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每天都要找夫君》
1. 梦醒
沈青玉跌跌撞撞闯出迷雾,雾气散尽,着墨色劲装的高大男子懒散地倚着门,伸手勾了勾,示意她走过去。
“小娘子哭什么,若是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男子眉眼流转着玩世不恭,痞气十足。
沈青玉红着眼,一声“阿九”哽在喉咙口。良久,她方大梦初醒,踉跄着朝男人奔去。
下一瞬,面前之人忽地倒地,双目紧闭,浑身染血,她伸出去的手穿过这人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土匪头子在自己面前坠入无尽深渊。
不要!!
*
沈青玉猛地睁眼,呼吸急促,胸脯上下起伏着。头顶淡青色的帷幔让她回神,青玉歪头看向身侧闭着眼的小侯爷,有过片刻恍惚。
实在是太像了。若非她亲眼看见阿九身中数箭摔下悬崖,怕是会怀疑眼前之人,便是阿九。
“作何?”男人让她的动静吵醒,未睁眼便下意识将人往怀里揽,话里带着几分火气。
沈青玉让男人禁锢着,她推了推,没推动。鼻尖兀得一酸,她埋在这人怀里,慢慢地蜷缩起来,死死咬着唇压住抽泣声。
男人眉头渐渐皱起来,没了睡意。他掀被起身,唤来伺候的下人点燃屋内的蜡烛。
屋内亮堂起来,烛光跳跃着,紫檀雕花卉屏风上映出一道隐隐绰绰的光晕。
宋瑜披着衣,转身看向床榻上的人,沈青玉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悄无声息地侧躺着。
他啧了声,失了耐性,猛地走上前,伸手将人拽起来。
“作何……哭?”他俯身看着面前的女娘,见其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杏眸含着水光。满腔的怒气忽地散了。
他冷硬的语气稍缓,伸手不甚温柔地替人拭泪,“可是今日有不长眼的下人欺负你?”
他习武,虽常年养尊处优,指腹却还是覆了层薄茧,又加上没控制力道。不过擦了两下,女娘的肌肤便泛起红丝。
“疼。”沈青玉吃痛了也不敢躲开,怯怯地抬眼看他,摇了摇头,小声道:“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娇气。”宋瑜收回手,见她止住泪,忍不住嘲道,“一个噩梦也能吓哭,平白扰人清梦。”
沈青玉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魇里难以回神,听出男人语气里的嫌弃,咬着唇止不住的委屈。她都做噩梦了,这人还这般凶她。
偏她又不敢发火,还得委屈巴巴地凑过去,颤着伸手攥住宋瑜的一片衣角,晃了晃,软声软调地唤道:“小侯爷,我错了。”
男人喜怒不明地“嗯”了一声,伸手握住她的腰,力道很大,将人摁在锦被上,随后覆身下来。
灼热的吻落在颈窝间,沈青玉僵了一瞬,又缓缓放松下去,习惯性地抬手圈住身上之人。
“小侯爷,我、我不想。”
话音刚落,耳垂便让人含住,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沈青玉抿着唇,知道自己这话让身上的男人不满了。
几日的相处,她也算摸出一些小侯爷的脾性。何事都需自己顺从他,床事上也不许说半句不可,只能忍着。
青玉蹙着眉,放软声调磨道:“小侯爷今日便饶了我可好。”
男人垂眸看着身下的女娘,额间密布着细汗,小脸惨白,可见是让那劳什子的噩梦吓坏了。他冷着脸,抬手草草替人擦掉额头的汗水,啧了声,没什么耐性地扯过锦被将人裹住。
“再招我,休怪我不客气。”宋瑜沉声喝道。
沈青玉登时会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一双眸子难掩窃喜。宋瑜突然不爽。他眸色一沉,勾了勾唇,抬手遮住女娘双眼,:“我不动你,你便这般开心?”
他叹息一声,很是为难,“我本想放过你的,奈何你自己不珍惜。”言罢,理直气壮扯开女娘身上自己亲手盖上的锦被。
青玉眼前一黑,闻言惊呼出声:“小侯爷,我……唔……”宋瑜便俯身吻去,将她未出口的话语一并堵住。
一夜荒唐。
沈青玉醒来时,榻上只有自己一人。屋内伺候的大丫鬟玉莲听见动静,小声询问道:“姑娘可要起了?”
许久,帐内传来一声沙哑的“嗯”。
玉莲走上前将床帐挂起,伺候着沈青玉起身。过了会儿,屋外侯着的两个小丫鬟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应盥洗用具。
洗漱后,沈青玉坐在铜镜前,由着身后的玉莲替自己绾发。
沈青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颊潮红,脖颈间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红痕。
她愣了愣,仓促地伸手,欲盖弥彰地扯紧衣裳将其遮住,耳尖红得滴血。
沈青玉是半月前被人送到小侯爷榻上的。
那时,她初来京城,身无分文,又人生地不熟的。
她拿着定亲的玉佩四处打听夫君所在,一名浓妆艳抹的娘子拉住她,听闻她是来京城寻找夫君的,声称自己识得她身上这块玉佩的主人。
沈青玉不疑有她,听罢便乖乖地跟着娘子走了。谁料,再次睁眼便躺在了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屋内只燃着一盏红烛,光线黯淡,置于屏风前的博山炉燃着熏香,馥郁靡乱的香气萦绕四周。
那人不知道喂了她什么,眼下她浑身发软,身体里泛起一阵阵的热意。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
沈青玉扭头看去,怔怔地望着来人,是白日在街道上匆匆一瞥的永安侯府的小侯爷。
小侯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与土匪头子极为相似的脸,让她晃了神。
“可是自愿的?”小侯爷冷声道,眼底的讽意让她一颤。
沈青玉喉咙嘶哑,发不出声,便艰难地摇着头。她想,这人知晓自己是受人所迫,定会放过自己的。
许是看出她眼底的希冀,小侯爷嗤笑了一声,道:“不愿?”
“嗯。”沈青玉含糊地应着,额头因着体内的燥热布满细汗,眼角慢慢浸出泪水,蜿蜒着划过脸颊,消失在颈侧。
体内似烧着一团火,她难耐地扭动着,意识愈发模糊。
小侯爷屈膝压上床榻,伸手替她拭掉眼角的泪:“若我不想放你走呢?”
他冷嗤:“如你这般不折手段爬床的女娘,本侯见多了。”
这话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沈青玉极力地瞪大眼,眼睁睁地看着小侯爷俯身压下来,却无力反抗。
夜色渐深。
沈青玉哭得更厉害了,男人俯身附在她耳畔,高挺的鼻子蹭了蹭她的颈窝,喘着气哑声哄道:“莫哭,我轻些。”意乱情迷下,语气不似方才的冷硬。
她相信了这人的话,抽噎着放下推拒的手,颠簸中没瞧清男人嘴角得逞的笑。
待沈青玉反应过来小侯爷言而无信时,已为时过晚。
小侯爷折腾了很久。半夜,沈青玉几乎哭脱了水。迷糊间,她察觉到小侯爷将自己打横抱起,放进了灌满热水的浴桶中。
小侯爷紧跟着踏进来,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
沈青玉靠着男人灼热的胸膛,水波荡漾,热气腾腾,熏得她睁不开眼。
失去意识前,额头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嘟囔着:“阿九……不许……”不许偷亲我。
不知哪一日起,土匪头子一改往日凶相,也不再对她冷嘲热讽,还让自己唤他阿九。他眼底暗藏的炽热让青玉心惊胆颤,处事愈发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让这头恶狼拆吃入腹。
青玉迷糊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还当自己身在衢山,身侧之人是土匪头子。
男人拥着她的胳膊力道一重,呼吸沉了下去。
沈青玉无知无觉。
翌日,她是让丫鬟喊醒的。沈青玉裹着锦被,试图遮盖自己一身的痕迹。
丫鬟似看不出她的难堪,面色如常地伺候她穿衣梳洗。收拾妥当后,侯在一旁的另一个丫鬟捧来一碗避子汤。
喝过避子汤,沈青玉便让人带到了如今居住的宅院,一住便是半月。
“姑娘?”
青玉回神,见玉莲担忧地看着自己,她扯了扯嘴角,起身自铜镜前离开。
刚至前厅坐下,一旁的丫鬟便捧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只要小侯爷留下过夜,第二日便会送来一碗避子汤。
沈青玉也没那么傻,知道小侯爷是嫌弃自己身份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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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不配当他孩子的生母。左右自己也不稀得替他生。她有夫君的。残存的记忆里,阿娘似乎说过,她这位夫君性情温良,待人和善,是个好相与的。
她接过碗,皱着眉一饮而尽。口中的涩味刺激得她眼泛泪花,不住作呕。青玉心里恨得直咬牙,半个月便喝了五六碗,这人是吃了春药吗?
小丫鬟见状,递过手帕,又捧来茶水,一番折腾下来,沈青玉面色好看了不少。
她让小侯爷圈在这方天地里,每日只能数着手指头过日子,既盼着他来,又盼着他不来。
几日前小侯爷心情极好,便带着青玉出去走了走。虽只待了半个时辰他便有事匆匆离开,青玉也被迫回倚竹轩。
京城繁华,沈青玉看过一次便念念不忘,可惜小侯爷再没提过带她出去之事。
沈青玉昨夜没睡好,且身子骨不太行,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便不住地喘气,捶腰又捶背的。
玉莲扶着她回屋歇息,青玉散了发,她不愿去床榻上,让玉莲拿来毯子,蜷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沉沉睡去。
“她人呢?”宋瑜踏进院子,没瞧见熟悉的身影迎出来,面色当即沉下去。
玉莲小心地伺候在他身侧,闻言,轻声道:“回小侯爷,姑娘身体不适,用过膳便睡了。眼下还未醒。”
闻言,宋瑜面色一尬,才记起昨夜自己要了她许多次。沈青玉身子弱,每每都不能让他尽兴。
看来还得多给她补补身子。
进屋后,宋瑜一眼便瞧见贵妃榻上鼓起的小包,那人缩在毯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他缓步上前,坐在女娘身侧,垂眼打量她。
女娘眉心微蹙,睡得很是不安。
宋瑜犹豫了一下,伸出食指轻轻搭上去,想替其抚平。
眉心传来一抹凉意,沈青玉不适地动了动,挣扎着睁眼,看清是宋瑜后,眼神由茫然转变至警惕。
她猛地起身,手指扯着身上的毯子,往后挪了挪:“小侯爷。”沈青玉声音有些迟疑,半月里,小侯爷都是三五日来寻她一回,从未有过接连两日过来的情形。
宋瑜观她面色惶恐,不见半分喜悦,沉下脸来,方才的温情转瞬即逝。只觉自己方才一番好心喂了狗。亏他还怜惜这个没良心的。
他伸手强行将人拉住,迫使青玉趴伏在他的怀中。沈青玉两只手撑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僵硬地靠着。
“躲什么?”宋瑜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抵住沈青玉的下巴,眼神冷厉,“你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青玉怔住,自是记得的。那是她住进倚竹轩的第三日,小侯爷夜里风尘仆仆地过来,径直掀开床帐。沈青玉让他吓醒,缩在床脚处。她直觉小侯爷心情不好,不敢冒然出声,恐将其惹恼。
下一瞬,小侯爷将她扯过去,青玉一时不妨发出短促的惊叫,面上也露出惊恐之色,小侯爷的面色就如同这时一般。
一场粗暴的床事后,小侯爷将她按在怀里,嗓子沙哑,与青玉说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自己只是他养着的外室。
身上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青玉害怕小侯爷又要罚自己。她抿了抿唇,想起昨日看过的话本,里头细致地描绘着狐妖是如何哄骗书生的。
沈青玉屏住呼吸,仰着脸小心地在男人下巴处啄了一下,又小猫似地舔了舔。
“青玉知错了。”她讨好道。
男人面色微变,“嗯?”了一声,抬手碰了碰青玉吻过的下巴,淡声道:“何处学来的勾栏做派?”
沈青玉面色一僵,缩在小侯爷怀里小声道:“话本。”直到小侯爷咬住她的唇,提起的心才缓缓落地。
她不敢推拒,又苦于不会换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含泪花地发出细若蚊吟的呜咽声。直至嘴里塞满了小侯爷的气息,这人才稍稍退开。
“勿要学那些勾栏间讨好人的手段,平白污了我的耳。”
沈青玉埋在男人怀里,不住地喘气,闻言面色一僵,双手紧握恨不得给男人两拳,这人真的很讨厌。
但她怂。过了会儿眼见男人愈发不耐,青玉细声细气应道:“是。”
2. 摔门
宋瑜当日并未留下过夜,用过晚膳便要离开。青玉一路送他出门,待人远去,青玉立于阶上,遥遥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玉莲认为她是舍不得小侯爷,上前劝解道:“姑娘不必伤心,侯爷心里有您,过几日定会来看您的。”她这话也不全然是宽慰青玉。
玉莲先前是在永安侯府,小侯爷的院子里伺候的。她是五年前来的侯府,进府后便一直在小侯爷身旁伺候着。
小侯爷身份显赫,且容貌俊美,文武在京城众多世家子弟中皆取得头筹,不知惹来多少女娘芳心暗许。只是小侯爷本人于情爱之事着实不开窍。一年前小侯爷及冠后,夫人张罗过一次,送来两个伺候人的,小侯爷算不得多上心,将二人留了一阵,三五日腻了便拿些银两把人打发了。
自那次后,再没碰过女娘,甚是清心寡欲。为此,夫人还暗地里心焦,担忧小侯爷可是有何隐疾。
可如今瞧着,小侯爷分明康健的很。玉莲想到方才在沈姑娘身上瞧见的那些痕迹,面颊一烫。
小侯爷待沈姑娘极为不同,不仅将其安置在倚竹轩,还特意从自己院里拨了下人过来伺候,平日里对沈姑娘的事也很是上心。
玉莲与倚竹轩里头伺候的几位丫鬟暗地里议论过此事,都觉着待小侯爷日后娶了妻,定会将沈姑娘纳入府中的。
沈青玉闻言,笑了笑,慢悠悠地收回视线,不打算同玉莲解释,自己并非舍不得小侯爷,而是担心他掉头回来。
若是这般,她今日怕又是要遭罪了。
沈青玉今日午时睡得久了些,眼下并无困意,便差玉莲替自己拿来一壶石榴酒,躺在小院的竹椅上独酌。
头顶上的夜幕黑沉沉的,一丝光亮也无,想来明日定是个阴雨天。
酒液入喉,泛起阵阵灼意。青玉迟缓地眨了眨眼,不过半杯酒,面颊便泛起团团红晕。
她是个一杯倒的酒量,偏生酒瘾不小,时而便小酌一番,再醉醺醺地爬回榻上。
身在京城的倚竹轩,沈青玉却不期然地想起了衢山的土匪头子。
若还在衢山,待她醉得狠了,那人定会戳着她的脑门,满脸嫌弃地将她扔回屋。
遇见土匪头子前,沈青玉从未碰过酒。土匪头子爱酒,不仅自己喝还要拉着沈青玉陪同。后来,他死了,再没人逼着青玉陪酒。
玉莲知她的习惯,远远地侯在一旁,只待沈姑娘何时拿不稳手中的酒杯,便上前将人带回屋内安置。
一刻钟后,“砰!”酒杯落地,叮当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一双如意云纹官靴面前。
是去而复返的宋瑜。
他回了侯府,才想起身上的玉佩落在了倚竹轩。
“小侯爷。”院中侯着的四个丫鬟瞧见小侯爷阴沉的面色,齐涮涮地低下头,屏气敛声。
宋瑜拾起酒杯,残留的酒液沾湿了手指。他捻了捻,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
“何人给她酒的?”他看了眼躺在竹椅上,歪着头醉醺醺的女娘,厉声道。
玉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求小侯爷饶命。沈姑娘夜里难以入眠,唯有饮过酒才能睡下。小侯爷先前吩咐过,不论沈姑娘有何要求,皆要听从。”
宋瑜听罢,冷硬的面色稍有回暖,“嗯”了一声,提步走至青玉面前,垂眼打量醉的不省人事的女娘。
手指上的酒液已经干涸,指腹仍残留着酒香。宋瑜俯身,指腹抚过女娘嫣红的面颊,最后抵在其红润泛着湿意的唇上,将饱满的唇肉按压出小小的凹陷。
宋瑜喉结滑动了一下,手上失了力道。女娘皱着眉,不适地动了动,唇微张呼出股股热气。
随着她这一动作,宋瑜的手指陷入其温热的口腔中,女娘无意识地舔了舔闯入口中的不明物体,难受地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宋瑜呼吸一重,俯身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大步往屋内去。
“备水。”他淡声吩咐道。
“是。”玉莲轻声应道,与三位小丫鬟跟在身后,替小侯爷将门合上,又回到院中悄声收拾一院残局。
宋瑜抱着人进屋,等不到进里间,绕过屏风便将人往贵妃榻上放,俯身压上去。
贵妃榻上的毯子还未收走,凌乱地堆在角落。青玉躺在榻上,脸颊搁在毯子上,无意识蹭了蹭,眯着眼舒服地快要睡过去。
这时,一只大手捏住她的颊肉,揉了揉,有人在耳边哑声道:“不许睡。”
青玉呜咽着躲开那只作乱的手,困得两眼泛着泪花,含混道:“困、困。”
她抓住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捡起压在脸下,蹭了蹭,呼吸声渐渐平缓。
宋瑜一手撑在榻上,一手让女娘当作枕头压住,软肉压在掌心,随着女娘的呼吸能感受到微弱的气流。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直至身上的火气消下去,黑着脸将被压麻的手抽出来,俯身将人抱起。
软榻上怎么能睡人。
宋瑜抱着人往里间走,走动间女娘似有所觉,伸手勾着他的脖子,眼睫颤了颤,睁开一双朦胧的眼。
“阿九。”她小声嘟囔着,“我没醉,我、我还没喝够。”
宋瑜将那声“阿九”听的真切,步子一顿,咬牙忍住将人摔下去的冲动:“阿九是何人?”
