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虫族亿点病娇震撼!》
1. 耻辱
雄虫赤着脚蜷在驾驶舱的座椅上,雪白脚踝上缠着一圈细细的脚链,这是他亲手从自己翅脉上剥下,晾晒、风干,精心制成的。
他正用指尖摆弄一片半干的残翼薄膜,指甲划过裂纹时发出微不可闻的脆响,像在拨弄什么乐器的弦。
他一边低低哼着不成调的旋律,一边将那片残翼举到光下,像欣赏一件心爱之物。
“奥菲冕下,主星的宴会邀约……”机械虫的声音戛然而止。
舷窗外,一艘军用星舰正在解体。
准确地说,是被某个疯子从内部生生撕裂。
数发光炮都无法轻易轰开的金属外壳像糖纸般被轻易剥开,一个身影从裂缝中浮现。
奥菲的瞳孔收缩成细线。
那是一只半虫化的军雌,黑棕色甲壳泛着冷铁般的光泽,那个高大雌虫转身的瞬间,他看清了对方:
微微弯曲的黑发被汗水浸湿,海藻般黏在深蜜色脖颈上。他高大的身形在星光下被拉长,墨黑的骨翼如同镰刀,横在半空。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像长明的灯盏一样,燃烧着不肯消灭的火焰。
他垂眸向奥菲的方向看了一眼,充满攻击性的脸斜着抬起,下颌线锋利如刀,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深色的阴影。
没虫听清他低声嘟囔了句什么,大概是“真麻烦”,也大概是“又来”。
——
锋利的残翼在掌心碎裂,血顺着雄虫雪白的指节无声息地滴落,而他自己却浑然未觉。
他只是轻声吸了一口气,然后像陷入梦境一样,舔舐了下自己被鲜血染满的手掌,甜腥气和某种令人亢奋的金属味在嘴里炸开。
雄虫的眼神一寸寸地暗下去,隐秘的、病态的欢愉在眼瞳深处深深碎开。
“阁下!碰撞预警!”机械虫尖叫。
奥菲却只是懒洋洋地伸出一条精神触手,轻轻一卷,声音就被抽进寂静里。
他翻身跃下座椅,粉金色的翅翼猛然张开,俯身掠过操控台,指尖划过导航图上第七军团的标志,轻轻一按,眼瞳在光中倏然一亮,笑意渐渐漾开,
只需要将航线的角度微微偏移,他就能跟这只雌虫来一场擦肩而过的浪漫邂逅。
——如果那只疯虫子没有突然用骨翼横扫推进器的话。
“轰!”
剧痛袭来的瞬间,奥菲想的却是:
他的甲壳摩擦迸溅出的火花比银帆座的星云还要耀眼。
这不是他一厢情愿的偶遇。
这是热烈的回应。
(时间倒回半星时前)
冰冷的金属舱壁在眼前晃动,喀戎的瞳孔骤然收缩。
掌心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五指已深深嵌入合金地面,血迹沿着地面纹路蜿蜒。他的指骨发出咯吱的响声,暗棕色甲壳沿掌骨向上攀爬,寸寸崩裂出原生的虫形。他的血液在沸腾,像封存已久的烈酒被重新点燃。
记忆破土而出。
翅根处,那双向来温柔的手轻轻拂过。
“雌君的位置,只属于你。”
是沈池。黑发黑眸的雄子声线一如既往地温和。
脑海中的画面开始扭曲。
奢华宫殿的深色帷幔缓缓垂落,沈池亲吻着一只亚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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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缠绵,前襟半褪。
那座高背王座是喀戎为他造的,如今却成了他虫喘息的背景。喀戎曾以为象征荣耀的勋章和制服,正被随意丢弃在角落,上面落满尘埃与……一些浊白的不洁痕迹。
那些被他小心保存的骄傲与忠诚,正在腐烂。
再之后,一切回到起点。
那场所谓的“意外”,他撞死了一只高等贵族雄虫。
从此,他不再是上将,他的翅膀被折断,奴隶芯片被钉入锁骨,编号替代了姓名,全星网直播的判决里,他像一只待宰的囚兽,任虫品评价值。
现在,警报声正再次响起。
尖锐、刺耳,耳膜仿佛被撕裂,舱内红光闪烁。
喀戎很快反应过来,这正是前世“意外”撞死那个贵族雄虫的时刻。
喀戎回过神,猛地弓起脊背,骨节迸裂的声音在静默的压舱间格外刺耳。两片黑棕色巨翅破舱而出,甲壳如刀锋,在高频率震动中划出切割空气的低鸣。
他精确计算着轨道,羽翅横扫向推进器,试图让星舰脱离那段即将发生的事故航线。
然而命运向他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那艘涂着贵族纹章的私虫星舰,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偏离原本的航线,朝他疾驰而来。
像是早就计算好了一样。
“轰!!!”
剧烈震荡中,舷窗碎裂的瞬间,喀戎恍惚看见:
粉金色翅翼在爆炸气浪中舒展到极致,层层叠叠,潮涌波翻,每一道翅脉都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像极致艳丽的鸢鸟在毁灭前的展翅,然后,寸寸破裂。
“完了。”喀戎心想。
2. 剥离台
医疗舱顶灯刺得虫眼睛发疼。奥菲在剧痛中听见议会虫族的咆哮:“……必须处决那只暴徒!”
真吵。
他试图抬手,却发现自己被裹成蚕茧状,浑身只露出一双眼睛。
“您醒了!”医护虫族惊喜地扑过来,却在接触到那双突然变黑的瞳孔时僵在原地。
奥菲的眼白正在消失。
纯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瞳仁缓缓转动,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直播的屏幕上。
画面中,喀戎被锁在剥离台上,赤裸的上半身泛着深沉诱人的巧克力色光泽。他双膝跪地,胸膛起伏剧烈。十二根粗重的铁柱穿透他展开的翅翼,将那对曾震慑战场的羽翼死死钉在冰冷金属之上。
他的腰被迫挺直,脊柱因拉扯而微微绷紧,肌肉线条在极端痛楚中轻轻颤抖。
可他却笑着。
散漫,慵懒。
用伤痕累累的肢体点燃欲望,
以支离破碎的姿态激起暴怒。
他是被钉在圣坛上的野兽。
也是自愿伏在刀锋上的囚徒。
奥菲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住了。
他的视野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异常清晰,他能数清那道身影睫毛投下的每一道阴影,能看清喉结滚动的细微轨迹,甚至能捕捉到蜜色肌肤下青色血管的微弱搏动。
多性感啊,他恍惚地想。
星际直播间的弹幕疯狂刷新:
[听说他撞死了一位A级冕下,好好查查他是不是极端厌雄]
[没死呢,还在抢救……]
[居然是一位冕下吗?]
[不止,还是一只没经历过二次觉醒的冕下]
[没觉醒就是A级?觉醒后岂不是……]
[做梦呢?S级都绝迹千年了!]
[内部消息:听说这位是二皇子洛瑟兰的未婚夫]
[阴谋论了,二皇子和喀戎不是一直关系不好吗?]
[断网了,他们为什么关系不好?]
[当然是因为二皇子背靠第一军团,第七军团又跟第一军团向来不合啊——]
[这种皇家秘辛是可以说的吗?]
[这算啥秘闻,军部食堂大叔都知道好吗]
[别跑题,第七军团长就这水平?星舰都能开翻车?]
[听说他还想当沈池冕下的雌君?]
[是不是家里没有镜子啊,又高又壮,雄虫都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军雌]
[第七军团明天就成星际笑话了吧哈哈]
喀戎垂眸扫过光屏,喉结滚动间扯出一声嗤笑。
“等等!”
沈池脚步有些踉跄地冲进刑场,白色制服被汗水浸湿,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的发梢凌乱,眼中强撑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焦急与不安。
喀戎缓缓抬头,看到他那一瞬,眸光深深浅浅,没什么惊讶,只有冷意。
沈池的呼吸还没平稳,却还是勉强迈步站到了剥离台前。他伸出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落在喀戎的发梢。他的语气尽力放柔,带着点自己难以发现的讨好:
“……喀戎,我知道,那天是意外,你真的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他努力维持着那副温和克制的样子,但还是不习惯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保持镇定。
[天啊!沈池冕下太善良了!]
[沈池冕下不愧是有远古遗风的雄虫!]
[沈池冕下就是虫族之光!]
沈池打开光脑,调出一份申请书。他语速很慢,像在反复咀嚼稿子:“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失去了成为雌君的资格……但,我愿意让你以雌奴的身份继续在我身边。”
他顿了顿,艰难地补上一句,脸上扯出一抹诚恳的笑:“我保证,我会像对待雌君一样尊重你。真的。”
[他太完美了!]
[罪雌只能做雌奴,他居然说会像对待雌君一样,喀戎是什么好运气啊]
[这样的雄虫怎么可能不心动!]
[喀戎要是不答应那就是疯了!]
喀戎看着他,嘴角一点点勾起,上一世,他就是被沈池这幅诚恳的模样骗了。
一片感动哗然中,喀戎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一字一句:
“冕下,有没有虫跟你说过,你的信息素——”
他抬起眼,黑棕色的眸光慢慢聚焦:“……像是廉价空气清新剂。”
沈池脸色刷地一白。
“我真的只是想帮你。”他补了一句,眼睛里闪过受伤,“我……真的还想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的,我一向……向往一对一的关系。我不会再娶别的雌虫了。”他很快补充,像是想用这句话挽回点什么。
喀戎没接话,慢悠悠舔了下嘴角血痕:“冕下,你把自己的选择说得像是牺牲,像是在赦免。你觉得你是在救我。”
他顿了一下,眼神彻底冷下来。
“你说得冠冕堂皇,但你以为我现在还能自由选择吗?”
沈池在那冰冷的目光中僵住,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震惊、难堪和不解在眼中一闪而过。
喀戎却已经收回目光:“我拒绝。”
全场哗然。
[不知好歹!]
[立刻执行剥离!]
[这种雌虫就该立即处死]
雄保会的会长阴沉着脸举起手:“抓紧开——”
医疗舱突地爆出一声尖锐警报。
下一秒,刑场上空的球形光屏被强行接入,一道强大的精神力毫不掩饰地侵入系统。
画面浮现。
一只雄虫,被层层绷带缠绕得只剩下一双露在外的眼睛。他的瞳孔彻底吞噬了眼白,这是雄虫大量调动精神力时的征兆。
刑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喀戎怔住了,这样剧烈的撞击...这只贵族雄虫竟然活下来了?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重叠又分离,他分明记得,上一世这个时间,这只雄虫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被撞的冕下醒了?!]
[我的虫神,包成这样,这得撞多狠啊]
[看给冕下气得,刚醒就精神力接入刑场了、、等等,精神力接入刑场光屏?这就是冕下的实力吗?]
[冕下这是想要亲自参与观刑吗?]
[喀戎完了,冕下都伤成这样……]
就在他们试图揣摩这位冕下要如何处理撞伤自己、扰乱秩序的罪虫时,光屏中骤然浮现几根灵动的精神触手,在空中翻卷、勾勒、舞动,最终凝结成一行字:
【你们在对我的翅膀做什么?】
[那是...精神触手?!]
[精神触手用来写字,太奢侈了吧?]
[他的翅膀?这不是喀戎的翅膀吗?]
[难道撞坏脑子了?]
[楼上雄保会警告]
[这还不懂吗,冕下肯定是想亲自拆翅膀了]
有那么一瞬间,喀戎几乎确信这只盛怒中的雄虫要亲自动手,为自己支离破碎的粉金色翅翼讨回血债。但随即他又陷入犹疑,那惊鸿一瞥间看到的真的是翅膀吗?
毕竟,雄虫长翅膀,属于返祖现象。据古籍记载,这类返祖个体往往拥有S级乃至更高的精神力。可这样的存在,早已随着远古血脉的稀释而湮灭在时间长河中……
精神触手的波动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哪怕隔着光屏,也能本能地感知那令人窒息的威胁。
负责监刑的虫颤着声音解释:“冕、冕下……这只罪雌……他撞了您,他……应该……”
精神触手轻轻一震,那行字顿时碎裂飘散,紧接着又重新聚拢出新的内容:
【他是我的】
[什么意思?]
[难道冕下要亲自惩罚他?]
[一定是带回家亲自折磨吧...]
喀戎对此并无波澜。
在他看来,如果无法从源头改变命运,那不论如何发展,都只是从一个屎坑跳进了另一个屎坑。
奥菲是真的很生气。
他不过小睡了一会儿,他的虫子就戴着精神抑制项圈跪在刑场上,等待被处决。
上百平米的光屏因为高等级精神力的强势接入开始出现接触不良,滋滋作响,光屏闪烁着雪白光点,仿佛整个刑场都要随他的情绪一并崩溃。
【你们这些自作主张听不懂虫话的低贱的爬虫,未经允许对我的私有物做了什么?】
[起猛了,看见雄虫阁下的精神触手在骂我]
[我疯了,被雄虫冕下骂还觉得好幸福]
[不敢想象要是这些精神触手在我的精神海里会是什么感觉]
[快把裤子提上]
[虫神啊,现在雄虫冕下的精神力掌控已经可以到这种程度了吗]
[突然想起来,依照法律,喀戎撞上了冕下,是要成为这位冕下的雌奴的]
[这么傲慢,这么不讲理,果然这才是正常的雄虫,像沈池阁下那样的果然是梦里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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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菲眼珠转动,似乎发现了某个老熟虫【——德米阁下,好久不见,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替我把那个丑项圈拿下去】
被点名的雄虫浑身一颤,德米·卡萨斯,主星贵族圈里数一数二的B+级雄虫,他精心打理的棕色卷发下,那张让无数雌虫痴狂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只仅露出眼睛的虫,仿佛看见了来自地狱的旧梦。
是他。
他还当那个倒霉的一直呆在乡下星的贵族雄虫是谁呢,居然是奥菲。
这个该死的疯子,居然回来了?!他怎么还活着?!
德米满腔屈辱与愤怒,可还没等他发作,眼眸里的阴影再次落下。
【亲爱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
仿佛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他的精神力先于理智行动,精准解开了喀戎颈间的抑制项圈。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这只贵族雄虫保养良好的指甲已经掐进掌心,他满脸通红,怒不可遏,猛地一脚踹开前来扶他的雌侍,头也不回地甩手离开刑场。
众虫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有故事?]
[众所周知,雌虫抑制项圈只有雄虫才能解除]
[楼上,0虫问你了]
[知道刚刚那是谁吗,是德米阁下]
[是主星很有名的贵族雄虫诶,还是B+级的高等雄虫]
[冕下叫德米阁下亲爱的……这信息量太大,我要嗑死][腐雌走开]
[德米阁下这几年不是很低调吗?他认识这位冕下?]
[德米阁下前几年经常因为虐待雄虫而上热搜呢,不过最近几年好像温柔了很多,连雌奴都遣散了不少]
[二次觉醒后性情大变不是很正常,说明阁下以前只是年轻不懂事而已]
奥菲丝毫不在意弹幕的轰鸣和德米的愤怒。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光屏,仿佛通过那层冰冷的投影,也能触碰到那道染血的身影。
那目光几乎称得上温柔,甚至近乎……痴迷。
但虫子们陷入无法从奥菲那双纯黑无眼白的瞳孔中分辨出任何情绪。
【喀戎上将。】
他的精神触手缓慢而有条不紊地在光屏上写下:
【我希望36个星时之后,在登记中心,见到您。】
这个时间他计算得很好——只需在医疗舱中躺三十个小时,他就能恢复得像从未受过伤那样,亲手为他的雌君扣上配对戒环。
他很满意自己的安排。他用了请求的语气,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其克制而体贴的表达。他相信,雌虫一定会觉得他很温柔。他不是那些粗鲁野蛮、仗势欺人的雄虫,他是奥菲·安卡,他的雌君应该骄傲、值得敬仰,并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
作为额外的体贴,他还决定向喀戎的同僚表达一点礼貌性的关心。
于是他微微歪头,慢慢拉近镜头,那对纯黑的瞳孔在画面中几乎盈满视野,如同幽深漩涡,令虫不敢直视。
精神触手缓缓悬浮在半空,一笔一划地拼写:
【向第7军团问好】
顿了顿,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触手轻轻一颤,补上最后一个符号,以示友好:
【^^】
像是一个注视着猎物微笑的幽灵。
[……]
[这绝对是威胁吧?!]
[果然是要带回家亲自折磨吧……]
[意思是如果不登记,第七军团就完了……]
[不登记就灭团的意思啊!]
[救命他在用触手比心!]
随着雌虫抑制项圈的解锁,喀戎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骨骼咔哒作响。
既然没了抑制项圈,那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虫。
下一秒,他眼皮都没抬,肩膀一震,双翼轰然展开。
锁链应声而断,贯穿他翅膀的十二根铁钉竟在那瞬间被生生震出,带着淋漓鲜血,“噗噗”落地,像炸开的焰火。
喀戎站了起来。
他像头慵懒的猎豹般舒展着身躯,宽厚的肩膀与精瘦的腰线形成完美倒三角。明明疼得肌肉紧绷,他却偏要扬起嘴角。他掸了掸肩,啧了一声。
“真疼。”
他抬眼望向光屏里那个用精神力投影的微笑符号,眼尾微挑,倏地伸展开硕大的翅翼,一个振翅飞离了刑场。
气流呼啸间,只听他带着点轻佻地嘀咕了一句:
“笑你雌父呢,小崽子。”
3. 调情?
登记局的VIP等候区装潢得像高级沙龙,金属藤蔓盘旋着垂吊下来的琉璃灯,虫造安抚信息素的温和香气和消毒水味混杂着空气。
喀戎懒散地陷在等候厅的软椅里,身上那件黑色皮大衣随意敞着。
他靠坐在等候厅那张过分柔软的椅子上,袖口翻起,露出一截蜜色的手腕,在灯光下泛出一种枪身刚擦过油的质感。
上衣的扣子没扣到顶,喉结下沉着一抹明显的锁骨凹陷,随着他的呼吸,布料下清晰浮现的肌肉线条起伏有度。
头发没打理,额发垂下几缕,遮住眼尾。他双腿懒散地交叠,靴子踩在灰白地砖上,缓缓晃着,像是等得烦了。
被撤职的雌将,卸下制服,连骨头都变得更锋利了。
副官坐在他左手边,面色不忿。
他们提前两个星时到场,不是因为守时,而是为了掐灭那些被雄虫挑错的机会。
尽管他们都心知肚明,那只雄虫可能根本不会来。
毕竟,登记雌奴哪需要通知雌虫,只要那位尊贵的雄虫愿意动一动指尖、在光脑上落个名,就足够将这位军团长盖章为“私虫财产”。
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声的羞辱。
他们当然也调查过那只雄虫的背景——出身帝国老牌贵族安卡家族,雄父是赫赫有名的蒙特大公。
这样的贵族血统一向低调谨慎,从现有资料来看,那只雄虫,从头到尾都像一只被温水养大的漂亮瓷偶,年少时也混迹于贵族雄虫的社交圈。
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大概就是几年前他突发奇想,竟独自前往一颗偏远荒凉的旅游星球,孤身一虫住了整整四年。
对习惯了锦衣玉食、呼来唤去的雄虫贵族来说,这种行为简直匪夷所思。但任性的雄虫向来难以用常理揣度,做出什么荒唐事也并不稀奇。
这只雄虫不过二十虫龄,正值临近二次觉醒的关键时期。此次返回主星,多半是为了履行与二皇子的婚约,以便更稳妥地度过觉醒期。
二十虫龄——在虫族漫长的生命长河中,不过是个刚破壳的幼崽。哪怕喀戎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正直青年,他也已经一百七十多岁了。
“你今天不该来的,尤卡。”喀戎开口,嗓音带着点哑,没什么情绪。
“老大。”尤卡脸绷得紧,“不过是被压了点权限而已,我们第七军团什么时候给雄保会低过头?更别说……还要你,去做那什么雌奴……他们怎么敢!”
喀戎扯了下嘴角:“你也知道,这不是雄保会的问题。”
主星的势力盘根错节,暗流涌动,一步错棋就意味着万劫不复,这是所有军团长都心知肚明的生存法则。
尤卡呼吸一滞,咬牙压低声音:“没有你就没有第七军团,我们宁可战死,也不能看着您被那些贵族……更何况,那只雄虫看着就不像什么好虫……”他对主星贵族雄虫的做派再清楚不过。
他们表面端着优雅矜贵的架子,骨子里却尽是些以凌虐雌虫为乐的变态。更何况这位,依照他在刑场通讯的表现,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恶劣得明目张胆。
喀戎没接话,抬手覆住眼,指节抵着眉骨,一阵强烈得几乎让人作呕的信息素气味,忽然从记忆深处猛然浮起——像有虫将他压在雪地里,灌下一整瓶发酵过头的甜酒,甜得发腻,浓得窒息。
那一刻他根本没碰到对方,甚至连正脸都没看清,只看到撞击的刹那,漫天的鳞粉碎银般洒落。
可就是那瞬间,信息素像野火一样冲进他未设防的感官。
不带警告,不讲理,就像一种古老的捕食本能,直接用气息锁死猎物。
他闻过很多雄虫的味道,腥甜的,黏腻的,可没有哪一种像这次……像把自己剥开了一样。皮肤像被舔过,骨头像被灌了酒精,再一寸寸点燃。
他下意识地想干呕,又硬生生压住。
那个气味太过张扬,甚至让他产生了幻觉,好像下一秒,那只虫就会循着气味一路咬住他的后颈。
喀戎舔了舔唇,眉眼却没动。
“那只雄虫……”他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一丝莫名的不适,“有点麻烦。”
尤卡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咬字愈发狠:“就算真登记了,我们也可以谈条件。许诺他权利、资源。雄虫贪得无厌,也许根本不稀罕一只雌奴,愿意松口。咱们没必要把你赔进去。”
“但愿他贪婪。”喀戎笑了一下。
尤卡的神色一变,几不可察地看了眼远处监控死角,靠得更近些:“老大,二皇子为了不嫁给那只雄虫,这局做得太明显。所以那虫一定是性情极度恶劣,才让二皇子做的这么绝。到时候,若真谈不拢……”
他话没说完,手却落在脖颈处,做了个干脆利落的手势。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话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阵似哭似笑的啜泣声,就像羽毛拂过钢丝,打断了两虫的低声对话。
VIP等候区罕有虫至,通常。
喀戎与尤卡循声望去,只见窗边一张雪白软椅上,安坐着一只……足以令时间停滞的虫,大约是只亚雌吧,毕竟从没有雄虫会独自一人到登记中心。他有着一头显眼的铂金色长发。雌虫的眸色和发色大都是内敛的深棕,也只有亚雌才会为了吸引雄虫的注意力而将头发染成各种鲜艳的颜色。
那虫身形清瘦修长,静静坐着。
他肩背笔挺,穿着一袭金粉交织的立领长衫,剪裁利落,繁复的金丝刺绣从肩头蔓延至袖口和下摆,像燃烧殆尽的金焰。
他的五官艳而狠艳丽且锋锐,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铂金色的长发一丝不乱地披落在肩。
肤色冷白,带着病态的苍白感。
最摄人心魄的是他的眼睛:粉红色的瞳孔像溶了石榴汁的宝石,剔透得能映出虫影,却又空洞得仿佛无机质的玻璃珠。
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带着天生的媚态,水光潋滟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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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藏锋芒。
当他望过来时,眼神纯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虫崽,却又让人莫名联想到实验室里观察小白鼠的学者——那种带着天真残忍的探究欲。
两虫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尤卡下意识站起,走了过去,“你……你没事吧?”
那虫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们。他的右眼下有一枚细小的泪痣,鲜红欲滴。他的眼神极慢极轻,像淬了毒的刀尖,又带着一丝诡异的乖顺,先从尤卡脸上扫过,再落到喀戎身上,停住。
喀戎在那一瞬,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他径直在那只亚雌对面坐下,两虫之间只隔着一张矮小的圆桌。军雌高大的身躯坐在这张单虫椅上显得有些拥挤,单虫椅在他身下微微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响,交叠的长腿不动声色地占据了空间。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对方脸上,一种说不清的异样缓缓爬上心头。
对面的虫慢慢挺直了背,指尖缓慢地搭上桌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圆桌边缘轻轻一扣。
一种诡异的静默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温度几不可察地滑落。
“我是来登记结婚的。”他突然轻轻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丝毫不显弱,透着令人发毛的平静,“可是我的结婚对象……很讨厌我。他甚至,想杀了我。”
喀戎皱起眉,尤卡也神色一变。他们都听过雄虫的暴虐,哪怕对待自己“喜欢”的雌虫,囚禁、折磨也早已司空见惯。若这个亚雌的雄主讨厌他,结局几乎可以想见。
喀戎与尤卡交换了眼神,后者下意识压低声音道:“你可以申请我们的项目,我们在歇罗星有空编,你若需要,我们可以安排你暂时离开——”
奥菲闻言,低头擦去脸颊上不存在的泪痕,“你们是第七军团的吧。”他勾起唇角,笑容浅得像鸩酒上浮起的甜味,“我认得你,尤卡副官。新闻上经常见你——还有你,喀戎上将。”
“你们最近应该很忙吧?忙着应付雄保会、忙着平息风暴、忙着……调查真相?……我就不麻烦你们了。”他缓缓低下头,为自己刚刚的表演进行收尾:
“毕竟——我不想离开他。即使……他和他副官合谋——要收买我,如果我不同意……就找机会杀了我。”
空气像被瞬间抽空了氧。
尤卡:“……?”
