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当惊悚策划的日子》
1. 鱼仙村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渔网晾晒的咸腥味扑面而来,夯土路面上深深浅浅的车辙印里还嵌着几片银鳞。
林青意抬手将垂落的麻布头巾掖回耳后,望着芦苇编织的屋顶在暮色里起伏如浪。
村子里大多都是渔民,若是稍微靠近一些便可嗅到村民们身上刺鼻的味道。
因为偏僻的地理位置,这样的村子很少会有外乡人到访。
因此一身布衣,背着背篓的林青意就格外显眼。
"姑娘是游方郎中?"
裹着靛蓝头巾的妇人抱着婴孩倚在门框,六七个光脚孩童在泥地上追逐玩闹,溅起的水花惊飞了檐下啄食的灰雀。
林青意看着妇人围裙上干涸的鱼血渍,系统界面弹出提示:【周氏】
她抿抿唇,找出系统设置,将这项功能关闭。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周嫂子不赞同的摇摇头,一个女娃子,自己在外奔波,不安全。
“这世道是有好人,但坏人也不缺,你得多长几个心眼才行。”
“一会儿我当家的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帮忙给好好看看,他这几天总叫着说骨头疼,叫了好久,但只有镇上才有大夫,他就一直不愿意动,拖到现在。”
周嫂子都不用人问,只需要附和几声,就絮絮叨叨地将家里的事都念了出来。
林青意打开工具栏,并输入内容。
【外形:一套银针】
【功能:能够准确解决大量低级病症且没有后遗症】
【使用方式:扎在人体上,左拧三圈,右拧三圈,成功后银针发烫,失败后银针变色】
身后的背篓忽然不着痕迹地重了几分。
脸上有些脏的周二丫一身补丁,她扒着门偷偷摸摸看外乡人,一双大眼睛亮的吓人。
林青意露出一个好脾气的笑容。
周二丫立刻就红了脸,脖颈处都跟着发热,她觉得自己像是被蒸在了锅里马上就要煮熟了的鱼。
周嫂子没空管她,大门处传来了动静,似是有人回来了,院子里的孩子们一口一个爹,她赶紧走了出去。
一些细碎的声音从屋外传过来。
“我问过了,这小大夫不要钱,就吃一顿饭,一姑娘胃口能大到哪去?”
“那哪知道?她一说她是大夫我就想起你了,反正不要钱我就心思领回来试试呢,叫你去镇上你又不去。”
“我当然知道镇上贵,所以便宜的我不是给你整回来了。”
“我告诉你,你怎么着今天也给我老老实实的让这小大夫看看。”
鼻子最先嗅到的也是一股鱼腥味,周嫂子领着她男人走了进来。
“我男人也姓周,你叫他老周就行,村里都这么叫。”
林青意笑着点头,她将自己的背篓放下,从里面摸出刚做好的一套银针。
周嫂子本来还想再说点场面话,谁知道小大夫动作快得很,一下就让她把准备好的说辞全咽回了肚子里。
五双乌溜溜的眼睛围成半圆,最小的孩子吮着手指,看那支泛着冷光的银针倏然刺入父亲后颈。
"嘶——"
周嫂子倒抽凉气的声音里。
林青意指腹轻旋。
数据流在她意识海中奔涌,最后消失不见。
这项功能也得关,数据流在脑子里跑马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老周突然挺直的腰杆在他家土墙上投下摇晃的影,檐角风铃忽然叮咚作响,惊炸了灶膛里将熄的炭火。
他小心翼翼站起来尝试活动四肢。
他骨头疼其实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没多长时间,也没太大影响,就晚上睡觉的时候心浮气躁,顶多入睡困难,自己婆娘居然把这事上心还真给他整回个大夫来。
“当家的,咋样?”
老周琢磨了一下,不确定道:“好像还行?”
