口的阳光忽然被阴影切断。一辆伏尔加伏尔加GAZ-24静静停驻，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小毛兴奋的脸。
“九叔，九爷，终于让我发现了嫂子。”他开心的邀功。
老九自称九叔，而九耀又他的九叔，小毛叫他九爷……
“陈米玥同志！”副驾驶座位，老九的声音洪亮爽朗。
第36章 是周毅还是九爷？
叶剑生走到陈米玥面前，非常开心的说道：“米玥同志，临危不乱，非常值得赞赏。这把枪的设计理念很先进，非常有前途。陆沉舟同志，恭喜你。”
陈米玥笑容清澈文静。
“谢谢首长肯定！”陆沉舟眼眶微微发热。他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赵志刚，他面无表情。
即便他是军工所副所长，真心搞科研的和只想升官的从来不是一个阵营。
接下来叶剑生和代表团一起参观其他的武器。并且进行了友好的交谈。
陈米玥这会儿已经松了弦，突然感觉心被抽空，她已经无法再情绪稳定的待在这里。
“燕妮，我们去城内走走吧。你去跟陆大哥说一声，让他告诉我们回去的时间，时间到了我们再赶回来。”
“好。”
周燕妮转身去找陆沉舟。不多时，司机走了过来。
“陈同志，陆同志安排我送您去城内。这儿地处城郊，步行太远。”
“有劳了。”
陈米玥明白，陆沉舟读懂了她此刻的崩溃。
九耀的出现，不啻于触碰她用一世封住的伤口。
最后一次回望人群中央与叶剑生交谈的男人，对方自始至终，他再未给她半分注目。
她转身离去，脊背挺得笔直，却像被抽走了全身筋骨。
而就在她迈出展览区的刹那，人群中正和叶剑生侃侃而谈的九耀微微侧首。金丝眼镜下，眸光晦暗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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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张淑慧正和儿子秦民坐在桌前吃早饭。她一眼瞥见儿子膝盖上的擦伤，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这又是哪儿摔的？”
她戳了戳秦民的脑门：“成天野得没边！现在恢复高考了，往后光靠贫下中农的出身可不够，你得考大学！不好好读书没前途了知道不？”
秦民撇撇嘴，满不在乎地扒拉着碗里的粥：“妈，我才二年级！现在就说啥考大学啊？这是跟方熠默比赛摔的。那小子自从跟周家媳妇学了弹弓，聂天宝和我都比不过他了！现在他和王桃儿可是咱们大院里打弹弓最厉害的孩子了。妈，我也想让周家媳妇教我！”
张淑慧夹了个煎蛋塞进儿子碗里，又把泡好的奶粉往他面前推了推。
“傻小子！她是走资派的女儿，你跟她学东西，不怕连累咱家？弹弓输了就输了，少琢磨这些歪门邪道！往后这话可别蛐蛐了。还有，以后别欺负聂天宝。”
秦民瞪大眼睛：“这又是为啥？妈你不是说，只要没我爸官大的孩子，都能欺负吗？”
“聂天宝他爸咱们用得着！听妈的准没错。少在那问问问的。”
“哦！那你刚才说，根正苗红不吃香了。又看不起走资派，那你不是矛盾吗妈！”
“臭小子！快吃，吃完了快去学校！”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钱满满的大嗓门：“张姐！在家不？”
张淑慧一听这声音就头疼，赶紧起身挪到沙发上，生怕钱满满那唾沫星子溅进儿子的奶粉里。
不一会儿钱满满一脸堆笑的进来了。
“这一大早的，跑我家来干啥？咱俩没那么熟吧，钱满满同志？”
张淑慧那冷脸儿可以把人冻住，她是特别擅长给人甩脸色。
前两天她在军属大会上坑坑巴巴的念着梁国昌给他写的检查那狼狈样，全大院的人可都看着呢，居然还有脸往她家跑。
真是脑子被门夹了。
钱满满的脸上还挂着前几天被梁国昌揍的淤青，却完全不觉得尴尬。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张姐啊！俺来是想跟你说，俺跟那个陈米玥没完！”钱满满咬牙切齿。
张淑慧嗤笑一声：“就你这脑子，能知道往嘴里塞饭就不错了。我劝你消停点，别给你家男人再惹麻烦，否则下次就不是挨揍那么简单，要是他被退回农村，你可就没现在的好日子，赚工分吃大锅饭去吧！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走，我这还有事忙呢。”
“张姐，你听俺说啊，上回是俺大意了！本来想借孙桂芳的嘴传点谣言，坏陈米玥的名声，再逼她搬出大院。谁知道俺没算好菜窖的尺寸，多编了个人进去……”
她懊恼地拍大腿：“要不是这点破绽，俺咬死看见有男人进她屋，她能拿俺咋办？她就是有九张嘴，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张淑慧慢悠悠地嗑着瓜子，心想这钱满满虽然蠢，但脸皮厚得确实无敌。
“那你接下来想咋办？”
钱满满眼睛一亮：“俺有主意了！张姐，你等着瞧，俺非得让她滚出大院不可！否则俺咽不下这口气！”
她说着就要撩衣服展示身上的伤：“你看俺那死男人把俺打的，这腿、这腚……要不俺脱裤子给你看看。”
张淑慧嫌恶地摆手：“行了行了，少在这儿粗俗！你要干啥是你的事，别扯上我。以后少往我这儿跑，等事成了再说吧。”
钱满满讪讪地放下衣角，又堆起笑脸：“张姐，其实俺办事挺利索的。你要有啥不方便出面的活儿，交给俺准没错！俺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张淑慧眼珠一转，随后说道：“那这样，你去省城的红星服装加工社帮我取件做好的衣服回来。记住，别让人看见。”
“去省城？俺家娃还吃奶呢。一来一回好几个小时，俺可不得胀死。”钱满满嘀咕。
张淑慧重新换上了恶心她的表情。
“刚说能办事，这会儿又推三阻四？那算了！”
“别别别！俺去！俺这就回家安排一下，立马去省城！”
张淑慧进屋拿了取衣凭证和布票递给她，钱满满赶紧地出门去了。
张淑慧看着她的大腚消失在院门口，嘴角扯了一下。
她自己不敢去取那件布拉吉，是因为上次陈米玥当众揭穿她在省城做了这件衣服的事。万一再被人盯上，她这革命军属的正面形象可就毁了。谁晓得周毅死后，还有没有别的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现在有钱满满这个没脑子的愿意当她的狗腿子，正好试试她的能耐。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往后她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登门了。
第35章 佟子熙第一个扑上去
她的声音极轻，却像是惊雷炸在她的心中。
这个身影和那辆伏尔加GAZ-24上的男人重叠。
那天她并没有看错。
周燕妮和佟子熙也发现了与周毅长得一样的男人。金丝眼镜，西装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姿，眉眼俊秀，精英气质。
“大哥？！”
周燕妮声音发颤，她紧紧攥住陈米玥的手臂，仿佛稍一松手，眼前幻影就会消散。
“嫂子，那是不是……是不是大哥？”
陈米玥此刻没法回答她。她的目光锁住那人，呼吸几乎凝滞。
片刻，她稳住心神，将枪小心的放下，和周燕妮往前走。
一个人与她擦肩而过的向前跑去，是佟子熙。
“周大哥！”
一向端着的她，近乎失态地扑向那人，却被老九横臂一拦，用力的推了回去。
老九语气冰冷，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陈米玥，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周毅！你就是周毅！周大哥，是我，子熙！”佟子熙声音发颤，眼眶通红，她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周毅！周毅还活着！
那个与周毅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微微蹙眉，神色疏离地抬了抬胸前挂着的证件牌。
“抱歉，您认错人了。我叫九耀。”他操着南洋口音。
“他是我九家的长辈，小姐是认错了。”
老九淡淡开口，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陈米玥身上，好像这句话是专门和她说的，人群中的确还有认识周毅的人，比如梅工和陆沉舟，还有赵志刚。
周毅，九耀？侦察营营长，爱国华侨？他们也都很震惊。
华侨办事处主任适时说道：“九耀先生是经核实的归国华侨，在南洋拥有多家企业，是个优秀的爱国实业家。绝无可能是您所说的周毅同志。”
自称九耀的男人终于将目光投向人群后方的陈米玥。那眼神没有温度，没有波动，只有冷静的审视。
究竟是不是周毅？陈米玥的心理学知识告诉她：若是有意伪装不认识，主动对视时会出现短暂僵硬，瞳孔收缩，眨眼频率改变，继而快速移开视线的动作。
而此刻，他仅是出于好奇的短暂注视，毫无情绪涟漪。
若周毅尚在人世，为什么要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出现？爱国华侨的身份更非随意可伪造。
她一寸寸扫描那张脸。
左眼睑没有那颗小小的泪痣，右手虎口不见常年握枪的茧痕。站姿少了军人的凌厉，多了商人的从容。
他自称姓九。世间真有非双胞胎血亲却形神俱像的两人？
又与老九关系匪浅，会不会有可能通过他来伪造身份……
是周毅，还是九耀？
思绪如乱麻纠缠。在是与不是之间来回切换。
周燕妮已按捺不住要冲上前，却被陈米玥扣住手腕。
“别去。他不认识我们。”
周燕妮已经懵了。被陈米玥拉住呆呆站着。
若他真是周毅却化身九耀，必有难言之隐；若他不是周毅，贸然相认只会重蹈佟子熙覆辙，徒惹难堪。
陈米玥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佟子熙。她的目光近乎偏执的一直盯着九耀。
周燕妮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头疑惑，子熙姐这是怎么了。她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这眼神哪里是见故人？分明像是……见到了挚爱。
此时代表团走向叶剑生。首长亲切的和他们握了手。最终，他握住了九耀的手。
“九耀同志，听侨联的同志说，你回国之后，不仅投资了国营纺织厂，引进最先进的纺织设备。还有心投资军工所的武器研究是吗？”
九耀温文尔雅的开口：“我目前正在考察阶段。如果有突破性的数据，我愿意投资开发。”
“好，好啊！”
叶剑生回头说道：“我们研发的新型步枪，请各位品鉴一下，由此感受我们国家军工事业的新活力。
来，小陆啊，请陈同志再展示一次你设计的步枪性能，请代表团一观。”
“是。”
陆沉舟走向陈米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定格在她身上。
陈米玥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正常。互呼吸平稳。
陆沉舟：“嫂子，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然这把测试让我的同事来完成。”
“不了，我可以的。”
陈米玥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站在了射击台上。
九耀和老九站在叶剑生身侧，看向射击台上的陈米玥。
最后一枪，射程七百米。陈米玥在心中快速计算弹道数据。但在给枪械蜕壳准备射击时，枪机却突然卡住了，子弹未能正常抛壳。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陆沉舟的心沉到了谷底，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这时原本没再说话的赵志刚恰如其分的说话了。
“你看小陆，在战场要是出现这种情况，就要有战士牺牲了！”这时候拆自己人的台，显得赵志刚大义凛然。
陆沉舟没有说话，心里有些沮丧。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几千次测试，都没有类似的情况。
而射击台上的陈米玥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无法退弹，额头渗出汗珠。她不能辜负陆沉舟对她的信任，以及在叶叔叔和那么多军工专家面前完美展示技能的机会。
更何况，华侨代表团也在。
冷静之后，她想起《机械原理》第217页，图6.9的变体案例。周毅在旁边批注说实际应用中需要调整角度。
随后她取下头上的黑色发卡，从抛壳窗伸入，顶住弹壳底缘，同时轻拍枪托右侧……随着一声轻响，变形的弹壳应声弹出。
“上帝！”陆沉舟惊呼。
就看陈米玥利索的又打了一枪。砰！正中七百米靶心。
陈米玥将枪放下，看向人群中的九耀，他的神情带着赞赏。却没有其他的情绪。
随后她汇报道：“各位领导，刚才那个卡壳应该是子弹大了一点造成的，和这把枪无关，我觉得这把步枪的出弹感非常的流畅，也有相对舒适的握姿，适合实战。当然这是我的业余感受，还请各位领导自己华侨代表团自行品鉴。”
又一次响起掌声。周燕妮拍的手掌都红了，
第34章 周毅！华侨？
陆沉舟流畅地讲解着设计特点。
一旁赵志刚突然打断他：“小陆啊，不是我说你，我一向不看好这个设计，理论参数是很漂亮，可花里胡哨的实战性能如何还是有待考验。战场上可不会像实验室那样只用数据说话，我们要严谨。我可不是在首长面前拆自己人的台，我对学术很尊重，一向站在真理之上质疑。”
“赵副所长，你放心，我们已经在各种极端环境下进行了测试，包括高温、低温、沙尘、潮湿等条件，性能稳定。”
叶剑生饶有兴趣地说道：“哦？那今天能安排实弹演示吗？”
陆沉舟思量片刻说道：“原本这只是个展示会，我们没带狙击手。不过我可以推荐一个新人来试枪，越是新人，越能更清晰的显示这把步枪的性能优越。”
“好！这个想法非常好啊！叫那位同志来吧。”
陆沉舟转身寻找陈米玥的身影，随后朝在不远处站着的陈米玥招招手：“米玥同志，你过来一下！”
陈米玥身子僵了一下。在叶剑生回头看她的目光中走了过来，她看见叶剑生的眼眶红了。
待陈米玥走近，陆沉舟介绍道：“这位是陈米玥同志，她对弹道基础有一定的了解，但并非专业狙击手。可以由她给首长以及各位领导演示。”
叶剑生伸出手：“米玥同志，你好。”
“首长好。”陈米玥眼眸闪亮。
叶叔叔的手宽大温暖，让她突然想到周毅的手也是这样的温度。
显然现在说话不方便，陈米玥可以感觉到叶叔叔见到她很开心。
梅工说道：“我们基地原有的靶场可以用于演示环节。请各位领导移步。”
佟子熙看着陈米玥随众人离开的背影愣在原地。
周燕妮在前面叫她：“子熙姐！你快点来啊。看我嫂子打靶去！”她显得很兴奋。
“燕妮，你这么开心干什么？你嫂子平时会射击吗？”
周燕妮摇摇头：“嫂子之前是个知青，据我所知并没有碰过枪。”
“这么多领导在，她就这么虎的接了这差事，等一下闹了笑话，可是要丢人的。”佟子熙语气关切，嘴角却不可察觉的上扬。
被佟子熙提醒，周燕妮也跟着担心起来。
是啊，嫂子不会用枪啊。陆大哥干嘛让她去试枪。万一当着这么多人闹笑话……
她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了。佟子熙双手环胸，扭着纤腰跟在后面。
一行人移步靶场。陆沉舟将准备的狙击步枪交给陈米玥，告诉她怎么用。
陈米玥很淡定，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戏剧性的摸到了枪，而且是新型的。这把枪不是很沉，但还是有重量的。举一段时间应该会累，她此刻就明白了，那些经常拿枪的人，虎口处为什么有厚的老茧。
靶场布置好的，300米、500米和700米处分别设置了人形靶。
陆沉舟小声说道：“嫂子，你不用担心，你就按照平日你打弹弓的方法打枪就是了，能不能击中靶心都没事，他们只是要看这把枪的性能。无论你打没打到靶心，内行人是能看出来枪好不好的，明白了吗？”
陈米玥点点头，她握着枪到了射击台上。
陆沉舟正色道：“各位同志，由陈米玥同志来先演示300米射击。”
陈米玥调整呼吸，透过高倍瞄准镜锁定目标。阳光在镜片上形成轻微的反光，这种干扰她不是很喜欢，弹弓和枪还是明显不一样的。
她动了动身子，将一只脚前倾站立。调整好心态，闭上一只眼睛计算弹道轨迹，风速……四，可能偏移靶位，五十五点三三厘米。
瞄准，开枪！
第一枪，正中靶心！
第二枪，与第一枪的弹孔偏移三厘米。
第三枪，稍稍偏移了一点点。
陈米玥自己也没想到她这么厉害，在阳光下笑容像一朵向阳花。
场边响起一阵掌声。尤其是周燕妮，感动的快哭了。
她现在越发深刻的知道大哥为啥要娶嫂子了。
多优秀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会打枪，没有她不会的！
她对陈米玥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雀跃的对站在她身边冷着脸的佟子熙说道：“子熙姐。你看啊！我嫂子真的很厉害！”
佟子熙嘴角勉强勾了勾：“是啊，我也没想到！”
叶剑生问在台边站着，同样已经惊呆的陆沉舟。
“你确定米玥同志是新手？”他是知道在他下放前，米米玥这孩子是没摸过枪的。可刚才那三枪，算是很好的枪法了。除了枪好之外，有天赋的狙击手要专心练习两三年枪法，才能有这样的成绩。
“是啊，她之前只是知青，我看见她摸过弹弓，不过她的丈夫周毅营长，身前是非常出名的神枪手，许给她讲过要领。无论怎样，陈米玥同志是个天才！”
陆沉舟由衷赞叹。
周毅同志娶的女人，果然是和他一个赛道的。
“她的丈夫牺牲了？”叶剑生的心一沉。
陆沉舟点头说道：“是的。”
叶剑生眼中有丝哀伤难过，可怜的孩子。这么年轻就……
陈米玥接着瞄准、射击、重新定位，动作一气呵成。最后两枪更娴熟，枪响几乎连成一片，远处的五个靶标依次倒下。
场上一片掌声。
陆沉舟看向陈米玥笑道：“嫂子，谢谢你出色的完成这次测试。”
“不客气，我也谢谢你，能给我摸枪的机会。”
因为一把枪，两个人瞬间就互相欣赏起来。友情一瞬间建立。
————
此时，华侨代表们被引领着走了过来。方才步枪射击演示他们都看在眼里。陈米玥不经意抬头，竟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老九。他穿着中山装，带着贵宾红绸，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比之前见到的他看着正派多了。
这人当真是八面玲珑，手眼通天，哪里都能见到他。她正欲扯出一抹微笑，突然，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挺拔身影从老九身后缓步而出。
刹那间，陈米玥如坠冰窟。她的手指猛地一颤，枪差点脱手。
“周毅？！”
第33章 嫂子比佟子熙美多了
军工展示会的会场设在省城一处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内，从入口处开始就有持枪士兵站岗，检查每一辆进入车辆的证件。
陈米玥坐在吉普车里，手心微微出汗。
陆沉舟也紧张起来，他将放在腿侧的黑箱子拿上来，放在了腿上。
“紧张了？小陆。”坐在副驾驶的总工程师梅工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慈祥的微笑。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军工看着很平易近人。
陆沉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有点。毕竟今天来的重要人物不少，华侨代表，军区的领导。还有我非常敬佩的叶首长。”
“不用紧张，你设计的这把枪，比现在部队列装的任何狙击步枪都先进。到时候让同志们以及爱国华侨都看看，咱们的武器也有新的突破，祖国的军工事业会越来越强。”
陆沉舟点了点头，随后对陈米玥说道：“嫂子，一会儿进去了你就随便看看，我要布展，就不能陪你了。”
“你忙你的就是了。对了沉舟，你们说的叶首长是叶剑生吗？”
“是啊。你认识他？”
“哦，他是我父亲的朋友。”
梅工回头看她：“令尊是哪位？”
“陈敏希。”
梅工是知道陈米玥的父亲如今还在下放中。因话题敏感，他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目光更加柔和些。显然他也是认识她父亲的。
吉普车驶入展示区，陆沉舟下车，立刻和同事们投入紧张的布展工作。他们将三把样枪小心翼翼地陈列在防弹玻璃柜中。
陈米玥带着周燕妮参观新型武器，不由得惊叹，虽说现在的武器不是很先进，但可见已经有起色。背后，是每个军工人日夜兼程，努力研发的结果。
想来79年的那场战争胜利，和军工研究成果也有很大的关联。冰冷武器与热血战场是祖国即将在七零年代末起步走向强大的见证。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甜腻的招呼：“嫂子，燕妮。”
陈米玥不必回头，便知道是谁——佟子熙的声音总是带着几分刻意的娇软，甜得发腻。
果然，周燕妮已经转过身，欢快地喊了声：“子熙姐！”
佟子熙今天穿得算是低调：一件粉色的确良衬衫，军绿色长裤，黑色小皮鞋。衬衫下摆利落地扎进皮带里，马尾辫高高束起，衬得她脖颈修长，带着几分舞蹈演员特有的挺拔。
而陈米玥也穿着一件的确良衬衫，配一条黑色直筒长裤，脚下是一双素净的布鞋。她的衬衫同样扎进裤腰，黑色皮带勾勒出纤细的腰线，马尾没有佟子熙扎得那么高，松散地垂在颈后，反倒衬出一种不经意的优雅。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明艳张扬，一个沉静内敛。
佟子熙和嫂子撞衫了。周燕妮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夸佟子熙好看，只是眨了眨眼，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抿嘴笑了笑。
嫂子比佟子熙矮几公分，一个一米六八，一个一米六二。但她身材比例极好，腿长腰细，皮肤白皙细腻，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书卷气。而佟子熙虽然身段窈窕，却终究少了那份世家小姐的从容。
所以是嫂子胜出。
佟子熙的眼神微微一暗。什么意思，周燕妮是觉得她没陈米玥好看吗？这丫头单纯的像一张白纸。有时候她的单纯真的很讨厌。她知道什么？！
男人不都喜欢她这样的吗？漂亮、热情、活泼，身后追着她跑的人乌泱泱证明一切。更何况，她根正苗红，而陈米玥不过是个黑五类出身。
佟子熙下巴微扬，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陈米玥，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们，谁带你们来的？”
“是啊，子熙姐，好巧！”周燕妮笑着接话：“是陆……”
“有个熟人顺路带我们来的。”
陈米玥不动声色地截断了她的话。还以为上次在周家暗呛以后，佟子熙见到她会疏远，没想到一副没事发生的样子。
行啊，绿茶的标准格式：白月光姿态+无辜眼+纯欲系穿搭+伪素颜妆容+花露水+看似要脸，实则不要脸。还有清纯外表下满满的性暗示。
陈米玥眉毛微挑。
“子熙姐，你呢？”周燕妮问道。
佟子熙眯了眯眼，笑容不减：“我舅舅是军工研究所的副所长，听他说有个军工展览，今天我正好有空，就带我过来看看。”
她抬手一指：“喏，我舅舅就在那儿。”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戴眼镜微胖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和陆沉舟一行人说着什么，指手画脚，官腔十足。
陈米玥淡淡收回目光，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而佟子熙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嘴角的笑容却依旧。
此时领导团队到了展台前。其中就有陆沉舟说的叶首长叶剑生。梅工立刻迎上去敬礼：“首长好！”
叶首长回了军礼，他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依旧身形挺拔，就是有些消瘦。
他是今年第一批被拨乱反正的，刚刚官复原职不久。
陈米玥远远的看着他，小时候他常去她家里找父亲畅谈，他比父亲大十岁，两人在书房里会待很久。他们的友谊是跨越那场战争的生死之交。
而现在陈米玥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招呼。毕竟她的身份特殊。不知道和他说话，会不会对他影响不好。
佟子熙已经迈着轻盈的步子过去了，亭亭玉立的站在了赵志刚旁边。
此刻叶剑生的目光落在玻璃柜中的狙击步枪上：“这是你们所研制的新型狙击步枪？看起来很特别啊。在外型上做了改良是吗？”
“报告首长，是的。这是我们自主研发的77式狙击步枪，由我单位青年工程师陆沉舟同志主持设计。”
梅工侧身将陆沉舟引荐出来：“沉舟，给首长介绍一下。"
“首长好，77式狙击步枪采用导气式自动原理，枪管采用新型冷锻工艺，内膛镀铬，寿命达到8000发以上。它最大的特点是这个可调节枪托……”
第32章 要发生特别的事情了吗
周燕妮赶紧的去拿来打开放在了桌上，一脸的兴奋。
“二哥，三哥，这个可好吃了。”
周子骏看了她一眼。显然小妹吃独食了。
陈米玥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不违背她，偶尔她高兴，会施舍好东西吃。否则就每天窝窝头稀米粥，无限循环。
周家岩很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他现在只有依附陈米玥，所以他选择无条件顺服。他起身去将窝里的饭盛来吃了。午餐肉很快被三兄妹瓜分。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子骏翻了个身。看向对面的周家岩。
“二哥，还没睡吗？”
周家岩目光看着窗外：“没呢。”
“你是不是害怕陈米玥？”
“你是不是也有点怕她？”
周子骏翻身躺平：“我怎么可能怕她！不过二哥，陈米玥好像不喜欢佟子熙，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她。总觉得她装的很。你要是和她来往，陈米玥一定不高兴。她要是不高兴，咱们就没安生日子过。”
周家岩没吭声。
“我快凑够六块了，你也要再咬咬牙做到月底。我们要尽快翻身，再这么下去。我们要被陈米玥拿捏死死的。”
“你还欠着林丛的医药费，一笔巨款。”
“我豁出命也要还上。”周子骏像下了某种决心。他不会让陈米玥看扁，这是他的信念。
两兄弟沉默了片刻，周家岩将手枕在头底下悠悠说道：
“子骏，我们现在离理想越来越远了，你不能当兵，而我可能也考不上我梦寐以求的清华。”
两兄弟都望着天花板没再说话，月光照进来，照不出他们的迷茫。
——————
此时陈米玥正伏在桌前边复习边做笔记，铅笔不慎滚落，顺着地板缝隙钻进了床底。她俯身去捡，指尖却碰到了什么硬物，一个蒙尘的小木箱，藏在床底最深处。
这又是周毅藏的什么宝贝？她心头一跳，将箱子拖了出来，拂去灰尘，掀开箱盖，是一本半旧的《机械原理》，封皮是清华红，只是边缘已微微泛黄。
陈米玥眼睛微亮。