喀戎:“……”
两虫第一次在战场以外感到窒息。
奥菲仿佛没注意到两虫骤缩的瞳孔,他抬起眼,死死看着喀戎,语气忽然温柔下来,独白般呢喃:“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奥菲·安卡·蒙特。”
喀戎能感受到眼前那双眼正钉在他身上,像一柄匕首,妖异、偏执、饥饿。
接着,奥菲的声音像是剥糖衣般,轻轻落下一个调情般的称呼:“哥哥,”
这个称呼从他唇间滑出时,舌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齿列,如同在品尝某个甜腻的糕点。
“我想,我们该登记了。”
4. 戏弄
戏弄!
赤裸裸的戏弄!
他居然伪装成亚雌!
那只虫子,竟然是雄虫!
完了,全完了。尤卡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竟然还在刚才当着这只雄虫的面,和上将密谋“解决”掉对方……
尤卡的脑中嗡嗡作响,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埋在哪颗荒星比较合适。
可就在奥菲走到登记台前的一瞬间,尤卡猛然惊醒——不行,不能让喀戎背这个锅!
他几乎是扑上前挡住奥菲,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强撑着军姿站直:
“冕下!刚刚,都是我一时糊涂,是我擅自提出来的,上将根本没答应我。他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我该死!”
他低着头,拳头死死攥着,贴在军裤侧缝,整个人像在接受行刑。
“您若要惩罚,请惩罚我一个,不要牵连军团长!”他噗通一声跪下,双膝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空气沉了一瞬。
奥菲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落座在登记台前,修长有力的骨节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提醒着工作人员递出表格。
喀戎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有说话,伸手拽住尤卡的腰带,一把将虫提起。
尤卡心里一沉,仍不死心地问:“……冕下,能不能不要登记‘雌奴’的身份?”
雌虫一旦成为雌奴,就彻底与军队无缘了。
“雌侍也行……”尤卡的声音近乎低不可闻,“我们第七军团可以开放战备库、调动权限……您要的资源,我们都可以给。”
奥菲终于抬了抬眼,目光带着笑,但眼神分明写着:‘你在讨价还价?’:
“你刚刚在跟你们军团长讨论要怎么杀了我。”
空气顿时死寂。
尤卡脸色刷地煞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喀戎沉默站在原地,神色难辨。胸前的布料鼓起,在呼吸下轻轻伏动。
工作虫好不容易从“奥菲冕下美貌暴击”中恢复,哆哆嗦嗦地递上登记表。他当然知道这是谁。行刑场的那一幕早已传遍星网,但他没想到,这只雄虫竟然长成这般模样。
奥菲接过表,却没自己填写,而是将它递向喀戎。
喀戎愣住,眼神几乎像要穿透他:“我填?”
这是什么新型羞辱?俘虏现在还得自己填战俘编号了?
喀戎突然笑出声,把电子板往台面一磕,不再伪装配合。他慢悠悠在“身份”那栏勾了“雌君”,又直接在“是否可继续工作”一栏勾了“是”,其他条款全部留白,像是对这场荒唐仪式的无声嘲讽。
他一点不客气地抬手把登记表递了回去。
虽然不明白奥菲到底想做什么,但他不傻,有便宜还不占。
可奥菲却并未伸手去接。
喀戎唇角一扯,心下了然:果然,这只是羞辱的铺垫。
“你以为你配得上雌君的身份?”——他甚至已经在脑中模拟好了奥菲的羞辱台词。
就在他准备收回登记表的那一瞬,奥菲却抬了抬下颌,示意他递给柜台内的工作人员。
……?
喀戎神情僵了一瞬,有种被猫压住尾巴又放开的微妙屈辱感。
映着登记表页面的电子版被推入柜台,工作虫接过后低头反复核对着表格信息,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奥菲。
“冕下……”工作虫的声音发紧,“这位雌虫因冲撞雄虫已被剥夺公民权,是……是‘罪雌’,按照《雄虫保护条例》第37条……”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具备雌君登记资格……”
喀戎此刻反倒不紧张了。他抱臂斜倚在玻璃窗上,唇角挂着讽刺的笑意,睨着奥菲,像是催促似的——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想玩哪一出。
奥菲眨了眨眼,那双眼睛漂亮得像是沾了碎金箔,透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澄澈。
“依照帝国法典第7章第3条”,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动,“伤害雄虫的罪雌,自动归属为受害者的雌奴。”每个音节都像被计量过般精确,带着一种被掩藏起来的停顿与钝感,像是在模仿而非真正理解语言的意义。“现在,我要将我的雌奴更改为雌君身份。”
理论上,这确实成立。
从“罪雌”到“雌奴”,再由雄主申请变更为“雌君”——这是帝国法律允许的“身份跃升路径”,只是从未有虫真的这样操作过。
开玩笑,哪只雄虫会把法律了解的这么清楚?
工作虫噤若寒蝉,奥菲又看了他一眼。
“多跑一道程序而已,我不介意等。”他似乎格外有耐心。
喀戎听得眉尖轻跳。
工作虫几乎被他这张脸和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态度镇住了,嗫嚅着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开始操作。
没过多久,工作虫又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冕下,系统上显示,您跟二皇子殿下有婚约……”
奥菲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拨了个全息通讯出去。
通讯那端,洛瑟兰接得很快。
这位二皇子身姿修长挺拔,银白色的军装勾勒出优雅的线条,与喀戎充满力量感的体型形成鲜明对比。他冷白色的肌肤仿佛从未见过阳光,冰蓝色的眼眸中凝结着皇室特有的疏离。
他显然没预料到会接到奥菲的通讯。资料里的奥菲,是一只凶残暴戾、性格乖张的典型雄虫。和帝国那些被宠坏的雄虫一样,脑子里只有支配和暴力,很少会主动联系雌虫。
他们之间那些为数不多的交集,也从未给他留下什么愉快的回忆:每次相遇,奥菲的目光总是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逡巡,仿佛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可他很快恢复冷静:“冕下,日安。请问有何吩咐?”
“我要解除婚约。”奥菲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傲慢到了极致。
洛瑟兰神色不变,似乎早已习惯雄虫的任性,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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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敬道:“冕下,这不是我能单方面决定的。”
“你制造‘事故’,想要杀我。”奥菲用着一种陈述事实的的语气,空空荡荡,不急不缓。
喀戎眼皮跳了跳。
主星的雄虫大多被娇惯得失去判断能力,这种政治层面的算计,对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雄虫来说完全是天书。如果是其他雄虫,遭遇这样的‘意外’,现在早就要闹到军方高层,要求把肇事者打进地牢。
可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一位上将军团长,驾驶普通星舰“意外”撞上高等雄虫,这在帝国那离谱的性别比例下,概率几乎为零。
洛瑟兰睫毛轻颤,垂眸:“冕下的意思我不明白。”
奥菲抬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洛瑟兰:“你讨厌我。”他语气肯定。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洛瑟兰就在与他的雌父商讨为他纳雌侍的事情,态度认真得像是在做一场投资。
虽然所有接受过教育的雌虫都应该这样做,可奥菲只觉得自己有种被背叛的失重感。
他向来跟别的雄虫不一样。
洛瑟兰轻轻呼出一口气:“冕下……”
这只雄虫的态度太奇怪了。
“我也不喜欢你,我们的婚姻没有存在的必要。”
空气凝滞了三秒,雄虫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奥菲似乎很有耐心,他直勾勾地盯着洛瑟兰,安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洛瑟兰终于开口:“根据帝国法律,雄虫可以单方面取消婚约。”
奥菲偏过头,看向工作虫。
工作虫咽了下口水,几乎是下意识点头,手忙脚乱地点击系统。
奥菲顺手挂了通讯。
而一旁的尤卡,却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那里,怀疑虫生。
这只雄虫刚刚是不是为了把他们军团长登记为雌君而威胁二皇子取消婚约?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他真的醒着吗?他一定是还在梦里。
喀戎静静垂眸站着,神色不明。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奥菲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他早早离开了登记中心,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雄虫嘛,总是这样任性妄为。
喀戎和尤卡只能在登记台前静静等待。
却没想到第一个回来的雄虫,不是奥菲,而是沈池。
沈池走进登记大厅时,悄然开启了星际直播,几百万观众的目光同步投射到这间登记室。他站得有些拘谨,像是提前在脑子里排练过很多次,眼神在喀戎身上停了一瞬,语气温和却略显紧张。
他试图露出一个平稳的笑容,声音压低了些,“我申请了特许缔结……”
他往前走了一步,神情认真,“喀戎,你不该因为一次意外,就背负一辈子的指责。你为帝国立过战功,不该被这么对待。”
“所以……成为我的雌侍吧。”他说得很慢,像是在试图把这件事讲得合情合理,“你的职位不会受影响,我也会尽全力为你争取公正。”
5. 雌君
沈池觉得自己是喜欢喀戎的。
他穿到这个世界,是在荒星上的。天色永远是浑浊的灰。那是一块连星际地图都懒得标记的废弃星系。
能活下来的生物,不是疯的,就是狠的。
沈池至今记得那个风雪肆虐的傍晚。他蜷缩在废弃采矿站的通风管道里,身上裹着从垃圾堆翻出来的隔热膜,嘴里还含着半块发硬的营养膏——那是他翻遍三个垃圾处理站才找到的“晚餐”。
那天,暴风雪来得太突然,他躲进通风管时,右腿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
当管道的金属板被暴力掀开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能是拾荒者,也可能是巡逻队。但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满雪沫的军靴,往上是被风雪浸透的黑色作战服,那道身影蹲下来,半张脸笼在面罩的阴影里。
“还活着?”那个高大的军雌蹲下身,呼出的白气在面罩上结霜,“命挺硬啊。”
喀戎。虫族帝国最年轻的上将,那个单枪匹马端过星盗老巢的狠角色,解下了自己的防寒斗篷罩在他的身上。
沈池永远记得那一刻的温度。带着陌生人体温的斗篷裹上来时,他像个傻子一样哭了。喀戎显然被吓到了,手忙脚乱地翻遍所有口袋,最后掏出一块融化的巧克力:“喏,甜的。”
————————
“所以……成为我的雌侍吧。”当沈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真挚,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的蓝宝石纽扣,他以A级雄虫的身份向帝国申请了特许缔结,这意味着只要喀戎愿意做他的雌侍,就可以走雄虫法庭,变成两个雄虫之间的利益纠纷,免除喀戎必须要做雌奴的责罚了。
“你的军衔和职务都不会变动,我会给你最大的自由。”声音顿了顿,带着几分恳切,“我不想看你被那些规矩束缚……我会保护你的。”
这话说得足够诚恳。
他应该早点让喀戎成为他的雌虫的,可他就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他是地球人,是直男,怎么能接受和一个比自己更高大、更强壮的“男人”在一起?光是想象和这个比他高大太多的军雌亲密接触,就让他后背发紧。
所以即使面对喀戎几次三番的示好,他也一直拖着……更何况主星上有那么多温顺的追求者,会红着脸给他送手作点心,会为他一句夸奖欣喜若狂。
他享受着被众星捧月的感觉,怎么舍得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即使他在刚来主星的时候说过想要一生一世一双虫。
[今天也看到沈池冕下了]
[简直是天使]
[喀戎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
[沈池冕下真的好体贴]
[就算被拒绝也还愿意支持他……太温柔了]
[他好善良……为什么会有人拒绝他]
尤卡脸色发黑。
而喀戎只是安静地望了他一眼,上一世也是这样,那时候,他刚被沈池保下来免去了剥翼刑,但也被折断了翅膀,剥夺了军衔,植入了奴隶芯片,他跪在审判庭上,听着议会宣布他将作为罪雌被分配给某个素未谋面的雄虫。他以为自己会被拖进某个贵族的惩戒室,成为一只被驯服的雌奴——直到沈池出现。
“做我的雌侍吧。”沈池当时也是这样说的,语气温和,眼神诚恳,“我会像对待雌君一样对你。”
喀戎曾经以为自己绝不会低头。他曾在战场上立誓,如果有一天必须臣服于一位雄主,那也一定要以雌君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对方身边。可当现实碾碎他的骄傲时,他才发现,原来底线这种东西,本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冕下,我记得……我已经拒绝得很明确了。”喀戎语气平平。
沈池还想再说什么——
下一秒,登记系统发出清脆的“滴”声,光幕瞬间跳转,亮起蓝光,一纸婚契自动生成,身份变更一栏盖上金色印章,完成了同步。
柜台内的工作虫小心翼翼地从设备中取出文件,走到喀戎面前,双手递上。
“上将,这是您的……婚契。”
“您的身份已更新为‘雌君’。”
沈池站在原地,脸上的表骤然凝固。他目光死死盯着光幕上的“雌君”字样,喉头轻动了一下,像是要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的眼神迅速变得复杂——有错愕,有不可置信,也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懊恼。他原以为自己是最后一根稻草,却忽然发现,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他那点“体面”。
[喀戎登记成了雌君???]
[???????]
[疯了?他不是罪虫吗?]
[是雌君诶!]
[沈池不是还在劝他做雌侍吗哈哈哈哈哈]
[我记得他把奥菲冕下撞进医院欸!结果不仅没事,还……?]
[你敢信吗?像打了虫皇一巴掌结果被封为虫后]
[这剧情我昨晚梦到都不敢这么写]
[太尴尬了吧……直播都开着呢]
[这世界疯了?]
[突然觉得沈池冕下也没那么完美了怎么回事]
[哈哈!沈池还想让我们军团长当雌侍,他好大脸]
沈池的脸色一点点发白,眼神失焦。他终于像是被戳破幻梦般,匆忙地关掉直播频道。
他原本不过是地球上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学历普通,家庭普通,每天挤地铁、吃快餐、在拥挤的格子间里浪费时间,提案总被否决,团建永远坐在角落,连外卖被同事拿错都不敢抱怨。谁也不在意他的意见,没人会因为他的好意心动。
直到穿越到虫族,在战场被喀戎捡到带回主星,他才突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一个雄虫,一个能“宽容”、能“善解人意”、能“露出温柔笑容”的珍稀资源。
别人告诉他,他很特别。他渐渐也开始相信,只要他像之前在地球上那样,保持应该有的礼貌,和最起码的“善良”,那些比他更优秀、更耀眼、拥有在地球上可能根本就不会看他一眼的身份的虫子,就应该听从他的安排,接受他的恩赐。
可现在,
喀戎连看他一眼,都带着明显的漠然与嘲讽。一瞬间,他好像被打回了原型,像是突然变回那个在主管办公室挨骂的小职员,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出租屋,他低下头,不知所措地站了一瞬,最后转身仓皇离开。
奥菲还不知道,自己无声中就给了情敌好大一个难堪。他刚从珠宝店取回定制的戒环,虽然时间仓促,但看起来……还算勉强合格。
那是一对风格截然不同的指环。
其中一枚戒环纤薄如刃,表面蚀刻着细密的翅脉纹路,通体泛着铂金色金属光泽。戒面嵌着一颗被切割成多面体的极浅色的粉晶,仿佛透明的晨雾。
另一枚却截然不同,黑得沉闷、形制古朴,边缘有些粗糙,细看能辨出几道斑驳的痕迹——像是爪印,又像被高温锤炼后的残留印迹。
奥菲走进登记中心,没有注意到空气中那份诡异的凝滞。
他径直朝喀戎走来,在后者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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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中,从丝绒盒中取出那枚铂金指环。喀戎注意到他的手指——苍白得几乎透明,骨节分明得如同艺术品,指甲修剪得圆润完美,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奥菲在他惊讶困惑的目光中牵起他的手,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过喀戎指根的茧子,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喀戎能感觉到冰凉的指腹在自己皮肤上短暂停留。
接着,喀戎感受到冰冷的金属贴上指节。
戒指缓缓推至指根时,奥菲用指尖缓缓划过一下喀戎的掌心,像是调情,又像是给自己的所有物打上了标记。
一旁的尤卡怔怔地望着那枚戒指,眼眶泛红。
只有雌君,才有资格戴上婚戒。
他太清楚了。他们家上将,从来是扛着武器走出尸堆、满身血锈还昂着头说“老子还没死呢”的那种虫。可这样的虫却在沈池面前学会了低头。不是那种臣服式的低头,而是明知对方只把自己当备选项,还配合演出的沉默。
沈池总爱摆出那副救世主姿态,既不肯给他雌君的名分,又舍不得放开他。像虫崽攥着最趁手的玩具,既不愿好好珍惜,又不许别人碰。
可现在,那只资料里明明显示性格极度恶劣的雄虫,竟然为了他们的上将亲自去定制了雌君指环,要知道,在虫族,结婚对戒向来都是即将成为雌君的雌虫为雄虫准备的。
再恩爱的夫夫都没有过雄虫为雌君准备结婚对戒的先例,更别说那两枚戒指,任谁看一眼都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铂金戒环精致华丽,黑钨钢戒面粗粝厚重,分明是按照两虫的气质量身打造的。
喀戎却沉默着,比谁都平静,平静得过头了。
他低头看着那枚刚戴上的戒指,指尖慢慢收紧,像是在确认那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喀戎没有说话,脑海却嗡嗡作响。
他曾以为今天这场闹剧只是一场羞辱,他曾预想过最糟的结局,无非是被套上抑制项圈,被植入奴隶芯片,被鞭挞,被羞辱,失去尊严,失去自己。可此刻掌心的金属却在发烫,烫得他想起很多年前授勋时,老元帅按在他肩头的那柄染血军刀。
可如今看到这枚戴在自己手上的指环,他才恍惚反应过来,现实就这么诡异又轻巧地扭转了。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身份,完整的权利,可他根本不懂,为什么奥菲要这样做。
“……为什么?”他嗓音低哑,像是被砂砾刮过。
奥菲还在认真的欣赏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听到声音才轻轻抬头,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一样。
那张精致得不真实的脸上荡着几分天真的笑意,眼神里却空得瘆人。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喀戎,仿佛在认真思考他的疑问是不是多余的。
下一秒,他牵起喀戎的手,动作轻得像是在爱抚某种珍贵又易碎的东西。指腹摩挲着戒指边缘,鸦羽似的睫毛轻颤,吻落在那枚戒指上。
奥菲的唇比想象中柔软,还带着某种病态的虔诚。当他抬头时,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光,美得像晨雾中的毒蕈。
这道目光重新凝视着喀戎,眸中水光潋潋:“喀戎上将,我对您一见钟情。”
语气像情话,内容却像宣判。
喀戎怔住,喉结滚动,此刻,他根本就不想去想这背后究竟是不是会有多么危险的陷阱或是昂贵的代价等着他,陌生的战栗早已顺着被吻过的指环窜上脊髓,心跳像那天失速的飞舰,狂躁、脱轨。
6. 情调
奥菲一边走出登记中心,一边轻车熟路地调出婚后财产界面翻阅,拇指翻页的速度极快。视线在各种数字上滑过,嘴角微微撇起,露出一个“这也太寒酸了”的表情。
“喀戎·忒拉蒙,个人资产:流动星币仅存……九位数?”
好歹是个上将呢,他在心里嫌弃得直皱眉,眼神不动声色地掠过身侧那位新晋配偶——高大挺拔、成熟冷峻、穷得叮当响的军雌。
喀戎察觉到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脚步微顿,回头看他一眼。
“……我大部分资产都捐了,军团和荒星那边的慈善项目。”
奥菲挑眉。
喀戎看出他那嫌弃的眼神,不但没恼,反而嗤了一声,似笑非笑:“雄主放心,之后不会了。我养得起您。”
奥菲“嗯”了一声,眼角都懒得抬,显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脑力。
“我们去塔洛斯吃饭吧。”他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下他的新任雌君的财产是否够支付餐费,在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后,毫不客气,“我预约了视野最好的包厢。”
鉴于他已经四年没回主星了,奥菲在星网上查了,网上的美食论坛将塔洛斯餐厅列为“氛围感必打卡地”榜首,同事也是贵族雄虫圈子里出了名的高调社交场所,装潢奢靡、菜品定制、入席也需要身份验证,几乎是雄虫炫耀配偶和财力的第一阵地,应该很适合约会。
到达停车坪时,喀戎才发现他那艘制式飞车已经被军部扣押。
“用我的吧。”奥菲体贴地提议,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轻快滑动。
随着一声悦耳的启动音,停机坪尽头那艘悬浮车缓缓亮起灯光。
喀戎沉默了。
荧光粉的车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高饱和度的色彩几乎刺痛视网膜,镶满碎钻,连轮廓线都嵌着金边,浮夸得令人窒息。
毫无疑问,这是一辆定制款,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财富与……品味。
它停在那里,如一颗即将起飞的巨大糖果,喀戎甚至怀疑它一旦启动,就会播放欢快的幼崽童谣,伴随着七彩泡泡喷射出牛奶香氛。
喀戎:“……”
他沉默了三秒,缓慢地闭了闭眼。
奥菲已经轻快地踏上舷梯,回头看他,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是不是很好看?"他这一辆悬浮车,就能掏空这位军团长目前所有的流动资金。
喀戎:“……”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迈步跟了上去。
登舰之后,他习惯性走向驾驶台,但刚伸手——
【警告:喀戎·忒拉蒙,因前日违规驾驶造成严重伤亡,您的执照已被吊销。在重新申请考核之前,请勿擅自驾驶星舰及悬浮车。】冷冰冰地机械音无情地响起。
喀戎愣了一下。
“那我来吧。”奥菲自告奋勇,刚一靠近座椅,系统突然夹了起来,切换成甜腻的播音腔:
【雄子奥菲·安卡·……·蒙特冕下】系统用足足半分钟报完他的全名,【因七日前遭遇星舰事故,您的身体尚在恢复期,根据《雄虫保护法》第二章第十三条规定,为保障冕下健康与安全,您的个人驾驶权限已临时冻结。】
两虫对视一眼,空气安静三秒。最后只好启用自动驾驶。
星舰起飞前,喀戎不由自主又瞥了一眼奥菲——他靠在舷窗边,胳膊曲起搭着窗框,食指不停摩挲着那枚分明是按照喀戎的气质打造的黑色古朴的戒圈,
戒圈宽大粗拙,戴在那只白皙修长、过分精致的手上,显得突兀又……莫名地和谐。
奥菲抬起手,在舷窗洒下的阳光中缓缓转动手腕,目光专注地打量着指间的饰物,眼底盛满不加掩饰的欢愉。
喀戎垂下眼,没再看他,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
自动驾驶算法根据奥菲平日的作风习惯,悬浮车没有任何缓冲地俯冲而下,在餐厅门口一个绚丽旋转之后稳稳落地。气浪轰鸣,把门口的侍者帽子都掀飞了,衣角猎猎作响。
侍者就算眼睛都被气流吹得睁不开了,也只能强撑笑容鞠躬:“欢迎光临。”
这家餐厅只接待主星最上层的贵族雄虫。
大厅中正零零散散坐着各色穿着夸张又华丽的雄虫,一看见那艘浮夸的悬浮车,纷纷忍不住向窗外探头。
这么夸张的颜色?还是带闪的?贵族雄虫们的审美瞬间被击中。
悬浮车门在一道轻微的气压声中缓缓升起。
喀戎从车内走出,逆着光,身形被勾勒出一道锋利的剪影。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
喀戎垂眸,朝车内伸出手。
下一秒,一只苍白的手搭了上来。
奥菲踩着舷梯缓步而下,上衣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腕骨突出得像要刺破皮肤。
他走下悬浮车,没看任何虫,粉色的竖瞳半垂着,嘴角微妙地上扬。
奥菲忽然侧头,瞥了喀戎一眼。
眼神很轻,像羽毛扫过刀刃。
喀戎没动,挑了下眉任由他看。
两秒后,奥菲收回视线,抬脚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固定的节奏上。
喀戎跟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雄虫单薄的背影。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餐厅。
餐厅里灯光昏暗。
每张桌子都相隔甚远,形成一个个私密又暴露的暧昧空间。
零零散散有几只雄虫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脚边蜷缩着几只雌虫,大多是亚雌,也有身穿军装、低眉顺眼的军雌。
甚至有雌虫正趴在地上舔舐着餐盘里残余的酱汁。
奥菲看清了餐厅内的场景后,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整只虫的气质突然凌厉起来,鞋跟踩过深红色地毯,在绒毛间碾出几道暗痕。
他扬起下巴的角度控制得精确得近乎挑衅,足够让所有虫看清他优越的颈部线条。嘴角的弧度也像是按照某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帝国高等贵族雄子礼仪规范》一样,弯出嘲讽的弧度。
即使他目视前方,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只虫的身上,也足够让每只虫看清他瞳孔里翻涌的轻蔑和厌恶。
余光里,德米正把餐叉捏得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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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奥菲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包厢内光线更昏,桌子比寻常餐桌略矮,沙发也同样。
喀戎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奥菲膝边,膝盖触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
他个子太高,即使跪着,甚至也比奥菲坐着高上一点。
他把手搭在自己膝上,身体放松。
屏风是半透明的,外面的虫看得见里面模糊的虫影。
奥菲余光扫过外间,懒懒撑着下巴。
就在他准备收回视线时,忽然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只突然出现在荒星被捡回主星的流浪黑户雄虫;那只发表过想要‘一生一世一双虫’言论的‘帝国之光’;那只在刑场上不知死活、妄想染指他的雌虫的跳梁小丑;那只……肮脏又恶心的爬虫。
喀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沈池正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手指揪着桌布,嘴唇开合几次,看向脚边跪着的亚雌,最终憋出一句蠢话——
“你要不要坐上来?”