“这几天我都会在村里,如果感觉还是不舒服可以接着来找我。”
周嫂子立刻摆手:“你去村子里找地方住,不还是住别人家里,那不如就直接住我家好了,至于费用就给我家这几个人把把脉就成。”
现在看大夫贵的不得了,药材更贵,别的大夫开了方子自家还得去药房抓药,这个小大夫就不一样了,她去山上采药,说不定就有自家能用得上的,到时候她还好意思要钱?
林青意点点头,住在哪里都一样。
她将背篓重新背起来,出了周家,周家二丫跟在她的身后仿佛变成了一只小尾巴。
二丫很热情的将她介绍给这一路上碰见的所有人,像是在炫耀什么。
村民们也很熟悉二丫,每个人都笑着和二丫打招呼偶尔还会调侃一下她战斗公鸡一样抬的老高的小脑袋。
村里的小路很多,但主路也很明显,一看就知道哪条路最常走。
沿着这条主路,就能一直走到村子的沿海边,那里的鱼腥味也最重。
人声逐渐随着林青意走近而鼎沸起来,捞上来的鱼随意的堆在岸边,摞成一座座鱼塔,这些鱼有的还活着有的一动不动。
二丫蹦跳着给她介绍这是什么鱼那是什么鱼,什么鱼笨笨的一抓就能抓到,什么鱼凶的厉害,还有哪条鱼身上什么部位最好吃,什么部位最难吃等等。
林青意听的很认真,她还从背篓里拿出本子将周家二丫说的东西都记了下来。
二丫看上去更热情了。
晚上,她和二丫一起归家,周家的餐桌上也是鱼,还有一些其他的海产品。
坐在主位的老周不大自然地动了动肩膀。
一是家里来了个陌生人,还是个女娃娃;二是每天到这个时辰他的骨头就会开始微微不舒服,接着到晚上会更严重,可今天……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已经到时辰了,但好像还没什么感觉?
周嫂子和老周不同,她天生就会和人搭话,周家的饭桌上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此时,她正给林青意介绍他们这个村为什么叫鱼仙村。
是二十多年前,外面战乱,他们好几个村子的人一起逃荒,当时的村长吆喝着大家顺着水流走,在路上发现一条大的不得了的鱼,那鱼的模样谁也没见过,浑身是紫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甚至到了夜里,还更亮了。
老迈的村长当即决定跟着这条鱼走,结果走着走着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就这样他们又凑成了一个村子。
鱼仙村和外面的路不怎么通,大家打渔通常也只是为了糊自己家的口,只有村口刘家是和外面人做生意的。
周二丫透过余光观察外乡人。
烛光漫过外乡人的侧脸,在她睫毛下筛出细碎的星子。
第二天一早,周嫂子脸上带着红光招呼林青意吃饭。
昨晚上她男人不疼了,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而她家付出的只是几顿鱼。
林青意笑着接过周嫂子的好意,然后出门上了山,她想从最高处看一眼这个村子的构成。
周二丫依然跟在她的身后。
外乡人没有找药材,她甚至不低头,但她确实又在寻找着什么,她想起昨天阿娘说的话。
“你是想去最高的山上吗?”
林青意看向周二丫,这是个还小的女孩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没有初见时的脏乱,显出她嫩但发黄的肤色,她的眼睛很大,大到任何人都能一眼断定这是个机灵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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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周二丫以帮助他人为荣。
她拍着胸脯,小下巴抬得高高的:“跟我来!”