这本书是禁书，作者成分敏感又因知识无用论盛行，被销毁殆尽，更别提这一版是清华大学的红皮教材。曾是多少工程师的启蒙经典，如今还是反动学术权威的罪证。她翻开扉页，一行褪色的钢笔字迹映入眼帘：
“科学无国界，真理永不灭。”
是周毅的笔迹。
陈米玥的眼眶蓦地发热。他为何写的每句话都能让人动容。
她的丈夫身影如山，心似大海。
书页里密密麻麻全是笔记，机构学基础、四连杆运动分析、齿轮啮合原理……甚至还有枪械导气系统的力学推导，全是军工研究最核心的知识。这些内容，要是退后一年，随便一条都足以让人被扣上“走白专道路”的帽子。
可此刻，陈米玥如获至宝。
她毫不犹豫地合上复习资料，彻夜研读这本书。老规矩，半夜会停电，她就点煤油灯看。
她的记忆力极好，几乎过目不忘，前世读书时便是出了名的学霸，可后来她甘愿隐匿在柴米油盐里，做那个任劳任怨的好大嫂，把所有的才华、野心，全都埋葬在灶台和洗衣盆之间。她曾经牺牲了多少，如今就有多少恨在心底翻涌。
而现在，这本书像是一把火，彻底烧穿了那些自我禁锢的枷锁。她对军工与机械的挚爱，越发明确。
第二天天刚亮。陈米玥仍坐在桌前，书页已翻过大半。她一夜未眠，却毫无倦意，反而有种久违的、近乎锋利的清醒。
门外周燕妮敲了敲门：“嫂子，吃早饭了。”
“你们先吃。”她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一次，她不会再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她要快马急追。于是，这一整天，她连院门都没出。
——————
星期天准时早上五点钟，一辆吉普车停在大院门口，车上下来了陆沉舟。陈米玥拉着还朦朦胧胧的周燕妮已经在等候了。
“嫂子。”
“欸，沉舟，这是我小姑子燕妮。”
周燕妮看都没看他，只看到中山装就鞠了一躬。
“叔叔好！”
陆沉舟扶了扶眼镜，有些尴尬。
陈米玥连忙说道：“叫陆大哥。”
周燕妮这才抬起头来对上一张年轻斯文又尴尬的脸。
“陆大哥。”好好的一个年轻人，穿什么中山装呢。周燕妮那根本不藏心思的脸上，写满了这句话。
陆沉舟看着她笑出一口白牙。
“哦，燕妮，听说你对军工机械感兴趣？”
“……”
陈米玥说道：“我小姑子还没睡醒。”
“那快上车吧。”
车上除了司机，副驾驶坐着一个人。陆沉舟介绍：“这位是我的导师，总工程师梅工。梅工，这位是军嫂陈米玥，周毅同志的妻子。这位是她的小姑子周燕妮。”
“梅工，您好。”
“你好陈米玥同志。侦察营营长周毅，如果他不当营长，到我们军工所我也会收他为徒，他在军械技术方面，有很独到的见解和知识释放力。”
陈米玥这段时间也对周毅有了新的认识，他的文字，他留下的书籍，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渐渐比前世越发熟悉起来。
“是的。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她说道。
一路上陆沉舟扶着脚边的黑箱子侃侃而谈。说着一些关于军工研究所的趣事与军工人的奋斗史，
“真了不起。”周燕妮听他说话，渐渐清醒起来。
“嗯，是很了不起。艰苦的条件下，我们一直在创造奇迹。”
周燕妮点头。没想到这个书呆子一样的陆大哥，一路上居然不停的说话。还挺有趣的。二哥也是一个书呆子形象，他就没陆沉舟这么多话。看来书呆子也是要分很多种的。
陈米玥坐在周燕妮身旁，静静的听陆沉舟和周燕妮的对话，一个学者和一个小白，倒是挺有意思的组合。
她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些紧张，总是预感今天会发生很特别的事情。或许是因即将要近距离接触她所挚爱的领域了吧。
第31章 四两拨千斤斗绿茶
陈米玥看向佟子熙，就是这个表面做人做事都挺漂亮的佟子熙，一步步离间她和周家岩的关系。那些看似无心的闲言碎语，那些不经意间透露的所谓真相，都是她精心设计的陷阱。
“佟子熙，我听燕妮经常提起你。”陈米玥语气平淡。
“说你，很优秀。”
佟子熙害羞地低头抿嘴一笑：“是吗？我也常听家岩说起嫂子呢。说嫂子，贤惠。”
周子骏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受不了了这个女人，二哥怎么会和她这么说。随之他看了周家岩一眼，显然他也很尴尬。
陈米玥夹了口菜在嘴里。好像并没看到周家岩的尴尬。
“家岩啊，来吃菜！”她夹了一筷子黄瓜放在了周家岩的碗里。
陈米玥突然的柔和，让周家岩的身子不自觉的一僵。
果然陈米玥看见佟子熙的神色微变。周子骏和周燕妮也不自在。他们也不知道陈米玥这是干啥呢。
陈米玥知道佟子熙这么说，是故意臊她和周家三兄妹关系不好。她也无所谓，佟子熙要唱戏，她陪她哼两曲也不是不可以。
和这个佟子熙，今生是没完的！
前世的场景历历在目，当初她怎么也不明白，周家岩虽说考上名牌大学，可比起那些本来有背景的纨绔，他的条件是差些。一向自视清高的佟子熙为什么会放弃那些追求者选择嫁给周家岩，接着又莫名其妙的处处挑拨周家岩和她的关系。
周家岩南下后，有一次回来，是要见陈米玥的，是佟子熙阻拦，说陈米玥要六万块和他断绝关系。这是佟子熙亲口承认的。
她根本不缺钱，她真正难过的，是再也回不来的青春和对亲情的信任。是她为了三兄妹倾尽全力的付出没有回报，以及她被放弃的梦想和半生。
她永远记得那个冬日，人民公园的大榕树下，佟子熙踩着高跟鞋，烈焰红唇，穿着貂皮大衣，波浪卷发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她居高临下地甩出几沓钱在地上。
“你这些年照顾家岩的饭钱、供他上学的费用，连本带利还给你！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他的嫂子！要不是你嫁给周毅，他或许不会死，你就是命硬，克夫！我恨你！你就该孤独终老！”
她终是知道了答案，佟子熙居然喜欢的是周毅，到头来这个女人无非是利用周家岩踩碎她的尊严。
“嫂子，你这身衣服挺朴素的，在这里穿还好，省城现在可流行我身上这样的款式了。你看好看吗？要是喜欢，回头我去省城帮你也做一套。”
陈米玥：“还行吧。不过我不是很能欣赏这种风格。你身上的香味是双妹牌的明星花露水吧。我还是觉得友谊商店里卖的那个红莫斯科好闻清淡，香味没那么冲。”
佟子熙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陈米玥这话表明，她是见过世面的。
“吃了吗？省城回来的车是赶饭点的吧？灶上还有一碗杂粮饭。”陈米玥慢条斯理的说道。
佟子熙神色更不自在：“吃过了。”
她看了一眼这一桌菜，都是难得能吃上的。周毅的抚恤金才多少，能经得起这么吃？为什么不省一些，那样家岩就不用去工地了。
“我这次来，一是想看看嫂子，二是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家岩说。”
周家岩没有起来。只顾扒拉着饭：“有什么话就这里说吧。”
周家岩的冷漠态度，让佟子熙有些面上挂不住。
“是关于高考的事情，我托关系给你带了复习资料来。”
“不必了，我最近也没时间看书，我也考不上清华。”
这话让佟子熙的脸色越发僵硬。以前他对她从来不会是这种态度。
她看向陈米玥。
难道周家岩要放弃理想，就为了顺着她！
“家岩你不好好复习，就要在工地搬砖一辈子了。你还记得高中时你帮我补数学的时候吗？那时候你说，以后要带我去清华看看的，你要振作，千万不能放弃你的理想。
嫂子，家岩最近在工地干活，肩膀都磨出血了，你还是别让他去工地了吧，他以前可是连扫帚都不碰的。”
周家岩的脸色沉了沉。她担心的语气让他心里有一丝暖意，却又让他感到羞愧。他是已经没了考清华的欲望，只想赚钱还债。
周家岩的神色佟子熙看到了。只是陈米玥依旧波澜不惊的一句话也没说，只顾着夹菜吃饭。
“嫂子，你是不是生气了？有些话我确实不该说，不过我觉得嫂子不应该辜负周大哥的嘱托……”
陈米玥又加了一块黄瓜在周家岩的碗里。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的家教是，不对别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可能有些人的家教不一样吧。既然家岩说了不想要复习资料，你就拿回去吧。对了，这些个罐头啊麦乳精什么的，我家有，喝不完就坏了。上次燕妮就是吃了人家带的东西，吃坏了肚子。燕妮，要不给你子熙姐泡一杯麦乳精吧。别让人觉得咱们没这些个东西。”
“哦！”周燕妮木木的站起来。
佟子熙的脸终是垮了下来。
“不用了，那我先走了，家岩你今天心情不好，咱们以后再说。”
陈米玥又说道：“子熙啊，既然你叫我嫂子，嫂子就说你两句。你这高跟鞋走路声音太响，进我们大院儿容易招闲话，姑娘家别打扮的花枝招展往人家家里跑，像我本来就成分敏感，别到时候有什么牵扯就不好了。”
佟子熙看了陈米玥一眼，这个女人一直是清淡平静的语气，好像根本不会有情绪一样。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向墙上挂着的陈米玥和周毅的结婚照。眼神锐利如刀。
佟子熙走后四个人继续吃饭。陈米玥对周燕妮说道。
“吃饭的时候就把院门关上，免得人进进出出的，吃的不安生。”
周燕妮点点头：“知道了嫂子。”
周家岩，锅里还有一碗饭，给你吃吧。燕妮，把柜子里的午餐肉拿出来，我看你两个哥哥还没吃饱。”
第30章 佟子熙来了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甄芳华带着方熠默站在那儿。小家伙一见到她，立刻欢快地喊了声：“师父！”
陈米玥笑着揉了揉方熠默的脑袋，转向甄芳华打招呼：“芳华姐。”
“哎！米玥同志。”
甄芳华笑容可掬地说：“我家方熠默天天念叨你教他打弹弓的事儿，我特意来道谢。这孩子可崇拜你了，说你特别厉害。”
“就是些小孩子玩的把戏，他喜欢我就教教。”陈米玥笑容柔和。
“你看星期天有空吗？到我家吃饭啊？”
“我刚好约了人来家里做客。改天吧。”
“好，待你得空吧，听说米玥同志连缝纫机都会修？”
陈米玥微微一怔，钱满满的嘴快的和吃了巴豆似的。
“也不是都会修，就是碰巧把我家那台修好了。”
“我家缝纫机坏了很久，老师傅都修不好。要不你给看看？现在买台新的缝纫机也不容易呢。”
“成啊，我得空去给你看看吧。不过我这几天手头都有事。得过两天了。”陈米玥可不想碍于情面，放下复习功课的时间，去给别人修缝纫机去。
“不急，得空去，对了，周燕妮想参考文工团吧，让她抓紧练习。下个月就报名了。”
“她自己会安排的。芳华姐要不进屋坐坐？”
“不了不了，不耽误你做饭。”
甄芳华拉着儿子告辞，心里对陈米玥这份不卑不亢的性子暗自欣赏。她总是挂着一副恰到好处的疏离感和绝不阿谀奉承的淡然。
而且上次她怼张淑慧时候的样子，是打心眼儿里的无所畏惧。在这个都需要往上看脸色的年代，她是那么与众不同。
陈米玥在甄芳华的眼神里看到了友好。随之低头对方熠默说道。
“熠默，今天师父回来晚了，就不教你练弹弓了。”
“不必学习了，我现在掌握了一些要领，就是需要慢慢的琢磨练习，师父我挺厉害了，昨天把秦民和聂家宝都比哭了。现在我和王桃儿是全大院孩子里，弹弓打得最好的！”方熠默骄傲地挺起胸膛。
“嗯，好样的！”
“米玥同志，那我们回去了。”
送走母子俩，陈米玥开始准备晚饭。菜篮里的食材丰盛：空心菜、番茄、黄瓜，还有香肠、虾米和紫菜。这些在国营饭店都少见的食材，老九却总能想办法弄来。这份大哥般的体贴让她既感动又有些不太好意思。
之前说是不常麻烦他，他倒是主动的送来所需。像个活人空间一样。
她麻利地蒸了一锅红白相间的杂粮饭，炒了蒜蓉空心菜，拌了白糖拌西红柿，又煮了紫菜虾米蛋花汤，做了红辣子炒肉肠。刚准备喂叽叽喳喳围着她转的小鸡，周家岩第一个回来了，依旧满身尘土。他那模样，光眼白是亮的。
“嫂子我回来了。”他低声打招呼。
“嗯。”陈米玥淡淡的应了声。
接着是周子骏，拎着个麻袋，看来又去捡瓶子去了。
“我回来了！”他破天荒地主动打招呼，语气比在学校时平和许多。
“呵，是怕还不上债又要露宿街头，先跟我讲讲礼貌？”陈米玥刺了他一句。
“随你怎么想。欠这么多债，还有一条命可以还！”周子骏吊儿郎当的说道。
陈米玥轻哼一声，没再搭理他。
周燕妮是最后一个到家的，一进门就忧心忡忡地说：“嫂子，三哥被学校开除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捡破烂呗！”陈米玥低头再给了小鸡一把谷子。
周燕妮：“……”
“洗手吃饭。”陈米玥放下盆子，手在围裙上拍了拍。
进屋时，周家岩正盯着满桌饭菜发愣，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斯文黑瘦的脸上写满对美食的期待。
陈米玥睨了他一眼皱眉道：“脏兮兮的，洗干净再吃。看着倒胃口。”
周家岩默默舀了盆水，在卫生间里把自己从头到脚冲了个遍。三兄妹在饭桌前坐定，周家岩的头发还在滴水。”
陈米玥环视三人：“今天我没不开心的事儿，还遇到一个人，让我挺高兴的。”
她看向周子骏，见他没即刻拉脸才又说道：“所以我突然挺想做一顿饭。
在吃粉前，有件事得说清楚。周子骏打架欠的巨款，还有欠我的伙食费和房租，你们要尽快想办法，如果到时候债还不上，你们就搬出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不会管，和我无关。明白了吗？”
周燕妮怯怯看着她，而周家岩和周子骏沉默不语。
直到陈米玥先动了筷子，三人才开始吃饭。
————
正吃着饭，院子里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每一步都是精准的节奏，可以听出来扭着腰，走的婀娜多姿。
“家岩！”
佟子熙出现在门口，花格衬衫，紧身小脚裤勾勒出纤细的腿型，黑色小高跟皮鞋。手里提着装有水果罐头和麦乳精的网兜。
周燕妮第一个展开笑颜：“子熙姐！你回来了！”她刚要起身，就被陈米玥一个凌厉的眼神钉在了座位上。
“没规矩，饭都没吃完，随便离桌吗？”陈米玥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周燕妮立刻缩了回去。
佟子熙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但转瞬即逝，又挂上了那副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她故意微微歪头，发梢微挂在脸颊，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周家岩回头看见是佟子熙，眼神先是一亮，随即黯淡下来。他脚下的解放鞋还沾着泥。现在这副样子见不了人，原本的骄傲已经和工地的尘土一样碎了。至少要等他混出个样来，才能直视佟子熙的目光。
见周家岩不理他，佟子熙的笑容僵了僵，随即转向陈米玥。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佟子熙的笑容更深了。
“这是嫂子吧。我是家岩的高中同学佟子熙，刚从省城演出回来，就特地来拜访您呢。”
她将网兜往前递了递：“我特意从省城带回来的补品，这是我选得最好的，乐口福的麦乳精，还有在侨汇商店买的糖水荔枝罐头，给嫂子补补身子。”
第29章 要去军工所见识一下了
“是的。您认识我丈夫？”由于周毅侦查营营长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一般不会在公开场合露面。即便他名声在外，也没多少人见过他。
“有过几面之缘。他参加过我们所机密的军工研讨会，对新型步枪的实战问题给了意见。他是非常优秀的军人，为人严谨正派。周毅同志是英雄。”他的眼中是对周毅的敬佩。
“谢谢您记得他。那您怎么认识我的，我们见过吗？”
“在大院的小广场，您用弹弓。很厉害啊，您是会弹道计算吧，数学应该很好。”
“我的外语和数学都很好。会英语也会俄语。”陈米玥毫不掩饰自己的学霸身份。
陆沉舟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文件袋：“哎呀，我们军工所正缺懂英语和俄语的呢。”
陈米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陆沉舟这个未来军工系统的核心人物，无论家境背景实力都是一流的，而且还为人低调。如果和他熟悉起来，让她推荐他进军工所先当学徒有没有可能呢？
“我小姑子周燕妮对机械特别感兴趣，今年她上高一了。”她没直接说是她自己感兴趣。
“如果她有兴趣，可以来我们研究所参观学习。对了，我们这个星期天的早上八点，有一个面对归国华侨军工展示会。你和周燕妮同学想去看看咱们的军工成果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那太好了！”
“那咱们要去省城。还需要办理一些参观的手续，所以我们要早上五点出发您看可以吗？”
“没问题的。不如这样，去了展示会之后，您晚上去我家里吃饭吧。也好和燕妮说说一些军工知识。”
“这……陈同志客气。”陆沉舟被陈米玥的热情吓了一跳。
“叫我嫂子就行，不必见外的。”
“好……嫂……嫂子。”陆沉舟腼腆的扶扶眼镜：“那星期天早上，我去大院门口接你们。”
“好！您这是去哪儿呢？”
“我要去校长办公室一趟，今年要恢复高考了，军工所也希望引进人才，想让校长物色合适的人选。”
“我正好也要去学校，一起吧。”
教务处里，周子骏正站在教导主任面前。陈米玥冷着脸进来了。
她也没和周子骏说话，只是递交了退学材料。
“陈同志，周子骏同学实在可惜，原本他的成绩挺好的。”
“麻烦你了，他现在离开学校，学校也少个麻烦。”她一点也不在意周子骏垮下来的脸。
教务处主任干干的笑了笑。
递交了材料以后，陈米玥径直出了教务处。刚好又碰到了陆沉舟，他刚要说话。
“陈米玥！”
周子骏像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冲过来，军绿色书包在身后摆动。
“你为什么不能替我说一句话？你就这么希望我被学校开除吗？”
陈米玥后退半步，脸上适时露出惊慌的表情：“子骏，学校前面已经警告过几次，不准你再逃课。更何况你这次留了案底。我该做的已经做了。”
在陆沉舟面前，她还是要扮演被欺负的那个。要给他留下好印象，免得吓到他不敢熟络。
“好！我都明白！我谢谢你，嫂子。”周子骏冷笑一声。即便他心里对她莫名有些怕，但他还是要装作他可以无视她。
“这位少年！”陆沉舟突然上前一步，挡在陈米玥前面，他扶了扶眼镜说道：“注意你的态度，请不要对烈士的遗孀无礼！”
斯斯文文的说话倒是挺有力道。
周子骏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他上下打量着陆沉舟：“你谁啊？我们家的事你在这里插嘴。”
“我是军工研究所的陆沉舟。你刚才的行为，是对烈士遗孀的不尊重。是非常不对的。”
周子骏也不和这个书呆子起冲突，他转身走了。
陆沉舟看着他的背影，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位少年，说话很冲啊。”
陈米玥笑了笑：“习惯就好。谢谢您仗义执言，陆同志。子骏他自从他哥哥去世后，情绪一直不太稳定。”
“理解。青少年时期失去亲人，确实很难调整。嫂子也是不容易。”
陈米玥露出苦笑。
陆沉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嫂子，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往后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你说星期天让我去你家吃饭，我接受邀请，就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不麻烦，就是添双筷子。”
陈米玥接过纸条。第一步计划，完成。
——————
陈米玥回到家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她今天下午去了趟图书馆想查阅复习资料，没想到排了整整三个小时的队，最后连书本的边都没摸着，工作人员一到点就准时下班。只留下一句：“明天早点来。”
真是心累。她得想办法搞到多些复习资料。难不成又要找九叔，什么事都找他并不太好。
走到大院门口，就看见小毛伸长脖子朝这边张望。一见她的身影，小伙子立刻热情地挥手。
陈米玥过了马路走近时，小毛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菜篮子：“嫂子，这是九叔让瑞哥捎给您的。对了，昨儿我们都弄清楚了，那个林丛实在不是东西，不仅侮辱周毅烈士，还骂了您。周子骏打人这事儿，要我说打得对！换作是我，非得往死里揍不可。男人嘛，就该有点血性。”
“如果都用拳头解决问题，还有和平吗？对付这些烂人，有更高级的方法。周子骏就是仗着有人给他兜底不控制情绪。你说呢小毛。”
小毛挠挠脑袋：“嫂子说得有道理。”
她低头随意看了一眼菜篮子，又是一堆稀罕吃的。老九这个大哥，实实在在的太无微不至了。
“嫂子，要不要我们再去教训教训林丛那小子？用高级的方法，保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小毛跃跃欲试地问。
“不必了。他和周子骏的恩怨，等周子骏自己解决。何必一直跟在他身后擦屁股。我先回去做饭了。”
“好嘞！”
小毛看着她的背影嘶了一声，小嫂子虽然不凶，说话很柔和，但句句都是道理，不怒自威。
第28章 周子骏当兵没戏了
老九一个急刹，陈米玥跑进雨里，周子骏也下来了。
但那辆车已经驶远。
“你会不会看错？”周子骏原本眼中熄灭的光重新燃起。
陈米玥没有回他，她或许是看错了。那个人穿着西装，戴眼镜，而周毅并没有戴眼镜，更何况要是他回来，怎么不回家呢？
他死了，他死了啊陈米玥！
她红了眼眶。沉到深渊的心，突然有些疼痛像从遥远的地方而来。
老九没下车，只是从后视镜看着站在雨中的陈米玥和周子骏，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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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陈米玥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已经将昨天的事情放下了。经过一世，她早就明白情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再次接受周毅已经回不来的现实。
昨天吩咐了周燕妮，今早不用叫她吃早饭，出屋子时，周家三兄妹都已经走了，周子骏去学校是等待学校的处理结果。桌上放着粥还有玉米面饼子和一个鸡蛋，用笊篱盖着。一旁放着周燕妮写的字条。
“嫂子，我就煮了一个鸡蛋给你，我和二哥三哥都没吃。”
周燕妮对她顺服又怕还挺敬重。
如果她真的顺服她。她倒是可以帮她一把，改变她的命运。不过前提是，她必须完全的顺服，现在还不是时候。
刚准备吃早饭，孙桂芳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米玥妹子，你在不在啊？米玥！”
陈米玥也没迎她，她自己个儿进来了。
陈米玥边剥鸡蛋边说道：“干啥啊！来吵架啊？我今天没心情。”
孙桂芳今儿的态度挺好，笑的满脸开花。她自顾自坐在了陈米玥对面。
“哎哟，瞧你说的，整的跟俺像个斗鸡似的俺也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俺就是来跟你说说，上回的事儿对不住你，你没跟俺计较，没在俺男人那头告状，不然俺要被骂死。俺就觉着吧，你这人还算不错。”
陈米玥也没说什么，要是孙桂芳和钱满满一起说她半句不是，她的头发照薅不误。至于上次，在那群妇女面前说她是太婆娘娘，其实也没说错，现在她就是周家的太婆娘娘。
“你专程来和我道歉的？行啊，看你表现吧。要是往后嘴不那么欠，我原谅你。”
孙桂芳的笑僵在脸上，哎哟，这小嘴叭叭的。一点也不饶人。
“俺男人打电话来了。说方团让你去团部办公室一趟呢。”
想必是说周子骏的事情。
“知道了。”
“米玥，你可别和姐一般见识。往后咱俩好好的哈。俺带了一些麦麸来，给小鸡仔吃好着呢。放院子里了。”
“成，谢谢了。”
“得，那俺回去了，你吃早饭吧，吃了赶紧去团部，俺走了！”
“嗯。”
孙桂芳走后，陈米玥从厨房的柜子里拿了一条俄罗斯红肠蒸了，就着粥和玉米饼吃。吃的饱饱的才出了门。
到了警卫室门口，又接了一个电话，是学校打来的，是让去处理周子骏退学的事情。
陈米玥端坐在团部办公室里。方志军团长亲自给她倒了杯茶：“陈米玥同志，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组织上一定尽力解决。”
方志军客套了几句，又递给她一把蒲扇。想必以后说的话，他觉得为难。
“方团长，我没什么要求，都挺好的。”
陈米玥挺直腰板，用蒲扇扇去浮热。
方志军这才说道：“原本考虑到周毅同志是烈士，组织呢给了周家一个入伍名额，我是觉得周子骏那小子本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可昨天派出所打电话来给家属委员会，说是周家骏进了派出所，因打架伤人留了案底，虽说人家不追究刑事责任，可留了案底就是污点了，你也知道部队的政审很严的，我也没办法……”
陈米玥点点头：“方团长，我知道。按照组织决定就是了，我没什么意见，周子骏已经十八岁了。他要为他的行为负责任，出拳头前，他就该清楚，将人打伤要承担什么后果。”
方志军有些担忧的道:“陈米玥同志，周子骏往后可咋办。”
“人总会在挫折中成长，他应该会有其他的路，每个人都要靠自己看透人生，而不是指望别人帮他将后路铺好，这样他很容易成为一个忘恩负义冷血的人。”
这句话，也是给前世的周子骏为什么不懂感恩给出了答案。
前世她是利用烈士遗孀的身份，在方团这里求了个人情，还将周家骏安排进团部后勤，让他有机会考军校，结果呢？那个白眼狼功成名就后却从不对她感恩。人生的路靠自己走。吃苦，疼了，后悔，才会顿悟。到时候给他一颗糖，他或许也会感激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方志军深受感动，起身握住她的手：“米玥同志，你的觉悟真高！不愧是周毅同志的爱人。要是有什么困难，组织上能解决的一定会帮你解决。”
“应该也是有麻烦方团的时候。”
方志军爽朗的笑了。随后正色说道。
“米玥同志，周毅同志牺牲，我知道你很难过，还是放宽心才好。”
“方团，害周毅牺牲的是什么人？”
“边境的走私分子。和周毅同志一起坠崖的只是小头目，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落网，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陈米玥点头表示理解。
前世她也不知道害死周毅的那些歹徒最后的下场。
走出团部大门。她朝学校走去，到了校门口不远处，刚要进去呢。
“陈同志？”
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陈米玥转身，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逆光而立。他看起来很斯文，戴着金丝眼镜，年纪轻轻穿着中山装。
容她想想是谁……
陆……陆沉舟。
前世她只在周子骏的授衔仪式上远远见过这位军工专家一面，那时他已经四十多岁，是全场唯一一个让周子骏亲自起身相迎的人物。