青玉无知无觉,皱着鼻子,软声道:“不告诉你。”说罢,又傻笑几声,伸手戳了戳面前人的胸膛,硬邦邦的。
与阿九一模一样。
青玉彻底放心,看来自己还没醉到认不出人。她心里惦记着土匪头子承诺自己的事,借着醉意问道:“你何时带我去京城找我的夫君?”
“夫、君!”宋瑜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额角青筋直跳。
“这里没有你的夫君。”宋瑜冷着脸将人丢在床榻上,拧着眉看向浑身酒气的女娘,“沈青玉,胡闹也要有分寸。”
沈青玉让人砸在床榻上,头晕眼花的,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闻言只傻愣愣地笑着。
笑着笑着,鼻子泛起一阵酸意,这人不是阿九,阿九死了。他是个骗子,分明答应要带自己去京城找夫君的。
沈青玉又哭了。
宋瑜意识到这个事实,心下有些不耐,女娘太过娇气,床上也哭床下也哭。
眼下,为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野男人,也哭。
“阿九是何人?”宋瑜俯身将女娘罩在身下,无形的压迫让女娘不适地缩了缩。
沈青玉红着眼看他,摇着头,带着哭腔道:“不要你,我要阿九,我要去找夫君。”
话音刚落,沈青玉直觉有危险靠近,醉得说不清话了也不忘伸手攥住一旁的帷幔,瑟缩着想藏起来。
伸出去的手让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将她拉回去。
后半夜,沈青玉在阵阵颠簸中难受得不行,哭着想爬出去,让人抓住细瘦白皙的脚踝,紧接着,后背覆上滚烫的胸膛,烫得她说不出话,唇肉被人咬的糜烂艳红。
“可还想找夫君?”宋瑜压着声音,阴恻恻地问道。
沈青玉听不清,凭着直觉拼命地摇头。
“哼。”男人冷笑一声,将人揉进怀里,显然怒气未消“睡吧,等你酒醒我再收拾你。”背着他喝酒就算了,嘴里还念着别个野男人的名字,看来他还是脾气太好,才让她敢爬到自己头上撒野。
沈青玉双手蜷在胸前,躬着身睡过去。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宋瑜看了眼与自己隔着两个拳头距离的女娘,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他额角青筋直跳,忍着将人斥醒的冲动,募地伸手将人拉过来,力道极大地掰正女娘的睡姿,让其埋在自己颈窝睡去。
作罢,脸色稍微回暖。
翌日,沈青玉醒来时,如往日一般想起身掀开层层叠叠的帷幔,谁料竟是动弹不得,她错愕地低头看去,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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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瞪得浑圆,残留的睡意彻底散去,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人昨日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
沈青玉一夜宿醉,余光打量了一眼枕边人,头更疼了。
宋瑜怎会察觉不到她的注视,慢条斯理地睁眼,对上女娘讨好的目光。
“小侯爷,您醒了。”沈青玉心虚的很,她这人酒醉后有个坏毛病,便是不记事。不过土匪头子说过,自己醉后很是乖巧,从未发过酒疯,只会找个角落窝着睡觉。
即便如此,青玉还是不放心,若是土匪头子是哄骗自己的呢?她暗自揉了揉酸痛的腰,腹诽道,莫非自己昨夜醉后摔了一跤?
宋瑜睨了她一眼,径直掀被下榻,冷冷“嗯”了一声。
青玉摸不清他是何态度,愈发胆战心惊。
宋瑜出去后,玉莲轻手轻脚地进来,上前伺候青玉起身。
一番梳洗后,青玉在玉莲的陪同下往前厅去。路上,她有些不安地握住玉莲的手,小声询问昨夜小侯爷为何去而复返。
玉莲摇头,道:“昨夜小侯爷瞧见姑娘喝醉,发了好大的火。”
沈青玉面色一僵,步子迟疑下来,有点打退堂鼓。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青玉犹豫半响还是跨进了前厅。
她进去时,小侯爷正在下人的伺候下用早膳,见状,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青玉僵着脸笑笑,小声道:“小侯爷。”没得到回应,她也不恼,小碎步走进去,接过下人手里伺候的活计。
布菜的小丫鬟迟疑地看向坐在上首的主子,知小侯爷未出声便是默认了,小丫鬟识趣地退下。
“小侯爷。”青玉软着嗓子,盛了一碗莲子羹递给宋瑜。
宋瑜瞥她一眼,道:“坐下吧。”
“是。”沈青玉端着莲子羹的手一顿,将其轻轻放至小侯爷面前,随后在其左手边落座。
桌上琳琅满目摆着各色佳肴,青玉低着头,伸筷只敢挟面前的时蔬。这是半个月以来,她第一次与小侯爷同桌用膳。
“阿九是何人?”
“啪嗒!”银筷砸在桌上,发出脆响。青玉在小侯爷的注视下慌忙将筷子捡起,紧紧捏在手里,开口后才发现嗓子干涩不已:“什么阿九,青、青玉不明白。”
身后侯着的小丫鬟上前替青玉换了一副新的银筷,青玉趁着这个间隙冷静下来,定是自己昨日醉酒后说漏了什么。
她抬眼打量小侯爷,见其面色阴沉,小幅度地颤了下。
“我想起来了。”沈青玉垂着眼,小声道:“阿九是青玉的一个恩人。”
演技拙劣。宋瑜冷哼一声,“啪”地放下手里的碗筷,道:“恩人?”
沈青玉点头道:“嗯。”她也不算扯谎。土匪头子虽爱欺负自己,但还真称得上是自己的恩人。
宋瑜抬眼看她,见其双手捧着碗,单薄的肩膀瑟缩在一起,仿佛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他忍了忍,终是起身掀了桌:“可笑!”宋瑜平生最恨有人欺骗自己,更何况这个扯谎之人是自己圈养的外室。
盛怒之下,宋瑜想起一事。那日事后自己派人去调查女娘来历,底下人回来禀报时,提过一嘴,道女娘前来京城似乎是为了寻夫。
那时宋瑜不以为然,这些年他身边对他图谋不轨的女娘哪个不是花样百出,他只当这又是女娘的新手段。
至于多的,一个小玩意儿,不值当他浪费精力,养一段时日腻了,拿些银两打发便是。
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身边之人对自己不忠。这个名为“阿九”的野男人三番五次出现在沈青玉口中,当他是死的吗?
伴着一阵哗响,丫鬟们捂着嘴发出小声的惊呼,青玉更是吓得面色惨白,刷地站起来,手里捧着唯一幸存的瓷碗,不知所措地看着宋瑜。
宋瑜掠过一脸惊慌失措的女娘,冷脸拂袖而去。
3. 讨好
人走后,屋内安静下来,几个小丫鬟井然有序地收拾一地污秽。青玉双手紧扣着瓷碗,立在一旁,仍然心有余悸。
她本以为平日里的小侯爷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还有更吓人的时候。沈青玉不知自己怎么惹恼的人,后怕地小口喘气,幸好小侯爷不打人。
玉莲不忍,上前将人扶至一旁坐下,嘴里小声劝慰道:“小侯爷兴许是生气姑娘喝酒,姑娘软下身段哄哄便好。”她方才没在屋内,只当小侯爷是为了青玉喝酒之事生气。
青玉摇摇头,气闷道:“他这人脾气大,我哄不住!”说着,她捏紧银筷,低头扒拉了一口米饭。一夜宿醉,她眼下饿得不行。
见状,玉莲宽慰的话噎住,回过神,她忙将人拉住:“姑娘,隔墙有耳。”她知道姑娘是一时嘴快,可若是被有心人传到小侯爷耳里,怕会雪上加霜,惹得小侯爷对姑娘更加不喜。
沈青玉冷静下来,也有点后怕。她看了眼不远处打扫的丫鬟,嚼了嚼将米饭咽下去,抬手怂怂地捂住嘴。
捂住了嘴,眼里的情绪却是藏不住。青玉想起方才的画面,仍心有余悸。小侯爷太凶,脾气阴晴不定的,指不定哪日气头上就将自己赶出去了。
转念一想,赶出去不就能去找夫君了?青玉心情转好,又端起碗开始扒拉米饭。
不过,也不知那日何时到来。青玉放下碗,又惆怅地叹气,只盼小侯爷能快些将自己赶出去。
来京城的途中,沈青玉发过一场高烧,清醒后忘了很多事。她只依稀记得一幕,火光中阿娘让她快跑,跑的远远的,跑去京城找夫君,不要再回去。每当她试图回忆更多往事,便会头疼欲裂,渐渐的,她就不想了。
“姑娘。”玉莲语气有些奇怪,伸手替青玉整理滑落的衣袖。
沈青玉回神,顺着玉莲的视线看去,面颊腾地烧红了,泛起大片红晕。因着她抬手的缘故,宽大的衣袖滑下去,露出半截手臂。
姑娘肌肤娇嫩,有一点痕迹便很明显,往日白皙滑腻的手臂,眼下遍布深深浅浅的红痕,还夹杂着几道泛紫的牙印。
玉莲红着脸移开视线,心里暗自惊叹,这是何等激烈才能在手臂上留下这些痕迹啊。
小侯爷果真待姑娘不一般。玉莲兀自想道。
“玉莲。”沈青玉羞得不行,放下手里的瓷碗,手忙脚乱地扯弄衣袖,央求地看向玉莲。
玉莲会意,严肃地点头:“姑娘放心,玉莲什么都没看见。”
虽知这话只是安慰自己,青玉却还是好受些许,埋着头自欺欺人地将滚烫的脸颊贴在桌上降温,权当无事发生。
好不容易等脸上的红晕消下去,玉莲不知何处摸来一本小册子,挤眉弄眼地塞进青玉手里。
“姑娘,这可是奴婢费了一番功夫寻来的。”玉莲俯身附在青玉耳侧,压低声音道,“姑娘按照里头的法子,定能让小侯爷消气的。”
青玉看了她一眼,半信半疑地翻开小册子,匆匆瞥了一眼便猛地将其合上,转头拍在桌上,手指发着颤,面皮腾地又红了。
“玉莲!”青玉羞得不行,脑子里全是方才匆匆一瞥的男女图画。怎会有人将那种事画出来,简直,简直不成体统。
“姑娘。”有丫鬟从门外进来。
青玉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故作镇定道:“何事?”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将桌上的小册子塞回玉莲怀里。她宁死也不看这种东西的。
丫鬟手里捧着一块玉佩:“回姑娘。奴婢方才收拾屋子,在地上捡到了这块玉佩。”
青玉远远看了一眼玉佩,无端有些眼熟,她正欲让丫鬟拿上前细看一番。
玉莲认出这块玉佩,附耳道:“奴婢瞧着,这像是小侯爷身上时常佩戴的那块玉佩。”
闻言,沈青玉登时对玉佩失去兴趣。她摆摆手,敷衍道:“那你收起来吧,等小侯爷回来再给他。”
“是。”玉莲拿着玉佩离开。
沈青玉支着脑袋,有些走神。她原也有一块玉佩的,可在来京城的途中让她摔坏了,玉佩断成两半。
后来她拿去首饰铺子里找人修补,也只能堪堪黏住,不能轻易挪动。
青玉只得将其用帕子包住,放入匣子里存着。她打定主意,待小侯爷将她赶出去,再拿着玉佩去找夫君。
阿娘说这玉佩是枚鸳鸯佩,她与夫君一人各一半。待寻到夫家,便拿出此玉佩,夫家便知她是何人,定会兑现承诺娶她为妻。
*
小侯爷自那日掀桌离去,整整十日都未曾踏足倚竹轩,玉莲心急的不行,青玉却很是淡定。她白日在院里晒晒太阳,弄弄花草;夜里窝在软榻上小酌一番,好不快哉。
小侯爷连着一个月没出现时,青玉偶然听见下人闲话,都道小侯爷在外间又有了新的红颜知己,对她这位倚竹轩的旧人失去兴趣了。
那日后,青玉发现院里伺候的丫鬟态度愈发敷衍了,桌上的餐食也日渐缩水,从往日的四菜一汤变成一道清汤寡水的清炒青菜。
今日下人又一次送来冷食。沈青玉看着泛黄的青菜叶子,又拿着筷子戳了戳冷硬的米饭,叹了口气。她尝了口米饭,硌牙得很。
青玉皱着眉,勉强咽下去。
“姑娘,这等吃食岂能入口,我去找他们说道说道!”玉莲伺候青玉这些时日,与其也有几分主仆情谊,看不得院内的这些下人这般捧高踩低。
不说姑娘还未失宠,便是真的遭小侯爷厌弃了,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来踩一脚。
玉莲又气又急,说着便要出去。青玉及时伸手拽住替自己不平的玉莲:“无事,能吃。”她如今仰人鼻息过活,哪有挑拣的份。
话虽如此,带着涩味的青菜还是让青玉小脸皱成一团,在嘴里滚了滚勉强咽下去。
青玉幽幽叹气,只盼小侯爷快些把自己赶出去。
宋瑜便是在这时进来的,他沉着脸,带着一身冷意进门,守门的小厮小步跑着跟在其身后,脸上冷汗直流。
无人料到小侯爷会在冷落了沈姑娘一个月后突然现身。虽说慢待沈姑娘是小侯爷的意思,可主子面前,哪有下人开脱的地。若是小侯爷心疼沈姑娘,追责起来,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青玉看到宋瑜愣了下,刷地起身,磕绊道:“小、小侯爷。”
宋瑜不冷不淡应了一声,视线落在桌上的残羹冷饭上,声音沉下去:“你们便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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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吃食便是拿去喂狗,狗都嫌弃,也只有沈青玉能吃下去。宋瑜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女娘,颇有些气急败坏。
“小侯爷饶命!”话落的一瞬,屋内下人跪了一地。
宋瑜粗粗扫过底下一众跪着的下人,冷哼一声,视线又落回面前的女娘身上,见其脸色发白,亦是惶恐地看着自己。
他一个月刻意冷落这人,便是想要她主动向自己服软。谁料沈青玉宁愿在院里受尽下人磋磨,也不愿派人来找自己服软。
宋瑜气得胸口疼,他从未见过这般呆板不知变通的女娘!
“可是哑巴了?”
沈青玉让他吼的一颤,看了眼四周跪着的下人,犹豫着也跪下去,小声道:“小侯爷息怒。”
息怒?宋瑜只觉心底的火气燃得更旺了。自己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他今日便不该过来,只有让沈青玉真正吃到苦头了,这人才不会气自己。
宋瑜咬牙道:“全部给我滚出去!”