她小小的身体靠着一根随便捡起的槐树枝穿过树丛,走过溪流,一步一步带着外乡人走到了最高的山上。
林青意站在山顶,她低下头刚好可以看清整个鱼仙村的全貌,鱼仙村当年因着逃荒,人口是几个村子加在一起,撇去路上折损的,到达的人数其实也有三个村左右,落地后繁衍生息,早已到达了普通镇子的规模。
余光中周二丫累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下山的脚步微顿,一个念头逐渐成型。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林青意每天都往山上跑,她拿着麻纸本将自己看见的每一种植物都收集进系统。
周二丫跟在后面,没人要求她跟着外乡人,她只是好奇,好奇这个和所有人都长的不一样的外乡人每天都会做些什么,为此哪怕每天都只是上山也有意思极了。
这天,外乡人说道:“我们该去寻找鱼仙了。”
她说的语气十分笃定。
可在村子里就连二丫这种孩子都知道,鱼仙村没有鱼仙,那不过是当时的村长为了让大家活下去而出现的善意的谎言。
周二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真相说出来,她有些担心一旦说出来,外乡人会受到打击。
林青意带着周二丫在村子里随机抓村民询问关于鱼仙的事,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则毫不犹豫地带着周二丫直奔山顶。
腐叶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呻吟,林青意忽然驻足。
二丫攥着充当登山杖的槐树枝,看外乡人蹲身拨开藤蔓。
潮湿的岩壁泛着奇异的青色,几尾不认识的小虫子正飞速振翅,薄翅划出磷火的轨迹。
林青意指尖抚过青苔覆盖的凸起。
当她第三次叩击某块凸岩时,沉闷的回响惊飞了栖息的白鸟。
"退后些。"
二丫看着外乡人从背篓取出琉璃瓶,淡蓝色液体顺着岩缝渗入。
她的脑海里立刻出现春蚕啃食桑叶的场面,靛青色岩表褪变成半透明的晶石质地。
露出后面黑黢黢的裂口。
腐朽的水汽混着深海腥咸扑面而来,二丫打了个喷嚏。
抬眼发现岩壁内层嵌着密密麻麻的鱼骨化石,还在暮色里泛着幽绿荧光。
她绷紧全身跟着外乡人的步伐,生怕一个错眼就剩她自己在这。
羊角辫擦过岩壁,带落几片闪着珠光的鳞状薄片。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与洞内传来的潮汐声共振,仿佛整座山体都在随着某种古老韵律起伏。
洞口下是石阶,石阶又宽又长,一眼看过去望不到头。
外乡人会在她站不稳时准确地搭一把手保证她不会因为冲得太快而把自己的脑袋摔成两半。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回头已经完全看不见外面的光亮时,耳边传来一个响指。
然后明亮的、温暖的光芒就从石壁上缓缓溢出,照亮了漆黑不见五指的地下洞穴。
周二丫张大嘴,本来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大。
她阿娘骗人,阿娘说世界上没有神仙,她骗人。
外乡神仙的笑容要比突然亮起的光还扎眼,她还说:“小丫头,你得先学会这个。”
一本薄薄的书被交到了二丫的手中。
二丫下意识捏住。
“这是你的奖励。”
她压根没翻开这本书,只是傻傻点头,可那本书却荧光般消散在她的手中,转而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名字:点灯】
【效果:可以在漆黑的环境中让四周都泛起暖光】
2. 鱼仙村
林青意实地探查了一番,在悬崖边的某一条河里找到了故事里老村长碰见的那种鱼。
鱼鳞呈紫色是因为中毒,这地方的河里长着一种有毒的水草,对人无害,但鱼吃了鱼鳞会发紫。
林青意找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日子,在悬崖边缘,山风卷起她青灰色的衣角。
指尖划过半透明的系统界面,淡蓝色的数据流倒映在瞳孔里,将整座山的内部结构解构并呈现在她眼前。
数据流再次重刷过她的大脑。
诡异的恶心感堵在她的胸口。
她发誓,她再也不要开建筑模式了。
这座山的山体上下凿穿后和底部的河流连成一体,山的边缘,自上而下,蜿蜒着一道道石阶。
这些石阶隐匿于山的轮廓之中,像是被大自然刻意藏起的秘密通道,从外部视角望去,踪迹全无。
每级台阶还都拖系统的福、精确计算了人体工程学角度,叫人可以用腿迈步走上去而不是双手撑着石阶一步步跳上去。
但因为需要下的台阶过多。
又考虑到玩家基本没什么耐心。
她在山顶处放置了一口黄钟,黄钟附近安置了机关,打开机关即可从山顶一跃而下,为防止玩家摔死痛骂策划,玩家跳跃后的终点处有石座接应。
同时山体内部,高耸壮观的一座座宫殿阁楼拔地而起。
这些宫殿全部建立在半空中,每一座宫殿楼阁有石柱支撑,每座宫殿之间则是由绳索吊桥作为连接,靠近宫殿的山体上有火把作为照明,楼阁之中也有宫灯亮起。
水中则是紫色鳞片的鱼,这些鱼将来在玩家视角来看都是红名,击败成功后会获得鱼鳞,鱼鳞用作武器打造和升级。
系统提示:请为您的副本建筑命名。
「鱼仙宫」
但林青意琢磨着,这里还需要一个玩家来进行测试。
走石阶下来的周二丫表情很迷茫。
她的【点灯】似乎把那点有用的脑子抽了个干净,导致她现在浑身骨头软的一点力气没有。
再加上从石阶出口处一出来就看见这大片大片的精美宫殿群。
土包子周二丫目前正怀疑世界的真伪性。
顺便思考人生。
她还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疼。”
“师……师傅,这里就是鱼仙人的住所吗?”