今年二十五六岁的他，拥有理工男特有的气质。心无旁骛，只有学术。
“您好，我是军工所的陆沉舟。您是不是周毅同志的爱人？”
第27章 这个人是周毅吗
随后他的眉毛拧成一团，腿夹的更紧了。
老九起身，伸手牵住孩子，把他带到痰盂前。他蹲下身，动作生疏地解开那些精巧的扣子，又迅速直起身，双手插兜转向窗外。
“好了叫我。”
“嗯！”
不多时，身后传来孩子清脆的声音：“叔叔，我尿好了。”
老九转回来，笨手笨脚地给孩子提好了裤子。赵栓子突然鞠了一躬：“谢谢叔叔！”
老九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下手力道没扣好。结果粗糙的虎口老茧勾住了赵栓子的头发，随着收回手的动作把赵栓子扒拉的一个踉跄又疼又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哭开了。
老九顿时僵在原地。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却被孩子的哭声吓得手足无措。感觉比十把枪顶着还可怕。
幸好乔雪及时推门而入。
“栓子，怎么了？”
“妈妈！”
孩子扑进母亲怀里，抽抽搭搭地。乔雪歉意地朝老九点点头：“九叔，我先带他出去哄哄。”
待母子俩离开，老九长舒一口气。陈米玥忍不住笑出声，却在老九投来视线时立刻绷紧了神经。他要说那件事了……她一直故作轻松，也不主动问，怕得到了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老九开门见山：“上次我说的那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不是周毅。那人被村民送医了。”
陈米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感到心脏不断下沉，最终坠入冰冷的深渊。
“我说过别把一线希望当希望，显然你没听我的话。”老九的声音很平静。
陈米玥勉强扯了扯嘴角。前世他走得干干净净，今生却给她留下一丝希望，如今这希望也破灭了。但至少，这份期待让她平静的内心泛起过涟漪。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还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说。”
“周毅的三弟打伤了人，现在在派出所，我不想管他的破事。”
“打伤的是什么人？”
“是军工厂厂长的儿子。据说是个下三烂。”
“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来管吧。”
“你要我管？”老九有些无奈的笑笑。周毅留下个烂摊子，想必小嫂子也很头痛。周家三兄妹。一个二十二，一个十八，还有一个十七，而小嫂子才二十啊，当着三兄妹的家也是不容易。
“你想让我怎么调教他？轻重有要求吗？”
“越重越好，比如，让他来这里打黑拳。他不是总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吗。这里，正好有合适他的方式。”
老九微怔。小嫂子挺狠啊。陈米玥直视他的目光，问心无愧的神情。
“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的原则。你有你的理由，各人有各人的债。我不会过问，我只需要服从你的指令，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老九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不过我想说，周子骏和林丛的恩怨，我从周毅那里听闻过。林丛确实是个祸害，那小子就像条水蛭。”
陈米玥点点头：“恶人自有恶人磨，周子骏也不是善茬。”
老九看着陈米玥片刻。
“周子骏，的确让周毅操了不少心。”
他将烟掐灭，叫来了小毛他们三个吩咐道：“去医院摆平林家人。告诉他们，医药费多少钱我九叔照赔。要是敢纠缠周子骏，就把林丛那小子的烂事都抖出来，够他吃几十年牢饭。”
老九应该是知道林丛所有的事，陈米玥再次被他的信息网震惊到。
待小毛几人离去，老九起身：“现在去派出所。”
那辆挂着司令员私章的奔驰W114里，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缓缓流淌。乔雪抱着赵栓子坐在后面，孩子很快就睡着了。陈米玥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神色晦暗不明。
派出所里，周子骏在拘留室饿了一整天，脸色发青。老九帮着办理好了接他回家的手续。带着周子骏出来的警察说道：“家属怎么现在才来？”
陈米玥淡淡回：“让他长长记性。”
周子骏抬头看了陈米玥一眼。没说话，而陈米玥过去就甩了周子骏一耳光。
“你！”周子骏拳头攥的啪啪响。眼神里是即将喷涌而出的愤怒，但他这会儿被陈米玥的气势震到，并没有失去理智还手。
老九看向周子骏。看得出来周子骏是个有血性的，但确实也需要调教。要是他出手打陈米玥，那他就没救了。
陈米玥厉声骂：“你哥用命换来的烈士名声，就被你打没了？你以为打架很英雄？废物才用拳头解决问题！”
周家骏原本倔强的眼神，在陈米玥说到周毅时瞬间红了眼眶。他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老九适时打断：“有什么话出去说。”
坐在车里，老九甩出一张欠条：“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拿钱摆平了林丛的家属，他们不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但你要留案底，派出所也会通知你的学校。而且你现在欠我两百五十六块，我只给一个月，把零头先给我还上。否则利滚利，你这辈子别想翻身。”
周子骏抬眼看向老九的侧脸，他给人一种惹不起的威严。这个男人他并不认识，也不知他和大哥与陈米玥是什么关系。但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他和大哥关系匪浅。
既然是他摆平了这件事，他就得认这笔钱。便默默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要不是你嫂子说，我是不会管你，你至少判三年劳改！明白吗？她打你这巴掌你该受着！还要记嫂子的人情。你先回家去，我过几天会找你谈谈这笔钱怎么还。另外林丛的医药费后续还需要钱，到时候再另算。”
周子骏一直沉默，他眼中的光在熄灭。
陈米玥看着窗外没说话，微风拂面很是凉爽，她颇为惬意的眯着眼睛。
乔雪抱着睡着的栓子叹口气，周子骏这辈子可咋整，才十八岁，有了案底可就完了啊。这少年人咋这么莽呢。
此时他们对面驶过一辆伏尔加GAZ-24，突然下起了雨，在对方摇上车窗的刹那，陈米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
“周……周毅！快停车！”
第26章 赵栓子想嘘嘘
瑞哥引着他们上了二楼，推开办公室的门。吊扇呼呼呼的转着风，老九正坐在餐桌前翻阅报纸，见她们进来，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身旁的几个人立刻退了出去。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是在普通人家根本看不到的。
西式的牛奶面包旁放着写着英文字的进口果酱，中式的豆浆油条旁是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稀有的白糖和芝麻酱盛在瓷碗里；麦乳精和奶粉旁放着印着英文的饼干咖啡，还有香肠、牛肉和苹果。
看见这么多好吃的，赵栓子连忙跑了过去垫着脚尖趴在餐桌旁吞咽口水。但他也没有自己拿东西来吃，只是看看。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跟九叔打了招呼。
“叔叔好！”奶声奶气的声音。
老九转过脸来，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这个在黑白两道叱咤风云的男人，面对孩子时竟露出几分不自在。
“嗯。”他简短地应了一声，嘴角勉强扯出个笑容。他这个笑还不如不笑。赵栓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瘪了一下嘴。
乔雪说道：“这是我家小孩栓子，今天专门带他来见见恩人。”
说着把手中的油纸包放在了桌上：“这是我亲自蒸的枣糕，带过来给您尝尝。”
她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美食，有些窘迫的神色。枣糕在这些食物面前实在是拿不出手了些。
老九拆开油纸，掰下一块枣糕送入口中。咀嚼间，他冷峻的面容忽然柔和了些：“嗯，和我娘做的一个味儿。很好吃。谢谢。”
乔雪紧绷的肩膀这才放松下来，唇角漾开浅浅的笑意。
“都坐啊，不必拘谨。”
老九指了指餐桌：“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备了些。”他看向陈米玥说道。
这口气轻描淡写的，仿佛这桌在特殊时期堪称奢侈的盛宴不过是家常便饭。
又补充了一句：“乔雪带着栓子来正好。要是吃的不够，我让人再备。”
显然，他不太会说客套话。
陈米玥利落地抱起栓子安置在椅子上，递给他一个冒着热气的肉包。孩子立刻狼吞虎咽起来，油渍沾了满脸。她又自然地招呼乔雪入座，动作优雅得仿佛这里是她自家的餐厅。
瑞哥适时端来咖啡，又给赵栓子倒了杯牛奶。
乔雪轻啜一口咖啡，眼神变得悠远：“上次喝咖啡还是高中时，是父亲的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这个味道真是久违了。”
陈米玥也抿了一口。1977年的巴西咖啡，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今年正是巴西咖啡大量减产的时候。市面上价格翻了十几倍也难弄到货的，能在咖啡紧缺又不流通的当下将它摆上餐桌，老九的能量果然深不可测。
“栓子，还想吃什么？”她柔声问道。孩子指了指金黄色的面包。陈米玥熟练地抹上果酱递过去，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的从容。
老九的目光在两位女子身上停留。若不是时代弄人，这两个女人，都本该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陈米玥也吃了片果酱面包，吃了一个流油的肉包子，一根油条，这年头油条也是不好买的，需要排队很久，或者中途就卖没了，白等一场。
将咖啡饮尽，这顿早餐，分外舒适。
乔雪也是很满意的放下了空的咖啡杯。
“我吃饱了。”
此时地下又爆发出一阵狂热的呐喊隐约传来。
“下面在做什么？”陈米玥状似随意地问道。其实好奇心已经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老九挑了挑眉：“想去开开眼界？老瑞，带嫂子去看看。”
乔雪连忙起身：“我也想一起去。”
她看了眼正专心啃面包的栓子：“九叔，能麻烦您看一下孩子。他很乖的。”
老九略显僵硬地点点头。
地下室的开了天窗，风扇呼呼呼的转动着，只是烟草味弥漫有些呛人。
几十号人围在中央的拳击台周围嘶吼。台上两个赤膊汉子正在肉搏，没有护具，没有规则，只有拳头撞击肉体的闷响和粗重的喘息。
昏暗的灯光下，拳手身上旧伤和新伤交叠，血，汗在每一次出拳中飞舞。
瑞哥压低声音解说：“无裁判，认输全靠拍地。赌局简单得很，撑过三分钟赔率翻倍。赌资是全国粮票、工业券代替现金。”
“那受伤的人怎么办？”乔雪紧张的问道。
“重伤者被扔上拖拉机，就说是工地事故送黑诊所。死了也就死了，没人管。”
他又指了指台下几张狰狞的面孔：“那些是武斗出身的HW兵，最是嗜血。”
又示意角落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那些是纨绔子弟，来寻刺激的。还有一些形形色色的人，不能说。”瑞哥嘘了一声。
陈米玥注意到墙角堆着锈迹斑斑的机床零件，地上暗红的污渍分明是干涸的血迹。这里是直击血腥的地方。
“台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有退伍的侦察兵，下乡的知青，还有些身上背着案子的。”
瑞哥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打赢一场能赚普通人一年的收入，有人愿意拿命换。表现好的还有机会被特招。”
“特招？”
“这里有特殊部门安插的眼线，专门物色好苗子。”
瑞哥意味深长地说：“赢了，说不定就能改变命运。”
陈米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在血与汗中挣扎的身影。在这个疯狂的时代，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出路，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
她的眼睛不自觉的微微一眯。
地下室正打的热闹。楼上的办公室里气氛持续尴尬。
赵栓子双手掖在大腿内，嘴巴边边沾着果酱，耷拉着肩膀，抬着头看向老九。老九也一直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动了动身子。
“那个……你要不要再吃点啥？我给你拿。”他打破沉默。
赵栓子摇摇头。
“叔叔，我想尿尿。”
“那你去尿啊。”
“我不会脱这条裤子。裤子上有扣子，需要把扣子解开，再脱下来，才可以把小唧唧掏出来……”
老九“……”
赵栓子抬头盯着他：“……”
第25章 带着小栓子去见老九
乔雪进了院子。
“米玥！米玥！”乔雪兴奋的声音打断了陈米玥的思绪。
她把复习的书本塞到枕头下，起身开门：“在呢。”
乔雪闪身进屋，神秘兮兮地关上门：“上次那块表卖出去了！”她掏出一叠钞票二十张大团结。漂亮的眼睛闪着光。
“两百块！扣除一百二的本钱，净赚八十！咱们明儿就去九叔那里倒腾几瓶茅台？”这是乔雪赚得最多的一次，她开心得不能自已。
“不急，再进一块上海表吧，等这笔钱回笼后多屯些酒。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我们要尽快做万元户。”
“万元……户！”她的声音因激动有点抖。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词，以前她都不敢想，现在却感觉能触手可及。虽然她们两个才赚了第一个八十。
陈米玥：“这段时间你要多结交人脉，积累客源。”
“明白！都听你的。那这钱你先收着？”
“先放你那儿吧，反正进货卖货的都是你。拿来拿去干啥。”
“成！”
乔雪小心翼翼地把钱包进手帕，塞进内兜。
“对了，刚才在大院门口遇见瑞哥，他说九叔让你明早去个地方，有事要谈。明儿早五点半，瑞哥和小毛他们三个会在对面胡同口等你。”
陈米玥心头一颤，难道是那件事有了消息？
“米玥，还是我陪你去吧？免得让人看见你单独和男人有接触，落了别人的话柄。我来的时候看见隔壁钱满满被梁国昌满院子撵，她哭爹喊娘地坐地上撒泼。隔壁邻居根本拦不住梁国昌，鞋底都打脱线了。她就是活该，叫她嘴巴贱。”
乔雪已经知道了钱满满造谣的事情，大院妇女的舌头长。再加上梁国昌骂骂咧咧的内容。她也就清清楚楚了。
陈米玥冷笑，这个钱满满是揍不怕的，或许会越挫越勇。
“行，你明早陪我一起。”
“嗯，早饭就不搁家吃了，瑞哥说九叔要和你一起吃早饭。那个米玥，我能带栓子去吗？我想带他见见九叔。栓子要打小记住我们娘家的两个大恩人，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就是九叔。”
陈米玥点点头：“行啊，带上栓子吧。”
“欸！”
送走乔雪，陈米玥继续坐在床边看书。这几本还是周家岩的复习书本，很旧很旧，应该是谁家偷偷收藏起来没被销毁的。是周毅给周家岩找来的。陈米玥拿了他的复习书本他都不知道，可见他已经几天都没看书了。
这个年代想找齐全册的复习书本是很不容易的，像周子骏周燕妮这样的高中生，书本都紧缺。平时上课都是轮流看。更别提学生将带课本回家了。尤其是政治、语文这样的敏感科目，防止私下传播错误思想，连借阅都需登记，且必须保持整洁，涂画就要被通报破坏公物。
周燕妮和周子骏每次背来背去的书包里，放着的都是练习册，作业，手抄的摘要什么的。
虽然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啊，下个月高考报名，她能不能报上名都还悬着。报名就要政审，而政审是要通过秦致富的。想必张淑慧会在其中作梗。
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先备考再说。她已经预料到自己参加高考并不容易。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周燕妮早早地起来做了粥和咸菜。家里原本还有几个鸡蛋的，周燕妮想做荷包蛋，是想给周家岩吃，看起来二哥累坏了。这几天吃的都没什么营养。但害怕陈米玥不高兴，她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敢做。
等早饭做好，周家岩已经坐着了，打了个哈欠扶了扶眼镜，也没说话。
周燕妮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敲陈米玥的房门。手刚抬起来，门就开了。陈米玥穿着一身崭新的的确良衬衫，灰色长裤，脚上黑扣带布鞋配白袜。乌黑的头发梳成一条麻花辫，整个人干净利落，衬得周燕妮黑眼圈和周家岩的疲态更加明显。
“嫂子，你现在就出去啊？”
“嗯，早饭就不在家吃了，你吃了早饭，给小鸡端点谷子再出门。”
“欸！”
陈米玥出了院门，周燕妮心里犯嘀咕，嫂子这么一大早出去是要去办三哥的事情吗？这么上心又实在不像啊。
大槐树下，乔雪和赵栓子已经等候多时。赵栓子今天穿得格外精神：白衬衫束在军绿色的小裤子里，黑色布鞋上的针脚细密匀称，一看就是乔雪亲手缝制的。小家伙的头发用菜油梳得油光发亮，圆鼓鼓的小肚子挺着，活像个赶赴宴席的小少爷。
“婶婶！婶婶！”栓子一见到陈米玥就欢快地转起圈来。
陈米玥笑着捏了捏他红扑扑的苹果脸：“这是哪家的送财童子啊！今天总算穿上裤子啦？”
乔雪接过话茬笑道：“去见九叔可得穿得体面些。蒸了枣糕，给九叔带的。”她举了举手里的油纸包。
“哎哟，行啊，准备得挺充分，像是去见恩人的样子。”
乔雪腼腆地笑笑，拉了拉衣角。
到了大院门口，瑞哥带着小毛三个已经等着了。他们见到陈米玥连忙鞠躬：“大嫂好！”
“行了。这里人多眼杂的，回头别对着我鞠躬，就好好打招呼就成。”
三人齐齐点了头。
小毛又是推给陈米玥一辆自行车，瑞哥将赵栓子一把抱起放在了前杠上。
“抓稳这里哦。”
赵栓子用力地点点头。当自行车开动，孩子发出快乐的笑声，微风吹得他眯了眼睛，他的快乐回荡在风里。
——————
这次去了一座更为偏远些的废旧工厂。斑驳的铁门两侧，有人看守巡视。
工厂外表破败不堪，红砖墙面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但走进内部却让人眼前一亮，办公两层砖房明显装修过，雪白的墙面在昏暗的厂房中格外醒目。
刚踏入办公楼，地下便传来阵阵欢呼声，沉闷的声浪震得地板微微颤动。
乔雪扯了扯陈米玥的衣角，两人朝同往地下的楼梯口看去。
第24章 两兄弟都挺惨：一个当牛马，一个在派出所
刚吃到一半有人敲门，周燕妮连忙把没吃完的饭放在了柜子里，随后去开了门。门外是王桃儿，她手里提着一个筐子。里面是十只小鸡仔。
“婶婶，我妈让我送来给你。”
陈米玥问道：“吃过饭了吗？”
“还没吃呢。我这就回去吃了。”
“在我这里吃吧，饭还有一碗，不过，今天吃的饭不能往外说。”
王桃儿愣了一下，点点头。
周燕妮又去锁了院门。三个人在屋里将这顿美味的饭全吃完了，可惜做得不多，不然王桃儿还能吃两碗。
这碗饭成了王桃儿童年记忆里最闪闪发亮的回忆之一。
——————
刚吃完饭，周燕妮还在厨房里刚洗好碗筷。院子外的大喇叭响起广播声：“陈米玥同志，陈米玥同志，请立即到警卫室接电话。重复，陈米玥同志，请到警卫室接电话！”
周燕妮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出来说道：“嫂子，哪里打来的电话啊，我跟你一起去吧？”
“随你。”现在周燕妮就跟个跟屁虫一样。
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周子骏这次下手太重，把林丛打成了骨折，现在林丛躺在医院里，周子骏被关在拘留所。案件很可能被定性为斗殴致人重伤。
陈米玥握着话筒，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冷笑。哼，又闯祸了！
前世她为他操碎了心。这次打架差点让他留下案底，是她四处奔走求情才改为批评教育。否则他这辈子就别想当兵了。
虽然最后还是被学校开除，还赔了一大笔医药费。她不得不动用周毅给的钱，又厚着脸皮去求方团长，卖了周毅的面子，才勉强把他送进部队。
现在，呵，关她什么事！
只要她不出面摆平，周子骏这次肯定要留案底。不仅会被学校开除，周家的当兵名额也只能废了。他既然做了这些事，就得承担后果。
也好，继续捡他的破烂去吧，说不定真能捡成个"垃圾大王"呢。
她决定明天再去派出所处理这件事。今天抓钱满满时手腕还有些隐隐作痛，晚饭也不吃了。中午吃得太多，让周燕妮和周家岩自己解决晚饭吧。她回屋里躺下，准备睡个午觉。
周燕妮在屋外心急如焚。三哥进了派出所，这可怎么办？
但她不敢进去打扰陈米玥。她现在已经了解陈米玥的脾气，嫂子是个爱恨分明的人。
两个哥哥自打她一进门就得罪了她，她记仇得很。能让他们住在这里，暂时给口饭吃，已经是仁至义尽。别指望她会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或者，有多少上心。
可三哥怎么办？周燕妮在门缝里见陈米玥一直躺着不动，她在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道：“嫂子，你什么时候去派出所？”
“明天吧。”
“哦……嫂子，那个林丛他不是个好人，上次调戏军工厂的女工，被我三哥打了，他就一直怀恨在心，处处找我三哥麻烦……”
见陈米玥也不回她，她叹了口气：“那嫂子我去学校了。”
“嗯。”
周燕妮也只有先去学校，整个下午的课都心不在焉的。放学时，她在大院门口看见周家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短短几天，他就像变了个人，又黑又瘦，眼镜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整个人仿佛随时会散架。哪里有之前英俊斯文的书生模样。
“二哥！”周燕妮背着书包跑过去。
周家岩扶着眼镜转过身，眼神黯淡无光。
“二哥，三哥进派出所了！他把林丛打骨折了，现在人在医院躺着。我们该怎么办啊？”
周家岩的声音如游丝。
“嫂子怎么说？”
“她说明天再去派出所看看。"
周家岩长叹一口气，声音沙哑：“燕妮，我已经没力气管子骏的事了。我太累了！今天我一时忘记没戴安全帽进了工地，被工头扣了一天的工资。”他的说着眼眶有点红。
“既然嫂子说明天去，就明天吧。"
回到家，厨房冷锅冷灶。周燕妮手忙脚乱地做了酸菜和粥，周家岩狼吞虎咽地吃着，仿佛几天没进食一样。
中午那顿饭没钱吃，饿着干活的滋味他已经无法用语言能形容出来。昨天晚上陈米玥也是没做饭的，是周燕妮随便弄了窝窝头和疙瘩汤，随便的对付了，今天又是随便对付，他有些扛不住。更心累的是，今天白干了一天。委屈，愤怒，心被掏空的感觉笼罩着他。
看着碗里的清粥，他想起陈米玥做的红烧肉、鱼还有槐花饼和捞面条……突然觉得，她是先让他们尝到了美味，再放逐他们过天天咸菜窝头粥的日子，这种感觉就像在高处落下，吧唧成泥……
陈米玥透过门缝看见他狼狈的样子：裤管破了洞，脸上沾着泥灰，活像个从土堆里爬出来的泥人。以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的周家岩，今天却呆坐在饭桌旁，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直到吃完，他才拖着步子去洗澡，全程没提周子骏的事。
洗完澡，他将脏衣服往搪瓷盆里一堆，径直回到房间，连灯都没开。
短短几天，繁重的体力劳动就快把他压垮了。理想、亲情，统统被现实碾得粉碎。陈米玥感叹，再聪明的头脑，在生活的重压下也会变得麻木。饥饿到极致时，谁还会在意饭碗干不干净，或者碗里的饭里有没有虫。
呵！
不知道周家岩照镜子时，会不会被自己这副模样吓到？前世那个名校高才生，叱咤商界的风云人物，现在活出了牛马的颓废。
想起前世，每顿饭她都尽量做到有营养且好吃，即便自己舍不得吃，也要让弟妹吃好些。这人啊，做得太好了，反而变成理所当然付出的那个人，感恩，不存在的。
洗好了碗筷，周燕妮又拿着周家岩的脏衣服去洗，前世她那双鲜少家务的手，也因陈米玥的罢工，变得各种忙碌起来。
在院门口碰到了快步而来的乔雪。
“乔雪姐！”
“欸！燕妮，你嫂子在家吗？”
“在呢！”
第23章 周燕妮配享独食
要不是她急着要鸡仔，洗好了衣服没晾就去了王家，还撞不到钱满满编排她。
虽说狠狠的捶了那贱妇也算解气，但她的动机是啥？
前世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钱满满很自以为是，在梁家作威作福，恶媳出了名，还又坏又贪。费尽心思接近张淑慧，甘愿给她当狗腿子，对张淑慧唯命是从。
那个张淑慧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背地里那些龌龊事没少干。靠关系贪污粮票布票都是小事。
什么牵线文艺队走穴捞钱，倒卖部队闲置物资给黑市，都是钱满满出面张罗，将钱收了再给张淑慧。
最后事发时，钱满满也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
只不过前世是张淑慧想要她的房子，钱满满并没有出面办这么蠢的事情……
想起钱满满看着她家院子快流口水的神情。
对，她目的就是房子！
陈米玥挂好最后一件衬衫，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衣服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答案渐渐清晰。
前世张淑慧处心积虑要抢她的房子，八成就是打算送给钱满满当封口费。现在钱满满是自己出马栽她手里，只是还没栽透！没准后头她还会作妖。
有些事情和前世不一样了。
陈米玥心情突然就好了些，轻轻地哼了一首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周燕妮走过来，看到挂在绳子上的新衣裳，由衷地赞叹。
“嫂子，这两件衬衫做得好好看啊，你的手艺真好！”周燕妮拉了拉她身上的旧衬衫。有些羡慕地看向那两件时新的衣服。嫂子还添置了一件的确良衬衫来着。
陈米玥也没说什么。要是前世的话，她会说给她一件，但现在自己喜欢的东西，她绝对不会给别人。
“嫂子，中午吃啥？我来做吧。”周燕妮边说边系上蓝布围裙。这个勤快的小姑子，其实还是不错的......
