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青梅一红眼,野戾太子爷轻哄》 第164章绑了不该绑的人 国内。 凌晨一点。 一身湿意的裴聿,刚从浴室出来,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看完了沈梨初发来的消息,立即拨通了她的电话。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聿那原本平缓的眉头随即皱得死死的。 对方迟迟未接,通话自动挂断。 裴聿立即又拨回去。 知道裴聿无时无刻都在担忧她,所以沈梨初的手机很少设置静音,只要有条件,无论是消息还是电话,她也会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电话再一次被自动挂断。 自从沈梨初离去后,裴聿心中的不安在此刻到达顶峰。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拨出了另外一通电话。 那是此行与沈梨初一起去的一位师姐。 电话很快被接通。 裴聿强撑着镇定询问对方,沈梨初现在的所在地。 师姐告诉裴聿,研讨会提前结束了,沈梨初先回酒店休息了。 她和其他几个同门师兄妹约着去逛街,也问过沈梨初去不去,被婉拒后,自己也是亲眼看着沈梨初上了车后才离开的。 裴聿道完谢后,才挂断了电话。 应该是他多想了吧。 放下手机后,裴聿抬手揉了揉略酸疼的眉心。并在心中暗暗下决定,下次再有类似的研讨会,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非跟着去不可。 哪怕只能在外面守着,见不着面,他也心甘情愿。 就在这时,台面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同时伴随着急切的震动声。 裴聿垂眸一看,是于清清打来的。 他拿起手机,刚摁下接听键的那一刻,于清清异常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聿,专门接送研讨会参与成员的那辆车在七分钟前遭遇一场混乱事件,车上的全部人员都被当成人质带走了。” “梨梨她……也在其中……” . 沈梨初是被后脑勺的刺痛感唤醒的。 周围的可视光线很暗沉,时不时地颠簸感,能让沈梨初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一辆厢式货车的车厢中。 越是慌乱的处境,沈梨初就越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环视一圈后,她发现自己周围乱七八糟地躺了好十好几个人。前不久主动跟自己搭话的那位金发碧眼的女生也在其中。 沈梨初查看一番,发现她应该只是被麻醉药物麻醉了,这才放下来。 自己没有被麻醉的原因,应该是那些人看她已经昏过去了,就懒得管了。 车厢是从外面锁死的。 逃是暂时逃不了了,只能保存体力,静观其变。 车辆越行驶,沈梨初就越能明显感觉到路程越来越颠簸。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住。 很快,外面传来说话声。 隔得有些远,沈梨初贴在车厢壁上,努力分辨,才隐约听出些内容来。 “该死的……居然联合警察……我们一道……” “可惜,那么多货……” “货丢了没事,兄弟们的命保住了就好……” 沈梨初猜测应该是她们回酒店的路上,正好撞见了一场钱货交易,但这场交易早已被上面盯上,在混乱之时,他们车上的人全部被当成人质带走。 那些人谈话谈到一半,就离开了。 沈梨初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有人来打开车厢。 其余人,在当天晚上,就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 先开始是惊恐、愤怒,又吵又闹地捶打着车厢四周。 可外边的人依旧没理会。 车厢一连锁了两天。 先开始那些又吵又闹的人,因为惫意和惊恐也蔫耷下来了,车厢内一片死寂。 沈梨初和那位金发碧眼的女生,连同剩余女生全部缩在一角。 胆子大,还算镇定的,就坐在外围,将那些胆子小,很害怕的女生圈在中间。 沈梨初尽量安慰大家。 金发碧眼的女生也问过沈梨初:“你难道不害怕吗?” 沈梨初老老实实回答:“害怕。” 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但我更相信我身后的家人和国家。只要尽量保证我自身安全,他们就肯定会来救我的。” 当天下午,一直紧锁着车厢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打开。 就像是一滴水突然溅进烧热的油锅一样,场面顿时就变得混乱起来。 “我家有钱,只要你帮我放了,你们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吧……” “……” 也有人尝试从打开的车厢门处逃跑,然后又被按了回来。 “砰——” 一声木仓响,混乱的现场顿时变得死寂起来,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着。 好在对方似乎也不打算多为难他们,扔下一些压缩饼干和水后就再次将车厢锁上了。 沈梨初和那位金发碧眼的女生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过去将一部分压缩饼干和水拿了回来。 一边分着压缩饼干,沈梨初还压低声音一边嘱咐道:“要想活下去,就快点吃。” 那些人扔下的压缩饼干明显不够这一车厢的人分,说明他们还有用,不想把他们饿死、渴死。 可弱肉强食这一套,在这里也同样适用。车厢中,男生数量要明显多于女生数量。 而且在力量方面,太多的女生天生就比男生要弱势。 当危及生命时,强者就会盯上弱者手里的生存资源。 沈梨初几乎是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将手里的压缩饼干全部吃完,水也是。 果不其然,一小部分男生抢吃完剩余的压缩饼干后,就盯向了她们。 一些吃得慢的女生,手里剩余的压缩饼干很快被抢走。 车厢外面,不远处就是一个破败的仓库,显然是临时场所。 相比于沈梨初他们所吃的压缩饼干,这些人的伙食明显要好上许多。 一个双臂上都纹着花臂的男人,吃完罐头里最后一口肉,将空罐头扔扔着一边角落至一边角落后,扭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人。 “老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事情要比他们想象的糟糕很多,他们绑了不该绑的人。 在昨天,他们的老巢就被端了,一多半的兄弟全折进去了。 被花臂男人尊称为老大的人没说话,坐在另外一边那个身材较为矮小的男人却开口了:“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了,得逃到境、外去。” 花臂男人抓抓脑袋:“废话,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逃!所有的后路都被堵死了!” 第165章我的爱人 花臂男人和身材较为矮小的男人应该是这个团队里面的小领导。 小领导吵起来,两边的小弟自然开始帮腔。 在剑拔弩张之际,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安静,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吵什么吵,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两方阵营瞬间安静下来。 几天前的那场交易,幸亏他们上头有人,给他们送来了十几个身份重要的人质,要不然他们就得命陨当场。 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却不料踢到不该踢到的铁板,事情变得更糟起来。 主位上的男人沉吟片刻,扭头对花臂男人开口问道:“能联系到三号线的线人吗?” 花臂男人神情一愣。 三号线是他们行业里的黑称,是用于贩、卖**和**的,收益是最高的,但同时风险也是最高的。 “能是能,但老大,这些人质要是全卖出去,我们手里就没底牌了,到时候还怎么逃出去?”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咧嘴一笑:“只有够乱,我们才逃出去的几率才更大。” 他也是才知道,这些绑来的人质都是些精英,是从各国来到这里参加研讨会的。迫于各方压力和自己的面子,上面自然对这些人质格外看重。 而当初上头那个人,也根本不是想帮他们,而是想借刀杀人,抹除自己的罪证。 可那个人也没有想到踢到的铁板如此之硬,把自己也折了进来。 想到这里,主位上的男人立即吩咐:“马上联系三号线的线人。” “卖出去之后,隔二十分钟再把消息散布出去。” 花臂男人神情严肃地回了一个好字,立即起身去办。 与此同时。 另一边。 裴聿刚从地下室出来,暗蓝色的眼睛中布满红血丝,冷冽的脸上盘桓着浓烈的阴鸷之意。 右手上沾着血,却不是他自己的。 刚从外面走进来的谢长宴面色同样极冷,他的视线落在了裴聿沾着血的右手手上,问道:“审出来点什么没有?” 裴聿没说话。 现在这个时候,沉默就是最坏的消息。 谢长宴难得关心起裴聿来:“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裴叔叔听到点风声,刚走没一会儿。” 裴父和于清清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刻,也抛下所有的事情,奔赴异国。 而一连几天,裴聿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就连休息都不敢停下来休息,时刻注意自己手机的动静,确保每次手机响起时,都能第一时间接通。 裴聿:“去了哪里?” 谢长宴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裴聿是问裴父去了哪里,连忙说了一个地方。 知道目的地后,裴聿脚步不停,飞快地朝外走去。 二十来分钟后,在路上,裴聿和带着人折返回来的裴父遇上了。 裴聿神情焦灼,死死地盯着裴父,询问:“怎么样?” “是透露出来的假风声。”裴父脸上满是怒意。 那些人实在是太狡诈了,不停地透露出来假风声。 有些时候,明知道可能是假风声,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必须要去查看一番才放心。 裴聿心中满是怒火和惊惧。 他太怕了,多耽误一秒,沈梨初就会多波及生命危险一刻。 重新回到住所后,又碰巧遇见一行异国人来寻找裴父。 他们是来道歉的。 听着他们这个时候还在说着废话,裴聿神情阴郁,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走上前去,一把扯住领头之人的衣领。 “如果我的爱人在你们这里出了任何意外,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对方只能一个劲地道歉。 一同前来的人,还有着华国的官方,他们也连忙上前劝着裴聿:“裴先生,请您暂时先冷静一点。” 裴父也适时开口:“小聿,放手。” 最终,裴聿还是松开了手,不发一言地转身扬长而去。 . “我们这又是要去哪儿啊?” 车厢中,一个瑟瑟发抖的女生,用着哭腔问道。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躲在角落里的沈梨初,撕下自己外套里面那件衣服的下摆。 她无意间捡到一块铁片,边缘很锋利,她打算用衣服固定在自己的右手上。 说不定有用。 她的外套是一件卫衣,袖子很长,刚好能遮住捆着铁片的右手。 没过多久,车辆再次停下。 不同于之前,被锁着的车厢门很快被打开。 车厢门那里站着四五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人环视一圈,最终满意地点点头:“这次的货不错啊。” 马上又有人附和道:“能给威廉你的货,自然是最好的。” 被拍马屁,谁不喜欢。 威廉点点头,扭头示意自己的人把货物卸了,转身离开。 “排着队下来!” “快点!” 那些人凶神恶煞地示意道。 车厢里的人也只能排着队下来,沈梨初混在中间。 等所有人都下来后,那些人又道:“男的和女的分开站。” 等分开之后,又有人上来一一观察。 “抬起头来。”观察的人停在沈梨初面前,示意道。 沈梨初缓缓抬起头来。 在看见沈梨初的面容时,那人明显愣了片刻,“你也站那边去。” 沈梨初听话地走了过去。 等刚才观察的人正要求沈梨初她们跟着自己走时,沈梨初才道:“我家里很有钱,可以出赎金把我赎回去。” 对方问:“多少?” 沈梨初:“你们想要多少都能给!” 在对方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口吻惊了惊,然后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在评判她话语里的真实性时,沈梨初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新接手她们的人,明显跟上一批人目的不同。 对方:“我会汇报给上级的。” 沈梨初故意说漏嘴:“尽快,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我家里会很担心的。” 