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魔药法则[西幻]》
1. 颂薇
白银纳城,雪夜。
“雪下多久了”
“颂薇小姐,足足五个小时”
“原来还没停”
学士送信来时,颂薇·伊莎贝尔正慵懒半躺在红丝绒椅上,惬意喝着温葡萄酒。
“小姐”,学士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紧张,“金庭城来的鸟。”
学士像扔烫手山芋般把羊皮纸递给她,卷得紧紧的羊皮纸用凝固的金蜡封住。
额,金庭城是?颂薇摇晃着红酒杯,给自己的女仆使了个眼色。
女仆看着自己的主人右眼眨动左眼抽搐的一套表情崩坏,惊慌:“小姐!您的漂亮眼睛不舒服吗?”
颂薇:“……”
*
三天之前。
宋薇迷上了一篇剑与魔法西幻文,因为通宵看这篇小说,第二天校医就捕捉到了一只昏厥在八百米体测跑道的虚弱女大学生。
宋薇闭眼前幻视昨晚通宵小说里女主的潇洒背影,睁眼就穿书成了原著西幻狗血文里的
——配角假千金??
西幻文常见真假千金套路梗。
原著在真千金被寻回之后,假千金绿茶会不断作死、陷害女主。作为一个在天赋魔力、人品性格方面都不如女主的女炮灰,内心夹杂着对真千金满满的嫉妒和怨恨,刁难和衬托会是这个刻板角色诞生之初的底色,结局是臭名昭著,病死他乡。
宋薇穿越后的几分钟,翻了个巨大白眼意识到:事情不太妙!!
在前期就早早死掉的结局,单方面刁难真千金的恶心剧情,三个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自己是否还在喘气儿的章节。
第一次穿越的待遇,这对吗?
现在的剧情进度,尚且离伯爵千金死去还早。
看着眼前学士递过来羊皮纸,一枚封蜡……金庭城的后花园传闻盛开滴着金液的玫瑰,金红色的玫瑰蜡封只能是金庭城「奥尔威廉」世族。
这是毒药,我该烧了它。
颂薇心想。
真正的伯爵千金还没有回家,自己作为伊莎贝尔伯爵家族唯一之女,将接受「奥比威廉」皇室联姻。
也正是因为这个剧情节点——
联姻的皇子传递羊皮信,问候自己能否亲自来访白银纳城。后来的剧情,就是皇子恰好一见钟情彼时刚被找回来的真千金,原主则化嫉妒绿茶max版刁难真千金,间接造成了死亡。
但其实这些都不气愤!对于二十一世纪慕强的女大读者来说,更气愤的事情是!
这位看似端正的皇子,真实是个极度卑劣的小丑,追求女主不成功,后期企图给冷酷的女主下情/药强迫!
颂薇鄙夷地想着:谁知道这羊皮信有没有也沾上脏东西。
她通宵看这本小说不是看这群各色的男性背景板如何如何,她更爱看女主手提附魔银剑加入学院一路冒险成神,掌握权力的爽度爆炸桥段。
城外正飘雪,屋内温暖的壁炉噼啪作响。
颂薇翘着二郎腿懒懒地想:
不回复这狗屎信件,这位卑劣皇子就不会出现在「白银纳城」,或许就能避开前期恶心女主的桥段。
多米诺牌效应之下,自己或许不用死。
但倘若关键剧情真的无法改变,起码做这件事能让女主对自己提升好感度。
毕竟那是真千金,日后被帝国陛下亲自授封白鹰骑士的战力top!书外是她的女神,书里就是她的真大腿!
即使自己日后被兽族和人类共同追杀,只要抱紧大腿,她就还有的活,这得抱紧,运筹帷幄的提前抱紧。
*
颂薇慵懒接过羊皮纸。
起身假意一个调整裙摆的动作,“啪叽”把没有开封的羊皮信流畅甩进了壁炉火焰里。
“嗯?诶呀手滑”
“真懊恼,还没读信呢”
递信的学士:“???”
女仆活泼提醒自己的主人:
“不读也没关系,大概是那位要与您联姻的皇子殿下送来一封问候信…”
“诶呀,头疼”
颂薇扶住额头,柔弱倒进软卧椅,
“你们谁看见金庭玫瑰的蜡封羊皮信了呢,我怎么没看见,它可不能躺在壁炉里了?”
学士战战兢兢:谁敢动,谁敢动!
学士厅一直有传闻,
伊莎贝尔伯爵之女,是个不学无术、暴怒无常、不折不扣的美艳疯子,
她和她的父亲,和伯爵大人那双经过知识之树洗礼沉淀的温润的湛蓝色眼睛截然不同。
伯爵之女的绿眸子是矜贵翡翠,是夏日结冰的深湖,更是盛在绿葡萄美酒里舐信子的毒蛇!
完全是一滩臭水被包装进名贵玻璃酒瓶里,外表高贵艳丽,实际上是个胡闹至歇斯底里的疯人加文盲!据说连魔力也…
学士冒出冷汗,他低头只能看见小姐裙摆的层叠黑蕾丝,黑色像学士墨汁一样浓稠。
娇嗔懊恼的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学士大人,您收到过来自金庭城的羊皮信吗”
“没…没有”
“那,您看见过黑色翅膀的鸟吗”
颂薇坐下,她记得金庭皇室喜欢用浸泡过魔力的乌鸦传信,但对穿书过来的颂薇来说,乌鸦从不带来喜讯。
黑漆漆的翅膀,带来黑漆漆的消息。
她揉了揉太阳穴。联想到乌鸦飞过城墙的画面……自顾自地歪了一下头。
“我…我们没有看到过任何鸟儿”,学士磕磕巴巴说完。
颂薇瘪嘴,无所谓地心想她有那么可怕吗。
“您懂就好了,我实在很害怕您也是一只失踪的鸟儿”
颂薇笑。
学士战栗退出房间。
关于金庭城皇子的事则可以顺利告一段落,但颂薇的思绪却突然停留联想在那只穿越过城墙的乌鸦上。
壁炉里燃烧殆尽的羊皮信飞卷出灰丝。
艾琳蹲下给她的小主人拍拍裙摆上的灰丝:
“小姐,金庭城听说除了满园的玫瑰,还有数不尽的魔法卷轴和珍稀魔药,接触皇子或许能帮治疗您的病症?”
听到病症这个词,颂薇的思绪被强行拉回。
颂薇蹲下:“我还有病?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肾……他们还好吗?”
我可以熬夜看小说,但它们不能真出问题啊,假千金这家伙天崩病秧开局?
艾琳被突然蹲下和她平视的小姐吓到,但也只是惊讶了一会儿而已:
“小姐的心当然没问题,但您最近两天变得奇怪,健忘很多事,比如忘记如何穿戴束腰,干脆就不戴了,还说很多胡话,还有,肾又是什么”
颂薇松了一口气:“?”不过,魔法与剑的西幻世界,居然连肾都不知道。
但回神想,艾琳说她的病,该不会是指…自己没有魔力这件事?
颂薇狐疑看着艾琳。
她是从小被收养的假千金,伊莎贝尔家血脉里确实自带特殊的魔力,但她没有。
这压根不是病,原身也深知真相并自卑疯魔。
伯爵领地常年下雪,临近海边全年下沉北风,让这里的夏日与冬天都透着一股不近人情,和伊莎贝尔家血管里流淌的冰霜魔法一样。
常驻此地的居民,很少人会赞叹雪景的靓丽,因为古老的伊莎贝尔家族天生就降临于暴雪与冰封。
当然,子世代橘发碧眼的伯爵之女除外。
年幼的伯爵千金曾把手放在感应水晶上,伯爵大人怀疑感应术式和魔力测试协会出了问题,也不愿相信这个眼睛灵光的幼女是个一丝丝魔力没有的笨孩子。
凡特斯大陆,魔法,即强权。
人人都嘲笑制衡四大板块之一的伊莎贝尔伯爵家,似乎出现了令人发笑的断代。
伊莎贝尔家的老仆人都这样可悲的感叹,就连艾琳这样年轻的女仆,虽然不感叹,但也不否认。
“小姐,病会好的,等您再长大一些,或许继承自母亲的那部分魔力就会显现呢?没有人再敢瞧不起您” 艾琳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小主人。
或许是炉火摇晃,女仆的眼睛也染上温柔。在所有人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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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的时候,女仆却安慰她只是一种病,并让她期待长大和未来。
颂薇心里软下去一块,就像是黄油啤酒里闷闷融化的那一部分。
“城里有啤酒馆吗,咕噜咕噜冒泡的那种也可以” 颂薇站起来,裙摆扫过胡桃木家具,
“我突然,很想喝酒”
艾琳快速跟上小姐外出的步伐,又碾转回来从衣柜里找了件和颂薇黑裙子相衬搭配的绒披风。
“今天的雪很漂亮,你陪我沿着城墙绕一圈吧”,颂薇一脚踩进白银纳城松软的积雪地里。
“白银纳城太大了,绕一圈不知道要多久呢,您不喝酒了吗”,艾琳声音温柔。
颂薇缩瑟脖子挡风:“行,找个人少且靠近城墙的酒馆怎么样?两件想做的事情都能满足呢”
事实上,她不会告诉善良的女仆,啤酒只是一时兴起,外出的真实原因,是她想去前往城墙肯定某些事情。
譬如这个魔法世界的兽族,又譬如…真实的城墙之外。
女仆为颂薇带路。
沿途,颂薇看到不少冻鱼和贩卖厚的兽皮毛的摊铺,以及一些被商人小心放在置物架排上的试剂瓶。
“这些就是魔药吗”,颂薇总感觉在连肾都不知道的西幻国度,这些小试管瓶很是稀奇。
“他们只是驱寒的药剂,只有被您珍藏在金紫色盒子里的那瓶,才能算做魔药呢。”艾琳记得是小姐去年在生日宴上收到的。
“我居然还藏了这种好东西?”
颂薇抬头,老旧的酒馆不知不觉就在眼前。
女仆为颂薇推开门:“小姐您值得更多价值千金的东西”
“不进体制内委屈你了”,颂薇打趣。
酒馆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臭大叔汗味、麦芽酒、陈旧木材的暖风扑面而来。
颂薇屏息,忍住作呕,转身就要走:“……呕呕下一家”
“刚刚那是谁,笔直得像芦柴棒的漂亮丫头”
两三成群,酒馆里脸颊酡红喝得不知天地的居民一阵起哄讥笑。
“臭贩子你酒喝多了?那是咱们白银纳城尊贵,又废物的伯爵千金嘛哈哈”
“穷醉鬼你居然幻想在破酒馆见到千金——?”
“不信?不信你让她手搓个小火苗给我们观赏观赏?”
随后一阵口齿不清的卷舌和肆意哄笑。
白银纳城六岁的孩子都勉强都搓段小火苗,没有任何一丝丝魔力的废物千金成为城民间的酒后笑料,似乎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每一声讥笑兜入颂薇的耳朵,把即将转身离开的颂薇的双脚死死钉在原地。
艾琳似乎听到一声不耐烦的幽叹。
不是她发出的声音。
只看见下一秒她的主人大步踏进了旧酒馆,脚步停留在酒馆的围炉火旁。
炉火里的木材噼啪作响,酒馆里人声鼎沸,吟游诗人的鲁特琴声隐约可闻。
长钳钯挑出了最粗壮的那块木头,伴随着鲁特琴最后安静下来的尾调,
颂薇钳起燃烧火焰的木头,连同铁钳钯一起“啪”得大声拎起摔在吧台上。
“啪”!得一大声,星火四溅。
睡着的醉鬼被火星烫醒,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这个从风雪里走进来的人是谁了……
火焰燃烧的形状印在伯爵千金的瞳孔上,
“这样的小火苗够看吗?”