她摇摇头，把那个纨绔子弟的身影从脑海里赶出去。
“我来做吧。”陈米玥解下围裙系在自己腰间：“你去把院门锁上。”
周燕妮眼睛一亮，小跑着去锁门。等她回来时，陈米玥已经舀出雪白的精米，正在淘洗。米粒在清水中翻滚，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焖米饭。”陈米玥将米交给她。
“欸！”
周燕妮咽了咽口水，这米可比他们平时吃的掺了碎米的陈米好太多了。这是珍藏版。
等焖好了米饭，灶台上的铁锅也已经烧热，陈米玥从橱柜深处取出一个油纸包。周燕妮瞪大眼睛，看着嫂子利落地拆开包装，露出里面红白相间的俄式红肠。接着又取出午餐肉罐头，陈米玥利索地拿起子拉开，香味扑鼻。
这可比猪肉金贵多了，猪肉至少还能吃到吧，而它们难得一见。
“嫂子，这是搁哪儿整的啊！你……”
周燕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米玥一个眼神制止了。
“别问，把窗户也关上，免得香味透出去。”
“嗯。”
周燕妮按照吩咐关上了窗户，只见陈米玥手起刀落，红肠和午餐肉很快变成整齐的小丁，周燕妮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热豆油倒进锅里，打散的鸡蛋液呲拉一声。陈米玥的动作行云流水，葱花的香气混合着红肠特有的烟熏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
当炒饭出锅时，周燕妮的眼睛都直了。再次让她震惊的是陈米玥居然还从柜子里摸出两瓶北冰洋汽水。
“嫂子，咱这是吃的啥神仙饭啊！”
周燕妮的勺子悬在半空，声音微微的发颤。她想起昨晚两个哥哥啃着她做的歪瓜窝头，就着咸菜疙瘩下饭的样子：“二哥三哥要是知道该羡慕死我了。”吃独食让她心里有些愧疚。
“就是趁他们不在才做的。”陈米玥舀起一勺炒饭，红肠的油脂渗进米饭里，味道极好。
“你要觉得对不住他们，可以不吃，我留着自己吃。”
今天这顿饭能让周燕妮吃到，是因为刚才她对钱满满的态度非常的端正！
周燕妮立刻扒了一大口，红肠的烟熏味和午餐肉的咸香在口腔流转，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头次吃到俄罗斯红肠。味道真是极好的。
“嫂子，以后咱们要是经常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就好了！”
周燕妮含混不清地说着，汽水的气泡在舌尖跳动。
“以前大哥在部队忙的时候，我们就是随便对付。我做饭不好吃，二哥也一样做得不咋滴，三哥就更不行了，他做的饭夹生，难以下咽。他啊，只有洗碗的份。只有大哥回来我们才能吃到好吃的。自从嫂子来了以后，我的日子可好过多了。”
她没提二哥三哥，因为他们俩不受嫂子待见，所以日子比以前还差。
陈米玥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目光却飘向窗外。院墙外偶尔传来邻居家孩子的嬉闹声，更显得小院里的宁静。
她淡淡地道：“我做好吃的不是为了你，只是我自己想吃。”的确，她不会为了任何人。
周燕妮嘻笑。反正她跟着顺到了好吃的。
她突然压低声音：“嫂子，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搞到的。你是从哪里……”
勺子在碗边轻轻一磕。陈米玥睨向她的眼神让周燕妮立刻缩了缩脖子。
“吃饭就吃饭，少打听。如果以后想吃到好吃的，就往嘴里塞，啥也不说。那你还能跟着我过几天好日子。”她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哦......”
周燕妮乖乖低头扒饭，但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瞟向那个神秘的橱柜。心里的疑惑散不开。感觉嫂子越发神秘起来了，别管了，能吃到好吃的就成！
她边想着边扒拉饭，瞬间就被香迷糊了，脑子里只有美味了。
陈米玥小口啜饮着汽水，气泡在玻璃瓶里欢快地上升。久违的味道。
这样的好日子应该会断断续续。
张淑慧还不知道会整什么幺蛾子呢，估计钱满满的事只是个开始。还有其他的琐碎。此刻什么都不想，好好享受美味。
第22章 周家骏揍的渣满地找牙
一听要叫家属委员会的来，钱满满顿时慌了神。这要是被家属委员会行政处分，是要被记录档案的。就会影响丈夫梁国昌的晋升和评优。那到时候梁国昌还不得想起一次削她一次啊！
她连忙哭着服软：“方团长！俺错了！俺就是嘴欠，陈同志，俺眼睛不好使，俺看错了，求你原谅俺！”
“这事儿不能原谅！”周燕妮刚回来，听了一半就气得不行。
“你平白无故污蔑我嫂子，是啥居心！你当我周家没人了怎的！走，去派出所说理去。”关键时候这个小姑子倒也没掉链子。
孙婆婆见状，只有自己跪下了：“我豁出去这张老脸，求陈米玥同志，原谅我儿媳妇这一次，主要是家里还有个吃奶的娃，这事儿闹大了，对娃娃影响不好……”她哭得老泪纵横，造孽啊，国昌怎么娶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见老人家跪下了，方志军也缓和了些，他扶起孙婆婆：“正因为她有孩子，更该知道不要说啥话张口就来。人家陈同志心里得多委屈。”
孙婆婆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她含泪看向陈米玥，真诚又无奈地说了声：“对不起。”
方团叹了口气转向钱满满：“明天上午九点，全体军属在礼堂开会。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陈米玥同志道歉，还要写一份深刻检查。”
王权国说道：“团长，我觉得应该让钱满满的爱人也参加。”
方志军点点头：“梁国昌确实该管管自己媳妇了。”
他转而对陈米玥说道：“你看这么处理可不可以陈同志？”
既然方志军已经处理了，陈米玥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她点点头：“我服从团长的决定。”
方志军又对着门口看热闹的说道：“大家散了吧！”
邻居们也就赶紧散开了。
一个妇女对潘茉莉说道：“见过没脑子的，没见过钱满满这么没脑子又蔫坏的。还得让自己婆婆跪下来求情，真是把梁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潘茉莉没说话，只是看向走在身边张淑慧拉下来的扑克脸。
张淑慧还以为能看到啥好戏呢，结果是这么一出破烂玩意儿。
钱满满这傻缺居然还想要周家的房子！她的脑子喂猪，猪都不吃！
回去的路上，王桃儿对孙桂芳说道：“钱婶是坏人，妈你以后别和她玩，否则你也是坏人！”
孙桂芳不说话了。
“我回去抓十只小鸡送给陈婶婶！”王桃儿撒野似的跑回家。孙桂芳看向王桃儿的背影，小声嘀咕：“赔钱货，胳膊肘尽往外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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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
周子骏坐在老树根盘错的大石块上，赤脚泡在河里。水流清洌，卷着几片枯叶打旋儿，撞在他脚踝上又散开。
几个小孩从远处摇摇晃晃地走来。他们手里头都拎着瓶子，周子骏看向一旁的袋子里放着的酒瓶。
他算了算，口袋里已经有三块多钱了，六块指日可待。嘴角挂着即将胜利的笑容。
等攒够了六块拿给二哥，让他做本赚一笔，回头再甩给陈米玥生活费，光想想她那副噎住的表情，就够他痛快半天。
小孩子走近了。
“哥，我们捡来的酒瓶，给！”
几个小孩并排站。将酒瓶搁在地上。同时伸出手：“给钱！”
“少不了你们的！”他从口袋里摸出毛毛分分，按照他们给的瓶子的数量给了钱。
几个孩子开心得不得了。
“谢谢哥哥！”
“明天有空的，准时在这个地点集合，还能赚钱。”
几个孩子齐齐应了声：“好！”便撒欢儿似的散了。
周子骏拿起袋子，打算去附近的农村集市黑市收废品的地儿卖掉酒瓶。
他从河边出来，走过一段乡间路，突然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铃响，周子骏回头，脸色瞬冷，脚步为之一顿。
林丛打头，五辆二八大杠横着刹在他跟前，车胎碾过碎石，咯嘣几声。林丛衬衫大敞，露出二道背心，拽兮兮嘚瑟的表情单脚支地，冲他吹了个尖厉的口哨。
“哟吼！咱俩真有缘，出来玩儿都能碰到！卧槽！我当你妹夫怎么样？”
一个小跟班嬉笑：“他妹长得老漂亮了！”
周子骏没吭声，只是把酒瓶子放到了一边，奶奶的，这帮人可别动他的瓶子！
见周子骏不说话，林丛把自行车搁一边过来了：“喂，跟你说话呢！我还以为你躲学校里头装死呢？几次在学校门口都截不到你，没想到逃课出来在这儿呢。怎么，你哥没了，你也跟着蔫了？不是一上来就干吗！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旁边的小喽啰立马接茬：“蔫什么呀，人家现在改捡破烂了，硬气！”
林丛上下打量周子骏嗤笑：“几天不见，晒黑了。怎么不当英雄救美的小白脸了？”
另一个小喽啰接茬：“转型了呗。没他那个英雄大哥罩着了，自己想当硬汉了，可不得晒黑些，不然他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得多挨不少揍！”
几个人哄堂大笑。
周子骏抖了抖身上的条纹衫，双手叉腰拱拱唇角：“滚远点，今天老子真的没空揍人。”
“你他娘的嘴巴还是这么臭。你跟谁在这老子！你他娘……”愣头青抬脚就踹，结果腿刚抡起来，周子骏一把扣住他脚踝，猛地一拽。那人重心一歪，整个人砸在地上，后脑勺磕得闷响。
嗷嗷嗷的惨叫声，让几个人往后退了退。
林丛腮帮子一紧，下意识摸了摸自个儿上次挨揍的肋巴骨。但背后几双眼睛盯着，他梗着脖子又嚷：“听说你哥根本没死？跟着那帮人跑路了吧？你嫂子克夫，你们全家都是晦气！你牛B个什么玩意儿！”
周子骏的拳头瞬间砸到了他鼻梁上。
尘土扬起，自行车咣当倒地，混着几声变了调的嚎叫。等动静停了，地上只剩几个蜷着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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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米玥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抖开，挂在晾衣绳上。她一边夹着木夹子，一边在心里琢磨着钱满满今天的反常举动。
第21章 拽住头发就撕
虽说她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但这种毁人清白的话，她是万不敢乱说的。而且她再笨，这漏洞百出的闲话，她也不能信。
陈米玥嘴巴是厉害没错，可人家是不是正经人，她孙桂芳是能看出来的。
还两个男人！钱满满是想要干啥？孙桂芳疑惑地看向钱满满。
“大妹子，你说话可得想清楚了。”
钱满满见孙桂芳不信，急得直跺脚：“哎呀，俺还能骗你！不是外头的人，就是大院里谁家的亲戚呗，晚上咋就进不来了？你不知道这寡妇啊，最招男人了！她家院子里不是有菜窖吗？俺从门缝里亲眼看见他们三个往菜窖那边去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钱满满，你放什么屁呢？”
钱满满浑身一抖，回头正对上陈米玥那双寒星般的眼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米玥竟然这个时候来了！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俺……”
陈米玥身后跟着的王桃儿嘴巴也微微张着，刚才钱满满刚说的话，她也听见了。
陈米玥逼近她。
“把你刚才的屁话，再给老娘说一遍！”
她漂亮的脸蛋上看不出怒容，可那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孙桂芳吃过她的亏没吭声，再说钱满满那些话对一个寡妇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了，她哪敢冒一句啊。
“俺……就说你把男人藏地窖里了！”钱满满索性豁出去了。声音还越来越高。
“几个人？”
“三个！你和俩男的！”
钱满满心想反正都撕破脸了，不如把谎编圆了。造谣这种事，比的就是谁脸皮厚。
院里的争吵声引来了路过的甄芳华、潘茉莉，还有给潘茉莉送补好衣服的孙婆婆。
孙婆婆一看自己儿媳妇叉腰跟陈米玥干上了，心里咯噔一下。
“你是说，我和两个男的在地窖里？”陈米玥一字一顿地问。
“没错！俺看得真真儿的！”钱满满梗着脖子说道。
“好，大家都听见了。钱满满造谣毁我清白。要是我能证明这事是假的，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说着，她一把攥住钱满满的手腕：“跟我来！”
孙桂芳也连忙跟了出去。其他三人也跟在了后头。王桃儿跑得最前面，一路上路过的邻居都好奇她俩这架势是为啥，看见的都跟过来了。
钱满满也不带怕的，反正就是死咬住陈米玥和两个男人在地窖，她能把她咋滴！先把她名声搞臭。再做下一步打算！
众人跟着陈米玥来到周家院子。陈米玥弯腰掀开地窖盖板：“大家看好了，这是我家的地窖，最多能挤进去两个人搬抬东西转个圈都费劲，如果是三个人，除非是小孩子！”
王桃儿第一个跳下地窖查看，很快探出头来："钱婶，你净瞎说！这地窖这么小，两个大人连转身都难，怎么藏三个人？”
钱满满一拍大腿，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她以为这里的菜窖和农村一样宽敞，谁知竟这么狭小。这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身后的邻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钱满满是干啥啊。这不是污蔑吗？”
“是啊，毁人清白，不得好死的。”
形势瞬间对她不利。钱满满脑袋嗡嗡，真没想到自己才刚开始出招，就一个回旋镖直插脑门！
但这会儿了她还不得死扛！
“那可能是俺看错了，应该是你和...和一个男的！”
陈米玥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钱满满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
“好你个姓钱的，说两个就两个，说一个就一个！污人清白还当大伙儿是傻子！当我好欺负！走，咱们去找方团长评评理，看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评……评什么理！俺就是看错了！”
钱满满想溜，却被陈米玥一把揪住头发。
“想跑？没那么容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
没想到娇小白净的陈米玥居然力气这么大！让胖嘟嘟的钱满满压根动弹不得。
钱满满看向在门口站着面红耳赤的孙婆婆，给她使了个眼神，让她赶紧来说情。
孙婆婆这会儿看在儿子的份上，也只能站出来了。家属污人清白，告到方团长那里，儿子可要挨批评的。
“陈同志，是我儿媳妇不懂事，可她家里还有个吃奶的孩子，你就饶她这一回吧。”
陈米玥并没有松手的意思，疼得钱满满疼得直抽气，却怎么也挣不开这只看似纤细却力道惊人的手。
“孙婆婆，不是我不近人情，你家儿媳妇这是要杀了我啊！”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张淑慧也过来站在甄芳华旁边。
“今天这事没完！必须和我说清楚，为啥污蔑我，为啥往我身上泼脏水！”
此时方志军和王权国回来了，两人眉头都皱得紧紧的。
钱满满见势不妙，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打人啦！陈米玥要打死人啦！”
“到底怎么回事？”
方志军和王权国走了过来。
王权国也问道：“弟妹，出什么事了？”
王桃儿说道：“爸！钱婶说陈婶婶在地窖里藏男人！被陈婶婶给戳穿了她污蔑！”
王权国脸色很难看。他和周毅是过命的交情，现在有人污蔑他的遗孀怎能不管，他神情严肃地说道：“钱同志，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方团长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严厉地扫过钱满满。
“这太不像话！”
既然方志军和王权国来做主了，陈米玥这才放开了钱满满。她甩了甩已经酸了的手，对自己的力气也表示了惊叹。
甄芳华也走了过来：“污蔑烈士遗孀，的确性质恶劣。”她难得为人打抱不平。
孙桂芳这会儿站在人群里，投来了厌恶的眼神，这样的事儿钱满满是怎么做出来的，又坏又没有脑子。平时她和她玩儿的好，这不是连她身上都得沾臭吗？
钱满满瞬间在这个大院的名声就臭了。
孙婆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是说不出半句求情的话来。
方志军说道：“去叫家属委员会的岳主任过来。”
第20章 狗腿子要造谣了
这话说得钱满满心里直犯恶心，但她脸上堆着笑：“那天她当众让您下不来台，您能不生气？那个成分不好的乔雪识时务，闷不吭声就算了，可她陈米玥居然敢跟您叫板，俺替您咽不下这口气！”
张淑慧端起茶杯，看了钱满满一眼，不知她啥意思。
“你是来看笑话的还是怎的？这事儿用不着你说三道四的。”
“哎哟张姐，您了误会啦，俺咋能看你的笑话？俺想替您教训她！非得把她赶出大院不可。”
“哦？”
张淑慧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秦致富明令禁止她动陈米玥，而她也是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有人主动跳出来当枪使，她何乐而不为？
虽然平时看不上钱满满这副穷酸刻薄相，这会儿倒觉得顺眼多了。
“小钱啊，我可不记恨谁。不过跟资产阶级与黑五类作斗争是必要的，你要能把她赶走，那当然好。”
“张姐，要是俺把陈米玥和那三个小崽子都赶走了，她家那房子能不能分给俺们家住？"
“什么？”
“您看俺家四口人挤一间屋，实在住不下啊。”
张淑慧冷笑一声：“等你做到了再说吧。不过你记住，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
“明白明白！那张姐，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吹电风扇了。哎哟，这真好，真凉快！”
钱满满羡慕得要死。扭着腚退了出去。
“有空来坐啊。”张淑慧假惺惺地招呼着。
“欸！欸！”
张淑慧嘴角勾了一下，向沙发靠过去，嘴巴里哼着红灯记的唱腔。
就看钱满满这条狗，能不能咬到陈米玥的七寸了。
钱满满刚出门就撞见甄芳华。这位方团长的夫人住在张淑慧家对门，正送一位背着修理包的老师傅出门。
“甄姐，这是修啥呢？要是俺家男人能修的，叫他来帮忙啊！通水管修灶台他都在行。”钱满满热络地搭话。
甄芳华温和地笑笑：“是缝纫机坏了。”
“哎哟，那可是精细活儿。修好了吗？”
“没呢，老师傅说修不了了。”
钱满满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陈米玥刚才吹的牛，顿时计上心来：“巧了不是！俺刚看见周营长家的陈米玥，她说她把家里那台旧缝纫机修好了。要不您找她试试？”
“是吗？”甄芳华明显意外。
“可不嘛！您要不去问问？”
“好，回头我问问看。”
目送甄芳华进屋，钱满满得意地咧嘴笑了。她倒要看看陈米玥怎么收场！这么想着，她扭着腚往孙桂芳家去了，得和她孙桂芳摆摆龙门阵！她对陈米玥的计划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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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桂芳家的院子里，二十只毛茸茸的鸡雏围着老母鸡叽叽喳喳地叫着，像一团团嫩黄的绒球在地上滚动。一只羽毛油亮的大公鸡打了个响亮的鸣，王桃儿中午放学回来，书包都放下就蹲在一旁，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这些小生命。
“妈，这些小鸡真好玩儿。”
"孙桂芳一边撒着谷子一边说道：“那可不，啥东西刚生下来都招人稀罕。就跟你似的，虽说是个赔钱货，刚落地时白白胖胖的也讨喜得很，哪像现在，晒得黑不溜秋，成天像个野小子似的爬树掏鸟窝，让俺操碎了心。”
王桃儿猛地站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妈！你别老赔钱货赔钱货地叫我！我听着就来气！”
孙桂芳笑着伸手去捏女儿的脸蛋：“哎哟，小丫头片子还长脾气了？不乐意还想造反啊？”
王桃儿气鼓鼓地别过脸去，又蹲下身子继续看小鸡。这时钱满满扭着腰走了进来。
“桂芳姐，忙着呢？哟，小鸡孵出来了？”
“可不是嘛，整整二十只。”孙桂芳脸上笑开了花。
“上次陈米玥不是说嚷嚷着要分一半吗？这么算下来，你也就能留十只了。”
钱满满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提到陈米玥，孙桂芳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亏得俺家老王和周营长是好朋友，俺才不计较陈米玥的出身愿意跟她来往，谁知那女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俺下不来台。”
看出孙桂芳的不高兴，钱满满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正合她的意思。
孙桂芳突然转头对女儿说：“王桃儿！俺瞧你老往周家跑，以后不许去了！"
王桃儿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为啥？陈婶婶可厉害了，她会打弹弓，而且还是大院儿里最漂亮的。她的头发又黑又亮，脸蛋白里透红，笑起来还有个酒窝，说话声音也好听。哪像你和钱婶，整天叽叽喳喳的，比村口的大喇叭还聒噪！”
“死丫头！看俺不撕烂你的嘴！”
孙桂芳抄起墙边的藤条就追，可王桃儿灵活得很，三窜两跳就到了院门口，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死丫头你中午饭别吃了，吃里扒外的赔钱货！”
“好了好了，桂芳姐。跟自己闺女置气干啥。你还不知道陈米玥那狐狸精的本事吗？周营长这么正经的人都被她迷得，不顾她的身份就和结婚了，那小孩子还不得给她骗得五迷三道的？方团长家的方熠默，不是也看往周家跑。那师父师父叫的，可甜！”
“欸。这事儿你咋知道的嘛！你不会在她家盯梢的吧。”孙桂芳开玩笑的无心说着。又给地上洒了谷子。
钱满满拉住孙桂芳说道:“可不咋滴，上回陈米玥撅你，俺心里气不过，就盯梢她，看看她有啥把柄没有，给你出口气。结果你猜怎么着，真给俺抓到了。”
“真的假的？”孙桂芳笑笑。也就当是随便听一句。
钱满满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上次俺在供销社门口，看见她和一男的有说有笑的，哎哟我的娘诶，周营长才牺牲多久，她就在外头勾三搭四的。昨晚上俺睡不着，想来寻你唠嗑，你猜怎么着？俺看见两个男的翻墙进她家！”
孙桂芳一听这话就皱了眉头：“这话可不能乱说，她家不是还有周毅的三兄妹一起住的吗？而且大院咋能随便进来外人呢？再说了，陈米玥可不是可那样的人。”
第19章 钱满满作妖
后视镜里，她看见乔雪的眼睛雪亮。
“没想到，米玥你还是个小富婆呢！你可真是我的贵人。”
陈米玥嘴角扬起。两个女人的笑声洒在午后的阳光里，自行车轮转得轻快，像是碾碎了所有阴霾。
到了大院里面的胡同，原本在公园里的三个男人在胡同口等着，瑞哥介绍：“小毛，小杜，小方，以后有啥事他们能帮忙跑腿。只管使唤他们。叫大嫂！”
三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大嫂好！”
陈米玥觉得自己有了部下的感觉。
“行，大嫂现在没钱，等以后有了钱了给你们发个红包。”
三个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今日之行很有收获。她收了九叔这个大佬甘心效命。又有了乔雪这样的合作伙伴，接下来她可以开始新的地图，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要是周毅能活着回来……她连忙将这个念头摇出脑海。
她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将一丝希望当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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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纫机旁，陈米玥专心的将最后一个线角收的尾。这几天她鲜少出门，专注地做好了两件衬衫和裤子，又在两件衬衫上做了些时新的改良。
碎花布的那件，她在袖口精心缝制了两条月同色细带，系成灵动的蝴蝶结；灰布衬衫袖口则做了开叉设计，缀上两粒玻璃纽扣。针脚细密得像是要把某些说不出口的情绪都缝进去。
院子里新垒的鸡窝还带着泥土的潮气。她用青砖砌了挡风墙，里头铺了松软的干草，就等着孙桂芳家的芦花鸡孵出小鸡仔。
昨天王桃儿过来玩儿的时候说了：“婶婶，我家的鸡快抱窝了，明儿一早准能听见小鸡叫！明儿你来拿就是了。”她是知道陈米玥要去她家拿鸡仔的。
在院子边上种了葱，没几天就长出来可以剪来吃了。
还有地窖里的酸菜缸，今天也被搬了出来，放在厨房的一角。缸沿上那道还算新的划痕是周毅最后开缸时留下的。
他会做饭，会包饺子，也会腌制酸菜，如今缸里的酸菜早已腌透，可他再不会回来了……
想起他弯着腰认真的包饺子的场景，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一般：一米八几的汉子，手肘挽起，右手虎口的老茧是他常年练枪留下的，他熟练的滚着饺子皮，手臂上的肌肉结实，高挺的背影伟岸，且笑容温暖……
这几天她总是想起周毅，她在等着老九给的消息。终是将一丝希望放大了些。
方熠默晚饭后都来，少年拿着弹弓，学习起来非常认真；王桃儿自从见识过她的本事之后，那也是每天必须和方熠默一起报道的，方熠默师父长师父短地叫着，王桃儿则跟在她身后，像个小跟屁虫一样。
还有赵栓子和乔雪，有时带一把新摘的香椿芽，有时捎来集市上的新鲜事。倒让冷清的院子，在人间烟火叽叽喳喳中，有了生气。
只是再没人像周毅那样，能一边利落地帮她拿下高处的东西，一边讲些部队里的趣事了。
周家三兄妹的日子依旧按各自的轨迹走着。
周家岩在建筑工地搬砖，每晚回来时裤上全是灰白的印子，连翻开课本的力气都没有；周子骏还是逃课捡酒瓶，只是没看见他将酒瓶子拿回家，从他眼睛里跳动着光彩，和那副等着将她一军的模样，看样子是赚到了点钱。
周燕妮的红绸带天天在院里翻飞，倒真有几分像周毅说的:“我们周家人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家里的自来水是定时供应的，平时用水就续到缸里，刚做出来的新衣服要过一下水才能穿，她就拿着搪瓷盆将新衣服放在里面打算去水房洗。
刚打开院门就看到了钱满满，她盯着这院子露出一副口水都快流出来的表情。
这个钱满满是要干什么？
看见陈米玥出来，钱满满下意识的脚往后退了一步。
陈米玥也没打算理她，径直要朝水房去。钱满满看见她盆里的新衣服开了腔。
“哎哟这么时新的款式。在哪个裁缝店做的？”
陈米玥看着她片刻，还是回了她：“我自己做的。”
“你家有缝纫机？哦！就上回周营长拿回来的那台旧缝纫机吧。俺瞅见过，那可是好旧了的。这是修好了？找哪家师傅修的啊。现在想找个修缝纫机的好师傅可不容易呢。”
“问那么多，你家有缝纫机要修啊？”
钱满满干干地轻咳了一声，瞧不起谁呢，以后该有的都会有！
“我自己修的。”陈米玥挺有耐心地回答她。这娘们的到底想干什么？
“哟！你那能耐！”钱满满显然是不信的。
“怎么了，我能耐轮到你有意见？起开点，别挡道！”陈米玥一点也不想再搭理她。看着陈米玥离开的背影，钱满满转脸又看了一眼院子。哼了一声，就去了张淑慧家。
张淑慧正摆弄着她的熊猫牌收音机，电台里放着《红灯记》。新买的电风扇呼呼转着，屋里凉快得很。昨儿个秦致富刚把这电风扇搬回家，她这会儿心情正美着呢。
“张姐在家吗？”钱满满谄笑着，扭着胖腚就进了屋。一看见那台崭新的电风扇，她眼睛都直了：“哎哟！老天爷！这是电风扇吧！张姐家可真阔气！”