对方微眯起眼睛,勾起嘴角,爽快答应了。 富家独生女啊。 那可以狠狠宰一笔了! 这可真是一只肥羊啊。 第166章拍卖会 威廉从大门处出来,直奔他们老板所在的办公室。 “老板,逮到一头肥羊。” 坐在椅子上抽着雪茄的男人闻言,瞥了他一眼。 威廉:“试探过了,独生女,家里多半真的有点钱。脑子蠢,自视甚高,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男人随即道:“那联系她的家里边,拿钱换人吧。” 威廉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思考了一会儿后,威廉又转身重新走到了刚才的位置,神情有些迟疑。 男人看他,询问道:“怎么了?” 威廉严肃道:“但我觉得,她有点像是那个人。” 早在十三年前,就有一则天价的寻人启事就在各个国家的明里暗里流传开来。 但没有具体长相、性别,只有一些不是很显目的特征。 男人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眯起眼睛:“你确定?” 听对方这么一说,威廉反而不太确定了:“只是觉得第一眼有点像。” 他将之前走时,拍的照片展示给男人看:“就是这个人。” 男人只是负责这块区域的工作,上头可是还有更大的窝点的。 有关那则天价寻人启事的事情,男人也说不上话,只能继续朝上面汇报。 很快,上面传来回信,让把人送过去。 来自上面的命令,男人丝毫不敢耽误,往出走去,“收拾一下,我亲自押送。” 威廉立即回了一声是。 另一边。 被独自关押在一个地方的沈梨初远远看见威廉向她走来,旋即恢复成了前不久那副自视甚高的神情。 威廉站在外面,根据手底下人刚才的调查开始盘问。 由于身份特殊,沈梨初不到最危急的时刻,不能暴露身份,要不然身处异国,更容易遭遇不测。 她有一套假身份,专门应对于目前这种情况的。 “我叫裴小乖。” “我父亲是……” 威廉根据资料,一一盘问下来,毫无任何漏洞。 沈梨初:“我现在可以和我家里面人联系了吧。” 只要能和裴聿取得联系,那么她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了。 “我爸爸真的很疼我,你们要多少钱,他都能给你们的!” 威廉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怜悯,如果他没有发现这个叫裴小乖的女孩特征长得像那个天价寻人启事里面的人,他自然就可以勒索一笔赎金,然后将来放了。 可惜啊…… 一笔小小的赎金跟那一笔天价寻人启事相比,实在是不够看。 威廉冷声道:“动手!” 沈梨初心中咯噔一声,猛地一抬眼,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右臂间猛然一痛。 在整个人即将倒下去之前,沈梨初才看见了一直藏身于隐蔽处的人,手中拿着的麻醉枪。 眼皮克制不住地合拢,一直在心中紧绷着的弦,在此刻终于崩断了, 不断压制住的恐惧也在这一刻全部冒了出来。 她还能再见到裴聿吗? . 会议室内。 时先生坐在主位上,正在认真倾听着右侧方的人所说的内容。 突然,会议室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黑衣保镖闯了进来。 他神色匆匆地来到时先生身边,弯腰遮嘴,语速飞快地说了句什么。 时先生脸色骤变,都来不及对右侧方的人道别,就匆忙离去。 黑衣保镖紧跟其后。 看两人都如此步伐匆忙,一直跟在时先生身边做事的助理随即也意识到原因,熟练地给今日的访客进行道歉。 正在下着暴雨的公路上。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正在飞速疾驰着,方向赫然是L国最大的一座红灯区。 车内,气氛凝重。 时先生望着窗外的朦胧景色,手指尖不断地点着扶手处,速度越来越快。 黑衣保镖刚给他汇报完细节:“我们也是十七分钟前才查到的消息。” “这是照片。” 时先生接过照片一看,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照片中的女孩,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黄皮肤,脸上最出彩的地方,就是那双明亮的眼睛。 只是此刻却怯怯地望着镜头,似乎害怕极了。 都没有见到真人,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孩子。 虽说直到现在,时先生都还没有回忆起他的孩子究竟长什么模样,但他坚信,只要自己看到她,就能认出来。 这些年来,像这样的空欢喜,时先生不知道经历多少次,早已经习惯了。 黑衣保镖倒是捕捉到了时先生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时先生,仍然不是吗?” 时先生将照片递还给黑衣保镖,淡声道:“不是。” 不是归不是。 但这一趟,他们是必须要去的。 十三年前,时先生身边出现了一个叛徒,为了报复他,临死之前,用这辈子所有的积蓄去弄了一个天价悬赏。 这无疑是把时先生的软肋暴露了出去,这些年来,因为这事儿,他们也吃过不少明里暗里的亏。 黑衣保镖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头疼道:“那这次估计也是陷阱了。” 明知是陷阱,还是必须得去以身犯险,那个女孩毕竟是无辜的。 时先生向后倒去,依靠在椅背上,压下脑袋里不断传来的钻心疼意,微微阖上双眼。 很快,黑色的商务车在门口停下。 这里是L国最混乱,也是最繁华的地方,接待的客人来自天南海北,也毫不限制客人的进出自由。 有钱有势的人可以进,身无分文的流浪汉也可以进,所以这里头格外鱼龙混杂。 看见时先生从车上下来,立马就有人走上前去,引着他往楼上包间走。 服务人员在前侧方,一边引着路,一边笑着道:“时先生来得巧了,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热闹之夜。” 听到热闹两个字,时先生神情有些反感,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刚踏进包厢,就听见装修纸醉金迷的宽阔一楼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 “我们的拍卖会即将开始——” 把时先生送进包厢后,服务人员便识相离开了。 他一走,黑衣保镖便嗤笑道:“还当真是演都不演了。” 时先生神情很淡,在这种肮脏的地方,自然不会有看热闹的兴致。 第167章“Daddy!不要丢下我!” 一个巨大的笼子,将一楼分为了两个区域。 笼子外面的人,充斥着最原始的**,他们兴奋又残忍,如海潮般喧哗。 笼子里面的人,更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死气沉沉得可怕。 沈梨初蜷缩在角落中。 从麻醉中清醒过来后,听周边人所说的语言,她就知道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国家。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 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日期。 沈梨初环视一圈周围,最终将视线落在斜对面。 那也是一个华人女孩。看年龄,应该跟她差不多大。 忽然,周围人热烈的欢呼声又上升到一个层次。 对于这种情况,要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沈梨初用力攥紧自己的手心,试图用疼痛感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要怎么办? “接下来是七号拍卖品。” “开始介绍他的第一个特点,血型可是罕见的rh型阴性血,第二个特点……” 二楼,包厢中。 头部剧烈的痛感几乎让时先生额头浮现出一层密密实实的冷汗。 他整个人的右边身体都曾遭受过严重的重创,特别是上半身。 右手手臂高位截肢。 右边颅骨也碎了,导致他平时也会有头痛的症状,天气不好的时候更是会加剧。 更重要的是,由于颅骨的伤势,他的右耳完全失聪。 只不过,他将自己右耳失聪的事情隐藏得很好,除了他自己和信任的主治医生外,没人知晓。 包括早期就跟在他身边做事的这个黑衣保镖。 今天头痛似乎格外厉害。 时先生想将手支在桌面上稳住身体,却不小心碰到了桌面上的饮品。 烫人的茶水随即洒落一桌,白瓷做的茶杯骨碌碌滚到桌边上,最后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听到声响,黑衣保镖立刻赶了过来,拿出贴身携带的药,递给时先生。 咽下药后,时先生抬眸看向他:“交涉好了吗?” 黑衣保镖在点点头后,又迟疑地加了一句:“今天似乎格外顺利。” 顺利到都让他怀疑这不是一个专门针对于他们陷阱了。 时先生也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那走吧。” 出了包厢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电梯,正当黑衣保镖准备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楼层时,时先生出声了。 “直接从一楼走吧。” 今天他不想从地下停车场走,总觉得闷得慌。 黑衣保镖转而按下一楼的楼层。 电梯门一开,热闹的喧嚣声便如潮水般涌了进来,时先生眉头拧得死紧。 黑衣保镖知道,过噪的环境会导致时先生头痛更加剧烈,脚步就又加快一些。 蜷缩在角落里的沈梨初,听着主持人正在讲述了有关自己的特点,恍惚之际,却突然瞥见一道熟悉背影。 对方脚步格外匆忙地朝外走去,黑色的长风衣衣角在空中飞舞。 此时此刻,这道身影和记忆中那道只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决绝身影重合。 沈梨初下意识哭喊出声:“Daddy!不要丢下我!” 她喊得很大声,被关押在同一个笼子里的人都齐齐看向她。 但和笼子外面喧嚣的声音相比,就是小巫见大了。 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最终也跟她下意识的求救声一样,消失在了人潮中。 无声无息哭得泪流满面的沈梨初,只能怔怔地看着刚才人影消失的地方。 忽然—— 一道身影破开人群,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沈梨初冲了过来。 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互相都愣在了原地。 在往外走的时候,时先生是以已经失聪的右侧耳朵面对于坐落在中间的笼子方向的。 现场还处于一片人声鼎沸的状态。 本来时先生该听不见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的。 但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他就是听见了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 脑袋部位剧烈的疼痛让时先生根本站不稳身形,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蜂拥过来,又蜂拥而去。 “小宝,看着我,说妈妈……妈~妈~……妈~妈~……” “今天是我们小宝的生日,小宝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 时先生努力抓住飞逝而去的记忆碎片,最终,记忆定格—— 用于庆祝生日的白色奶油蛋糕被推翻在桌上。 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的玻璃碎片。 一个只有他膝头般高矮的女孩站在上面,脚心被扎破,哭得满脸通红,望着他,嘴里不断重复喊着:“Daddy,不要丢下我……” 他痛彻心扉极了,但最终还是弃了女孩而去。 . 在异国他乡,看见明显属于中式风格的建筑时,莫名就会有一种安心感。 沈梨初防备地看着周围的医生,偶尔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但拒绝接受检查。 医生也不强求。 最后,抽了一管血,他们就离开了。 在医生离开之后,又有女性佣人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吃食,放在她面前后,又对她说了一句‘待会儿,时先生会来见你’后,也转身离去。 那碗吃食是一碗甜粥。 沈梨初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也还是没有吃那一碗粥。 她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茶杯上。 在摔碎后,捡起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跟当初把铁片固定在右手上的操作一样。 等时先生进来时,沈梨初已经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对方挑了一个距离沈梨初相对较远的位置坐下后,才问:“叫什么名字?” “我叫裴小乖。” 