被惊讶的醉鬼们逐渐清明起来,意识到他们刚刚干了什么蠢事,伯爵千金早就是个疯魔,最不该惹。
“对,对不起…尊敬的千金,求您宽恕我们”
醉汉们双手合十,眼看就要下跪。
颂薇退后一步。
一张矮凳被踢到醉汉的膝盖旁,阻止弯曲:“别跪我,遵纪守法的白银纳城民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你们想我折寿吗。颂薇惊险地想。
醉汉们面面相觑。
他们从不敢直视颂薇·伊莎贝尔危险的碧绿色眼瞳,但这一刻也意识到,他们也没真正正视过「白银纳城」的这位伯爵千金。
2. 魔药
颂薇大步踏出旧酒馆,就像她大步踏进来时一样。室外冷冷的大风很快吹散了她从酒馆粘上的味道。
颂薇在风雪直直往城墙的方向走去,中途嗅了嗅自己的毛绒领子:“真庆幸那股过期酸枣般的味道没久留——呕”
见女仆没有任何反应,颂薇疑惑:“你居然没嗅到吗?”
“伯爵勒令,白银纳城内的所有商铺酒馆都需要在日落前完成至少两次的严苛清洁,大抵不会有太难闻的味道”,艾琳斟酌。
“父亲大人惨绝人寰的洁癖?”
“是您的嗅觉敏锐于常人”,艾琳犹豫道。
颂薇慢下脚步,别过脸哼笑:“所以是为了我?……仆人口中疯魔又矫情的废物千金,其实说得也没错呢,难怪他们这样畏惧我”
艾琳:“不是这样的,您…”
“……逗你可真好玩”
颂薇裹紧自己的披风,藏在绒领下嘴角无所谓得瘪了瘪,实际上她并不在乎他们怎么想,也不会难过:
“我很喜欢和你一起的时间,不必反驳,我只是最近有些健忘所以聊起这件事情”
“!”只听到直白喜欢两个字的艾琳几乎要晕厥。
此时颂薇的脚步被逼停。
她们已不知不觉终于抵达了城内的最边缘。
“这就是白银纳城的城墙吗,比我想象的要更高”
这里厚厚的积雪堆积在垛口和墙砖的缝隙间。
颂薇抬头。
塔尖的小阁楼里站着六小时一轮班的成年术式魔法师和剑士。可出不可进的半透明魔法层会保护白银纳城的居民们不受发狂兽族的侵害。
不管是大陆早在权力中心金庭城建立了一座魔法学院,又或是成立了魔法师协会,这些高度重视和培养未来的魔法师等种种一系列举措,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帝国无法保证哪个冷夜的角落里就有一个人落单被发狂的兽族当成甜美晚餐。
虽然是和平时期,但魔法依旧是人类手中抵御兽族最强大有效的武器,当然,只攻击发狂的兽。
颂薇目光高仰,一动不动注视着城墙上的尖塔上术式魔法师们轮班交值的全过程。
一分钟半。
半透明魔法层居然整整消失了一分钟半。
他们确实松懈了,剧情里的转折点没改变——
伊莎贝尔伯爵此时不在这座城里。包括他在内的四大世族伯爵,现在都在南边的金庭城进行关于《兽族安置协议调整》的会议争论。也就是这场会议未来加重激化了兽人与人的关系。
而现在守护城墙的魔法师之所以松懈,是伯爵大人早在出门前就清理过周围了。
众所周知,家族声誉大于一切。
传统精英世族们出远门,有一个习惯就是:车轮碾过之处,罪恶皆清扫。他们不爱使用一日千里的空间卷轴,他们偏爱使用马车,或许这就是旧世代喜欢的车马慢节奏吧,各世族之间保护民众,争夺并积累声誉。这段时间的城外境地兽族的数量锐减,城内外都已经变得格外安全。
“……”站在城墙下的颂薇却微微歪头,
倘若特定的关键剧情无法扭转,那么关于她的死呢……倘若不死在姐妹对立里,那她会死在那里呢。
颂薇的挑眉意味不明。
“走吧艾琳,虽然没喝到酒,但时间到了该回家了”
但走了几步没听见艾琳跟上来的声音。
回头,只看见艾琳一颗熟苹果似的头。
“???” 颂薇偶尔会怀疑自己在某些方面实在迟钝。
就比如她现在就没懂艾琳因什么而脸红。
颂薇眯了眯眼,瞄瞄旁边来往的城民。
也没看见什么好看的美人催化剂啊,白茫茫一片雪,这家伙怎么就自熟了?
……
回城堡的路上,颂薇购置了几瓶驱寒药剂,又花了些时间,终于从城堡里翻找出了艾琳说的那瓶魔药。
绛紫色的液体被装在木塞的厚玻璃试管里。细看里面像揉碎的细闪片。
颂薇隔着木塞凑近嗅了嗅。
花香味。
没有犹豫,颂薇连带盒子一起把魔药放进了一个布包裹里。里面还放有驱寒药剂和许多材质的项链、戒指。
房间门在此刻突然被敲响。
“小姐,今天的晚餐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颂薇与艾琳相隔着门沉默一阵,开口:
“白天没有喝到啤酒,麻烦你出门买一趟吧,其实我还想吃大厨师太太做的红酒炖野牛腿、水烬胡萝卜、烤香木薯、浆果焖猪排、黑麦粗面、散寒集温汤、银蝎子炒饭、还有蔬菜杂炙,如果有烤橘子、蓝莓烩、焦糖苹果作为前菜就更好了,哦对了你买酒的时候记得慢些走,不是我怕你被外面的雪绊倒,是我怕你撒了我的好酒。”
门外的艾琳欲言又止:“……”
“需不需召唤学士拿纸笔记下来?” 颂薇试探道。
艾琳猜想小姐一定在门内恶作剧得逞后地笑,但小姐指定忘记,她可是一位称职的贴身女仆!这方面的记忆力超出常人。
艾琳挺起胸膛:“交给我吧小姐,我一定会叫厨房女仆上菜快些”
颂薇额头轻抵在门前,闭眼心想:你可最好慢点儿啊。
颂薇穿越第三天,床也躺了,酒也喝了,扫清女主回家的第一份垃圾障碍也顺手扫了,关键剧情节点暂时无法改变这一点也确认了,她无比确定白银纳城的今夜此刻,就是最适合“离家出走”的时刻。
伟大的主,如果让她预知自己的死亡,那请必须容许她造反!!
没办法,她就是个很爱搞事的小女孩。
她做不了一直安静等待在城堡里的漂亮水晶,她想做飞跃城墙的漆黑乌鸦。
脱离剧情,离开这座贯穿假千金生与死的城池,她该试探其他可行的出路。
脚步声离去,颂薇见证窗外雪势逐渐变小。
于是开始剪床单。
颂薇:“……” 虽然无语,总算有用。
打上简易长绳索上最后一个结,最后一步是打开衣橱,所有的厚衣袍靴子穿戴完整之后,颂薇无意间瞥见角落里有一双划刻有家族独特纹章的兽皮手套。
如果金庭城喜欢精心浇灌它的金红玫瑰,那么白银纳城显然就更擅长放养一只川行雪中的鹰。
颂薇直觉她必须带上这副勾勒了家族雪鹰纹章的手套走,不为什么,大概因为它长得有点好看?
利索把手套放进包里,长绳索的一头绑在床尾,另一头从城堡五楼的窗户口被抛出,然后它“不负薇望”的耷拉在二楼的阳台上。换算成二十一世纪的单位,即距离安全落地还有整整十余米。
颂薇:“……?” ber你个千金住那么高的楼层干什么,不恐高吗蛤??
那么既然如此,就只能可怜某个小鬼今夜将失去他温暖的床铺了。
测算绳索长度完毕,拉回绳条,尾端一头缠绕过自己的腰,熟练绑上布林结,顺着床单滑降。顺利地从二楼阳台进入了二楼的卧室,
你好,我来剪你的床单。
她庆幸高考后心血来潮报名的青少年野外生存夏令营没有因为辛苦就摆烂,至少她可以闭眼打好双渔人结和布林结这两种结。
城堡二楼离一楼大厨房近了些,这里依稀能闻见炖葡萄酒的醇香味,但不排除是自己嗅觉过于灵敏的原由。
颂薇一只脚踩踏上石质的扶台,探出颗小头往下看。
下面衔接城堡的北墙,冬日烹饪晚餐的时间,忙碌一天不同工种的仆人们会开心聚坐,等待音乐和晚餐,此时北墙附近大概率没有仆人经过。
重复之前的经验顺利滑落,颂薇踮脚,终于触到了坚实的雪地。
暗紫色的暮霭沉落塔尖,城堡的钟声鸣响第一声,这是再次的六小时,城墙外围术式魔法师的第二次轮值将在不久后进行。
还有时间,她冷静跑向城门。
颂薇莫名想起自己八百米体测的跑道,现在可比八百跑道更长得多,她应该开心自己昨天没通宵看小说,不会又一次昏厥,不会在晕厥前恰好幻视她最喜欢的女主角。
不过女主角真的会在此时出现吗,自己从这里离开后,真的还有机会与她遇见吗。
祈祷真的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她能挪开她锋利的剑尖,用她那漂亮的嘴唇说我向神赦免你的死。
城门口近在咫尺,
颂薇不需要理会一同的城民和点头瞌睡的剑士,雪夜凛冽疴沉,裹得严严实实出城的人会是穷商人,会是苦女仆,会是鱼贩子,但唯独不会是白银纳城废物的伯爵千金。
而剑士只对进入城内的东西警惕,宽松出城的人。
她要提防的,只能是可以借助半透明魔法层感知到是谁通行出城的术式魔法师。她要在魔法层轮替消失的一分钟之内抵达城桥对岸。
城堡的钟声从头顶鸣响第二声,半透明魔法层从顶部开始短暂的崩裂瓦解。
朴素麻布严实遮敛下,颂薇的两颊早已晕上紧张的红。
她向打瞌的剑士低头鞠躬显得普通,下一秒不敢再浪费,握紧装满身家行李的布包裹,跑向城墙门外的石桥。
身后的剑士突然剑鞘出锋,似乎只是瞌睡惊醒后的下意识?但还是把颂薇懵得脚下一歪。
魔法层的术式线界被刻进石桥里,上一层消散,下一层轮替很快就要生长。
掐住最后一秒时间跳出界限,升腾的魔法层带着极强囊裹感和存在感,堪堪融过颂薇身后的披篷一角。
颂薇猛得把斗篷一角往怀里收拽,没稳住平衡栽倒在雪地里,雪粒冰冷冷扎了一手……
思绪安静,少女冷眼望向尖塔。
四个术式魔法师均没有下放疑问信号。
颂薇长松一口气,站起,从从容容拍掉裙棉上的雪渍,端身转向雪幕。
路上她懒懒地想:
……该最先卖掉哪条珍珠项链?
但后来她哪一条都没能卖掉。
//
伊莎贝尔伯爵领地,一深一浅的脚印很快被风与雪盖掩殆尽,偶尔暴露行踪的几枚断续蜿蜒进白桦林深处。
颂薇提溜着宽大的裙摆,回望身后,城堡的尖塔轮廓在雪雾里迷蒙至足够远,颂薇这下才终于彻彻底底放下心。
“傻子才留在剧情里等死,哈哈呕——”
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颂薇呼吸汲取冷空气中稀薄的氧气,背靠白桦树的树干缓休,两只扶住膝盖的手却止不住发抖。
先不说她在二十一世纪变差的身体,她现在的这具身体的素质天生就非常差,还没走个几十公里就歇菜了,颂薇脑子闪过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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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里绛紫色的神秘魔药。
但介于持续失温的手指在抖,她优先翻找出那双刻有家族纹章的兽皮手套。她好像放包里了。
颂薇用嘴叼住一只,穿好一只,准备穿另一只的时候,远处有灯光扑闪了一下。
有灯亮!好像有人!
有人就意味着自己新生活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要立起来了!!我是NPC炮灰配角没错,但我不是no people care啊,我这种乐观人,在哪里都是受幸运和机会之神眷顾的,是的,深受眷顾!