奥菲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的目光追随着沈池的一举一动。
那只雄虫的耳根通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寻找逃生出口。
奥菲的瞳孔收缩成细线,他只要想到喀戎曾经多次对这只雄虫示好,
他就嫉妒得快要死了。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要把那只恶心的虫踩进地毯里、当众拧断他脖子
但他不能。
在雌虫面前展露暴躁和杀意是低级的表现。
于是他收回了视线,似乎不再感兴趣。
他把注意力缓缓落回自己脚边的军雌身上。
军雌修长的手指正在为他摆放餐具,骨节分明的手腕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冕…雄主,炙烤星兽肋排需要趁热……”喀戎低沉的声音突然一顿。
因为奥菲的膝盖正缓缓上移,沿着军雌结实的小腹线条轻轻摩挲。裤子的布料太薄了,薄到能清晰感受到底下紧绷的肌肉纹理。奥菲故意抵住对方腹肌的沟壑,感受到那里的肌肉瞬间绷紧。
喀戎的呼吸节奏丝毫未变,但奥菲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军雌摆弄餐具的动作依然精准,只是银质餐叉在他指间转了个危险的弧度,像是一把随时能倒转过来、刺向某只雄虫的利器。
奥菲没收腿,反而加了点力。
“你把汤放歪了,”他说,语气顽劣,“重新摆一摆。”
膝盖碾过去的瞬间,他终于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喀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既像笑,又像是强忍着没骂出声。
“你在干什么?”
声音不大,但落进这一桌昏暗又暧昧的角落里,像一盆冷水泼下去。
奥菲动作一顿,缓缓转头。那只黑发黑眸的雄虫站在不远处,眉头紧皱,表情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让他跪在地上给你摆盘?”沈池的声音因为压抑愤怒而发紧,“你把他当什么?”
喀戎的动作终于停下,他抬头看了沈池一眼。
7. 如何完美地击溃情敌
奥菲并没有觉得喀戎跪在自己脚边有什么太大的不妥。
或许沈池不知道,在虫族文化里,“跪姿”并不如他来自的地球那般沉重或耻辱,尤其是在雄虫和雌虫之间,这种姿势,更多时候只是某种亲密甚至调情的前奏。
当然,那边趴在地上舔盘子的确实是羞辱,但眼前这个——
喀戎沉稳地跪在地毯上,动作优雅,指节灵活地摆盘,眼睫低垂如在专注祷告。奥菲甚至觉得,倘若换个角度看,这画面简直可以印在奢侈品牌的新季广告上。
如果可以,他也不介意跪在喀戎膝边跟他一同用餐,不过鉴于两虫的体型差,他觉得那个画面不是很唯美。
所以,当沈池一脸正义地走上前,语气激动地指责他让喀戎“下跪服侍”,奥菲是真的愣了一下。
“你怎么能让他跪在地上!”沈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声音因为情绪而颤了颤,“他是你的配偶,不是你的佣虫!”
奥菲没回话,微微歪头,像是认真地在品味这句话的意思。
一秒,两秒,嘴角突然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是我的雌君,”
“不给我摆盘,难道给你摆盘?”
奥菲觉得这只雄虫就是来挑衅的,他想要抢走自己唯一的伴侣。
如何在雌君面前,既完美又优雅地击溃情敌呢?
当然是精准控制表情。
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表情:三分轻蔑、三分厌恶、三分不耐,再添上一分懒散的漫不经心。
他竖瞳缓缓移动,从沈池头顶扫到脚尖。
沈池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还是抿紧唇坚持开口:“我只是觉得,雄虫和雌虫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关系!不该有这种、这种……居高临下的服侍和控制——!”
他的眼底泛起微红,眼神逐渐坚韧。
奥菲这时忽然想起——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脑海里就充斥着一些古怪而清晰的画面,仿佛从遥远的时代传来。那些从幼时就不断闪现的影像,烙印在他的精神海里,与这个扭曲的世界格格不入。
当其他雄虫幼崽在玩具室挥舞仿制刑具时,他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
那些欢快的嬉闹声传入耳中:
“我的雌奴要戴最重的项圈!”
“我要养十个军雌当玩具!”
——让他恶心得想吐。
梦中的远古记忆清晰地在他脑中盘桓不去——纤细、温柔又黏腻:
月光下的求偶舞。
雄虫展开半透明的翅翼,鳞粉在星光中闪烁如银河。他们在暮色下筑巢,跳舞,向心仪的雌虫献出鳞粉与花蜜。
雌虫铠甲般的骨翼缓缓舒展,在交叠的瞬间发出清越的鸣响。
巢穴里交织的信息素,那些缠绕的尾勾,在发热期会变成绚丽的绯红色。
他们在虫神的见证下缔结契约。
一雄一雌。
一旦结契,他们就永远、永远都不会分离。
脆弱而漂亮的雄虫留在巢中,等待伴侣归来,轻声为他抚平精神风暴;
雌虫则披甲出征,强壮、敏捷,是天生的战士与守护者。
那个世界秩序分明,原始却温柔。
没有雌奴,没有雌侍,更不会有“雌虫不听话就该打”这种恶心说法。
这个时代背离了他的本能。
雄虫一个接一个更像施虐者而非伴侣。
他无法适应这个世界,好像一直在用异类的语言伪装成同类。
直到——
直到他看见喀戎。
那个军雌背脊挺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睛里跳动着永不屈服的火光。
那一刻,奥菲的血液突然开始沸腾。他的翅鞘不受控制地颤动,嗡鸣。
一股信息素轰然炸进他的身体,像荒野里最后一簇未冷的营火,像矿洞里的潮湿岩壁,像石屑与皮革被硬生生刮裂的气息。
他在漫长的噪声中,第一次听见了悦耳的声音。
是了。
就是这个。
————————
现在,眼前这只不知死活的雄虫,竟敢妄图将爪子伸向他唯一的伴侣。
奥菲的心情糟透了。
何止是糟透了。
他站起身,向沈池走去,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动作很慢,铂金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
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优雅、从容,带着捕食者般的压迫感。
奥菲的身高在雄虫里并不矮,更何况这个被从荒星上捡来的小雄虫恐怕还不到一米七五。
奥菲高挑修长的身躯将沈池完全笼罩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平权主义者”。
他低声开口:“你觉得……你和在座的各位雄虫,与雌虫相比,是平等的吗?”
他伸出手,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餐厅中分散跪着的那些雌虫:或麻木,或谄媚,或木然地守在雄虫身边,眼神涣散如空壳。
“我相信,哪怕他们现在不知道,那也是因为被控制太久了。真正的平等,是意识的觉醒,是……”
“——是自我感动。”一旁传来一声凉飕飕的插话。
德米翻了个白眼,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高脚杯:“真不愧是荒星来的,净说些可笑的空话。雌虫怎么配和雄虫比?雄虫天生高贵,生来就应该被服侍。你还真是没见识。”
他“啧”了一声,侧头看向奥菲,等着他点头附和,把这个乡巴佬钉在耻辱柱上。
可奥菲连余光都懒得分给他。
德米的笑容一僵。
奥菲的视线重新落回沈池脸上,粉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你刚才说……平等?”他顿了顿,“你怎么会觉得——”
“——你们这些肮脏又劣等的爬虫,可以和雌虫相提并论?”
他扫视一圈,每一个雄虫的脸色都在迅速变化。
“毕竟……
你们等级低,寿命短,连翅膀都没有,也不能孕育生命;
你们精神力弱得可笑,连自己雌虫的精神海都梳理不好;
长得也不怎么样,脑子更是没救……”
他每说一句,语气都不见起伏,却像把钝刀子慢慢剖开他们的尊严。
“怎么能够和身体强壮、精神力远胜于你们的雌虫比?
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他拖长了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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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折不扣的垃圾吧。”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奥菲的话音落下后,整个餐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当啷”一声
喀戎手中的餐刀掉在瓷盘上,银器与瓷器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沈池脸色煞白。
他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试图找出反驳的话,却发现自己的“平等理论”在奥菲的降维打击下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
打破沉默的是奥菲本人。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句话像按下播放键,餐厅瞬间活了过来。
德米终于找回了声音:“你、你疯了吗?!”他尖叫道,“你居然说雄虫不如——”
“德米·卡萨斯。”奥菲侧头,“你连‘不如’都算不上。”
奥菲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一番话得罪了整个主星上流贵族的雄子。
相反,他的瞳孔都因为感到兴奋,而收缩成细线,细线如烛火,剧烈颤动。
“我真为你们感到悲哀,”这时,他突然走到德米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缓缓勾起一个笑容,“如此弱小、可笑又卑鄙,连当薪柴都烧不出像样的火苗。
恐怕连虫神都会厌弃你,等到你这幅可笑的躯壳走到湮灭的尽头,英灵殿都不会接纳你的灵魂。”
在虫神至上的虫族,这样的言论简直堪比无比恶毒的诅咒。
连跪伏在地上表情麻木的雌虫都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奥菲。
奥菲好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缓缓蹲下,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语气放缓,好像正在叙说久远的真理:“我的一位朋友曾经说过:愤怒是淬炼灵魂的圣火,麻木是涤荡信仰的净水,苦难是通往神国的阶梯——”突然,他声音拉长,眼神变得无比虔诚,带着狂热,像一个极端疯魔的异端宗教分子:
“……我们所信仰的神明,一直在等待你带着满身荣光归来。”
雌虫的瞳孔倏然收缩。
没有任何话语能够比这更能震撼一只雌虫的心了,这只雌虫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有一位雄虫冕下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喀戎突然低笑出声。
这声笑像是某种信号,奥菲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放飞自我,他迅速收敛表情,站起身看着他。
军雌缓缓起身,身影高大,将自己的雄主彻底笼在阴影之下。
他垂眸递上一杯酒,声音温和:“雄主,温度刚刚好。”
就像是担心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口渴。
随后伸手替奥菲理了理领口,指尖短暂掠过他锁骨的皮肤。
奥菲并未在意雌君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
他只是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还未从震惊中回神的沈池。
“你刚才说——要平等?”
他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慢慢扫了沈池一眼,从细瘦的手腕到几乎没什么肌肉线条的胸膛。
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建议你先想办法……让自己不那么废物。”
8. 雄保会
奥菲丝毫不关心自己的话在帝国高等雄虫圈子里造成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很快定下了今后他在主星的居所。
他在喀戎的不动产列表中,挑中了对方目前正居住的那套房子:一栋两层高的小别墅,靠近军团驻地,面积不大,风格简朴。没有黄金穹顶,也没有浮夸的玫瑰园,院墙低矮得甚至能一眼望见晾晒着的军用绷带。
奥菲相信,自己对雌君的爱足以让他无视这栋灰蓝色小别墅与他大公继承虫身份间的巨大反差。
大概。
当搬家机器人又一次因为空间逼仄而几乎撞碎玄关的战术沙盘时,奥菲光脚踩在喀戎没来得及收的军用报告上,缓缓吸了口气,给议会发了邮件:
「鉴于我的雌君连套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删除)
(最终版)诚恳建议军雌津贴上调300%」
余光瞟到奥菲光脑的喀戎:……
在虫族帝国森严的等级制度中,雄虫的成长轨迹如同被精密编程的仪式。十岁那年,每只幼年雄虫都会被雄父亲手送进内阁——这是刻在基因里的领地意识,再尊贵的血脉也不允许挑战这条铁律。
那些镶嵌着宝石的阁楼,成了雄虫们二次觉醒前的唯一居所。他们在其中被精心豢养、隔绝世俗,直到腺体发育成熟,被允许离开。而那一刻起,他们便像一件珍贵的战利品,开始被分配、被追逐,成为各大雌虫家族间明争暗斗的核心。有趣的是,这个看似残酷的制度反而成就了雄虫的超然地位——却能通过婚姻契约攫取雌虫们用战场与权谋换来的荣光。
于是,帝国的雄虫们一向理所当然地住进属于“伴侣”的房子,无论那是雌君还是雌侍的。
——
暮色透过纱帘,在满墙勋章上投下斑驳光影。喀戎正盘算着该把哪些私人物品挪去客房——主卧自然要留给那位尊贵的雄虫冕下,就像所有正常雌虫该做的那样。
他转身时呼吸却蓦地一滞。
这只肤色苍白、五官精致的雄虫穿着一身深色家居睡袍,正站在他的军装衣柜前,苍白的指尖抚过每一道衣服褶皱。当他仰头检视墙壁上最高处挂着的那枚特等功勋章时,后颈线条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通常,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但是雌虫被漂亮的雄虫吸引,就像飞蛾扑火,即使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或许是深渊,……又或者一定是深渊,他们也不会放弃追逐自己的本能。
喀戎靠在门框上,眸中情绪微动,唇角慢慢扬起。
他眼神露骨,语气一如既往地散漫,伴随着毫无掩饰的欣赏与调笑:“……冕下,我这还没收拾完呢,请您再耐心等等?”
奥菲静静地回望他,侧了侧头。那个动作被他做得迟滞得近似机械虫的短路故障:
“……不用收拾,”他说,“我很喜欢你信息素的味道。”
在虫族这个以本能为主导、虫心黄黄的社会中,这句话无疑是一记赤裸的直球。
就跟“宝宝你好香,今晚我要睡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喀戎吸了口气。
今天的一系列闹剧下来,他对眼前这只新任雄主的容忍度很高。
何况眼前这只雄虫现在看起来有种诡异的乖巧,和白天那大杀四方的样子判若两虫。
喀戎按了按太阳穴,像是被这过于诡谲的情境弄得有点头疼:“虽然我很想服侍您,可您似乎……还没有二次觉醒?”
他本想借这话把气氛轻轻推远一些。
可对面的雄虫却只是缓缓地眨了下眼,然后低头,缓缓抚过床单的褶皱,仿佛是在安抚什么,又仿佛是在压抑某种蠢蠢欲动的情绪。
这气氛怪得要命。
喀戎挑眉,想要开口,
下一秒,喀戎的呼吸停滞了,他亲眼看着这疯子弯下腰,跪坐在他的床上,姿势像是在做一场虔诚的献祭,接着,他拿起属于他的枕头,把那张苍白而精致的脸,缓缓地、深深地,埋进了柔软的枕芯里。
奥菲深深地嗅了一口气,像是在吸食某种上瘾的物质一样缓慢陶醉。铂金色长发瀑般垂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肩胛骨在单薄的家居服下起伏,吸气声绵长而颤抖。
喀戎倒吸一口气,他眼角一跳,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他是真没见过这么有病的。
他张了张口,想把那只雄虫拽起来,话还没出口,手却下意识摸向了腰间。
他的信息素抑制剂挂在那里,金属瓶身被他握得冰凉。
直到手指接触到那熟悉的质感,他才猛地意识到——
他不是被奥菲的行为吓到了,他是在下意识地、迅速地,想控制自己。
他的腺体先做出了反应。
哪怕他的大脑还在警告他这事疯得离谱,身体却已经在散发信息素了。
对方甚至甚至吝啬得连一丝信息素都不肯溢出,他就已经丢盔卸甲了。
喀戎低咒了一声,耳垂红得发烫,甚至在不知不觉间轻轻发颤。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像是咬住了某种即将脱缰的冲动。
——虫有的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即将蔓延时——
【滴——】
门口的机械虫突然发出冰冷的电子音:
“主虫,雄虫保护协会到访。”
——————
几名雄保会执官身着笔挺的黑色制服,胸前别着象征权力的银质徽章。他们身后跟着一名记录员,正低头操作着记录仪,偶尔抬眼瞥向喀戎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悯。
“奥菲冕下,”为首的执官微微欠身,“我们注意到您最近的……决定,有些不同寻常。”他刻意停顿,指尖在光屏上轻点,调出一份档案,“喀戎上将在驾驶星舰时失误将一位帝国宝贵的财产——也就是您,撞进了医院,并且,他曾经有过冒犯雄虫的前科,这样的雌虫,实在不适合担任雌君。”
奥菲窝在沙发里,深色家居睡袍被懒洋洋得披着,衣领敞着,露出苍白的锁骨和优越的肌肉轮廓。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支着下巴,目光也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喀戎因穿着家居拖鞋而露出的脚踝,瞳孔一会儿缩成针,一会儿又扩散成圆。
“当然,我们只是关心。”另一位执官紧跟着补充,笑得越发亲切,“您向来情绪稳定、理性克制。只是这一次……将一位有前科的军雌登记为雌君,还正是那只‘不慎’驾驶星舰将您撞进医疗舱的雌虫,实在让人担忧您是否受到了外部影响。”
“我们合理怀疑,喀戎有使用暴力、精神操控等行为,才使您草率地登记他为雌君”说罢,他冷冰冰地瞥了站在一边的喀戎一眼。
这话一出,记录员手一抖,差点摁错了记录键。
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了。
被指控的雌虫却没什么反应。喀戎依旧散漫地站着,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倒是奥菲终于抬起了头,语气淡淡的:“你们是在质疑我?”
他音调平稳,却莫名让虫心口一紧。
大多数虫都以为他在认真听对方陈述,但没人知道,他的大脑其实已经彻底游离出去。听觉神经早已自动过滤了所有无意义的音节。他的视网膜上只投射着一个影像:喀戎站在光线斜照的角落,神情冷淡,站姿懒散,腰带勒出的腰线在他眼里比任何武器都更具杀伤力。
两个执官对视一眼,迅速收了话锋。
年长者赔笑:“不不,我们只是为了保障您拥有最完整的婚前知情权与主导选择权,我们带来了‘雌君行为引导方案’,一切都是为您着想。”
年轻记录员早早从包里抽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双手奉上。
“请您签字同意,让喀戎上将参加为期一个星期的雌君行为规范引导课程。”
那文件上印着一行小字:“雌虫婚前指导”。
喀戎当然听说过这玩意儿。
不止听说过——他上一世亲自进去过。
那不是什么文明礼仪培训,而是一场以“再驯化”为名的羞辱流程。进去的雌虫,会连同骄傲和骨头一并被磨平,剥下来一层皮,出来时只剩一副乖顺的壳子。
他下颌紧绷,手指骨节泛白,却依旧没有说话。
不是他不会反抗,因为他明白,这些惯于握着权力条文的执官,最喜欢的就是你当场炸毛。只要他开口,只要他哪怕皱一皱眉、提高半个音节,他们就能堂而皇之地说他“情绪不稳定”“抗拒引导”“不适合成为合法配偶”。
所以他站着,像沉默的刃。
年长执官似乎还嫌不够,又笑着唤来身后的亚雌。
一个穿着紫色制服的雌虫笑着上前,他手里捧着一个锦盒,优雅地打开,展示给奥菲看。
“这是我们为军雌型雌君特别设计的一套……辅助工具。”
盒中陈列着一条黑色长鞭与一枚银白项圈,光泽冷冽,细节森然,鞭面布满倒钩,项圈则嵌着神经接入口、情绪感应器和抑制芯片。
亚雌笑得温柔:“这些在新婚夜使用,能有效预防雌虫抵抗,对维系亲密度有显著作用。”
说着,他将锦盒递向喀戎。
喀戎没动。
空气开始变得凝滞。
“喀戎上将,”亚雌眯起眼,“您应该明白,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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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会对您的服从性本就存疑,更何况您还有‘前科’。您若连这些都不愿配合,又如何令雄保会信服您对雄虫的忠诚?我们很难相信您能履行雌君的义务。”
喀戎缓缓接过盒子,低头看了一眼。
“奥菲阁下,”年长执官语气越发亲切,“为维系长久婚姻的和谐,我们建议您学习一些基础技巧——例如如何使用抑制环,引导雌君在冲突中保持冷静;如何运用鞭具……”
“尤其像喀戎上将这类军雌,性格硬、战意重,若不加以约束——”
他顿了顿,又试探道:“不如……让我们为您演示一下抑制环的使用方式?”
亚雌娴熟地取出抑制项圈,“最新款的VT-5型抑制项圈,”他微笑着将环扣转向奥菲,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微型电极,“不仅能压制精神力,还能让伤口愈合速度降低90%——当然,这是为了便于……观赏。”
喀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种型号,他曾经在黑市拍卖会上,看到戴着同款项圈的军雌曾被活生生折磨到精神海枯竭。
“它的情绪监测系统也相当灵敏,能够实时将对象情绪反馈至您的终端,一旦发现有任何异常的情绪波动,就会自动启动电击程序。只要激活,便只有您可以控制。”
一直放空的奥菲这次竟难得地专注了些。他微微倾身,靠得更近,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层阴影,目光盯着那条银白的项圈,神情认真。
喀戎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唇线紧绷。
亚雌讲解完毕,恭敬地将项圈呈上。
奥菲接过,细长的手指在金属表面上缓缓摩挲。喀戎看见奥菲修长的手指正抚过项圈内侧,指尖在“最高惩罚档位”的标识处反复流连。军雌的呼吸节奏未变,但指尖在袖口下悄然发白。
他抬眼看向喀戎,笑意无害:“这样戴?”
他拎起项圈对着光源转动,项圈的弧线从他视角恰好框住喀戎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这个充满仪式感的动作让全场屏息——所有虫都等待着他亲手为他的雌虫扣上那条项圈,等待着那声禁锢的“咔嗒”。
“咔嗒”
金属扣合的声音在空气中清晰响起,项圈贴着奥菲细腻的皮肤滑入颈侧。像冰冷铁锁锁上白瓷瓶颈。
冰冷的接触令他异常兴奋。
他指尖抚过项圈,又趁喀戎还在怔愣时拉过他的手,按在那冰凉金属接缝处。
【权限已激活。】
喀戎:“……?”
雄保会执官:“……?”
“雌君。”
奥菲仰头看他,漆黑瞳仁里映出喀戎此刻那张惊讶不解的脸。他唇角缓缓翘起,声音低哑,缓慢:“我好看吗?”
喀戎的眼睛倏然睁大。
那条雌虫最讨厌的,代表掌控与驯化的项圈,羞辱又致命的枷锁,被这只雄虫戴得分外妖冶。
“这这这这……您您您……”雄保会的几只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惊得脸都白了。
直到这时,奥菲才像后知后觉般注意到雄保会的存在。几根精神触手“唰”地一下张开,毫不留情地将几只虫连同那只装着鞭子的盒子一并卷出门外——门“砰”地一声关上,几乎震响整个宅邸。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和喀戎。
奥菲的手指慢悠悠地勾住自己颈间的银白项圈,指尖暧昧地在内侧摩挲,项圈在他手中被猛得一扯,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纤细的脖颈在项圈的束缚下微微仰起,露出脆弱的喉结。
项圈显然勒得太紧了,在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一圈明显的红痕,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轻微的窒息感。
“好看吗?”
奥菲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他的眼睛因为过度的兴奋,此刻已经完全扩散成漆黑的深渊,倒映着军雌骤然紧缩的竖瞳。
下一秒喀戎的终端响起:【警告:监测到对象情绪波动过大——为确保神经稳定,将于十秒后启动电击。倒计时:10、9、8……】
喀戎脸色一变,立刻伸手去解他的项圈,却被奥菲死死护住。
“5、4、3——”
“雄主,松手!”
“2、1——”
电击瞬间触发。
剧烈的电流几乎将意识撕裂,刺目的白光在视网膜上炸开。
两人同时失去重心,重重倒在地上。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喀戎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肌肉绷紧,硬生生在半空中扭转了姿势。他宽阔的后背重重砸向地面,却将奥菲牢牢护在怀中。
奥菲整只虫扑倒在喀戎身上,铂金色的长发月光般垂落在喀戎的领口。
9. 精神力疏导?
奥菲睁开眼,脚下踩着冰冷坚硬的金属。他环顾四周,破败的采矿站、灰败的天,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
……这不是他的房间。
奇怪,他却不觉得冷。
风雪中,远处传来一点轻响。他转身,看见通风管里蜷着一只雄虫,他的眼下有深青的冻伤,嘴唇发白。
他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他的脸,是沈池。
他的样子太狼狈了,但奥菲也不会好心到把情敌扶起来,他伸出脚打算试探性地碰碰他。
他探出的腿一顿。
他的脚穿过了沈池的肩膀。
穿过去了。
没有温度,没有触感。
奥菲难得得愣住了,他又试了试,伸手去触碰他的脸,手掌却像穿过了雾。
下一秒,
金属板猛地掀开,风雪灌入,一个高大的身影闯入视野。
是喀戎。
他蹲下来,仔细看了少年一眼,解下斗篷搭在那人身上:“还活着?”