“是。”满屋的丫鬟小厮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爬起来便往外走。
沈青玉见状,慢吞吞地起身,试图混在丫鬟堆里一齐出去。
“沈青玉。”宋瑜瞥了一眼某人,黑着脸将人拎出来,“没让你出去。”
“蠢货。”他骂道。
沈青玉苦着脸抬眼看他,眉眼间很是委屈。分明是小侯爷出尔反尔,口口声声让人全部滚出去,又半路把自己喊住。
她素来不懂得遮掩情绪,心底想什么面上便写着什么,对宋瑜的不满明明白白摆在脸上,傻子都能看出来。
宋瑜险些气笑,伸手攥住青玉的脸颊,颊肉被捏的陷进去,饱满的唇肉被迫撅起来,是索吻的姿态。
“你……”宋瑜有一瞬失神,目光不受控地看去,到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别以为你勾引我,我就会放你一马,本侯可不是好糊弄的人。”说罢,宋瑜似握了烫手山芋一般将人甩开,松手时力道却是轻之又轻,视线追着女娘,见其踉跄着要倒,不由面色微变,伸手就要将人扶住。
沈青玉没注意宋瑜伸过来的手,自己晃晃悠悠地站稳了。站稳后,她揉着泛疼的脸颊,一脸茫然:她何时又勾引人了。这是污蔑!!
既然小侯爷这般不待见自己,她还是不要讨嫌的好:“那青玉先退下了。”
“谁允许你擅自离开的?”宋瑜冷声道,说罢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地将人拦腰抱回来。
青玉腰腹让他的手臂紧紧圈住,双脚登时离地。小侯爷步子跨的极大,她动弹不得,担心自己摔下去,只得伸手攥着这人的衣领。
宋瑜抱着人走至侧室,侧室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软榻,他挥手将上头的两条引枕丢开,自己两腿一敞靠坐上去,随后将青玉摁在自己腿上坐下。
他伸手若有若无地替青玉理顺凌乱的鬓发,垂眸打量她,眼底暗色翻涌。
青玉受不住他的打量,低着头,伸手徒劳地抵在他的肩上。
“小侯爷。”她细声细气地喊道,试图让男人能够放过自己。
看着这幕,宋瑜连日来的憋屈忽地散了,他勾了勾唇,难得有个好脸色:“求我,求我我今日就暂且饶你一回。”
4. 撒娇
此话一出,青玉登时红透了面颊,一双眸子水润润的,酝酿许久,羞赧地垂下头:“青玉求、求王爷,饶了我罢。”
“诚意不够。”宋瑜懒散地倚着引枕,食指勾住青玉一缕头发把玩。
青玉哽住,瘪着嘴想跑。奈何她坐在这人腿上,手心抵着的是小侯爷滚烫的胸膛,后腰让其用大掌牢牢握住,整个人被严丝合缝地拢在宋瑜怀里。
“可是找罚?”宋瑜加了力道,将人摁回来,淡声道。
青玉不自在地扭了扭,两只手无处可放,只能悬在空中,手指无助地蜷缩着。
她兀自扭动着,浑然不觉身下男人呼吸愈发沉重。
宋瑜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厉声喝道:“别动。”
沈青玉让他吓住,眼睛瞪得滚圆,像只炸毛的狸奴,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咬着唇,很是委屈。她又没做什么,作何吼这么大声。声音大了不起啊!
“我没动。”她小声替自己辩解。
“呵。”宋瑜嗤笑一声,“难不成还是本侯错怪你了?”
青玉瞪着眼睛,又在男人的注视下缩回去,垂着眼,不是很情愿的地道歉:“……没有。”
宋瑜不耐于与她废话,揽在青玉腰间的手用力,翻身将人压在榻上,眼底情欲渐浓。
“小侯爷,您答应我的,只要我求您,您就不动我。”
“嗯。”宋瑜动作不停,俯身用唇一寸寸丈量青玉的脖颈,留下星星点点的红痕。察觉到身下人的抗拒,宋瑜顿了顿,兀的启唇咬在青玉肩上。
他用了点力道,青玉痛得哼出声,眼角沁出剔透的泪珠。
“小侯爷。”青玉哼唧着想求饶,让男人扣住手腕按在头顶动弹不得。
宋瑜埋首在她颈间,热气一阵阵呼在青玉身上,惹得玉色的皮肉泛起大片的粉意。
他哑声道:“我不动你。你乖乖伺候好我,我就放你一马。”
拜小侯爷所赐,青玉早已不是从前不知世事的女娘。她听懂小侯爷的暗示,脸红了又白,没敢吭声。
心里却是忍不住腹诽,小侯爷当真荒淫无度,成日就想着这档子事。
小侯爷口中这事青玉先前让他半强迫地做过一次,事后留下的印象就是烫,手酸,自己还不得趣。
宋瑜见她人不动,低头咬了咬青玉的唇肉,催促道:“可还要我教你。”
青玉依旧不吭声。宋瑜忍得难受,鬓角热汗直冒。他一个月没碰过这人,隔得远时,只是偶尔觉得怀中空空,倒也不会刻意想起这事。
可当这人乖乖躺在自己怀里,心底的那团火便烧得猛烈,浑身都难受得紧,唯有将人狠狠嵌入怀里才能缓解一二。
女娘紧闭着眼,满脸抗拒。宋瑜撑在女娘上方,目光落在她身上斑斑点点的红痕。他蹙着眉,面露不爽。转瞬便松开钳制住女娘双手的大掌,抽身离开。
宋瑜沉声道:“不愿就罢了。”
他也不是非她不可,不就一个养着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哪里轮得到她蹬鼻子上脸。
骤然得到自由,青玉茫然一瞬,躺在软榻上,仰脸看着无故生气的小侯爷。
宋瑜居高临下看着她,身下欲望未退,青玉目光触之,烫到似地一抖,慌忙移开目光。
“嗤,老鼠胆子。”
青玉不岔,暗自嘀咕道:“分明是小侯爷吓人。”阎王一个,净会压榨自己。
她虽不忿,但也不敢明目张胆骂人,故而声音压得极低,细若蚊吟,奈何有人耳尖,将她的抱怨一字不漏听去。
宋瑜瞧着这胆大包天的小女娘,忽地改变了主意。他既然将人收了,定会弄清来历。先前他私底下派人查过沈青玉,知她是城外逃难来的,听说半路让土匪抓去一段时日,后来朝廷剿匪,让她顺势逃了出来。
如今,沈青玉在这上京城除了自己,便无人可依、无处可去。她就算百般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待在他的倚竹轩。
思及此,宋瑜心里无端扬起一股隐秘的自得。他心情大好,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的女娘,低声诱哄道:“过来,帮我。”
青玉咽了咽口水,她害怕,不想过去,又不敢拒绝。
她磨磨蹭蹭起身,凑到男人面前。宋瑜等不及,伸手握住她的手。
青玉咬着唇,脸颊登时红透了,眼神闪躲着,不敢往那处看一眼。垂在身侧的左手死死捏住裙摆,将其绞成一团。
起先,青玉还有些许羞赧,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只有一个念头,手酸,酸得要命。
她不想干了。青玉哭唧唧地诉苦:“小侯爷,我手疼。”
“疼也忍着。”宋瑜沉沉地喘气,垂眼看着女娘,呼吸急促,胸膛快速起伏着。衣领被女娘在挣扎中扯开,露出布满热汗的胸膛,块块分明的腹肌坦露在女娘眼前。
青玉眨了眨眼,没移开视线。
宋瑜握着女娘的手动作愈发放肆,喘声不加掩饰,听得青玉耳烫。一刻后,男人俯身咬住女娘艳红的唇肉,闷哼一声。
事后,宋瑜唤来下人清理残局,打横将人抱起,径直往内室走去。内室早有下人备好热水。
梳洗更衣后,青玉着寝衣坐在榻上,直勾勾盯着屏风前穿衣的宋瑜。
宋瑜让她盯得起火,气急败坏道:“可是不想用膳了?”
青玉倏地收回视线,惊慌地低下头,总算老实了,只是耳尖热意未散。
方才在内室时,她不愿与这人一道沐浴,挣扎间手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惹得小侯爷呼吸粗重,浑身烫得惊人。
眼看小侯爷就要食言,二人中间响起一道突兀的“咕噜”声。
宋瑜低头看去,青玉往水里藏了藏,露出小半张湿漉漉的脸,很是无辜:“小侯爷,我饿了。”
宋瑜无语,自己的女娘喊饿,他还能硬来吗?他登时兴致大减,匆匆清洗后将人暂且安置回榻上,不敢多碰一点。
他好心放沈青玉一回,偏这是个不知好歹的。宋瑜气得牙痒痒,就该多咬几口,疼了才知道学乖。
“再招我,休怪本侯对你不客气。”他扭头恶狠狠地盯着床榻上缩成鹌鹑的女娘,警告道。
“是。”女娘小声应道,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可怜巴巴地叫唤,“小侯爷,我饿。”
“忍着。”宋瑜瞪眼前得寸进尺的女娘,斥道,“我平日可是少你吃穿,动不动叫唤,成何体统!”
青玉瘪嘴,想到自己这一个月吃糠咽菜的,伺候完这人还要被骂,登时悲从心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滚落出来。不消片刻,便哭成泪人。
怎得还把人饿哭了?宋瑜一脸难以置信,有心想多骂几句,可看着女娘哭红的眼尾,抿直了嘴角:“不许哭。”
沈青玉没有往日的乖巧,不是一句不准哭就可以吓住的,她都吃不饱了,还管这坏脾气的人作甚。
眼见命令不动,宋瑜手上动作加快,迅速穿戴整齐,大步走到女娘面前。
女娘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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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脸哭得伤心至极,可瞧见他走近,吓得打了个哭嗝,埋下头不敢看他。
瞧她这怂兮兮的模样,宋瑜纵是有满腔怒火,也消散大半。他气笑,抬手将人拎起来,不由分说往外走去。
青玉嫌丢人,挣扎着要自己走,让宋瑜一巴掌拍在臀肉上,声音清脆,二人皆是一怔。
“咳。”宋瑜若无其事将人放下来,“记住自己的身份,休要肆意妄为。”
啊啊啊啊啊,她想杀了小侯爷。青玉羞愤欲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地里。
幸好屋内没人,若是让下人看去,她还要不要活了。青玉死死捏着拳,庆幸地舒了口气。
她还在气愤,冷不丁又让人拎起来。青玉扑腾两下,小声嚷嚷:“小侯爷,我害怕。”
宋瑜恍若未闻,拎着人回内室,丢回榻上:“脏。穿鞋。”他皱着眉,语气颇为嫌弃。
青玉顺势低头看去,屋内每日都有丫鬟跪着拿帕子擦拭,地板甚是干净,她方才不过光脚站了一会儿,哪里会脏。
分明是这人没事找事。
青玉还记恨那一巴掌,忿忿不平地穿鞋,又径直掠过小侯爷,头也不回地往前厅去。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她又不是泥人,若是不拿出点架势,可就真成软包子了。
她打定主意,接下来都不要搭理这个可恶的小侯爷,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最好把人惹恼了,让他将自己赶出去,皆大欢喜。
宋瑜头回让人忽视个彻底,不免觉得新奇,沈青玉素来胆小怕事,冷落一个月竟是给胆子养肥了。他啧了声,疏解过后心情甚好,并不将沈青玉这点脾气放在眼里。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人身后,进了前厅,沈青玉早已坐下正大快朵颐。周围伺候的下人面色惶恐,心虚地看向自家小侯爷。
沈姑娘不等小侯爷动筷便擅自用膳,属实没规矩了些。到时候小侯爷发起怒,只望不要连累他们这些伺候的。
出乎意料的,小侯爷面色不变,落座后,看了眼吃得堪称豪放的沈姑娘,竟是笑了笑,兴致颇好的模样。
下人悬起的心登时落下,默不作声地上前替小侯爷布菜。
布菜的丫鬟刚有动作,小侯爷便挥手示意她退下。丫鬟愣住:“小侯爷?”
宋瑜面无表情地盯着埋头吃得正香的女娘,屈指叩响桌案,其意不言而喻。他想要沈青玉替自己布菜。
青玉起先没反应过来,还是玉莲小声唤她:“姑娘。”
她应声抬头,嘴角还沾着几颗饭粒。
不堪入目的吃相。宋瑜嫌恶地啧了声,拿过手帕起身,不耐烦地替女娘擦拭,动作极其粗鲁,嘴里斥道:“没规矩。”
青玉想躲,让男人的大掌固定,只能煎熬地让这人替自己擦嘴,小侯爷力道极大,擦得嘴角火辣辣的疼。
这定是报复自己没等他。青玉恨恨的想。
她抬手揉了揉泛红的嘴角,小声道:“这一个月,我每日只能吃馊掉的青菜和硬邦邦的米饭,根本没吃饱。”青玉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幽幽叹了口气。
宋瑜顿住,末了,若无其事地打量女娘,方才他气头上没仔细看,眼下看来,是瘦了很多,腰身薄薄一片,他一手便能握住。
“这是你咎由自取。”宋瑜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的烦躁,沉声斥道。他食欲全无,“啪”地放下筷子:“不想吃便滚。”
青玉埋着头,吓得抖了抖。她咬着筷子,权当没听见。
5. 丢脸
小侯爷又大发雷霆。沈青玉习以为常,只是担心吃了这顿又要饿肚子,于是抱着自己的小碗,一口一口地扒拉着,将腮帮填得鼓囊囊的,像是一只屯粮的仓鼠。
宋瑜嘴上骂着“不吃便滚”,却也没有让下人将桌上的吃食撤下。他不再动筷,面无表情地盯着女娘。
待女娘悄悄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自以为隐蔽地打了个饱嗝。
宋瑜黑着脸,示意下人将残菜收拾下去。
沈青玉一慌,她还能继续吃。她张了张嘴,想喊住下人,转头与阴恻恻的小侯爷对上视线。她哽住,垂着头不吭声了。
“可有吃饱?”宋瑜好整以暇地看她。
“没……嗝——”沈青玉傻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捂住嘴巴,露出的杏眸满是惊恐。
宋瑜嗤笑一声:“看来是饱了。”
沈青玉脸颊滚烫,硬生生将那句“没饱”咽回去,面子里子掉了个干净。
“多谢小侯爷。”沈青玉巴巴看着人,捂着微鼓的肚子,企图让他看出自己的诚意。
“呵。”宋瑜瞥了眼她仍泛红的眼尾,意有所指,“可还想哭?”也不知该说这人脑子蠢还是脾气大,自己冷落她多日,不想着好好反省自己,还敢给自己脸色看。
若不是看她哭得心烦,换做别人,他早就甩袖走人,哪还会陪着在这里用膳。
沈青玉方才也是饿得昏头,才不管不顾大哭,眼下理智回笼,不由心有戚戚。
“青玉知错。”她摇摇头,垂眼扮乖,呼吸都不敢大声。
“还算识相。”宋瑜见她这幅乖巧样,心底那点不满也没了。他咳了咳,抿平不自觉翘起的嘴角,佯装冷脸,不想让女娘认为自己是三言两语就能哄住的。
“既然知错了。”他挑眉,慢条斯理地问道,“那打算怎么同本侯赔罪?”