但回应她的也只有一直扑烁的灯光。
颂薇眯了眯眼睛,近距离禁止打远光灯,懂不懂交通规则。
“你好?交个朋友?”
安静。
但颂薇却听到了对方愈来愈近的呼吸声。嘶——噜,嘶——噜
飘雪在似乎两者距离间布下一层岌岌可危的模糊屏障。
她看不清,但嗅到了。
是兽类的湿润喘息和腥臭口水。
是剑与魔法世界繁衍较快,分布数量大,对人类危险性最大的不受控制的兽族。
“额……” 哥们你边喷气边流口水怎么说。
微笑凝固,颂薇头皮表层炸开,干笑两声,“你先别近了,请给我两分钟”
退后,脚跟踩到一根被雪压垮的白桦树枝。
“咔吧”声清脆得冻住此刻的风连同时间。
跑!!!!
只有这一个念头,颂薇的心率飙升!空中月光与雪影静谧交替,地上一场搏命的追逐时赛正疯狂上演。
路过的风雪和树枝刮过颂薇的脸,她根本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流进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根本不是什么灯光!那*%是狼兽灯泡大的眼睛!!伯爵你%*真清完了吗,那么大一只藏在雪里的白狼啊!
国粹助力狂奔。
身后狼兽持续发出追逐声、嘶吼声!颂薇死死咬紧自己的后槽牙,直觉自己的肺被冰锥刺穿般。
要思考!要冷静!你是二十一世纪经过十二年义务教育选拔出来的优秀大学生,你还看过小半本原著!别让恐惧拖累你的思考。
身后的吼声虽然持续,但却明显只有一只!
为什么普遍群体行动的狼兽为什么单独行动,这恰恰证明了它处于异常的状态!
而对付发狂的全特征兽族最好的武器是什么,是魔力!
树枝在颂薇脸上划过一条血线,肾上腺素飙升,颂薇的急促呼吸中夹杂着不知名的兴奋。
不慌,魔药!
争分夺秒从包里掏出盒子,把包扔掉,盒子里是一瓶魔药,用牙咬掉木塞。
魔药的花香辛木味在风中散开。
冰冷的瓶口碰到嘴唇的那一激灵,颂薇的手和脚还在奔跑,大脑和灵魂却宕机了一瞬……
这能给人喝吗?
大脑灰色的一刹那,
狼兽跳起,涎水粘液连着上下尖牙,一张血口晃晃张开在颂薇的身后!
“吼!!——”咆哮声。
少女双腿像灌了铁水一样沉重。
狼口的涎水混合着腐臭的血腥,灵敏的嗅觉让她精确感知到白狼的方位!
行动快过斟酌,颂薇这一刻果断弯曲膝盖,双膝砸进雪地里。
她赌狼兽后腿起跳的作用力惯性能救她一命!!
下一秒颂薇猛得下腰,仰面后倒。
狼爪堪堪掠着她的鼻尖擦过,没时间细感头皮发酥的新奇体验,狼兽影子倾倒,它最薄弱柔软的腹部此刻正暴露无遗在颂薇眼前!!
灰白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着细小血红的伤口,新旧交替,最新的一道从胸腔心惊延伸到腹部,且没有任何愈合的现状。
它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负伤了,她极有可能是独自被人追赶至这座白桦树林的!
颂薇拇指弹开瓶塞,魔药精准地泼洒在狼兽腹部!粘稠的魔药液体在空中划出一弧线,一半泼溅到雪里,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白狼此时迅速扑了个空,后腿哆嗦间重重摔在雪地上。愤怒翻身而起,眼睛直直锁定颂薇,喉间低吼。
颂薇扶住一只膝盖颤栗爬起来,喘息声像破损风箱一样在耳膜内嘶哑。
呼吸被压成一条细线——
该死的幸运之神!该死的机会之神!你是咽气了才让我遭罪吗,但你现在就算是咽气了也得回光返照爬起来眷顾我!!!
颂薇与狼眼不偏不倚对视,白狼的腹部已经黏粘上绛紫色液体,顺着重力一滴一滴沁进身下雪地。
五、四、三……
白狼低吼着再次扑来!颂薇死死盯住它的后退动作,准备退后闪躲着进行下一次狂奔。但在白狼腾空的瞬间,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愕的呜咽。“呜噜—”
数十根手指粗的藤蔓已经倏然破雪而出!
藤蔓活蛇般缠绕上它的四肢和躯干。
这些藤蔓柔软却富有韧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收紧着。
白狼疯狂挣扎,锋利的爪子撕扯着藤蔓,但每断一根就有两根新的从雪里生长缠绕上来。
这一刻,压缩的肺仿佛终于记起了如何呼吸…
颂薇恍惚瘫软下去。
额头抵着雪地,喘息的热气在空气里凝成白雾,很快又在冷风里被吹散。
3. 维尔
“……” 颂薇后知后觉自己的呼吸失控。
狼兽的呜咽声和低吼声没有断绝。
颂薇向后捡起一根粗厚的冰树枝,闭眼发狠朝它绽开在肚皮上的伤口扎去。
准备最后一击。
但臆想中的穿插实感没有来临,血腥气却率先丝丝蔓延。
颂薇猛得睁开双眼,被细血线喷溅了一脸。
她的鼻尖,一柄冰尖刺正精准悬停。
冰属性魔力的气味。
一根突刺的寒冰比她率先贯穿了狼兽下颌,狼的低吼卡在喉咙里无疾而终。
下一秒晶簇在它的血肉中疯狂生长,
颂薇抬头,看到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狼的血腥气毫无疑问贯入颂薇的鼻腔,而敏锐的嗅觉也让她闻到了另一种味道……
像雪落在松树。
手的主人操纵冰刃,刮着狼的颌骨扭转一圈。
更多大量的鲜血随即如泉涌般喷射而出,狼血哗啦糊了颂薇一脸。
温热的触感让她一阵恍惚:“…………”
……
我举报有人抢我的首杀!!!!
我举报!!我举报!!我恨!!!我疯!
冷冽的魔力尚且没有消散。
她看到此人随意扔掉了一根树枝——
冰晶簇从中间龟裂爆开的普通白桦树树枝。
没有经过特殊处理的白桦树木,无法轻易承受魔力导出。原著的魔法常识告诉她,这根树枝好像是被魔力溢出强硬撑爆的。
而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刚刚就是用它刺穿、刮爆了狼的咽喉和颌骨。
被抢首杀的愤怒远远胜过对实力的惧怕,颂薇利索的从雪地里翻爬起来,
站起来猛然注意到眼前的人好像比自己高挑一整个头——
“你!!——好啊” 生硬和愤怒卡在喉咙差点噎死。
“……” 少女正在低头查看狼兽尸体,没注意颂薇的恼火。
颂薇在这个的角度,暂时看不见对方瞳孔的颜色,只能看见对方近乎银白的铂金发色,利落的法式侧辫、睫毛、立体精致的鼻梁和眉骨,以及…抿紧的嘴角。这代表冷漠与拒绝。
雪光反射让视线变清晰,颂薇注意到对方的眼尾沾染了一滴血,
是刚刚杀狼兽的时候溅上的。
少女开口,声线很英气:
“抱歉,我的直觉经验告诉我,你手上的树枝无法一次性贯穿它的胸脯,我怕藤条的纠缠时长有限”
颂薇稍微愣住,把自己的废物树枝“武器”甩一边,闷闷着气消了一小截,都怪自己从小接受了现代人的聪(wo)明(nang)人(fei)教育,又都怪对方实在太有礼貌太有颜,绝对不是她忌惮她的魔力。
铂金发色的少女又从披甲里拿出一块柔软的干净绸巾,礼貌递给颂薇。
“抱歉弄脏了您的脸”
这个间隙里,颂薇和对方视线相撞。
颂薇的眉头倏然松开。
“你的眼睛真像天空啊”
赞美的话进入眼睛,从嘴巴脱出,颂薇自己都惊讶愣住了。
“……”
“……”
两个人同时愣住。
颂薇接过软绸,手忙脚乱开始擦拭脸上的血迹:“……不需要,我自己擦就好了”
金发湛眼的少女则蹲下继续查看狼兽尸体。
她伸出一只手,熟练拨开狼兽颈颌部的狼毛,露出那道深深的伤口。
尚且温热的鲜血还在不断地涌出,她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玻璃瓶灌口接住。
颂薇好奇一问:“你为什么要收集狼血”
狼兽的新鲜血液,对于某些药剂和魔药师来说,是珍贵的材料,能用来配制各种奇特的药剂。
“魔法协会的委托” 对方答。
颂薇又跟随着对方的目光移向狼形兽的双眼。
这对眼睛在生前闪烁着幽绿的光,虽然已经黯淡,但她还是用匕首小心撬出来。眼珠连带着神经血管和尚未腐朽的肉块,被放入另一个新的玻璃瓶里面。
虽然略感恶心,但颂薇还是忍不住发问:
“他们对你会有更大的用途吗,你是魔药师?还是剑术师,或者是魔法师?这只白狼兽是你一路追到这片白桦树林的吧”
颂薇早就注意到她身上的痕迹,肩部一道明显的爪痕撕裂了毛皮,露出下面冻硬的皮革内衬;加绒的长裤塞进长筒雪地靴,但靴面已经布满刮痕,靴头有一块不自然的凹陷——像是踢到硬物的反作用力。
这只不受控制的狼兽身形中等,但浑身的白皮毛却让它完美隐藏在这片雪中,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这项收集材料的委托一定也耗时了她有一段时间。穿寻大半片白桦树树林,追逐这只简直与雪夜融为一体的隐匿其中的白狼,如果不像颂薇一样拥有异常敏锐的嗅觉,必须花上不少力气。
但……天杀的!哪怕你长得好看到一定程度,但你别害我呀%!!不知道我正往这个方向逃命吗?!你要毁了我吗。
少女此刻正把狼尸翻滚两圈检查皮毛完整度。
听到对方的疑问,又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血迹和膝盖破损,以及散开在雪地里的那袋行李裹——
结口处能隐约看到珍珠珠宝和各类质地戒指的彩光。
她猜测颂薇是珠宝商人。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这一带有珠宝商人行路。我接受委托,有位魔药师需要白狼血和眼珠以及……
完整的皮毛”
“?”颂薇跟随她的视线低头,这只狼兽的肚皮处刚好一段绛紫色液体泼洒的液体痕迹。
“……”颂薇沉默。
那又怎样!我问你!那!又!怎!样!