奥菲倏地抬头。
他看着喀戎把斗篷披到沈池身上,手指笨拙地理着边角,又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块巧克力。
“喏,甜的。”
奥菲沉默地站在原地,风穿透他的身体。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指一节节,冰凉、透明,像不存在。
风声大作,卷着尖锐的怒意。
————————
奥菲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正伏在喀戎身上。
胸膛紧贴着对方,能感受到那只雌虫缓慢而沉稳的呼吸
他意识到刚刚那可能是喀戎的记忆。
哪怕是在昏迷之中,他们的精神也悄然交汇。他们之间的匹配度,显然比他预想的还要高得多。
喀戎睡得很沉,气息贴着他的肩,或许是刚经历过精神疏导,带着平日里从未露出的脆弱与松弛。
他伏在喀戎身上,一动不动。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他闭着眼,脸埋在喀戎颈窝,却像一头蜷伏的蛇,悄无声息地收紧了身形。
他一定要,
杀了沈池。
奥菲心想。
————————
喀戎醒来时,脸颊贴着地板,头发垂落,凌乱地散开。
他眨了下眼,喉咙发干,脑袋昏昏沉沉,他没有急着起身,而是顺势翻了个身,仰面躺着,长腿一伸,手臂搭在额头上。
思绪慢吞吞地游走。他试图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但记忆模糊。以他S级军雌的体质,不该被电得这么彻底,可这次却意外地……睡得很好。他极少感到如此轻松,连呼吸都带着久违的惬意。
“我亲爱的雌君,”头顶传来熟悉的的声音,低低的,却比平日更冷了一分,“您可真是该锻炼身体了。”
奥菲正坐在沙发上垂眸望着他,金发松散地披着,姿态散漫。
银白的抑制项圈不知何时已被摘下,干净的、雪白的、属于雄虫的颈侧暴露在空气中,带着尚未收敛的信息素余波。像是刻意示威。
喀戎伸手扶着额角坐起来,他下意识地打量对方的状态,却发现奥菲看起来精神得很,倒让他更摸不透这只雄虫又在发什么脾气。
但雄虫的心思嘛,一向说翻就翻,喀戎从不浪费时间去猜。
“雄主,您的身体还好吗?是否有哪里不适。”
“我很好,多谢您的关心。”声音的主人顿了顿,弯起嘴角,视线落在喀戎裸露的胸膛上:“看得出来,您休息得也挺不错。”
喀戎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瞥了一眼,便干脆把领口又拉下一点,露出优越的肌肉线条。他一向不在意这些,更何况……被一只漂亮的雄虫盯着看,还挺让虫愉悦的。
“雄主,”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您打算什么时候把您的雌侍和雌奴接过来?
奥菲罕见的没有被眼前美色吸引,他像是被谁踩了尾巴,唇角笑意瞬间凝住。
他站起身,慢慢走向喀戎。
“我亲爱的雌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极不耐的冷意,“如果您哪怕花过一分钟认真看看我的资料,就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喀戎怔住,下意识调出光脑,点进奥菲的资料界面。
一行空白的数据赫然映入眼帘:
无雌侍,无雌奴,甚至无登记的短期伴侣。
几乎没有哪只雄虫,会在二十岁后还没有任何雌侍或雌奴。
哪怕是最普通的D级雄虫,也至少会收个雌奴玩玩。
“哇。”他低声感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那我是不是……捡到宝了?”
“是你撞到宝,”奥菲冷冷打断他,“然后宝捡到了你。”
喀戎嘴角一弯。
话音还没落,奥菲就已经俯下身来。
他眼神冰冷,唇角讽刺。
“我亲爱的雌君,即便您如今还对沈池旧情未了……”他一字一句道:“我劝您最好别妄想了。”
“您只能是我的。”他微笑,眼神却冷得可怕,“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您还活着。”
死了也是我的。
化成灰也是我的。
喀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勾唇一笑,笑容敞亮到过分。
奥菲终于满意了些,轻哼了一声,懒洋洋地窝回沙发里,顺手打开光脑,刷起了星网。
帝国虫网|今日热帖 TOP 1
【标题】[听说了吗,莫萨拉导演要在那个传说中的帕尔米隆星球开展一期综艺]
【楼主:香草味抑制环】
帝国第一综艺导演莫萨拉居然要邀请A级雄子们去帕!尔!米!隆!星录节目!已经获批了!!
就是那个从来不参加星际事务、不接帝国命令、不允许外虫踏入一步的神权星球。
现在居然主动邀请帝国摄制组??
而且据说是帕尔米隆的现任神使涅法·希拉冕下亲自发出的邀请函,涅法冕下可是一位A级雄虫呢!
—
【1L @翅膀卡在门框里】
……这是真的??那个涅法?就是那个不接受帝国采访、不允许拍摄、不允许任何虫未经允许靠近他神殿半步的那个帕尔米亚星领主??
他居然邀请了帝国的A级雄子做“嘉宾”??
—
【2L @触角又打结了】
有图有真相。节目暂定名《神隐》,说是要让雄子亲身体验帕尔米隆的“信仰仪轨”和“虔敬旅程”。
—
【3L @今天也没被标记】
帝国胆子也大,把最宝贵的A级雄子送去真的安全吗?
—
【4L @贵族雄虫的假发片】
虫神向来崇尚“血与秩序”,虫神信条里写得明明白白:雌虫服从,雄虫为尊。冕下们去了肯定相当安全。
再说,可别忘了,那可是涅法冕下!
“虫神的代行者”“天命所降的守秩之手”,据说,他只用一句话就能让帕尔米隆上千万雌虫下跪。
他会全程亲自担任“节目精神顾问”,保证雄子们的安全。
—
【5L @霸道雄主爱上我】
帝国也不是傻子,听说这次参与录制的几位雄子全都会配备两支以上的贴身卫队,还有一整支帝国医疗船在轨道待命。
但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涅法偏偏选A级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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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L @快给我一个雄虫】
你们有没有看到预告片!预告片!
有一幕镜头超级短,但我定格了十几遍:涅法·希拉冕下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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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面具,站在虫神神像前,手里拿着一把银色权杖。帅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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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L @虫神说我太吵】
涅法冕下是在“复兴真正的信仰”!越是接近神的雄子,越应该接受“精神洗礼”。让最尊贵的雄子走进信仰之地,让全帝国看到:雄虫不是被供着的花瓶,而是荣耀与神意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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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L @前线信息素过载】
说实话,我有点期待了……如果真能看到A级雄子接受帕尔米隆的试炼——
那这个综艺真的可能炸。
但也太疯了吧?帝国能放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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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L @翅膀掉漆急求补色】
不是放播哦,是直播!!!
我猜帝国愿意让他们去,是想“文明接触”一下那个星球。
他可能只是在用“综艺”这个名义,进行一场信仰展示。
—
【楼主:香草味信息素】
不管怎么说,第一期《神隐》据说两天后上线。
看吧,这不仅仅是综艺,是帝国与神权的第一次“直播式握手”。
——
这时,奥菲的光脑弹出一条好友私信提醒。
【奥菲冕下,日安。我在星网上看到了您最近的动态,祝您新婚快乐。若您有意愿在虫神的见证下缔结神圣的契约,友情提醒您,下一轮双月将在一个月后,诚邀您提前回到帕尔米隆星,聆听虫神的指引。】
——联系人:涅法·希拉
头像是个眯眯眼的银发雄虫。
奥菲毫不犹豫地回复:【一个月后再说。】
然后他又收到第二条消息。
【我还邀请了那位帝国之光——沈池冕下。他将在后天抵达帕尔米隆星。】
奥菲盯着那行字几秒,然后合上了光脑,指尖轻轻一弹,空中出现的全息影像上定格着帕尔米隆星那场神秘综艺的预告。
“雌君,我要去参加这个。”
喀戎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一瞬,然后转向他:“……”
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拉出绷紧的线。
奥菲眼神一沉,缓缓坐直。
“我亲爱的雌君,需要我提醒您吗?”奥菲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
“虽然我以雄主的名义撤销了对您的起诉,让您依旧保留了上将的身份,但距离您官复原职、回归军团还有整整三十天的观察期。”他微微倾身,金发从肩头滑落,
“若您的雄主兼受害者——也就是我——对您的表现有任何不满……”
话语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
喀戎有些想笑。
他该说什么呢?
感谢这位冕下三天两头拿“我亲爱的雌君”来提醒他:他现在可是全虫族最令人艳羡的合法雌君?
说实话,他乐在其中。
毕竟奥菲这点威胁,就像一只小猫亮出爪子,还没挠上来就缩回去了,只是用柔软的肉垫在他身上按了按,连个红印都没留下。
再说——
如果一只雌虫,在成为一位A级冕下的唯一合法雌君之后还不满足,那可真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他望着奥菲,唇角缓缓勾起,声音低哑,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与顺从:
“一切都听雄主的。”
奥菲满意地向后一靠,接着打开光脑给涅法发去信息:【你看到我的动态了?我的雌君是不是很帅?】
涅法:【……】
奥菲:【你刚刚在新闻里好像个神棍。】
涅法:【……】
又过了一会儿,奥菲:【我可是有配偶的人了,不像你,没有伴侣独自一个人度过二次觉醒期,真可怜。】
涅法:【……你别来了。】
奥菲:【后天就到。】
10. 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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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菲对主星那奢靡空虚的生活感到极度厌倦时,他突然感知到一股无法言说的召唤。
那声音无声,却执拗地渗透进他的意识,好像远古意志在灵魂深处缓缓敲响,一声又一声。
他向内阁报备,说要去度假旅行。
目的地是——帕尔米隆星。他在那里待了整整四年。
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还是他足够聪明,负责时刻监控他的动向和身体情况的虫们始终以为,他只是在某个风景宜人的旅游星上吃吃喝喝、享受悠闲时光。
没人知道,在那片蛰伏着神迹的星球上,他第一次遇见了涅法·希拉。
那是一位气息沉静的高等雄虫,自称是神明的神使。
“神明?”奥菲挑眉,“你是说……梵德洛斯?”
涅法却缓缓摇头:“不,是母神。”
“母神?”奥菲怔住,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涅法望着他,声音低缓却笃定:“生命与爱的掌权者——瓦尔米奥。”
在虫族的认知里,从来只有一个神,那就是——梵德洛斯,血与秩序的象征。奥菲从未怀疑过这套信仰,直到那一刻。
涅法说:“母神赞美忠贞不渝的爱,也守护一切真诚而自由的生命。祂教导我们:‘爱’既是生命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坚不可摧的盾牌。只要心怀敬畏,祂终将引领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半身。”
自那天起,奥菲有了新的信仰。
———————
【星际论坛·热帖排行第1】
#帕尔米隆星# #虫神神使# #直播同行名单曝光
【热议】神隐之旅!据说这次去帕尔米隆星的嘉宾名单公布啦!
原帖内容:
[听说了吗?这次神使大人邀请的贵宾名单里,确认有沈池冕下!]
[帝国之光和虫神神使同框,爱了]
[不是说要带伴侣吗?沈池冕下带了谁啊,我记得他还没有雌侍雌奴啊]
[没人发现吗?奥菲冕下也在邀请名单里,真的假的…喀戎上将也一起去???]
[就是用精神触手写字的那位?都说那位脾气很差,特意要把喀戎上将带回家折磨,居然也被邀请去帕尔米隆星了吗?]
[什么折磨,人家喀戎上将现在可是雌君!谁家折磨这么折磨的,那也来折磨下我吧!]
[这位上次包的跟个木乃伊一样,肯定长得不好看。]
[别管这些了!喀戎上将之前不还追求沈池冕下吗,这是什么修罗场?这配置绝了]
——————
此时,刚刚回到主星不久的奥菲再一次踏上了帕尔米隆星的土地。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伴侣。
他愿意为母神献上忠诚,奥菲心想。
帕尔米隆星的神殿依旧保持着上万年前的痕迹,甚至不曾经过后期修缮。
神殿遗迹前空旷苍凉,风卷着沙粒呼啸而过,卷起他的铂金长发,露出张令无数雌虫心颤的脸。
喀戎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站在他身侧。
风声仍在呼啸,但他的身影仿佛一道壁垒,悄然替奥菲挡住了吹来的风沙。
奥菲的唇角翘了翘。
与此同时,星际直播同步开启,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我的天,我的天,虫神啊,这张脸是真实的吗?]
[都闪开,这是我雄主。]
[快截图!愣着干什么啊!我宣布这就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神颜]
[我记得我来的是奥菲冕下的直播间,冕下的脸这么伟大的吗?]
[谁他雌父的说冕下长得丑的?站出来我不打你,我让你重看三遍回放!]
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从神殿残垣间缓缓走来。
灰白色的长袍被风鼓起,他的步伐不急不缓,银白色的长发从兜帽中垂落下来,随着风微微飘荡。他走得近了些,阳光恰好落在他眉心,那里有一道火焰燃烧般的朱红印记。
袍子看似朴素,宽大及踝,实则剪裁极尽心思,从侧后方隐隐能看到后背及腰线的位置是镂空的,虽然有灰白色的披风遮挡,但也时不时露出一小截红色纹身,蜿蜒在神使苍白的肌肤上。尾勾也从袍底探出,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暴露狂。”奥菲面无表情地想。
涅法·希拉终于走到近前,目光亮起来。狭长的眼睛微眯着,张开双臂,脸上挂着一贯温和又神秘的笑意,就像下一秒就会说出一句:
【迷途的孩子,欢迎你回归神明的怀抱。】
“奥菲冕下,好久不见,日安。”恭谨又不失亲昵的语气,嘴角带着得体的笑,目光却直直越过奥菲,落向了站在他身后的喀戎。
奥菲眯起眼,警觉地挡住了喀戎半个身位。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家伙就是个极端雌权主义者,对待雌虫的态度出奇的友善,就像个随时随地开屏的孔雀。
果不其然,他听见对方又笑了,语调轻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喀戎上将,我经常在星网上见到您。”
涅法微微一笑,似乎还在打量,“其他几位雄子和他们的伴侣已经在等候了。我为各位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希望您喜欢。”
残阳从他背后漫过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边。
一切画面正在直播,弹幕疯狂刷屏:
[涅法冕下真的太圣洁太温柔了,简直是我见过最最最温柔的雄子!我宣布,涅法冕下现在就是全帝国最想嫁的雄主TOP1!]
[你别想了!!涅法冕下说了,他要把一生都用来侍奉伟大的虫神,你们都别想了都别想了]
[不对,你们没发现,神使冕下说的是“好久不见”,他们居然认识的吗???让我烧烤一下]
[别烧烤了,我猜说不定奥菲冕下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虫神在上,信徒和信徒之间都是有感应的]
喀戎只觉得这只雄虫的语气好得过分,不像是单纯招待客人。他下意识看了眼奥菲,又看着眼前这位高贵又神秘的神使,内心忍不住浮现一丝疑惑,这两只雄虫似乎很熟悉彼此?
就在这时,奥菲忽然侧身一步,挡住了喀戎探究的视线。
“省省你那套说辞,冕下,您的神明没教过您——不要乱看别虫的雌君?”
涅法微笑。
奥菲瞥了喀戎一眼,两眼,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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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忍住:“我亲爱的雌君,需要我提醒您吗,我才是您的雄主,您最好不要把目光放在其他虫身上。”
喀戎笑出声:“好的,雄主。”
——
宴席设在遗迹外被风侵蚀的高台上,神殿残柱投下长影。
两张长桌平行而设。
左侧的长桌上,铺着淡金色的纱帛,琉璃质地的水晶餐盘中盛满色泽鲜亮的料理,每一道菜都经过精雕细琢,细碎的金箔点缀在甜点表面,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果酒交织的气息。
右侧的长桌上,粗陶器皿被随意地摆放在素白麻布之上,盛装着深色浓稠、原型难辨的食物,颜色厚重,气味也称不上诱人。
宴席四周,身着圣殿礼袍的神侍静立。袍子以灰白与浅金为主色,长及脚踝,却在肩背与腰部大胆裸露,线条柔美修长。他们怀抱巨大的大提琴,姿态端正,指尖在弦间游走,奏出低沉而悠远的旋律。
奥菲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眼神瞬间落在沈池身上。他正在和一位亚雌神侍低声争执,而他身旁站着一只年轻的雌虫。
“这也太过分了!让我的朋友和我同桌!”沈池眉宇间带着怒意,声音不大却清晰,他指着右侧席位,“还是说,您觉得他们不配?”
那只雌虫没有插话,只是在沈池话落之后略微偏头,眼神扫过那神侍,眼神中透露出无法令虫忽视的傲慢。
涅法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出面解围:“沈池冕下,您误会了。我们坚信雄虫与雌虫之间应有秩序和分席,这不是歧视,而是敬重。”
沈池眉头一挑,明显不满,“涅法冕下,我不认同这样的传统,我的朋友理应和我坐在一起。”
[沈池冕下真的好体贴,居然为雌虫争取权利,感动得我想哭TT]
[呜呜呜,沈池冕下简直完美,不但长得可爱,性格也是超级棒!]
[旁边那个是加尔诺吧,第一军团少将,第一军团军团长的雌子,发出羡慕的声音]
涅法的笑意不减,眼底却闪过一丝淡淡的无奈。
他当然清楚自己为雌虫准备的食物远比雄虫那桌的“精致料理”更为珍贵。这些看似质朴的天然食材,皆由他亲自挑选,蕴含抚慰精神海的神圣能量。而雄虫桌上的光鲜装饰,不过是些经过工业美化的廉价加工品——空有其表,毫无实质。
所以,他垂眸,掩去眼中一瞬的讥诮。
让那些自命不凡的雄虫,吞下他们亲手创造的虚假繁荣,把真正的神恩,献给那些饱受摧残却依然沉默的雌虫——这是他今日献给母神最虔诚的礼物。
可作为神使,他必须以绝对温和的姿态面对母神的一切造物,他笑眯眯地回道:“沈池冕下,抱歉,在神明脚下,请一切以神明的规则为重。雄虫与雌虫,不应混坐。”
沈池不依不饶:“我尊重神明,但也尊重我的朋友,我愿意陪他坐到那一桌去。”
“沈池冕下,我可以坐哪里都行。请不要因为我惹来非议。”
沈池转头,眼中柔和:“加尔诺,你不需要委屈自己。你是我的朋友,不是附属品。”
涅法指尖一颤,险些维持不住表情,那些他精心培育的珍贵的天然食材,怎么能让雄虫糟蹋?
11. 修罗场
那些他精心培育的珍贵的天然食材,怎么能让雄虫糟蹋?
必不可能!
涅法保持微笑:“既然如此……请两位在左侧就座,我会为您的伴侣安排特别席位。”
涅法望着加尔诺,眼底划过一抹隐晦的痛楚…让一位尊贵的雌虫与雄虫同席,他简直有负母神的教诲,罪无可恕。
此时,现场唯二的知情者中,奥菲笑出了声。
沈池侧过头,见是奥菲,神色一愣,随即想起他上次在塔洛斯星那番“雄虫比不上雌虫”的言论,眉头缓缓拧起:“奥菲冕下,以您的立场,雌虫们可不该吃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吧?”
奥菲挑眉,一脸理所当然地接话:“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换过来。”
话音未落,他便迈步朝右侧雌虫那桌走去。
涅法反应极快,笑眯眯地伸手拦住,神使的指尖看似轻搭在奥菲腕间,实则暗含力道:“冕下说笑了。”他眉眼弯弯,后槽牙却咬得发颤,“传统总是需要尊重的。”
奥菲知道这位眯眯眼神使可不是表面那样好说话,他也没打算真把场子掀了,便顺势停下了脚步。
加尔诺出身贵族,是第一军团长唯一的雌子,性格张扬,素来目中无虫。他简单地向奥菲问安,却在经过喀戎时,忽地停顿片刻。他与喀戎四目相对,仅短短一瞬,眼神却陡然变得锋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挑衅。
奥菲感知一动,视线自然偏过来,恰好与喀戎的眼神交汇。奥菲原本带笑的神情顿时收敛,眉头轻蹙:“你看什么?”
喀戎抬眉,声音低沉,带着这几日试探出的底气:“雄主,我也想坐到您身边。”
这几日的相处,让他看清奥菲并非资料显示的那般蛮横凶残,语气也慢慢找回了从前的本性。
奥菲眸色一暗,他抬手扯住他的衣领,逼迫他低头与自己对视。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错间,奥菲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该不会也想跟沈池坐到一起?别做梦了。给我乖乖坐好,别痴心妄想。”
[果然,这才是雄虫阁下应该有的态度,雌父说让我少关注沈池冕下,免得把自己看成恋爱脑,雌父果然是对的。]
[我怎么就沦陷了……奥菲冕下这张脸,哪怕每天鞭笞我我也认了!!]
喀戎垂眼轻笑,顺从地走向右侧席位。粗陶碗中灰绿色的菜糊正冒着热气,他用勺尖拨开表面凝膜,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他忽然神色一顿,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食物,却有着柔和细腻的精神力波动,温润地包裹住他压抑躁动的精神海。
他眸光微微一闪,低头掩住眼底的讶异。
这等品相的温养食材,在黑市上能炒出天价,根本不可能是随便丢给雌虫的劣等残羹。他忽然意识到右侧长桌的“简陋”根本是场骗局。
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目光毫无遮掩地投向对面——奥菲正翘着腿,手肘搁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望着他。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
喀戎忽然笑了。他缓缓扬起嘴角,笑容肆意得像一团灼热的火焰。同时,他做了一个在军雌中绝对称得上出格的动作:左手扯住制服的衣领,大幅度向下拉了拉。
这个动作本身并不算太暴露,但配合喀戎那经过严格训练的身材,效果就完全不同了。布料撕扯的细微声响中,制服豁口逐渐扩大,露出经过上万次重力训练雕琢的胸肌轮廓。
更过分的是,他还故意让那片肌肉微微动了动,甚至还恶劣地调整了角度,让奥菲能清晰看到肌肉是如何在皮肤下弹动。
喀戎亲眼见证了一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连锁反应:
奥菲的瞳孔先是紧缩成针尖大小,接着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他试图起身时被自己的椅腿绊倒,后脑勺撞地的闷响让全场瞬间寂静。
“冕下!”侍从惊慌地围上来。
奥菲却只是躺在一片狼藉中用手背盖住鼻子。他的指缝间隐约渗出一抹鲜红,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尖滑落。
“……冕下他流鼻血了。”有人小声惊呼。
直播的机械小球迅速飞过来,给了奥菲一个清晰的大特写:
他仰躺在地,一条腿搭在翻倒的椅座上,另一条屈膝撑地,姿势杂乱却意外地好看。两只手举起,一只手背覆在额头,一只遮着口鼻,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浅粉色眼睛,眼尾微微泛红,仿佛受惊的幼虫。
不知是因为后脑磕地的生理性冲击,还是刚才悄然生出的某种羞耻又混乱的联想,他眼神恍惚,唇角略显苍白,在镜头里显得格外无措与……漂亮。
喀戎走过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状况,他恍惚间又回忆起了那天见到奥菲嗅他枕头的那一刻,下意识摩挲起了腰间的抑制剂。
[虫神在上!这就是雄虫嘛!我要疯了!!今晚做梦的素材有了,喀戎上将吃的真好。]
[原来奥菲冕下是纯情挂的?现在还有这样的雄虫呢?不知道冕下还收不收雌侍了?]
[我去看了,奥菲冕下都没有开放约会申请!]
“您这是……”喀戎单膝点地,故意让敞开的领口垂得更低。
[心机虫!喀戎上将的算盘打到我在图恩星系都听见了!]
[那怎么了,我们的军团长身材就是好,你有你也可以啊!!!]
喀戎正想继续调笑,却在下一秒看到奥菲的瞳孔突然猛地收缩,变作竖瞳,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吸引源显然不是他。
奥菲就着喀戎扶住他的力道倏地坐起,整只虫微微前倾,鼻尖轻颤,不断地嗅、再嗅
好香……
雄虫特有的信息素感知腺体在皮下发烫,一股清冽如冰原寒风的气息正撕碎他所有理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瞬间崩塌,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气味的源头走去。
“雄主?”喀戎的手掌僵在半空。
奥菲却像听不见。
他的五感此刻被无限放大,远处神侍托盘上的冰块脆响、鞋跟在理石上的摩擦声,全都被压缩成一道清晰的气味轨迹,引他直奔那个方向。
那边,正缓缓走来两只虫。
一个是洛瑟兰。
另一个,是他没见过的雄虫,一头红发张扬地向后梳起,露出干净利落的额角和凌厉的眉眼,五官清秀偏锋利。对方一看见奥菲,眼神猛地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大步走上前:“蒙特冕下,日安!终于见到您了!我一直听别虫提起您……我是艾什·托兰,去年刚晋升到A级。”
他说着下意识挺了挺胸膛,但奥菲根本没有理他,只是越过他,径直走到洛瑟兰面前,像野兽锁定猎物般,突然凑了上去。
“冕下?”艾什语调微变,愣愣地看着奥菲毫不避讳地在洛瑟兰身上闻来闻去,顿时提高了音量,“您……您喜欢他?说起来,要不是您当初和他退婚,他也不会跑来求我订亲。啧,不过嘛——”他笑得一脸自信,“如果您真的喜欢,我们也不是不能换换……”
周围虫群听见这句话,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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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一片窃窃私语。
奥菲根本没听进去。
血腥味太浓了。洛瑟兰的衣袖正慢慢渗出血迹,大量的信息素逸散在空气中,刺激着奥菲的神经。他神情恍惚,靠得越来越近。
他想咬。
他渴望那个味道。
“雄主。”喀戎低声唤他,语气明显一紧,伸手就想拦。
但他已经来不及了。
奥菲已经抓住洛瑟兰的手腕将他按在长桌上,雌虫似乎有些恍惚,精致的菜品被扫了一地,几乎所有虫都听见了骨骼与石桌碰撞的闷响。
他粗暴地扯开了对方的衣领,露出布满鞭痕与血迹的胸膛。
“你……你不会是想在这里……”艾什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脸上浮现出扭曲的兴奋,“主星的贵族都这么……刺激吗?”