沈青玉:“……”她不着痕迹抬眼打量小侯爷,见其悠闲地走到软榻边,随后支着头斜躺下。
屋内除了两个角落垂首候着的小丫鬟,便只剩小侯爷与她。她不蠢,心里明白着呢,方才这人就想那档子事,若非她嚷着饿扰了他的兴致,小侯爷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可刚吃饱,她按揉着自己鼓鼓的肚子,属实不想挪动,也不想伺候人。青玉只想趴到榻上好好睡一觉,吃饱喝足,自是应当小憩片刻的。
心里这般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小侯爷。”沈青玉刻意压低声音,软腔软调的,“青玉瞧着您眉眼很是疲累,不若我帮您按揉缓解一二。”
她说着,小碎步挪到小侯爷身侧,委身坐在软榻旁的矮凳上。
宋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坐下,没应声也没拒绝,只是微微阖上眼皮。
见状,沈青玉提起的心登时落下,不由翘着嘴角,自得地想,自己可真机智,又逃过一劫。
沈青玉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放在小侯爷眉眼旁的穴位处,轻轻按揉着。
“小侯爷,力度可还适中?”沈青玉讨好道。
宋瑜“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他没来倚竹轩的这一个月,一方面是刻意冷落这人,另一方面也是真的忙。
他爹最近在琢磨着替他上折子请封世子,老侯爷为了不让他在后面拖后腿,便时刻将他拘在身边看管着,还时不时丢些乱七八糟的活计给他。
宋瑜这一个月来,连找人喝花酒的功夫都没有。
眼下女娘柔若无骨的手在眼周的穴位上轻轻按压,舒缓了连日的疲惫。他原先只是想看女娘又耍什么花招的,谁想不过片刻竟真的阖眼睡过去。
沈青玉眨眨眼,轻飘飘试探一声:“小侯爷?”没得到回复,她不禁面露喜色,长呼一口气,甩了甩酸痛的手,起身就走。
视线扫过一侧立着的两个丫鬟,沈青玉笑笑,温声道:“小侯爷睡了,你们好生伺候着,我出去一趟。”
“是,姑娘。”
沈青玉放下心来,掀帘出了屋。
玉莲侯在门外,见自家姑娘出来,上前小声道:“姑娘?”
沈青玉有气无力“嗯”了一声,伺候人可真难。她低头揉着手指,小声说道:“你在这守着,我去睡会儿,等小侯爷醒了再喊我。”
说罢,不等玉莲劝阻,沈青玉加快步子,头也不回地溜了。
*
宋瑜这一觉睡得很沉,睁眼后屋内漆黑一片,他咳了声,屋内守着的丫鬟手脚麻利地点燃灯烛。
“小侯爷。”
宋瑜起身坐着,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漱口后环顾四周没看到想看的人。
“你家姑娘呢?”
不等丫鬟回话,宋瑜将茶杯一放,起身就往外走。说好伺候自己的,醒来后却不见人影,当真是个小骗子。
他沉着脸出门,刚迈出半步,怀里冷不丁撞入一人,如同一团棉花,软得不行。
宋瑜下意识接住人,大掌揽住来人腰身将其摁入怀中。在这倚竹轩,除了某个胆大包天的女娘,还有谁敢不长眼撞过来。
“唔——”沈青玉只觉撞在一堵石墙上,疼得眼泛泪花。她呲牙咧嘴地揉着额头,眼底残留的睡意彻底散去。
“小侯爷。”沈青玉虚虚唤了一句,心底不由庆幸玉莲机灵,见屋内亮灯便赶忙去隔壁屋喊她。
宋瑜垂眼看去,女娘额头上浮起明显的红肿。他嗤了声,伸手不耐烦地替她按揉:“该!”女娘细胳膊细腿,瓷器似的一碰就碎。他平日在榻上都不敢用力,生怕把人捏坏了。
偏生有人不领情,眼下还冒冒失失,头也不抬就敢往他身上撞。
他手劲大,偏又没有自知之明,自认为放轻了力道,还是让女娘疼得一哆嗦。青玉咬牙忍着没溢出痛呼,挣扎着退出小侯爷的禁锢,慌不择路地后退,委婉道:“多谢小侯爷,我不疼了。”
宋瑜瞥她一眼,扫兴地收回手,讽道:“呵。你当本侯爷乐意伺候你呢?”
“青玉不敢。”
宋瑜瞧着女娘往后退了又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模样,莫名不爽。
他心想,哪里是不敢,分明是等着人伺候呢。装成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不就是想让自己心软吗?
好手段。宋瑜不耻,可目光扫过女娘……
末了,他强硬地拽住人胳膊,将人重新揽回怀里,带着人进了隔壁屋。这会儿天色暗下去,院里虽挂着灯笼,却还是看不甚清女娘额上的伤。
进屋后,宋瑜捏着女娘下巴,让人仰着脸,仔细打量青玉额上的伤,见只是微微泛红,并无明显的青紫,不由松了口气。
反应过来,脸又黑下去。这人受不受伤与自己何关,他又何必眼巴巴地替人操心。
他像摸了什么脏东西似的,速度极快地撇手,转头敞着腿坐在榻上,微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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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吩咐一旁伺候的玉莲:“去拿药膏替你家姑娘上药。”
“是。”玉莲应声,转身出去取药膏。
宋瑜替自己找好借口,他可不是心疼女娘,只是这伤有碍观瞻,他看着心烦。
想通后,他面色缓和下来,招了招手,示意女娘过来。
沈青玉站在屋中央,看着坐在榻上的小侯爷,视线扫过一侧的引枕,眼底划过一抹心虚。她下午便是睡在这张榻上,方才玉莲催得急,她匆匆起身就出去了,毯子等一应物什还未来得及收拾。
“小侯爷,这榻上杂乱,不如先让青玉收拾一二。”
宋瑜扫了眼身后乱七八糟堆着的羊毛毯,顿时了然女娘方才的慌张:“嘴上说着伺候本侯爷,实则是跑来这里躲懒?”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睨了女娘一眼。
“……”沈青玉讪讪一笑,神情严肃,只差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煞有其事道,“小侯爷误会了,伺候小侯爷是青玉的荣幸,我怎会躲懒呢?我只是过来取东西,耽误了一会儿。”
她说着,小碎步挪上前,委身坐在宋瑜身侧,右手遮遮掩掩往后探,伸到引枕下摸了摸,确认东西还在后,面色僵了又僵。
这东西万万不能让小侯爷看到。沈青玉绷着脸,脑子飞快转动着,思忖着该如何把人骗进里屋。
她正出神,没注意宋瑜狐疑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宋瑜看向引枕,眼底划过抹不怀好意,趁女娘一个松懈,他俯身伸手过去,极快地摸进引枕,自女娘手底下夺来一样物件。
“小侯爷!”沈青玉让他打个措手不及,险些惊叫出声。她目光不受控地看向宋瑜手里捏着的物什,笑得比哭还难看,瘪嘴道:“您这是做什么呀?”语气委屈得很,直勾勾盯着那物,恨不得立即夺回来,丢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见她反应极大,宋瑜对手中之物兴趣愈浓。他垂眸,在女娘惊惧的目光中翻开手中的书,但看清书中所画之物,目光一滞。
半响,宋瑜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身侧闭着眼装死的女娘,上下打量一番。没想到平日里羞涩胆怯的女娘,私底下竟有这种爱好。
沈青玉闭着眼,却也能敏感地察觉男人打量的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反正该看的都看了,她索性拨罐子破摔,佯装无事地睁眼,伸手过去:“小侯爷既然看过了,便还给我罢。”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抢。
宋瑜抬手,轻而易举躲开,将书高高举起,笑道:“我竟不知,你喜欢看这种?”说着,他又往后翻了几页,啧啧称奇,“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
青玉羞愤欲死,哪有人青天白日讨论这种东西的!可……她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男人翻开的那一页,乃是二人相对而坐的姿势,画面露骨香艳,她被烫到似的,慌忙收回视线。
只是脑海里那副画面经久不散。
都怪玉莲,她那日让她找个地方丢掉,她却不肯,还说着什么男人都是一样的,看看总归是有益处的。
沈青玉虽然不信,可这书放在这里,她鬼使神差地便也翻看过一两次。她这人看书有个习惯,看到哪一页便会将那页折个角。
眼下对上小侯爷戏谑的目光,她算是掉进黄河洗不清了。
“我……”她支支吾吾半天,极为艰难地解释,“小侯爷误会了,我、我怎会喜欢、喜欢这种姿势。”
“那你喜欢哪种姿势?”
6. 贪欢
“那你喜欢哪种姿势?”
这句话在沈青玉脑海里回荡,让她一时失语。怎、怎会有人这般不知羞耻!怎么能问出女娘喜欢哪种姿势这种话!
与女娘脸颊滚烫相比,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倒是气定神闲。宋瑜面不改色地继续翻着,时不时瞥一眼沈青玉。
在女娘如坐针毡的等待中,他饶有兴致地翻看,并时不时点评一番。一会儿说这个姿势有趣,值得一试;一会儿说这个姿势他同青玉用过。
沈青玉:“……”她痛恨自己没有早点将这祸害人的东西丢掉。
册子共二十页,翻完整本册子,宋瑜不紧不慢地合上,转而追问道:“可有想好?”
沈青玉:“……”她哪种都不喜欢!
“小侯爷,求您别问了。”青玉咬着唇,委屈巴巴地看着人,眼尾泛红,怕是宋瑜再多说一句,她就要羞愤而死。
宋瑜心里还窝着火,怎会轻易放过她。白日里女娘肚子饿嚷个不停,他不得已草草了事,眼下可没什么借口能打断他。
他随手将册子丢在一旁,伸手将人拽进怀里:“若青玉选不出,不若我们一一试过去?”
青玉面对面跨坐在宋瑜腿上,闻言一颤,搭在男人肩膀上的手指不觉揪紧他的衣裳,惨白着小脸:“小侯爷,我不行的。”
宋瑜掀起眼皮瞧她,女娘咬着唇,皱着眉,只怕自己说一句不行,女娘就能当场哭出来。
他挑眉,揽在女娘腰间的手掌轻轻摩挲着,隔着单薄的衫子能感受到底下皮肉滑腻滚烫,让人爱不释手。
“行不行试了才知道。”
说罢,宋瑜便看到女娘垂着眼,眼角溢出一颗颗泪珠,肩膀细细颤着,哭得无声无息。
还真哭了?
宋瑜不为所动,大掌包住女娘半边脸颊。他捏了捏,嗤道:“你越哭,我越不会放过你。感受到了吗?”他坏心眼地动了一下,吓得女娘双眼瞪得溜圆,坐在他腿上僵成石雕。
“怎么不继续哭了?”
对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哭有用吗?青玉气急,瘪着嘴生闷气,半路让宋瑜抬手捏住唇肉。
他用了点力道,神色冷下去:“本侯好吃好喝养着你,可不是看你在这里拿乔的。”
女娘因为羞赧红透的脸颊霎时血色尽褪。一月未见,青玉都快忘记了面前这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她“嗯”了一声,伸手去解宋瑜的腰带。沈青玉低着头,瞧不清神色,宋瑜还是一眼瞧出女娘暗藏的不快。
宋瑜只是想逗弄女娘一番,不想真让人生气了。他啧了声,难得瞧见小撒娇精主动伺候自己,他勾了勾唇,没解释,任由这人在自己身上胡来。
他气定神闲地指点:“光是解腰带可不够。”
沈青玉不吭声,默默抬手拽住男人衣领往下扯,力道极大,心想最好勒死他。最后,勒得宋瑜脖子红了一片。
“嘶。”宋瑜伸手摸了摸,抬眼对上女娘瑟缩的眼神,“这会儿知道怕了?”话虽如此,他其实也没生气。于他而言,这点疼不过是情趣罢了,女娘那点力气,抓人和挠痒痒似的。
不过,他因着女娘蹭来蹭去已经惹出一身火,受不了女娘磨蹭,他干脆翻身将人压下去。
“我们就先试试青玉折起来的那个姿势,可好?”
他虽是询问,却也没给人拒绝的机会,话落便俯身吻上去。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青玉仍然受不了他激烈的动作,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唇肉连着软舌,全让男人含住。
直到她受不住,拼命地推着人,才换来片刻喘息的机会,不等她说话,男人又再次压下来。
过了会儿,宋瑜松开被自己吻得艳红的唇肉,喘着气起身,抬手将女娘重新抱回自己腿上。
女娘身上的薄衫早在刚才的亲热中乱作一团,露出大片白皙泛着粉意的皮肉,肩颈印着密密麻麻的红印。
宋瑜呼吸一重,凤眸暗下去。他俯身,着魔般轻吻着:“莫要咬唇。”说话间热气喷洒在女娘耳畔,惹得她一颤。
青玉咬得更紧,誓死不发出声音。坚持片刻,敌不过男人故意使坏,青玉让他刺激的瞳孔涣散,浑身软下去,唇边溢出细细的哼唧声,显然是得趣了。
“好乖。”宋瑜发出一声喟叹,手掌往下轻轻抚摸着,“鼓起来了。”
“唔——”沈青玉不受控地一颤,又哭了。这次没了刚才做戏的成分,是真的让人给欺负透了,哭得伤心至极。
“不、不要碰这里。”她声音抖得不行。
宋瑜满脸餍足,耐着性子哄人:“莫哭,我不碰。”他得了好处,也就不吝于哄哄娇气的撒娇精。
“声音都哑了,我喂你喝点茶水,可好?”他说着,抱着怀中人起身,往屋中央走去。
这一走动,可害苦了青玉。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胳膊圈住男人,让底下刺激得话都说不出,只能溢出模糊不清的泣音。
好不容易走到茶桌旁,男人站定她才有片刻喘息的机会,忙喘着气挤出一句话:“你、你先出去,好不好。”
宋瑜勾唇笑笑,装傻道:“青玉说明白些,要什么出去?”
“我……”青玉忍了忍,歪头嗷呜一口咬在男人脖子上,委屈地眼睛都红了,却还是说不出那几个字,“你、你是故意的。”她咬着人,含糊不清地抱怨。
宋瑜又笑,单手托着人往上掂了掂,另一手倒了杯茶递到青玉唇边,低声道:“喝。”可别哭脱水了。
沈青玉磨牙,这人身上的肉硬邦邦的,咬也咬不动。她不情不愿地松口,侧过头,小口抿着茶水。
温热的茶水入喉,缓解了几分她紧绷的情绪。她抽了抽鼻子,总算不哭了。
“娇气。”男人将她喝剩的茶水一饮而尽,哑声道,“这个姿势都受不住,剩下的那些更过分的,你不得哭晕过去。”
沈青玉眼前一黑,又想哭了。
宋瑜抱着人进里屋,俯身将人放下去,又是一场新的开始。
……
一番云雨后,宋瑜将浑身软绵绵的女娘捞进怀里,其面颊熏得潮红,湿漉漉的乌发贴在颊侧,正微张着唇小口小口喘气,眼神仍涣散着。他兴致颇好地替她捋顺额间的碎发,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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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话音刚落,女娘眼皮立即阖上了,头一歪半张脸藏进锦被中,半昏半睡过去。
女娘睡了,宋瑜却不能睡。两人胡闹一番,眼下屋内一片狼藉,且二人都还未清洗过,只有软榻上勉强能躺人。
宋瑜想了想,扯过干净的锦被将女娘裹住,把人往外抱出去。到了软榻边,他抬手把湿漉漉的毯子丢到一旁,又轻手轻脚将人放上去。
女娘全程睡得人事不知,可见是真的累极了。
宋瑜扯过一件袍子披上,唤来丫鬟收拾。隔壁屋已经备好热水,他率先去草草擦洗一番,才掉头回来将女娘抱过去,亲自替人清洗。
待丫鬟收拾好残局,宋瑜抱着人躺回去,温香软玉在怀,没一会儿便睡过去。
沈青玉是饿醒的。她虽用了晚膳,可也抵不住某人折腾。她捂着咕噜直响的肚子,看了眼拥着自己睡得正熟的小侯爷,一时犯难。
她在如何起身能够不吵醒人中为难,没等她想出个主意,某人便在她热烈的注视中睁眼。
“作何?”宋瑜昨日尽兴一场,眼下浑身舒爽,脾气也好起来,哑声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他可是听说沈青玉素来贪睡,在他没来倚竹轩的一月,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方起身。
“饿。”沈青玉捂着肚子,眨着眼一脸无辜。
又是这句“饿”。宋瑜简直要怀疑自己不是养了个外室,而是养了个祖宗。
“吃这么多,怎么不见胖一点。”他利落下榻,回身将女娘拎起来,抬手不客气地摸了摸女娘的肚子,又以手掌丈量其腰身,薄薄一片,他用点力就能捏断。
沈青玉让他揉得脸红,怯弱地往后躲开,哼哼唧唧地说道:“我不知道。”
“呵。”宋瑜松开她,转身自己去屏风后穿衣,过了会儿,一面低着头系腰带,一面说道,“这可不行,胖点手感好。”
沈青玉悄悄翻了个白眼,与这种三句话离不开那种事的男人无话可说。
没得到回应,宋瑜也不恼,抬眼瞥向女娘,见其还是自己离开前的模样,只着单衣,傻愣愣地抱膝坐在榻上。
“怎么不让丫鬟进来伺候?”