林青意一愣,这还是头一次碰到一个npc管她叫师傅,怪新鲜的。
但她问鱼仙人……
在她的设想里,鱼仙需要作为最终boss出场,同时它还要担任玩家用游戏货币来换鱼鳞的商人一职。
而周围水里的紫麟鱼没有自我意志,无法担任这一职务。
那么她就需要捏造一个鱼仙,可系统提示说她缺乏材料,却又因为材料未被发现导致她不知道这种材料是什么,也就无从寻找。
至此,对于二丫的疑问,林青意只能转移话题并干巴巴发布任务。
“我需要一条水里的鱼。”
林青意拎着小姑娘的后领踏上吊桥。
松木桥板突然晃动,失重的恐惧感让周二丫尖叫着抱住师傅的腰。
在他们脚下百丈深处,紫鳞鱼群正在虹吸水流形成的漩涡中游弋,鳞片摩擦发出金属碰撞般的脆响。
周二丫大脑宕机,应该说自从进入到这里后她的脑子就没好过,但她这时正处于绝对不会怀疑林青意的debuff里,自然林青意说什么就是什么。
抓鱼,她有的是经验,哪怕这鱼确实凶了一点,叨人狠了一点,尾巴扇人疼了一点……
她闭着眼睛视死如归般往下跳。
一刻钟后。
周二丫中毒了。
她第七次被鱼群顶出水面,发梢滴落的紫色液体在月光下汽化成雾。
林青意记录着数据波动:npc中毒后瞳孔收缩速度比正常快2.3倍,毛细血管呈现的网状紫斑具有独特美学价值。
她合上系统日记,并感觉自己记了一堆没什么用的东西。
而最终她还是给二丫偷开了小灶。
【毒素抗性】
有了抗性,周二丫抓起鱼来轻松不少。
林青意见状,在透明屏幕的系统页面上划分水域等级,这一片是简单难度,那一片是困难难度,另外一片是地狱难度。
不同水域的紫鳞鱼掉落的鱼鳞硬度也不同。
紫麟鱼皮和紫麟鱼骨很快就在林青意手中变成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被送给了二丫,并很快消散,等待二丫将它重新制作出来。
“新任务,学会如何将紫麟皮和骨变成武器。”
这部分需要放在新手教程里。
完全不觉得这项过程对周二丫有任何问题的林青意还说,成功做出匕首之后再来找她交任务,然后开始在鱼仙村里到处采风试图给地宫再添加一些视觉上的震撼。
林青意看见系统中的传送石碑也没有开启,灰色的标志下黑色的字体提醒‘副本没有构建完毕,无法放置传送石碑’。
她叉掉系统页面,把自己看中的花草都通通调成相近的颜色,再添加上荧光,最后放在山体石阶边缘处,作为照明和烘托气氛。
地宫的边边角角也用上这些花草。
【名字:荧草】
【效果:照明,可治愈风寒】
林青意挑眉,照明是她设计的,但治愈风寒却是系统随机摇出来的。
系统页面上还有一栏石头的标志,她点进去,新手指引表示这一栏可以制作矿石,若是材料足够可以创造矿脉。
林青意思索几秒,接着把手头还剩下的紫麟鱼投进去。
新的提示弹出:触发「创造矿脉」
矿脉还未真正成型,在系统页面只是一片灰色的山脉,右边是一行介绍:紫麟晶,紫麟鱼的伴生精矿。
她缺少的材料则是紫麟鱼的数量,只要紫麟鱼的数量达标,那么紫麟晶的矿脉便可以自然出现,且日后不会因为紫麟鱼数量多少而消失。
想要大量投放紫麟鱼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在「最初的收集」里,她就已经完全掌握了紫麟鱼的创造条件,那种有毒的水草被她稀释后和水体融为一体,这也是紫麟鱼在水下游过而水面有荧光的原因。
她并没有把有毒的水草通过系统设置将其在外界的生物链上彻底灭绝,这容易引发更大的后果。