场面一度诡异至极。
喀戎站在奥菲身后,脸色很差,这只雄虫刚刚还因为自己的挑·逗而清纯到流鼻血,现在居然就凑到另一只雌虫脖颈了。
雄虫就是这样任性妄为,丝毫不会顾及雌虫的感受。
虽然他知道奥菲此刻泛红的眼尾与战场上精神力暴走时如出一辙,超高匹配度信息素引发的生理性失控,理论上和野兽发·情没区别。
喀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居然在分析雄虫的生物本能,明知道这是匹配度过高的信息素作用,却莫名的胸口发闷,不应该这样的,不是吗?他已经是雌君了,一只雄虫喜欢上很多雌虫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更何况……洛瑟兰确实更符合雄虫的期待,他温顺、体面、从不反抗,起码表面看起来是。
喀戎垂下眼睫,摸索着口袋中的抑制剂,他该上前制止这场可能伤及雄虫的混乱,但帝国法条规定,不得干预高匹配度信息素引发的临时标记。
他注视着奥菲,想起之前这双手如何为他戴上那属于雌君的戒环,说着对他一见钟情的甜言蜜语…
现在同样的手指正撕扯着另一个雌虫的衣领……
他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此刻走过去,奥菲是否会为了他恢复一点点的清明,还是用那双雾蒙蒙的粉金竖瞳陌生地瞪视自己?这个念头像一滴冰水落入领口,激得他轻轻打了个寒颤。
就在奥菲探出的尖牙几乎贴上洛瑟兰肌肤的刹那,一只手猛地伸出。
“冕下,请克制。”涅法冷声说,他的笑容早在见到洛瑟兰血肉模糊的胸膛时就已经消失了,让一只高等雄虫失去理智成这副模样,可以想像那只可怜的雌虫遭遇了什么。
涅法一把捂住奥菲的嘴,将他整个人从洛瑟兰身边猛地拉开,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奥菲被硬生生扳回来,竖瞳骤然一闪,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他闷闷地开口,声音低哑:
“……他在流血。很多…”
他还没完全清醒,但他在解释自己的失控。
他下意识看向喀戎,可喀戎没看他。
周围的虫群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现场炸了。
直播间也同步炸裂:
[???这是什么三角修罗场?我刚才没看错吧?]
[冕下这是……信息素暴走?这得多高匹配度啊?不会是传说中的百分百吧?]
[我靠,冕下这不是都流鼻血了吗,怎么又对别人动心了?]
[我磕谁都不敢磕了,这剧情太疯狂……]
[喀戎上将真惨啊,都露出胸肌诱惑了,结果雄主下一秒就去撕其他雌虫衣服了]
12. 标记?
场面十分混乱。
奥菲仍处于精神涣散的恍惚状态,瞳孔已经从危险的竖瞳褪回浅粉色,可他整只虫却出奇地安静。
“像这种程度的信息素失控,很可能提前进入二次觉醒。”涅法开口,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喀戎上将,请尽快带他去医疗舰。”
喀戎脸色一沉,点头应下。
医疗舰静静停泊在帕尔米隆星外轨道。
舰内回响着通风扇循环的低鸣,冷白的光线照得虫影清晰。奥菲被安置在半封闭的治疗舱中,睫毛垂落,唇色微淡,仍显得有些恍惚。
负责接诊的是一位年长雌虫医护官,身形瘦削,动作利落而严谨。
仪器启动的嗡鸣中,他头也不抬地开始检查数据,却冷不丁斜了喀戎一眼:
“喀戎上将,您身为奥菲冕下的雌君,怎么能让雄主在公开场合信息素失控到这种程度?雄虫天性敏感脆弱,需要耐心安抚、细致照料,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您是怎么照顾的?”
喀戎垂下眼睫,低声道:“……是我的疏忽。”
医护虫哼了一声,继续低头操作,却仍忍不住小声嘟囔:“现在什么样的雌虫都能有雄主……军雌就是这样,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啧。”
喀戎听得清楚,他抿唇不语,无声地接受全部指责。
奥菲却始终安静。他垂着眼,任由冰冷的扫描仪掠过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短时间内不会进入二次觉醒,”医护虫最终宣布,“但还是建议静养,尽量别再接触刺激性信息素。先在治疗仓休息两个小时。上将,您需要留在这里看护,虽然有智能检测,但如果监测仪上如果出现任何异常,请您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医疗室的门关上时,室内温度略高,消毒水的气息与浅淡的雄虫信息素混合,气氛静谧如湖。
——
奥菲躺在治疗舱里,蓝光在奥菲苍白的皮肤上流淌,液体缓缓注入舱体,像极了仿生羊水,呈现出微微泛光的淡蓝色,粘稠却不浑浊。
液体波纹在奥菲的锁骨处投下晃动的光斑。当治疗仓的舱门闭合提示声响起的一瞬,他突然抬手按下暂停键,在液体哗啦作响中,探出手一把扣住了喀戎的手腕。
“我没有想标记他。”
雄虫的指尖烫得惊人,在喀戎的手腕上烙下湿漉漉的指印,治疗液正顺着奥菲的小臂往下淌,在两人相触的皮肤间形成黏腻的水渍。
喀戎沉默地抽出手。
他刻意背对着奥菲调整监测仪,后颈腺体却敏锐地捕捉到雄虫信息素的变化,那股浓烈香甜的气息正不安地波动。
“喀戎。”治疗液的雾气在奥菲睫毛上凝成水珠,“你不高兴。”
这当然不是疑问句。
监测仪的电流声忽然变得很吵,喀戎盯着自己映在金属面板上的倒影,发现嘴角不知何时绷成了一条直线。
“我没有不高兴,雄主。”
奥菲讨厌这样的喀戎。
冷静,克制,尊敬得过分,就像在与他维持一场虚伪的距离。
他想象着如果是喀戎当着他的面向别的雄虫示爱……他一定会气到发疯。
他忍不住问自己:喀戎真的不在意他吗?
可他又明明能感觉到,喀戎确实不高兴了。这个发现让他心底泛起隐秘的喜悦。但下一秒,那喜悦又被更深的委屈吞没。
为什么不愿对他流露真实的情绪?
奥菲的眼神慢慢变了,从湿润的委屈转为带刺的阴郁,蓄起了某种极端的情绪。
监测屏上的心率线突然飙升,警报声刚要响起就被奥菲用精神触角狠狠拍停。
空气中飘浮着治疗液蒸发后的湿热气息,混杂着雄虫越发不稳定的信息素。
喀戎刚想后退一步,一道无形的精神力抽鞭似地卷住他小腿,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像突如其来的藤蔓,牢牢缠住他四肢。
“雄主?”喀戎声音一沉,却晚了一步。
精神力暴烈地扯动他,雌虫对于雄虫的精神力向来没有抵抗力,更别说他本来就没有刻意反抗。他被硬生生地拽进治疗舱,舱内的液体翻涌,舱门随即重重合上,将外界的光与声音隔绝得干干净净。
喀戎听见奥菲的呼吸声骤然变得清晰。
纯白的治疗舱内壁泛着冷光,将雄虫泛红的眼睑照得清晰可见。在宴会上失控的竖瞳已经恢复原状,此刻正望着他。
原本宽敞的治疗舱因两只虫的闯入变得逼仄,温热的液体沿着四壁荡出层层涟漪。
突如其来的拉扯让喀戎重心不稳,却在跌落的瞬间下意识撑住奥菲肩侧的舱壁,臂弯险险避开他的身体,没有完全压上去。液体没过两虫的腰腹,带着黏滑的浮力使动作变得缓慢而迟滞。
喀戎被迫半跪在奥菲身前,一只手支在他身侧,一只手则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奥菲的腰以稳住身形。
两虫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无法喘息,奥菲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下颌,而他还未及挣脱,便被一双湿漉漉的手臂缠住了脖颈。
他们姿势亲密却并不对称,奥菲半倚在治疗舱内壁,头抵着喀戎颈侧,喀戎则以一种避免压到他的姿势维持住艰难的平衡,而这恰恰又让两虫的身体黏贴得更紧。
“你知道为什么沈池不喜欢你吗?”奥菲突然说:“因为你一点都不如别的雌虫听话,你不够温顺,不够黏虫,不会撒娇,不服管教……”
喀戎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算什么?
终于不装了吗?
他以为那点靠近是出于尊重和心动,结果只是贵族雄虫的一时兴起。
现在,雄虫玩够了一见钟情的角色扮演游戏,要恢复本性了?
接下来是什么,羞辱?惩罚?把不听话的雌虫绑起来鞭挞?
喀戎嘴角微动,忽而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反而带着几分自嘲与讽刺。
他猛地抬起手,毫无预警地将奥菲一把推开。
雄虫毫无防备,身子重重撞上舱壁,治疗液溅起浪花。他顺着舱壁缓缓滑下,半长的金发披散在水中,像溺水的羽毛,一时有些狼狈。
可他却缓缓笑了,笑声不大,带着令虫头皮发麻的执拗。
精神触角再次向喀戎袭去,这次比刚才更猛烈,高浓度的信息素也顺着他的呼吸道入侵,将他的感官一寸寸浸没。
空气都黏稠起来,治疗舱内的水雾仿佛也被引燃,温度渐渐升高。衣物早已湿透,贴在皮肤上,每一下呼吸都带着令人眩晕的热意。
喀戎险些瘫软在液体中,他咬着牙勉强撑着自己,整条背脊却因精神压迫而轻微战栗。可他不肯屈服,哪怕只是一点点。
“但我就是……好喜欢。”奥菲眼底泛着雾,喃喃声轻轻飘进喀戎耳中,就像潮水轻拍礁石,却在每次退去时都撕下一点理智。
他睫毛轻颤,目光灼热得像要将虫吞没。
“哥哥,我好喜欢你。”
那声“哥哥”轻得像泡沫,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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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密闭的空间里炸开。
喀戎的呼吸骤然停滞。
喀戎一瞬间仿佛明白了,奥菲刚刚在故意激怒他,就像那些缺乏安全感的幼崽会通过撕咬同伴来确认存在感。
或许刚刚那些刻薄的挑衅、拙劣的激怒,不过是这只没安全感的雄虫在用最笨拙的方式确认自己是否还被需要,是否还值得被争夺。
……可是,雄虫会没有安全感吗?
他忽然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身上,还有洛瑟兰的信息素吗?”奥菲又问,鼻尖几乎贴上喀戎的颈动脉。
喀戎的睫毛颤了颤,
他记得那一幕——奥菲压着洛瑟兰,衣衫凌乱。他承认,他嫉妒。那是一种难以启齿的、尖锐的酸意,几乎瞬间点燃了他心底某个从未承认过的角落。
可作为一个合格的雌君,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
按理说,他甚至该主动替雄主挑选合适的雌虫,不是吗?
他甚至为此读过无数相关书籍,告诉自己要克制、要理性、要不动声色地退出。
他只要雌君的位置就好了。
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为一只雄虫的一句忠诚专一就飞蛾扑火一样轻易付出全部。
他不清楚雄虫为什么这么问,医疗舰的净化系统早已清除所有外来信息素的残留,舱室内应该干净得什么都闻不到。
但他此刻确实闻到了别的东西——奥菲精神海里翻涌的恐慌。
恐慌?为什么?
“……没有了。”喀戎终于开口,声音低缓,眼神复杂,“您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轻声补充:“临近二次觉醒期时,雄虫会不可控地被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吸引,这是正常反应。”
奥菲不喜欢这种单薄的回答,他总是希望自己的伴侣能够回应他更热烈,更澎湃的情绪。
他紧紧咬住下唇,唇色因用力而泛白,血珠一点一滴,滴落在喀戎的喉结上。
喀戎微微一怔,然后缓慢地抬起手,指尖极轻地擦过奥菲嘴角的血迹。
这个过分温柔的动作让两虫都僵住了。
奥菲忽然缓缓低下头,把头埋进喀戎的颈侧,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怎么会有雄虫跟雌虫道歉呢?喀戎轻轻闭上了眼,心脏仿佛被什么缓慢地攥紧。
治疗舱内温度恒定,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四周宁静得只能听见水珠滴落与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奥菲却并不在意喀戎的沉默。
他只是紧紧地贴近,像一只执拗的小兽,试图用身体的热度留住对方的情绪。
他不希望喀戎误会,也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第三者介入。
他想更亲近一些,真正的亲近。
他渴求一份互为唯一的、至死方休的关系。
渴望有一个只属于他的雌虫,一个能回应他感情的喀戎。
可他显然做错了。
喀戎生气了。因为他那不合时宜的“不忠”。
他该怎么办?
他该如何挽回雌君的心呢?
精神触手在水雾中轻轻缠绕着喀戎,那股汹涌的、不安的情绪再次翻上来,把奥菲淹没。
他的精神海一片混乱,却又固执地将那份渴望推向前。
或许……一个标记?
虽然他还没完成二次觉醒,无法真正给予喀戎一个完整的标记,但……
哪怕只是个讯号,他想让喀戎知道,他想拥有他。
13. 浑浊的治疗液
治疗液温度一般恒定在比虫体略高的标准舒缓温度,初入液体时如同浸入温柔的怀抱,能迅速放松紧绷神经、缓解信息素紊乱带来的不适。
液体拥有一定程度的感应性,会轻柔地贴合虫体皮肤,裹住四肢与胸腔,随着呼吸细微起伏,在皮肤表面留下转瞬即逝的黏连感。
某些时刻,当治疗程序进入深度修复阶段,液体甚至会模拟出类似心跳的脉动,在皮肤上制造出微妙的压迫节奏。
整个舱体就像一个巨大的透明子宫,将浸泡者与外界彻底隔绝。
治疗液将喀戎的衬衫浸透成半透明,紧贴在深色的肌肤上。液体的光泽将饱满的胸肌沟壑镀上水光,每一次呼吸都让那惊人的胸肌线条更加分明,仿佛随时会撑裂衣料。
奥菲正伏在他身上,呼吸滚烫,鼻尖在他颈侧缓缓摩挲。
他低头,唇瓣贴上雌虫的脖颈,落下一吻,一触极轻,像火种落进了水中,炸开热浪,烫得喀戎背脊一紧。
亲吻?
喀戎的思维出现短暂的凝滞。
在虫族的社会认知里,这简直是过于荒谬。
雄虫向来只会粗暴地咬上腺体,将尾勾狠狠地刺进雌虫的身体里完成标记,何曾有过这般堪称珍视的触碰?
即便最得宠的雌虫,也不过是在服侍得当时才能换来雄虫施舍般的唇齿相贴……而且永远只是公事公办的信息素交换。
他知道有些雌虫会主动索吻,只为从唾液中获取一些能够抚平精神海的信息素,但雄虫通常并不喜欢,更别说……亲吻脖颈?
雄虫在玩什么把戏?
他半垂着眼,任由对方探索。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深想。
那些细密的吻正沿着他的下颌线游移,每一次触碰都像星火燎原,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点燃一串战栗。
不知不觉间,喀饿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掐进了奥菲的腰侧,像是在催促。
按照雌君手册,此刻他应该安分地仰躺,收敛锋芒,温顺地等待雄虫的采撷与恩赐。但他向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虫,不是吗?
治疗液在剧烈翻涌中发出暧昧的哗响,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将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雄虫按进舱底。
奥菲的瞳孔在瞬间扩大,粉色的虹膜上倒映着喀戎逼近的面容。下一刻,军雌的唇便凶悍地压了下来,不是雄虫们惯常施舍的浅尝辄止,而是带着星际战场杀伐之气的攻城略地。
他的牙齿擦过奥菲的唇瓣,啃咬、撕扯,舌尖长驱直入,本能地攫取对方唇齿间甘甜的信息素。
混乱中他尝到了铁锈味,不知是谁的唇被咬破了,血腥气混着信息素在唇齿间发酵成令人眩晕的烈酒。
考虑到军雌的咬合力和身体素质,奥菲觉得……这血,大概率是他自己的。
不知是出于对先前“不当行为”的弥补心理,还是他骨子里本就对这类粗暴的互动有些奇特的喜好,他不仅没有露出半点不满,反而升起几分兴奋和跃跃欲试。
喀戎当然察觉到了这种纵容,来自雄虫的、少见的、令虫几乎战栗的主动迎合。
他忽然想看看,这只雄虫到底能放纵他到什么地步。
于是他变本加厉,吻得更深,更狠,几乎像要将那点甜美连同骨血一并吞下。他一边沉沦在雄虫的信息素中,一边在心底低声咒骂自己……
……怪不得雌虫在繁衍过程中需要戴抑制环,雄虫的腰好像脆弱到他一轻轻用力就能掰断。
奥菲眼底泛着殷红,怀疑这只军雌是不是想把他的舌头整根咽进肚子里。
他试图从这场单方面的进攻中撤离,脑袋往后仰,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没成功。
他又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指尖悄无声息地滑下,穿过半透明的治疗液,在军雌紧绷的侧腰处轻轻按压,然后毫无预兆地向下,身上的虫骤然一颤,狠狠地抽了一口气,喀戎终于松开了他的舌头。
喀戎的大脑当机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奥菲时,确实被那张漂亮得近乎不真实的脸震住了,但同时,他也不可避免的被他那双手吸引到。
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尖偏薄,像是只适合在宴会上优雅地端起银杯,像是只适合用来承受吻礼的器物,精致、纤细,轻而易举就能捏碎。
他本以为这只是装饰性的漂亮,却没想到,它还能……这样用。
几秒前还气势汹汹的军雌,此刻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整只虫毫无防备地半伏进奥菲怀里,肩膀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眼神涣散。
这是他认知之外的亲昵。
雄虫从不做这些无用而多余的事。
更何况他知道,这只雄虫还未经历二次觉醒,根本无法从这类行为中获得生理上的愉悦。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治疗舱中,在信息素与治疗液纠缠着沉浮的液体里,被一只雄虫以这种方式攫取主动权。
半透明的治疗液包裹着他们两只虫的身体,像是一池变质又温热的浆水。
他在浮沉之间喃喃念着对方的名字,声音微颤,几乎听不清。
怎么会有雄虫这样做呢?
他恍惚地想。
恍惚中的军雌很乖,很温暖,很热,很会挽留他。
奥菲因此轻而易举地借着液体的浮力将虫旋转半圈,胸膛紧贴着对方绷紧的脊背,严丝合缝得连治疗液都无法渗入分毫。他轻抚对方结实却因力竭而微颤的腹部,呼吸温热而缓慢,一点点洒在军雌的后颈那片藏着虫纹的地方。
虫纹。
奥菲这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距离和氛围下,认真地凝视它。
深红几近黑色,从颈窝一路蜿蜒而下。
后颈的虫纹与腺体交界,是雌虫天生最敏感的位置。
一旦靠近,就有被攻击的风险。
奥菲低头贴近他的后颈,唇舌带着灼热的温度轻轻磨蹭那片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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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
喀戎轻轻颤了一下,那双能轻易捏碎合金的手虚搭在舱壁,微微颤抖着。
——这毫无疑问是默许。
奥菲他俯下身,唇齿缓缓贴合在那片虫纹上方。
他狠狠地咬了下去。
牙齿嵌入血肉的瞬间,腺体爆出一串快过神经反应的震颤。
血丝在咬合的腺口边缘迅速蔓延,又被治疗液稀释成缥缈的红雾。
雄虫珍贵的安抚信息素不要钱一样一股脑灌进对方的身体。
雌虫震颤着,只能靠本能去回应对方的信息素牵引。
身体还保持着背贴的姿势,后颈在轻轻发烫,虫纹如同被重新点亮,在水中熠熠生辉。
——
标记结束的瞬间,喀戎整只虫瘫软着摔到舱底,唇边还残留着轻不可闻的喘息。他脑内一片空白,思维像被融化在那池混浊的治疗液中,只剩下神经末梢在迟钝地传递着余韵。
“滴——治疗结束。”
机械音冷冰冰地响起,打破了这场混乱而缠绵的静默。治疗舱盖缓缓开启,携带着一股高温的信息素浓雾轰然逸散而出。
站在门口准备接应的医护虫只来得及迈出半步,就脸色一白,几乎要跪了下去。
虫神在上!
他敢发誓,要是那只雄虫已完成二次觉醒,要是他没戴医用口罩,他现在恐怕已经当场崩溃出大糗!
可问题是……
他没记错的话,这只雄虫只是在治疗舱里舒缓镇静精神状态的啊!
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烈的信息素扩散?!
医护虫眼角抽搐,余光扫进舱内。
医疗舱中,淡蓝色液体还未完全退去,光线打在治疗液雾化的表面,斑驳间显出其中纠缠的两道身影。
一只雄虫,低垂着头,紧紧贴在另一只雌虫怀中。
那只雌虫,正靠在舱壁上,线条凌厉的面容蒙着一层恍惚的神色,胸膛剧烈起伏,后颈处……一抹鲜红色的印记正泛着未干的光泽。
……标记了。
还是在医疗舱里标记的。
他猛地收回目光,伸手,极为体贴又心虚地、噤声关上了医疗室的门。
门板合拢,信息素的浪潮被阻隔在内,他像逃过一场浩劫一样大口喘息。
虫神作证!
他真的只是来检查治疗数据的。
他不是偷窥,他什么也没看见。真的。
但是,
好羡慕啊呜呜,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一个雄主呀。
——
年长的医护虫看着坐在病房里那张宽敞的双虫沙发上,神色恍惚的第七军团长,帝国最年轻的上将,……和黏在他怀里睁着一双粉色眼睛盯着他看的雄虫冕下。
一句话在他舌尖斟酌了好久,才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
“奥菲冕下……帝国内阁和雄保会已联合发来正式函件,要求您与洛瑟兰殿下进行匹配度检测。”
14. 匹配度检测?
“奥菲冕下……帝国内阁和雄保会已联合发来正式函件,要求您与洛瑟兰殿下进行匹配度检测。”
此刻,喀戎的手臂正环着奥菲,将他牢牢扣在怀中。
奥菲敢发誓,就在医护虫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肋骨被勒得发出细微的咯咯响声。
幸好,这只恍惚中的军雌尚有些理智,还记得收力。S级军雌的力量足以轻易捏碎一艘小型战舰的指挥舱防护罩。
“不测。”奥菲开口。
帝国法令规定,匹配度一旦超过80%,即使雄虫与雌虫原本有婚约,也会被强制结婚。为了避开这一制度,贵族间若隐约察觉彼此匹配度极高,往往会规避官方检测,没有配偶的虫会选择先订婚或先建立亲密关系。
奥菲和洛瑟兰就是这种情况。
就昨天那种情况,奥菲觉得自己与洛瑟兰的匹配度绝对不会低于95%。
听见奥菲拒绝,喀戎满意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窝,握住奥菲的手指,来回轻轻摩挲。
被临时标记的雌虫会短暂地进入倦怠期,思维迟钝,对雄虫产生强烈依赖反应。这是千万年进化形成的本能,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军团长也难以抵抗。
喀戎也毫不掩饰地纵容着这种本能。
“……冕下,”年长医护虫犹豫片刻,终于劝道,“您昨日因洛瑟兰殿下的信息素失控,几乎提前引发二次觉醒。我们推测您与他的匹配度极有可能超过百分之九十!”他说着偷瞄了一眼喀戎,“这样的结合几乎一定能够孕育出珍贵的雄虫蛋,帝国已经近百年未出现如此完美的匹配了。”
他顿了顿,放缓语速:“尤其是您,冕下,是珍稀的A级雄虫,洛瑟兰殿下是S级军雌。若您二位结合,所孕育的雄子,天赋一定很高。”
喀戎把玩着奥菲的手突然一顿,即使意识还有些混沌,他也清楚90%匹配度意味着什么。
雄虫或许会对自己究竟有多少雌虫蛋不屑一顾,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孕育雄虫蛋的机会。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千百年来几乎没有例外。
况且洛瑟兰又是S级军雌,由他诞下的雄虫蛋一定不会低于A级。这样的诱惑,对任何雄虫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
即便洛瑟兰或许曾经试图杀害奥菲,可一旦被打上永久标记,生理本能的桎梏会让他连伤害雄主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就像被拔去毒牙的毒蛇,再凶险也构不成威胁。
洛瑟兰是皇子,他的嫁妆足以买下整个边境星系的资源开采权——那些闪烁着稀有矿脉的星球,那些世代积累的皇室珍宝,每一样都比他这个将大半积蓄捐给阵亡战友遗孤的平民上将要有价值得多。
他突然意识到,洛瑟兰应该完美符合雄虫对雌虫的一切幻想吧。他就像是被精心雕琢的白玉雕像,每一寸肌肤都透着皇室特有的矜贵。
处于倦怠期的雌虫心思会更加敏感,喀戎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金色的戒环,冰冷的金属触感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一旦强制匹配程序启动,以洛瑟兰的皇室身份和惊人匹配度,自己这个平民上将的雌君之位恐怕就要拱手相让。
指腹下的戒环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他曾在无数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却即将要在一纸匹配度报告前败下阵来。
后颈的腺体还在隐隐发烫,残留的刺痛感提醒着喀戎几个星时前那个临时标记的每一个细节——雄虫的犬齿刺破皮肤时的战栗,指尖流连在脊背时的温度。
转眼间,这份温柔就要属于另一只雌虫了吗?喀戎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忍不住想象——想象奥菲的手也会用同样的力度穿过洛瑟兰的长发,用同样炙热的吐息拂过那位皇子瓷白的后颈,甚至……会用更加缠绵的方式完成永久标记。
喀戎突然意识到,此刻的窒息感或许要比当年目睹沈池标记亚雌时更甚。
他指节发白地攥紧奥菲的手指。
就在那一瞬,奥菲开口了。
“我不测。”
清越的声音像一剂特效镇定剂,让喀戎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
奥菲抬起眼,目光落在喀戎脸上,深切,安静。
“我为什么要测?”他握住雌虫的手,手指微微用力,“我已经有雌君了,我的雌君也是S级军雌,我们的信息素很契合。”
“我们的蛋,会是最优秀的。”
话音落下,他靠进喀戎怀里,抬眼看他,侧头,睫毛一动不动。
喀戎揽住他,手臂缓缓收紧:“……雄主,如果我们匹配度不高……”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
高匹配意味着更高的繁育成功率;如果他们匹配度不足,他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拥有一颗雄虫蛋,甚至,连一颗雌虫蛋都不会有。在这个深陷繁衍危机的帝国,这几乎是最大的罪过。
喀戎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如果您担心上次星舰事故再次发生……只要您永久标记洛瑟兰,就不会了。”
奥菲伸手,指腹贴上他的喉结,轻轻按住。
“你希望我标记他吗?”