沈青玉摇头,嘟囔道:“小侯爷弄得我一身痕迹,我哪好意思让丫鬟瞧见。”
“那你自己穿。不是饿了?穿上衣裳出去用膳。”
沈青玉低头抠手指:“我饿的没力气了。”
宋瑜回过味来,睨了眼低着头装模作样的某人,试探道:“可是想要本侯帮你穿?”
“可以吗?”女娘仰着脸,眼底满是受宠若惊。她睡饱后气色极好,颊肉透着粉意,憋着劲使坏的小模样也瞧着很是喜人,“会、会不会不太好。”
话虽如此,人却还坐着不动,一副等着伺候的作态。
宋瑜哪里看不穿她这点小伎俩,他索性出门喊丫鬟去找来青玉的衣裙,亲自拿着过去,耐着性子替人穿衣。
“也就只有你敢让本侯伺候。”
沈青玉乖乖任人摆弄,让抬手就抬手,闻言撇撇嘴,这人欺负自己那么久,伺候自己穿衣裳怎么了,就他金贵吗?
7. 外室
沈青玉权当听不见男人说的话,待人伺候自己穿好衣裳,青玉头也不回地出去,外间丫鬟早早捧着一应盥洗用具候着。
漱过口,玉莲上前替她绾发梳妆。
被女娘抛在屋内的宋瑜愣了愣,回过神一下气笑了。他拍了拍手,出去后径直往铜镜前走去,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女娘。
沈青玉让他盯得发毛,讪讪一笑:“小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你说我这是做什么?”宋瑜反问。
沈青玉能屈能伸:“我错了。”
“错在哪里?”
“哪里都错了。”
宋瑜冷哼一声,嗤道:“鹌鹑胆子。”说罢,他直起身,伸手接过玉莲手里的梳子。说来,这是他头回耐着性子看女娘绾发描妆,一时有点意动。
“小侯爷?”青玉透过铜镜,死死盯着他握着木梳的手,面露惊恐。
宋瑜抬手按住想跑的女娘:“不是想让本侯伺候吗?为何要躲?”
沈青玉苦着脸,如临大敌。她怎么忘了小侯爷心眼极小,这定是报复,报复自己让他伺候穿衣!
她让人按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侯爷对自己的头发折腾。
宋瑜长这么大何曾伺候过人,今儿个是头一回替女娘绾发,尽管有玉莲在一旁指导,抵不过他手笨力道重,一头乌发让他弄得乱糟糟的。
一刻钟后,青玉捧着自己打结的头发,轻轻一抓,抓出一把断发。
“呃。”对上女娘幽怨的目光,宋瑜视线飘忽,不与其对视。
末了,还是玉莲接过手,麻利地替青玉梳了一个慵懒的随云髻,仅在发间簪上一只翠绿松石花型金钗。
沈青玉样貌生得好,唇不点而朱,杏眼桃腮,肤如凝脂,无需过多妆扮。
宋瑜扫了眼女娘摆在桌上的首饰匣,里头零零散散放着几只银钗与步摇,样式老旧普通。细看下来,这些唯有女娘现在头上戴着的金钗看得过眼。
他见过他娘的首饰匣,满满当当四五个,里头装满各类珠宝首饰,皆价值不菲。除此外,库房里还收着几十套头面,光是一套头面都价值千金。
为此,他爹没少说他娘败家。可也只是嘴上说说,其中不少头面还是他爹亲自去买的。
如此一看,沈青玉这点首饰属实寒酸。
宋瑜皱着眉,实在看不过眼,沈青玉好歹也是自己养着的外室,穿得这么寒酸,出去岂不是掉了自己的面子。
他越想越不爽,周身冷气愈盛。玉莲不知小侯爷何故心情突然不好,生怕被骂,替自家姑娘妆扮好后,忙畏缩地退下。
沈青玉也察觉男人心情微妙,还当他是为自己嫌弃他的手艺不快。她撇嘴,很是无语。果然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小侯爷,心眼和针眼一样,不许人说半点不是。
“小侯爷。”她仰脸看向男人,伸手试探地勾住男人尾指晃了晃,昧着良心哄人,“多谢您替我梳发,我很喜欢。”
“嗤。油嘴滑舌。”他语气平淡,听着对青玉的讨好不为所动。
沈青玉打量小侯爷脸色,见其眉眼舒展,唇角翘着,分明心情极好。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就嘴硬吧,分明对她的讨好很受用,还要装作不喜。
装得很。
宋瑜不知青玉心中所想,顺着女娘勾住自己的手指滑下去,将整截皓白的腕子握住,拉着人出去用膳。
一面走,一面在心里盘算着,他得寻个空去给女娘添几套头面。
二人走至前厅,桌上已摆好早膳,是四荤二素、一汤一点心的配置。
沈青玉不觉咽了咽口水,小侯爷还是有点作用的,有他在,下人就不敢敷衍,自己也能吃好喝好。
二人落座后,宋瑜没让沈青玉伺候,由着两个丫鬟上前替自己布菜。沈青玉见状,悄悄松了口气。
桌上的吃食都是宋瑜吃腻的东西,还不如一碗清粥爽口。他用了两碗海鲜粥便让丫鬟退下,百无聊赖地看女娘用膳。
这些他食之无味的东西,到了沈青玉面前就成了佳肴美馔。
沈青玉吃相秀气,细嚼慢咽的,吃到合心意的,还要细细品味片刻,露出享受至极的神态。
宋瑜不禁想,当真那么好吃?他捡起筷子,跟着沈青玉挟了一筷时蔬,许是心理作用,方才尝着普通的吃食,眼下入口变得鲜甜。
他又多用了几口。
早膳用了半个时辰,青玉硬生生吃了十分饱,撑得走不动道。随后她满足地放下银筷,瘫在椅子上,伸手揉肚子消食。
宋瑜眉头紧拧,心想要不改日让府里的嬷嬷来教教沈青玉规矩。
沈青玉对上男人一言难尽的目光,她想了想,歪头看向宋瑜:“小侯爷可有什么吩咐?”
女娘杏眸弯成月牙,笑得乖巧。歪着头看人的时候,很像他娘养的那只白猫,惯会撒娇卖乖,惹人怜惜。
宋瑜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直勾勾地看着女娘。
她不过客气客气,小侯爷怎么就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沈青玉打了个哆嗦,颤巍巍喊人:“小侯爷?”
宋瑜瞳孔一缩,顷刻间回神。思及方才自己丢人的样子,他黑着脸,女娘果然时刻都想着勾引自己。
他僵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无事。我先走了。”
玉莲瞧着小侯爷离开的背影,无端看出一丝落荒而逃。她摇摇头,打消自己这荒谬的想法。
——
宋瑜刚出倚竹轩,就在半路让人截住。
“行舟。”
见宋瑜止步,来人收回拦在他面前的折扇,潇洒地在手里转了个圈,慢悠悠扇着。
“可是有人惹着你了?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他说着,视线可有可无地往宋瑜身后,倚竹轩的方向看,显然意有所指。
宋瑜哼了声,上下扫了眼面前的沈弦,一袭红衫,外面罩着墨绿色的长袍。他嘴角微抽,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几步:“几日不见,你还是没学会说人话。”
沈弦浑然不觉某人对自己审美的嫌弃,他早就习惯宋行舟这张狗嘴吐不出象牙,对他的讽刺权当作赞美。
他谦虚道:“过奖过奖,行舟与我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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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宋瑜烦得很,几日不见,这人还是如此聒噪,“找我有事?”无事就滚。
沈弦挤眉弄眼看他:“我听胡家那位说,你在外头养了个外室。是真是假?”
要是换成别个养外室,他还不至于这么好奇。可这养外室的人是素来不近女色的宋行舟啊,那他可就得过来凑凑热闹了。
宋瑜就知道这厮找上门没好事:“与你何干?”
一听这语气,沈弦就知道有戏,啧了啧,语气浮夸:“你不是嫌弃女娘麻烦,如今竟然学会金屋藏娇了。也不知是怎样美若天仙的小娘子,竟能让你这根木头开窍。”
“一个打发时间的玩意罢了。”宋瑜让他烦得不行,敷衍道,“总提她做什么。”不知怎得,他听不得别个嘴里提及沈青玉,哪怕沈弦都没见过她。
“行。”沈弦挑眉,对那所谓的外室有了数。他咳了声,恢复正色,“我也不是非得打听,这不是安楠那小子受人所托,又怕挨揍,只能推我过来。”
安楠半月前不慎摔碎了宋瑜最爱的茶具,得了宋瑜好几日冷脸,这会儿还心有余悸,哪敢往上凑。
无奈他的亲妹妹对宋瑜痴心一片,不知从哪里知晓宋瑜在外养了外室,就一直缠着安楠。
安楠受不住妹妹央求,便托他过来打探一下虚实,也好让人死心。如今看来,外室是真,至于别的,说不清。
宋瑜瞥他一眼,见他那副看好戏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遂提步就走。
沈弦见状,赶忙追上去:“还有一事。”
“安楠后日设宴与你赔罪,你可去?”
“沈长恭,你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安楠手里,这又是替他跑腿,又是替他当说客的。”
沈弦讪笑,打死他都不会告诉宋行舟,自己喝醉酒跑进猪圈睡了一夜之事。安楠那小子正巧路过,便眼睁睁瞧着他从猪圈里让猪拱出来。
简直奇耻大辱!!
“哪有什么把柄!我不过是心善罢了。”沈弦心有戚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捏着折扇的手紧了紧。
“不说这个。”沈弦摆手,若无其事换了个话题,“都道美酒配佳人,后日要不带上你那外室。”
他们这些个公子哥凑在一起,宴会上自是少不了女娘。
宋瑜拧着眉,骂道:“滚。你爱睡多少女娘都与我无关,别扯上我的人。”沈弦是个荤素不忌的,宴席上也玩得花。沈青玉是个胆小的,要是让她赴宴,怕不是当场吓晕过去。
想到这个场景,宋瑜勾了勾唇。不过,他改日倒是可以带沈青玉出来走走,免得人都关傻了。
自己这个大腿摆在面前都不知道上前讨好,光顾着惦记那点吃食,眼皮子浅得很!
沈弦被骂了也不生气,又凑过来:“你偷笑什么呢?”
“笑你爹。”宋瑜唰地拉下脸,“你同安楠说,我后日会去。至于别的,想都别想。”
说罢,宋瑜正欲走,突然想起一事。他回过头,神情有几分诡异:“对了。你……你不是有一堆红颜知己,那你可了解女娘的头饰?”
8. 出府
三日后,倚竹轩。
宋瑜进门时,沈青玉正指挥着小厮爬到屋顶替她捡纸鸢。
许是下人看出小侯爷态度的转变,这几日未敢怠慢青玉半分。
她这几日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有什么要求底下人也都尽力满足,小脸养得又圆润不少。
早上玉莲给她穿衣时,往日穿着宽松的里衣,今日却恰到好处贴着腰线。沈青玉捏着腰上软绵绵的肉,大惊失色,双手托着自己圆润的小脸,寻求玉莲的认同:“玉莲,我是不是胖了?”
玉莲摇头,神色认真:“姑娘之前太瘦了,现在刚刚好。”
沈青玉又问:“可会难看?”
玉莲认真盯着沈青玉看了会儿,姑娘肌肤本就白皙细腻,这几日好好养着,气血愈足,颊肉白里透红的,且身上也多了点肉,愈显丰满。
她红着脸移开视线:“姑娘很好看。”
见状,沈青玉松了口气,不丑就好。这一放松,午膳就不小心又吃撑了。
沈青玉撑得难受,捏着肚子上的肉发愁。片刻后,她想出在院里放纸鸢的主意,既能玩乐又能消食,岂不快哉。
不过院子终究还是太小,行动很受限制,纸鸢没能飞很高就断线掉在屋顶上。
院内下人正为爬上屋顶捡纸鸢之事忙得热火朝天,无人注意自家小侯爷进来。
还是玉莲眼尖,一声“小侯爷”吓得院内众人乱作一团。爬梯子的从梯子上滚下来,扶着梯子的撒手就跑……
不多时,院内所有下人连着沈青玉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宋瑜面前。
下人异口同声:“见过小侯爷。”
“小侯爷。”沈青玉还惦记着屋顶的纸鸢,不舍地收回目光。
宋瑜“嗯”了一声,神色如常,挥手让下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院内下人紧绷的身体一松,应声散去。
沈青玉也想走,可她不敢,只得继续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面看。
“喜欢放纸鸢?”宋瑜瞥了眼立在原地不吭声的女娘。
“嗯。”沈青玉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宋瑜黑脸,走到女娘面前,伸手捏住女娘下巴,让其被迫仰着脸:“作何又摇头?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因着仰脸的姿势,女娘面上犹豫纠结的情绪一览无余。
沈青玉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小声道:“喜欢放纸鸢,但不喜欢在院内放纸鸢。”院内太小,根本施展不开,一点乐趣也无。
宋瑜听出她话语里的抱怨,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问道:“想出去?”
此话一出,沈青玉眼睛一亮,也不躲避了,直勾勾盯着宋瑜。她扭捏半响,斟酌道:“小侯爷可会带我出去?”
宋瑜不接话,松开捏着女娘下巴的手,负手往屋内走。
这是什么意思?沈青玉怔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小侯爷进屋。
还是玉莲过来喊了一声,青玉才回神,磨磨蹭蹭地进前厅。
小侯爷已经坐在椅子上,正端着茶细品。她院里的茶都是小侯爷派人送来的,说是上好的碧螺春。小侯爷口刁,喝不惯她这里的茶叶,干脆从侯府拿了许多过来。
除了茶,屋内的陈设也与青玉最初搬来的模样大相径庭。小侯爷每回过来,都能挑出她院内一堆毛病,各处都看不顺眼。
待他回去后,不多时便会有下人送来各类价值不菲的摆件。上回送来的是一对碧玉佛手花插,上上回送来的是一扇玉刻湖光山色屏风……
“小侯爷。”沈青玉小碎步挪到宋瑜面前,讨好地替他倒茶。
宋瑜由着女娘伺候自己。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女娘发髻上,上头仅仅簪着一支银钗。虽然看着也算素净秀雅,但还是寒酸了点。
他拧着眉,抿唇道:“何事?”
沈青玉见他神色不悦,一时心里有些打鼓,小侯爷该不会是生气自己想出去吧?
她瘪嘴,很不情愿地说道:“小侯爷,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出去。”
“是吗?”宋瑜放下茶,似笑非笑,“可惜了,我原想着带你出去走走的。青玉既然不愿,那便算了。”
小侯爷语气状似十分可惜,实则嘴角勾着坏笑,一看就不诚心!
沈青玉懵了一瞬,哪能放走这到了手边的机会。她忙上前蹲伏着揪住宋瑜的衣袖,仰着脸,委屈巴巴地喊冤:“我、我想出去的,不用可惜啊。不能算了,我要出去的。”
宋瑜垂眼看着女娘,抬手才扯出自己的袖子,面无表情道:“带你出去,我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沈青玉下意识去够宋瑜抽走的衣袖,闻言愣住,手僵在半空中。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起身,轻轻啄了一下小侯爷的唇,末了,红着脸退开。
宋瑜呼吸一窒,看着面前的女娘忘了眨眼。他没想过女娘会来这么一招,相较于亲吻,这更像是撞过来,软绵的触感一碰即离。
他抬手摸了摸唇,若无其事地咳了声:“你……”说着,对上女娘满含希冀的目光。
“若想出去,便去梳洗一番。眼下的这幅打扮,不成样。”他颔首道,语气严肃。
沈青玉他点头的瞬间激动地差点蹦起来,哪里还会计较他说自己穿得不成样,乐颠颠地应着,忙扭头出去找玉莲替自己梳妆。
看着女娘活蹦乱跳的背影,宋瑜没忍住勾起唇角,察觉后又很快抿平。
过了会儿,他起身不紧不慢地出去,走过长廊,又穿过一道垂花门,便是沈青玉所住的屋子。
宋瑜进屋时,女娘已经换了身天水碧广袖襦裙,正坐在铜镜前由着玉莲绾发。
沈青玉自铜镜中看见他进来,她不好动作,只能僵着脑袋小声问道:“小侯爷,您怎么过来了?”她以为宋瑜是等不耐烦了。
“这身衣裳可喜欢?”