若是有其他地方的鱼吃了这种水草,鳞片也会泛紫,但绝不是紫麟鱼,也无法将其变成武器材料。
所幸她当初选的山够大,山体内的空间也足够。
林青意站在主殿的房檐上,调整紫麟鱼数量,选择投放。
一瞬间,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水面忽然就全部亮起了荧光,这些荧光的光芒和原本昏暗的宫灯火把交相辉映在一起,彻底将整个宫殿群都照成了可视范围。
系统消息:矿脉可投放,是否投放。
【紫麟晶矿】已投放完毕。
林青意站在高处,能很明显发现出入口处的石阶边缘,还有宫殿群的地面都有紫色晶矿冒头,数量十分可观。
这样一来,大致上就差不多了。
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就是玩家奖励问题。
整个鱼仙宫,玩家可以得到普通技能和特殊技能。
但这需要她的测试玩家来给她灵感,并且根据玩家的难点来设置可用技能。
所以她又需要周二丫同学了。
而此时的周二丫同学自从接到任务后,小脑瓜就迅速转动,鱼仙村基本都是渔民,但总有那么几户人家可以传承到老一辈的木工/铁匠手艺。
而唯一一个铁匠木匠活公认都不错的,只有李叔。
李叔家和周家隔的不算远,他家的小儿子李树和二丫同龄。
李树是个小胖子,脸和身体都圆咕隆咚的,他跑过来问二丫:“你咋来我家了?”
“我找李叔。”
李树:“我在这啊。”
周二丫扒开他就走进了李家院子。
李叔此时正躺在大树下的摇椅上晒太阳,看见二丫来了,他乐呵呵的叫二丫过去。
周二丫不说废话:“叔,你能教我用这个做把刀吗?”
李叔一愣:“你怎么想学这个?”
周二丫眼神清澈:“我拜了外乡人当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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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给我出题,让我做把刀。”
李七鱼当然知道周家住进了一个外乡女娃娃,说是个大夫,二丫要是成为一个大夫的徒弟那当然是件好事,毕竟他们村一个大夫都没有。
他转念一想,对了,小大夫是个女娃娃,他听刘家的说外面到现在都不太平,估计是要刀防身用。
但……难不成那小大夫是打算把二丫带走?
也不知道这事儿……老周那两口子知道不知道。
“行,叔教你。”
李叔接过那片泛着幽光的神秘薄片,只觉入手冰凉,质地坚硬。
他下意识用指甲用力划了划,指甲都泛白了,薄片上却连道痕迹都没留下。
他满心疑惑,又从墙角翻出把锉刀,这锉刀平日里削铁如泥,可碰上这薄片,却像是撞在了金刚钻上,只擦出几星火花。
周二丫学的认真。
李叔站在旁边,原本随意的目光,在看到二丫的操作后,逐渐专注起来,而后微微点头,笑着说:“没白教,你这上手速度挺快,手法也稳。”
比李树那臭小子稳多了。
周二丫成功给自己打了人生中第一把匕首。
李树瞧见二丫终于结束,他眼睛一亮,立马把手中攥着的小玩意儿随手一丢,几步跑了过去。
可二丫此刻压根没听见李树的呼喊,她步伐轻快,如同一只疯了的燕子。
“二丫!”李树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你这是去哪儿啊?我刚找到个好玩的地方,咱们一起去!”