铂金发少女企图用短匕首隔离划开白皮毛和被染上绛紫颜色的皮来补救,刀锋划过,余血流了出来。
此时同时浸入血水和绛紫液体的那块皮肤,竟然簌簌生长起一小颗一小颗的绿色幼苗。扎根在皮肤上幼苗的生长速度比在场两个人想象的都要更快。
颂薇下意识倒退一步。
这才是这瓶魔药的真正效果。
除了生长在雪地里,还能生长扎根在生物皮肤上…
幼苗蔓很快绕上少女的匕首,对方没有犹豫,立刻抽出匕首!刀锋割断幼藤。
颂薇对眼前的景象倒吸了口凉气。
她站起来起身去找那瓶试剂管,危险的东西都有双面性,她觉得这神奇的魔药也不例外。
但或许是肾上腺素退潮后的空虚感猛然碾压过来,猝不及防得眼前一黑,目眩中,颂薇跪下了。
“?”颂薇看到自己正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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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脸上闪过丝茫然。
颂薇:“……”
颂薇用手掌攥住一把雪,让低温刺激刚刚才回温的身体,晃了晃脑袋清醒,她咬牙站起来去附近寻找装魔药的试剂管。
绛紫色在白色雪地里很扎眼,颂薇俯身捡起,庆幸还剩一两滴残留在管壁。
找到配套的木塞封住。颂薇又缓缓动作收拾好自己的散口的行李,把残留魔药放进盒子里。
她幽幽的想着,如果她当时喝入体内,是不是这一秒她已经生长成一根七窍生藤的人形藤蔓杆。
很显然金发蓝眼的少女也注意到魔药的特殊。有些可惜地皱了皱眉,站起来只把狼血和眼珠带走了。
但颂薇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角。
“那个” 颂薇的声音僵硬:“虽然很冒昧…但我想说,我不太认路,我能跟你走一段吗”
对方轻微蹙眉:“?”似乎有些惊讶。
出逃的伯爵千金行李里有各种材质的项链和戒指,为防止不熟悉这个世界的等价兑换公式,她特意把珍珠金银水晶的都带上几克。
此刻晨曦初露,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金灰色。
盛在伯爵千金的碧眼里,像被金箔点缀的翡翠。
“我可以转赠给你一些珠宝,当做是丰厚的报酬” 颂薇笑。
天光亮起,英气的金发少女更加清晰地看到眼前这个女孩的脸。
橘发碧眼,拥有简直苍白的不健康皮肤,此刻的脸上还粘了很多糊透的没擦干的血迹。
眼波在她的唇间停留,她注视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慢慢失去血色。似乎是这一夜的后遗症。
“我是个很有资本的被利用者,您可以放心的利用我” 颂薇语气轻轻,
“而我也只会向您索取一小部分的东西,比如路线,比如方向”
“比如,您的名字”
名字吗,她想要自己的名字。
“维尔”
“嗯?”
颂薇膝盖一软,整个人像被抽掉骨架般往前倒,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整个人挂在维尔的肩膀上。
对方恰好比自己高挑出一个头,此刻显得很有安全感。
不是?她说她叫什么??一夜惊险和肾上腺素飙升的强效褪去,肌肉拉扯和被刮伤的疼痛才像迟到的信使般陆续抵达。
颂薇耳中嗡嗡响,而在听到的名字后更是犹如被人震炸了颅顶一般。
忘记金庭城,忘记联姻皇子姓甚名谁,但自己绝不会忘记,这本西幻文的主角,是一个叫维尔的强大女人!
颂薇的眼皮沉重,她抬头看向维尔。
“不是你说你叫什么?”
但眼前的白色雪原突然像被泼了学士墨水似的。边缘开始模糊、坍缩,最后只剩下一个不断缩小的亮斑,连带着眼前少女一起模糊。
直到彻底脱力,往后一倒,颂薇一直紧绷的背脊肌肉在接触到松软雪地的这时候贪婪地需求着解脱。
维尔下意识蹙眉,单膝跪在她手边。
“你还好吗”
颂薇只感觉到对方在试探自己脸颊的体温,视线仅剩的光亮迷蒙聚焦在维尔手臂的轻甲刻花上。
只有一向敏锐的嗅觉尚未罢工。
她嗅到维尔轻甲厚厚血锈的味道,还有某种让人心安的悠远药草香。
“*”
4. 赫尔曼
飘雪覆盖着大型镇落,错落有致的原色木屋、大小石屋、栅栏隐现在雪野中,给人一种热闹会安寂于此的错觉,不过这确实是个错觉。
颂薇从软铺上大叫一声,惊坐而起,梦里她被一群尖牙兽族追着啃屁股。
脑子还没反应,眼睛却先看到一只手。
这只手的指节泛着冷青,血管的纹路从手背仿佛一直延伸到瘦削的手指。
消瘦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却出乎意料的温暖。
“烧退了,服用药剂之后的你,甚至可以下床跑两圈呢” 女人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魔药香。
“??”颂薇眨巴两下,懵圈着自己此时的情况。
门梁上悬挂的铜铃突然响起声音,颂薇顺着声音看过去。
维尔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握住一把花茎,花的根部包裹着一麻布泥土球团,泥土布袋似乎用水浸泡过,正往外滴泥水。
颂薇耷拉着眼皮:“?”
这就是女主日常吗?
但从这一刻,颂薇也逐渐意识到,维尔真正从书里活了过来。
现在的剧情是真千流落在外。
她竟然也曾出现在这片白桦树林。
自己真的被神眷顾了!!
她听说过我的名字和劣迹吗?
她途径那里是和我抢首杀的。
不对,她是神!她是来眷顾我的!
她比书里得要更漂亮。
她的战力高到前期就能瞬秒单杀兽族吗
还有她能不能莫名其妙上来亲我一口。
颂薇的脑壳一秒蹦二十个字。
也从这一秒开始,宣告颂薇脱离了贯穿伯爵假千金生与死的城堡,由她开启新的故事!
她或许有朝一日会重新回到死亡之地的白银纳城堡,但起码不是现在,这一刻的她是绝对不受既定命运裹挟的。
床边的纤瘦女人看到维尔,快步过去捧住泥球布袋,习惯性无视了维尔脸上的冷淡:
“亲爱的小郁金香,真祈祷你来年开出足够多的花苞哦”
维尔松手,完成转移,捧花苗的女人上了楼,维尔把沾了泥巴的围裙脱下,在颂薇的注视中靠近床边。
还是那股像雪落在松树的气息。
是维尔独有的味道在鼻尖萦绕。
“赫尔曼女士的药剂控制总是很好,你可以放心” 维尔说。
维尔孤身一直流浪在外不死的时候,应该也是赫尔曼女士的功劳。原剧情似乎没有对这位纤瘦的女性的剧情描述。
颂薇注意到此时自己身处的房间。
屋内的壁炉火轻微晃动。
壁炉上方挂着一排铜质的坩埚与药瓶,火光照耀下的所有色彩都覆上一层暖意,有些药瓶里的液体散发着幽光。
壁炉旁摆放着一堆整齐的柴火,旁边还有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一些干燥的菌类与草药,大概是为下一次药剂熬制准备的材料。
整座房子充斥着清药香,和自己昨天闻见维尔轻甲上的药香是同一个味道。
颂薇的敏锐的嗅觉表示很舒适。
“这是哪儿?” 颂薇掀开被子下床,四处张望,开心好奇新刚刷新的地图。
“赫尔曼女士的家”
维尔默默注视对方裸/露在木质地板上的白色脚踝,从柜子里翻找出一双新的绑带靴子:
“你的茸靴被拿去烘干了,还有手套”
“嗯?” 颂薇听到手套开始警惕,那双手套上刻划了伊莎贝尔家族独特的纹章。
“在烘干” 维尔把新靴子递给颂薇。
颂薇擦了擦额头虚汗,接过绑带靴穿上,恢复如常:“谢谢,真庆幸睁眼就能看见你漂亮的脸蛋呢”
维尔对上颂薇一双亮绿的笑眼,一时有些后悔没在雪地里扔下她:“……”
“维尔,后院还有其他已经冻发的花种,手脚再快些,我想我很期待你的魔力”
赫尔曼女士从狭窄的木质楼梯上下来。
说着拎起披在椅子上的园丁围裙,重新放到维尔手上,顺手微笑抹掉维尔侧脸的泥巴。
赫尔曼看到旁边已经站起来的颂薇,有些惊讶。
笑眼盈盈地绕了颂薇一圈打量,目光细致的从橘色的发丝移向靴子。
“是个好女孩呢,漂亮又挺拔”
赫尔曼女士缓缓夸赞。
颂薇注意到赫尔曼女士眼角,是微垂的走向,她拥有一头亚麻色长卷发,此时只用一根黑绒丝带随意低低绑住。
颂薇翘起嘴角,对于突如其来的夸赞刚想故作谦虚一波。
但赫尔曼女士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去帮我转移花种吧,漂亮的小鬼?”
颂薇的嘴角刚翘了一半:“??”
维尔斜眼看向错愕的颂薇,轻轻挑了挑眉头。
呵。
谁来了都得干活,赫尔曼女士从不迁就。
×
大木屋的后院是一个小巧的花园。花园用木头栅栏半围住,此刻正蓬出各种幼苗。
薄雪覆盖在土地上,一些需要依靠冬天冷冻休眠进行发种的植物品种,伴随着冬日冷阳发芽。
后院的一角还有一个小喷泉,泉水清澈,奇怪的是在冬日也未曾结冰,热蒸气冒出紧接着升空凝结,周而复始地保持后院湿度,周围摆放着一些石凳,石凳似乎有人经常清理过,并没有覆盖上薄雪。
赫尔曼女士领着颂薇来到后院,裹紧身上的羊毛毯子:
“不会种植蔬菜的魔药师不是一个好的花农”
维尔:“……” 赫尔曼女士您还记得您的本职是一位魔药师就好。
赫尔曼女士手指向靠近小温泉那一片的棕黑土壤:“那一片休眠过的花芽,移植到室内,春天会开出更多的花苞,至于空出的土壤,我打算春日用来种蔬菜,绿油油香脆脆的那种”
风雪拂脸,颂薇直觉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站在这里此刻显得很单薄。
一颗一颗的小雪粒飘落在颂薇的橘发间。
赫尔曼注意到颂薇披落在肩头的长发,从屋里取出一根碧绿丝绒绸带,细致给颂薇拢好发丝。
颂薇有些分神。
“碧丝绒绸带很衬你的雪肤,但却比不上你的眼睛” ,赫尔曼女士很擅长夸赞。
“——绑好头发才能给我好好干活,去吧!”
正发愣的颂薇被赫尔曼女士一掌推出门外,女士语气愉快间还不忘把门“啪”得关上,隔绝屋外风雪。
维尔迅速衔接,往颂薇左手掌放上一柄小铲子,右手塞入薄麻布块和绳子。
“……” 站在院子里凌乱的颂薇。
刚刚是闪过了什么一套顶级小连招吗?
维尔的手上也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工具。
蹲下用依旧没有带太多情绪的声音,向颂薇一点一点的讲述如何把花苗种带土球移植,一边亲手操作示范着怎样才能不破坏苗种脆弱的根系。手法轻柔,过程流畅,时机精准。
颂薇淡淡地想,
她看起来过于熟练了。
颂薇学得很快,也做得很耐心。时间就这么一铲子一铲子的溜走。
镇子近距离依托于森林与雪山,落日流金,雪顶染上淡金,像神祇用指尖轻轻掠过。金色仿佛有重量,彼时沿着山脊缓慢流淌下来。
鎏金日落,一直紧绷的呼吸松开一节似的,伴随着颂薇躁气的血液也似乎平和。
这是站在白银纳城看不见的伟大景色。
一阵香味不知不觉从身后的木房飘出。
颂薇灵敏的嗅觉带动着视觉,仿佛看到了碎肉、洋葱、土豆均匀混合,包裹在硬面团中放入火中烤制,烤好的酥皮外又撒上了辛香的黑胡椒和洋葱沫。
颂薇欲语先流,眼巴巴望向维尔。
维尔沉默。把最后一土球的花苗绑好,手掌托住麻布袋,释放魔力。周围的温度降低,麻布外出现一层一层的冰粒子。
风里,颂薇又闻到了那股雪松的味道,比平常的时候要更加强烈。
似乎在维尔释放魔力的时候,那种味道会愈加清晰。至少她能嗅到。
维尔拎起花苗转身:“走”
颂薇跟上,冷不伶仃问:“我该怎么叫你合适”
“维尔” 对方的回答和她向前的步伐一样,丝毫没有犹豫和多余的情绪。
果然是这样,原著中关于女主角的描述大部分都是理性、果敢、甚至有些冷漠。要抱紧她的大腿实在需要点时间和手段。
“你这一年都在这里生活吗,我是说,和赫尔曼女士一起”
维尔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大方:“并不是,我住在雪松镇另一头”
只有在接到赫尔曼女士的药材委托的时候,才会在药屋停留,但说起自己在雪松镇另一头的屋子…
维尔停顿几秒:“但在那之后,那里空置很久了”
“在哪之后?” 颂薇跟上她的步伐。
“在正式录取进金庭城魔法学院之后” 维尔把花苗小心搁进赫尔曼女士交代好的花盆里。
颂薇捂住嘴但藏不住惊喜。
这个剧情点上的维尔,已经靠着自己的能力,成功于几千人中突出重围了!