张淑慧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脸上跟挂了霜似的：“嗯，昨儿刚买的。”
“到底是秦政委家，咱们可比不了。我家那屋子热得跟蒸笼似的，进去是生的，待会儿就熟透了。”
钱满满一边说一边自来熟地坐下。
“有事说事吧小钱，你这叽叽喳喳的，吵得我头疼。”
张淑慧懒得跟她寒暄，有什么好客套的，八竿子也够不着人家的门在哪儿。
钱满满凑近了些：“张姐，您不是最讨厌那个陈米玥吗？”
“谁说我讨厌她？”
张淑慧立刻板起脸：“都是革命同志，就算她成分不好，我政治觉悟高，绝不会掺杂私人感情。”
第18章 一线希望
陈米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和她做朋友，自是不会亏。
乔雪：“那我出去看看外面那些货，你们聊。”她起身出去了。
老九饮了一口茶：“周毅的遗体还没找到。”
陈米玥的指尖在杯沿一顿。无论前世今生，烈士陵园里周毅的墓碑下只埋着一套军装。
陈米玥点头：“沿河都找过了。地方也全力配合了，他中了枪，又掉下了悬崖，边境河水湍急，又暗礁多。我已经不抱希望。”
经过了一世，陈米玥对周毅尸骨无存这件事已经接受了。
老九的视线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手上，“中枪？你是听谁说的？部队对此次战斗的报告你没看吗？报告并没有提到他中枪。那次战斗一连中了埋伏，周毅和对方的头目打斗之时，被逼到了悬崖边上，那里有苔藓很滑，他因躲避对方的暗枪，不慎被头目带下悬崖。”
“什么？报告明明写着他胸口中弹后掉崖坠河！”
前世她仔细的看过这份报告。所以这次看的时候，她只是潦草几眼，免得又被撕开旧痛。
老九从抽屉取出一叠纸，纸张边缘参差不齐：“手抄件。你看这里:成功避开敌方射击，在搏斗中与敌首共同坠落山崖。”
陈米玥紧着拿过纸张，铅字在眼前晃动。不对，完全不对！前世那份被泪水浸湿的报告上，分明写着左胸中弹四个触目惊心的字。
见陈米玥如此震惊的神情。老九若有所思。
“这份文件在团部的档案室。你可以再去看看。”
陈米玥没有说话，前世她不会看错文件，她也不必怀疑这份文件会抄错。
那么……她在离别时对周毅说的话改变了一些事……至少他没中枪。那他有可能活着吗？
可他还是坠崖落河了，而且河水湍急，险情未改……
老九沉默地抽完一支烟，烟头按灭在灰堆里，腾起最后一缕青烟。
“我还听说边境有传言，说下游有个村子的村民收留了一个失忆的伤者。不过也未必真实。又或者，的确有个伤者，但并不是周毅。不过，我从来不将一线希望当做希望，你明白吗？"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陈米玥看见灰尘在光柱中狂舞。
她点头，声音干涩。
“九叔，麻烦帮我查清楚。这是我第二个要求。”
老九凝视她片刻笑了：“不愧是周毅的女人，真沉得住气，好，等我消息。”
随后他又说道：“我不常在这里，以后想联络我，就去找瑞哥，他住在你们大院出来对面胡同第一个院子里。”
显然老九为了陈米玥方便联络他，将瑞哥安排住在了那边。
陈米玥点头：“谢谢。不过我不会总麻烦你的，除非迫不得已。”
老九浅笑：“我知道。”
他叫来瑞哥：“送她们出去。拿几罐午餐肉，两条俄罗斯红肠，再一个人两瓶汽水，给她们装个包。”
“是，九叔。”
“多了太显眼，今天就拿少些，下次需要什么和瑞哥说，他会给你备着，吃好些，不要委屈自己。”
老九冲着陈米玥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兄长的温暖。
“谢谢。”陈米玥由衷地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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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九那里出来，瑞哥依旧在前面骑车，陈米玥蹬着自行车载着乔雪跟在后头。乔雪怀里两个军绿色书包鼓鼓囊囊的，她脸上泛着兴奋的红云。
按照瑞哥说的，先带陈米玥去大院对面的胡同认认门，顺便就把车也还了。
今儿还不算太热，天空有云，有丝微风，吹散了老九屋里残留的烟味。
陈米玥想起那个失忆的伤者，心里又泛起一丝涟漪，是心尖尖儿的颤动。
会不会真是周毅呢？会不会，会不会……
老九的话在耳边回响：“一线希望并不是希望。”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决定不再纠结。静等消息。
“这次多亏了你，米玥！九叔真是讲义气，还给了我们这么多好吃的，我是沾了你的光了。”
乔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往后我赚的钱分你一半。就当是你入了干股。”
“那倒不必。”
“要的！不需要你做啥，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你只要等分钱就是了。”
乔雪坚持道。
陈米玥笑道：“还有这好事？”
乔雪手臂不自觉地环紧了陈米玥的腰：“刚才那个黑市，没有买不到的高端货。九叔可不是一般人物。要不是你，我哪能认识他呢。你可知道能和他扯到关系的都是些什么人吗？那都是有背景和实力的人啊，像我一个带娃的小寡妇，我挤破头都挤不到前面去的。所以这干股一定要给你。”
九叔不是一般人，不用乔雪讲，陈米玥也清楚得很。
车轮碾过碎石路一颠一颠。陈米玥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成吧。不过我也要出本钱。你负责发展客户和卖货，我们商量一下，从九叔那里进什么货去销售。”
“茅台酒和上海表！”
乔雪的声音顿时雀跃起来：“手表市面上根本不好买的，需要工业券，一般人根本凑不到。进价一百二，转手就是两百。还有茅台也很抢手，八块钱的进价，黑市能卖到二十四。”
她的语气雀跃：“以前我只敢想一下，一来本钱太大，我倒腾鸡蛋也就够一家三口糊口；二来风险太高，万一被抓那可是大事。可现在有九叔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只要先卖出一两块上海表，本钱就有了，可以用来囤茅台卖。
我卖鸡蛋时认识不少人，找买家很容易。就是现在没本钱，只有先倒腾些小买卖先攒本钱。”
陈米玥觉得乔雪说的路数非常好。没想到这小女人还是个生意精，有前途。
“我这里有钱。就按你说的，先弄块上海表试试水，往后再倒腾茅台。”
“你有一百二十块？”乔雪猛地直起身子，自行车跟着晃了晃。
陈米玥稳住车把：“别激动，周毅留了笔钱给我。正好我也想找点事做。这事儿还不用我亲自跑，还能腾出手干别的。”
第17章 老九，九叔
就在这时，周子骏和周家岩推门而入。周燕妮立刻迎上去：“二哥，三哥！嫂子把缝纫机修好了！她真的修好了！”
在这个年代，会修缝纫机可不是寻常本事。需要过人的记忆力、机械原理知识和组装技巧。国营百货的维修点通常要排队半个月，老师傅们把关键技术捂得严严实实，学徒很难学到真本事。有时候，想找个好修理工还得托关系走门路。
因此，当三兄妹看到陈米玥修好缝纫机时，连一向对陈米玥明着不屑的周子骏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陈米玥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踩起缝纫机开始做衣服。三兄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被灯光勾勒出的侧脸，沉静、专注，又带着几分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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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子骏的房间已经空出来了。周子骏按照她的吩咐折腾到大半夜，收拾得干干净净。陈米玥正琢磨着正这个房间干啥用，乔雪顶着青黑眼圈进了院门。
“你这是为去人民公园的事没睡好？”陈米玥惊讶地问道。
乔雪：“可不是，我昨晚上翻来覆去烙了一夜。”
想起自己前世也没比她胆大多少，陈米玥轻笑出声：“你在街上当灰脚帮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胆小。要不然你别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去。”
“那不行，既然我们是朋友，我一定要陪你去。”
她心里真的害怕，但坚决要同行，陈米玥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心里升起暖意，这个朋友没白交。
人民公园的老榕树郁郁葱葱，垂下的气根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声此起彼伏，两人在树下的长凳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却没人来搭话。
乔雪用手扇着风。
“米玥，不会咱们坐一天也没人搭理吧？”
“耐心点。不会的。”陈米玥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公园小径。
“万一来的是人贩子呢？或者特务？我听说最近……”
陈米玥突然按住她的手。见一个穿条纹衫的瘦高个正朝这边走来。
“周毅家的？”男人在她们身前驻足问道。
陈米玥点头的瞬间，男人已经转身：“跟我走。”
公园外停着几辆二八式自行车，三个男人蹲在路边抽烟。青灰色的烟雾缭绕，看见他们出来，其中一人推着车走过来。
“会骑吗？”瘦高个问道。
“会。”陈米玥接过车把：“乔雪坐上去我带你。”
“欸！”
乔雪坐在后座，攥住她的衣摆。自行车链条发出规律的声音。她们一路跟着瘦高个往郊区去。
北华机械厂的铁门锈迹斑斑，锁链却是崭新的，看着有些突兀。瘦高个领着她们绕到东墙，砖缝里钻出几丛倔强的野草。
“嗒、嗒、嗒嗒、嗒。”他屈指在砖块上敲出特定的节奏。
墙内传来窸窣声响，一块砖被抽离，露出一双眼睛。
“瑞哥，生面孔？”
“周毅家的。”
砖块重新归位，片刻后，侧门吱呀一声打开。
三人推着自行车走了进去。
废弃车间阳光透过破碎的天窗投下光柱。人影游动。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有人蹲在生锈的车床旁展示手表，有上海牌的，居然还有瑞士梅花牌的手表。
崭新的自行车，雪花牌的电冰箱，电视机，全都有！
一卷卷的确良布料与其他新出的花色料子。
板车上堆着麻袋，谷物的香气从缝隙中渗出。
各种药草，人参，鹿茸，还有一些稀缺的干货。
所有交易都在小声进行，无论卖家还是买家脸上都没有紧张惶恐。这里有进货的也有出货的，看起来都是大卖家。
瑞哥带他们到了一间办公室，门漆皮剥落，里面却意外整洁。坐在藤椅上的男人转过身的瞬间，陈米玥露出意外之色。
这个人是……
“老九？！”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别来无恙啊，小老师。”他转动茶杯：“现在请叫我九叔。”
这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男人，周身却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是身经百战的商界大佬形象。不仅如此，他黑白游离，亦正亦邪。
“九叔。”她从善如流地改口。
乔雪站在陈米玥身边露出意外之色。这个男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黑市把头，她一直觉得不可能见到的九叔！
老九看了乔雪一眼，乔雪这会儿居然不紧张了，她大大方方的接了他的目光。
老九转而对陈米玥说道：“你该谢我。”
他推过两杯茶，示意她们两个坐下。
“我可是算你和周毅的媒人。”
陈米玥和乔雪坐在老九对面的椅子上。
“你和周毅是什么关系？”陈米玥有些警觉与疑惑。
那次惊险相遇，她就觉得老九和周毅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按她的认知，老九不仅是投机倒把，许还有其他的事情在做，应该和周毅是站在对立面的。
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他救过我娘的命。我后来给他提供过几次情报，我为了给他提供情报，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上次的事情，你不是看到了吗。”
老九苦笑一声。
“他牺牲后，我以为所有的债都还完了。可我娘说，我这条命早就是他的了。要我照顾他的遗孀。我娘的话，我得听。”
他抬眼时，眸中闪过一丝陈米玥读不懂的情绪。
茶水微苦，陈米玥放下杯子：“那你能为我做什么？”
“力所能及。”老九向后靠在椅背上。
“那你护着我朋友做买卖吧。”陈米玥指向乔雪：“其他的……容我再想。”
乔雪没想到陈米玥第一个要求居然是让九叔带她做生意。她有些紧张地挺直身子。
“乔雪，灰脚帮，军嫂。”老九准确报出她的底细：“这里的灰脚帮我们都知道底细。既然嫂子开口了，往后你可以跟着我做。不过你不可以在这里，这外面都是大买卖，你没那么多本钱，你可以继续在外面做灰脚帮，只要不是太大动作，往后没人会管你。”
乔雪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谢谢九叔！米玥，太谢谢你了。”
第16章 修理缝纫机
泪水终于决堤：“我很后悔之前惹了这么多麻烦，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再也听不到我的道歉了。”
周家岩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有些遗憾，注定要成为永远的遗憾。回吧，我还要抓紧时间复习，明天要上工。陈米玥让你今晚把房子腾出来。”
周子骏叹了口气。不服气归不服气，但他目前只能听她的。即便他知道，她是故意折腾他们。
两个往家走，晚风卷着一片落叶，在空荡的小广场上打着旋儿。远处，军营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像是在为这段未尽的兄弟情作最后的告别。
——————
陈米玥放下碗筷，起身走向角落那台老旧的缝纫机。拂去上面的一层薄灰。她熟练地穿好线，准备今晚就开始做新衣裳。
周燕妮洗完碗，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凑了过来。
“嫂子，你可真厉害，连衣服都会做！”她是真诚的奉承。
陈米玥没有搭话，专注地调整着缝纫机的线轴。
“嫂子……”
周燕妮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还是不想放弃基本功。就算不去考文工团，我还想继续练跳舞。因为我喜欢跳舞，你看行吗？”
“随你。”陈米玥淡淡地回：“你要考文工团，我也不会拦着，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我该说的都说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如果周燕妮执意考文工团，随她去就是了。
见陈米玥没有发火，周燕妮稍稍放松了些，便说道：“其实我很羡慕子熙姐……”
“谁？”陈米玥的手微顿。
“佟子熙，嫂子你还不认识呢。她是文工团的台柱子，二哥的高中同学，她舞跳得可好了，以前经常来咱家玩，这几天去省城演出去了。嫂子，她可漂亮了，不过没你好看。”
她笑眯眯地眨眨眼，手托腮说道：“我要是也能像她一样舞跳得那么好该多好啊……对了，她说等她去省城演出完回来，会来拜访你的。”
佟子熙，她怎么会不认识。那个顶级绿茶，嘴角总是浸着甜笑内心却如蛇蝎的女人，她前世最大的绊脚石！要不是她挑拨离间，或许周家岩也不会白眼狼得如此彻底。
而且周燕妮和纨绔丈夫的婚姻也是她一手促成，她是被佟子熙间接害死的。
此刻提到佟子熙，周燕妮那一副羡慕又崇拜的表情，像极了即将被人卖了还美滋滋地替她数钱。
佟子熙要来拜访是吗？陈米玥的嘴角难以察觉地勾了一下。
她便也没说什么，不再搭理周燕妮，自顾拿起剪刀走进里屋裁剪布料。透过门缝，她瞥见周燕妮失落地站在原地的身影。陈米玥本以为不理她，她就会识趣地离开，可等她裁好布料出来时，周燕妮又凑了上来。
“嫂子，我能看你做衣服吗？”
“随你。”
就在陈米玥准备开工时，缝纫机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嗒"声，线轴卡死了。
她皱了皱眉：“缝纫机是坏的？”
“我们都没用过，这是大哥从部队物资站带回来的旧机器。他说修修还能用，只是后来并没多久来得及......”
话没说完，眼圈就红了。
“有维修工具吗？我打开看看。”
“有的，大哥的工具箱我去拿！”
周燕妮飞快地从柜子里翻出工具箱。那是个军绿色的铁皮箱子，里面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是周毅生常用的。
“嫂子，你会修这个？”周燕妮睁大了眼睛。
“试试。”
陈米玥右手握住飞轮，逆时针转了半圈，机器又"咔"地卡住。她松开沾着铁锈的手指：该是主轴锈死了。”
工具箱里面的设备很齐全：各种型号的螺丝刀、鸭嘴钳、还有机油瓶是个葡萄糖注射液的玻璃瓶制作的，橡皮塞上插着自行车气门芯改装的滴管。
陈米玥用鸭嘴钳夹住棉纱团，蘸了机油小心地点在机头缝隙处。深褐色的机油顺着铸铁外壳缓缓流下，在上海缝纫机三厂1970的钢印上汇成细流。
“老蝴蝶牌的缝纫机是最好的，对吧嫂子？”周燕妮没话找话。
陈米玥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修理着。她用螺丝刀柄轻敲机身，听传来的声音不同，判断里面的故障位置。随后卸下针板的两颗十字槽螺钉，露出下面交错如鲨鱼齿的送布牙。取下的黄铜压脚上还粘着一段发硬的缝线，像是结痂的伤口。这台机器确实闲置太久了。
当她拆下整个挑线杆机构，仔仔细细地看清楚，这内部构造，真的和周毅画的枪械图纸如出一辙。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
如果她能修好缝纫机，是不是意味着也能解决机枪卡壳的问题？这个念头让她迫切地想摸一摸真枪。可是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
滴了三滴机油在曲轴销上后，最棘手的部分来了：拆卸上轮。
她找来两枚硬币塞进轮毂缝隙，用榔头轻轻敲击。"啵"的一声，铸铁飞轮终于松动，露出里面已经干涸发硬的黄油。
“燕妮，去拿条热毛巾来。”
“嗯！”
周燕妮快快地跑去又跑回。陈米玥接过冒着热气的毛巾，裹住轴套捂了十分钟。终于，主轴松动了。她小心地拆下上轮，润滑每个零件，然后将所有部件按照记忆中的顺序排列整齐。
调整针杆支架上的偏心螺丝时，她的动作精准得像个钟表匠。指针摆动不超过三格，误差不超过一根头发丝的粗细。
最后，她把缝纫机头装回铸铁台板。踩动踏板的瞬间，飞轮旋转带起的气流拂动工作台上散落的线头。针杆上下划出银亮的直线，发出悦耳的"嗖嗖"声。
修好了！
陈米玥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兴奋。她真的修好了！
“嫂子，你太厉害了！”
周燕妮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就凭这手艺，给人修缝纫机都能赚钱呢！”
这个看似娇弱的大嫂一次次打破她的认知。会做饭，会裁衣，现在连精密机械都能修！
第15章 周子骏的恋大哥情节
乔雪看着自己的乖儿子，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容。
自从丈夫牺牲后，她已经很久没看见栓子这么开心了。
“栓子，把小人书还给叔叔，我们回去了。”
赵栓子挺听话地把小人书合上还给了周子骏。
陈米玥：“怎么刚来就要走啊，坐会儿呗。”
“不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家吃饭了。我还要回家洗衣服。”
陈米玥看出来了，乔雪那个婆婆真是什么也不干。
“那有空来玩儿。”
“欸！”
——————
乔雪走后，周子骏起身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吊儿郎当地走向院门。
“三哥！干什么去？”周燕妮急忙问道。
“逛逛！”周子骏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
陈米玥依旧自顾自地吃着饭，她巴不得这些麻烦精都离远点，只要别惹出事来让她收拾烂摊子就行。
周燕妮怯生生地看向大嫂，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低下头继续扒面。
周家岩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面，起身拿了一块槐花饼对妹妹说："妮子，你洗碗，天热，我出去外面吃。"
“嗯。”周燕妮乖巧地应着，又看了陈米玥一眼。
见陈米玥没说话，她松了口气。
陈米玥嘴角难以察觉的勾了一下，周家岩的行为，正是在她面前放弃了自己的傲骨。如果周子骏吃了这块饼，他也是变相向她低头。
罢了，随他们去！
“让周子骏今天必须把房子整理出来，收拾干净。”
周家岩点点头。
周家岩快步追出门外，却未见周子骏的身影。他一路小跑到大院的槐树下，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二哥！”
抬头望去，周子骏又灵活又迅速地从树上蹿下来，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时连尘土都没扬起多少。
“好身手！”周家岩拍着弟弟的肩膀，眼中闪过赞叹：“你这身手不去当兵可惜了。部队里好歹管饱，总比现在饥一顿饱一顿强。”
周子骏晃了晃手里的槐花串，咧嘴一笑：“有这本事，饿不着。”
周家岩无奈地摇头“"你今天该是逃课去捡瓶子了？”
“嗯，城里现在不好捡，得去乡下找。我发现个好门路。河边村子有户人家明天要办喜事，我和他们说了去帮忙，他们答应把酒瓶都给我。我打听过了，收一百个瓶子能赚八块，我先弄点本钱，到时候花五毛雇几个小孩帮忙，啤酒瓶每个瓶子两分钱收，转手卖八分。一百个瓶子可以赚六块。”
“你小子倒是会算。”周家岩失笑。
“都是被陈米玥逼的。”
周子骏无奈地耸耸肩：“等我赚够了六块，我就想着做点其他的生意，五块以内的黑市买卖，逮到了也不会有大的问题，慢慢攒点钱，我觉得邮票以后能升值，还有现在恢复高考了，一些复习类的旧书很抢手，到时候想办法收购一些，再转卖出去。”
周家岩收了笑正色道：“你的想法不错。但哥不希望你折腾了，等你攒够六块钱交给我吧。我在工地一天能挣八毛，一个月二十来块，还了大嫂的伙食费还能剩下些，到时候我去做生意。你还是去当兵吧。不要浪费了部队给的名额。”
“二哥，你行吗？你不打算高考了！”周子骏皱眉。
“二哥行的，也一定会考上大学。子俊，咱们兄弟总得有人继承大哥的遗志，为人民效命。”
提到周毅，两人都沉默下来。
“给，拿着。”
周家岩从身后拿出槐花饼：“刚偷拿的，大嫂没看见。”他故意这么说。
“真的很好吃！”
“我不要！”
“别犯倔！”周家岩硬塞过去：“有时候没必要有骨气。尤其是饿肚子的时候。”
周子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饼，三两口就吞了下去，含糊不清地说：“不得不说，这女人做饭确实好吃。”
“嗯，她的确跟我们之前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周家岩若有所思。
“哪不一样了？没人情味，冷漠得像冰块，又自私，还一副官小姐的做派。”周子骏梗着脖子。
“当然。她做饭的确好吃！”
周家岩的嘴角牵起一丝弧度，转瞬便凝成冰霜。
“最不能饶恕的是，她刚踏进周家门，大哥就......”他顿了顿，喉结滚动。
“大哥用所有的勋章换来娶她过门。结果呢？尸骨无存。我知道大哥的牺牲是意外。可你说巧不巧？刚过门的媳妇，转眼就当了寡妇。这不是克夫是什么？”
周家岩转眼看向周子骏。这句话在他心里沤了好久，如今说出来，竟带着腐烂的味道。让人心痛，愤懑，作呕。
周子骏将手插在裤兜里，低头不言。
他原以为二哥和他想的不一样，如今才惊觉，那些压抑的情绪早已在二哥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大哥虽不是我们亲大哥，是父亲捡来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父亲也从不隐瞒。打小他就照顾我们，一直把我们当亲兄妹对待。也从来不和外人说，我们和他没血缘关系。”
周子骏抬起微红的双眸，吊儿郎当的神色，是用来掩饰内心的悲伤撕裂。
“父母走得早，长兄如父，他是我最敬重的人。我总想着等有出息了要好好报答他，可你想到……”话音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哽咽。他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砰的一声，不远处的单杠发出声响。
“我知道自己总惹麻烦。可我就是怕……怕他忙得忘记我。那次偷开吉普车，是因为他答应带我兜风又因任务食言了。其实我会开车的，二哥。”
远处传来隐约的号角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凉。周子骏抬手抹了把脸。
“和林丛那帮人打架，是因为他们欺人太甚！那个军工厂厂长的儿子调戏一个女工，我看不过去才揍的他。后来他就像狗尾巴草甩都甩不掉！
我知道每次闯祸大哥都会赶来，这样……这样我才能确定他还在乎我。二哥，我甚至嫉妒陈米玥。她能得到大哥的温柔以待，用全部的勋章换和她结婚。而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博取他的关注。”
第14章 周家岩的搬砖日常
没过多久，院门被推开，周家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
他一身汗味，原本斯文周正的脸上沾着汗渍和污痕，条纹衫黏在身上。左肩膀破了一个洞，露出磨破的皮肤。
他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扔，嗓音沙哑道：“嫂子，我去洗澡。”
陈米玥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等他进了浴室，才慢悠悠地拿起那本笔记。
《搬砖日常》
-每日作息：夏季：早上六点晚上七点。冬季：早上七点晚上六点。中午吃饭一个小时。
-每周三/六下午：政治学习（读报批林批孔）没有工钱。
-搬砖标准定额普通小工2000块/日?，单次不超过12块。完不成任务包工头让走人。
-技术要领省力技巧：
甩砖上架：利用腰部力量抛物线投送。
梅花桩码法：每五块砖呈放射状交错堆放。
-食宿安排：
伙食：早餐：玉米糊+咸菜疙瘩（凭饭票领取）午餐：白菜炖粉条（每碗扣1两粮票）没钱没票，在家吃早饭和晚饭，中午饿一顿。
-注意事项
政治要求：每天开工前需集体背诵：抓革命，促生产。
发现"可疑人员"要立即报告保卫科。
-严禁私下传唱黄色歌曲：如邓丽君歌曲。
安全纪律绝对禁止：穿塑料凉鞋上工易被钢筋刺穿，用砖块垫坐休息算作破坏国家财产。私藏工地水泥回家砌灶台。
今日总结：两个小时肩膀已经破皮，勉强过了包工头的测试，明天会腰酸背痛，一定要坚持！
陈米玥冷冷的看着纸页，唇角勾了勾。这书呆子什么都要记个笔记。还真是有意思。
正好让她看到了他如何“享受”没有她过问的人生。
挺好。好好的坚持吧！
合上笔记本刚放回桌上，周燕妮和周子骏前后脚回来了。
周子骏身上扛着一个麻袋，从麻袋外的隆起可以看出是酒瓶。
当真捡酒瓶去了！陈米玥差点笑出声。
还挺有本事，这一整天居然让他有收获，要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捡到瓶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国营饭店收瓶子需要证明，供销社卖了酒直接喝完就扔瓶子概率很小，普通人家酒有配额。只能去火车站边上或者河沟旁，看看有没有零散被丢弃的酒瓶。
从他湿了的裤脚和鞋子来看，他今天该是去了河边。
“嫂子，屋里怎么一股子汗味。”周燕妮用手扇了扇风。
“你二哥身上的味道。”陈米玥慢条斯理地盛面，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燕妮将书包放下帮忙盛面。
“嫂子，这面看起来好好吃。”她笑着对陈米玥说道。