周二丫一路小跑到鱼仙宫,还没来得及把做好的匕首展示出来。
“二丫,来试试这个。”
【技能名称:溯鳞步】
【效果:在荧光水域每踏出七步可触发一次瞬移】
二丫踉跄着踏进暗河,紫色鳞浪在她足下翻涌。
第三步踩中漩涡时,她的布鞋突然泛起幽蓝光晕,第七步落下的刹那,整个人化作流光出现在对岸礁石上。
"师傅!我变成萤火虫了!"二丫兴奋的喊声在穹顶回荡,惊起万千紫鳞鱼腾空跃出水面。
林青意叹一口气,很难说在这段时间她都悟出了什么道理。
总之,没有个前辈带着自己工作就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工作做的一团糟,而且还方向杂乱。
可现在要是推翻重来……工作量太大了,她拒绝这个选项。
所以还是得硬着头皮往下做。
刚刚踏进社会大染缸的林青意无师自通了人生第一个自我感悟:难得糊涂。
之前那个把npc当成玩家一样给任务得到技能的做法真是太蠢了,npc就往里灌技能就好了啊!干什么那么麻烦!
她有气无力道:“二丫,把这个也试试。”
【技能名称:潮音视界】
【效果:透视障碍物】
“哦,还有这个。”
【技能名称:毒蛟链】
【效果:将紫鳞毒素凝结为可操控的锁链】
周嫂子看见周二丫跳进自家大门,一手把人拽了过来,偷摸问道:“怎么回事,我听李家小树说你要拜师啦?”
周嫂子把小大夫弄回家来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这种事,这要是成功了,她家二丫从此以后就是鱼仙村里唯一的大夫了!钱途无量啊!
周二丫仰着小下巴,脸上得意,嘴上谦虚:“还没有,我还正在努力中,但师傅看上去已经很满意我了!”
周嫂子眼珠子左右转,觉得得帮自己闺女一把。
行动力强大的周嫂子晚上特意把全村人都叫来自己家吃席,吃二丫的拜师宴。
迎着众人的目光,林青意笑着接过拜师礼,并把那包「银针」正式交给了周二丫。
她知道周嫂子害怕她不收二丫当徒弟,所以行动上便急迫了起来。
可林青意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惹人厌,也不觉得自己有被强迫。
她垂下眼帘,将烧开的白开水一饮而尽,这就算是拜师茶了。
倒是周二丫有些坐立不定。
林青意笑着胡乱揉了一把周二丫的脑袋。
3. 鱼仙村
“师傅师傅师傅傅,你说我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你不是叫周二丫?”
林青意翻着书随口答道。
“二丫是小名,村子里叫二丫的都能绕河一圈啦。”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愿望……我想出去玩算不算?刘家哥哥说外面可好玩了,什么都有,村子里有的外面有,村子里没有的外面也有!”
“既然这样……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叫万里怎么样?”
周二丫歪着头,一字一句的重复:“周……万里?”
她啪的一声把手拍的震天响。
“周!万!里!”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忙了一天的周嫂子看着二丫在她面前翘尾巴:“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叫周万里了,有个大名给你美的。”
周二丫不单去周嫂子面前得瑟,还去她阿爹面前,兄弟姊妹们面前,还有整个村子遇见谁就大声告诉对方她从今天开始叫周万里。
周大鱼看着二丫得瑟成这样,又琢磨琢磨自己名字和二丫新名字,他耷拉着脸找周嫂子:“阿娘,二丫的新名字好听。”
周嫂子哪有空管这事,她摆摆手:“找你爹去。”
周大鱼听话去找他爹:“爹,二丫新名字好听。”
比全村的名字都好听。
老周乐呵着赞同:“那是,二丫师傅一看就是读过书的。”
周大鱼心情更不好了。
“爹,我也要拜师,我也要拜二丫的师傅。”
老周的脸一下就不笑了,他小心翼翼问自己大儿子:“你啥意思?”