老天爷,这种强度的大腿要是好感度拉满,日后不得威风凛凛?简直整个大陆都没人敢惹!
“今天不喝药剂,今天吃肉派”
晚餐时间,赫尔曼女士在餐桌前放上三个精美的食盘。
颂薇面前,是已经切好的方形的小派,酥皮呈浅棕色,切开后可见里面饱满的肉馅和少量肉汁。颂薇刀叉并用,劳作的疲惫感驱使下她很快享用完了。
“吃完后请帮忙把所有花盆放在那边的窗台上哦” 赫尔曼女士举止优雅,用银刀切割成几个小块,正叉起一小块送入口中。
维尔的吃饭速度不比颂薇慢,在颂薇抬头时,她已经捏住餐巾一角轻按嘴角了:
“好的赫尔曼女士”
用餐结束,维尔很自然的起身收拾餐具,颂薇则把花盆搬放去窗台上。
窗台呈五边拱形,厚重的魔法织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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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被拉开,是五块全透明的玻璃层被嵌在木块里,光线充足,窗外全景能看到一棵挺/立雪中的大松树,环境静谧得让人心安。
窗台下,一张宽大的木质桌子,桌面上摆满了各种魔药制作工具,研磨钵、药杵、量杯、试管架等,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却又带着一种经常被使用的温润光泽。桌子上还散落着一些干枯的花瓣、根茎。
还有一本封面已泛黄的书籍。
颂薇好奇翻开一页。
这一页记录着[治愈药剂]的制作过程。
[用途]:治疗外伤、骨折及元素魔法造成的轻微腐蚀性伤口。
[效果]:伤口愈合发痒,骨骼重组时有轻微刺痛感(属正常现象)。
[配方]:
1.钙石粉末,3克(需研磨细致,过筛杂质)
2.狼血,10ml
3.甲虫壳,1只
……
而和印刷工整字体不同的是,这本书的括号后,都是潦草的手写批注,显然是后来加上的——
(别用银匕首研磨钙粉!会中和药效!)
(狼血最好用白种狼兽,目前已知兽族中白狼的治愈力最强!但是太凶悍抓不到也没关系)
(明明是橡城的甲虫壳更加油亮,协会里的老东西偏说要用金庭城的……真是固执的老古董!)
……
[步骤]:
1.将钙石粉末与100毫升泉水混合,顺时针搅拌至液体变为黄白色。
2.加入甲虫壳,文火慢煮10分钟(表面浮现金色气泡时停火,如果气泡是绿色,说明壳里有残留粪便——赶紧扔了坩埚!)
3.离火冷却后加入狼血。
(药剂反应后变为半透明绿色,如果是其他颜色…该算算钱包还剩多少卢克了)
边缘画了一个哭脸。
往下是一些其他潦草的手写批注——
(首次尝试替换钙石为蛋白石——结果坩埚炸了,我的眉毛还没长回来……)
往后翻,还能看到 [烫伤药剂]、[防蚊虫叮咬药剂]、[兴奋药剂]、[生骨灵]、[吐真剂]等等。
一直到这里,颂薇才发觉自己摩挲书页的指尖隐隐发烫。
她惊想起来自己带出来那管魔药,应该还剩一点点没洒,于是匆匆转身去翻自己的行李布包,途中还被桌角磕痛了脚趾。
……
……
雪夜的木屋二楼,
更加浓郁的草药气息扑面,四周的墙壁上摆满了架子,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形状奇特的瓶子和罐子。
赫尔曼正坐在窗前书写手稿。
维尔上来查看壁炉火焰。
“轻易带人回来,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呢,小维尔” 赫尔曼把羽毛笔放入笔筒,突然问。
“……” 维尔正在架高柴薪,防止出现爆裂星火,听到赫尔曼的话后动作慢下来:“我缺卢克”
“噗” 赫尔曼女士轻轻笑出声,这种蹩脚的理由骗不过她:“你看不上珍珠,一块红通通的炼铁对你更有吸引力”
“……” 维尔没正面回答:“镇上的委托家协会明天不放假,剑术院的学生证明会让他们给我开出更高的兑换价格”
赫尔曼的思绪散漫开:“是呢,等雪停止,一年春日来临,你不再是弱小的一级生了”
“三级生也比我弱” 维尔淡淡道,她只听到赫尔曼女士说她弱。
赫尔曼笑:
“我想我挺喜欢她,我身边需要一个认真铲土的家伙”
“随便您,把靴子和手套烘干之后,我想她该回到白银纳城” 维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炉灰。
“白银纳城?” 赫尔曼重复这个地名。
“你后悔了?小维尔” 赫尔曼想,就像少女曾经向自己讲述她后悔带一只没有兽化特征的兽人回修道院一样。
“不后悔,我们的缘分本就浅辄”
维尔把壁炉上已经半烘干的手套摊开在眼前,上面的家族纹章用金丝线勾勒,默默在火光下熠然。
……
……
颂薇匆匆翻找行李中那一半管魔药。
它无意间被洒在狼兽的皮肤上,在接触到血水后,狼兽的表层居然簌簌生长出幼苗藤蔓。
结合和她刚刚看到的老旧药剂书籍,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这管拥有神奇效果的魔药拥有什么名字。
即使只剩半管,颂薇还是能嗅到浓烈的花香辛木味,牵引着颂薇的心神。
卧房点亮的蜡烛火光下,颂薇晃动瓶管,绛紫色魔药,内里液体呈现流沙细闪状,靠近光源,甚至能看见流逝的藤蔓形状。
赫尔曼女士!对的,她可以询问赫尔曼女士!
颂薇调整呼吸,但看到窗外的夜色,惊觉赫尔曼女士已经睡去。
于是只能懊恼上床躺好,今夜作罢。
但事实上,那只引发风暴的最初蝴蝶已经翩然,
一位叛逆的创世纪魔药师诞生于彼夜开端。
5. 紫藤花魔药
“你说它吗” 赫尔曼捏住瓶管查看。
颂薇好奇盯住赫尔曼女士,头捣如槌。
“像是紫藤萝生长魔药?” 赫尔曼摇晃管身,里面的藤蔓状魔力丝若隐若现。
“它在遇到狼血水之后就开始迅速在皮肤表层生长出幼苗” 颂薇描述她之前看到的魔药效果。
“血水?” 赫尔曼女士碎念:“这是紫藤萝生长魔药没错,但仅仅依靠非纯粹的水元素就可以迅速生长,这位魔药师大抵是天才变态,不,变态天才”
“怎么了” 颂薇发问。
赫尔曼作为成年女性,比尚在生长期的颂薇要高一小截,此时她俯下身,认真看着颂薇:“你喝魔药了吗”
“没 ” 但就差点了。
颂薇愈发好奇。
“一般的植物生长魔药,无法摆脱需要依赖最纯粹的水元素得以被刺激的这一条件,但一旦摆脱了,就不能是既定配方的区别,是熬制过程中,注入魔力的区别,即魔药制作者的区别”
赫尔曼女士拿过一个土盆栽,拨开木塞,将绛紫色的魔药滴入干燥的土壤:
“一旦摆脱纯粹水元素的依赖,那离摆脱空气依赖就不远了,一旦进入人体,它就会从培育系魔药,转变成杀伤系魔药。”
亚麻色长卷发的魔药师又从自己的药瓶架上挑挑拣拣,选择了一管半透明绿色的液体,缓缓浇入干燥的土壤里,紫藤萝生长魔药在接触到半透明绿色液体的顷刻,一颗幼芽破土而出。
她把两瓶液体放在一起对比:“魔药和药剂,相差一个字,一个千金难求,一个却司空见惯,很神奇吧”
“他们两者的差别是魔力” 颂薇观察赫尔曼女士手中的两瓶液体。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赫尔曼把剩下的紫藤萝生长魔药放回颂薇手中:
“你从哪里得到它的”
颂薇:“父亲的朋友赠予的礼物”
赫尔曼女士似乎回忆起什么:
“那位朋友大抵来自金庭城魔法学院吧,也只有那里的魔药院,才会产出这样超出范畴的魔药呢”
“魔药院吗…” 颂薇的注意力被破土的紫藤萝幼苗吸引 :“您刚刚用来浇灌的药剂,是治愈药剂吗”
女士微愕,又转笑:“你比我想象的要灵光得多”
颂薇接话:“赫尔曼女士,您说这样浇灌生长出来的新的紫藤萝花,是否会附带上治愈药剂的作用,这样就不用吃治愈药剂了,吃花就可以了”
不,我是猜测,配合另一瓶甚至多瓶药剂或魔药使用,能产出新的生长物种,所以,才有了联想到去创新突破生长魔药里,关于需要纯粹水元素刺激的条件限制的想法,这或许才是那位魔药师的初衷?”
赫尔曼的表情微妙,微愕转惊愕,抬起颂薇的下巴,像观察切面水晶一样,把颂薇脸庞的每个角度观察一遍:“……”
颂薇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不妙:“???”
良久,赫尔曼女士吐息,在赫尔曼女士所有不吝啬的夸赞里,这句是颂薇听到最印象深刻的一句:
“真像颗没有被打磨过的水晶一样,切面无限,潜力无限,光彩无限,毫无遮掩地散发智慧”
颂薇被赫尔曼扣住下巴,绿瞳膜表面此时只能照出这位亚麻卷发魔药师一个人的影子。
颂薇看见赫尔曼女士勾唇微笑:
“小家伙,你的魔力属性是什么”
“……?”颂薇直觉今后会有什么东西,一箭贯穿过她的脑子,时刻叩问她的灵魂。
**
维尔在一栋低矮木质建筑前停住。
门口一块歪斜的橡木板,用烫金字母写着“魔法协会”,背景画着交叉的剑与法杖图案,边缘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繁复的屋檐挂着长短不一的冰棱,宽大的尖拱窗里,探出一位穿着马甲的登记员。
魔法协会坐落在你能想象到、不能想象到的任何地方,有魔法师冒险者出现的地方,就一定有一座小魔法协会。
在魔法协会你可以找到各种奇怪的任务,有人发布委托,有人接受委托,魔法协会即提供各种便利的服务。
但这一般适用于没有卖身签契约于某座城池城邦的自由者。毕竟签卖身契给城邦就无法轻易解约,有实力的魔法师和剑术师是不会让自己常年受困于枯燥的工作的。
“欢迎来到魔法协会,接委托请右转任务板,发布委托需登记后交付定金”
维尔把颂薇交给她的珍珠项链放在黑胡桃木的长木桌上,又取下腰间瓶装的白狼血和眼珠,从药屋走过一趟后,瓶子里的白狼血明显变少,但依旧能换买高价。
少女接着取下别在胸前皮甲的小型黑钢徽章。
看到那颗黑钢徽章和高挑少女的那一刻,登记员下意识扶了扶领结:
“原来是剑术院的学生,请允许我按照惯例检查确认一下,方便给您开出最优质的兑换价格”
金庭城魔法学院开设有魔法院、剑术院、魔药院、占星院、魔具院等,其中以魔法院分支最多,下面细化术式学科、各类元素攻击学科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每个院颁发给学生的标识徽章各有风格,例如魔法院就偏爱优雅的晶石质地,药院则不知缘由的喜欢用易碎的琉璃。
而眼前的标识徽章,用黑钢灌铸,边缘镀金,中心镶嵌一颗灰色的宝石,刻意打磨出沉重的磨损感,
是锋芒与厚重的剑术院没错了。
登记员用放大镜仔细辨别小钢章中央的宝石颜色,礼貌微笑道:“灰色宝石代表一级生,给你高出市场价百分之三十的价格,希望您满意”
登记员把珍珠项链收走,仔细检查珠宝状况、光泽和重量,时不时蘸取墨汁登记详细。
而白狼血和眼珠则被放上在一卷古朴卷轴上方,似乎是某种特殊的鉴定魔具。
在握住装载白狼兽血的瓶子时,这位登记员突然被瓶身传达的冰冷魔力缩瑟了一下手指,他忍不住多留意了一眼这位剑术院的一级生。这是位少见的附魔剑术师。
过了一会,一堆高叠的卢克被推出,“包括珠宝和药剂材料,共计一百三十二卢克,高处市场价百分之三十,实际给您约一百七十二卢克”
维尔把卢克兜入钱袋,钱袋沉重,维尔看了眼底部,确认不会破损。
“收好属于您的黑钢徽章,祝您冒险愉快”
登记员呈上徽章,维尔把它别在胸前皮甲,不需要任何操作,因为每一枚由学院发放的圆章背后,都附有魔法磁扣,战斗中防脱落,据说这是学院的专利?