喀戎慢慢仰起头靠回沙发背,露出一截漂亮的喉线。他没有立刻说话,他在慢慢整理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搅乱的情绪。
没有得到满意回答的奥菲这才看向医护虫:“洛瑟兰与我的匹配度没有那么高,我只是临近二次觉醒,信息素波动有些严重。”
奥菲垂下眼睛,睫毛极密,像乌羽扫过。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那只雌虫殿下巴不得自己死在那场事故里,他一定比谁都不希望他们的匹配度超过80%。
医护虫语调微紧:“可帝国已经正式下发了匹配函件,即使您是冕下,也必须配合完成检测流程。”
奥菲沉默,像是无声的抗拒。
气氛诡异的凝滞,医疗虫们不得已向上级求助,小声交谈着联系更高层的权威。
没过多久,病房内亮起一道全息投影,一只身着银灰色制服的亚雌缓缓出现。他身形修长,气质沉稳,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奥菲阁下,日安。”他微微欠身,“我是内阁首席辅佐官埃德温·冯·克莱斯特。”
埃德温轻轻推了推眼镜,神情沉稳冷静:“我听说了您的顾虑……但请恕我直言,为了帝国整体利益,恳请您仍配合完成与洛瑟兰阁下的匹配度检测。”
他话音不疾不徐,“作为补偿,帝国愿意为您提供一切能让您满意的资源。”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一一列出条件:一颗高等资源星的永久开采权、极稀有的精神温养晶石……甚至,连几只名字几乎能说得上是家喻户晓的亚雌都被列为“诚意赠礼”。
那些名字,每一个都曾登上过帝国最美雌虫排行榜,背景、容貌、体能素质无一不是上选。
他确信,这是一份没有雄虫能拒绝的筹码。
他停顿片刻,留出适当的时间等待奥菲的选择。
他之前已从几位医护虫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这位年轻的冕下,新婚燕尔,正处于对年长雌虫的“迷恋”期。
可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情窦初开的表象罢了。
年少的雄虫,总爱在乍见之欢里说些动听又轻飘的承诺。
雄虫的喜爱,向来如镜花水月,来得快,去得更快。
这是帝国历史上反复验证的真理。
这位冕下自己也许尚未意识到这一点。
但那位第七军团的军团长,想必应该是清楚的。
“喀戎上将,”埃德温语调微顿,眼神锐利如刀,“繁衍,是每一位帝国公民不可推卸的义务。尤其是A级雄子,他们是帝国最珍贵的财富,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帝国为了他们付出了多少心血与资源。”
他向前倾身,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我理解您与冕下之间存在着特殊的情感连结,但还请您不要仗着雄主的宠爱,在这种关乎帝国根基的事务上行差踏错。”
埃德温的目光直直地刺入喀戎的眼底:“您身为第七军团长,肩负帝国荣耀,应该能明白其中的轻重。”
“……埃德温,你少威胁我,别说我现在只是挂名上将,再说,我只是一只雌虫,怎么能控制得了雄虫的决定。”喀戎松开了揽住奥菲的手,长臂一伸,懒懒搭在沙发上。
谁能控制?谁能决定?
得到了雄虫的选择又如何?成为他的雌君又如何?他到现在都看不懂这只雄虫的任何一个做法。
整个诊室沉入一种微妙的沉默,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响。
奥菲突然站起身来。
临时标记后的雌虫往往对标记自己的雄虫的一举一动格外敏感。怀中一空的刹那,一种怅然若失和莫名的恐慌如潮水般涌上喀戎的心头。
奥菲向不远处的医疗柜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倦怠期的关系,喀戎觉得他的背影在医疗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决绝。
喀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感到突如其来的难过攥住了他的心脏。
埃德温刚才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荡:哪有雄虫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呢?倦怠期的敏感让这个念头如同毒药般蔓延。
他恍惚地站起身来。
他不想亲耳听到奥菲答应埃德温的条件。喀戎转身,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将所有可能的背叛与伤心都锁在身后。
“你要去哪?”奥菲突然喊住他,他快步走来,修长的手指死死攥住喀戎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能留下淤痕。他试图把喀戎往回拽,却没拽动这具训练有素的躯体,于是干脆一个转身,挡在了喀戎身前。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怒视着喀戎——他要去哪?他要离开他吗?要把他送给别的虫?
喀戎的思维还有些迟滞,倦怠期特有的混沌感笼罩着他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克制住对眼前雄虫的本能依赖,抬手拨开奥菲想继续往前走。
他不想在这种时刻展现脆弱。
奥菲怔怔地盯着自己那只被他推开的手,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怒意席卷他的心头。
他眼中的温度顷刻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狂躁。
一股浓烈的信息素骤然爆发,压制与威慑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朝喀戎铺天盖地涌来。对于一只刚被临时标记过的雌虫而言,这样的举动几乎残忍至极。
方才还温柔地用安抚信息素包裹他的雄虫,此刻却毫不留情地释放出压迫的信息。
喀戎几乎被这股信息素压制到无法站立,他的身体本能地想要臣服,但军团长的傲骨支撑着他强忍住没有跪倒在地,他的脑内嗡嗡作响,眼前甚至一瞬泛白……难以置信、愤怒与受伤的情绪在他眼中交织闪烁。
他猛地一把抓住奥菲的衣领,将他狠狠抵在墙上。
失控的情绪促使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半虫化,尖锐的甲壳取代了指尖,刺破了奥菲的胸膛,浅浅地划出一道血痕。
奥菲痛苦地闷哼一声,紧紧抓住了喀戎半虫化的手腕。他却没有试图挣脱那致命的尖爪,反而用力将那锋利的指尖更深地引向自己的心脏。
力度很大。
鲜血喷涌而出。
喀戎的瞳孔骤缩,虫爪瞬间收回,指尖还残留着未干的温热……
他瞬间惊醒,如坠冰窟。
他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奥菲的腰,在对方身体开始下滑的瞬间,将整只虫打横抱起。跨过房间的速度几乎让虫连残影都见不到,他迅速将奥菲平放在沙发上,撕开他染血的衣襟,手指飞快探向伤口周围,试图按压止血点,滚烫的血液从他指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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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出,流满手背,染红衣袖。
“你疯了吗?!”喀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怒与慌乱,语尾甚至因情绪失控而发颤。他的脸在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嘴唇都开始发白。
他的指尖颤抖着,甚至还能感觉到指腹下心脏正在搏动的触感,逐渐微弱的跳动每一下都敲击着他的理智。
“冕下!”埃德温也失声惊呼,这位以冷静著称的首席辅佐官,此刻面容也出现了罕见的裂痕。
几个医护虫呆在原地,面色惊恐,被喷涌而出的信息素冲得几乎跪倒。
A级雄虫的心口血蕴含的信息素浓度是普通血液的千倍以上,能够轻易击垮未经训练的雌虫的自制力。
奥菲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色褪尽,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急促,变得浅而断续。
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引导自己的精神力覆盖伤口。
在喀戎震惊的注视下,那些本该喷涌散落的鲜血在空中凝聚成一条条细细的红色溪流,以违背重力的方式悬浮在空中,随后精准地注入那些他不知何时从医疗柜中取出的几支玻璃管中。
每支玻璃管约有两指粗细,通体透明,一共有五支。
滚烫的血液沿着管壁蜿蜒而下。
喀戎抿紧早已无血色的嘴唇,不知他究竟想做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埃德温神色彻底凝固了。
雄虫的心口血是帝国的禁忌。
在黑市上,C级以上雄虫的心口血便足以换来一艘中型战舰……A级雄虫的心口血,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无价之物。
……
奥菲有时候会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刻陷入一种病态的专注。
比如此刻。
他的身体仍在持续失血,胸口那道可怖的创口汩汩渗出热流,浸透了衣襟、沾满了喀戎的手,甚至喷溅到了雌虫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可他却好像全然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瞳孔在失血中缓慢放大,映出一圈失血后的虚亮,但他的目光还是牢牢锁定喀戎的脸庞,仿佛要透过那双惊惶的眼睛直直看进灵魂深处。
为了不被打扰这一刻,他甚至抽调精神力,悄无声息地释放出几条半透明的精神触手,将试图靠近的几名医疗虫一一钉在原地。
奥菲一动不动地望着喀戎。
他不关心自己的伤口,也不在意心脏的跳动是否在变弱。
他只在意一件事——
他的雌君,会不会因为他的伤而慌乱?会不会因为他濒死而恐惧?会不会因为舍不得他而……失控?
显然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于是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弧度,笑容在血色与苍白交织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
在喀戎持续的压迫下,喷涌的血流终于趋于平缓。
奥菲操控着精神触手,将染血的试管一字排开,放在一旁的金属台面上,玻璃与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猩红的液体在管中微微晃动。他将玻璃管推向埃德温的投影,血迹在桌面拖出长长的尾迹,
“外加十次精神疏导名额。”他声音很轻,气息微弱:“但你如果坚持让我做匹配度检测,这些可就都没有了。”
埃德温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那些在玻璃管中摇曳的血液,每一滴都蕴含着足以让高阶雌虫疯狂的信息素。
而十次A级雄虫的疏导名额,用得好的话说不定能够左右整个内阁未来几年的政治布局。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扣,暴露出内心的动摇。
“但是程序上……”埃德温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他无意识地松了松领结,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向来一丝不苟的首席辅佐官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啪!”
突如其来的碎裂声让所有虫浑身一震。奥菲面无表情地摔碎了一支玻璃管,浓郁的信息素瞬间在密闭空间炸开,几名医护虫直接跪倒在地,面色潮红地大口喘息。
喀戎猛然抬头,看到奥菲的精神触手已然抚上下一支玻璃管,表情平静得诡异。
“冕下请住手!!!”
埃德温终于失态地向前跨出半步:“我们接受您的条件!”他的全息影像因为动作过大而微微晃动,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都散落了几缕。
直到精神触手缓缓离开玻璃管,埃德温才终于从失态中勉强收敛心神,调整呼吸,试图重新戴上政客的面具。
“奥菲阁下,我们接受您的提议。”他目光灼灼,“帝国感谢您的慷慨。”
……
这句回话好像一句指令,奥菲脸色惨白,连唇色都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红润,好像维系意识的最后一丝力量终于丧失了,一直束缚着医护虫的精神力场骤然撤回,他们这才如梦初醒般仓皇涌上前去。
喀戎僵在原地,指节还保持着按压伤口的姿势。直到一名医护虫粗暴地撞开他的肩膀,他才如大梦初醒般猛地缩回手。
整个病房陷入兵荒马乱。
针剂碰撞的脆响、止血剂包装撕开的声响、监测仪刺耳的警报,所有声音交织成一片。但喀戎耳中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视线穿过忙乱的虫群,死死锁定在沙发上的雄虫身上。
喀戎的表情空白又茫然。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未干的血迹在掌心留下黏腻的触感。
………………
世界在奥菲的耳中变得嘈杂,他明明睁着眼睛,可眼前却一片漆黑。
恍惚中,他好像再一次,听见了神明的低语。
一种原始的、不可名状的惊惶,一种毫无缘由、无法抵御的恐惧,骤然升腾。
好像在无尽的黑暗中,一个陌生、庞大、不可理解的“生物”正注视着他。
15. 押送
奥菲的意识在混沌中浮沉,耳边传来模糊的嗡鸣。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不难听出其中的戏谑和无奈,“再不醒,你那么大一个雌君可就没有了。”
奥菲的睫毛剧烈颤动,挣扎着撑开眼帘。视野里弥漫着浑浊的雾气,所有轮廓都融化成模糊的色块。
“……涅法?”他的声带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猜你肯定看不清东西。”涅法叹气,“才几天不见,就把自己搞成这样。翅膀碎了,心也被掏了。你对自己的精神力没点儿数吗?你这身体没经历过二次觉醒,又这么霍霍,根本承受不住你那强到变态的精神力。”
他顿了顿,语气有点复杂:“……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母神开恩了……接下来的日子,如果你感到对身体的控制减弱,或者头痛,或者听到喧嚣的声音,不用担心,都是正常的,好好休养几天就会好了。”
奥菲艰难地扭头,看不清涅法的脸,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熟悉的声音源。他喉咙发干,嗓音低哑:“你刚刚说……喀戎……”
涅法一脸“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翻了个白眼:“拜托,你抓着人家的手往自己心脏里捅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你不知道帝国在‘雌虫伤害雄虫’这种事上处理得有多严苛吗?”
“就算是你主动,也改变不了‘他亲手刺穿了A级雄虫的心脏’这个事实。”
“我控制力道了,应该不会昏迷的才对……”
“确实有点奇怪,”涅法若有所思地点头,“明明抢救很及时,你的各项体征都已经平稳了,又用了珍贵的S级治疗液,身体早就没什么大碍了,可你偏偏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涅法斜睨着他,语气凉凉:“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医疗舰已经跟押送舰完成对接,你的好雌君在押送舰的拘留隔间那个鬼地方里待了很久了。你要是再晚点醒来,就得考虑是去星际监狱给他收尸,还是直接收骨灰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对了,在二次觉醒之前,你绝对不可以再使用精神力了。不然的话,你俩就只能互相收尸了。”
奥菲猛地挣扎着从床上滑下,却发现自己径直穿过了涅法的身体,就像穿过一团虚无的光影。
“忘了告诉你,”涅法淡淡一笑,“这只是我预先录制的全息影像留言。你的意识一旦清醒就会自动播放。
你知道的,身为神使,我不能擅离帕尔米隆星,但既然能猜到你醒来后会说些什么,现在的我应该正在帮你跟那些负责虫交涉,我会尽力拖延时间的。”
影像中的涅法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必须抓紧了,奥菲。时间不多了。”
说完,全息影像缓缓消散,留下奥菲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医疗舱里,四周只剩下医疗设备微弱的嗡鸣声和他自己急促的呼吸。
————
喀戎跪在拘留间的地板上,两只手臂高高吊起,手腕早已被金属镣铐勒出深深的血痕,鲜红的血液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被重力牢牢压扁成一滩纹路扭曲的红斑。
四周毫无温度的白色强光,一刻不停地照耀着他,刺得眼球生痛。
他的身体被强制限制在五十倍重力下,重力场的压迫令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连呼吸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咽喉,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要从血管中爆裂开来。
他身上的衣服破损不堪,皮肉下交错着层层鞭痕,血迹干涸后黏在衣料上,撕裂时带出又一阵剧痛。
抑制项圈紧贴在脖颈上,不仅抑制了身体强大的恢复能力,也彻底切断了他对那丝临时标记后的若有若无的感知连接。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
押送舰的引擎开始预热,舱体微微震颤,即将与医疗舰分离,驶向那座永不见天日的星际监狱。
喀戎低着头,黑棕色的卷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眼神。
“喀戎上将。”审讯官冰冷的质疑单向玻璃外传来,“你一个S级军雌,怎么可能控制不住力量,伤害一位脆弱的雄子冕下?”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严厉:“为什么要伤害你的雄主?”
突然,拘留室的通讯器响起急促的呼叫声。
监管虫皱眉,接通了请求。
白墙上投射出涅法·希拉的全息影像,神使大人依旧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各位,日安。”他优雅地欠身,声音却比平时更加正式,“我打来通讯,是为了传达奥菲冕下的意愿。”
喀戎的身体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他的眼神从迟钝、迷茫,缓缓变得专注而锐利,像是从泥潭中缓缓睁开的兽瞳。
“他醒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涅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笑意微敛:“喀戎上将,很遗憾见到您现在的处境……但请相信,这绝非奥菲所愿。”
他顿了顿,语气罕见地认真起来:“作为他多年的友虫,我比谁都清楚,奥菲冕下有时候做事确实偏激,甚至不计后果。但请不要怀疑他对您的感情。”
涅法转向监控摄像头:“现在,我需要与你们协调奥菲冕下的授权。相信你们已经知道医疗署已经出具鉴定书,奥菲冕下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据我所知,目前他已经恢复意识,并第一时间表达了对喀戎上将的庇护意愿。按照你们帝国的法律,现在应该即刻中止一切处罚流程。”
押送舰内陷入片刻寂静,只有引擎的低沉轰鸣声在回响。
“涅法冕下……”审讯官的声音有些迟疑,“我们并没有收到奥菲冕下醒来的通知……”
“那就请你们给他打个通讯。”
审讯官立即申请通讯连接,然而通讯请求一次次发出,却始终无虫接听。
此时,奥菲正踉跄地冲进走廊,瞳孔涣散失焦,仿佛两颗失去光泽的玻璃珠。临时标记带来的微弱感应残烛般忽明忽暗,时断时续地在茫茫虚无中牵引着他。
一个不留神,他重重撞上拐角处的医疗推车,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撞翻了消毒架,各种药剂瓶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透明的液体四溅,混合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散开来。
脚下一绊,他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膝骨与地面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可下一秒,他又咬着牙挣扎着爬了起来。
路过的医护虫们见状惊恐地退到墙角,紧贴着墙壁。由于奥菲有着“抓着自己雌君的手刺向自己心脏”这样骇虫听闻的“前科”,大家一时都不敢贸然上前,只能远远观望着这位精神状态明显异常的冕下。
走廊的灯光在他模糊的视野里扭曲成诡异的光晕,但他依然向前走着,跌跌撞撞。
他的光脑也被遗忘在病床上,所以通讯根本无法接通。
审讯官抿了抿唇:“涅法冕下,从来没有雄虫被自己雌君伤害后还会表达庇护意愿的。我们也是按程序办事,请您理解。”
涅法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这是误会,据我所知,喀戎上将并非自愿伤害他的雄主的。”
审讯官摇头:“冕下,我们不认为一位雄子有能力抓住一位S级军雌的手插进自己的心脏,同时,我们认为一位S级军雌完全有能力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况且,我们在监控里发现了当时的情形,是喀戎上将先动的手。”
涅法无奈地叹息:“……拜托,这有没有可能是人家夫夫之间的情趣呢?”
审讯官面色古怪,心想谁家夫夫间的情趣是掏心掏肺,掏的是雌虫的心也就罢了,掏的可是雄虫的心啊!
“……冕下,抱歉,我们也是按程序办事……除非奥菲冕下亲自承认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特殊嗜好,并且有明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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庇护意愿。”
押送舰的引擎声愈发响亮,分离程序已经启动。舰体开始缓缓脱离医疗舰的对接口。
就在脱离的播报声响彻整个对接舱的时候,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押送舰的舱门前。
分离程序已进入倒计时,而他却站在两个舰体之间的对接口上——那是一个稍有差池就会被撕成碎片的高危区域。全舰系统瞬间发出尖锐警报,红光四起。
“检测到生物信号,经确认为A级雄虫生命体征——分离程序立即中止。”
警报响彻的同时,押送舰的分离动作猛然停滞。
涅法轻笑一声,眸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得意:“瞧,他来了。”
审讯官彻底震惊了。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位雄虫会为一只雌虫,甘愿冲进高危舱段的。
喀戎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与复杂。
下一刻,拘留室的舱门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被从外部推开。门锁只能从外部开启,它原本是用来防止囚犯逃脱的,从未设想到会有谁拼命闯进来。
一道摇摇欲坠的身影扑了进来。
铂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着,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愈的病态潮红。
他赤着脚,脚踝早已在奔跑中被划破,留下一串零碎而惊心的血迹。
宽大的医疗服挂在瘦削的身体上,绷带紧紧缠绕着胸口,隐约透出尚未痊愈的血迹。
强光瞬间灼刺进他尚未适应的眼睛,他踉跄着撞入重力区域,身体顿时被猛然压下。
“砰”的一声,他重重地摔在金属地面上,他咳出一大口血来,胸口剧烈起伏,身体仿佛每一寸骨头都在抗议。
雄虫摔懵了。
甚至一瞬间,连那点脆弱的精神链接,那道本该如萤火般引路的临时标记,也仿佛被撞碎了。他眼前一片迷雾,耳边嗡鸣作响。
奇怪……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了,可就在模糊的黑暗中,不远处,燃烧着一团火焰。
灼热,明亮,危险,炽烈。
它像一轮日蚀的残阳,燃得他眼眶发烫。火焰在黑暗中呼唤着他,吞噬着他,却也令他着迷。
也许是因为他拥有着枫叶蛾的血统,飞蛾扑火的本能注定刻在基因深处。
他生来就是为了追逐火焰的。
指尖在地板上颤抖地一抓,磨破的指节再次渗血。他咬紧牙关,拖着明显透支的身体,缓慢、执拗地向那团火靠近。
“快关闭重力系统!熄灭强光!”审讯官几乎要尖叫出来。
重力系统立刻停下。
奥菲终于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双臂颤抖地撑地,狼狈地从地面上爬起。
扑进烈焰里的那一刻,他甚至没能稳住自己,几乎是整个身体撞了上去,脸颊磕在雌虫炽热坚硬的胸口。他抬起手,环住对方的脖颈,手臂用尽全力箍住了那具健壮的身体,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抚上雌虫的肩,再滑向锁骨,
“……不准走……”他喘息着,指尖死死攥住喀戎染血的衣襟,声音破碎、沙哑,充满了本能的占有欲与决绝的偏执,“你是……我的……”
说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摸索着,缓慢而固执地朝喀戎颈侧的抑制项圈探去。他的手指在上面颤抖地摩挲几下,最终扣住卡扣,动作不算熟练地解开了它。
“咔哒”
随着锁扣弹开的声音,喀戎扯断了锁链束缚,金属链条在空中甩出刺耳的破碎声,砸在地上。自由的那一刻,喀戎的骨翼倏然展开,将这只瘦削的雄虫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狼狈的雄虫蜷缩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揪着他的后襟,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喀戎感觉到,那里传来细碎的颤抖,甚至还有微微湿意,仿佛是……泪水。
他怔了一瞬。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正随着那些无声坠落的湿热,一下下震碎胸腔。
16. 缺氧
隔离审讯室里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涅法那带着凉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真精彩。帝国最新型号的重力囚室,标准军用级照明系统,用来招待一位刚经历心口贯穿伤的A级冕下。”
他轻叹一声,语气满含怜惜:“瞧瞧这摔的,肋骨怕是都受了伤吧。还有这强烈的光线,冕下的眼睛现在都看不清了呢,真是让虫心疼。”
奥菲被喀戎拢在骨翼里,两只虫紧紧贴在一起。听到这话,喀戎侧头望向奥菲的眼睛,原本漂亮的粉色眼眸现在像蒙了一层厚重的灰尘,如同浑浊的玻璃珠子。
他抬手,指腹刚触到奥菲的眼睑,就被对方一把攥住手腕。
审讯官声音颤抖:“涅……涅法冕下,是奥菲冕下自己闯进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涅法温和地笑了笑:“我当然明白各位的难处。只是刚才似乎听到有虫说,虽然是奥菲抓着上将的手捅进自己心脏的,但上将还要承担全部责任呢?这样的判断标准,实在让虫有些困惑。”
审讯官“噗通”一声跪下。
涅法继续补刀:“包括这艘医疗舰和押送舰上的各位,让一位A级冕下出了这种差错,责任追究怕是在所难免吧?真是替各位担心呢。”
审讯官冷汗如雨。
涅法的语气却依旧平静柔和:“当然,虫神爱护祂的每一个造物。身为神使,我怎么忍心看到各位因此受苦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脸色发白的审讯官,“今天发生的这些不愉快,我都不会向外提及。您只需要这样对外说明:奥菲冕下主动表达了对其雌君的庇护意愿,各位依法按程序释放了喀戎上将,随后两位冕下被帕尔米隆星接回。如果帝国高层有任何疑问,让他们直接联系神殿就好。”
他语气温和得近乎体贴:“放心,奥菲冕下在我这里,会得到最妥善的照顾。我已向帝国承诺,在帕尔米隆星做客期间,将全力保障几位雄子的安全。”
涅法顿了顿,语气中透出真挚的遗憾:“只是恕我坦言,经历了今天这一系列的意外,我对贵方的医疗条件实在有些担忧。
我尊贵的客虫在这里先是心脏受创,又在重力审讯室里受伤,连视力都受到了影响……虽然我知道这些都是意外,但作为东道主,我实在不能安心继续让他在这里接受治疗。”
他温和而坚定地说道:“所以我想,最好还是让我立即接回这位贵客。毕竟,确保帝国雄虫在帕尔米隆星的安全与健康,这是我对我们双方友谊的郑重承诺,也是我必须承担的神圣职责。”
审讯官脸色惨白,在心中飞快权衡利弊片刻,随即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颤声表示感谢,并连连承诺将全力配合后续的一切交接流程。
涅法闻言却笑了,语气意味深长:“交接?那倒不必了……本来以为他醒不过来,我们的虫已经提前出发了。现在估算着,‘双黄蛋’应该快到了。”
他偏头看向奥菲,一脸幸灾乐祸:“他们可想死你了呢,奥菲,你自求多福吧。”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令虫牙酸的金属扯裂声,审讯室一面墙壁被从外部强行撕开。
合金墙如纸片般翻卷扭曲,连接着真空宇宙的裂缝敞开,寒潮轰然席卷,霎时冻结了审讯室的空气。
墙角的水渍化作冰霜,钢铁表面结起一层白雾,呼吸都带上了清晰的雾气。
喀戎猛地收紧骨翼,他低下头,下颌贴住雄虫凌乱的金发,将他几乎整个裹在怀里,将他因寒冷而泛红的皮肤贴紧自己温热的胸膛。
一颗覆盖着霜雪的硕大虫首探了进来。黑亮的复眼闪烁,两条长而灵活的触角不断嗅探空气。口器周围密布的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渗出具有腐蚀性的透明黏液,滴落在金属地板上立刻腾起缕缕白烟。
帝国的雌虫从不这样。
在雄虫面前,他们从不敢袒露真正的虫体,拼命掩藏着自己的丑陋与暴力。可眼前这只虫,毫无遮掩地展露着它原始、粗粝、带着破坏性的身躯。
虫首转动,复眼转向喀戎,覆盖在关节处的冰层发出摩擦声。它庞大的身躯开始扭曲变形,外骨骼褪去,狰狞的口器回缩,最终化为一只令虫过目难忘的俊俏雌虫,一头浓黑的长发高高束起一半,其余披散在肩背,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他从裂缝里优雅地跳了进来,步态摇曳生姿,走到喀戎身边,凝视着那严严实实包裹着的黑色骨翼。
“喀戎上将?”