要人家师傅也给你起个名?
周大鱼不:“我替二丫拜师,这名字也给我。”
老周没作声,他愣是等到回家后跟周嫂子提了一嘴,周嫂子一愣:“他没当二丫面说吧?”
老周摇头。
“我估计,老大得挨揍,咱俩到时候就当看不着,能抢着,算老大厉害,抢不着那也没辙。”
“我看行。”
两人睡下了。
但孩子那边没有,周大鱼对着周二丫说:“你明天别去跟着那小大夫了,我去跟。”
周二丫两条眉毛立刻竖起来,她觉也不睡了,从床上爬起来,踩着弟弟妹妹一人一脚走到周大鱼面前叉起腰:“你说什么?!”
周家弟弟妹妹们哀嚎出声,谁好好睡着觉突然被踩一脚都得叫出声来!
他们本来要谴责二姐的,但抬头一看大哥二姐要吵架,几个小娃动了动嘴又缩回去了。
周二丫凶的很,她一把掐住周大鱼的脖子:“你啥意思?”
周大鱼一开始还只是小声叨咕,被咔了脖子才开始大声:“我说,这名字我要了,师傅也我去!”
第二天一早,林青意打算出门绕一圈看看在哪放置传送石碑,但发现每天都很准时变身小尾巴的周二丫没跟着出来。
周嫂子和老周之间的气氛也很奇怪,他们似乎在打什么哑谜。
“哎哟,今天二丫怕不是不能跟师傅你出门了。”
周嫂子和老周也跟着二丫管林青意叫师傅。
林青意表示疑惑,周嫂子让她看一堆小娃那边,他们的氛围也很奇怪,有一种小孩子装大人的怪异之感。
周嫂子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今天二丫得解决她大哥。”
林青意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好像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且不是什么大事,她笑着和周嫂子告别:“那就等我回来,再好好给我讲讲经过吧。”
周嫂子一口应下。
传送石碑起码有两个地方需要放置,一个是鱼仙村村门口,另一个是后山。
但问题在于究竟放在后山哪里比较好,或者直接放在鱼仙宫?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有,最终boss的材料她把整个鱼仙村都翻了一遍也没触发,林青意实在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材料。
难不成在村外?
系统里也没有这方面的提示,她翻材料翻的火大。
而想要副本生成就需要传送石碑,需要传送石碑就需要最终boss就位。
打成死结了。
林青意认命般开始在鱼仙村第四次舔地式搜索。
她从陆路找到水路,从人路找到鱼路,中途累了还打下几只鸟来烤着吃,后山她去转了八次有余,顺便还给山体做了加固,保证就算有炸药也炸不开。
顺便又给鱼仙宫加了一个隐藏技能。
【名字:鱼之声】
【效果:学会鱼语】
她打算把这项技能做成可升级的一系列任务,最终成体是能够跟所有动物交流。
林青意坐在鱼仙宫一处偏殿的地面上,周围是大片的荧草和紫麟晶,它们相处的不错,这两种材料最初投放时还不挨着,如今倒是缠在一起去了。
附近的水面处传来鱼甩尾的声音,然后越游越远,直至消失。
她望着紫麟鱼消失的方向出神,大脑缓缓转动,她当初设定时,似乎并没有阻止紫麟鱼往外游的可能。
林青意也潜入水底顺着那只紫麟鱼消失的方向而去。
而周家此时,正剑拔弩张。
周家的矮冬瓜们都躲的远远的,扒着门框,一个头上面叠着一个头,一双双眼睛一眨不眨,一只只耳朵竖的老高。
周二丫正压着周大鱼打。
周大鱼绕着院子跑,一边跑一边哭。
周大鱼委屈。
二丫气的拳头捏的死紧,专找直线前进,遇到障碍要么爬上去要么跳过去。
最后发觉自己确实打不赢二丫的周大鱼往地上一坐,掩面痛哭。
他这一不跑,周二丫反而不知道怎么下手了,看上去好像真成她是个恶霸在这欺凌弱小了!