闻言,沈青玉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惊喜道:“这是小侯爷准备的?”
“嗯。”宋瑜应道。他昨日让沈长恭带着他的红颜,帮他去檀香楼挑首饰。沈长恭那位红颜是个人精,仅凭他的几句描述便能猜出沈青玉适合何种饰品,此外,还替他挑了这身襦裙。
眼下瞧着,的确适合沈青玉。
沈青玉摸着身上滑溜溜的料子,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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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惊疑不定。小侯爷竟会给自己准备衣裳,他何时这般好心?该不会事后又变着法子从自己身上讨好处回去?
她想了想,讨好地笑笑:“多谢小侯爷,青玉很喜欢。”
“姑娘,您看一下,想戴哪些首饰?”
哪些?自己数来数去不就那点……
沈青玉扭头看去,登时顿住,疑心是自己眼花了。空荡的匣子不知何时让人放入满到快溢出的珠宝首饰。
除了宋瑜,她想不出何人。
回过神,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扭头直勾勾看向宋瑜,杏眸亮晶晶的:“小侯爷。”
不等她问,男人挑眉,淡声道:“你先前那些首饰太俗气。”
她看一眼宋瑜,又看一眼首饰盒,再看一眼宋瑜,又看一眼首饰盒,还是满满当当的。想了想,沈青玉悄悄掐自己的手心。
嘶,好痛。好像不是做梦。
“小侯爷您真好!”沈青玉美滋滋地拨弄着匣子里的首饰。
宋瑜嗤笑,一点恩惠也值得这么激动。小傻子。
他“嗯”了一声,走近沈青玉,神态自若地俯身自匣子里挑出一支镶珠宝蝴蝶八宝簪。
宋瑜拿着簪子,拧着眉左右打量着,一时无从下手。
沈青玉仰脸看他,试探地伸手接过:“小侯爷,我自己来就好。”见男人并无拒绝,她不由舒了口气。
待收拾妥当,出门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沈青玉坐在马车里,小心掀开一角帘子,探着身往外看,街道旁叫卖的小贩,坐在面摊上谈笑的食客……
一切落在沈青玉眼里,皆很是新奇。
她正看得入迷,冷不丁让一只大手揽住腰抱回去。沈青玉扭过头,看见小侯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她顿了顿,脸上的不满消下去,瘪着嘴小声抱怨:“小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宋瑜淡声道:“坐稳。”
“哦。”沈青玉蔫下去,默不作声地坐在角落。
宋瑜状似无意瞥了眼女娘,没说话。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抬手打开一角轿帘,冷声道:“看吧。”
沈青玉一愣,回过神笑意瞬间浸满眼底。她迫不及待地探出身,让男人伸手勾回来。
回过头,小侯爷冷着脸,面露警告:“若再往外探身,休怪我将你丢出去。”
闻言,沈青玉讪讪一笑,老老实实坐稳后,只敢小幅度地歪头往外面瞧。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一块空旷的草坪上。
宋瑜推开车门率先下去,又回过身,伸手递到青玉面前。
沈青玉一愣,没有动作。宋瑜等了片刻,没等到女娘搭上自己的手,抬眼一看,见其像是发呆。他不耐地甩甩手,又上前一步,拦腰将女娘自马车上抱下来,嘴里不满道:“麻烦。”非要人亲自抱着才肯下来。
沈青玉还没琢磨明白小侯爷伸手的举动是何意,就让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双脚已然落地。她扭头,小侯爷正大步往湖边走去。
她赶忙提起裙角,亦步亦趋地跟过去。
“小侯爷,我们这是要去作何?”沈青玉小声询问道。
9. 落水
湖边停泊着一艘画舫,两层高。飞檐翘角的四角亭子立于船头,红漆的盘龙柱子雕龙画凤。
待紧随小侯爷上了船,沈青玉趴伏在雕花栏杆上,湖面凉风袭来,她眨了眨眼,方回神。
“小侯爷!”沈青玉回头,甜滋滋喊人。
宋瑜负手立于她身侧,闻声,侧头睨她一眼,道:“何事?”
沈青玉热情不减:“这是我第一回坐船游湖,多谢小侯爷带我出来。”
“嗤。”宋瑜看着面前乐成个小傻子的女娘,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他就猜到沈青玉会喜欢这个。
“小侯爷,有人找。”远处候着的小厮石安悄声上前,凑到宋瑜身边耳语。
沈青玉便眼睁睁看着小侯爷脸色像三月的天似的,刷地就阴沉下去。
不等她多问,小侯爷便伸手拉住她,不由分说要带着人往屋内走。谁料,还未走几步,便有人声远远传来。
“行舟。”来人说话拖着长调,带着几分懒散。
沈青玉好奇地探头看去,见是一个着红衫的男子,隔得远,瞧不清面容。
未等她细瞧,小侯爷就黑着脸将她挡在身后。
脚步声愈近,直至消失。沈弦站定后,对上某人杀人的目光,他默默后退一步,若无其事地笑道:“这是要带着小美人游湖呐。”
他说着,歪头试图打探躲在宋瑜身后的女娘是何模样。
宋瑜不动声色地挡回去,沉声道:“你怎知我今日在此?”未等沈弦回话,宋瑜便看到紧随其后赶来的二人,登时明白是哪个不靠谱的走漏风声。
他就说,安楠这张嘴早晚会坏事。
安楠自是心虚无比,磨磨蹭蹭地让自家妹妹拉着往前走,瑟缩着不敢与宋瑜对视。
安筝拽着自家大哥气势冲冲地走上前,待真走到小侯爷面前,胆子又小下去。
她抬手整理散乱的鬓发,抿唇作小女儿家的娇羞态,低声道:“行舟哥。”
“嗯。”宋瑜颔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三人。
安楠讪笑,硬着头皮站出来:“我与安筝碰巧路过,听说行舟在此处游湖,便想着过来打个招呼。至于长恭,亦是碰巧撞见。”
“好一个碰巧。”宋瑜咬牙道。他就不该图方便问安楠借用画舫。
事已至此,宋瑜也不可能真把几人赶下船。
这画舫本就是安楠用来设宴请客的地方,船内陈设一应俱全。
几人落座后,便有下人捧来热茶点心。
沈青玉怕生,坐在小侯爷右侧,双手捧着茶小口抿着,不敢抬头。
沈弦等人坐于宋瑜对面,他们对这传闻中的外室好奇已久,眼下总算得以一睹真容。
只一眼,二人便怔愣住。沈弦常年混迹花丛,却没见过这般气质独特的女娘。
他咳了声,压住心底的异样,打趣道:“难怪行舟藏着掖着,原来是这么个小美人。行舟当真是好福气啊。”
沈青玉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悄悄打量对面之人,一袭红衫,容貌张扬,眉梢流转的皆是风流之意。
一看便知是个常年混迹女人堆的浪荡公子。
她撇撇嘴,对这种男子很是不喜,不自在地往小侯爷身侧缩了缩。
宋瑜注意到她的举动,误认为她是因着沈弦的夸赞而羞涩。
他神色绷紧,面色阴沉下去,冷声道:“你若喜欢,让她陪你几日也无妨。”
“当真?”沈弦挑眉,自是看出某人面色难看,话不由心。他没挑破,而是微抬下巴,神态轻佻地看向沈青玉:“小美人,还不快过来。”
沈青玉身子一颤,抬眼看身侧的小侯爷,见小侯爷并无阻拦的迹象。她脸色一白,犹豫再三后起身,磨磨蹭蹭就要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沈青玉在心里默数着。
还未踏出第四步,身后猛地传来一股拉力,拦腰将她拉回去。沈青玉让人按坐在大腿上,抬眼是小侯爷紧绷的下颌角。
小侯爷咬牙道:“蠢货,他让你去你就去,可是忘了是谁带你过来的?”
沈青玉道:“青玉只是听从小侯爷的吩咐。”
宋瑜噎住,他抬手将人按回怀里,面色如常:“长恭也看到了,她不愿。今日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说罢,他拉着人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伺候的下人:“去伺候沈公子。”
“是。”下人应声过去。
待宋瑜带着人出去,沈弦没好气地骂道:“爷不需要人伺候,全部滚开。”
他撒了一通邪火,转头对上安楠看好戏的眼神,沈弦横他一眼。
安楠手里还握着他的把柄,可不怕他的威胁,道:“你说你,好好的非要惹他作甚。他的东西,甭管喜不喜欢,都轮不到你我沾手。”
“开个玩笑罢了。”沈弦不耐,“我还不至于觊觎兄弟的人。”
“不过。”沈弦画风一转,道,“我瞧着行舟这幅作态,可不像只把那位外室当成消遣的玩意儿。”倒像是真的上心了。
入座后一直沉默的安筝听出他的未尽之语,搭在膝上的手慢慢蜷曲起来。
*
宋瑜一路疾走,拉着人回屋。屋内的陈设事先按着青玉喜好装点,担心她住不惯,还特意按着倚栏轩的布局摆置。
眼下看着这间熟悉的屋子,宋瑜气得心肝疼,不就是个养着打发时间的外室,他何必多费心思。
他松开握着沈青玉的手,冷着脸,瞧都不瞧她一眼,道:“安生在屋里待着,莫要乱跑。”免得又有眼瞎的跑过来献殷勤。
说罢,他便转身出去。
沈青玉孤零零站在屋中央,一时傻眼。她摸不清小侯爷为何生气,一时有些说不上来的委屈。
分明是他要带着自己来游湖的,也是他让自己去陪酒的,可自己照做后,到头来他还是不高兴。
沈青玉越想越憋屈,气鼓鼓的坐在软榻上生闷气。
她兀自赌气着,过了会儿,天色渐暗,船上张灯结彩,隐有丝竹之声传来。沈青玉趴在窗边听着外间推杯换盏的热闹声响,愈发不甘心一个人待在屋内。
小侯爷能跑去外间快活,凭什么自己就要乖乖听话待在屋里。
沈青玉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从榻上起身,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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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蹑脚地打开门,左右打探一番,避过下人的视线悄无声息溜出去。
她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倚靠在船壁上,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舒了口气。
“沈姑娘。”
沈青玉正思忖着该去何处找吃的,冷不丁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
她转身看去,见是今日跟在那两位男子身后的女娘,看向自己时,眼底情绪复杂难明。
女娘来者不善:“今日让行舟哥同长恭哥为你争风吃醋,你可是很得意?”
沈青玉软包子似地摇头,好声好气道:“姑娘误会,小侯爷才不会为了我争风吃醋。”
“哼。”安筝只当她在装模作样,“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外室,休要妄想嫁进侯府。行舟哥不是你能攀上的人。”
外室。沈青玉垂着眸,面无表情道:“攀不攀得上不是你说了算。姑娘若是对小侯爷有意,找他便是,何苦为难我。”
“你!”安筝面色一变,没想到一个外室也敢顶撞自己,“你说什么?”
沈青玉抬眼看她,无辜的杏眼微弯,笑道:“我说,我已经攀上了。倒是姑娘你,与其与我多费口舌,不如去找你的行舟哥。”
说罢,她厌弃地皱眉,不就一个男人吗,她还不稀罕呢。天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再者,她有夫君的。
沈青玉皱着鼻子,好心提醒面前快要气晕过去的女娘,劝道:“小侯爷脾气阴晴不定,很难伺候的。你何苦想不开喜欢他,不若换个别的好脾气的郎君。”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安筝气急,只当她是故意讽刺自己,“你也别得意,说不定哪天行舟哥就厌弃你了。”
沈青玉道:“哦。”
安筝:“……”她气得伸手指着青玉,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半响,安筝不欲多费口舌,提裙正要离开,视线一转,注意到远处走来的人影,不由心念一起。
她看了眼面前的沈青玉,笑了下,俯身凑近她,道:“你猜,行舟哥可会信你?”
沈青玉还来不及分辨她这句话是何意,便见面前的女娘忽地往后仰去,翻过栏杆掉入底下翻涌的湖水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沈青玉看着在湖水中挣扎的女娘,一瞬间从头僵到脚。
“我……”我没有推人。沈青玉白着脸,转身就想去喊人。
“筝筝!”身后有人疾步跑来,来人恶狠狠瞪了青玉一眼,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人。
片刻后,宋瑜与沈弦也先后赶到。
宋瑜瞥了眼面色惨白的女娘,沉着脸将人拉至面前:“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屋内吗,你怎会与她出现在此?”
沈青玉抓住小侯爷的袖角,垂着眼,小声道:“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进去的。”
“小侯爷,我真的没有推她。”她不安地解释道。
正说着,那边安楠已经在下人的帮助下将安筝救上来,听见她这句话,沉着脸大步上前道:“你当我眼瞎吗?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把筝筝推下去的。她不会水,若非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怎会有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娘!”
10. 发热
“若是筝筝有什么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
“安楠。”宋瑜沉声道,伸手将呆愣住的沈青玉拉到身后,“先请郎中看过再说。”
看出宋瑜话里维护的意味,安楠顿了顿,终是咽下剩下的话。他顾不得其他,匆忙抱着晕过去的安筝离开。
沈弦看了眼远去的安楠,又看了下面前的宋瑜二人,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摇着扇子,道:“啊,这个,我过去瞧瞧。”
说罢,他提步跟过去,不忘把周围傻愣着的下人驱散开。
宋瑜低头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女娘,伸手拉着人上前,触手像握了一块寒冰。
他加重力道,将女娘的手捂在掌心:“可是吓着了?”
女娘顺着他的力道往前几步,闻言“嗯”了一声。
“该。”宋瑜牵着人往前走,不冷不淡地说道,“一会儿没见着,就净给我惹麻烦。安楠是京中出了名的疼爱妹妹,安筝便是他的逆鳞。你惹谁不好你去招惹她。”
“我没有。”沈青玉哑声道,“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可有证据?”
沈青玉顿时哑言,她能保证自己没有推安筝,可谁又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思及此,她默默止步,并扯开小侯爷握住自己的手。
宋瑜不耐道:“作何?”
“小侯爷可是不信我?”她垂着头,声音有些异样。
宋瑜拧眉,察觉不对。他伸手捏住女娘下巴,迫使其仰着脸。女娘死死咬着唇肉,杏眼湿漉漉的,委屈至极的模样。见他看过来,女娘慌忙地侧过脸不与他对视。
“哭什么。”宋瑜无奈,怎么这么爱哭。他都没说两句,就哭成个泪人。他抬手擦拭女娘眼角,道,“有我在,无人敢动你。”
小侯爷未说相信自己,可沈青玉还是被这句话安抚住。她不自在地躲开小侯爷的手,紧接着将自己方才抽出来的手又塞回小侯爷掌中。
女娘手指冰凉,怯生生地握住自己的食指与中指。宋瑜低头看了眼,若无其事地回握。算了,懒得同她计较。
二人赶至屋内时,郎中正收拾着药箱。
沈弦道:“人无事,只是呛了水需要休息几日。”
宋瑜颔首,半眼没瞧床榻上的人,拉着青玉走至一旁坐下。
安楠在安筝榻前守了片刻,待人睡安稳了才分出主意给一侧坐着的二人。
他起身过去,看了眼面无表情坐着喝茶的某人,欲言又止。
“人不是她推的。”宋瑜掀起眼皮看他,言简意赅,“此事算我头上,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同我提。”
安楠气急:“行舟,你当真要偏袒她吗?筝筝若是知晓你包庇推她落水的罪魁祸首,该有多伤心!她对你的情意,你难道半分也看不出?”
“与我何干。”宋瑜面色不变,抓着沈青玉的手指揉捏着,淡声道,“是否真的包庇还有待商议。”
“难道筝筝会自己傻到往湖里跳?”