听到这个名字时,时先生眉头立即皱紧了,冷声询问道:“谁给你取得这么随便的名字?” 当初,想了许久后,最终亲自取下这个名字的沈梨初睁圆了眼睛,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很随便吗? 她觉得她自己取得很好啊,朗朗上口,又没暴露本姓。 时先生:“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沈梨初早已经准备真假混说,“还有一个哥哥。” “那他叫什么名字?” 沈梨初吐字清晰,认认真真回答道:“裴大树。” 时先生:“……” 这次,他虽然没有说这个名字也很随便,但一切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沈梨初鼓着小脸,更有些不高兴了。 第168章是情哥哥啊? 看出了沈梨初脸上的不高兴,时先生主动转移话题,视线先一步落在她的右手上,轻声问道:“右手怎么了?” 从他的视角看去,沈梨初的整只右臂都缩在袖子里,完全看不到手指。 在路上的时候,他也观察过了,沈梨初至始至终都没将右手伸出来。 沈梨初含糊回道:“受伤了。” “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时先生又问。 沈梨初抬眸警惕而又防备地望着他,没再吭声。 见状,时先生也没有再追着这个问题多问,又转了话头:“怎么,甜粥不符合你的胃口?” 人在饿了好几天的状态,暂时不能吃太油腻、不好消化的食物,时先生这才让人上的甜粥。 沈梨初:“我不饿。” 时先生微拧起眉头,突然站起身来,朝沈梨初那边走去。 在他靠近的时候,沈梨初悄悄将绑着碎瓷片的右手背在身后,整个人身体紧绷着,像只弓起背的炸毛小猫。 时先生只走到了距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就停下了。 他伸手,将那一碗甜粥端起,倒了一点到旁边的小碟子里,放下后,端起小碟子将里头的甜粥喝下。 “没毒,吃吧。” 沈梨初也确实是真饿了,不再嘴硬,端起那碗甜粥小口小口喝起来。 她喝得很慢,时先生也不着急,就倚在一边看着她慢慢喝。 感觉到一直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沈梨初抬起头,本想逼时先生移开视线,却不料,时先生根本不觉得不好意思。 沈梨初盯着他。 可对方仍旧理所当然地看着自己,压根不知道不好意思四个字怎么写。 一会儿后,时先生还拧起了眉头,语气有些凶:“快吃,待会儿凉了。” “吃那么少,会长不高。” 沈梨初睁圆了眼睛,气鼓鼓地望着他,忍了忍,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出声反驳道:“你才长不高!你全家都长不高!” 先开始说自己精心取的名字随便。现在又说自己会长不高。 时先生微微勾了勾唇角,温声道歉:“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沈梨初忽然就愣住了。 因为觉得情绪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外人说了不好听的话,沈梨初基本上不会放在心上。 这导致她也基本上不会在外人面前发脾气,像这样类似恼怒的话语,也只跟亲近之人说过。 是觉得这位先生的背影很像那个人的原因吗? 可莫名就有种熟悉感。 她观察了一路,面前这位先生的脸和她记忆中Daddy的脸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沈梨初抿了抿唇:“应该是我跟您说抱歉才对。” 时先生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没事,快吃吧。” 沈梨初乖乖继续小口喝粥。 粥碗不大,一碗甜粥很快见底。问过沈梨初还吃不吃后,听她说不吃,时先生才让佣人将空碗撤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佣人又折返回来,手上端着两杯茶。 时先生:“这是安神茶,喝了之后能睡得好一点。” 情绪紧绷过度,晚上就容易失眠,况且又身处异国他乡,身边没有熟悉的亲人。 沈梨初:“能不能让我跟我的亲人们联系一下?” 刚从红灯区出来的时候,沈梨初就问过一次。刚来到这位先生的地盘时,沈梨初又问过了一次。 这是第三次。 一想到裴聿,沈梨初眼圈都红了,哽咽道:“他们肯定很担心我。” 时先生端起茶,喝了一口:“暂时不能。” “我仇家很多,而且还都想要我的命。至少在没确定你是不是敌方派来的卧底之前,不行。” 沈梨初:“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时先生盯着她看了一眼,才缓缓道:“一两天之后吧。” 沈梨初失落极了,但还是表示理解,自己也会积极配合。 看着沈梨初的模样,时先生终究还是心软了。 “今晚确定你给我的身份信息属实后,我会提前跟你的家人透露一声你现在所在地方很安全的。” 闻言,沈梨初先是一喜,随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梨初眨眨眼睛,“那个……嗯……其实我说谎了。” “我没有哥哥。” “真的很对不起!” 她小声解释着,模样认真,看起来乖得很。 时先生问:“那裴大树是谁?” 沈梨初:“我男朋友。” 时先生挑眉,懒洋洋道:“哦,原来不是亲哥哥,而是情哥哥啊。” 有点尴尬,沈梨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耳尖也红红的。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您?” 时先生垂眸,嗓音忽然就变得冷了下来:“我的名字被我弄丢了。” “你也可以叫我时,时间的时,外界就是这么称呼我的。” 忽然,沈梨初心中莫名就抓到点什么,觉得自己必须要问下去。 她严肃问道:“时先生,会有点冒犯到你。但我还是想问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放在平常,类似的问题,别说回答了,时先生问都不会让别人问吃口。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度量大的人,容忍不了别人揭起伤疤。 但面对眼前这个女孩,时先生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底线。 “前些年坠海,受了很严重的伤,右臂高位截肢,右耳也听不见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 那些几乎致命的伤痛,在他嘴里仿佛就像是一片羽毛那么轻。 沈梨初哽了哽:“是哪片海域?” 下一秒,时先生就说出了那片海域的名称。 在听到时先生说出自己是坠海受伤的时候,说沈梨初心底没有燃起希望,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先前的希望有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是成倍增长的。 时先生口中的那片海域和她Daddy坠海的那片海域,相隔距离太远太远了。 不可能是了。 沈梨初吸了吸鼻子,解释起原因来:“我有一位叔叔就是坠海后,下落不明的,他的家人都很想念他。” “他坠海的海域和时先生您坠海的海域相隔太远了。” 时先生随即表示自己能理解。 第169章只是你不自知而已 聊了天后,沈梨初对这位姓时的先生也没先开始那么防备了。 原本,沈梨初以为自己会想着裴聿、裴叔叔和于姨姨等人,而担忧得彻夜不眠的。 但安神茶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她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 黑衣保镖正把他截取到的监控放给时先生看。 正是沈梨初趁所有人不注意,砸碎瓷杯,将最大的那块碎片绑在自己右手上。 在黑衣保镖看来,她往自己右手上绑瓷片的动作很专业,既不会伤到自己的手,又能将瓷片最锋利的地方露出来最大化 这个人,实在是太可疑了。 黑衣保镖神情严肃:“这位姓裴的小姐,说的话全是五分真五分假的,先生,您可得小心啊。” 对于这一点,时先生倒是不太在意,反而十分赞同:“女孩子在外面多留一个心眼总是好的。” 黑衣保镖有些傻眼了。 这个叫裴小乖的女孩子,究竟给他们时先生下了什么迷魂汤? 连最基本的防备心都快没了! 时先生重新将视线落在了开始重复播放的监控片段上,一边看一边问:“身份核实了吗?” 黑衣保镖:“那个叫唐琪的女生,身份有大问题。” 唐琪就是拍卖会上的另一个华人女孩,也是他们最先奔着去的对象。 “那裴小乖呢?”时先生开口问道。 黑衣保镖如实道:“没有任何问题,华国的望京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把资料拿给我看看。” 不到两个小时时间,时先生的人就将裴小乖的所有资料都调查到了。 刚出生的时候、幼稚园、上学时期、各种得奖事迹…… 黑衣保镖:“先生,这个叫裴小乖的女生有问题,不能提前跟她的家人报平安。” 时先生扭头看他:“资料上显示的,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但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啊!” 就在黑衣保镖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对上了时先生的眼睛,他立刻意识到是自己逾矩了。 时先生的话,他们只需要去做,从来都没有资格质疑。 好在今天时先生的心情确实不错,也没有再追究他这个问题。 翌日。 沈梨初起得很早。 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了边上放着一个大的木质托盘,上面叠放着干净衣服。 想了想,沈梨初还是换上了。 时先生让人为她准备的衣服,袖子也很长,刚好能让沈梨初轻松藏起右手来。 她一下楼,就看见时先生穿着一身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还不等沈梨初问,他就先一步告诉沈梨初,早在几个小时前,自己就让人跟她家人报了平安。 沈梨初真挚道谢。 早餐是分餐制的,菜式多半也是华国菜式。 只是越吃,时先生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想不要让家人担心,你就好好吃饭。” 沈梨初觉得很茫然,她哪儿就没有好好吃饭了? 时先生一一举例:“煎鸡蛋只吃了一口。” “小灌汤包,只把汤和皮吃了,肉馅一口没动。” 最后,时先生极为不赞同道:“你太挑食了。” 沈梨初:“……” 她总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但时先生的话,沈梨初居然生不起一点排斥的感觉来,很给面子地用叉子叉起煎蛋,吃完了。 直到盯着她咽下去后,时先生才满意地点点头。 要是裴聿在这儿,恐怕早在沈梨初咬了一口煎蛋就放下的时候,就不满意地从她手中拿过筷子了。 早餐过后,时先生需要出门,他还把沈梨初给带上了。 坐在车上时,沈梨初还有些懵。 好在陪人上班这件事,沈梨初做起来实在是太熟练了。 到达公司后,时先生将沈梨初安置在一个休息室内。 跟沈梨初一起留在休息室内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保镖。 名义上是照顾沈梨初,实际上是就是监视。 沈梨初也能理解,时先生仇家那么多,又是奔着他命去的,小心一点也是好事情。 但她好担心裴聿。 她出事后,裴聿肯定着急疯了。 也不知道裴聿在知道自己现在暂时处于安全的地方时,会不会好受一点。 沈梨初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想办法私下和裴聿取得联系,但那位时先生将她看管得太严了,根本没办法这么做。 临近中午饭点,时先生回来找沈梨初了,带她出去吃饭。 时先生带沈梨初去的餐厅是一家很地道的中式餐厅。 点菜环节也是让沈梨初亲自来点的,但沈梨初还是吃得心不在焉的。 时先生看出了她的难过和担忧:“不是我故意想为难你。” 沈梨初放下筷子:“我真的不是你仇家那边的人。” “我愿意相信你。”时先生接着又道:“但你确实是他们用来对付我的,只是你不自知而已。” 沈梨初有些惊讶。 时先生继续道:“暂时不让你和你的家人联系,这也是在间接保护你的家人。” 沈梨初:“我的家人也很厉害的,他们不会怕。” “而且,我家里边很在意我的。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恩人。他们肯定也愿意跟你联手,一起对付你的仇家的。” 时先生不再说话,自顾自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沈梨初有些泄气,但她不能够坐以待毙,必须尽快联系上裴聿才行。 就在沈梨初思考之余,一道叫喊声忽然传来。 “裴小乖。” 沈梨初下意识抬头,茫然地看着声源处,问时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吗?” 时先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缓缓道:“没什么,继续吃饭吧。” 