后来又想起什么似的,碾转回冒险者协会。
她记起自己之前为了追寻那只奔亡在雪中的白狼,途中掉了一把剑,所以才在途中用了一根树枝代替,所幸那只是一把最普通的铁剑,只需要进入委托者协会再重新花一卢克买一把就好了。
*
雪松镇的另一边,
药师木屋。
赫尔曼捏起颂薇的上眼睑。
颂薇只觉赫尔曼女士的脸简直都要贴在她的眼球上了。
然而这位女士依旧不死心,扶住她的双肩,带她原地打转一圈,抬起她的手臂仔细查看,又用手指触摸颂薇白净的颈部,那里有明显的血管跳动的幅度。
“你,真的一丝丝魔力都没有?” 赫尔曼捏着颂薇的下巴,又仔细看了一遍这张尚且处在生长期,带着微弱婴儿肥的精致小脸。
颂薇郑重摇头。至少大家都是这样说的,原著则压根就没提。
魔药师之所以是魔药师,在擅长精通各种药剂配方和制作知识的同时,更可能是因为先天魔力不足;排除自身极度痴迷魔药的情况,如果拥有令人羡艳的魔力天赋和造诣,为什么不成为更受人尊敬且收入更高的魔法师呢?
这也是凡特斯大陆强大的法师很多,但强大的魔药师却极其匮乏的原因,一位优秀的魔药师,必须精通擅长药剂,甚至比魔法师更擅长操控魔力。
毕竟往坩埚释放魔力的精度和准度,关系到一瓶魔药的终极价值,这是每一个魔药师的入门,但也是小部分普通魔药师终其一生无法跨过的门槛。
赫尔曼皱眉,她很难想象一个三言两语就说清楚魔药逻辑的少女,卡在魔力这一关,这简直是巨大的玩笑话。她不信一点魔力都挤不出。
赫尔曼快步从房间里翻找出一支细短的魔杖。手握魔杖,手心泛出一缕的绿光的同时,魔杖的尖端,“啵”得弹出一朵白花。
“?” 颂薇嘟嘴。
赫尔曼女士故作镇定:“开个玩笑”
随后集中精神,这时的魔杖尖端,倏然生长出手指宽的带叶长藤,延展,再延展,没过几秒已经悄悄缠绕上了颂薇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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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颂薇眼波流转,目视着绿藤从自己的手腕骨一直延伸缠绕至自己的手臂上。
无形的魔力游丝往上升萦绕鼻尖,颂薇形容它像是阳光晒透树叶的味道。这是属于赫尔曼女士的魔力。
“木属性魔力,我的”
赫尔曼收回长藤,把魔杖递到橘发碧眼的少女眼前,坚定看向颂薇:
“你试试,集中精神,虽然这是一根普通木芯的棍子”
残留赫尔曼女士手温的魔杖,被颂薇攥在手心。
颂薇突然微笑:“赫尔曼女士,我感觉你很紧张”
赫尔曼死死盯住颂薇的手:“你不抖,我或许就承认我比你紧张。”
“……” 颂薇松开一口气。明明是赫尔曼女士你自己在抖。
换个角度出发,她伟大的主神,可不应把一个无法跨越的难题抛在一个的NPC女配身上,她都穿越成书中女配了,躺平怎么了,真的没有魔力又怎么样,神以为我会难过吗?不,我只会毫不犹豫跪下来求神放过我,给我开一点小后门。是的,一点就够了。起码不要让温柔的赫尔曼女士太失望。
颂薇祈愿。
收起微笑,颂薇开始集中精神,看着手中魔杖,想象魔力凝聚在尖端会发生什么。
两双眼睛的注视下。
魔杖尖端仿佛真的发出微弱的白光。
那一刹那颂薇以为自己眼花了,心脏紧跟着骤跳。
怎么可能。
但下一刻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堵成一大冰块,卡在颂薇喉咙里,颂薇的舌尖抵着上颚,尝到了一闪而过的某种味道。
接着魔杖裂开。
伴随着两半坠地的脆响。
赫尔曼:“?”
颂薇:“额”
魔杖裂了?
赫尔曼不可置信,捡起从中间断裂的两半魔杖,细细观察起端口处的痕迹。
没有魔力留迹,意味不是魔力撑爆溢出的断口。
但它就是凭空两半断开了。这全然无法解释。
“我大抵是熬夜写报告和配方糊涂了,即使在怪物遍地的黑塔,我也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事情” 赫尔曼疑惑。
颂薇苦涩:“……赫尔曼女士”
赫尔曼拍了拍她的肩膀:“但你确实拥有万中无一的智慧和天赋,我想我们会有一个很愉快的未来”
颂薇差点热泪盈眶:“……”
**
这边的维尔还不知道自己被偷家了。
路过冒险者协会,去往赫尔曼女士药屋的途中,她想起了自己那座破烂空置很久的小屋。
雪松镇的中央是一棵巨大的老松树,枝干粗壮虬曲,盘旋扎根于土地上,房子和建筑仿佛都是围绕其向外层层铺展的。
雪天已经停止,只有松针上还截留住薄薄一层霜。
此时是下午,铁匠铺的学徒刚用烧红的烙铁在松木酒桶上烫出防霉的符文,空气中飘散着焦灼的松脂味。
维尔看到镇民正往中央松树最低的那根枝桠上挂系玻璃瓶,里面封装着的是去年的小麦种子。
还有人用麻绳子绑上一根乌鸦羽毛,三两成群身着拼布长裙的女人们往粗虬上绑绳结和绸带。距离大松树更远处的开阔地带,胸肌厚实的年轻男性自发堆起了圆锥篝火所需要的木条,有说有笑地等待夜幕降临。
今天好像是丰收节。
“…” 维尔迟钝的想着。
每一年的这个时刻,雪松镇的人们都会架起篝火,聚会摆出被雹冰砸出凹痕的苹果酿成的酸酒,又或者冻伤后又复苏的“尸块马铃薯”做的煎饼,等待夜幕降临,则全镇人大大小小围坐在篝火旁餐桌上。
当古松上所有悬挂的物件开始随风摆动、暖洋洋的篝火光映照在每个人醉醺醺的脸上,或许这时谁的衣袋里就被悄悄塞进一颗冻得发硬的野莓,“等它化冻了,就是春天。”
丰收节悠久的传统。
我们庆祝的不是活下来的食物——而是活下来的我们。
玻璃瓶里存封去年的麦种,而此时湿润土地里冒出的麦穗幼芽里则存着真正的种子。
人类和兽、和兽人不一样,他们更感性所以更富有。
维尔掂起沉重的铁剑和装满卢克的布袋。
想起了药屋里还有两个人,赫尔曼女士,她好像一直都不会错过这种能免费薅到风干蝎尾的时间和场合。
6. 豁口匕首
颂薇收过赫尔曼女士递给自己的药剂书籍,书封陈旧,页脚泛旧,颂薇有一种突然被发了一本二手教材现在要马上滚去学习的既视感。
此时的赫尔曼女士正在手脚快速的把皮箱子清空:“我糟糕的记性!今天居然是丰收节!”
清空箱子是为了准备好迎接一大波新材料免费入库。
“小颂薇你知道丰收节吗,趁现在日落没有完全,带你去凑凑热闹,这可是其他普通村镇或大型城池都没有的热闹节日。”
话音刚落,颂薇就见赫尔曼女士挎上箱子,已经提前一步跨出屋门,留下颂薇一个人捧着药剂书站在房子里:
“???”那么急吗
维尔彼时刚从二楼窄楼梯下来,兑换好的沉重一布袋卢克被安放好,下楼时她只来得及看见赫尔曼女士的一角外袍。
“走吧” 维尔顺势拉过颂薇的手腕。
颂薇跟在她的身后,这个角度能看见少女清瘦的肩膀,配合即将下落的太阳,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颂薇想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
大松树旷地下,再看到赫尔曼女士的时候,她已经完美融合进镇民聚餐里,正和一个灰布大裙摆的丰腴女人,勾肩搭背,举杯酣醉。
赫尔曼女士平时也这样热情奔放吗?
颂薇蹲在篝火旁已看呆。
“灰裙摆的是莉莉女士,是位旅行商人,每年丰收节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落脚,高兴了总是会免费赠送给赫尔曼女士很多市场上难得一见的材料或药剂配方,他们是一年一见很交好的朋友”
维尔从侧边递过一杯酸苹果酒。
“原来是这样” 颂薇不禁笑,顺手接过酸苹果酒,酸冽的味道在口中溢开。
说是酒其实这似乎更像是果汁,好喝。
篝火旁,铸铁大锅里的炖肉已经开始咕嘟冒泡,几滴油脂溅到火堆,炸出一点焦香。
颂薇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时站起身的:“……” 别怪我,是小东西你诱惑我在先。
于是维尔就看到了接下来这一幕:
长相乖巧的橘发少女从老妇人手里索要过一个比她脸更大的木碗和一柄勺子,从大锅里舀出一大碗肉汤,再蹲回篝火旁专心致志吃起来。
维尔有些惊叹于颂薇的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
不管对于赫尔曼女士还是陌生的雪松镇,似乎就没有她害怕的东西。
就如同第一次看见她时那一幕:这人正扑跪在雪地上,手上只是有一根称不上武器的树枝,却依旧妄想与狼兽厮杀。
算不上愚蠢,但实在…让人困惑。
那只发狂的白色狼兽在先前已经和自己纠缠后逃窜了半个白天,夜晚的它更发狂似的渴求进食,于是不幸运的颂薇出现了。
但她却活了下来。
死在发狂的兽族的嘴里、爪下,对这个时代的魔法师、对普通人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剑术学院一年级的学生经常被外派去周围的小村镇收拾一些危险性低的兽族。
她见过很多人被咬死,被利爪捅死,或许是因为自己天生就拥有充沛的魔力,她无法理解看见危险就把背后交出,转身逃跑的动作。这种动作必然会死,可他们还是要做。评价她冷漠的劳森特老师教导她,是因为他们既没有魔力,也不会剑术。
可颂薇不会剑术,她甚至连魔力都未知。为什么她不肯轻易向发狂兽族交出后背。
不仅如此,她的身上还有其他秘密。
手套上有工艺繁琐的金线纹章,鹰翅、雪与白银纳城上空。她属于白银纳城。
听赫尔曼女士介绍说,雪松镇亦在白银纳城管辖保护范围内,每半个月,白银纳城内就会出动魔法师对周围进行兽族排查。
她为什么又要从白银纳城逃走。
……
酒足饭饱的颂薇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透成筛子了。
颂薇顶了顶维尔的手肘:“这酸苹果酒可真好喝,你从哪个桌子上取的?”
维尔指向靠近赫尔曼女士那边的长桌。
顺着手指望去,颂薇看到了醉醺醺趴倒在桌上的赫尔曼女士,那个叫莉莉的丰腴旅行商人正趴在她耳边嘲笑她,但看样子她自己也醉得不轻。
长桌的最侧边有两大可供饮用的酸苹果酒桶。
颂薇笑眯眯跑过去,自由的日子就应该喝酒!