即便陈米玥对周燕妮很冷漠，她还是一见她就给笑脸。
“洗手吃饭。”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没叫到名字的没饭吃，自己反省为什么没饭吃！”
周子骏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扔，自顾自地坐到院子里的小矮凳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人书翻看。
周燕妮偷瞄陈米玥的脸色，见她绷着脸，也不敢替哥哥求情，知道是他逃课被发现了。
这时，周家岩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他在浴室里已经听到了陈米玥的话，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嫂子，我的饭……能匀给子骏一半吗？”
呵，兄弟情深？
陈米玥冷笑一声，抬眼看他：“你这碗面也是我赊给你的，别在我面前演这出。要么你全吃了，要么周子骏吃，你饿着！”
不是要演吗？在饿肚子和兄弟情之间，看他怎么选。
周家岩干了一下午体力活，又累又饿，喉咙滚动了一下，明显犹豫了。
就在他沉默的几秒里，周子骏闷声道：“哥，你吃吧，我不饿。”
周家岩抿了抿唇，终究没再说话，坐下来埋头吃饭。
——先保全自己，才能腾出手帮别人。
这是丛林法则。
陈米玥冷眼旁观，心里毫无波澜。
周燕妮张嘴想说什么，被陈米玥一个眼风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低头吃饭。
就在这时，院门又被推开，乔雪牵着赵栓子站在门口。这个向来独来独往的寡妇，第一次踏进周家院子。斯斯文文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栓子，慢点。”她轻声唤道，声音很轻柔。
赵栓子却已经撒开母亲的手，冲到了周子骏跟前。他扬起小脸，小胖手指着那本小人书：“叔叔，能给我看看吗？”
周子骏没抬头，只是余光看到赵栓子光着的小短腿。他手指翻过一页书，发出轻微的声响。虽没理他，但没赶人，也没蛐蛐。
陈米玥连忙起身，脸上浮现真心的笑容：“乔雪来了！”
“嗯！”乔雪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崭新的白底上绣着几朵淡蓝色的小花：“栓子弄脏了你的手绢，这是我绣的，是新的，还你。”
陈米玥接过手帕，指尖触到细密的针脚，心头一暖：“这么客气做什么。绣得真好看。那我就不客气收了，谢谢你。”
“该我谢谢你才是。”
乔雪抿嘴笑了笑，眼角泛起淡淡的红晕。
陈米玥从桌上的竹匾拿过两个槐花饼，一个给了乔雪，还有一个招呼赵栓子。
“栓子，槐花饼！”
赵栓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接过饼子掰成两半。
“谢谢。”
他举着其中一半，小心翼翼地凑到周家骏跟前：“叔叔吃！”
周子骏这才抬起头，目光从赵栓子天真无邪的小脸，移到那半块看起来很好吃的槐花饼上。
“你要看小人书？”他冷不丁开口。
赵栓子猛点头，脑袋上的小呆毛跟着一颤一颤的。
周家骏把书塞进孩子怀里，语气生硬：“别撕坏了。”
“谢谢叔叔！”赵栓子接过书，却仍固执地举着那半块饼：“你不吃吗叔叔？"
周家骏没答话，只是转脸看了陈米玥一眼。陈米玥回了他一个同样的眼神。
小家伙也不恼，自顾自搬来小板凳，挨着周子骏坐下。他一边小口啃饼子，一边装模作样地翻着书，时不时还"嗯嗯"点头。
第13章 盯上了周家的院子
你想想，她怎么知道我的事的？要我说肯定是周毅生前查到的！
你也知道要不是周毅死了，现在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就该是他！周毅平日里总是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真没想到他居然在背后搞小动作！他想拿捏你呢！”
秦致富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摘下眼镜慢慢擦拭：“我早说过让你安分些。现在被人抓住把柄，要是连累到我......…你自己看着办！”
张淑慧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现在怎么办啊，要是真让那个陈米玥拿捏住，往后我还怎么在大院里抬头做人？”
秦致富没吭声，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她现在住的那房子，可是和咱们一样的，周毅死了，她一个走资派的女儿凭啥能住这样的好房子，住联排房都是抬举她！
那个乔雪，就乖乖地腾出房子来给聂营长了，我也要让她先搬出去，再慢慢的想办法，把她赶出大院！只有这样我才能清净。”
“胡闹！”秦致富拍了几下茶几。
“赵营长和周营长虽都是烈士，可他们也不太一样！周毅本是前途无量的，他为了留在边境，拒绝了好几次调任省城。他身前在团部的威望很高，是上级要破格提拔的人！你现在赶他遗孀走？你是嫌我这个政委当得太安稳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张淑慧：“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做事之前先过过脑子！你也说了她万一有什么证据，看你怎么收场！”
就在这时，秦民推开门冲了进来。少年将弹弓往地上一摔，扑在沙发上就开始嚎啕大哭：“爸，妈！你们说的那个走资派的女儿周叔叔家的，她今天欺负我！她用弹弓赢了我，还逼我给黑五类的外孙道歉！全院的孩子都看见了！”
张淑慧火气更盛：“又是陈米玥，连我儿子都欺负，她明显是冲着咱家来的！致富可怎么办啊！”她扭着腰肢一脸期待丈夫能为她出招。
秦民哭得更大声了：“爸爸替我报仇，拿枪打死她！”
秦致富额角的青筋暴起，指着这母子两个：“都住口！没出息的东西！一个两个净给我丢人现眼！”
秦民被他爸的怒气吓到，不敢再嚎了，只是坐在那抹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秦致富转身往厨房走去：“今晚都别吃了，好好反省反省！”
张淑慧咬着下唇盯着墙上那张"五好家庭"的奖状，眼神渐渐变得阴鸷。必须想个办法，让陈米玥这个眼中钉永远消失在大院里，那样她才有安生日子过。秦致富不管，她得自己想办法。不过也要小心为妙，不能轻举妄动，得知道他手里到底有没有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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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满满推开刷着蓝漆的木门，一股热浪混着玉米饼的香气扑面而来。婆婆孙氏正盘腿坐在炕沿，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灰布褂子上的盘扣扣着，老太太干干净净，还挺斯文，和钱满满这气质就不是一挂的。这硬凑成一家人，被欺负的肯定是她这个婆婆。
“满满回来了，灶上还温着白菜粉条。"孙婆婆的声音轻轻的，深怕钱满满白哧她。
她将手里掰着玉米饼往孙子嘴里送，金黄的饼渣簌簌落在孩子围嘴上。竹匾里堆着待补的军装，顶针一旁放着针线。
“吃啥吃！气都气顶到嗓子眼了！”
钱满满一个大腚坐在炕上腿一盘。拿起一旁放着的蒲扇扇着风。
孙婆婆立刻缩了缩脖子，把孙子往怀里搂紧了些。这时梁满国昌带着一身猪圈味儿跨进门，瞧见媳妇吊着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又作啥妖？”
“你瞅瞅咱这鸽子笼！”钱满满手指拍了拍炕头。
“一间房挤四口人，冬天炕头烙屁股炕尾冰脚心。夏天西照，屋顶又薄，太阳都能把人烤熟！
你再瞅瞅周毅家，那可是三间亮堂屋子。还有院子的，茅厕都在屋里头！今儿说她命好还甩脸子，要不是沾烈士的光，她一个走资派的话女儿，能在大院里这么舒坦，你猜怎么着！那嘴皮子叭叭的，给俺怼的一句话都没接上！你们这些个肚子里有墨水的，连骂人都比俺们贫下中农脑子好使！”
梁国昌抓起凉水缸咕咚灌了半瓢：“消停点吧，要不是我在猪场当个技术员，你能有这屋子住啊，还在村里头吃大锅饭赚工分呢！”
“成，就你能，你要不是娶了俺这个贫下中农，你这个知青能留在俺们村养猪，要不是你养猪有了水平，十里八乡都知道你梁国昌养猪小能手，你能被特招入伍？你还不是指着俺出的头！
还有，要不是俺让你娘在这大院儿里接缝补活计，又跟王参谋家地处成姊妹，你娘早被撵回省城喝西北风，还能搁这儿带大孙子！”
梁国昌被钱满满叭叭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直强调他全是靠她才有今天，从来没让人在嘴巴上赢过。
钱满满突然压低声音：“俺要是有本事，将那小寡妇的房子抢过来，看你还能说出个啥来！”
“你少打歪主意！”梁国昌摔了瓢，水珠子溅到墙上农业学大赛的奖状上。
“满满，你就别闹腾了。少出去惹事，就搁家里好好带娃！你别以为你有一套，这大院儿里水深，等会儿被人扒秃噜皮了，你哭都没地儿哭！”
梁国昌苦口婆心的。
钱满满盯着他冷笑：“你就这点出息，这个家没俺出不了头！走着瞧。”
她一脸的期待，仿佛已经看见自家搬进那套带小院的房子。窗外传来水房那边抢龙头的吵嚷声，像在给她的话打拍子。
孙婆婆一句话也不敢说，她这个媳妇的破锣嗓子一吵吵就没完。就为了图个清净。她也不敢说啥。
心里七上八下，可千万别惹出啥幺蛾子来，无法收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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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米玥打了个喷嚏。
回到家，她系上围裙开始做饭。她动作麻利地和面，玉米面擀成面条，又掺了点小麦面，烙了几个槐花饼。灶台的火光映在她脸上，衬得她眉眼格外清冷。
第12章 手撕反派多舌婆娘
陈米玥可不打算放过她：“桂芳姐，你三十三岁了吧，该是啥道理都懂了。今早去我那借两个鸡蛋，我也借给你了。让你写个借据你不乐意了。怎么，从寡妇家里没占到便宜，就心里不舒坦。到处说我坏话？要不要我去跟王参谋说说，让他评评理，刘桂芳这样做对不对！”
一提到丈夫，刘桂芳就怂。王权国作风正派得很，要是知道她在外面占便宜，还不得骂死她。
“瞧你说的啥，俺啥时候占你便宜。过两天就全还你！”
“肯定是要还，欠周家那么多的零零碎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的鸡蛋囤起来给老母鸡抱窝，等孵了小鸡得给我半窝，就这儿我还算吃亏呢，看在我们家老周和王参谋是朋友的面子上，就算扯平了。”
刘桂芳被说得一句话也接不上。低头用手中的蒲扇拍拍围裙掩饰尴尬。
张淑慧居高临下的姿态对陈米玥说道：“陈米玥同志，你这样说话是不对的，你要对你的政治觉悟低有深刻的认识！你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很不利于团结！我要向组织反映……”
陈米玥直接打断：“张姐，来我跟你单独说两句。”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群众说？”
“有些话还真不能直接说。”
陈米玥嘴角突然勾起的弧度和眼神中的明朗让张淑慧突然有些怵。
张淑慧便走到了一边：“你要和我说什么陈米玥同志。”
“张姐，听说后勤科最近在查账，好像有人多领了布票，一尺两尺的批评教育再上交回来也就算处理了。可多了……要是查出来，恐怕不好交代吧？”
张淑慧脸色突变：“你在胡说什么？你什么意思？谁乱传这种话？”
陈米玥故意提高一点音量：“哎，我也是替多拿布票的人担心，毕竟五十尺布票可不是小事，万一上面派人来查就麻烦了，一个人一年才十二尺，这数目……”
一旁的几个妇女竖起耳朵。但陈米玥音量扣得刚刚好，没让她们听到什么。只不过引人猜测：张淑慧好像有什么把柄在陈米玥手里。
但陈米玥也只不过刚来大院不久又是寡妇……
在场的几位各怀心思。
只见张淑慧连忙拉了她更远几步：“陈米玥，你要干什么！”
陈米玥笑了笑：“张姐，我这是关心您啊，政委要是知道了，该多担心？听说张姐还做了件布拉吉，在省城的裁缝店里没拿回来吧。这种衣服，也只能去省城的时候穿，在咱们大院可不敢露，毕竟身份不合适。
有些人啊，背地里做着资产阶级大小姐的梦，嘴巴里喊着贫下中农万岁。实在是虚伪的要死！我就最讨厌这种人了。张姐您说呢？
哎呀，我知道的秘密可多呢张姐，要是你想听，我得空都和你掰扯掰扯。”
说着拿过张淑芳手中的蒲扇扇风抬高了音调：“这天真热呢。是吧，张淑慧同志。你这额头都是汗呢。”
张淑慧原本高姿态的神色瞬间崩不住，她这些隐秘的事情陈米玥是怎么知道的？两个月前……是周毅？
她不敢开腔否认，万一陈米玥真知道她很多事……实在心里没底，不知道她手里有没有证据？
看着张淑慧强压心虚害怕的样子，陈米玥嘴角勾了一下。
她之所以知道张淑慧这些事，都是张淑慧后来进去的时候自己交代的。
前世她要被通报所作所为，成反面典型。陈米玥只不过是捡了其中的一件事吓吓她。只不过现在离张淑慧进去踩缝纫机还早。
陈米玥抬高嗓门说道。
“现在不是过去了，文件都下了，说要拨乱反正。是我政治觉悟低，还是你张淑慧同志。”
“你……”
“我丈夫周毅牺牲了，有人居然还说我命好，我骂回去有什么错，到底谁在影响团结？”
张淑慧被陈米玥质问得又尴尬又难堪。
“往后谁看我不顺眼，我就看谁不顺眼！我觉得没毛病。”
说完她把蒲扇塞回张淑慧手里向前走去。张淑慧被挤兑的脸色都变不过来了，头回在大院里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而且还让她后脊背阵阵发凉。
见情况不对，潘茉莉赶紧说道：“哎呀，我家的炉子还没封，我得赶紧去看看。”
她转身快步离开。
甄芳华看着陈米玥的背影若有所思，眼神中多少有些赞赏又有疑惑。
“这太不像话了，怎么这个态度！”张淑慧扯了扯衣角，脸色很难看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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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家，张淑慧跌坐在沙发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又生气又惶恐。
手腕上那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照不亮她阴沉的心绪。一个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小寡妇，成分还有问题，竟拿捏她的把柄，让她当众出丑。这口气咽不下去，又害怕她万一有什么证据那就麻烦了。
这会儿秦致富夹着公文包走进来。他看了眼冷锅冷灶的厨房，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饭桌，眉头微拧。
“淑慧，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做饭？！”他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悦。
张淑慧气闷道：“我哪有心思做饭啊！”说着双手环胸转过身去。
秦致富坐在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又是和谁置气？”
“周毅的遗孀，就是那个走资派家的官小姐，叫什么陈米玥的！”张淑慧说到陈米玥，她眼中的怒气中不自觉掺杂了恐惧。
“陈米玥？她能把你气成这样？”秦致富不以为然地道：“你是欺负人家没欺负透，心里觉得没发挥好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她虽然成分不好，周毅也不在了，但以周毅生前的威望，她想找上头领导说些什么，领导可是会给面子的。你懂不懂？”
“致富，不是你说的那样！她居然知道我多领布票的事！”张淑慧压低声音。
“你说她一个小寡妇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之前只不过是个驻村教师。要不是周毅娶了她，她还不知道下放到哪个犄角旮旯呢。就凭她父母的成分，她估摸要在农村呆一辈子的。
第11章 大院的妇女们七嘴八舌
“婶婶！婶婶。等等我！”身后有人叫，陈米玥回头，是方熠默。
方熠默走近：“能教我怎么打弹弓吗？”
陈米玥愣了一下，她蹲下身，平视着男孩的眼睛：“为什么想学？”
“因为......我想变得像婶婶一样厉害，这样就能保护弱小的人了。”方熠默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在这个等级分明的大院里，方团长的儿子想拜她这个黑五类的女儿为师。这孩子觉悟比大人高。
她便点点头：“好，不过要答应我，学会了不能欺负别人。”
方熠默郑重地点头，像个小军人一样挺直了腰板。
“好的师父！”
“明天晚上晚饭后你来我家，你知道师父家在哪里吗？”
“知道！”方熠默开心地跑开了。
陈米玥看着小孩的背影笑了笑，转脸对乔雪说道：“要不到我家吃晚饭？栓子不是想吃槐花饼。”
“不了，我婆婆还等着我做饭呢。”
“我见过你婆婆，才六十出头吧？身子骨硬朗得很，怎么还需要你回去才做饭？”
陈米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按理说，乔雪在外面奔波赚钱，婆婆在家就应该做饭才对。
乔雪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低头整理着衣角没吭声。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吹不散眉间那抹郁色。
“得了，那你快回吧。一会儿让栓子到我家拿槐花饼，我这就回家做。”
“欸！”
乔雪牵着儿子和陈米玥在岔路口分开。两家不在一个胡同。
陈米玥住的是带小院的平房套间；乔雪却住在逼仄的联排房里，那里晾衣绳上永远挤挤挨挨挂满衣裳。横七竖八地交错在院子里。
这境遇，都是赵营长牺牲后变的。她丈夫刚走三个月，张淑慧就在后勤处上蹿下跳，硬是把他们娘俩从带院子的房子里撵了出来，让给了新调来的后勤处军需股长聂营长。
前世的教训还烙在心上。那时张淑慧也打过她房子的主意，是她告到了方志军那里，靠着周毅的英雄身份才保住了房子。后来父母又平反，张淑慧才终于消停。
陈米玥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这辈子若还有人敢打她家的主意......她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她知道不得好死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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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米玥往家的方向走时，就看见刘桂芳和几个大院的妇女在树荫底下摇着蒲扇说着什么。
首先看到的是钱满满：这女的一副刻薄相，是部队养猪场技术员梁国昌的媳妇，农村出身，没啥背景。平时就跟着刘桂芳，属于她的小跟班。
刘桂芳和钱满满是老乡，刘桂芳嘴贱爱占小便宜，但人其实也坏不到哪里去。而这个钱满满，骨子里就是个小人。给她一个坑，她就能将满肚子坏水喷满整坑那种。她那又蠢又坏的脑子，总是想着哪天能飞黄腾达。
接着就是那个大反派张淑慧。她是团政委秦致富的老婆。钱满满最想巴结的人，只是人家在大院的地位高，她的身份还不够格成为她的跟班。
在陈米玥没出现前，张淑慧是全院儿长得最好看的。政委主管干部考核，能影响军官升迁，还有军事决策权，丈夫身居要职，张淑慧就成了全院女人巴结的对象之一，她手腕上带着上海牌手表，在几个女人当中最显眼。平时一副道德标杆的样子，实际上势利眼又心眼坏。
前世陈米玥被她多次穿小鞋使绊子，直到后来父母平反，最想巴结的她的也是这位！
潘茉莉：后勤处军需股长聂志强的妻子，乔雪的房子就是换给她家了，聂志强掌控全团物资分配，布票、肉食、特供香烟什么的，他能私下调剂五好家庭奖励物资，如暖水瓶、搪瓷缸这样紧俏品。
潘茉莉一向是表现得很中立派，只看只听从不说的主。但张淑慧一直和她很要好，至于为什么，懂得都懂。
还有方团的妻子甄芳华，方熠默的妈妈。她是部队文工团的一把手，人很低调，一般不会参与小团体议论，今天可能就是路过寒暄几句。
陈米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议论声渐渐近了。
“真的，太婆娘娘一样的，在周家啥也不干。那三兄妹一句话也不敢吭呢。真看不出来的，看着柔柔弱弱的，咋会这么有可一套，不愧以前是官家小姐，有的是使唤人的本事。”刘桂芳说道。
张淑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刘桂芳同志说话还是要注意团结嘛！不过这出身不好的人，骨子里就都是资本家的做派。”
钱满满：“可不是，俺家三代贫下中农，咱们院里除了陈米玥和那个乔雪，都是根正苗红的，就像一锅好好的汤，飞进来两只苍蝇。
这两个都是烈士遗孀。真是命好得很，否则她们咋能住在大院儿里。听说她还是高中生，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要是使坏，周家那三兄妹可就日子不好过了。周营长这样的英雄，咋就看得上这种出身的人呢？”
甄芳华看了钱满满一眼：“钱满满同志说话注意点，你这话说得不对。”
“她哪里知道不对！男人养猪，猪肉吃多了，成猪脑子了！你要是觉得男人牺牲了是命好。让你男人死一个试试！”
原本的热闹即刻就安静了。
钱满满涨红了脸看向走过来的陈米玥。双手叉腰跳脚，标准的非遗文化姿势。
“你……你咒谁呢！”
陈米玥：“不是你说的命好吗？我教你，想让你男人命好现在去猪场找头最胖的猪，往它蹄子底下躺，让它一屁股坐死！”
钱满满被挤兑了一个脸红脖子粗。没想到，陈米玥嘴巴居然这么毒。
刘桂芳急眼了：“陈米玥！你嘴咋这么说话呢？你还是文化人呢，说话这么难听，就是你不对了。”
陈米玥淡定回她：“是她说的鬼话，跟她这种人，就用她的说法恶心她，我没觉得不好。你们只看到我的不对，背后说别人闲话的时候，想过自己对吗？”
刘桂芳干干的咳嗽一声往后缩了缩。
第10章 第一次激发技能
“婶婶好。”栓子仰起沾着鼻涕的小脸，乖巧地冲陈米玥打招呼。肚兜下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
陈米玥掏出手绢：“让你妈给你穿条裤子。小唧唧露在外面，要被鹅啄。”
“热！屁屁长痱子。”
栓子撅着屁股，理直气壮地辩解。
陈米玥和乔雪都乐了。
谁能想到这个挂着鼻涕的小不点，日后会成为频频在电视上露面的军事专家呢？
手绢擦过鼻涕时，栓子突然红了脸：“手绢给你搞脏了婶婶。”
“没事，让你妈妈洗了还给我。”陈米玥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妈妈，洗好了还给婶婶哦。”栓子郑重其事地把手绢捧给乔雪，像在完成什么重要任务。
乔雪笑道："好。"
“妈妈，你看！”赵栓子扯了扯她的衣角，小手指向不远处的单杠。三个男孩正在卖力比拼中。
最左边那个皮肤黝黑的是方团长的儿子方熠默；中间那个趾高气扬、穿着崭新军绿色上衣的，是秦政委的公子秦民；而右边那个胖乎乎、总是赔着笑脸的，是聂营长的儿子聂家宝。
聂家宝打中了瓶子边边，瓶子晃动了几下。
“我打中了！”他欢呼跳跃。
“明明是我打中的！”秦民推了聂家宝一把，胖男孩踉跄着后退几步，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
“是……是我......”聂家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你们别吵了，该我了！”方熠默捡起地上的石子，专注地瞄准。汗水从他额头滑落，可石子却总是偏离目标。
“笨蛋！”秦民嗤笑一声。
方熠默瞪了他一眼，但因为没打中，他气闷又没回嘴。
陈米玥皱了皱眉。抬头看到树杈上还坐着一个短发的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正晃荡着双腿看热闹，这是王参谋家的王桃儿，她的童年就是在上树下河里过的。性格还好不随她妈妈刘桂芳。还挺讨人喜欢的。
当方熠默又一次失手时，王桃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三个都不行。”
女孩从树上轻盈地站起：“秦民你也别笑话别人，刚才那个瓶子明明是聂家宝打中的。”
秦民的脸立刻涨得通红：“王桃儿，你少在那笑话人，有本事你下来打一个！”
王桃儿不屑地切了一声，随手折下一段槐树枝条，手腕一抖，枝条精准地击中了最后一个摇晃的瓶子。三个男孩顿时目瞪口呆。
陈米玥忍不住嘴角上扬。王桃儿身手不凡啊！
“桃儿，摘些槐花给我烙饼子吧。”陈米玥开口道。
“好！”
王桃儿麻利地折了几串槐花扔下来。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赵栓子仰起的小脸上，惹得他打了个喷嚏。
“婶婶，槐花饼好吃吗？”赵栓子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的。
“晚饭的时候让你妈到我那里拿一块给你尝尝。”
“好！”
赵栓子开心地转了个圈圈。陈米玥忍不住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这孩子虽然被其他孩子排挤，却出奇地乖巧懂事又可爱。
乔雪笑着看向陈米玥，头一次她和栓子被这般友好与善待。
“谢谢。”
就在这时，单杠那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方熠默、秦民和聂家宝为了谁打中了瓶子争得面红耳赤。秦民往后退时撞到了赵栓子，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别碍事！”
赵栓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两秒，眼圈开始发红。
陈米玥的眼神冷了下来。乔雪拉起儿子要走，陈米玥拉住她胳膊，弯腰轻轻拍掉栓子屁股上的尘土，转向秦民：“小孩，你撞到人了，你要道歉！”
秦民撇了撇嘴：“我偏不，是他碍事！”
陈米玥盯着这个七岁男孩的眼睛，眼神中盛满了被宠坏的傲慢。
张淑慧的儿子嘛，能是什么好货色！
“那我们比试一下。如果我用弹弓把那三个瓶子用石子打碎，你道歉。”
“就凭你？行！”秦民不屑地把弹弓递给她。
陈米玥接过弹弓，在手里掂了掂。这不是普通的儿童玩具，而是做工精良的军用训练弹弓，想必是秦政委给儿子弄来的。她捡起三颗大小适中的石子，眯起一只眼睛。
这一刻，她脑海中是周毅写的弹道计算公式——初速度、角度、风速、重力加速度......这些数字在她眼前排列组合，形成清晰的弹道轨迹。眼神沉定，随后——
第一颗石子飞出，"砰"！最左边的瓶子应声而碎。
第二颗石子紧接着射出，中间的瓶子炸裂开来。
最后一颗石子划出完美的弧线，将最后一个瓶子击得粉碎。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赵栓子张着小嘴，鼻涕又流了下来也浑然不觉。
“对不起......”秦民红着脸小声说道。说完就转身跑开了。
“哇！婶婶好厉害！”赵栓子终于回过神来，拍着小手欢呼。其他孩子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陈米玥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机密。”陈米玥神秘地眨眨眼，把弹弓给呆若木鸡的方熠默：“去还给秦民。”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两个男人正朝这边走来。一个穿着笔挺军装，是团长方志军；另一个年轻人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两人显然目睹了刚才的一幕。
“那位同志弹弓打得很好！”戴眼镜的年轻人赞叹道:“她会弹道计算。”
方志军也投来赞赏的目光:“她的丈夫是周毅！”
“侦察营营长，神枪手周毅？”
方志军点头。
年轻人叹口气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回去的路上，乔雪忧心忡忡地说道：“秦民是秦政委的儿子......”