沈梨初若无其事地垂下眸子,她知道,刚刚那一声是试探。 但凡自己迟疑了一秒,这位时先生就会将前面对自己的信任,全部推倒。 她身份很敏感,千万不能在异国他乡暴露,哪怕对方也是华人。 . 从机场出来的道路上。 Edward小心翼翼地从车内镜子中偷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裴聿。 他从来没有见过裴聿这幅神情,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冰冷又可怕。 早在沈梨初在红灯区那边露面后不久,裴聿就接到了消息,立刻朝L国赶来。 第170章全家都变毛毛虫 那则暂时查不到出处的短信,非但没有缓解裴聿焦灼的心情,反而愈加火上浇油。 死寂般的车内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是裴聿派去调查有关红灯区消息的人打来的。 线索又断了。 裴聿周身的戾气压都压不住,脸色也冷到了极致,目光犹如锋利的刀刃一般。 电话那头的话语,Edward也听到了。 裴家在L国的势力,大部分都是处于明面上的。对于暗处的消息,也能查到,但速度就会慢上许多。 可现在这个时候,时间反而是裴聿最等不起的东西。 Edward跟裴聿提建议:“表哥,要不然你去问问时先生?” 去年,裴氏集团和时先生的首次合作大获成功,并且,双方都觉得很愉快。 这条线搭上之后,这半年以来,裴家和这位时先生之间,大大小小的合作就没断过。 见裴聿没作声,Edward又道:“我才听我Daddy说,这个时先生在暗地里在做的生意可不简单了……” . 跟着时先生回去的一路上,沈梨初都处于蔫头耷脑的状态。 时先生下午约了诊疗医生做身体检查,车自然也没往公司方向开。 沈梨初看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萌生出了想逃跑的心思。 要怎么逃?往哪儿逃?都是问题,要好好计划才行。 沈梨初思绪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直在注视着她的时先生,眉头已经越拧越紧了。 诊疗时间不过一个半小时。 从诊疗室出来,时先生就看见沈梨初正靠在走廊的长椅上快要睡着了。 他走过去,垂手敲了敲长椅的扶手。 看见沈梨初缓缓转醒,时先生才道:“该走了。” 沈梨初哦了一声,从长椅上站起身,跟在时先生后面,往外面走去。 一路上,沈梨初时不时就对他的右手投去视线。 时先生丝毫没觉得冒犯,声音很温柔地说:“裴小乖,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的。” 沈梨初也不客气:“我觉得您的右手看起来完全跟常人无异。” 至少她完全没看出来。 时先生将黑色的皮质手套取下,露出里头银色的机械手掌来。 沈梨初眼睛睁圆了一瞬。 有点酷! 很快,时先生就将皮质手套重新戴了回去 ,淡声道:“下次不要用您来称呼我了。” “我看起来很老吗?” 沈梨初应了一声好。 司机已经提前将车开到了医院大门口的路边。 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沈梨初有意无意地落后于时先生一步两步。 但刚拉开距离,沈梨初就发现,时先生刻意放缓步子在等她跟上来。 沈梨初:“……” 眼看两人即将走过来,黑衣保镖已经提前将车门打开了。 沈梨初眼睛似有若无地朝右边瞟去,那边有一片很大的灌木丛。 在这里,时先生的人只有那位贴身保护他的黑衣保镖,还有一位司机。 这目前是她最好逃跑的机会。 只要钻到那片灌木丛中,她脱身的概率就能成倍增长。 时先生走到车边停下,用手虚虚护住车顶,看向沈梨初:“上车。” 沈梨初还指望着他先上车,自己好逃跑呢。 “您是长辈,该您先上。” 时先生拧眉望着她。 沈梨初一点也不怕他,干脆耍起了小脾气:“我不要坐里面。” 黑衣保镖早就看不惯沈梨初了,立马冷声道:“裴小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给我……” 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时先生厉声打断了:“杰森,这是最后一次!” 呵斥完黑衣保镖后,时先生又侧头看向沈梨初,温声问道:“没被吓到吧?” 沈梨初摇摇头,倒也没把黑衣保镖的话放在心上。 但仍旧坚持:“我就要坐外面。” 时先生爽快答应了。 眼看着时先生坐进车里后,沈梨初立刻拔腿就朝右边灌木丛方向跑去。 她在医院走廊外面等时先生出来时,就从高处窗户那里计划好了最佳逃跑路线。 进入灌木丛后,再从左前方钻出去,然后直走,在第二个分岔路口,就能汇入人流。 “裴小乖!” “站住!” 身后传来时先生的呼唤声,沈梨初全当没听见,头也不回,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去。 刚钻进灌木丛中,沈梨初还来不及欢喜,后颈处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沈梨初试着挣扎,没挣扎开。 她只得回头一看,就对上了时先生那双充满怒意的眼睛。 “那灌木丛里枝桠横生,钻出去后,你脸上还能有一块好皮不?” 时先生也不敢拉她,怕勒到她脖子,只得凶声道:“快出来。” 沈梨初:“我不要!” “我不怕疼,也不怕破相,我就想要我的家人。” “你又肯不放我走,也不让我联系我的家人,我家人肯定早就担心坏了……” 越说,沈梨初就越委屈,眼圈骤然就红了起来。 时先生自认为自己从来就不是心软的主,但面对这个叫裴小乖的女孩,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底线。 “等晚上的时候,我就让你跟你的家人联系行不行?” 其实,早在餐厅那会儿,时先生就动移了自己的想法。 沈梨初:“真的?” 时先生叹了口气:“真的。” 沈梨初还是有点不信他:“那你发誓不骗我。” “你要我发什么誓?”时先生无奈问道。 沈梨初想了想,极为认真道:“就发你要是骗我,全家都变毛毛虫。” 时先生:“……” “你快点发呀!”沈梨初眨巴着眼睛,催促道。 “我发誓,要是到晚上的时候不放裴小乖联系她的家人,就惩罚我全家变成毛毛虫。” 他发完誓后,沈梨初还真乖乖地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时先生没带着她上车,而是带着她重新踏进了医院。 钻进灌木丛时,沈梨初靠近下巴那里被划伤了。 伤着的时候,沈梨初没感觉,一名护士姐姐给她消毒的时候,才感觉到了刺痛。 时先生:“右手伸出来。” 沈梨初也知道自己暴露了,听话地将右手伸出来,露出绑在手心里的瓷片。 绑的太久,沈梨初的右手的好些地方都破皮了,护士也给她进行了消毒处理。 第171章臭不要脸 有点疼。 沈梨初倒吸一口凉气。 处理完伤势后,时先生便带着她又从医院大门口出去。 这次,沈梨初没再耍小脾气,而是坐在了车里侧。 车缓缓启动。 在路上,沈梨初礼貌地向司机师傅询问现在的时间。 得知还有四个小时才能到晚上时,沈梨初忍不住瘪了瘪嘴角。 怎么还有那么久才到晚上啊。 车大约又行驶了十几分钟后,时先生突然喊停车。 司机不明所以然,但还是踩下了刹车。 沈梨初疑惑地扭头看向时先生:“怎么了?” 时先生示意她看向车窗正对着的那家街边店铺:“不是想吃快餐吗?” 虽然那些汉堡、炸鸡、可乐什么的吃了不健康,但能让这会儿不开心的沈梨初,吃了能开心一点,那偶尔吃一次也不是不行。 沈梨初也确实想吃,可她有点疑惑:“你是怎么知道我想吃的?” 时先生轻笑一声,“看出来的。” 在中午去那家中式餐厅的路上,他又问过沈梨初想吃什么,明明沈梨初眼睛都要黏快餐店上了,还是跟他说都可以。 沈梨初眼睛亮了亮,然后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我男朋友不让我吃这些垃圾食品。” “不想吃?”时先生又问。 沈梨初没舍得摇头。她闻见过别人吃这个,可香了! 时先生挑眉:“那我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胁迫你,必须挑一份快餐吃。” 沈梨初眸子再次亮起,开心地眉眼弯弯地问:“真的可以吗?” 十分钟后。 沈梨初咬了一大口新鲜出炉的美味汉堡,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可乐也好好喝,她猛喝一口! 香香糯糯的薯条,好吃!她要两根两根地吃! 回到时先生的住所后,沈梨初几乎是守在时钟旁过的。 看着分针慢悠悠地转着,她恨不得把手指伸进去,推着它转。 看一会儿,沈梨初又默默心算,联系上裴聿后,她要多久才能和裴聿见上面。 至少得六个小时。 算一遍,沈梨初又看一遍时钟,蹙着眉头嘟囔时间过得太慢了之后,又重新算,试图能将见面时间拉近一点。 越靠近晚上的时间点,沈梨初就越心急如焚。 连晚饭也没心思吃,就一个劲儿地守在时钟面前。 佣人来请了三次,三次皆被沈梨初以不饿的借口拒绝了。 第四次,时先生亲自来催:“裴小乖,去吃饭。” 沈梨初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不饿。时先生,你自己吃吧。” 时先生绷着脸,看了沈梨初的圆滚滚的后脑勺好一会儿后,才走到一旁坐下,看着有些不太高兴。 又等了一会儿,时先生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份不高兴的情绪好无厘头。 两个小时前。 江景珩和谢长宴就也赶到了L国,差不多的时间点,裴聿的人也查到了新线索。 在红灯区,带走沈梨初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时先生。 江景珩是个急性子:“依我看,直接杀去那个姓时的老巢,把梨梨给救出来。” 不知道时先生带走沈梨初的用意,裴聿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要确保沈梨初的生命安全,就得在走每一步之前,将一切安排妥当。 很快,裴聿和谢长宴就商量好对策。 兵分两路,裴聿走明,亲自去拜访这位时先生。谢长宴和江景珩走暗,装作随行人员,潜入时先生现在所住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沈梨初。 Edward负责带人在外面接应。 定下对策后,裴聿就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立刻付诸行动。 . 在听到裴家继承人上门拜访时,时先生是诧异的。 近一年来,虽说和裴家的业务来往密切,但时先生和这位裴家的继承人倒是没什么来往。 与裴家的业务往来,时先生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到。 这些年来,在治疗脑部创伤导致的失忆时,他几乎也将A国一寸一寸地翻遍了,都没找到存在于记忆中那个孩子。 他虽然是在A国附近的海域被救起的,但他是毕竟是华人,说不定一直以来,自己都找错了方向呢? 这样的话,那么开拓华国的市场就至关重要了。 想了想后,时先生还是同意了裴聿的拜访要求,让人把他请去会客室。 另一边。 会客室不远处,江景珩已经和佣人聊起了天,从天南聊到地北,中间再夹杂着一些打探消息的话语。 佣人从最开始的防备,逐渐松懈,最后惬意地聊起天来。 江景珩竖起大拇指:“那你们的待遇还是挺好的。” 这位佣人只是这里最底层的存在,虽说知道的不多,但也是最好撬话的。 佣人:“是时先生心善。” 江景珩指着他刚才修剪过的草坪:“也是你技艺精湛。这草坪,谁看了不夸一句整齐啊。” 没人会不喜欢夸奖的,佣人一边推辞,一边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江景珩叹了一口气,转而就开始说起了雇佣自己的人有多么周扒皮,自己要不是迫于生活压力,早就不干了。 情到深处,江景珩还不忘抹了一把泪,声音哽咽道:“我没父没母,只有一个老哥,可他自小就瘫痪在床,全靠我养着,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佣人听他身世这么坎坷,也不禁动容,安慰了几句。 江景珩趁机扯上正题:“我刚看你们这里好像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华人小姑娘,她都能在这儿当佣人,我行不行啊?” 听到华人小姑娘,佣人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连忙摇头:“不行!不行!” “而且刚来到这里的华人女孩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她们不一样,她们可是时先生的心头肉。” 一听到这里,江景珩立刻火冒三丈。这个姓时的老匹夫,都四十多了,还想把人二十多岁的女孩当心头肉。 都赶得上当他们梨梨的爹了! 真是臭不要脸! 又探听到沈梨初可能会在这栋庄园别墅的里围建筑中,江景珩借口自己要去上洗手间,找机会偷偷溜了进去。 第172章相见 会客室内。 裴聿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时先生从大门处走进来。 等他坐下后,两人你来我往地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头。 很快,有人送了一些茶点进来。 佣人刚放下,时先生就转头问道:“送去后面了吗?” 佣人恭敬回话:“送了。” “还有您特意吩咐的银耳炖梨,也已经在炉子上小火炖上了。” 