维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然后在颂薇一口气豪饮五大杯之后,维尔终于才记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她忘了提醒颂薇不要多喝酸苹果酒,因为它虽然是酸苹果酿的,但酿酒的那位老人有一套自己的蒸馏和酿造方法,让它变得更酸洌可口的同时,度数更高。
“……”维尔是在中央大松树的粗虬上发现颂薇的,她拦腰挂在枝干上,趴着抱住粗干不肯放手。
是幅醉鬼模样。
维尔用手指戳她的背:“醒醒”
颂薇没动。嘴里嘟囔着类似我什么时候能做出一瓶像样魔药的话。
维尔在思考用什么方法把她扒拉下来时,身后传出一阵奇怪的音乐。
众所周知,有聚会的地方就有吟游诗人。
但今天这位吟游诗人似乎酒力不佳,给特鲁琴调声时产生混乱,琴箱有回声,一种尖锐的哨音和生锈门铰链的吱嘎混响——天知道他在共鸣腔里塞了什么玩意儿。
颂薇背后被惊起起一阵鸡皮疙瘩,撒手树干,直起腰开始寻找声音来源。
维尔在她眼前晃动手掌:“……” 有些不确定她是否清醒了。
颂薇跳下树干,径直走向吟游诗人。然后在维尔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一脚踹飞了吟游诗人手里那把特鲁琴。毫无犹豫的一脚。
吟游诗人:“?”
“弹得跟牛粪没两样,撒开吧你!” 颂薇骂了两声,然后笔直躺下。
维尔手疾眼快,接住颂薇。
“黝~漂亮家伙~” 颂薇说。
“你家在哪里呀~”
维尔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曾突然夸赞自己的眼睛像天空,感觉这一刻醉酒她和那时也没什么太大德行上的区别。
“带我去呀好不好~” 颂薇蹭了蹭维尔的手臂。
维尔企图把颂薇扛起来,但奈何她笔直的像一条冻鱼。
“小美人,我们回家~”颂薇嘟嘟囔囔。
“能走路吗”维尔企图沟通。
醉鬼没回答,依旧笔直地像条冻鱼,抱不动,也抗不走。
维尔:“我们回家?”
“好哦!”醉鬼动了。
“……”呵
维尔抱起颂薇。
走到半路,颂薇:“我们回你家吧~”
维尔:“路上”
颂薇:“这是赫尔曼女士的家”
维尔停下:“…”她有些奇怪她到底醉了没有。
“你想去我的家?”
“对~”颂薇说。
维尔沉默了一会儿:“…行”
维尔想,刚好路过可以进去收拾剩余的行李,雪停了,距离又一年学院开学,她需要再度回到金庭城的日子,已经很临近了。
*
正如维尔之前所说,在考核进金庭城魔法学院之后,这里就已经空置了。
打开门,寒气扑进着室内,裹挟起许多尘埃和木霉味,颂薇下意识挠鼻子。
维尔的家比赫尔曼的家要更小很多,且家具空荡很多 。壁炉里的余烬早已冷透,维尔没找到点燃蜡烛和炉火的柴薪,于是不找了。
颂薇随意找了个软椅带醉躺倒。
维尔自顾自开始收拾,或许也算不上收拾,只是拎了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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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衣袍打包进皮箱。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仿佛浸湿了颂薇的黑裙子。
颂薇的睫毛阴影下,眸光直直的落在某处。
她在看维尔的背影。
说不上太醉,但有意识。
“吧嗒”一声。是衣袍里的东西掉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一把豁口的银匕首。
也就是这一秒,醉醺醺的人此刻瞬间清醒了。
这是原著剧情里,
证明真千金身份的那把物件!
掉落了!关键道具!
颂薇捞起匕首,手柄表面有细密的天然纹理,陨铁丝缠绕,形成防滑的螺旋纹路,刃口氧化,年代久远,刃边有弧形的豁口。
维尔看她似乎好奇:“这是小时候失忆前就留在我身上的匕首,现在破旧无法使用”
但赫尔曼女士似乎还是在某天还是把它塞进了自己的某件外披甲里,而这件披甲被遗忘在自己的家,现在被无意间翻出。
颂薇还没开口,维尔随意把匕首扔进木抽屉。
“不能用的匕首,扔掉就好了”
“??” 颂薇歪头,不是就这么随意把关键性道具扔一个长期无人房子的某个储物抽屉?
站直,颂薇从抽屉里握出银匕首:
“不行!留在你身上的,都是最好的!”
“留在你身边的我也是” 颂薇厚脸皮加上这句。
维尔:“……”
颂薇拿出银匕首,心想关键性道具不能乱扔,但在维尔身上琢磨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存放它。
虽然匕首豁口氧化粗糙,但失去配套封鞘,依旧可能割伤皮肤。维尔的大腿皮夹层里已经放满了两把铁匕首。
颂薇呼出一口气:“暂时放我这里吧,我找到合适的封鞘再还给你,反正你必须时刻带着!”
因为差不多也该是这个时段,你,将被带到伯爵面前,被验证出你真正的身份。
也就是在这时候,城民们才恍然大悟,颂薇被揭发,即使知道真相的伯爵无心抛弃她,但她还是自己作死了。
现在剧情改变,她可以避免出现在白银纳城,于是这件关键性道具,维尔必须时刻带在怀里。
颂薇举起豁口的匕首放在月光下:
“虽然我知道你性格不爱怀旧,但这个匕首你就是不能扔,陪伴少年时期的东西,都具有纪念意义”
“就像今晚的丰收节一样”
颂薇带着没有消散的醉意补了一句。
维尔没回应,但却被说服了。
*
此时还没有散场的丰收节现场,篝火和桌上的大蜡烛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亮堂温暖。
赫尔曼趴在桌上,丰腴的旅行商人莉莉女士已经半醉不醒,但坚持着在赫尔曼耳边嘲笑几句。
醉不醉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趴下了,我还没趴下。
赫尔曼突然惊起,两颊酡红,指着莉莉女士的胸脯,含糊说道:“你知道去年你走后,村长难过了有一会儿吗哈哈”
莉莉也有些酒后的迷糊了:“哪个?喜欢我的男人那么多”
赫尔曼笑:“胸肌最壮实的那个”
两个人抵着额头有一阵没一阵的笑。
但不知道是不是深夜越凉,赫尔曼突然感受到颈脖一股沁皮的凉意,扎得她酒意半散。
“小维尔和小颂薇呢”
莉莉:“维尔?那个十七八但长得高挑的孩子?”
“对,还有颂薇,长得漂亮,智力很高”
似乎是酒精作用强劲,又似乎是魔药师常年的隐居,赫尔曼在短暂的警惕之后,又松懈下来,接着开始和莉莉讲述她和孩子们相处的故事。
一阵大风又起,松树的针叶剧烈晃动,绑在下面的绳结和绸带狂舞。
黑暗里,有几双羊角。
7. 火焰
*
长期空置的屋子散发木霉味,颂薇小心收起能证明真千金身份的豁口匕首。
“我想去中央旷地要酒喝,你呢” 颂薇酒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中央松树旷地讨要一桶新的酸苹果酒。
维尔盖上皮箱:“走吧”
因为露天聚餐,风里一直都有很浓郁的甜味。
但越发靠近中央旷地,颂薇的脚步却不自觉慢了下来——
她闻到了重重的血腥味!
颂薇头皮发麻,维尔也几乎是立刻提剑往大松树旷地跑!
目光扫过旷地中央的篝火。篝火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在夕阳下流动的血浆。无数怪奇兽族的影子晃荡其中。
颂薇的胃部一阵抽搐。
"砰!!"
一声巨响从大松树方向传来。
莉莉女士现在正搬立长桌挡在身前,用力抵挡羊角兽横冲过来的角!
“去松树那边,去帮赫尔曼!羊角兽的首领在她哪儿!!”
赫尔曼女士!维尔立刻往大松树方向跑!
此时的旷地陷入混乱。人们推搡着四散奔逃,木桌上的水果滚落一地,早就被无数双脚踩成烂泥。
颂薇僵在原地,羊角兽群零散在旷地,其中一只竟然摇晃着站了起来!七尺高,后腿肌肉暴涨。这显然是一群比颂薇之前遇见的白狼更强大的兽!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兽族可以穿过边境守卫,来不及思考他们为什么直捣常年平静的雪松镇,又恰好选在村镇丰收节的这天晚上。
颂薇喉头滚动。
直视一只羊角兽的眼睛——失去山羊应有的横瞳,那是人类般的圆形眼球,上面充满血丝,爬满了诡异。
这只羊角兽嘴里发出一串含混不清的音节,像是某种扭曲的语言。
而距离颂薇十米的右手边,还有一只更高大的羊角兽。它直起弯曲的腰椎,扭动脖子,眼球转动,诡异盯住颂薇的方向,而弯曲的犄角上,正挂着滴血的碎肉和布条。
颂薇僵着脖子,看到了地上被剖开、被清空了肠腹的妇人——那是给自己发放木碗的那个妇人。
她年幼的孩子正蜷缩在一旁,母亲的血溅在他脸上,一阵崩溃的尖锐哭喊声深深扎进颂薇的脑穴。
然后尖锐哭喊声戛然而止——他被羊角兽咬断了脖子。
颂薇的背后是一瞬间僵直的,冷汗冒出。
对于兽族暴动,原著总是轻描淡写寥寥几笔,真千金总能轻易化解。
但当她自己第一次亲眼看见兽族暴动的现场时。
无比真实的恐惧充斥心脏,血腥填满视线,周围充斥暴力,颂薇的脏腑一阵翻涌。
人群中谁大喊了一声 “地窖!逃去地窖!!!”
这些都是没系统学过剑术,或者没有魔力的普通人,他们四处逃窜,跌倒后狼狈爬起,或被羊角兽拖住一只腿,胸膛又被羊角轻易穿透。
颂薇敏锐的嗅觉让她比别人更轻易躲避羊角兽,但也让她感官更加深刻,胃部持续翻腾,脸色苍白。
一只咀嚼中的羊角兽注意到了新出现的颂薇,蹄子蹬碎一块石板,猛扑向颂薇!
颂薇侧身,控制角度和方向敏捷躲过,篝火此时缓缓滋啦燃烧在她侧身。
颂薇紧张吞了口唾沫。眼前的羊角兽嘴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锯齿状的黄牙。
知道自己扑空,它把刚刚咀嚼在嘴里血肉模糊的东西吐出,颂薇眼睑抽动,一阵恶心。
紧接着它再次将羊角对准颂薇,后退爆发出比上一次更快的速度!
这次躲不开!!颂薇下意识侧身翻滚,篝火的热气擦在颂薇的侧脸旁,颂薇迅速举起一根没有燃烧殆尽的木条挡在身前!
羊角兽急停。
颂薇听见了自己乱掉的呼吸声。所以羊角兽害怕火?
此时的西北角爆发出一小阶段彼伏的惨叫。
颂薇余光中,是两个羊角兽正把一群孩童逼到死角。人类幼崽对于兽族来说是最鲜美的肉。
孩子们手拉着手缩成一团,发出高频的哭喊声。
此时的莉莉女士也用劲推开了扑在身上的兽,在一阵混乱中找到自己的背包,旅行商人最不缺魔具。
莉莉拿出十字弓,扣动扳机,十字弓射出的箭弩立刻贯穿了其中一只围住孩子们的羊角兽的喉咙。
另一只疑惑,抬头看向莉莉。
颂薇这边也找到空隙,她警惕眼前羊角兽的同时,后退着往莉莉女士那边靠近。
相比于一向安稳生活的雪松镇镇民,赫尔曼女士的这位朋友显然更有户外经验。
颂薇的声线尽量保持平稳:“它好像怕火,我想我缺一把衬手的武器”
莉莉把自己的整个背包扔给她,回忆起赫尔曼赞不绝口的颂薇小家伙好像就是她。
颂薇一手举着火把对准羊角兽,一手掏进背包,整个过程还需要警惕其他的羊角兽突袭,额头沁出热汗,颂薇率先摸出了一根粗骨节魔杖。
“……”她还记得之前在自己手中凭空两半的魔杖,怎么会摸到这种东西。
怎么会如此倒霉!