“政委的儿子怎么了？”陈米玥不以为然地拍拍赵栓子的头：“记住了栓子，咱们不惹事，但也别怕事。”
赵栓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陈米玥的衣角。在他幼小的心灵里，这个会打弹弓的婶婶，简直比小人书里的英雄还要厉害！
第9章 小可爱赵栓子
“你要来当临时工？”包工头叼着土制烟，眯眼打量他，鼻腔里哼出一声嗤笑：“就你这身板，跟个猴儿似的，搬砖？别干半天累趴下了，还得老子送你去医院！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
周家岩低声下气地恳求：“大哥，我真能干！工资低点也行……”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家里弟弟妹妹还等着吃饭。”
包工头斜睨他一眼，吐出一口烟圈：“八毛一天，不管饭，伤了自己负责。下雨停工没钱，工资日结，干不干？”
“八毛……行！”周家岩咬了咬牙点头。
“先试工两小时，干不了就滚，今天可没工钱。”包工头不耐烦地挥挥手。
“好！”
陈米玥看着周家岩跟着工头走进尘土飞扬的工地，嘴角微微上扬。一天八毛，一个月二十多块，他大概觉得捡了大便宜吧？
“那不是周营长的弟弟吗？”乔雪惊讶地拽了拽她的袖子：“你小叔子怎么来工地搬砖了？”
陈米玥轻飘飘地收回目光，语气淡漠：“人嘛，总得吃点苦头，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啊？你说啥？”乔雪没听清。
“没什么。”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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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傍晚了，天气才稍稍降了温，陈米玥一路上想得闲散。
晚上擀面条吧，昨天剩的菜还能当浇头，省得再炒菜。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脚步快了些。
又琢磨着养几只鸡，鸡蛋和鸡肉她都想吃。
靠三兄妹赚钱回来还伙食费，目前来看，还比较渺茫。
赚钱的主力自然是周家岩，他脑子活，但体力只能算是菜鸟级别，他或许会把自己整残废在那工地上。如果运气好真让他赚到钱，他一定会想办法摆脱她的控制，可没那么容易，她在等着将他一军！
正想着，远处传来自行车铃铛声。她抬头，看见一个戴帽子的男人骑着永久二八杠朝她过来，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
那人骑到她跟前，从兜里掏出个信封，往她手里一塞，压低声音说了句：“给周毅的。”说完，脚下一蹬，头也不回地骑走了。
乔雪吓了一跳。
“是什么啊陈同志？”
陈米玥并不意外，她低头拆开信封，里面是两张全国粮票，一张自行车票，还有张字条：若有困难，去人民公园北边大榕树下的长凳坐着。
她盯着字条，心里了然。
前世她也收到过这封信，当时吓得够呛，以为是那些不法分子的阴谋，既不敢用票也不敢去公园，最后不了了之。
可现在想想，周毅在部队立过很多功，军功章一抽屉都放不下，他救过不少人，说不定是哪个被他帮过的大佬想还人情。
“怎么办陈同志，你要不要去？”乔雪和她前世的慌乱如出一辙。
“会不会是有些人别有用心？”
陈米玥捏了捏自行车票，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将信封放进了布包里。
“不怕的，明天早上我就去会会。”
“要我陪你吗？要是他们别有用心图谋不轨，多一个人好照应。”
陈米玥笑了：“行。对了，以后你叫我陈米玥或者米玥都行，咱们彼此知道对方一个秘密，算是朋友了对吗？”
“朋友？”
乔雪听到这个词神情稍稍惊愕。在这大院里没人愿意和她这个黑五类的女儿做朋友。她也知道陈米玥的身份比她还要严重些，因父亲陈首长曾身居高位。
但她丈夫周营长，在部队是出了名的英雄人物，立下战功赫赫，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
他本是要被提拔到省城的部队当团长的，这要是去了省城，以他的本事升上去就快了。
但为了能留在边境团部，他并没有选择调离边境升官。上级决定就地提拔他为团政委，将秦政委调任，上头的任命书都下来了，但周毅同志却没来得及接任就牺牲了，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所以陈米玥即便成分不好，因周毅的关系，她在大院里也不会比她过得艰难。
许久，一声带着哭腔的“哎”飘散在晚风里。
陈米玥望着她，心里某个角落突然松动了。想起前世，乔雪要等到81年父亲平反才能熬出头，比她还要多熬三年。但这一次，或许她们可以互相搀扶着走下去。
她伸出手和她握了握：“你好朋友。”
两个女人嗤笑出声。
刚到大院门口，警卫室的人喊住她：“陈同志！你回来得刚好。有你的电话，是学校打来的！”
陈米玥走过去接了电话。对方是周子骏的班主任。
“你好同志，你是周子骏的监护人吗？”
“算是吧。”
“周子骏又逃课了，今天一天没来上课，他可不能再惹事了，要是再打一次架被学校知道，就要被学校开除了。同志，你还是要和子骏同学好好谈谈。”
挂了电话，陈米玥内心毫无波澜，周子骏逃课，是真捡垃圾去了？
她嘴角勾了一下。无论上不上学，和她都没关系。不过今晚可以省下一顿饭。
从警卫室出来，乔雪问道：“没事吧？”
陈米玥摇摇头。
“走，回家做饭了，我都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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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里的槐树花甜丝丝的香气在盛夏的风里飘荡。树荫下，几个扎着小辫的女孩子正用粉笔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格子，银铃般的笑声随着跳房子的动作起起落落。
不远处的单杠上挂着几个玻璃瓶，三个男孩正轮流用弹弓瞄准。
三岁的赵栓子站在人群外围，只穿着件红肚兜，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和光溜溜的屁股蛋儿。他脚上趿拉着一双黑色条带凉鞋，白嫩嫩的皮肤衬着红艳艳的肚兜，活像年画里蹦出来的福娃娃。
其他孩子都不带他玩，可这小家伙也不恼，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鼻涕闪着亮，他也不擦，就这么挂着。
“栓子！”
这声呼唤让小家伙撒开小短腿就往前跑：“妈妈！”
“叫婶婶。”乔雪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脸蛋。
第8章 寡妇乔雪
这么危险的事情乔雪居然敢做让陈米玥挺意外。这要是被抓到，轻则被通报批评、罚款、写检讨、参加学习班接受“批评教育”，重则连烈士遗孀的待遇都保不住。
平时看她斯斯文文，说话都说不响。这会儿陈米玥倒有些佩服她了。
“妹子，换不换？”灰褂男人突然转向陈米玥。
乔雪这会儿左顾右盼的，没看陈米玥的脸。
陈米玥：“怎么换？”她走近乔雪问道。
乔雪随口说道：“一斤本地换三个，两斤换七个。要换就快点，市管会的人一会儿该来了。”
陈米玥包里是有粮票的，但昨晚上那顿散伙饭太奢侈了，也就不好再换鸡蛋了。
“下次换。”
“下次你就见不到我了，要换就换，不换就走了。”
“下次在大院换。”
乔雪即刻僵了一下，煞白的脸抬头看向她，见是陈米玥，她手中的竹篮差点掉了。
“陈同志……”
“不用担心，我不会揭发你的。你怎么在做这个？而且在大街上，胆子也太大了些。”陈米玥小声说道。
她是听说过有专门的黑市，这种跑街的都是闲散灰脚帮，被抓的风险很大。
“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虽有点抚恤金，可每个月只有十块钱。我家有老有小，也没有其他经济来源，根本不够花的。我带着孩子也不好去找其他的事情，只有铤而走险做这个。”
乔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陈米玥拍了拍她的胳膊，给了她一个微笑表示理解。
这时，一个穿着洗白军装的胖大姐凑过来：“全国粮票怎么换？”
“一斤换五个。”灰褂男人眼睛一亮：“大姐有多少？”
“十斤全国，五斤本地。”这话引得周围几个人纷纷侧目。
灰褂男人咧嘴露出黄牙：“跟我来，这儿人多眼杂。”
乔雪拽了拽陈米玥的袖子：“走，去看看。”
他们拐进一条窄胡同。男人从一堆干草垛扒拉出两筐鸡蛋。
陈米玥感觉这个妇女有问题，敢这么换的就该去有保护伞的黑市，怎么可能来找灰脚帮？
她正想和乔雪说，就听胡同口突然炸响一声厉喝：“干什么的！站住！”
只见几个蓝制服、红袖章的市管会人员堵住了去路。那胖大姐竟指着他们喊道：“就是他们！”
“快跑！”灰褂男人推了她们一把。自己撒丫子一样的蹿得飞快，几个人没拦住他。让他顺利逃脱。
乔雪和陈米玥被他们成功堵住。
乔雪将鸡蛋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烈士证哭得凄凄惨惨：“同志！我是烈属啊！我丈夫是抗洪牺牲的......我家里还有娃娃，婆婆也指着我一个人养呢。我是实在没活路了，才……”
市管会的人面面相觑，对烈士家属他们还是同情并且尊重的。
“再困难也不能做违法的事情！”
其中一个红袖章看向陈米玥：“那她呢？”
“她就是我一个朋友，刚好路过看到我，劝我别做这些事。这不关她的事的同志！”她极力地解释。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下次让我们逮到你，一定严惩不贷！”
另一个人说了一句：“要是九叔的人，我们才懒得管……”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乔雪一眼。
红袖章把证明给了乔雪，几人去追那灰褂男人了。
乔雪松了口气，擦擦眼泪对陈米玥笑了笑：“看，这个证还是很管用的。咱们快走吧。”
她提起篮子拉着陈米玥快步离开。
之后乔雪带着陈米玥在工厂家属区卖完了所有鸡蛋，净赚六块多。
六块多钱啊！这一趟下来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乔雪给了陈米玥一块钱和两张一斤的粮票。
“给你的，害得你今天陪我虚惊一场。”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不会说，这是我的心意，就当你今天跟着我忙乎一下午的报酬，拿着！”
乔雪硬塞给她，陈米玥也只有收了。
“那谢谢了，乔雪。”
“要是以后想跟我一起做这个，我可以带你。”
“不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
重活一世，她终于看清了前世的迷障。她经历过一世的蹉跎。将整个青春都献给了那三兄妹，在柴米油盐中消磨了理想，如今重生归来，一定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她今天翻阅周毅留下的册子，发现自己对枪械有着浓厚的兴趣。记忆闪回前世的某个转折了，那时父亲平反后，曾想送她去深造。他也觉得她有研究军工的天赋，便打算安排她系统学习，将来好进军工研究所发展。只是当时周家岩还在上大学，周子骏又要去军校，三兄妹的生活起居都需要她照料，这个难得的机会就这样被她亲手放弃了。
如今想来，那分明是命运给她的第一次救赎，却被她轻易辜负。
此刻她已然有了决定，先看看能不能报名考大学，将来她想往军工研究方向发展。
虽然以她现在的家庭成分，若无权威人士引荐，根本进不了军工研究所的门槛。好在父亲明年就会平反，只要她做好准备，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对了，刚才那个人的意思，要做这买卖就得找到九叔做靠山。万一不像今天这样运气好，遇到铁石心肠的红袖章，到时候就麻烦了。”
乔雪苦笑：“我这样的灰脚帮，哪里有资格见到九叔啊。欸！我可没想那么多，过一天算一天吧。走吧，这天真热，累一天了，咱们快回去做饭吃吧。”
陈米玥颔首：“嗯，我也饿了。”
两人经历今天这一出，多少有些熟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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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经过一片正在施工的家属楼工地。飞扬的尘土中，陈米玥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周家岩正弓着身子，跟一个满脸横肉的包工头说着什么。
他身上的条纹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瘦削的脊背上，显然奔波了大半天，却还是只能来工地碰碰运气。
第7章 战术笔记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心痛的感觉如此新鲜清晰如前世……
她很快地调整好心态。今生她要好好地生活，不能再被悲伤左右。
指尖抚过那些战术笔记，她突然发现每页边缘都藏着小小的素描：窗边备课的侧影，修理收音机时蹙起的眉头，甚至还有她教孩子们唱歌时飞扬的发梢。在"风速修正表"旁边写着：“今天看见她在井边打水，辫子被风吹起的角度，大约是3级风。”
她再次翻开第一页，发现还有一句：我在战场上是怎么看这个世界的。
她指尖微颤，发现里面不仅有标准训练内容，还有周毅用铅笔写的战场笔记，字迹刚劲有力。
400米外瞄准镜需抬高一格，否则弹着点偏下。
西北风3级时，修正量+0.5密位。
机枪连续射击后枪管膨胀，第5个弹匣后精度下降……
陈米玥原本只是随意翻看，但很快被里面的内容吸引。她虽然只是高中生，但数学不错，加上周毅的笔记写得通俗易懂，她就能看懂一些基础概念。
目测距离法：她走到窗前，试着用手册里的“拇指测距法”估算对面屋顶的距离。
“闭左眼，伸直手臂，拇指对准目标……”
她试了几次，发现估算结果和实际差不多，嘴角微微上扬。
风向修正：她注意到院子里晾晒的床单被风吹动的幅度，对照周毅写的3级风，弹道偏移约10厘米/100米，她在心里默默计算。
机械原理：手册里简单画了枪械击发结构，她拿发卡模拟撞针运动，突然明白为什么周毅记着：保养不到位，击针容易卡住。这句话的意思。
陈米玥在手册中还看到周毅画的54式手枪击发机构简图，旁边标注：击针簧疲劳会导致哑火，和缝纫机跳线一个道理——都是弹簧顶不到位。
前世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1970年蝴蝶牌缝纫机的梭芯机构确实与枪械击针有类似弹簧传动结构。
又翻了一页，上面画着周子骏的侧脸素描。在下面写了一句话：“臭小子，你这么大了，还让你哥天天给你擦屁股！但哥并没有很讨厌。鹰崽子扑腾得越狠，将来会飞得越高。你总会长大，懂事。哥想跟你说：你从来不是我的累赘，你是我的退路。”
陈米玥轻叹口气。原来周毅从来没有怪过周子骏在外面惹事。
唉，这句话周子骏是看不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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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米玥捧着那本册子看得入迷，直到窗外的日头爬到了正中央，才惊觉已是晌午。她此刻突然明白，周毅扉页上写的那句他眼中的战场世界到底是什么。是每个数字计算的精准体现，是冰冷机械下的热血家国情怀……
她对丈夫周毅有了新的认识。是前世不曾去了解不曾如此深刻体会的铁汉柔情。
此刻她突然感觉到，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一颗心脏随她一起跳动，咚咚咚……每一帧都打在她的心尖上。
她小心翼翼地将册子收好，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暂时封存。匆匆扒了几口冷饭，便出了门。
这天真热，陈米玥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加快脚步往百货商店走去。她手里有新婚时发的布票和一张的确良的衬衫票，前世周家岩考上大学的时候，她才将这张票用了，替他买了件的确良衬衫。今天她要替自己添一件。
再扯布料，做两件短袖衬衫和两条薄裤子。驻村当知青的时候跟村里王大姐学了裁缝手艺，现在家里有台缝纫机，做衣服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路过五金交电商店时，她驻足看了看里面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还有电视机。自行车票和电视票很难搞到。手头暂时也不宽裕，另外以她现在的敏感身份，如果买自行车还说得过去，但买电视机的话极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捏，说她是资产阶级享乐派。
总之，想买这两大件的念头只有暂且搁置。
百货商店里，电风扇嗡嗡作响却驱不散闷热。陈米玥径直走向布料柜台。
“同志，扯布，碎花三尺六，灰色三尺六，蓝色九尺。”这是她算好的做两件短袖衬衫与两条裤子需要用的布料。
她将布票和钱递进柜台。售货员头也不抬，手上的剪刀咔嚓作响，动作麻利又机械。
“十三元二角。”那语气里带着百货商店职工特有的不耐烦。
直到陈米玥递上那张部队特批的确良衬衫票，售货员才抬头露出个笑脸。
“我要那件白色的。”她倒是挺喜欢另外一件浅蓝色的，不过这时候的染色技术差，有颜色的的确良洗几水就会旧，所以还是白色最稳妥。
“好的同志，这件十二元。”
陈米玥痛快地交了钱。又买了裁衣服的尺子，软尺，线，画粉，剪刀，扣子，全部配置齐，花了九毛六角一分。
买好了东西，陈米玥出了百货商店正欲回大院儿，瞥见拐角处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正在交谈着什么。她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挎着一个竹篮的年轻女人是大院的乔雪！
乔雪和她的情况差不多，成分不好，丈夫赵营长在抗洪救灾中不幸牺牲，家里有个三岁的儿子还有婆婆需要她照料。
丈夫活着的时候还好，如今留下孤儿寡母的，因她的成分问题，在大院里没少被拿捏。
想起来前世她在大院里没比她好多少。不仅要关照家里的三个，还要应付大院的人情冷暖，直到父母被平反，那些丑恶的嘴脸才换成了阿谀奉承……
虽同病相怜，两人在大院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乔雪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是在做灰脚帮？
好奇心驱使她悄悄靠近。只见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正快速交换着东西，一个穿灰褂子的男人压低声音对一个妇女道：“一斤本地换三个，两斤换七个，要换赶紧啊！”
乔雪的竹篮上盖着蓝布，沉甸甸的，里面装的该是鸡蛋。
他们几个的确是在做黑市交易。
第6章 铁血柔情
车轮远去，佟子熙不自觉地把更沉重的东西留在了三兄妹心里。
周子骏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周家岩看着佟子熙离开的背影出了会儿神。他紧着又说道：“快走吧，你们快迟到了，我也要快点找工作去！”
兄妹三人在十字路口分了手。
在去学校的路上，周燕妮问周子骏：“三哥，你为什么不喜欢子熙姐，她人善良，对人又温柔。多好啊！”
周子骏低头看着他妹妹晃神片刻。
“燕妮，我总觉得你这个人很容易被骗，小心点。”
周燕妮切了一声。
到了校门口，周子骏把书包往肩上一甩：“你先进去。我有点事。”
“三哥，你又要逃课，可千万别惹麻烦！嫂子她……”
“放心，我也去找找活儿，你好好读书。我不会让陈米玥看扁！”
周燕妮担心地揉着衣角看着周子骏走远。三哥千万别惹事让大嫂不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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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米玥在家里洗了头发，又将被单和几件衣服都洗了，晒在院子里两棵石榴树中间的绳子上。
用毛巾擦干发丝的水，她打开柜子打算整理了一下。
手指缓缓抚过柜子里寥寥几件洗得发白的衣裳。指尖触到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装，动作蓦地一顿。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布料上还残留着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枪油与阳光的气息。眼眶倏地发热，她将脸深深埋进军装里，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些。
那天离别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她终究只要来一个克制的握手。为什么没能鼓起勇气要一个拥抱呢？这个念头像根细小的刺，每每想起就扎得心口发疼。或许是怕若是得了那拥抱，这一生又要重复痛彻心扉的思念吧。
记忆被拉回初见那天。
她因家庭成分问题她被下放在这边的边境的村子当知青，有高中学历的她，被村干让安排当了乡村教师。
在破旧的教室里，她正领着孩子们朗诵毛主席语录。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舞。
突然"砰"的一声，木门被狠狠踹开，三个男人闯了进来。最前面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胳膊洇着血，却神色自若，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将枪口对准了瑟瑟发抖的孩子们。
“都他娘的别给老子乱动！”
陈米玥赶紧将孩子们聚拢在墙角。安抚他们别乱动。
“老九！你个王八蛋！你黑吃黑！你没有江湖道义！”壮汉咆哮着，枪管对着白衬衫的男人。
“老子杀了你！”
白衬衫并没有很恐惧，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真特么疼！你冷静点，徐天。有话好好说嘛！”
他似乎料定徐天不敢杀他。
在窗户旁查看的刀疤脸对壮汉说道：“徐天，他手里有老大想要的东西！你不能杀了他！”
“老九，东西到底放在哪儿，你快说！”徐天继续咆哮。
老九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嚯！别把这些小孩子吓坏了！小老师，别怕，一会儿周毅来了，给他俩一枪爆头！”他手指做了一个对着太阳穴的动作冲陈米玥笑了笑。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提到周毅，徐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老子……杀……”
话音未落，一个子弹冲破玻璃，直击刀疤脸后脑勺。杀字只说了一半，徐天瞪大眼睛，后脑勺喷出的血溅在斑驳的黑板上，像突然绽开的红梅。
小孩子们的尖叫声中，陈米玥颤抖着捂住最近一个孩子的眼睛："闭眼！都闭上眼睛！"
看徐天死了，刀疤脸脸色煞白，他举枪发狂般扫射着窗外，突然一把扯过陈米玥挡在身前。
冰凉的枪管抵住太阳穴时，陈米玥竟平静下来，透过破碎的玻璃，她看见操场尽头的草丛微微晃动。
“周毅！你给老子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师，陈老师……”有几个孩子看陈米玥被抓走，已经吓哭了。
刀疤脸对着孩子们叫嚣：“你们再吵，再吵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
老九坐在教室的台阶上，看着外面空旷的操场，他能感觉到操场外两百米的地方，有双眼睛猩红如猎豹盯着他们。
他的嘴角微勾：“马彪，你还是投降吧！我劝你赶紧投降，你还能交代后事！”
“你他娘的闭嘴！”
马彪对着老九的脚边打了几枪。
“周毅你要是不出来，老子就杀小孩了！先杀一个女老师，祭奠我死去的兄弟！”
他拉着陈米玥到了门外。
“我数三下。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杀了她！一，二，”马彪即将咯扣动扳机。
"三！"马彪的倒数像丧钟般响起。就在即将扳机扣动的刹那，一道挺拔的身影从草丛中站起。阳光为他打了侧影，却遮不住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那是陈米玥第一次见到周毅。他举枪的姿姿势稳如泰山。当他的目光与她交汇的瞬间，她分明看见他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那是她这辈子和他第一次默契的配合。
枪响时，滚烫的弹壳擦过她的耳畔……
巨大的耳鸣声渐渐地恢复，她只看见他嘴唇开合：“同志，没事了。同志……”
后来她住院，他去看过她好几次。渐渐地熟悉起来。他欣赏她会外语、还能修无线电、她对机械感兴趣让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
只是两人认识不久，陈米玥就要被下放到更偏远条件更艰苦的的山区，他为了能让她留下，向她求了婚。
就这样，两个连拥抱都不曾有过的人，领了结婚证明。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神枪手营长为了娶她这个成分不好的姑娘，用全部军功换了特批。结婚证明上并排的两个名字，是他们最奢侈的誓言。
一滴泪砸在军装肩章上，陈米玥慌忙去擦，却带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侦察连士兵训练手册》几个字已经有些褪色，扉页上钢笔写得"周毅"却依然清晰。
她颤抖着翻开，密密麻麻的笔记间忽然滑落一张照片——是他们唯一的合影，背后用铅笔写着：“等休假了，带她去看海……”
第5章 佟子熙的软挑拨
刘桂芳走出院门，周燕妮开心地对陈米玥说道：“嫂子你可真厉害！”
陈米玥却没她好脸色将借据收到了口袋里：“别高兴得太早，你们欠我的也一样，该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不能拖。早上这顿饭，等晚上那顿一起记账。晚上回来，周子骏就腾房子出来。别耽误我万一有急用。”
周燕妮的笑容僵在脸上。
陈米玥自顾自坐下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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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洒在大院里，丝丝缕缕，胡同口的槐花树开满了白色的花朵。
走到槐花树下，周子骏甩了甩他那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帆布书包，他拉起条纹衫前襟抖了抖，仿佛这样就能抖掉胸中的闷气。
“二哥，我就不明白，大哥一身正气，咋就被这个走资派的官家小姐迷住了。现在好了，她在咱家座山雕了。我们真要这么忍她一辈子吗？”
周家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有些阴沉：“子骏，你要沉住气。我会想办法赚钱的，我已经找到了路子，不过还没本钱，等我打零工攒到钱，就可以操作了。等赚到了钱，她想走就让她走吧。”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你看她那个颐指气使的样子，活像是资本家。”
周燕妮轻轻叹了口气，马尾辫被晨风吹得微微飘动：二哥，三哥！你们不要这么说嫂子了，我觉得她人并不坏。至少她没真的不管咱们，她要真就走了，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周子骏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傻丫头，你太好骗了。她留下来只是想看我们的笑话。说给两个月期限还伙食费，可光昨晚那顿晚饭就四块五毛六了。两个月的伙食费，到时候能赚够吗？还有房租，我们三个就要二十七块，这是吃人不吐骨头啊！要是还不上不仅要被她奚落，还要露宿街头，或者把你卖给别人当媳妇还债，看你怕不怕。”
周燕妮被周子骏的话吓到瘪着嘴。
周家岩捶了周子骏的胸口：“少胡说八道！”
周子骏勉强笑了笑：“她什么事做不出来？”
周家岩：“好了，别说废话。我要出去找工作。你们快去上学，对了子骏，给周家入伍的那个名额你去吧。”
“靠你一个人能还那个官小姐的债？”
周家岩沉默了，镜片后的眼睛盯着地上斑驳的树影。
兄妹三人出了大院往前走到十字路口，对面是军工厂家属区，灰扑扑的筒子楼整齐排列，晾衣绳上挂满各色衣物，随风轻轻晃动。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侧几栋独立的院落，那是军工厂领导的住所。
这时一个穿着布拉吉的漂亮姑娘骑着自行车过来，她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在阳光下晃了晃光。
“二哥，是佟子熙！”
周燕妮开心地挥手。佟子熙的家就在其中一栋独院里，她舅舅是军工研究所的副所长。
佟子熙轻盈地刹住车，将两条乌黑的大辫子甩在身后。
她是文工团的台柱子，说话时总带着轻柔的尾音，像掺了蜜似的。
她是周家岩的高中同学，也是他暗恋多年的女孩。自从周毅出事后，她已经很久没来周家了，今天看着消瘦了不少，却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气质。
“子熙姐！你好漂亮！”
周燕妮羡慕佟子熙的一切。
那永远得体时髦的装扮，手腕上闪闪发亮的手表，还有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质。
周家岩看见佟子熙，脸不自觉地红了，而周子骏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嘴角扯出个嘲讽的弧度，双手插兜站得歪歪斜斜。他向来对这姑娘没好感，虽然也说不上具体原因。
“燕妮，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周燕妮百感交集的表情，也没回她。
“子熙姐，你瘦了好多，但更漂亮了。”
周燕妮艳羡地摸了摸她身上的裙子，这件衣服要花掉普通工人三个月工资。
佟子熙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浅笑：“可能是最近排练太辛苦，吃不下饭呢。最近团里排练太辛苦了。”
她转了个圈，裙摆划出优美的弧度：“好看吗？今天要去省城演《红色娘子军》独舞，要连演十场呢。团长非要我领舞，推都推不掉，真是的。”
“好羡慕你！”周燕妮眼睛里都是直白单纯的羡慕。
而周子骏不自觉肩膀又抖了一下。听她说话怎么浑身起鸡皮疙瘩呢？
佟子熙拉起周燕妮的手：“燕妮你也要加油，下个月文工团招考，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
“我可能不考了。”周燕妮低头摆弄衣角。
佟子熙微微睁大眼睛：“为什么呀？你条件这么好！”声音里恰到好处地掺入惊讶与关切。
“嫂子不喜欢我考文工团。或许是觉得文艺工作不够稳定。”
“哦……原来是这样。”
佟子熙的眉头轻皱了一下，她转向周家岩：“家岩，高考只剩两个月了，你怎么不在家复习？
周家岩：“我得先找工作。边工作边复习。”
“什么？你虽然以前是我们班永远的第一名！当年我考上文工团躲过下乡，你在北大荒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回了城，也好久没看书了，很多课需要复习的。”
见周家岩没说话，佟子熙说道：“是不是又是你嫂子的主意？陈米玥同志，就是那个走资派的女儿对吧？听说周大哥用全部军功章才换来的结婚批准……”
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按理说抚恤金应该是可以支撑你在家复习高考的呀。”
她眼眶突然泛红，声音哽咽：“周大哥要是知道他不在了，你们居然是这样的境遇，该多难过啊。”
提到周毅，三兄妹神色俱是一黯。
佟子熙仿佛这才意识到失言：“瞧我，尽说些不该说的。”
她看了看手表，露出歉意的微笑：“哎呀，要迟到了，等我过几天回来一定去拜访嫂子，好好帮你们沟通一下。”
她轻盈地跨上自行车，骑出不远后停住回头：“家岩，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一定要考清华的！那样周大哥在天之灵才会为你骄傲！”
第4章 做个恶毒大嫂
好，既然求她留，她留下也无妨。
前世他们吸她的血，今生就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她会让自己过得舒心，谁给她添堵都不行。她要让他们后悔为了十五块留下她的决定。
“既然如此，行，我可以暂时不走。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从这顿饭开始，你们吃的都得记账，两个月结清，我已经给你们两个月时间，别说我为难你们。还有这房子，你们要付房租，一个人一个月九块。我收的是亲情价，一般这么好的房子，市场价十五块也租不到！你们要是租不起就搬去便宜的地方住，我没意见。
周子骏，你和周家岩住一间屋子去，先腾出的一间房来。我还没想好要干嘛使，空出来再说吧。”
她可不想让这两兄弟住那么舒服。每人一间敞亮的单间。
又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和纸笔：“今天的菜钱明细都在上面，分四人份，你们需要承担三人份的钱。肉1.50元，鱼1.10元，蛋1.60元，面0.36元，合计4.56元，另加全国粮票两张。两个月的肉票、鸡蛋票和鱼票各一张，都记着呢，签字画押。”
三人站起来默默地签了字，签完字又是头皮发麻，怎么还得起房租和生活费。两个月，只有两个月！
陈米玥一副包租婆的架势：“这房间打扫，做饭什么的，你们要分工，我想做就做，不想做，你们三个轮流做。洗碗我是不会洗的，你们谁洗自己商量，周燕妮，你还要帮我洗衣服，你们三个现在欠我的，谁还不知好歹，敢对我态度不好，让我有一点不舒心我都会走，明白了吗？”
周燕妮点点头。周家岩没吭声。周子骏气得胀红脸，也愣是憋着没说一句。
陈米玥原本就等着周子骏爆发，她就会立刻就抬屁股走人，但这小子选择先将自己的骨气搁屁股底下坐着。
陈米玥将笔记本收好，锁上抽屉，钥匙放进口袋：“你们不吃的话，别坐在这儿碍眼。”
三人默默拿起筷子。饭桌上气压低得吓人，周子骏光啃馒头，没吃菜。
三兄妹灰头土脸，陈米玥心里很畅快。
在他们眼中，陈米玥俨然成了最恶毒的嫂子，两兄弟是个什么性子她很清楚，周家岩明里不反抗，实际上他心里有自己的秤。而周子骏显然是被迫低头。
她不急，没有她的帮助，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有前世的成就。
等着吧，他们总会有真心怂的一天，而她，会从一而终地冷漠到底。
既然要当恶人，就要当个最称职的！她不再是前世那个任劳任怨的嫂子，现在这个恶毒大嫂，他们惹不起！
此时突然停电了，陈米玥吃饱放下筷子吩咐：“你们谁去把衣服洗了。堆在墙角像什么样子。我要去歇会儿，一会儿洗脸水烧好了进里屋叫我。”
等她进去后，周子骏冷哼一声：“恶毒！”
周燕妮碰碰他胳膊：“三哥你别说了！嫂子肯留下来已经很好了，不然她走了我们怎么办？往后咱们都顺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话被站在里屋门边的陈米玥听得一清二楚。
黑暗里，周子骏终究拿起了洗衣盆。
煤油灯点燃，陈米玥从门缝看见周燕妮把一块红烧肉夹到周子骏碗里。
这个前世唯一给过她温暖的小姑子，后来被家暴自杀时，将口袋里还揣着没来得及给她的雪花膏写在了遗书里......