时先生点点头:“起锅的时候,记得加点牛乳。” 这会儿没心思吃晚饭,等晚点的时候肯定会饿。 等佣人走后,一直垂着眸子的裴聿故作无意开口问:“时先生在接待客人?” 一想起那个逼他发誓,都只让他违背誓言就变成毛毛虫的女孩,时先生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是有一位很可爱的小客人。” 看起来也很乖。 就是有些太挑食了,估计也有家里太过骄纵的原因在。 可转念一想,时先生也有些了然。 如果他的女儿也从小就养在身边,挑食就挑食吧。反正世界上的食物千千万,总会有她爱吃的。 裴聿微眯着眼睛,试探着将话头往这上面引去:“小客人?” 却不料,时先生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但顾及裴氏集团的脸面,只是轻飘飘将这个话头接过了,明显不想多谈。 裴聿有些预感,他的小乖,就在这里,他一刻都等不了了。 就当裴聿想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的来由时,一名黑衣保镖神色匆匆地推门而入。 时先生佯装发怒,先是假意呵斥了一番做样子给裴聿看,又问有什么事情。 黑衣保镖走到时先生身边,弯腰耳语了几句话。 原本时先生都已经沉下去的脸,因为他的话,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他想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这下总算不用变毛毛虫了。 时先生想亲自将这件事情告诉裴小乖,便抬头看向身边的裴聿:“我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既然无事,小裴总就请回吧。” 裴聿也不想再装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无形间,压迫感四散开。 “时先生把我的人带走了,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时先生也站了起来,狭长的眸子紧盯着他,轻笑一声,眼中却没有一分一毫的笑意:“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带走了你裴家的人。” 屋内之前还算平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时先生就对这位裴家的继承人谈不上喜欢。 说话和做事都太狂妄了,这样的人,倘若外界没有一股力量能管制住他,早晚会酿成大祸。 但时先生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裴聿的能力也确实是优秀。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之前那位前来送茶点的佣人突然闯了进来:“时先生,不好了,裴小姐她……” 佣人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齐齐投来的两道视线盯上,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裴聿面色阴沉到恐怖,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勉强压制住心底的暴怒后,言简意赅道:“带路。” “立刻。” 佣人忍着惧意看了一眼时先生,见时先生点头后,才转身朝外面走去。 一想到裴小乖的裴,刚好就是裴聿的裴,时先生的眉头就拧紧了。 他也疾步朝外走去时,正好碰上了随着裴聿前来的谢长宴。 谢长宴主动打起招呼来:“时先生,你好,我叫谢长宴……” 刚才,裴聿从会客室出来的时候,谢长宴也在外面。 虽说裴聿脾气向来不好,但却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一般出现后者,都是沈梨初出事了。 与此同时。 裴聿正在疾步往庄园里面走去,带路的佣人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 穿过小径,左转之后,远远地,裴聿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沙发一角的沈梨初。 此刻,她紧咬住的下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可露出来的皮肤却泛着红意,裴聿知道,那是因为发烧的缘故。 她身上好疼。 这种疼意,仿佛是从骨头缝中冒出来的一样,让沈梨初难以忍受。 可周边没有她可以全身心依赖的人在,就算已经难受到这种地步了,她的眼神依旧坚毅。 家庭医生已经赶到,一边为她检查身体,一边安慰着她。 沈梨初用当地语言笑着对医生说谢谢,她现在感觉没有那么糟糕。 直到无意间看见了正在靠近的裴聿,他的脚步又急又快。 沈梨初先是怔住。 反应过来后,立刻不再逞强,嘴角一下子就瘪了。 鼻尖又酸又涩,沈梨初顾不得正在为她检查身体的医生,起身朝裴聿的方向跑去。 她就像只迷路了很久的小兽,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家的方向。 在今天下午,等待着夜晚降临的时候,沈梨初想了很多再见到裴聿时该说的话。 可真见到裴聿,那些早已经准备好的话语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她只顾着呼唤裴聿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裴聿,裴聿……” 终于,裴聿重新拥住了沈梨初,一颗高高悬起那么天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不怕,我在呢。” “小乖,我找到你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他将沈梨初单手抱起,朝屋内走去。 最了解沈梨初的人,莫过于裴聿,他协助着家庭医生,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一边忙碌着,裴聿还将沈梨初对各种过敏的药物全都报了出来。 直到点滴挂好。 沈梨初神情安心地窝在裴聿怀中,模样看起来对裴聿依赖得很。 裴聿垂头亲了亲她那因为哭过后,湿成一簇一簇的卷翘眼睫。 因为突发高烧的原因,沈梨初的身上依旧疼得厉害。 她抬起通红的眼,用没有在打吊针的手去触碰裴聿眼下的青黑,脸上写满了心疼。 像是知道沈梨初心中在想什么,裴聿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沈梨初滚烫的额头:“没有不睡觉。” 沈梨初瘪着嘴:“骗人。” 裴聿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又将沈梨初往怀中搂了搂,双手紧紧圈住她的身体,“那几天,怕不怕?” 沈梨初点点头,又摇摇头。 第173章小裴总,这里不是望京 怕肯定是怕的。但一想到裴聿,沈梨初又不怎么怕了。 沈梨初眼睛亮亮的:“我相信你肯定能找到我的。” 所以,在此之前,她只需要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 裴聿夸奖她,声音又轻又柔:“小乖很厉害。” 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疲惫,让沈梨初在寻到令她安心的气息时,就足以让自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裴聿有规律地拍着她的背部:“小乖,睡吧,我在呢。” 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沈梨初有些不太愿意。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休息好的人不只是她呢。 可在裴聿熟练地安抚下,沈梨初还是沉沉阖上了眼睛,手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裴聿的衣角。 直到沈梨初窝在他怀中彻底睡了过去,裴聿才有空,转头将视线投向站在门口,注视着他们许久的时先生。 时先生:“楼上有空余的房间。” 裴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现在谁都不信,必须将沈梨初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才行。 既然他不愿意,时先生也不强求,转而找了一张毯子,走过去递给裴聿。 这次,裴聿没有拒绝。 时先生挑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裴大树?” 裴聿愣了愣,疑惑地望向他。 时先生:“裴小乖跟我说,她有一个男朋友叫裴大树。” 裴小乖? 裴大树? 在心里将这两个名字都念了一遍后,裴聿低头看了一眼沈梨初,才抬头,对时先生轻笑道:“对,我就叫裴大树。” 时先生淡淡道:“挺随便一名字。” “光是听起来,就感觉这个人长得粗制滥造,不太聪明的样子。” 反观,裴小乖这个名字就不一样。 听到时,就会让人觉得肯定是人如其名,确实又乖又可爱。 裴聿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 气氛再一次变得尴尬起来。 时先生没再说话,也没离开,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盯着裴聿照顾着怀中之人。 看着看着,时先生就对裴聿有些改观,虽然他看起来五大三粗,照顾起人来倒真有几把刷子。 见时先生不说话,裴聿也乐得清闲。 要不是念着沈梨初的病耽误不得,时先生又肯定不会轻易放他们走,裴聿绝对不会带着沈梨初在一个他不信任的地方多待下去的。 又过了良久,裴聿才听见时先生又开口问道:“她……经常生病吗?” 这个问题,问出口后,连时先生自己都怔了怔。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触及沈梨初因为发烧而烧得通红的小脸时,不知为何,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蛰过一样,开始一阵一阵密密麻麻疼了起来。 怪可怜见儿的。 想到这么多年来,时先生也在寻找自己的孩子,裴聿对他也没那么大的敌意了,低声嗯了一句。 “近几年还算好,小时候才是经常三天两头就生病。” 摸了摸沈梨初正在输液的那只手,察觉到有点冷后,裴聿便开始用自己手心的温度试图让其暖起来。 末了,裴聿继续道:“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生病就离不开人。迫不得已离开一小会儿,她就得哭成一只小花猫。” 时先生:“人在生病的时候,变得脆弱一点,这是正常的。” 眼看第一瓶药快要滴完了,家庭医生又重新拿了一袋新的过来。 裴聿:“这是什么药?” 家庭医生低声将药的名字说了出来,等裴聿点头后,才给替换上。 等家庭医生走后,时先生盯着缓缓滴下的药液出了神。 恍惚间,他好像想起点什么来。 曾经自己好像身处于一场能见度很低的漫天大雨中,只身一人朝一眼望不到头的阶梯上禹禹独行着。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堂。 殿堂最中央的位置坐落着一尊金佛,当人虔诚地跪拜在蒲团上时,与之相比,显得太过渺小了。 想要顺着这点碎片记忆继续往下摸索时,脑袋却开始疼起来。 像是有一把钝斧子,一点一点凿砍着他的脑袋,足以让他痛得全身失力。 时先生不顾疼痛,聚精会神地继续往下想着,紧接着,脑海中开始浮现一番缺字少句的话来。 “我沈……不信神,不信佛,只要……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尽数供奉给你。” 沈什么? 时先生扶着椅子的手骤然缩紧,他是姓沈吗? 他继续努力回想,后来回忆起的一番话语就要清晰很多。 “她才不到两岁。” “让她降生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我的罪孽,不该让她受那么惨痛的苦楚。” 忍着脑子里传来的剧痛之意,时先生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药来,颤着手将药递进嘴里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从这里往上走,三楼的第一个房间,是给她安排的住所。” 裴聿刚想拒绝,但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时先生打断了:“躺着睡,她会舒服一点的。” “还有,小裴总,这里不是望京。” “在L国,我手里头拥有的医疗资源,没有人能比得上。” 最后那句话,时先生可没有夸大,他明面上在做的生意,绝大部分都是跟医疗行业相关的。 他所说出的两个理由,目前裴聿一个都拒绝不了。 裴聿:“谢谢。” 望着裴聿稳稳抱着沈梨初上楼的背影,时先生拧紧了眉头。 裴聿的背影都消失不见很久后,他仍旧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黑衣保镖进来了,“先生,跟您预想的一样,有人按捺不住了。” 