但还没等第二次伸手掏进背包!那只羊角兽已经大跳着从颂薇头顶上方出现!!
颂薇松掉背包,果断侧转方位,已经做好要拼了命把火把捅进羊角兽的眼睛里的准备!!
但羊角兽却比她预想的起跳距离要高,而颂薇几乎是头皮发麻的一瞬间里,意识到这只羊角兽现在的目标不是自己!
而是她身后人类幼崽!!
莉莉女士刚刚吃力的处理完离她最近的兽,已经来不及瞄准这只速度之快的羊角兽。
下一秒,颂薇的耳边充斥出孩子们戛然的惨叫!还有骨头碎裂的“咔哧”声……被撞斜的骨头从血肉里岔出,红白爆开一片…
“!!” 剧烈的不适感猛得催吐颂薇,颂薇弯腰跪在地上几乎吐虚脱。
此时,另一只小型羊角兽后方突袭!!
颂薇只来得及反应半秒,用手掌抵住它的一只角,羊角立刻穿过她的手掌掌心,连带着一并刺入进肩部!
颂薇被这股冲力死死平摁到地上。腰部处传硬物出抵挡的的痛感——是她从维尔那里取走的把柄豁口匕首。
除开那只来得及掏出但不管用的魔杖,它的火把撞在地上熄灭,她就只剩这把豁口匕首了。
她还不能死在这里!
几乎是超强的意志力驱使,她用没有受伤的手拔出背后的豁口匕首,狠狠扎进羊角兽的眼球里!!
兽血洒在颂薇的脖子上,羊角兽剧痛之下拨开颂薇,颂薇被一下甩飞至木桌桌口。
闷哼一身,颂薇嘴里泛起血腥味。
“ *%东西你等着!!”
颂薇尝试着站起来,被刺穿的空洞手掌正汩汩往外冒血。
现在她的手边只有一根粗骨节魔杖,因为,那柄豁口匕首还插在它的眼球里…
颂薇暗骂一声。她必须得拿回来。
而在注意力和思考全部放在如何拿回还插在羊角兽眼球的匕首时,颂薇却忽略了手上那柄魔杖的异常,只是把它当做手心被刺穿后的火辣痛感。
暗红的血已经沾满魔杖全身,颂薇把它当做能支撑自己站起来的普通棍子。
此时,大松树的那边又一声“砰”得巨响!能远远看见无数寒冰迅速爬上了大松树的躯干。
兽群暴动的羊角兽首领被赫尔曼女士引开,现在又有维尔过去,虽然首领的强度只会比自己这边更高,但不用太担心。
颂薇吐掉嘴里的血,这里属于白银纳城辐射的领域,在发现异常的魔力和兽族行踪后,白银纳城内那群魔法师一定会赶过来清扫。
所以她现在,她只需要撑到自己拿回匕首;只需要撑到存活的普通镇民都赶往了安全的地窖;只需要撑到白银纳城魔法师来之前。
只需要撑着没死!
挤压出剩下的力气,颂薇目视自己与篝火的距离,拿回维尔的匕首之前,她要先拿上火把。
那把一半的匕首插没入它右眼窝里,随着羊角兽的动作晃出一串细小的血珠。
“我真是幸运啊,还能挑中一只小的呢” 颂薇自嘲。
这只小型羊角兽的蹄子刨动着地面。
在颂薇扑向篝火的同时,兽也发起冲锋!
指尖刚碰到火把的把头,一股力就撞上她的侧腹。两根肋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颂薇红着眼睛,伸直手臂,紧紧握住了匕首粗糙的柄端。下一秒黑裙子的颂薇像破布娃娃般被“咻”得撞飞出去,匕首被拉出,颂薇后背重重撞在酒桶上。
"咳!——"鲜血从嘴角溢出。
莉莉刚掩护好一个手无寸铁的妇女离开。回头就目睹了被撞飞在半空的颂薇:“小家伙!”
举起十字弓瞄准,箭弩击穿着它的耳朵,羊角兽发出一声奇怪的痛叫,切换对象直朝莉莉跺去。
颂薇的掌心,正死死握住豁口匕首。
幸好,虽然被顶了一下,但起码拿回来了。
忍着肋骨和背部的剧痛,颂薇把豁口匕首重新别回原来的地方。
“痛觉真实的不可思议呢,等下就割了你的角熬药。” 颂薇咬牙切齿。
而此时莉莉那边情况也不佳,虽然她比颂薇的经验要足一些,但战力和体力在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躲避后始终处于被消耗的状态。
大松树那边还是持续散发寒气魔力,还有铁剑和硬角摩擦撞击的振鸣声音。
白银纳城魔法师到底什么时候来支援!!牛粪一样的速度!颂薇内心怒骂!但也深知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种慢性等死。
莉莉女士那边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是刚刚那只小羊角兽攻击,趁她虚弱把她顶到了木杆子上,而离她不远处正是铁匠铺。
颂薇想利用烧红的烙铁做最后的攻击,但起身的刹那又猛然跪地…肋骨剧痛,手臂痉挛和手掌漏洞,以及腰部被撞击的痛苦虽然被颂薇有意识的忽略,但并不代表会消失。此刻她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要沉重,逼得她弯腰。
“莉莉女士!!” 盐水和血水进入刺痛了眼睛,爆怒之中她只能呼喊莉莉女士,企图让她清醒一些。
莉莉咬牙,看向颂薇那一刻,脸色却闪过震惊。
因为她看见了颂薇手上握住的那支粗骨节魔杖。
那是自己从黑塔侍女手中倒卖的,本来想借黑塔的威名售卖,但它似乎只是一根普通的长得好看的魔杖,她一直以为自己被骗亏钱买到了废品。
但它此刻竟然发红,在莉莉远远的视角里,正血管般得搏动着红光…
颂薇拼命调动肺里的空气,企图站起,而那根一直被她当做支撑木棒的魔杖,此刻却突然窜出一种奇异的滚烫温度,把颂薇烫得一愣,一股无法被忽视的热量从掌心蔓延。
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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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开始发烫,那些渗入魔杖表层的血丝如同活物游走在粗木骨节处。
“搞什么!”颂薇险些就想扔了它。
而一道刺目的红光爆发开来,魔杖顶端瞬间迸射出熔岩似的光流!
“轰!”
席卷的炽热火浪以魔杖为中心顷刻炸开!
燃烧的尖端指向羊角兽,他们惊惶后退,所有的眼球转动一同看向最危险的敌人。
火属性魔力…
颂薇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懵圈的同时,她也感知到一股犹如堵住的血管决堤畅通的温热,顺着手臂贯通全身,此时所有的震惊、欣喜都伴随在温烫的血液里,翻腾不休。
莉莉几乎是大喜胜过诧异,这小家伙何止是智力高,连魔力也高!
这就是属于自己的魔力吗,颂薇迅速反应,视野间变化——她仿佛看到空气中漂浮的无数红色光点,当她下意识想着"攻击"时,那些光点立刻汇聚成一道火线,从她手掌流出,凝聚导出至这根魔法杖。
只是凭借直觉,她开始催动魔力,这根一截手臂长短的魔法杖尖端,开始凝聚火球。
"嘶啦——" 一只火团在颂薇的咬牙控制下,朝其中一只羊角兽扑去,火焰抽取水分,很快有皮毛燃烧的气味。
察觉到火焰,分散在几个方位的五双仅剩的羊角兽直勾勾看向颂薇,她是他们最大的威胁品。
羊角兽们嘴里发出含糊的音节。像是死亡恶语。
“……” 火光照在脏兮兮的颂薇脸上,她直觉不太妙。
都是出于自救的迫切,他们后退猛蹬,自发的一起朝颂薇扑过去!!
十把尖锐的羊角几乎扑面而来!一旦被他们控制住,下一秒她就会被无数排黄齿撕碎!!
颂薇攥紧魔杖,手臂的痉挛感让她止不住发抖。
深呼吸,闭眼,颂薇感觉自己咬破了舌尖。
呼吸!呼吸!想想该怎么做!
大松树方向。
维尔的铁剑上正覆盖了一层薄冰,这是附魔剑士的独有招数,魔力和剑术优势加持,近距离攻击的十几个回合下,她几乎无所畏惧。
羊角兽的首领是个庞然大物,两只硬角让维尔很头疼,赫尔曼女士已经负伤,她正躲在大松树背后,用魔力悬浮起随身携带的小型坩埚。
魔药师在战斗下,通常的作用是即刻生成魔药和药剂,最大限度的配合队伍里的输出方。
赫尔曼女士的两根手指在先前吸引首领的时候,已经被压骨折。控制掌心的魔力成了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她必须随机应变,用周围既有的材料,检索配方,检索过程,立刻制作出魔药并供给一直处于魔力高消耗状态下的维尔。
兽族和人的矛盾总是这样,发狂的兽族无法控制食欲想吃掉人类,而人类重伤抵抗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维尔甩开剑上的血水,目光冷冽,独自直面羊角兽首领,她毫无疑问是很优秀的剑士,魔力是加分项,但也让她的体力消耗比普通剑士更恐怖。
附魔剑士一向是稀有物,但稀有物却更容易死。
她知道赫尔曼女士已经在制作[复魔药剂]了,但这只首领比她想象的要更强大、更难缠。她本来想优先击败首领,救出赫尔曼女士之后再赶往旷地去救其他人。但几个回合攻击下来,她一个人显然做不到。
饥饿的兽族听不懂人话,只能杀掉。
维尔双手握住铁剑,抿紧嘴唇,所剩魔力不多,但在完全耗尽之前,她想她起码要砍下那颗羊角头颅!
至于远处的旷地,只能期盼莉莉女士保护好颂薇。
但下一秒,伴随额头细汗一起冒出的,竟然是远处旷地一冲而起的热烈浪火。
维尔蹙眉,这是她最讨厌的火魔力,她不会感知错。
这一边,
看到四散在各个方位集合扎向自己的羊角,颂薇有些自嘲,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气愤。
狗屎一样慢的%*白银纳城魔法师你们给我等着!丑颜的发狂羊角兽你们都给我等着!咽气的幸运之神你老头子你%#也给我等着。
生命力,或许就是保持愤怒的能力,颂薇几乎是在不自觉中,就已经催动大量魔力。
掌心和肩部鲜血淋漓,魔杖尖端聚集的火魔力热烈滚烫,滴下的血液很快被蒸发,血丝掺杂在橘红色的魔力里。
第一波热浪呈环形轰然炸开!
魔力攻击的高反射力掀起一阵热气,魔杖发烫,无法承受之余,颂薇几乎要下意识松开魔杖了。
一群羊角兽被“嘭”得震开,火焰扯开他们的皮肤,顺着伤口钻入血管。在厚厚的皮肤下开始透出网状的红光。
它们死于烈焰。
此时的雪松镇天光微亮,
三四个戴着黑色斗篷的魔法师从远处跑来。契约于白银纳城、负责管控这个区域安全的魔法师们终于姗姗来迟。
但当他们站立在旷地之上时,只看到了在风中晃动的没有熄灭的篝火,还有一群死于火焰的羊角兽们。
剩下的都是普通镇民的尸体。
伴随着在大松树下一阵怪语的大声嘶吼声——
他们看到了一个高挑的金发少女从飘动的松枝绸带中走出来。
她的背后,是已经被削掉羊颅的羊角兽首领,脖子断口处碎裂着冰晶,黑色的血凝固不动。
是她独自杀掉了它。
魔法师们沉默,感觉这个月的契约金又要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