喀戎微微敞开翅膀,他微微偏头,锐利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锁定对方。
雌虫挑了挑眉,嘴角弯起:“你就是奥菲选的雌君?”
这时,裂缝里又跳进来一只雌虫,两只雌虫长得一模一样,同样精致的五官,同样修长的身材。
“维洛迦,你又丢下我。”
维洛迦回头:“兄长,我找到他了。”
厄里芬走近几步,目光从骨翼滑到喀戎的眼睛。他语气平静,却掩不住挑剔与讥讽:“这就是奥菲的雌君?”
双胞胎并肩而立,异口同声,语带轻蔑:“也不怎么样呢。”
喀戎靠坐在墙边,骨翼半张,闻言似笑非笑地收紧了怀抱,轻轻挑眉。
他故意将雄虫往怀里带了带,骨翼微微张开,露出他苍白的脸庞。深蜜色的手臂紧紧环住雄虫苍白的腰肢,病号服下摆被蹭得卷起,露出一截瓷白的肌肤,他用他带着厚茧的拇指暧昧地摩挲着。
“两位……要看多久?”他嗓音沙哑,骨翼故意又张开几分,年轻的雄虫正无意识地用脸颊磨蹭雌虫的胸膛,在深色的胸肌上留下一道湿痕。
两虫的瞳孔缩了缩。
——
喀戎记得着两只雌虫。
都是S级军雌。
上一世不知为何,他们悄然出现在沈池身边,以追求者的姿态围绕在他身旁。但对他时,总是语带嘲讽,处处透着莫名的敌意。
帝国从不缺俊美雌虫,但这对双胞胎偏偏格外惹眼。他们的长相精致又张狂,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掌控全场的自负,他们知道自己漂亮、强大,也不屑于掩饰那份嚣张的美,在帝国一众温顺驯服的雌性中格格不入,却反而更有吸引力。
沈池……曾经就吃这一套。
他记得前世那场针对他的军事审判里,他们一左一右站在沈池身后,棕色的眼眸里盛满戏谑,看着他被剥夺军衔。
他记得维洛迦当时把玩着沈池的发尾,在法庭上公然将脚踝搭在审判席;厄里芬更是直接坐在沈池的椅子扶手上,指尖卷着雄虫的领带。那种浑然天成的傲慢姿态,与此刻如出一辙。
原来……他们是神殿的虫?
喀戎早听说帕尔米隆星有一对双胞胎超S级军雌,没想到神殿最锋利的两把刀,是这般放浪形骸的模样。
怀里的奥菲突然不耐烦地动了下,打断了他的思绪。他骨翼微微一摆,似无意又似刻意地划过维洛迦制服包裹的大腿,在紧致的布料上割开一道狭长的口子,血珠悄然渗出。
这个充满挑衅的动作让双胞胎同时眯起眼睛,空气中仿佛弥漫起无声的硝烟。
“兄长,”空气沉默了一会儿,维洛迦斜睨了厄里芬一眼,“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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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大人不是说,我们是来救奥菲的雌君的吗?”
“看起来他不需要。”厄里芬的声音清淡,眼神上下打量着喀戎,像是在评估某种不合格商品。
奥菲轻轻侧头,无法聚焦的眼睛缓慢地朝声音方向偏去,掀了掀眼皮,像是在表示自己看到他们了。
维洛迦弯腰靠近他,修长的手指虚点在雄虫苍白的脸颊上。
喀戎眼神陡然一凛。他没有出声,但骨翼边缘“哧”地一声抖了一下,锋锐的尖端若有若无地指向维洛迦。
维洛迦挑眉退后一步,看了眼喀戎,目光又回到奥菲身上,笑意盈盈,语气带着戏谑的温柔,“眼睛,看不见了吗?”
“肋骨也断了两根呢。”厄里芬补充。
两只军雌同时扬起嘴角,异口同声:
“真狼狈啊。”
维洛迦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奥菲,眼神中掺着怜惜:“弟弟怎么伤成这样?被谁欺负了?”
“肯定是他的雌君不中用。”厄里芬语气讽刺,目光直勾勾地投向喀戎。
他们眨了眨眼,同时总结道:
“不如我们。”
“这么漂亮的眼睛蒙尘了。”维洛迦叹息着,指尖在空中轻轻描绘着奥菲的眼角。
“听说心脏也被捅了。”厄里芬语气平平。
两虫步步紧逼,唇边笑意越发明显:
“帝国的雌虫真粗鲁,这么漂亮的小雄子也下得去手。”
“肯定很疼吧。”维洛迦眼中泛着心疼的微光。
“眼泪都疼出来了。”厄里芬声音一顿,声音却异常轻柔。
“哥哥们会心疼的。”两虫再一次异口同声,笑容明艳而恶劣。
喀戎垂下眼,目光在他们眉眼间一寸寸扫过。
这几只虫,关系匪浅。
怀中传来的细微变化让喀戎心头一紧。奥菲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膛贴着他不规律地起伏着。
喀戎垂眸望去,心脏瞬间狠狠一跳。
雄虫眼下隐隐泛起青紫,整只虫蜷缩在他怀里,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样艰难,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咽喉。
喀戎瞳孔骤缩,几乎瞬间意识到问题出在哪。
星舰外壳破裂了。舱室在泄压。
宇宙的真空正在悄无声息地蚕食着这个狭小的空间,一寸寸夺走维持生命的氧气。
怀中的雄虫根本不像他们这些能在宇宙中随意驰骋的雌虫,他的身体构造纤细脆弱,在这种环境下,每一秒都是煎熬。
忽的,雄虫猛地伸手扯住喀戎的头发,指尖掐进棕黑色的发丝里,野蛮地将雌虫的脸拖向自己。
唇齿磕碰,呼吸交缠。
他粗暴地撬开喀戎的唇,齿尖刺破皮肤,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他贪婪地攫取着雌虫口中的氧气。
喀戎能感到雄虫的指尖扣在自己的后颈的虫纹上,感到那股带混合着血液的香甜信息素疯狂地挤进自己喉腔,雄虫的舌尖带着几分战栗地纠缠着他,唾液在唇齿间拉出银亮的丝,炽热、黏腻、毫无章法。
喀戎低低喘了一口气,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回吻下去,把更多的氧气渡了过去。
唇舌交缠间传来细微暧昧的喘息,每一次分离都伴随着粘腻的水声,每一次重新贴合都更加激烈疯狂。
双胞胎的调笑凝固在嘴角。他们看着银丝混着血丝从紧贴交缠的唇缝间垂落,沿着雌虫绷紧的下颌缓缓流淌,看着雄虫因缺氧而泛红的眼尾,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两虫缓缓对视一眼,瞳孔微缩,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
17. 惩戒用品区
奥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厌恶中,好吧,奥菲经常陷入自我厌恶中,但这一次确实是前所未有的。
他居然在自己的雌君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
自从回到帕尔米隆星,他就把自己锁进房间,谁也不见。
“眼睛还没痊愈”这个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拙劣,但至少给了他一个逃避的正当理由。每当门外响起敲门声和雌虫低沉的声音时,他的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只能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声线回应:“我需要休息。”
光脑的全息屏幕悬浮在床铺上方,雄虫一遍遍地播放着自己在重力审讯室里的录像。
他在重力审讯室里狼狈地栽进雌虫怀里,唇色发青,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被监控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
简直,
无地自容。
他猛地扯过枕头,把整张脸埋进去,铂金色的发丝凌乱地散在床单上,随着他烦躁的翻滚纠缠成一团。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雌君。
在心上虫面前表现的如此狼狈,还让他因此被牵连进审讯室……
他静静地盯着天花板,眼神放空,缓缓吐出一口气。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冕下,您身体好些了吗?”导演莫萨拉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今天有一期节目,希望您能出镜录制。”
门内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片刻后,门被拉开。
出现在门口的雄虫让莫萨拉瞬间屏住了呼吸。
雄虫显然刚沐浴完,柔顺的铂金色发丝还带着些许湿意,在廊灯下流转着绸缎光泽。
他的五官生得极精致,眼型略长,眼尾天生上挑配着几分媚意,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构成完美的骨相,唇形恰到好处,微微抿起时带着天生的矜贵弧度。
雄虫站在门口,神情满是不耐与轻慢,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不加掩饰的傲慢让他连垂眸都像是一种恩赐,可雄虫大概不知道,这种漫不经心的神态反而更激起虫最原始的征服欲。
莫萨拉在这一瞬竟忘了自己来做什么。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曾在无数全息影像中见过这位冕下,但现实中的冲击力完全超乎想象。
这样的容貌如果出现在街头……莫萨拉不敢想象会引起怎样的轰动。恐怕整条街的雌虫都会为之疯狂吧。
“什么节目?”
就连这声音都如此撩虫。莫萨拉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是这样的,冕下,”莫萨拉清了清嗓子,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在那张妖异的脸上停留太久,“我们想邀请几位优秀的雄子根据自己的了解,为心仪的雌虫挑选一份他们最需要的礼物。最后由星网的观众们投票选出最贴心、最符合雌虫心意的那一份。”
通常帝国的雄子们都很乐意参加这类综艺,毕竟只需要在镜头前展现自己的魅力,吃吃喝喝,露露脸,雌虫们就会为他们疯狂打榜,递上源源不断的约会申请和价值不菲的礼物。
奥菲眼中的不耐烦更加明显了。
最需要的东西?他在心里冷哼一声。喀戎有他还不够吗?还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喀戎最需要的东西,应该是他,也只能是他。
那道轻慢的视线再次扫了过来,莫萨拉感到自己的呼吸又是一紧。
最终,奥菲还是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莫萨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在羡慕喀戎的同时,他又不禁产生了一丝同情。这样傲慢又难搞的雄子,怕是要让雌虫操碎心吧?莫萨拉暗自思忖。更不用说那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不知会招来多少狂蜂浪蝶。光是想象日后要应付的追求者,就让虫头皮发麻。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征服这样的尤物,大概也是值得的吧。
——
奥菲出门前给自己注射了一剂信息素抑制剂,防止再次遇到洛瑟兰。幸好这次的节目录制并不需要雌虫参与。他避开了喀戎,身后跟着一队摄制组浩浩荡荡地走进帕米尔隆星中央星区最奢华的购物中心。
他并不知道,演播厅里,随着三块全息屏幕同时亮起,直播画面正追踪着不同雄虫的购物实况。
他的雌君、洛瑟兰,以及加尔诺,都在屏幕前注视着这些正在挑选礼物的雄虫。三只虫各怀心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房间里的沉默凝固了,谁也没有开口。
奥菲走在商场宽敞的中庭,四周是琳琅满目的展示柜,鲜艳的商品陈列在一旁。他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维洛迦见到奥菲,眼前一亮,立即上前:“冕下,您身体好些了吗?”
厄里芬也凑近了一些,细细打量着奥菲恢复明亮的眼眸和红润的唇色:“看样子好得差不多了。”
直播画面中的弹幕飞快刷了起来:
[这两只虫是谁啊,帝国有这么漂亮的军雌吗?]
[我雄主说,十分钟之内,他要知道这两只雌虫的信息]
[我的评价是,不如奥菲冕下好看,今天也是被冕下神颜震撼的一天呢,我舔舔舔]
[???雌虫和雄虫比颜值?你脑子被星舰碾了?]
喀戎看向直播画面的神色认真了起来。回到帕米尔隆之后,雄虫就把自己关了起来,不与任何虫接触,喀戎原本想借机试探几虫之间关系的盘算,只能暂且搁置。
现在又有机会了。
奥菲看着突然凑上来的维洛迦,嫌弃地皱着眉后退了一步。
喀戎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没有哪个雌虫能在目睹心仪的雄虫拒绝竞争者时心情毫无波澜,即便是他,此刻胸腔里也涌动着隐秘的愉悦。这种幼稚的占有欲让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维洛迦立刻捧心做出一副受伤状:“奥——菲——”他故意把“菲”字拉长,发出近乎撒娇的尾音,“您好冷漠——”
厄里芬补充:“冕下冷漠的模样也依然令虫心动呢。”
维洛迦抿了抿嘴,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听说您准备为心仪的雌虫挑礼物?”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两只雌虫从怀中掏出低调奢华的黑金卡,齐齐地递向奥菲:“不如带上我们一起吧?”
厄里芬的指尖在玻璃柜台上轻叩,划过陈列的珠宝,挑了一颗昂贵的粉钻项链,轻巧地将它取出,玩味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镜头,随即又重新落在奥菲的脸上,眼神灼灼。
粉钻在他掌心幽幽闪烁:“这颗宝石就像您的眼睛一样瑰丽。”
[明目张胆撬墙角!]
[只有我觉得喀戎上将眼神能杀虫了吗?]
[我去!我才发现!节目组说的是给自己心仪的雌虫买礼物,没说是给自己的雌君或者伴侣诶……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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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啊节目组,果然我就知道莫萨拉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奥菲看着杵到自己眼前的项链,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他伸出手,勾起链坠。
直播球立即飞过来给了个特写,铂金细链在他指间垂落,闪着细细碎碎的光,链扣处镌刻着设计师的专属徽记。
弹幕瞬间爆炸:
[天!这不是阿多尼斯大师的“星河之泪”吗?!]
[上次他的作品在拍卖会成交价相当于一整颗资源星!]
[这雌虫什么背景啊这么壕??]
[这有什么的,我们上将战功赫赫,也很有钱的好不好?]
厄里芬的目光紧锁着奥菲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
屏幕另一端,喀戎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奥菲手腕轻转,两根手指随意一松,那条价值连城的项链“啪”地一声坠落在地,粉钻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整颗资源星,碎了。
厄里芬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早有心理准备,毕竟雄虫若是那么容易讨好,反倒无趣了。
喀戎的眉梢微微挑起,他盯着屏幕里奥菲面无表情的侧脸,不自觉地用指节轻叩扶手,心想:若是沈池,此刻估计是另一番景象,他回忆着记忆里的那一幕,
双胞胎围着沈池,将精心挑选的珠宝递到那虫面前,雄虫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那双含情的眼睛会因惊喜而微微睁大,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项链,再故作镇定地道谢。
恰到好处的羞赧,欲拒还迎的矜持,是最能撩动雌虫心弦的完美姿态。没有哪个雌虫能抵抗这种纯真的魅力。
可明明说过想要专一的感情的雄虫,为什么会收下那么多只雌虫的礼物呢?
——
[我!的!心!脏!]
[这就是有钱虫的世界吗??]
[我跟你们这些有钱虫拼了!!!]
[那可是阿多尼斯大师的设计款啊!!!!有价无市啊!!帕米尔隆星的签证超级难办的!!!!]
奥菲连余光都未分给地上那价值连城的“星河之泪”,他的目光径直越过双胞胎的肩膀,锁定在不远处那个熟悉的红发身影上。
艾什·托兰,那个在晚宴上害他当众失态的罪魁祸首。
……他差点就忘记了,短短几日里在雌君面前接连出丑的社死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他猛地调转方向朝对方走去。维洛迦和厄里芬顺着他的路线望去,同时僵在原地——惩戒用品区的标志正闪着冷冰冰的光。
维洛迦咽了咽口水:“兄长,要不我们还是不过去了……还是沈池冕下看起来更温柔一点……”
厄里芬眯起眼睛:“没出息的样子。怕什么,越是带刺的玫瑰征服起来越带感。”
弹幕又开始疯狂刷起来:
[奥菲冕下也往惩戒用品区走了……]
[果然温柔的虫只有沈池冕下一个,我刚刚看到他去买花了!!简直是天使!]
[完了完了,喀戎上将今晚要遭殃]
与此同时,演播室内,
加尔诺竖瞳里闪着幸灾乐祸和一丝微不可见的怜悯:“真好奇什么样的刑具才配得上我们战功赫赫的上将呢?”他故意拖长语调,“毕竟……普通货色可制不住S级军雌啊。”
18. 翅脉剥离
艾什·托兰曾是一只不那么起眼的C级雄虫,出生于一个贵族家族的旁支。
像所有雄虫一样,艾什接受了雄虫应有的教育。他混迹于各类隐秘的“地下交流会”和奢华的特殊场所,身边围绕着大量雌侍和雌奴。
有时只是为了满足虚荣心,有时则是为了掌控与支配。
他视这些雌虫为可有可无的存在,随意拿捏、肆意折磨。
两年前,命运给了他一个突如其来的转折——三次觉醒,这一觉醒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变化,让他一跃成为帝国屈指可数的几位冕下之一。
精神力和地位的提升,让他进入了帝国贵族雄虫的核心圈层。权力的高位让他越来越自负,他的行为愈加出格。没出两年,就有不下五只雌奴死于他的虐待之下。
所以让他空空如也的大脑去思考,应该送雌虫什么东西。
他理所当然地想,当然是刑具啊。
他抬头扫视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惩戒工具。带着倒刺的鞭子、抑制项圈、特制的镣铐……每一件都闪着森森冷光。
正当他伸手去取一个工艺精美的翅翼固定器时,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你知道怎么用铁钩剥离翅脉吗?”
他回头,是那只主星赫赫有名的A级雄虫,帝国大公的继承虫,他一直都想接触这位冕下。
“要先用这个……”奥菲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一个特制的钩状器具上,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顺着翅脉的走向慢慢旋入……”
他的指尖顺着货架滑过一排排刑具,在描述每个工具的使用方法时,唇瓣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虫不寒而栗的微笑。
“当钳子夹住翅脉向外拉扯时……”奥菲突然拿起一个精致的银色工具,在掌心轻轻敲击,“会听到很美妙的声音……”
他注视着陈列架上那些冷冰冰的刑具,眼神一点点炽热起来
奥菲有一个不为虫知的癖好,他很喜欢疼痛。
在没有遇见喀戎的那些年里,他很喜欢仰望天空,看飘忽的云如何将天光揉碎又拼合,就像他执刀划开自己肌肤,皮肉顺从地分开又弥合。
他有一对很漂亮的翅膀,可惜他没有想要展示的虫。
他厌恶它们。
当钩尖挑出完整的翅脉时,刚刚被剥离的那些透明的经络会在空气中微微震颤。
这使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疼痛让血液奔涌,让呼吸急促,让世界变得无比真实。
他渴求这样的真实。
“对了,你有翅膀吗?”他忽然转头问。
艾什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笑了:“当然没有啊,雄虫怎么会有翅膀呢?”
奥菲眼底掠过一丝失望。
他刚刚几乎已经在脑海中描摹出了画面:这些工具在艾什身上奏响,撕裂的皮肤、挣扎的翅膜、还有那一声声惊惧痛哭……多么悦耳动听。
他重新扫视了一圈架子,修长的手指在刑具间游移,最终拈起一枚缀着银铃的项圈。精巧的铃舌在空气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动听的响声。
“这个,你会很喜欢的。”
迟钝的艾什全然未觉危险,甚至为能获得大公继承者的青睐而雀跃。他抚摸着项圈上精美的纹路,笑容明亮,甚至还道了谢。
奥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微扬。
至少等哪天他攥着这只雄虫的红发在地板上摩擦的时候,那串精巧的银铃,会在痛苦的喘息间隙,随着挣扎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叮铃声吧。
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
直播间一片死寂。
所有虫都明白,翅膀对雌虫意味着什么。
翅膀,是雌虫最宝贵的器官,一旦被破坏就不可再生。
他们从未想过会在公开场合听到如此详尽、如此专业的翅脉剥离讲解。雄虫轻柔的嗓音仍在回响,每个解剖细节都精准得毛骨悚然,……就像他亲手操作过无数次。
尽管帝国法律明令禁止,但星网的一些角落还是流传着很多私刑影像,雌虫被钉在剥离台台上惨叫,翅膜在冷光灯下被无情地撕裂。
在雄虫至上的法则下,这类暴行往往被轻描淡写地揭过。不过雄虫们心照不宣地将这些嗜好隐藏在光鲜外表下,从不在公众场合显露分毫。
屏幕寂静了足有十几秒,弹幕才终于开始零星冒出:
[天啊……这真的是能在直播里说的话吗?!]
[他描述得也太详细了……连翅脉的颤动都……]
突然,一条细思极恐的弹幕划过:
[等等……他说得这么熟练……该不会真的……]
这句话像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激起无数可怕的联想:
[难道喀戎上将的翅膀……]
[不可能!上将的翅翼明明完好无损!]
[但你们记得吗……这几天上将从来没在公众场合展开翅膀……]
雌虫们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翅膀,直播间的虫数在诡异的气氛中不降反升。
——
演播厅,
喀戎的眼眸晦暗不明,倒映着光屏上奥菲停留在刑具柜台前的背影。
洛瑟兰垂眸不语,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投下两片阴翳,指节在袖中无声蜷紧,又缓缓松开。作为皇室的弃子,他早已习惯这种屈辱。
在雌父眼里,他不过是个连陷害雄虫都失败的废物,才会被随意打发给这种A级雄虫联姻。但没关系。
他最懂得等待的滋味。
“上将。”加尔诺突然打破沉默:“真没想到您拒绝沈池冕下之后居然嫁给了这样一只雄虫。”
他轻笑一声:“我很好奇,您在他手里……能撑过几件刑具?”
喀戎缓缓抬眸,靴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站定在加尔诺面前时,阴影完全笼罩了对方:“你雌父不在场……”骨节分明的五指缓缓攥紧,“我不介意替他教教你——什么叫祸从口出。”
“你——”加尔诺话音未落,喀戎已抬手,骤然出招。
两虫瞬间交缠在一起,气流震荡。
加尔诺咬牙招架,试图反制,却在短短数秒内就被压制得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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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喀戎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干脆、老练。
一记肘击逼退加尔诺,膝顶紧跟而至。对方躲开了,却没来得及拉开距离。
喀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猛地拉近,抬腿就是一脚正踢。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加尔诺如断线的风筝般重重砸向演播台边缘的金属摄影支架。巨大的冲击力下,精密的器材连同护栏一齐哐啷作响,支架扭曲变形,碎片四处飞溅。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
“战斗力A级?”喀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低笑一声,“你这样的评定,是靠你雌父向军部塞了多少资源买来的?”
喀戎并没有再动手,只是一脚踩住他的胸口,用靴底碾了碾,布料撕裂声里夹杂着肋骨的轻微脆响。
演播厅的警报灯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飞溅的血珠顺着他的下颌线缓缓下滑。
“如果你不想下一次在抢救室里醒来,现在就给我闭嘴。”
——
奥菲对演播厅的风起云涌毫无察觉。
双胞胎僵硬地立在原地,维洛迦的眼神在疯狂地向兄长传递信号,表情仿佛在无声地咆哮:兄长!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只雄虫的爱好这么狂野?我们还要继续这个危险的游戏吗?
厄里芬深深吸了一口气,回以一个决绝而坚定的眼神。不过是一条翅脉罢了,又不是真的要把整只翅膀撕下来。想要追求雄子,就得有豁出去的觉悟。
抱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心情,厄里芬主动迎了上去:“冕下,您喜欢这些,其实我们也可以的。”
余光瞥见维洛迦正准备偷偷溜走,他眼疾手快地从旁边货架上抓起一副银色手铐,“咔”一声脆响,将自己和弟弟牢牢铐在了一起。
维洛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啊,冕下,我们也很喜欢的!”