时先生神情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知想到了什么,黑衣保镖有些欲言又止:“只是……” “不是我们的人把人抓住的。” 时先生眉头微皱。 黑衣保镖如实道:“那位小裴总带来的人不老实,他本想潜进庄园别墅里来,结果半途迷路。误打误撞之下,他发现对面不老实,就义正严辞地将人抓了。” 在说义正严辞四个字的时候,黑衣保镖所用的语气格外古怪。 时先生:“……” 一个不老实的人义正严辞地将另外一个不老实的人抓了? 第174章小糖糕 等时先生赶到时,现场吵得正激烈。 背对着时先生的江景珩,正指着那个被五花大绑捆起来的人怒骂:“我呸!谁跟你们这些只会小偷小摸的人是一条道上的。” 那人不服气,微眯着眼睛,问:“你究竟是混哪条道上的人?” 出来混,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外语方面十分堪忧的江景珩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鸟话,理直气壮地扭头询问旁边的人。 旁边时先生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如实翻译给江景珩听。 瞬间,江景珩脸上的神情由怒火转为骄傲,然后一字一句道:“我走华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 时先生走了过来。 原本还在奋力输出的江景珩看见时先生的到来,一下子就改变了口风,扬起笑脸:“哎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时先生吗?” 不久前,谢长宴找到江景珩时,就大致将现在的情形跟江景珩说了一遍。 时先生不是敌人。 而是变成了沈梨初的救命恩人了。 江景珩伸出右手主动去寻时先生的右手,一边说话,一边大力晃动:“你好,你好。我是裴小乖的哥哥,真是太感谢你救了我们家小乖了。” 今晚回去,他就让人加班加点地做一面大锦旗。然后明天一早,就给这位有着慈悲心肠的时先生送来。 黑衣保镖正欲上前来阻止江景珩无礼的举动时,被时先生一个眼神制止了。 时先生:“你也是裴小乖哥哥?” 江景珩心虚一笑:“是的。” 虽然他家离沈梨初的家邻了好几条街那么远。 但谁敢说邻家哥哥不是哥哥的? 时先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那她哥哥还挺多的。” 今晚裴小乖肯定是走不了了,他就邀请江景珩和谢长宴也在这里住下。 江景珩也没多想,径直答应下来了,反正还有裴聿和谢长宴在这里,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他们顶着。 倒是谢长宴,在看向时先生时,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 凌晨五、六点钟的时候,原本沈梨初那趋于稳定的体温突然再次变得异常起来。 不敢放松警惕的裴聿一夜没敢合眼,自然第一时间发觉。 从小到大,沈梨初总是特别容易生病。像今天这样的,裴聿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回了,但仍旧会害怕到出一身的冷汗。 被裴聿哄着睡了多久,沈梨初就做了多久的噩梦。 她却不敢告诉裴聿,怕裴聿担心。 刚离开一小会儿,裴聿推门进来,就看见只身躺在床上的沈梨初,面色苍白而昳丽,薄薄的眼皮上泛着红意,卷翘的睫毛湿成一簇一簇的。 听到动静,沈梨初下意识防备地看向门口。看见来人是裴聿后,又瞬间卸下所有防备。 裴聿快步走过去,正想将沈梨初整个裹着被子抱起时。 却不料,沈梨初先一步往里头挪了挪:“要一起睡。” 在生病时,她提出的要求,裴聿很少有拒绝的时候。 几乎是裴聿刚脱掉外衣,掀开被子躺了进来后,沈梨初就像块小糖糕一样,粘住了他。 正当裴聿想伸手拥住她的时候,却察觉到沈梨初正在扒拉他衣服的动作时,猛然愣住了。 他什么也没问,也不敢动,就静静地望着沈梨初自顾自忙碌着。 由于生病的原因,沈梨初不仅头昏昏沉沉的,手上也没什么力气。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将裴聿的衬衣纽扣全部解开后,慢慢挪动身体,趴在了裴聿怀中。 沈梨初单薄的身体和裴聿厚实炽热的胸膛紧紧相贴。 她几乎是挂在了裴聿身上,无处着力,只能依靠着对方。 这样的动作,换做是平时,能轻而易举地挑起裴聿身体里的谷、欠意。 但此刻,裴聿却只剩下心疼。 裴聿知道,这是沈梨初在向他汲取安全感的方法。 她很害怕。 她在不安。 裴聿紧紧拥住怀中的人,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哄道:“我的小乖,再睡一会儿吧。” “要一起睡。”沈梨初仰起头,定定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裴聿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光是这样,沈梨初还觉得不够,想了想后,学着裴聿平时哄她睡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有规律地轻拍着裴聿。 直到感受到裴聿的呼吸声变得绵长时,沈梨初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不久前,沈梨初才吃了药,这类退烧药都有嗜睡的副作用在。 她忍着困意,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裴聿真的是闭上眼睛睡熟之后,才将脸颊贴在裴聿胸膛上,也缓缓闭上眼睛。 裴聿睡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 又等了一会儿,直到裴聿觉得沈梨初差不多该睡着了,正准备睁开眼睛时,就察觉怀中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沈梨初都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还是强忍着困意,支起上半身,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扒开裴聿的眼皮。 凑近一看,确定暗蓝色的眼球处于休息位后,这才放下心来。 裴聿:“……” 好在这次发烧,体温只异常波动过一次,然后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开始逐渐退烧。 常闷在房间里也不好,医生建议还是得多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中午,好不容易哄着沈梨初吃了半碗饭后,裴聿就抱着她,到这栋庄园别墅的院子玩一玩。 只是沈梨初精神状态总是蔫耷耷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趴在裴聿肩膀上昏昏欲睡。 江景珩就故意逗她,一会儿扯根草叶子,用叶尖儿去扫她的鼻尖,一会儿吧啦吧啦地开始讲笑话。 偏偏江景珩又是一个笑点奇低的人,经常刚讲了一个开口,一想到后面,就哈哈笑个没完。 沈梨初也会被逗得笑了起来。 不远处,谢长宴正和时先生站在一起谈着事情。 事情谈到一半,时先生望着轻轻将脑袋搁在裴聿肩膀上的沈梨初,突然就失了神。 谢长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后,意味深长地缓缓道:“让时先生见笑了。” “我这妹妹自小体弱,总是一生病就离不了人。离了人就哭,啪嗒啪嗒无声地流着眼泪,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 还有一章,晚点发,今天身体不舒服,抱歉抱歉。 第175章不太好的习惯 时先生没说话,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用眼角余光将他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后,谢长宴继续自顾自道:“但这其实是个不太好的习惯。” 这话时先生不太赞同。 就当他正欲反驳时,就听见谢长宴紧接着又道:“她这个坏习惯,最开始还是她父亲惯出来的。” 时先生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开了,微微皱眉:“裴小乖的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谢长宴敛下眼眸,遮住里头的情绪,挑了几个无功无过的字眼来回答。 时先生淡淡道:“我倒是觉得裴小乖的亲生父亲挺不负责任的。” 就算从华国到L国的路途再怎么遥远,也不该过去那么多天了,依旧没见着他的身影。 谢长宴笑笑未语,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此后的谈话,时先生明显有些兴致缺缺的。 翌日。 今天沈梨初的精神状态相比于之前,要好上很多。 裴聿取来帕子,细致地为沈梨初擦拭着脸颊。 拿着帕子的手,在途经沈梨初靠近下巴那道浅浅的伤痕时,微不可察地颤了缠。 沈梨初疑惑地嗯了一声。 声音软软的,还带着点瓮声瓮气的小鼻音。 裴聿:“没事。” 吃过早饭之后,沈梨初就该吃一天三顿都不能落下的苦药了。 她很乖,不想要大家担心,所以很努力地在吃药。 可那些药实在是太苦了,特别是口服液这类的。 盯着沈梨初好不容易把药全部吃完,裴聿又赶紧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 是茉莉青提味的。 但糖味一时半会儿也压不下嘴里的苦药味,沈梨初皱着脸,整个人再次蔫了下来。 洗完手的裴聿折返回来后,熟练地将沈梨初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就跟抱小孩似的,结实有力的手臂也一上一下地固定着她的背部。 沈梨初顺从地趴到他怀中,仰头用柔软的唇瓣去蹭他的下巴,看起来乖得要命。 仅有指尖大小的糖球很快就在嘴里化了个干净,沈梨初明显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梨初的小脸看起来皱皱巴巴,“裴聿,嘴里还是很苦,怎么办?” 她的本意是想让裴聿再喂自己吃一颗糖果的。没想到,却惹得裴聿直接俯身,带着些凶意地含住了她的唇瓣。 紧接着,唇齿被抵开,沈梨初能察觉到裴聿正贪婪地扫过她口腔内一寸一寸的地方。 沈梨初没忍住,伸手去推了推裴聿的肩膀,又被吻得更深了。 湿热又绵长的吻结束后,沈梨初无力地趴在裴聿怀中,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裴聿问:“嘴里还苦吗?” 沈梨初脸颊粉粉地,刚想说不苦,视线又触及到不远处放着的两三颗糖果,想了想后,还是小声道:“苦。” 仿佛刚才被亲到绷紧脚尖,脸颊滚烫晕红、漂亮的圆眼雾蒙蒙的人不是她一样。 裴聿忍不住笑了笑,长臂一伸,还是又拆了一颗糖果给沈梨初吃。 这次的糖是海盐薄荷蜜桃味的,不是纯粹的甜,而是一种很复杂的味道。 沈梨初嘴里含着糖,心情很好地晃了晃垂在两侧的脚。 而裴聿则是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没有多余的语言和动作,可两人都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没过多久,药效上来了,沈梨初就又感觉到困了。 她刚打了哈欠,裴聿就注意到了,又开始哄着她睡觉。 多睡觉是好事儿。 沈梨初浑身软绵绵的,又打了一个哈欠后,揪着裴聿衣角不放手,咕哝问道:“裴聿,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她想回家了。 虽说已经跟姨姨和叔叔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可沈梨初还是想亲眼见到他们才放心。 裴聿低声道:“很快了。” 倒不是裴聿不想带沈梨初走,而是时先生不让。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在沈梨初的病情没有痊愈之前,不可能放他们走的。 在沈梨初睡着后不久,谢长宴来了一趟,他没有进房间,而是就站在房间门口。 “小乖怎么样了?” 虽说只是为了不让沈梨初真实名字暴露,可不管听到多少次谢长宴对沈梨初的这个称呼,还是会让裴聿狠狠皱起眉头来。 裴聿冷冷道:“好多了。” 在这栋庄园别墅的这几天,谢长宴也没闲着,他和时先生促成了好几个互惠互利的合作。 谢长宴最后才说出他此行来的目的:“该走了。” 还有一大堆摊子等着他们收拾呢。 裴聿倚在墙上,眼角余光从房间门未关严实的缝隙中去看了一眼,窝在柔软被子里的沈梨初后,应了一声好。 谢长宴望着裴聿,突然也皱起了眉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谢长宴总觉得裴聿很怪。 从沈梨初出事开始,裴聿就疯得不成样子。 可找到沈梨初后,他又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这可不是谢长宴所了解的裴聿。 当天傍晚。 在吃完晚饭后,由沈梨初正式向时先生提出辞行。 沈梨初真诚道:“时先生,真的很感谢这些天您的照顾。” 