“好了好了。”眼见再说下去就要吵起来,沈弦扇子一收,忙上来打圆场,“我知道你心系妹妹,眼下安筝需要休息,此事等人醒来再议。”
安楠让他劝住,面色难看地坐下。
安筝在一个时辰后苏醒,醒后眼底余悸未散,在丫鬟的搀扶下靠在床头,还未看清人便嘴里呢喃着:“为什么要推我?我不和你抢了,不要推我。”
“这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安楠面色大变,怒气冲冲地直奔沈青玉而去,两侧的手紧攥成拳。
沈弦暗叹不妙,赶忙伸手将人拉住。他瞥了眼倚靠在床头瑟缩着的安筝,眼底划过抹不耐。
“先去看看安筝吧。”
“筝筝,你可还好?”安楠理智回笼,快步走至榻前,俯身关切地问道。
安筝伸手拽住自家兄长的衣袖,虚弱地摇头,道:“让哥哥担心了,我无事。”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落水的?”安楠看着妹妹惨白的脸,一时后悔不已。他今日便不该经不住筝筝的央求,将人带到此处。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落水。
安筝捂着胸口咳了咳,哑声道:“此事与沈姑娘无关,兄长勿要怪罪于他,她也是无心的。”
这番善解人意的话看似是替青玉说情,实则就差指着青玉的鼻子骂是她推的人。
沈青玉坐不住了,挣扎着想起身,又让宋瑜摁回去。
他起身过去,掠过火冒三丈的安楠,居高临下地看向安筝,道:“既然与她无关,自是无人怪罪于她。”
“宋行舟,你这是何意?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安楠一张脸气得通红,他平日里在宋行舟面前伏低做小,那是他理亏,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让人如此欺负。
宋瑜面露不耐,他今日本来想安安生生游湖赏景,有人不请自来便罢了,还弄些小动作让人不得安生。
在场几人都熟知他的脾性,知他要护着的人,不论别个做什么都无转圜的余地。
“行舟哥,可是她与你说了什么?”安筝咬着唇,满脸受伤,指着青玉道,“难道你我五六年的相识,抵不过她的三言两语。你宁可信她,也不信我?”
宋瑜淡声道:“你不慎落水,好生休息罢。”至于别的,权当没听见。他素来不耐烦应付女娘。
若非念着与安楠的交情,他断不会容忍安筝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瞎,女娘眼底情意直白,他只是当看不见罢了。
言罢,宋瑜不再多留,拉着沈青玉大步离开。
安筝跳湖时的那点自信,在此刻烟消云散。她追在宋行舟身后五年,行舟哥不近女色,却唯独允许自己跟在身边。她自诩自己不同于别个女娘,谁料到头来,只是一场自作多情。
*
直至坐在马车上,沈青玉仍有些云里雾里。她瞅了瞅小侯爷阴沉的脸色,没敢说话。
她憋了会儿,忍不住开口道:“小侯爷,您为何会信我?”今天安筝的陷害虽然简单粗暴,但却是有效的。毕竟她与小侯爷相识许久,又是小侯爷朋友的妹妹,自己与之相比,着实没什么底气。
沈青玉已经做好被责难的准备,却没想到,小侯爷会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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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瑜睨她一眼,道:“蠢。你是我的人,我不信你,难道去信不相干之人?”
沈青玉头回觉得小侯爷的嘴毒是好事,被骂了也不生气,乐呵呵道:“小侯爷英明。”
她伸出试探的爪子,扯了扯小侯爷的衣角,道:“那位安姑娘,可是对小侯爷有意?”
宋瑜沉下脸,唬她道:“不该打听的别乱打听。”
这回沈青玉没让他唬住,小侯爷方才不由分说便相信她,还将自己护在身后,足见小侯爷是个好人!
沈青玉胆子肥了,不依不饶道:“小侯爷当真与她认识了五六年?”
见人没被吓住,宋瑜没趣地撇嘴,伸手将女娘按回怀中,大掌掐着细瘦的腰,随意道:“差不多。”
沈青玉不作声了,倚靠在宋瑜怀里,眉头紧蹙,掰着手指不知在思忖什么。
“胖了。”
“什么?”沈青玉回神,像猫被踩了尾巴,险些蹦起来。
宋瑜似看不出女娘的恼羞成怒,手指丈量女娘腰间软肉,郑重其事道:“圆了一圈。”
“没有。”沈青玉羞愤地挣脱,躲到马车的角落不吭声了,眉眼藏着幽怨,时不时瞪一眼宋瑜。
见她这幅样子,宋瑜却是舒了口气,还是活泼些好,方才蹙眉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烦。
回到倚栏轩,留守在院内的玉莲迎上来,一面小心伺候着青玉下马车,一面问道:“姑娘今日玩得可开心?”
沈青玉捏着腰间的肉,跺了跺脚,看了眼某人,道:“我开不开心不知道,但有的人定是开心极了!”语气很是阴阳怪气。
宋瑜笑了声,忽地附耳过来,道:“青玉可记得,你我还剩几个姿势未用?”
玉莲便瞧着自家姑娘在小侯爷说了一句话后,整个人僵成座石雕,路都不会走了。
她胆战心惊地搀扶着,小声道:“姑娘?”
“我没事!”沈青玉猛的提高声音,对上玉莲诧异的眼神,又忽地闭嘴,摆手呵呵道,“无事,无事,就是有些累了。”
她嘴上说着无事,不曾想夜里竟是发起热,且病情来势汹汹,不多时就烧得神志不清,嘴里念着模糊不清的呓语。
请来郎中看过,说是受惊所至。施过针,郎中开了几服药便退下。
丫鬟煎好药端上前,宋瑜伸手接过,一旁准备伺候自家姑娘喝药的玉莲愣住,顿了顿,默默退至一旁候着。
宋瑜接过药碗是顺手,也不好临时喊丫鬟过来伺候,便硬着头皮喂药。他伸手将女娘揽至怀中,让其依靠着自己,随后端着药碗,一勺又一勺,生疏地喂着。
喂过药,女娘身上又发了一场汗,浑身湿漉漉的。
麻烦。宋瑜蹙眉,转头让下人端来热水与帕子,又接过拧干的湿帕子替女娘擦拭汗湿的脖颈。
在擦拭至耳后时,宋瑜手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块淡红的胎记上,梅花状。他往日并未细看,今日才知,沈青玉此处竟有块胎记。
他蹙着眉,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印象中,他好似在何处见过这块胎记,亦是梅花状,淡红色。
11. 吊坠
翌日。
阳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躺在软榻上的人不适地蹙眉,顷刻睁开眼。宋瑜一夜没睡好。软榻短窄,勉强对付一夜,浑身都泛着疼。他揉着酸痛的额角,翻身下榻,下意识往里屋走。
女娘闭眼睡得安稳,脸颊泛着粉意。他伸手摸了摸额头,触手温热,没有昨夜的滚烫,显然已经退热。
宋瑜松了口气,紧接着回过味来,思及自己方才一套行如流水的动作,像是魔怔了似的。
院内这么多伺候的下人不是摆设,他何必事事亲力亲为。他垂眼看着蜷缩在锦被里阖眼睡着的女娘,睡容乖巧,完全看不出昨夜闹着要去找夫君的胡搅蛮缠模样。
宋瑜舒展的眉眼又紧皱成一团。
阿九,究竟是何人?
昨日后半夜,沈青玉降下去的体温转眼又升起来,烧得神志不清,满嘴胡言乱语。
他凑近去听,依稀辨出“阿九”的音调。宋瑜不知这个“阿九”是何方神圣,也不想知此人究竟有何特殊,让沈青玉念念不忘至今。
他只是莫名烦躁。女娘住在自己的屋子里,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嘴里念的,心里想的,却都是别的人。
从小到大,他都是让人捧着让着,何曾这么憋屈过?
“唔——”女娘蹙着眉,睫毛颤着,隐有要醒来的趋势。
宋瑜绷着脸,先一步转身出去。
玉莲昨夜睡在外间,早早就醒来在门外候着,听见开门的动静,忙迎上去。
“小侯爷。”
“嗯。”宋瑜颔首,冷脸吩咐道,“人醒了。小心伺候你家姑娘,我回去了。”
宋瑜刚走,屋内的沈青玉便悠悠转醒。她揉着眼起身,起至一半僵住莫名地看向从额头滑落的东西,一块湿帕子。
“姑娘,您醒了!”玉莲红着眼扑上前,“您可有觉得何处难受?”
沈青玉这会儿不大清醒,脑袋木木的,半天才理解玉莲的话。她捡起那块湿帕子,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不像样:“玉、玉莲,我这是怎么了?”
“回姑娘,您昨日夜里烧得神志不清,幸而小侯爷及时发现,喊来郎中。郎中说是受惊所致,让您这几日要好好养着,不可伤神。”说着,玉莲抹了抹眼角的泪,眼底担忧不似作假,“姑娘可吓死奴婢了。”
沈青玉伸手摸了摸玉莲搭在榻上的手,笑道:“我这不是好了吗,无需担心。”
“是。”玉莲眼巴巴地接过沈青玉手里的湿帕子,转而换了块热帕子过来替她擦拭。
沈青玉由着她伺候,目光落在她身后,状似无意地问道:“小侯爷呢?”
玉莲道:“小侯爷方才回去了,临走时还特意叮嘱奴婢,让我好好伺候姑娘呢。”在她看来,小侯爷是将姑娘放在心上了。
“哦。”沈青玉应声,勉强笑笑。心底弥漫着道不清的失望,分不清是因为没看到小侯爷还是因为其他。
“玉莲,你去把放在博古架上的匣子取给我。”
玉莲应声,快步去将匣子取来。捧着匣子递过去时,又多看了眼。这个匣子还是她替姑娘寻来的,也知晓里头放的是何物。
姑娘住进倚栏轩时身无一物,唯独随身拿着一块碎成两截的玉佩,跑了不少铺子都无法修补,最后只能放在这匣子里存着。
沈青玉打开匣子的功夫,玉莲想了想,问道:“姑娘可想用膳?”得到肯定后,玉莲端着水出去。她早早就让人在小厨房煨着药汤,待姑娘用过膳便可服用。
她这会儿得去看着点,免得那些个懒骨头忘了时辰,耽误姑娘用膳。
玉莲出去后,沈青玉看了看匣子里玉佩,伸手拨弄开,又揭开一层锦纱,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
是一串狼牙吊坠。银饰上雕刻着古老复杂的纹路,其下镶嵌着一颗锋利完整的狼牙,用棕色麻绳串起。
这是土匪头子赠与她的。沈青玉抚摸着手中的狼牙,出神想着,那时这人将吊坠扔给自己时,说是作护身之用。
土匪头子言这吊坠曾救过他一命,是有灵之物。如今看沈青玉命格弱,佩戴这吊坠可防身。
沈青玉对此不屑,她不信神佛,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可午夜梦回,她忍不住想,会不会是自己拿了那人吊坠,让他替自己挡了灾。
不然为何自己仅在衢山待了三月,整个山寨就被朝廷剿灭,无一幸存,独剩她一人苟活。
那时,她在荒郊野岭醒来,脑中一片空白。只依稀记得自己答应阿娘,要去京城找一人,找到后嫁给他。
在去京城的途中,她搭乘的车队让山匪洗劫一空,沈青玉也让山匪给拐了回去。
山中的土匪头子剑眉星目,生得俊俏。沈青玉一时看愣住,忘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土匪头子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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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将她扛回帐中。
沈青玉回过神,登时面色惨白,挣扎着便要逃脱。土匪头子力气大,双臂犹如铁块将她死死摁在肩上。
她被人狠狠砸在铺着虎裘的榻上,眼见土匪头子要欺身上来,沈青玉吓得说不出话,只能紧紧闭着双眼。
沈青玉等了许久,土匪头子没有动静。她睁着朦胧的泪眼,只看见土匪头子离开的身影。
虽不知这人为何好心放过了自己,沈青玉还是暂且松了口气。
土匪头子不放人,外间又时刻有人看守着,她没办法离开,只得胆战心惊地住下。
山中日子平淡,山匪隔几日便会出去抢劫,劫来一堆金银与粮面,那几日,山中尤为热闹。
沈青玉在山里结识了几位阿婶,经她们的口,得知山匪劫富不劫贫。那日她搭乘的,是一位恶迹昭著的富商的车队。
她渐渐适应下来。
沈青玉还记得自己是要去找夫君的,山匪所住之处毗邻京城。她闲时拿着定亲的玉佩,问遍了所有山匪,无人认识这块玉佩。
土匪头子是她问的最后一人。土匪头子打量她手中的玉佩,听罢,神情诡异,挑眉道:“这玉佩是你夫君赠予你的?”
“夫君”二字格外重音。沈青玉不明所以,道:“大当家,你可识得他?”她只敢在心里喊人土匪头子,嘴上还是跟着山寨里的人一齐喊人“大当家”。
土匪头子笑得莫名,却是摇头:“也许吧。”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沈青玉红了脸颊,认真解释道:“这玉佩是阿娘给我的,说这是我与夫君的定亲信物。大当家若认识,定要告诉我。我会报答您的。”
土匪头子嗤笑一声,在沈青玉涨红脸想逃跑时,将人扯回来。
“跑什么。”土匪头子胳膊圈着她,说话间热气扑在耳侧。说罢,这人还极其恶劣地揪了揪她的耳朵,道:“日后莫要唤我大当家,我叫阿九。”
沈青玉僵着身子,听见这人承诺带她去找夫君。
可她没等到那一日。朝廷派人剿匪,山匪窝让其一锅端了,土匪头子也死了。
被追至断崖边,万箭穿心。沈青玉捂着嘴躲在角落,眼睛睁得极大,看见土匪头子看向自己,嘴唇微动。
“莫哭。”
沈青玉逃出衢山,仅拿着吊坠与玉佩,一人来了心心念念的京城。
12. 沈菱
宋瑜刚回府,就让守在门口的丫鬟瞧见,忙转身进去通报。待宋瑜前脚进了院子,后脚传话的嬷嬷就过来了。
“小侯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宋瑜一路都在猜测,老夫人找自己何事,他最近可未曾惹是生非。
老侯夫人信佛,这几年更是搬到偏僻的素斋园,吃斋念佛,甚少出去走动。
宋瑜让嬷嬷领着去祠堂,老侯夫人正跪在蒲团上祈福。他张口的话咽回去,低声道:“娘。不知您喊儿子前来所为何事?”
老侯夫人双掌合十,虔心地磕了头,捻着手中的佛珠,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她瞥了眼自家不着调的儿子,叹道:“可是从倚竹轩回来?”
“嗯。”宋瑜应道。他在外置办宅子,家中皆是知情的。
老侯夫人领着人回前厅坐下,又让丫鬟捧来热茶和点心。
“你可还记得青州沈家?”
宋瑜愣了下,道:“记得。”他低头看了眼佩在腰间的玉佩,前几日落在倚竹轩,他今日才记得拿回来。他记事起就知自己有一门远在青州的婚事,是青州沈家二姑娘沈菱。
沈家于宋家有恩,两家的亲事定下轻易不能更改。宋瑜是个不喜束缚之人,苦于父母之命不能违,对那位未曾蒙面的未来妻子难免厌恶。
连带着这块玉佩他都不待见,后来是他娘强逼着他佩戴,说这是一对鸳鸯佩,他时刻佩戴在身,兴许哪一日就与沈菱碰见,可用玉佩相认。
老侯夫人对这位沈二姑娘很是喜爱,早几年还舟车劳顿去了青州一趟,专门去看望这位沈二姑娘。
回来后,日日将其挂在嘴边,恨不得明日就让宋瑜八抬大轿将人娶回府中。
宋瑜对此不屑,只当那位二姑娘是个曲意奉承、惯会讨人欢心之人,只盼她嫁过来时,能安分守己便可。
转眼十几年过去,来年六月便是两家定下的吉日,他娘去岁就开始张罗着聘礼之事,不曾想沈家会出那事。
老侯夫人叹气,思及此事,眼角禁不住又红了。沈家消息传来那日,她正打算带着宋瑜去一趟青州,与之商议来年的婚事。
突闻噩耗,宋家连夜派人快马加鞭赶往青州,却已为时过晚。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沈家满门皆灭。
老侯夫人拭泪,道:“你爹的人传来消息,道是有人曾在来京途中遇见一蓬头垢面的女娘,瞧不清面容,却见其身上佩着一块凤佩,样式与你的那块极其相似。兴许,她还活着。”
宋瑜道:“儿子知晓,定会派人在京城周围严加搜寻。”话虽如此,他心里却不抱希望。兴许那沈家下人所言非实,沈家二姑娘并未逃出去呢?