陈米玥定神，罢了，各自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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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号声还没响，周家岩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他炒了咸菜，熬了粥，等做好了早饭，才让周燕妮叫陈米玥起床。因昨天晚上睡觉前，她是这么吩咐的：“明早的早饭做好了再叫我起来！”
正巧陈米玥起来的时候，刘桂芳来借鸡蛋。她看到了陈米玥伸了伸懒腰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粥和咸菜。周家岩系着围裙，周子骏和周燕妮在摆碗筷。
老天爷，周家这是请了一个太婆娘娘回来。
她笑得满脸花开口。
“米玥啊，昨天俺看你买了那么多菜。还买了鸡蛋是不，俺家桃儿今早嚷嚷着要吃鸡蛋。给俺借两个呗。等俺养的鸡能下蛋了，俺给你还三个。要是有猪油或者油渣啥的，也给俺匀些呗。”
周家三兄妹都知道刘桂芳这个人借东西都是有借不还的。但也没好意思说什么。毕竟是哥哥身前好友的媳妇。
他们以为陈米玥不知道。
陈米玥可是了解透了这个刘桂芳，她是王权国家的童养媳，比王权国大三岁，平日里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爱占小便宜，但人还算勤快，种花种树养鸡养鸭干家务都在行。只给王权国生了个闺女，又赶上计划生育，她老是想再偷摸摸地生一个儿子……
陈米玥顺手拿了桌上的笔纸递给刘桂芳：“桂芳嫂子，来写个借据，欠我三个鸡蛋。写清楚多久还，回头你要是不还我可以叫王参谋还。”
刘桂芳脸上不太高兴。
“不就是借两个鸡蛋吗？还需要写借据？”
“你来借可以，我也可以借给你，但你要写借据。回头什么时候还，都写上。”
周燕妮壮着胆子说道：“桂芳嫂子还借了一碗猪油去，上次借了半瓶酱油，还有白糖什么的……”
“俺不会写借据！”刘桂芳一脸不高兴。
“那我来帮你写。”陈米玥随手写了个借据：“鸡蛋，猪油，酱油，白糖，诺，签名。三天内还，不然我可要找王参谋要了。”
刘桂芳面前挂不住，但还是歪歪扭扭地写上了她的名字。
“都是街里街坊的，周毅和俺家男人可都是朋友……”
“是朋友借东西更要还，我这头寡妇拖着三个拖油瓶呢。”
周子骏听到这话，拳头攥紧被陈米玥看得清楚。
她吩咐周家妮：“去拿两个鸡蛋给桂芳姐。”
刘桂芳拿过鸡蛋，心里不痛快地走了。还嘀咕了一句：“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请了个太婆娘娘回来，看你们周家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第3章 跪着求留下
“你......带走了我哥的抚恤金。”周家岩推了推眼镜。
陈米玥嗤笑一声啪地把筷子放下了。终于是提到钱了。
“少惦记你哥的钱！我和他是合法夫妻，抚恤金自然是我的。”
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抚恤金发放证明拍在桌上：“看清楚，是发放给我的。还有这房是部队分给周毅的，现在周毅牺牲了，按理说就是我的，你们只是借住。
别说我不近人情，让你们暂住，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时，院外的大喇叭响起，播音员激昂的声音传来，是宣讲恢复高考的广播。
“嫂子......”
周家岩终是叫了声嫂子。
“我想专心备考，能不能等我考上你再走......”
陈米玥冷冷地道：“你考不考大学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想考边工作边复习也可以考，你还比我大呢，你哥牺牲了，他们两个理应由你来负起责任。”
周家岩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却也无法反驳。可是出去找事做，他可能就无暇复习......更何况现在工厂复工的少，进工厂当工人也不容易，想当临时工更是难上加难。就算找到了临时工的工作，工资肯定低，他怎么能养得起弟妹。
陈米玥看出他的心思。她不会再管他的为难。
前世，周家岩在家里认真复习高考，什么活都没让他干过，什么难题都是她帮着解决。为了给他找复习资料，她去团部开证明，跑遍国营新华书店的旧书堆。他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结果到头来又是怎么对她的？
周燕妮哭哭啼啼地：“嫂子，我想考部队文工团。我每天都在练功，从来没偷懒。我想我一定可以考上的。我要在课余时间练舞，等我考上了，我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陈米玥眼前闪过前世给周燕妮收尸时，她身上被丈夫殴打的伤痕。
周燕妮不听她的极力劝阻，非要嫁给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纨绔，换来这样的结局，现在看来就是自找的。
她对她再好，还不如那个男人几句轻飘话。
当初她说：“你要是信我这个嫂子，就不要和他在一起了。那个男人，一看就靠不住的。”
周燕妮说了句：“嫂子对不起，我不能听你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对我好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都是命。
不过看在前世周燕妮对她这个嫂子还算不错，今天就劝她一句：“你以为进了文工团就能飞上枝头？最后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那不是个好去处。我劝你还是别考了。”
周子骏猛地站起来：“你少在这危言耸听！这是她的梦想！你居心叵测！你不仅想独吞我哥的抚恤金，还想控制我妹妹的人生。”
陈米玥睨他，语气平静：“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叫！你让你大哥操碎了心，一天天插科打诨，偷开部队的吉普车出去耍威风，和大院外面的混混打架、逃学。别以为我不知道。孙桂芳前两天都跟我说了，你这样的人，不懂是非，怎么分得清好赖？”
周子骏眉眼里都是怒火：“你！”
“我什么我？我哪句话说错？你搞清楚了吗，我压根不想管你们三个。你们的人生你们自己负责。再说一遍，这房子你们只能暂住，等你们找到住处，就搬出去！”
陈米玥平静的用冰冰冷冷的话砸在三兄妹的心尖儿上。她又冷漠又铁石心肠的样子入木三分。
周子骏：“你放心，我不上学了，出去捡破烂也不要你养我们！”
“有志气！”陈米玥笑了笑，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你捡不捡破烂，都不关我的事。你们三个，死活都和我无关！”
好一会儿的沉默。三人依旧没动筷子，周燕妮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哭什么哭，烦死了！”陈米玥睨了她一眼。
“嫂子，你不要走，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周家岩终于是看在十五块，求陈米玥留下。十五块虽不多，但没有这个钱，三个人目前就是要被饿死的状况。还谈什么理想，还考什么大学！
周燕妮含泪望着她：“是啊嫂子，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虽然大哥牺牲了，但我们是一家人……”
“别和我套近乎，一家人？没觉得和你们是一家人。我和周毅是一家人，和你们三个，不是。没听说过结个婚还要连带小叔子小姑子一起养的。”
“你们别求她！”周子骏梗着脖子。
周燕妮拉了拉周子骏的胳膊：“三哥，你少说两句吧！”
这三个人里，目前就周子骏还没认怂。
“我说了，你们说什么都没用。我已经做好了决定要走。”
看陈米玥去意已决，周燕妮第一个跪下来：“嫂子，你别不管我们。你要是走了，我们现在没办法活下去。我求你了嫂子，你别走。只要你不走，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也可以......不考文工团。”
陈米玥自顾自地吃着饭，没吭声。
周家岩也跪下，周子骏拉了他一把。
“二哥，你疯了！你这是干啥啊？”
“子骏，给嫂子跪下！”周家岩立喝，猛地一把将周子骏拉跪在陈米玥身旁。
陈米玥嗤笑一声：“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的骨气呢？”
她看向周子骏：“哟！你小子腿也会软！你开口求我，我或许会考虑考虑。”她恶嘴角浸着冷笑。
她是觉得周子骏压根不会开口求她，才将话扔在了他身上。
果然周子骏即刻要起来，却被周家岩摁住。
周家岩这个人适合做商人，能屈能伸，可以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周燕妮哭着对周子骏说：“三哥你倒是说话啊，求你说句话！”
周燕妮倒是单纯，心里只有嫂子即将离开，她就要饿死的恐惧。
看着妹妹哭成这样，周子骏终于挤出一句：“我求你留下来。嫂子！”
陈米玥嘴角的弧度跨越了一世的沧桑。
这三兄妹，向她跪下了！
这一跪，她受得起！
只是真要留在这里吗？
第2章 散伙饭
屋里空无一人。桌上摆着三个碗，碗底残留着稀粥的痕迹。墙角的搪瓷盆里堆着几件脏衣服，桌上放着课本和作业本。
陈米玥环顾四周，和记忆中的场景在脑海中重叠。屋子还算整洁，有一台旧的缝纫机，还有新买的组合柜。里屋的玻璃镜上贴着红喜字，床单被罩也都换了红，原本过些天，她和周毅是要办婚礼的。
她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照片里，年轻的周毅穿着军装站在中间，左边是板着脸的周家岩，右边是腼腆微笑的周燕妮，而周子骏则别扭地站在最边上，眼神飘向镜头外。
另一边挂着他和周毅的结婚合影，她梳着锃亮的麻花辫，周毅一身军装。照片特意漂上的颜色，是一个时代记忆。
“这次，我不会再做冤大头了。”陈米玥轻声对着照片中的周毅说道。她低头打开他给的信封，数了数里面的钱：三百三十七元六角，在这个年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前世这些钱没花在自己身上。现在她要每一分都用来让自己快乐。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少年嬉笑的声音，陈米玥迅速把钱塞回口袋。门被推开，一个高挑的少年率先走进来，看到陈米玥时站在门边愣住了。
周子骏。十八岁的他比陈米玥记忆中更加鲜活，长得很英气，只不过气质中有股子倔强和痞气。他的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
“你谁？”周子骏故意这样问，他看了一眼墙上大哥新挂上去的结婚照。
陈米玥看着这张年轻的脸，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他时，那个肩扛将星却眼神冷漠的中年男人。心里的洞破了，各种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
“我是你们的嫂子。”终于她开了口。
周家岩进来的时候。推了周子骏周燕妮进了屋里。
三个人打量陈米玥，梳着两条麻花辫，娇小白皙。模样很好看，好看得和这个家格格不入。气质一看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碰阳春水的哪家小姐。
周家岩没吭声。周子骏冷眼看她，只有周燕妮轻轻地唤了一声：“嫂子好。”
周子骏突然开腔：“我哥已经跟我们说了你的情况，和你结婚，我们是不同意的，你是走资派的女儿！”
陈米玥看着他：“你不同意有用吗？结婚证都领了！再说你是靠他养着的弟弟罢了，有什么资格对他的婚姻说三道四？”她不客气地回击他。
气氛骤冷。陈米玥坦然接纳周家两兄弟的冷漠和敌视。经过一世，她心如止水，无所畏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刘桂芳那熟悉的大嗓门：“米玥，米玥！你在吗？不好了！俺家男人打电话来了，周毅他……他坠崖了！”
陈米玥的身体猛地一颤，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但再次亲耳听到还是如遭雷击。他终是没逃过命运……
她转头看向三个年轻人，周燕妮哭得瘫倒在地，周家岩脸色惨白扶住墙，而周子骏，他的眼神从震惊迅速转为愤怒，直直地射向她。
“都是你！你这个丧门星！为什么刚娶了你我大哥就牺牲了！”他摔了桌上一个碗，目光猩红如困兽。
前世，陈米玥在这个时刻崩溃大哭，任由周子骏叫嚣骂她！然后发誓要替周毅照顾好他们。而现在，她只是平静地站着，感受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
她知道，命运的岔路口就在眼前。是重复前世的悲剧，还是走一条全新的路？
陈米玥抬起头，眼神坚定，情绪冷静：“周子骏，你给我听清楚！你哥哥是英雄，他的牺牲与任何人无关。你一个高二的学生，还信克夫这样的谬论！为什么是我害死了你哥？我做了什么？”她的质问回荡在这屋里。
“我会在这里到等部队处理好后事。之后你们自己保重。”
说完，她转身冷漠地走进里屋。任由三兄妹伤心得不能自已。
——————
一个月多后才走完周毅后事的整个流程，他的遗体一直没找到，部队认定他为烈士需要时间。最终决定每月发放十五元抚恤金给陈米玥，还特批了一个入伍名额给周家。这些安排，周家三兄妹都知道。
这段时间四人住在部队宿舍等待结果，在部队食堂解决三餐，直到处理完这件事。
从部队回来的路上，陈米玥决定做顿散伙饭。粮票和肉票是部队特殊照顾的，再加上自己平日攒下的，今天就全都用上了。在供销社买了一条草鱼，又割了五花肉，买了鸡蛋，白菜，还买了麦乳精。
厨房里，她动作麻利地忙活着，清蒸鱼、红烧肉、酸辣白菜，还蒸了一笼白馒头。
谁家敢这么奢侈？过年都不敢这么吃。
周燕妮扒着门框，眼睛瞪得溜圆：“这......这比年夜饭还要丰盛！三哥，嫂子做饭这么香，不像看着啥也不会得啊。”她对身后的周子骏说道。
周子骏的目光落在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上。一连串动作娴熟，分明是个操持家务的好手。可她那双手白皙细嫩，又不像常年劳作的样子。
周家岩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示意弟妹坐在饭桌旁。
周家妮问道：“二哥，嫂子这是要干嘛啊？这顿饭吃了，往后的日子咋过啊？”
周家岩：“散伙饭。”
周燕妮恍然大悟，即刻紧张起来：“她真的要走，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这时陈米玥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来，又给每人面前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麦乳精。
像是给这三个上贡品。
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在嘴里，对自己的厨艺很是满意。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不会做饭的，后来为了照顾眼前的三只白眼狼。她是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
见三人没拿筷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她边吃边说道：“爱吃不吃！你们不吃，剩下的我打包带走。”
周燕妮小心翼翼地问：“嫂子，你要去哪儿？”
“自有去处！”
陈米玥夹了块鱼肉放进口中。明年父母就能平反，她打算先去省城姑妈家暂住，顺便把老宅的花草收拾好，等父母回来。怎么不比和这三个白眼狼待在一起强。
第1章 重生在结婚那天
“陈米玥同志，恭喜你，你现在已经和周毅同志是革命伴侣了。”
工作人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米玥猛地抬起头，她正站在七十年代的婚姻登记处，身上穿着那件熟悉的红色格子衬衫，工作人员手中是一张崭新的结婚证明递过来，她没有接。
这不是梦。
低头看着自己光滑细腻的双手，没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老茧，没有洗衣做饭留下的疤痕。
记忆逐渐清晰，她重生了。回到了1977年，她二十岁那年，和周毅领证结婚的那一天。
“谢谢同志。米玥，你怎么了？”一双大手将工作人员手中的结婚证明接了过来，关切的声音，低沉淳厚。
陈米玥转头，对上了正直英俊的一张脸。
周毅，她的丈夫。或者说，只是领了结婚证的丈夫，他穿着笔挺的军装，矗立在她眼前。陈米玥看着她，像是穿透时空的结界。
前世，这个男人在领证当天就接到紧急任务离开，再也没有回来。她成了烈士遗孀。
“我没事。”她勉强给了他百感交集的笑容。
这个大他十岁的男人，不惧她敏感的身份，毅然决然给她婚姻，保她周全，可他们在此之前，连一个完整的拥抱都不曾有过。
周毅似乎想说什么，却在这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营长，紧急任务。城外十里山林发现敌情，团长命侦察营立即清剿。”一个年轻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和前世如出一辙。
三个小时之后，她收到他牺牲的消息。在战斗中，周毅中了一枪，和敌方头目一起坠入山崖，河水湍急，连尸首都没找到……
此刻，周毅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他转向陈米玥，眼中满是歉意：“米玥，我要去执行任务，你只能自己回去了。”
“可以不去吗？”她的这句话跨越了五十年。
周毅稍显惊讶。
“你一定是要去的。军令如山，对吗？”
周毅颔首：“对，军令如山。”
看来他的命运，即便她重生都难改变。
周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她手里：“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还有大院家中钥匙。地址在里面。三个弟妹你还没见过呢，往后还要麻烦你关照他们。
要是我在晚饭前赶回来，我来做饭，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婚礼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商量。你想要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周毅冲她笑得温柔匆匆地交代了几句，不成想成了遗言。
陈米玥心头一颤，在他转身的刹那，忍不住开口：“等一下。我……可以跟你握个手吗？”
周毅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伸出的手上。他缓缓伸手，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指尖，掌心温热而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两人的手短暂交握，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其中流淌。
陈米玥凝视着他，又说了一句前世她没说过的话：“危险，小心……不要站在悬崖边。”
这句话让周毅神情微变。他定定地看着她，比前世多停留了五秒。最终，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军靴踏在地板上，每一步都铿锵有力，像是踏在人心上，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能领悟到她话中的意思吗？
信封在她手中沉甸甸的，她知道里面除了钱和钥匙，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名字：周家岩、周子骏、周燕妮。
前世，这三个名字几乎耗尽了她的一生。
走出婚姻登记处，八月的阳光又热又刺眼。她往大院的方向走，脑海中闪过前世的片段。
周毅说过，他的父母早逝，三个弟妹是他带大的。
周家岩：周家老二，比她还大两岁。恢复高考后考上名校，是她引以为傲的“弟弟”。大学毕业后下海经商，之后成了商界大佬。但他南下之后就不再见她，只是每年给她的卡里存些钱。让他自己的良心能安些。
而周燕妮是个漂亮女孩，好不容易考进文工团，却不听她极力劝阻和一个猛烈追求她的纨绔子弟结了婚。结果婚后丈夫不仅家暴还赌博，败光家产，最终她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周子骏，她最操心的叛逆少年，最后竟成了首长，到头来也是不再见面，只见钱。
陈米玥苦笑。那时的她认为他们就是她的责任，她不能辜负周毅的嘱托。
她想用真心换真心，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她用小小的肩膀独自扛起了一个家。
她不接受娘家的帮助，因父母要求她离开这个家。她靠自己省吃俭用供周家岩读大学，熬夜给朱燕妮缝制文工团考试用的舞裙，低声下气求部队看在周毅的面上，收留打伤人被学校开除的周子骏……
换来的是什么？是周家岩周家骏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是她克死周毅的观念；
是周燕妮葬礼上的心碎；
是功成名就的周子骏面对媒体时说:“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是我已故的哥哥。”对她只字未提。
到头来，守寡一辈子，换来一场空空！
走在熟悉的大院儿，一家一户，是没搬迁前的样子，搭建在记忆里的原景重现。
“你是哪家的，看着面生啊。”
身后传来一句问话，陈米玥回头，对上一张胖胖的女人的脸，这是王参谋的媳妇刘桂芳。东家长西家短的百事通。
“我是周毅的妻子，我叫陈米玥。”她淡淡地道。
“哦！是那个走资派……陈首长的女儿。”刘桂芳一时嘴快，又连忙收了：“你父母还在改造吧？看着细皮嫩肉的，长得水灵，一看就是和咱们这些个粗人不一样呢。可别见怪俺嘴不把门哈！俺叫刘桂芳，是王参谋家的。你可以叫俺桂芳姐。”
陈米玥没给她好脸色：“桂芳姐的嘴是太不把门了些！”
刘桂芳拍了拍围裙有些尴尬：“那俺做饭去了。回聊哈！”
刘桂芳扭着大腚走远。
不知不觉，陈米玥已经站在了周家门前。推开院门，院子里还有几件衣服挂在晾衣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