时先生静静地注视着沈梨初,好半天后,才出声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大树哥哥的意思?” 沈梨初怔愣住了。 很快反应过来后,快速在心中斟酌话语准备回答之时,时先生却先一步道:“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明天早上吃了早饭后再走吧。” 沈梨初试着推拒了一番。 但时先生仍旧坚持己见,见实在推拒不掉,沈梨初也只得作罢。 时间还早,时先生又邀请几人去院子里喝茶,一边消食一边聊天。 沈梨初还在吃药,不能喝茶,时先生就让人给她上的枇杷雪梨水。 好喝是好喝,就是喝多了有点腻。 沈梨初趁裴聿没注意,偷偷抿了一点他杯子里的茶。 “这是明前茶?” 时先生抬眸望她,眉眼含笑地问:“你还对茶有了解?” 沈梨初唔了一声后,才回答:“只知道一点皮毛而已。” 时先生示意她说说看。 他在听沈梨初说时,还时不时地点头赞叹,眼神温柔极了。 一口气把两块茶点塞进嘴巴里,就跟羊驼嚼干草一样的江景珩看了看沈梨初,又看了看时先生。 等把嘴里的茶点好不容易咽下去后,江景珩才凑到谢长宴耳边,小声问:“谢哥,你觉不觉得这个时先生看梨梨的眼神有点怪啊?” 第176章你都把我惯坏了 谢长宴侧头,挑眉看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就跟有时候我看小爱心一样。” 小爱心就是那条比格犬。 虽然调皮、拆家、werwer叫起来跟杀猪一样,但每次小爱心惹江景珩生气后,就会睁着那双黑色全包眼线的小黑圆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一瞬间,他所有的气和怒火都没有了。 谢长宴:“……” 江景珩挠头,不解问道:“怎么了,谢哥,你觉得不像吗?” 可他真觉得挺像的啊! 嘟嘟囔囔半天后,江景珩又拿了一块茶点塞进嘴里。 但这次的茶点是块酥点,江景珩没注意,一咬下去,酥皮就落了满桌。 一瞬间,两道视线就齐齐看了过来,准确来说,是看得他面前桌上的茶点渣。 这会儿,在时先生的刻意引导下,他和沈梨初的话题已经从茶上延伸出去了。 有点小洁癖的沈梨初,总是忍不住说一句话,就往江景珩面前的桌面上看一眼。 而时先生也会频繁地向江景珩面前的桌面上投去视线,眉头越皱越紧。 在沈梨初第四次向那边看去后,裴聿出手了。 他冷着脸长臂一伸,直接拎起江景珩的衣角,往桌上一擦。 江景珩:“……” 桌面上干净后,沈梨初也不看向那边了,时先生的眉头也不皱起来了。 但江景珩看看沈梨初,又看看时先生,总感觉更奇怪了。 第二天。 吃完早饭后,沈梨初再次向时先生提出辞行。 这一次,时先生没再挽留。 沈梨初笑得眉眼弯弯:“时先生,您要是来华国,请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时先生点头。 他坐在客厅的主位上,没有起身送四人出门,而是让手下的人去送的。 没过一会儿,送四人出门的人折返回来了,对方恭敬汇报:“先生,他们已经走了。” 时先生神情冷淡地嗯了一声后,才道,“下去吧。” 对方也离去之后,时先生仍坐在原位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黑衣保镖走了进来,这些天,他一直在查红灯区那边的事情:“先生,您头又疼了吗?” 时先生摆摆手,他就是突然感觉心头有些空落落的,不太习惯罢了。 如果裴小乖真是他的女儿就好了。 但裴小乖的身份履历,从出生开始再到如今,都和他的女儿毫无任何关联。 . 另一边。 坐在车上,手里摆弄着一个小盒子的沈梨初看着也有点不高兴。 小盒子是时先生给她的,里头装着的是一只兔子挂件,模样精致,眼睛圆溜溜,耳朵上还有一朵铃兰花。 材质是玉的,触手生温。 之前,沈梨初无意间跟他说起自己有一只兔子玩偶,是谢长宴送的,陪伴了她好久。 而后,时先生就记在了心上,亲自刻了只小兔送给她。 裴聿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小盒子后,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倒是谢长宴状似无意间问了一句:“梨梨很喜欢时先生?” 沈梨初先是偷偷看了裴聿一眼,才含糊道:“还好吧。” 她的偷看,裴聿故意装作没看见。 江景珩没听出沈梨初话语里的刻意含糊,“啊,我倒是觉得梨梨你还挺喜欢时先生的。别看平时你最好说话,但其实你对陌生人最防备了。” 可每次时先生问沈梨初问题的时候,只要不涉及有关她真实身份的问题,沈梨初能回答的,就都回答了。 这可不常见啊! 听江景珩这么一说,沈梨初仔细回想起来,才发现真的是这样。 她好像对时先生生不起太多的防备之心来。 沈梨初想了想后,才道:“因为时先生是好人啊,说话也很温柔。” “梨梨,你这话要是被那些知道时先生的人听到了,恐怕要被惊掉下巴。”江景珩笑着道。 “能白手起家,用十余年时间在L国立足并迅速将自己、j.火产业的摊子铺那么开,他就不可能是个纯粹的好人。” 什么好人,说话温柔都是假象。这人骨子里流着的鲜血,每一滴鲜血都含着野心勃勃的基因。 江景珩说着话,也不是想故意浇沈梨初冷水。人都是两面的,至少别让沈梨初对时先生毫无防备,免得被利用。 他的用心良苦,沈梨初也清楚,但她还是觉得时先生是一个好人。 回国时间定在了明天。 与裴父、于清清两人通了电话后,裴聿又带着沈梨初逛了逛L国。 晚上,裴聿突然偷偷带着沈梨初出溜走,开了两个多小时车,住在了一个小镇上。 那里开满了鲁冰花,漫山遍野都是。 傍晚时分,沈梨初坐在落地窗前的秋千上,慢悠悠地吃着圆滚滚的小泡芙。 落地窗外,视线触及的地方全是开得正好的鲁冰花。天边灿烂的晚霞和漫山遍野的鲁冰花交相辉映。 沈梨初又鬼鬼祟祟地从盒子里拿了一个泡芙,塞到嘴里后,忍不住往身后看去,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回过头。 干湿分离的浴室中,裴聿长身玉立站在台边,头朝右偏去,与肩膀之间夹着一支手机,神情极冷。 但衣袖被捞至半臂处的双手正温柔地搓洗着什么衣物。 白色纯棉的。 裴聿的骨架大,手掌自然也大,衬得他手中正在搓洗的衣物格外小了。 落地窗旁的沈梨初,盯着窗外不远处的鲁冰花看了好一会儿后,脸上的热意才消下去。 正当她准备再偷吃一颗泡芙时,侧头一看,放泡芙的透明盒子居然不翼而飞。 沈梨初扭过头准备去寻裴聿,鼻尖却突然擦过一点柔软的布料,随即又是一阵失重感,最终落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小乖,不能再吃了。” 沈梨初也不失落,老实地哦了一声。她低下头,去摸裴聿的手指。 涩涩的。 沈梨初知道,是因为刚才裴聿用了清洁衣物的清洁剂的原因。 “你都把我惯坏了。” 裴聿眉心一拧,不赞同道:“哪里就惯坏了?” 沈梨初扒拉着手指,一条一条细数:“不会洗衣服,不会给水果去皮,不会……” 一些生活上随手可做的小事,裴聿几乎都没让沈梨初碰过。 裴聿:“你的手,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第177章你早就看出来了 那些小事,别人做的,但沈梨初就是做不得。 他的小乖,就该金尊玉贵地养着,什么苦都不能吃,什么委屈都不能受。 至今裴聿没敢告诉沈梨初的是,早在很多年前,她的贴身衣物就是自己一点一点搓洗的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是偷偷摸摸,现在则是光明正大。 裴聿将下巴虚虚放在沈梨初的头顶,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色。 “好看吗?” “好看。”沈梨初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落地窗外。 没过一会儿,又听见裴聿问:“喜欢吗?” “喜欢。” 沈梨初不知道的是,裴聿看了一眼落地窗外景色后,就将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 我的小乖,你喜欢就好。 前世的遗憾,我会慢慢弥补的。 小镇上的夜,并不安静,四周都是虫鸣声,但并不吵人,反而好睡得很。 裴聿没有睡。 他半靠坐在床头,目光幽深地像浓稠墨水一般紧盯着趴在他怀中睡得香甜的沈梨初。 由于沈梨初睡觉之前在玩着他睡衣扣子,现在也被攥在手中。 此刻的裴聿,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岌岌可危。 从沈梨初出事开始,裴聿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便一直都没有松懈下来过。 他信不过任何人了。 只有永远将沈梨初永远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稍稍安心。 如今的眼皮子底下,就是字面含义,只要不将沈梨初抱在怀中,或者牵住,裴聿就永远提心吊胆。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变成一只惊弓之鸟。 “小乖,我们要永远不分离。” “我知道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们一起住进去。白天我们一起吃饭玩耍,晚一起相拥而眠……” 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们,也再也不会被打扰到,他们之间,只剩下彼此。 那样的生活,太美好了,光是想想,都足以让裴聿笑出声。 裴聿也没准备能听到沈梨初的应答的。 可恰时,出于睡梦中的沈梨初,发出一时无意识的嘤咛。 听起来……就像是答应了一样。 裴聿身体僵住一瞬,暗蓝色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癫狂来,嘴角轻勾,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来:“小乖也答应了,对不对!” 他伸出手,抚弄沈梨初的发丝,声音低低沉沉:“好乖、好乖……” 次日。 上午的时候,沈梨初就跟裴聿一起踏上了返程。 沈梨初坐在正对着驾驶位后面的后车座上,旁边是一捧鲁冰花束。 花像是才从枝头摘下不久,花瓣上还沾着露珠,看起来十分新鲜。 沈梨初和裴聿先到的机场。 今天的L国下着点小雨,天边也有点阴沉沉的,有点湿冷湿冷的。 沈梨初扯了扯裴聿的袖子。 裴聿低头弯腰:“小乖,怎么了?” 沈梨初吸了吸鼻子,示意他看不远处的卖关东煮的铺子。 “想吃。” 三分钟后。 沈梨初眼巴巴地看着被裴聿拿在手心的纸制小桶,里头装着的关东煮正冒着热气儿。 穿关东煮的木签子太尖锐了,裴聿不会让沈梨初自己拿着的。 沈梨初耐心等待着。 裴聿给她稍微吹凉一个,她就乖乖吃一个。 但等到关东煮都吃完,谢长宴和江景珩两人还是没来。 等着等着,沈梨初就开始扒拉裴聿的手指,先是对指腹捏捏揉揉,又是用自己的小拇指去勾他的小拇指。 约摸又过了五六分钟,谢长宴和江景珩姗姗来迟,还带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昨天夜里,时先生谈完事回来,遭遇了一场暗杀。 性命无虞,但人受伤了。 沈梨初当场愣住。 谢长宴询问沈梨初,要不要去看望一下时先生。 华国和L国相隔那么远,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面。 沈梨初下意识想回答,又突然顿住,想了很久后,才出声拒绝了。 她昨天已经跟叔叔和阿姨说过了,会在今天回国。 裴父和于清清听到这个消息时,又高兴又期待。特别是于清清,眼眶当场就红了,声音也哽咽着,说会来机场接他们回家。 谢长宴叹了口气,他会尊重沈梨初所做出的任何决定。 随后,谢长宴又看向裴聿,眼睛微微眯起。 这太可疑了。 换在以前,只要事关沈梨初,不管大事小事,裴聿都必须插上一脚。 可有关沈梨初和那位时先生的事儿,裴聿不仅不会插手,反而连建议都很少。 距离登机的时间越来越近。 直到登机前一刻,裴聿停住了脚步,抓住沈梨初的手腕,才意味不明道:“小乖,回去看看吧。” “我会跟于女士和老裴解释原因的。” “他们也会理解你的。” 沈梨初向来心软,这件事情没了,她的心会牵挂在L国的。 不管如何,裴聿都希望沈梨初对除他以外的人无牵无挂。 十分钟后,沈梨初坐上前往时先生所在庄园别墅的车。 上次去,她又害怕又忐忑。 而这次去,沈梨初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担忧。 好在机场和庄园别墅的距离并不算太远,约摸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到了庄园别墅,沈梨初表明了来意后,门卫询问过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几乎是沈梨初刚下车,黑衣保镖就急忙迎了上来:“裴小姐,您来得正好,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一下。” 沈梨初:“你说。” 黑衣保镖:“我们先生有些不爱吃药,希望您能劝劝他。” 说是不爱吃药,也是谦虚了。平时,时先生就连身上放着治疗头痛的药,也是能不吃就不吃。 嫌苦,难吃。 只有头疼到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勉强吃上一颗。 沈梨初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事,好笑之余,也有些犹豫:“但我不一定能劝得动。” 