沈家上下几百人,一场大火,活下的不过几名身强力壮的护院。沈菱不过一娇滴滴女娘,怎能从大火中逃生。
老侯夫人又叮嘱了他几句,让他在此事上多费些心思,定要找到沈菱。宋瑜敷衍应着,翘着腿喝着热茶,时不时拈块点心,显然对这位生死不知的未婚妻并不上心。
老侯夫人知他性子,看似随性不着调,实则只要应下之事必会竭力去做。她又叹了口气,转而提及一事。
“我听闻你在倚竹轩养个外室?”
“啪嗒!”
宋瑜手里的点心落回盘中,翘起的腿下意识放下。他咳了咳,若无其事道:“娘,你怎么知道?”
“行舟,娘认准的世子夫人,只会是沈家二姑娘沈菱。”老侯夫人招手示意宋瑜上前,伸手摸了摸他腰间的玉佩,语重心长道,“你有婚约在身,切不可跟着沈家、安家那几个一样胡混。”
“沈家遭此大难,独剩沈菱一人。从今往后她便是我们宋家人,是你一辈子的妻,你切不可辜负于她。”
宋瑜听得出这是敲打自己,“嗯”了一声,道:“儿子有分寸。”
二人又闲聊了会儿,宋瑜留下陪老侯夫人用了午膳方离去。
刚从素斋园出来,迎面就撞上老侯爷。
宋瑜作揖道:“爹,您可是来找娘?娘方才用过午膳,这会儿刚睡下。”
老侯爷步子一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横竖都怪这个多嘴的。
他哼了声,索性拉着自家儿子一同回去。
“你娘叫你来,可是说沈家之事?”老侯爷日日没少被自家夫人念叨,说是多派些人手,早些将人找到。
父子俩互视一眼,又默默移开视线。老侯爷道:“我知你对那位二姑娘无意,可沈家对我们宋家有恩,如今沈家又遭逢大难,沈菱便是沈家唯一的血脉。你再不愿也必须娶她。”
“我知道。”宋瑜笑了笑,这番话他听了十来年,没有千遍也有白遍,“您放心,若是能找到人,儿子定会将人娶进门的。”
“嗯。你能这样想最好。”老侯爷欣慰笑道,“毕竟这是你娘的决定,为父没胆子插手。你若不愿娶,我也会五花大绑将你绑进洞房。”
说罢,他拍拍宋瑜的肩膀,叹道:“儿子懂事了啊。”
宋瑜嘴角微抽,他爹怕夫人在京中是出了名的,不与他娘一齐施压便是幸事,他哪敢奢望他替自己说话。
“对了,因着沈家之事,你娘近来睡得不安稳,为父还是去守着罢。”
老侯爷陪着自家儿子走了不过百米,得到儿子应允后,变脸如翻书,转身直奔素斋园,眨眼没了踪影。
宋瑜一句“慢些走”到了嘴边,只得咽回去。
他今日回来是想找人,让他爹娘二人一打岔,也没了心思。因此,沈弦让人捎话喊他去喝酒时,宋瑜没犹豫便应下。
刚踏进怡园楼,便有花枝招展的女娘扑上前,娇滴滴喊人:“小侯爷。”
宋瑜不耐地将人推开,几步并作一步,上楼后熟门熟路推开左侧厢间的门。
里头闹作一团的几人应声抬头,几位伺候的女娘认出宋瑜的身份,秋波不住往人身上送。
沈弦招呼人入座,注意到怀中女娘的视线,嗤一声,将人揽回怀中,捏着下巴就给人灌酒。
女娘呛得眼含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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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推拒,只敢弱弱地求饶。
沈弦瞥了眼入座后就闷头开始喝酒的某人,道:“别白费心思了,我们这位小侯爷素来不近女色,不是你们能肖想得人。”
宋瑜听出他的打趣之意,冷声道:“滚。”自顾自斟满酒,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可是有人惹你了?”
宋瑜不回,只一个劲喝闷酒。
“你们谁能将他伺候高兴了,爷将这个赏你们了。”沈弦唯恐不乱,扯下腰间佩戴的玉,丢在桌面上。
他吃穿用度素来豪奢,穿金戴玉,身上之物无一不是上品。
屋内七八位女娘目光落在那块玉上,登时眼热起来,纷纷攒足劲往宋瑜身上使。
脂粉扑鼻,宋瑜面沉如水,抬手将酒杯砸地,砰一声巨响镇住众人。
围着他的几位女娘你看我我看你,瑟缩着退回去。
“嘁!”沈弦自讨没趣,摆摆手,随意将玉丢到其中一名女娘怀里,道,“都出去吧,暂时不用你们伺候。”
待人走尽,他领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到宋瑜面前坐下,举杯敬他:“我瞧你这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难不成是你那位小外室惹你不快了?”
宋瑜冷他一眼,沈弦方才与女娘厮混一番,衣领大敞,露出的地方布满女娘唇脂的痕迹。
“你说。”宋瑜顿了顿,欲言又止,“一个人对着生病的人起欲念,可否正常?”
“什么?”沈弦酒杯一扔,一言难尽地瞅了眼宋瑜的某处,憋住笑,作出洗耳恭听状,“你且细说。”
宋瑜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该如何说起。昨日夜里,沈青玉哭着要去找夫君,发着热的缘故,浑身的皮肉都泛着粉,触手滚烫。他替她擦身,指腹无意触及滑腻的皮肉,直直烫到心底,又汇聚于一处。
那时,他心脏跳动异常,起了个阴暗的想法,沈青玉这般不乖,就该将其锁在榻上,让他日日夜夜唤自己夫君。
看他下回还敢不敢再提及别的男人。
宋瑜自诩不是君子,却也是有良知之人。如今,女娘烧得神志不清,他却心生歹念,当真不是人。
他一面烦躁女娘嘴里提及的野男人,一面恨自己身体不争气。莫非是常年不碰女娘,才导致的定力不足?
老侯夫人之前给他安排过一次,他对那两人已没什么印象,只觉得此事无趣,还不如与沈弦等人去演武场打一架来得痛快。
宋瑜此次回府,是想找家中成亲的堂哥解惑,同为男子,他定能说清一二。
谁料,兜兜转转,还是问到沈弦这厮头上。他不爽地看了眼满脸看好戏的沈弦,将话咽回去,改口道:“无事。”
像沈弦这种浪荡子,哪里懂他们这种洁身自好之人的苦楚。
欸。宋瑜幽怨地叹了口气,思及倚竹轩的女娘,决定回去一趟。
沈青玉娇气得很,没人哄也不知可有乖乖吃药。
沈弦正等着看热闹呢,谁想宋瑜勾起他的好奇,转头就不负责任的走了。
13. 唇脂
倚竹轩。
院内,沈青玉躺在竹椅上,有一搭没一搭摇着团扇,目光落在垂花门处:“玉莲,小侯爷今天回去,可有说还会回来?”
玉莲摇头,道:“并无。姑娘你莫要担心,小侯爷兴许是有要事缠身,不日定会来看您的。”
沈青玉“嗯”了声,面上松快下来,绷着的肩膀也舒展开,举起团扇挡住嘴角的窃喜,道:“小侯爷日理万机,回不来是正常的。”
忙些好啊,忙着忙着就把自己忘了。沈青玉叹了声,自玉莲口中得知小侯爷彻夜照顾自己时,不可否认她有过一瞬动摇。
她何必一直念着找夫君,兴许那人怀中早有佳人,不认这门婚事。届时,她该如何自处。
可很快她便冷静下来,小侯爷只是心血来潮施舍自己几分情,终是不长久。
她垂眼,嘴角的笑容隐去。
正当沈青玉欲让玉莲取酒时,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高大身影穿过垂花门而来。
女娘半起身,愣在竹椅上,仰脸看着来人,身上衣裙单薄,风吹过,下意识颤了下。
宋瑜入门瞧见这一幕,当即黑脸,抬手解了外袍,兜头套上去,嘴里骂道:“待在院子里作甚,还嫌病得不重?”
他骂骂咧咧拉着女娘进屋,冷眼扫过周遭伺候的下人:“再有下次,休怪本侯无情。”
“是。”院内几个丫鬟瑟缩成一团,头埋到地里去,低声应道。
拎着人进屋,宋瑜低头看去,女娘手忙脚乱地掀开衣袍,露出因着不透气憋得红润的小脸,目光灼灼:“小侯爷,您怎来了?”
宋瑜登时火气全消,顿了顿,伸手替女娘将衣袍丢开,推人去软榻上,又亲自扯过羊毛小毯。
“可有用药?”他问道。
沈青玉眼神躲闪,嘟囔道:“用过了。”
“说谎。”宋瑜皱着眉,凶狠瞪她,“为何不喝药?”
“苦。”女娘嗫喏半响,吐出一字。
宋瑜气笑,伸手戳了戳女娘额头,恨不得扒开她脑袋瞧瞧,怎么能因着药苦而逃避吃药。她又不是三岁孩童。
他咬牙,没骂人,表情凶恶地转身。方才小侯爷训人的场景历历在目,沈青玉怕他训斥院中丫鬟,拉住人,目光所及是小侯爷宽厚的肩背,视线上移,到了嘴边的话哽住。
这是……
小侯爷后脖衣领处,一道红印惹人遐思。沈青玉一眼认出,这是女娘的唇脂留下的痕迹。
她鼻尖微皱,嗅了嗅,察觉方才忽略的异样。小侯爷是喝过酒的,眼下酒香中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气。
怕不是在女娘怀里快活够了,才想起自己。沈青玉抿唇,想到自己惹怒这人的那一个月,下人在院里嚼舌根,她有意无意听了不少。
下人都道小侯爷又有了新的红颜知己,她这个旧人已经惨遭厌弃。
“作何?”沈青玉拽人的力道轻,宋瑜却依旧耐着性子转身,没好气道,“不想喝药也得喝。”
沈青玉摇头,道:“无事。”松开了攥住宋瑜衣袖的手,往软榻里头缩了缩。
“哼。”宋瑜当她是同自己撒娇,挑了挑眉,心想,女娘就是娇气,若是自己今日不来,只怕是不会喝药的。
他出去片刻,玉莲就端着药跟在身后进门。
沈青玉看着乌漆漆的汤药,苦着脸。这几日小侯爷留宿频繁,她喝避子汤的次数随着变多,人都快被腌成草药味了。
眼下闻着草药味就作呕。可小侯爷在一侧盯着,由不得她不喝。
见她喝药如上坟的神态,宋瑜拧眉:“娇气。”
沈青玉捧着汤碗的手一顿,撇开玉莲捏着汤匙搅动的手,仰脖一饮而尽。
苦味弥散口腔,舌头涩得人心悸。沈青玉张着嘴不敢合上,试图让苦味散的快些,不想下一瞬,口中让人塞进一不明之物。
舌头舔了舔,甜滋滋的味道充斥口中。沈青玉眼睛一亮,皱成一团的脸展开,嚼了嚼酸甜的梅干,乖巧地看向宋瑜。
“小侯爷!”
宋瑜受不住女娘热烈的仰望,咳了咳,抬手又塞了一颗梅干,嫌弃道:“难伺候。”
“不就让你喝药罢了,也值当你摆脸色。”他指的是方才沈青玉拽住他又不说话的事,分明是与他撒娇赌气呢。
沈青玉经他一说,不免想起某人衣领处的唇脂痕迹,咀嚼的动作慢下来,口里的梅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甜了,细细品味,酸得人皱眉。
宋瑜也是随口一说,不得不说,女娘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怪喜人的。
他憋着坏笑,抬手摸了摸女娘肚子:“可有用晚膳?”女娘点头后,他依旧让下人传膳。因着沈青玉病体未愈,皆是些清淡的滋补之物,一盅乌鸡枸杞汤,一碗赤豆莲子羹,一碟茯苓糕,另配一碟清口时蔬。
“刚养起来的肉可别掉回去了,手感不好。”
沈青玉听出他内涵自己长肉呢,脑中那些悲春伤秋的矫情事一散而尽。她气得不行,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心想最好吃成大胖子,压死这人!
“慢点吃,没人同你抢。”宋瑜支着下颌看人,提醒道。
用过膳,沈青玉撑得不行,右手撑着后腰,几乎是挪回软塌榻上,躺着就不动弹了。
宋瑜唤丫鬟收拾残局,自己踱步走至女娘面前,笑的不怀好意:“青玉可曾吃饱?”
沈青玉有气无力地哼唧一声:“饱死了。”
“青玉既然吃饱,那就轮到本侯用膳了。”
沈青玉竭力瞪大双眼,看着面前不做人的小侯爷,试图证明是自己吃撑后听岔了。
小侯爷面色不变,眼底蠢蠢欲动。
宋瑜昨夜就憋着一身邪火,今日回侯府又被歪心眼的爹娘敲打,喝花酒还让沈弦那厮看笑话,一桩桩压在心底,那股邪火烧得愈发旺盛,一路灼到心口,唯有面前之人能缓解。
为了避免半路女娘又喊饿,他还特意将人喂饱了,着实心善啊。
宋瑜叹着,伸手轻而易举将女娘拦腰抱起。
沈青玉骤然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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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着脸慌忙勾住宋瑜的脖子,想了想,嫌弃地避开那处染了唇脂的地方。
宋瑜大手托着她的臀部及大腿,手指陷入软肉中,掂了掂,皱眉道:“还是太轻。”
沈青玉撇嘴,因着这个姿势,她略高于宋瑜,需低着头看人:“小侯爷,我撑得难受。”
她苦着脸求饶,试图唤醒某人良知。
宋瑜仰头看她,勾唇笑道:“我揉揉就不难受了。”说罢,他仅一手托举沈青玉,让其坐在臂弯,另一手光明正大揉着女娘小腹,隐有往别处游走的趋势。
这个抱小孩的姿势让沈青玉羞赧不已,一面扭来扭去躲避不让男人按揉,一面不忘伸手勾着人脖子稳住身形,忙得晕头转向。
“青玉。”小侯爷轻声唤她,眼底情欲让她一颤,“嗯”了一声。
男人如她所愿,不碰她的小腹,转而抬手抚过她的侧脸,哄道:“低头。”
沈青玉似鬼迷了心窍,下意识低头,让男人仰脸叼住唇肉,含住肆意玩弄。她被吻得发晕,连让人放在卧榻之上也未曾发觉。
宋瑜起身之际,她还着魔地凑上前。意乱情迷中,听见男人低低地笑,像是很满意她的投怀送抱。
“撒娇精。”
宋瑜俯身,让女娘如愿以偿。女娘平日羞怯稚嫩,可在此事上又意外地直白,得趣后嫣红的唇畔间溢出低低的哼吟,攀在他肩膀上的手不安分地抓挠着。
只是有一处奇怪,女娘攥着他的衣领,像是瞧见什么脏东西似的不依不饶地要让他扒下去,丢得远远的。
一夜好梦。
翌日,沈青玉醒来时,小侯爷已不见踪影,底下人照例端来一碗避子汤。
她勉为其难饮尽后,玉莲递来一颗梅干,道:“这是小侯爷昨日特意给姑娘买的,余了很多。”
沈青玉含着梅子,心里没有对小侯爷的感激,只想骂人。若非这人处处发/情,她何苦喝药。
再者,若非这人将自己困在倚竹轩,不得轻易进出,这梅干她自己也能买。
沈青玉嚼着梅干,伸手又问玉莲要了一颗,思忖一事。小侯爷如今身边有了新的红颜知己,指不定哪日就将自己赶出去,还不如自己识趣,早日收拾东西走人。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周遭,倚竹轩四处有下人看守,她若是光明正大离开,只怕人还没走出正门,消息就传到小侯爷耳朵里。
“玉莲,这倚竹轩可有狗洞?”
“啊?”玉莲及时稳住手里的铜盆,将其放在架子上,抹着冷汗道,“姑娘何处此言?”
沈青玉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突兀又荒谬,忙打哈哈敷衍过去,道:“我夜里听见狗吠声,猜测府里可是有狗洞,让外间的流浪狗钻了进来。”
玉莲恍然,道:“东间的墙角确实留着一个狗洞,但日日都有护院巡守,定不会让流浪狗钻进来的。姑娘兴许是听岔了。”
“嗯。”沈青玉笑笑,道,“定是我听岔了。”玉莲出去后,她敛住笑意,起身麻利地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