舍命陪兄长吧,还能怎么样呢。
奥菲终于缓缓转过头来,眉梢微挑,似乎对他们的表现颇感兴味。他从货架上又取下一副手铐,步履从容地朝两虫走来。
厄里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以为终于契合了这只雄虫的特殊嗜好。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锁合声,原本拷着两兄弟的手铐被另一副手铐牢牢固定在了货架的金属支柱上。
这种手铐自然不是寻常货色,而是专门用于抑制雌虫体能的特制器具。
换句话说——他们完全挣脱不了。
始作俑者优雅地退后几步:“电量续航有限,半个星时左右会自动解锁。再见,两位。”
话音落下,雄虫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双胞胎面面相觑,四目相对中满含绝望。
眼看奥菲即将离开,维洛迦心中涌起一股破罐破摔的决绝,在他身后高声喊道:“冕下!您就不考虑买一件送给您的雌君作为礼物吗?”
要死大家一起死,这个丑可不能只让他们兄弟俩出了!
果不其然,话音方落,奥菲的脚步骤然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
19. 糖
奥菲很困惑,这么粗鲁的东西怎么能用在雌虫身上呢?
雌虫分明是用来疼的。
此刻他全然忘记了——眼前这两只被刚刚被他铐上镣锢的,也是应该“用来疼”的雌虫。
他转过身,瞳孔在困惑中微微扩散。
维洛迦心口猛地一撞,只觉得灵魂都被那双眼勾了去。兄长果然没错……这么漂亮的小雄子,如果愿意和他生蛋,就是把他的翅膀撕了他也愿意。
奥菲的思绪渐渐飘远,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的场景。
他扑倒在喀戎身上时,指尖下触及的鞭痕与伤口……他一定很疼吧……
可他却沉溺于那一刻的触感,他的血和喀戎的血交融在一起,温热的、黏稠的、无法分清彼此。
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他渴望两具濒死的躯体紧紧缠绕在一起,渴望在生命共同流逝的刹那,把彼此的存在焊死在同一个终点。
生命注定会带来离别,死亡却能斩断一切可能的分离。只要他们一同堕入深渊,他就再也不必承受一切可能会失去他的煎熬。
他好爱他。
可是,他是如此的卑劣,他不满足于此。
当他回忆起那天抚摸那具伤痕累累身体的感觉,每当手指触及尚未愈合的伤口,掌下的肌肤就会微不可察地轻颤。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快感的战栗,而是被压抑的痛楚。
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涌起一种近似愉悦的扭曲快感。
他甚至……想看到雌虫为了自己而疼痛,为了自己而哭泣。
他爱着燃烧的火焰,又想火焰为自己而痛苦地摇曳。
回到帕米尔隆星后,他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连同那些阴暗的渴望一起囚禁起来。只有厚重的窗帘知道,他在深夜反复嗅闻自己曾经染血的指尖,他将手指贴近唇边,舌尖尝到铁锈味的瞬间,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雌虫的体温。
发散的思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看着双胞胎的脸,突然想起来,就在几天前,他们好像曾在他面前嘲讽他的雌君“不中用”来着……
雄虫顺手从货架取下一条盘绕着的倒刺鞭,慢慢走向厄里芬,他抬手扯住雌虫颈间那条吊坠项链——将嵌着双胞胎合照的坠子狠狠攥在手心。
握着项链的手一用力,雌虫被迫低头。另一只手抬起鞭子,鞭身上的倒刺抵上雌虫那张俊俏的脸庞。
倒刺擦过肌肤的触感让雌虫的瞳孔微微收缩。鞭子缓缓下滑,从颧骨到下颌,最后停在颈侧。一道细长的血痕随之浮现,殷红的血顺着鞭身缓缓淌下,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血洼。
“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我的雌君不中用这类的话……”雄虫忽然贴近,唇瓣几乎擦过染血的耳廓,“我就把你弟弟的触角剪下来,替你的项链换条链子。”
鞭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雄虫头也不回的走了,金发在空中甩出冷漠的弧度。刚刚的举动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厄里芬的瞳孔兴奋地收缩着。他转头看向惊呆的维洛迦,声音因亢奋而微微发颤:“看到了吗?我就说……他分得清我们……”
——
没了双胞胎的打扰,奥菲不知不觉绕到了零食区。
零食区是雄虫最爱光顾的地方,那些零食被包裹在色彩鲜艳的包装袋子里。
奥菲扫视一圈,突然看到一款熟悉的巧克力。
好熟悉的巧克力呢,他记忆里同样一块巧克力,同样的品牌,同样的款式,他曾亲眼看见喀戎从军装口袋里掏出它,送给了另一只雄虫。
他伸手拿了一块,拆开了包装,深褐色的巧克力在他指尖渐渐软化,黏稠的褐色糖浆从指缝间渗出,他将沾满巧克力的手指缓缓送入唇间。
舌尖卷过指节,他闭起眼睛,想象着这是那只雌虫黄油般质感的深色肌肤,在他的体温下融化,渗出甜腻的汁液。
雄虫清空了柜台同款巧克力的全部库存。
[冕下这么喜欢这个巧克力的吗,什么牌子啊,我也去买点。]
[果然雄虫都爱吃甜食呢~]
[冕下刚刚品尝的样子也太诱人了awsl]
[难道要送给喀戎上将巧克力?上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喜欢巧克力的虫啊。]
[我更担心他送鞭子……送巧克力就不错了]
[只有雄虫才喜欢这种漂亮又没有营养的东西。]
[[结果逛了半天……是给自己买的啊(笑cry)]
喀戎显然也看到了滚动着的弹幕。
他对这些巧克力没有丝毫印象,他早已记不清自己曾随手送出过什么零食。
他的视线无法从画面上移开。雄虫挑选巧克力时微蹙的眉峰,品尝时不经意轻抿的唇角,甚至喉间那随着吞咽而微微滑动的喉结,都让这位向来成熟冷静的军雌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又在意识到这个动作时猛地松开。
什么都不送,总比他一时兴起地送出一条倒刺鞭要好。他在心底冷笑了一下,像是在自嘲。
这个念头忽然牵出了某段被遗忘的记忆。他的雌父跪在雄父脚边时,那截布满鞭痕却依然挺直的脊背。那时的他站在阴影里,满心鄙夷地发誓绝不会沦落至此。
可现在……他好像正站在沦陷的边缘。
喀戎凝视着光屏里奥菲沾着巧克力酱的指尖,突然理解了那种飞蛾扑火般的愚蠢。
或许雌父和雄父在年轻时也曾拥有过短暂而“浪漫”的温存时光。所以即使在雄虫的本性逐渐显露,温柔被岁月磨灭之后,雌虫仍然愿意卑微地祈求着那一点点残余的怜爱。
他当然忘不了这只雄虫跌跌撞撞地扑进他怀里,满身鲜血也要替他摘下抑制项圈的模样。也忘不了他亲手为自己戴上婚戒,在他指节上落下虔诚一吻的那一瞬间。
真讽刺。
他曾满怀轻蔑地注视着那些低伏膝下的雌虫,发誓永不会与他们为伍。
可现在他却正在一步步,亲手把自己送上那条同样的路。
他唾弃着这样的自己。
——
时间转眼到了傍晚。节目组邀请雄虫在篝火晚会上将礼物送给心仪的雌虫。
暮色渐沉,天幕低垂,繁星未现。节目组带着雄虫们穿过一条由火把点亮的石道,最终抵达一处被岩石和藤蔓环绕的天然海滩。
那里早已搭建起一座半圆形的火堆阵列,中心升起主火,四周簇拥着高耸的柱子和悬挂着古老虫纹的帷幔。某些石柱上甚至雕刻着虫族神祇面孔,火焰映照其上,神像好像正在缓缓睁眼。
神秘的鼓声在夜色中响起。舞者在火堆之间穿梭起舞,夜风送来咏唱的声音,低语般缠绕众虫的耳廓,一如旧日神庙中封存千年的低吟。
奥菲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喀戎早已坐在火堆旁等待许久。
篝火仿佛具有神奇的净化力,它洗去了他几日来积压的抵触,只留下铺天盖地的思念。
火光为雌虫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微卷的棕发松散垂落,在蜜色肌肤上投下细碎阴影。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明暗交错中愈发深沉,高挺的鼻梁投下的阴影随着火焰跳动而轻轻摇曳。
一对金色圆环耳饰也随着他偏头的动作微微晃动。
奥菲注意到雌虫饱满的唇瓣散发着诱人的釉色。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虫呢?戴上爱虫滤镜的奥菲心想。
喀戎余光瞥向沈池的方向,他正捧着一束鲜花递给加尔诺,雌虫的笑容坦率,阳光又纯粹。
这一幕落入奥菲的眼里。
他始终注意着喀戎的一举一动,自然也不会错过。
哪怕只是那极短的一瞬。
他的雌虫将目光投向了别的虫。
雄虫轻步走近。
在喀戎略带疑惑地侧头回望中,他俯下身,单膝跪着,带着凉意的手从雌虫的腰侧探入,掌心直接贴上那片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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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的肌肤。雄虫的鼻尖蹭过喀戎耳后敏感的腺体,温热的吐息裹挟着危险的甜香:
“上将,您刚刚在看谁呢?”
“雄主……唔”雄虫另一手捻着一颗巧克力,轻轻抵住了那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瓣,指尖顺势探入,将甜腻的糖果按在他舌面上。融化的可可脂混合着雄虫手指皮肤上微弱的信息素气息,缠绵地挑逗着味蕾。
“喜欢吗?”
喀戎喉结轻动,巧克力在舌尖化开,低声应道:“喜欢。”
雄虫的指尖突然抵住他的下巴,“所以你把喜欢的东西……送给沈池了?”
见雌虫仍是一脸茫然,奥菲凑得更近:“你从荒星上把他捡回来,给他的,就是这一款巧克力……”
温热的吐息打在耳后,喀戎的睫毛轻颤,终于,瞳孔微缩,记忆终于回笼:“您怎么……”
“上将看着正经,”雄虫的舌尖卷住喀戎耳垂上的金色圆环,齿尖轻扯,“精神海却门户大敞,任虫进出呢……”
雌虫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先解释那颗随手送出的巧克力,还是该为自己不设防的精神海辩解。
他确信自己的精神海从未被侵入——除非,是某只雄虫肆意妄为的精神力,在不知不觉中贴近了他的精神海外围,轻轻蹭了一下,顺带,窥见了那些连他自己都遗忘的记忆片段。
他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却还没来得及开口。
第二颗巧克力已经被塞进嘴里。
这次连同雄虫的手指都一并探入,搅动着尚未咽下的甜味,刮过上颚敏感的软肉,逼得他发出一声低哑的喘息。
“你的心上虫正在看着这边呢。”
奥菲修长冰凉的手指突然扣住喀戎的下颌,那点力道对S级军雌而言简直如同儿戏,可喀戎却顺从地任由他摆布,甚至配合地侧过脖颈,将后颈处最敏感的暗红虫纹完全暴露在雄虫唇边。
“唔……”当温热的舌尖扫过虫纹时,雌虫的肌肉瞬间绷紧,又在下一秒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听到那句带着恶意的轻语,喀戎无奈地闭了闭眼,像是认命般低下头,他张口含住那根作乱的手指,用齿尖一寸寸碾磨过苍白的指节,舌尖故意扫过敏感的指缝。与此同时,结实的手臂猛地一捞,直接将雄虫按坐在自己腰腹间。
“雄主……”低哑的嗓音消失在相贴的唇瓣间。
奥菲报复性地咬住他的下唇,甜腻的巧克力在交缠的唇舌间融化。他的手指深深插入雌虫棕褐色的短发。尖牙刻意放慢速度研磨着已经破皮的唇肉,直到新鲜的血珠再次渗出,混着融化的巧克力在两人唇角拉出淫·靡的银丝。
喀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深蜜色的肌肤泛着黄油融化样的光泽,敞开的领口暴露出随着呼吸不断起伏的胸肌线条,肌肉隆起间的沟壑里盛着晃动的火光。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蒙着细微的水雾,被咬破的唇瓣微微张着喘息。
一滴汗珠顺着脖颈滑落,没入凌乱敞开的衣领深处。他无意识地舔舐了下伤口,舌尖缓缓扫过下唇,将渗出的血珠卷入口中。
就在气息未平的间隙,两道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遮住了摇曳的火光。
神殿双子穿的异常清凉,他们身披的纱帛薄如蝉翼,从一侧肩头斜斜垂挂至腰际,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皮肤下线条优美的肌肉与骨架。
下装是宽松的五分灯笼裤,却从侧边开衩几乎至胯骨。火光透过轻薄的面料,映照出饱满的臀部曲线。
他们在两虫面前一同弯下腰,动作整齐如镜像,纱帛滑落……
“冕下,今晚……我们有这个荣幸与您共度一夜吗?”
维洛迦单膝跪地,瞳孔灼灼:“即使您尚未经历二次觉醒……”手指状似无意地抚过自己颈间的抑制环。
厄里芬补上一句,语气低柔却炽热“……我们也会让您快乐的。”
20. 战利品?
奥菲正跨坐在喀戎身上。
雌虫的身体仍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意,灼热且难以名状的躁动随之而来。他的雄主沉沉地压在他身上,体温和触感一寸寸渗入他的感官,双胞胎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挑衅的语调轻轻扫过他的意识边缘。
喀戎眼眸微阖,意识浅浅浮回表层。或许是热意太过难捱,他微微仰起身往后躲了躲,干脆双肘撑地,仰视着覆在自己上方的雄虫。
雄虫对双胞胎的话毫无反应,浅粉色的眼底仿佛只盛着他,眸光微动间,他甚至看见了自己的脸,潮红的面颊上贴着汗湿的棕发,被咬破的下唇肿胀着,甚至下颌还挂着未干的涎液。
雄虫顺势俯下身,舌尖贴着雌虫胸前的沟壑处一点点舔舐掉咸涩的汁液。
随着雄虫的喉结轻轻滚动,雌虫胸前的轮廓突然大幅度地抖了一下,皮肤伴随着舌尖的触感细微颤动。
这种当众的亲昵让喀戎脊椎发麻。余光里,双胞胎灼热的视线如实质般扫过。他知道有些雄虫热衷于在众目睽睽下享用雌虫,甚至喜欢多虫游戏为乐。但想到奥菲可能也沉迷于这种群体狂欢,他的肌肉就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他不想要观众,不想要分享,不想看到其他任何人觊觎雄虫的目光。可雄虫似乎对这种关注很是受用,甚至有意无意地在众人面前展示着他们的亲密。
事到如今他依旧他摸不透奥菲的真实想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把他当作可以随时展示的战利品。
纷乱的思绪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直到神殿双子挑衅的话语在火光中炸开,喀戎才惊觉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为揣度雄虫的心思失了神。
双胞胎显然已经厌倦了旁观者的身份。他们眼中的情绪越烧越旺。取而代之?不,现在他们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为什么不加入进去?为什么不让这场缠绵变得更加疯狂混乱?
在那个蛮荒的远古时代,虫族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火光摇曳中,雄虫与雌虫的四目相对就足以点燃整个夜晚。看对了眼?那就直接在星空下幕天席地尽情释放最原始的冲动,没有什么比这更自然的事了。
维洛迦和厄里芬从小就在帕尔米隆星长大,什么贞洁观念,什么矜持克制,这些虫族帝国社会的条条框框从来就不是为他们而设的。
在他们的世界里,欲·望就是最诚实的语言,快·感就是最真实的交流。今夜的篝火晚会,正是他们期待已久的狩猎场。
现在,最诱虫的猎物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维洛迦的手指悄然探出,径直伸向奥菲的尾椎骨根部——那是雄虫尾钩生长的位置,异常敏感。
指尖距离皮肤不过一寸,那片脆弱的神经带就提前感知到了侵犯,悸动感自脊椎攀升至脑干,电流般窜过全身。
奥菲呼吸一顿,肌肉本能地绷紧,胸腔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轻颤,整只虫像被抽掉了力气般一下俯趴下去,金色的发丝散乱而柔软,带着体温与细汗,轻轻蹭过喀戎的颈窝,在雌虫的皮肤上带起一串细小的战栗。
喀戎瞬间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瞳孔霎时收缩,尚未平息的潮热被另一种更本能的情绪替代。
——怒火,大概。
他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在同一秒,肌肉贲张的手臂已经环住雄虫的腰身。一个利落的翻身,将雄虫笼罩在身下。这个动作带起的气流掀起了奥菲额前的碎发,露出他因敏感而泛起潮红的脸颊。
漆黑的骨翼倏然展开,翼膜上狰狞的脉络清晰可见,骨翼横扫而过,破空声尖锐刺耳。
一条胳膊落在了地上。
鲜血从整齐的切口喷涌而出,在沙地上泼洒出凌乱的图案。
奥菲在喀戎身下轻轻喘息,他侧头看向维洛迦,他的右臂已经自肩而落,翻滚着掉在了地上,五指甚至还保持着探出的姿态。他的视线又缓缓移回喀戎脸上,湿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餍足。
他很享受这场因他而起的冲突与鲜血。
被争夺、被守卫、被占有。
在更古老的虫族时代,那些雌虫会为了争夺心仪的雄虫,在神明的庇佑与凝视下,展开一场汗与血的厮杀。胜利者就可以在神明的默许下,将那只雄虫据为己有,一夜、甚至永远独享。
奥菲并非来自那个时代,可他对于这样的场景生出了一种异样的熟悉。瑰色的眼底一点点浮出原初的愉悦。
维洛迦维持着手臂伸出的姿势愣了半秒,直到失去知觉的痛楚滞后袭来。
不可置信的表情仅仅维持了一瞬,他没有捂住伤口,也没有后退,他站在原地放任肩膀的血喷涌而出,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唇角一点点翘了起来,神情中透露出诡异的亢奋。
厄里芬微微抬起下颌,眼神中闪着同样的亢奋。
此刻安静得可怕,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清晰。
所有虫都屏息凝神,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过来。
涅法的身影从虫群后快速走来,长袍翻飞。他没有立刻查看伤势,只是抬手释放出数条银白色精神触手,精确地缠绕住双胞胎颈间的抑制项圈。
一声轻响,两道锁扣应声解开。
维洛迦肩部的肌肉组织开始蠕动,喷涌的鲜血肉眼可见地止住了。
“谁能告诉我,这是发生了什么?”话虽这么问,他的目光却径直投向了奥菲。
奥菲缓缓支起身子,铂金色的发丝沾着细沙。
他歪着头,眼神缓缓地,从维洛迦身上滑过,又掠过厄里芬,最终落回喀戎的身上。火光在他眼底跳动,将毫不掩饰的愉悦映照得十分鲜明。
奥菲的嘴角先是微微扯动,随即突然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起初只是几声气音般的轻笑,从喉间溢出时还带着颤抖的尾调。很快,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失控。他仰起头,铂金色的发丝在沙地上散开,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在空旷的海滩上不断回荡。
他的眼角渗出泪水,顺着太阳穴滑入鬓角。笑声里带着病态的欢愉,目睹这场血腥冲突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当笑声终于渐渐平息时,奥菲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花,胸口仍在剧烈起伏。
双胞胎清晰地读懂了这份欢愉的源头。
在远古时期,为争夺心仪的雄虫而战被视为最崇高的仪式,奥菲的笑声就像祭祀时的鼓点,在为这场即将开始的争夺助威。
厄里芬的眼神更加炽热。他目光锐利地锁定喀戎:“以燃烧的火焰为证——我们在此向您发起挑战。”他的声音微扬,“依照帕尔米隆的古老传统,胜者将获得与雄子共度月夜的殊荣。”
维洛迦捡起地上的断臂,将它掷入燃烧的篝火,火焰窜起,烧得更旺:“以血肉为祭,请神明见证此战。”
奥菲依然保持着那个慵懒的姿态,只是微微侧过头,视线饶有兴味地落在喀戎身上。他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这让他更加兴奋了。
“你会输吗?”
喀戎的骨翼在身后徐徐舒展:“绝不。”
奥菲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将自己手指咬破。
他用指尖蘸着血,在自己脸上横着划了一道。猩红刺目的血痕穿过鼻梁和颧骨,像古老部族的战纹。
他朝篝火方向缓缓抬起手,指尖滴落的血在空中划出细弧,跃入篝火,火焰再一次诡异地窜高。
“我自愿成为这场比试的战利品。”
“愿神明见证,愿鲜血为誓。”
喀戎的骨翼完全展开,棕眸中翻涌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厄里芬突然握住自己的左腿。随着一声脆响,扭断了自己的一条腿。准确地说,是将连接关节的肌腱生生脱开,脱臼的腿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二对一,让让你。”
涅法看着这荒唐的一幕无奈地深深叹息,但是誓约已经以神明的名义立下,作为神使,他只能顺从得为这场荒谬的挑战清场。他将是这场赌约的见证者,也是执行者。
厄里芬和维洛迦同时发动攻击,双臂和双腿瞬间虫化,骨翼张开,从两侧夹击。
战斗激烈且惨烈。三虫的身影在火光中纠缠,虫化的肢体碰撞切割,鲜血飞溅。
厄里芬的爪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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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戎胸前留下深深的血痕,喀戎反手一击,骨刺撕开厄里芬的腹部。
维洛迦的腿刃切向喀戎膝盖,却被骨翼重拍,自己的翼骨断裂。
三对骨翼不断碰撞,势均力敌的拉锯让每个虫都伤痕累累。喀戎腹背受敌,但每次反击都让对手付出代价。厄里芬胸膛被翼尖贯穿,维洛迦肩膀被刺透,而喀戎身上也布满深深的抓痕,维洛迦的腿刃几乎切断他的跟腱。
激战到最后关头,三虫都已精疲力尽。维洛迦拼尽最后力气,镰刀状的手臂横扫而来,喀戎的左腿膝盖以下被切断。
几乎同时,喀戎骨翼猛振,厄里芬重重撞上石壁,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维洛迦跪在地上,试图挣扎着起身,但依然徒劳。
夜风呼啸,篝火摇曳。
喀戎单腿站在血泊中,浑身是伤,左腿血流如注。断腿处的伤口触目惊心,白骨森森。他的一只骨翼也折断了,鲜血顺着翼骨滴落。
月光倾洒在他身上,胜负已分。
喀戎静立原地,奥菲能感到雌虫的目光正望着自己。
他迈步走向喀戎,极度的兴奋让他精神海剧烈波荡,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沙滩在脚下融化,整个世界像被扔进漩涡疯狂旋转。尖锐的耳鸣刺穿鼓膜,世界变得嘈杂混乱,头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精神海的剧烈震荡让他的感知支离破碎。
但喀戎的身影始终清晰,他是混沌中唯一的锚点。
然而他探出的手却如幽灵般穿透了雌虫的身体。
奥菲困惑地回过头,看见自己的身体正机械地向这边移动,步伐僵硬如操线木偶。那具身体停下,缓慢地探出手,在空中停顿片刻,然后又以同样不自然的节奏转回头,动作甚至微微卡顿。
精神体与肉身的割裂感让他清晰地意识到,由于自己的情绪波动过于剧烈,加上临近二次觉醒期,经历过断翅及重创的身体已经无法承载他汹涌的精神力了。
“废物。”奥菲对自己的身体感到嫌弃,同时,他听见自己从躯壳中发出了相同的呢喃。
他向着身体的方向快走了几步,想取回身体的控制权——就看到自己的身体同步转身向着厄里芬的方向走去。
奥菲倏然停住脚步。
事到如今,就算是他那满脑子只装着‘雌君今天有没有多爱我一点’的单细胞大脑也能想清楚此刻的行为有多么不合时宜了。
于是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导演在监控室里攥着麦克,几乎要把它捏碎,这绝对是史诗级的流量时刻!
“镜头别切!别切!弹幕拉出来我看看——”
[有没搞错!上将为了他把自己搞得这么惨,他居然还骂上将是废物!还要去找那对神殿的双胞胎!!这不是耍虫吗!!!?]
相似的弹幕层出不穷,舆论声浪越滚越大,整个直播频道仿佛即将爆炸。
“奥菲,你已经以鲜血起誓,赌约既成,谁也不可以改变神明的决定。”涅法的声音突然响起。
奥菲缓缓闭上眼睛。
……真的很烦,是他不想吗?
“闭嘴。”他说。
涅法一直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的眼眸全黑,无形的精神威压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空气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
所有悬浮在空中的直播球发出刺耳的电流爆鸣声,一个接一个冒着黑烟从半空坠落,在沙地上砸出焦黑的痕迹。
精神触手荆棘般缠住奥菲,将他狠狠掼向喀戎。奥菲的精神体趁着这个间隙立刻扑向自己的身体。
睁开眼时,他的脸颊正贴着沙地。喀戎断腿处滴落的血珠砸在他眉骨,黏稠的温热顺着鼻梁滑入唇缝。
这个角度他看不清雌虫的脸。铁锈味在舌尖翻涌,他看见雌虫的骨翼展开,翼尖深深插入沙地支撑平衡,那条完好的腿正向后撤去。
“您不是已经作出选择了吗?”雌虫这样说着。
奥菲的心一紧,他猛地抓住那只脚腕,指腹深深陷进皮肤。
雄虫伏在地上,吻住雌虫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