黑衣保镖摆摆手:“没事儿,您就试着劝劝就行。” 跟沈梨初一起上楼的还有裴聿几人。 只不过沈梨初被黑衣保镖引进屋后,裴聿三人并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 门大开着,裴聿随时随地都能看见沈梨初。 谢长宴深深地看了裴聿一眼,突然开口:“你早就看出来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第178章梨梨,是谁? 如果是之前只是谢长宴的怀疑,那现在就至少有八成的把握了。 就算是在L国,时先生的地盘上,只要他裴聿想把沈梨初带走,谁又能拦得住他? 可裴聿偏不。 再者,和沈梨初近距离相处时,别说是陌生人了,就算是同班同学,裴聿也得在身边守得跟什么似的。 可在沈梨初和时先生相处时,裴聿居然一反常态地肯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见被人拆穿,裴聿也丝毫不慌,散漫地倚在墙边上,懒洋洋地回:“那又如何?” 他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没给时先生使绊子,已经是裴聿最大的心慈手软了。 从沈梨初四岁到六岁的日子过得那样惨。 就算沈戈不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 裴聿才不管沈戈有什么苦衷,他这人向来自私又自利,只看得见沈梨初受苦的事实。 谢长宴微微眯了眯眼,轻笑一声道:“不如何。” 江景珩挠挠头,压根听不懂这两人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裴哥,谢哥,你俩能带我玩不?” 虽说听不懂。但他能感受到这两人的剑拔弩张。 一时间,江景珩更好奇了。 闻言,谢长宴侧头看他:“你进去,别待在这里。” 江景珩:“……” 这跟吃席时,让他坐小孩儿那桌去有什么区别。 然后,裴聿也看了过来,什么话都没说,但那双泛着冷意的暗蓝色眸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景珩窝窝囊囊:“好嘞!”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屋内。 沈梨初坐在床边的木凳子上,正在认认真真地掰着药。 她把药掰下来时,必须要将最外面那层药用铝箔纸全部撕干净才行。 而肩上披着外套的时先生,则是半靠在床头,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认认真真掰药。 这个场景,江景珩莫名就觉得有那么一点眼熟。 想了半天,江景珩才终于想到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眼熟了。在每次沈梨初帮裴叔认真做事的时候,裴叔就是这么看沈梨初的。 不过江景珩也没有太多想,从小到大,不管在哪儿,沈梨初都是同龄人乃至上一辈眼中最受欢迎的存在。 这种药片的包装还是挺锋利的,江景珩怕她手被划伤,便劝道:“梨梨,你手……” 却不料,江景珩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时先生打断了:“梨梨,是谁?” 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但盯着江景珩的眼神却如鹰眼一般锐利。 坏了! 他嘴太快了! 被时先生的眼皮盯得头皮发麻,江景珩赶紧打着哈哈:“谁是梨梨啊?” 沈梨初倒是很淡定:“他的意思是说想吃梨了。” “他很喜欢说叠词的,因为这样听起来很可爱。” 江景珩赶紧附和:“对对!” 面对沈梨初时,时先生的眉眼一下子又柔和下来了,语气听起来近乎是用哄的:“原来是这样呀。” “确实是挺可爱的。” 沈梨初转移话题:“江景珩还养了一条狗,名字叫小爱心,特别活泼。” 对于别人的事儿,时先生明显不想上心,又问:“那你呢?有养宠物吗。” 沈梨初点点头。 “我养了一只小牛,叫花花,白棕色的毛毛卷卷的,每次用小铁桶喝奶时,都会把整个脑袋都伸到小铁桶里去,只露出一双耳朵来……” 时先生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附和上一两句。 需要吃的药很快掰完,沈梨初将它们亲手交给时先生,一字一句道:“吃了药后,身上的伤才能好得快。” 接过药后,时先生应了一声好,仰头将一把药全部咽下。 他的伤,伤在肩头,是qiang、伤,伤口不大,但伤得极深。 时先生顺理成章地又将沈梨初几人留下了。 到了饭点,一行人下楼,江景珩就发现楼下果盘中的水果全都换成了各种梨。 就连饭后甜点也跟梨有关。 沈梨初还挺喜欢吃的。 下午的时候,天气放晴,从外面飞进来一只风筝,沈梨初捡到后,让人去周围寻了一圈,没找到主人。 闲着无聊,江景珩就带着她一起放起了风筝。 江景珩教她。 沈梨初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不远处,裴聿、谢长宴、时先生三人坐在走廊下。 谢长宴收回视线,淡淡道:“时先生倒是挺会哄孩子的。” 那只飞进来的风筝,找不到主人才是正常的,因为那就是时先生故意让人放进来的。 时先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没出声反驳 :“不知道二位对红灯区那边有什么想法?” 裴聿抬眸看着他。 这些天,谢长宴和裴聿暗中针对红灯区那边的事儿,一举一动都在时先生的监视中。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二位意下如何?” . 玩得满头大汗的沈梨初,被裴聿按着喝了一杯水后,又被按着擦汗。 也不知裴聿说了什么,沈梨初一脸的不情愿,脸颊也气鼓鼓的。 “我不要。” 她都多大了,还要往背后垫汗巾,要被别人笑的。 裴聿:“小乖,听话,你的病才好,乖一点。” 出了那么多的汗,被风再这么一吹,这怎么了得。 沈梨初瞪他:“不要。” 跟裴聿嘟囔来嘟囔去,最终以江景珩不小心将风筝挂在树杈上,取下来时又不小心把风筝翅膀折断了作为结束。 这下好了,彻底没得玩了。 沈梨初和江景珩互相大眼瞪小眼。 江景珩赶紧跟沈梨初保证,等回国后,他给沈梨初买一卡车的风筝作为赔礼。 沈梨初摇摇头。 裴聿向时先生借了个房间,带沈梨初上楼去换身衣服。 衣服也是时先生为其准备的,大小尺寸刚刚好,料子也舒服。 终归是陌生地方,裴聿不放心。所以在沈梨初换衣服的时候,裴聿一直守在房间中,只不过是背对着的。 沈梨初:“裴聿,我换好了。” 裴聿转身,走到沈梨初身边,为她整理衣物时,再一次看见了沈梨初右边手臂上的那一团乌青。 那是抽血留下的痕迹。 沈梨初皮肉嫩,握她手腕时,稍微重一点都会留下一圈痕迹,更别说抽血了。 估计再有些日子,那团乌青才能彻底消散干净。 第179章找不到回家的路 裴聿眼神幽暗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状似不经意间问道:“什么时候抽得血?” 沈梨初看了一眼他手指摩挲的地方后,才缓缓道:“时先生刚把我救出来的那天。” 抽血是例行检查。 红灯区那边药物泛滥,稍不注意就会中招,万幸检查出来,血液中只是含着一些麻醉剂成分。 沈梨初后颈处的头发有些汗湿,怕她觉得不舒服,裴聿就找来梳子,想帮她把头发挽起来。 她乖乖坐在凳子上。 找到梳子后,裴聿折返回来,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将所有发丝撩起来。 “会不会有些紧了?” 沈梨初小声回答他的问题:“还好,不扯头皮。” 恍惚间,一点模糊的幼时记忆和现在重叠。但她不是坐在凳子上,而是坐在沈戈的膝盖上。 给她扎头发的人手艺也不如裴聿的手艺娴熟。 “小宝,头皮疼不疼呀?” 小小的沈梨初向后仰起了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冲着沈戈笑得眉眼弯弯。 下一秒,沈梨初就发现,原本记忆中沈戈的面容居然被时先生所替代了。 沈梨初吓了一大跳。 裴聿敏锐地发现了沈梨初的异样,询问:“小乖,怎么了?” 沈梨初轻轻摇摇头,垂眼道:“感觉有点渴了。” 喝完水后,裴聿带沈梨初回到原来的地方。 下午茶点已经上了。 那道小啤梨布丁船是时先生特意吩咐后厨给沈梨初做的。 沈梨初没敢吃,下意识看了看裴聿,征求他的同意。 今天,她已经吃了很多高糖食物了。 时先生拧紧眉头,都涌到喉咙口的话还是咽了回去,转而道:“我听小裴先生说了,你牙齿不好,不能吃太多的甜食,特意吩咐后厨做的时候尽量减糖了。” 闻言,沈梨初眼睛亮了亮,又伸手轻轻扯了扯裴聿的衣角。 裴聿无奈:“吃吧。” 在时先生的劝说下,沈梨初几人又在这里吃了晚饭后才离去。 由于红灯区的事儿,裴聿跟沈梨初说过了,他们还需要在L国待一阵子。 这一次,他们走的时候,是时先生亲自来送的。 直到载着沈梨初几人的车彻底看不到影子后,时先生才收回视线,带着点病容的脸上神情微冷。 黑衣保镖低声劝道:“先生,该回去了。” 时先生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向里面走去。 路上,走在后面的黑衣保镖还是忍不住了:“先生,那是给小姐准备的衣裙。” “小姐会不高兴的。” 时先生很坚定:“她不会。” 如果让裴小乖因为不及时将汗湿的衣物换下来导致生病的话,她才会不高兴的。 黑衣保镖皱眉:“先生,您别逃避了。您应该知道,我的话,不只是这个意思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在华国称为以下犯上。 这无疑是一种对上位者挑衅的行为,但他必须这么做。 拖延时间获得的希望越大,在真相揭露那一刻,发现真相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时,失望也就越大。 “您若是真觉得裴小乖是您的亲生女儿的话,完全可以做亲子鉴定。” “从裴小乖血液中提出来的基因样本,现在还存在医院中。” 只要时先生肯点头答应做亲子鉴定,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时先生沉默了。 他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天边,良久后,才低声道:“杰森,你知道吗?她是这么多年以来觉得最像小宝的一个女孩。” 透过和裴小乖相处的日常,时先生也记起了很多模糊的记忆。 他找了十多年了。 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怪物。 以前好不容易记起的模糊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能机械性记住那些冰冷的文字。 十余年间,在不断地修复手术过程中,现如今他每天起床后,都会在镜子前站上几分钟。 透过镜子,他如今看见的脸是和十几年前看见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记不住自己的面容。 还丢了自己的名字。 就连回家的路也找不见了。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孤苦无依地漂泊,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际,时先生只觉得疲惫又茫然。 这样的人生,依旧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像他女儿的裴小乖突然出现,给时先生困顿又迷茫的世界重燃希望。 正是如此,他才不敢去验证真假。 这一抹希望要是灭了,可能他穷极一生都再也找不到新的希望了。 黑衣保镖跟在时先生身边那么久,多少也能揣测到一点他的想法。 但他依旧坚持己见:“先生,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时先生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再等等吧。” 等到红灯区的事情解决完,他就去验证心中的猜想。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接受。 黑衣保镖见他听进去自己的劝告后,这才又道:“听说华国望京有一座寺庙的平安符特别灵验。” 要是验证结果不如意,时先生到时候也可以去华国散散心。 时先生兴致缺缺:“再说吧。” . 另一边。 这会儿,裴聿正牵着沈梨初的手回到了在L国,裴家的地盘上。 Edward和江景珩挺玩得来的。 一人对华国话一知半解的,另外一人对L国话也是一知半解的,两人用手势加连蒙带猜,聊得越发起劲儿了。 几人休息的房间都在同一层。 但沈梨初和裴聿休息房间在这一层最开头的地方。 而谢长宴的休息房间在这一层最末尾的地方。 谢长宴:“……” 真就只手遮天,这明摆着故意针对自己,谢长宴气得咬牙切齿的。 这跟头只会圈地的疯狗有什么区别? 沈梨初睁圆了眼睛:“啊,谢长宴你怎么住这么远的地方啊?” 裴聿抢先道:“Edward家人很多,这一层其他房间都住满了。” 沈梨初立马安慰起谢长宴来。 在回应沈梨初的安慰之余,谢长宴还抽空冲裴聿冷笑了一下。 明明那么多空房间就住满了。 怎么,里头是住着鬼吗? 裴聿冷眼看着他,要不是怕沈梨初生疑,他恨不得将谢长宴安排在其他楼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