李树这时候忽然跑进来:“有外乡人来了!!来了好多!”
他看着周家这幅场景也见怪不怪,还上去拉二丫:“我爹说叫咱们往山上躲躲,那帮外乡人看上去凶得很。”
周家的矮冬瓜门也不待在门口了,他们手牵手围上来,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二丫,似乎在等待二丫发号施令。
“那我们听李叔的,去山上。”
阿爹阿娘说过,要是他们不在,那就听李叔的话,李叔脑子好使。
一群小娃子,大的牵着小的,往山上走去。
刚在山上走到可以往下看到村子的地方,就听见某个婶婶尖叫的声音,然后火就烧起来了。
林青意从水里浮上来,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和她明显用人工凿出来、十分平整的鱼仙宫不一样。
鱼仙宫的水道连接着此山洞的水潭,靠近水潭的地面有一道血迹,上前仔细一看,是血脚印,脚印的方向朝向前方,这大概率意味着有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躲在了里面。
沿着脚印向前,山洞的空隙并不大,很多地要么蹲着要么爬着才能过去,这样的位置周围的血迹也会大面积增多。
走了有一会儿才豁然开阔,一道黑色的人影趴在那里,人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尸体已经硬了。
林青意搜尸,这是一具男尸,年龄大约在30左右,身上有肌肉,周围有一把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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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腿边则有一个精巧的药瓶子,和这人的身份看上去格格不入。
莫名的,她突然这时候想起了二丫,要是二丫跟着她出门的话,得买身新衣服才行,不知道那丫头喜欢什么颜色的。
话说回来,公司投放的这些npc应该有够智能吧。
林青意决定相信公司,毕竟资本家的第一要务是赚钱,前期无法吸引人,后期拿什么要玩家氪金,纯靠外观吗?
【名字:药品大全】
【效果:左手放置药品,右手翻书你就能知道药物的功效】
“食用此丹后,每月初一全身疼痛犹如小虫啃咬。”
不是救命的丹药却随身携带。
林青意翻遍了这具尸体也没得到别的线索,只好给这张脸拍了张照片,就准备回到鱼仙村。
她走着走着忽然灵光一闪,来都来了不能白来,正好可以将这个山洞也纳入鱼仙宫地图。
荧草和紫鳞晶眨眼便在这处山洞扎下了根,水潭里也逐渐多出紫鳞鱼的身影。
在整个山洞地图成功被镶嵌到鱼仙宫地图的一瞬间。
系统忽然提示:材料已收集,副本小boss可安置。
已经半个身子沉入水潭的林青意倏地回头。
李树和周家的孩子们一起傻眼,他们的腿和脚仿佛在山上扎了根,进退不得。
稚嫩的童声一个挨一个响起。
“村…村子怎么了?”
“火,着火了。”
“我们是不是得回去救火?”
“我好像听见妞妞姐姐的声音了。”
“还有春花嫂子!”
“牛叔在骂人,好多人在跑。”
周二丫的胸膛起伏不定,她抓着自己最小弟弟的手,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跑,往山上跑,有人上山了!”
她不知道跑上山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山上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只要到了那里,一切就没事了。
还有师傅,师傅一定也在鱼仙宫里!
鱼仙宫里还有仙人!仙人一定会帮她们的!
周大鱼背起妹妹,一步也不敢停。
“我们去哪?”
他不怎么来山上,最为周家第一个儿子,他通常是跟着阿爹去打渔的,打渔是个力气活,每次回到家他都累得半死,哪里还有精力往山上跑。
剩下的弟弟妹妹还小,不是帮着阿娘打下手就是离不得其他婶婶嫂嫂的眼。
周二丫的身体素质到底还是比这些人孩子强上一些。
她腿肚子发软却不敢停。
“我们去找仙人。”
周大鱼和李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还在发昏吗?”
周二丫不解释,只是背着弟弟闷着头朝前狂奔。
李树打小就没跑这么快过,跑了几步气差点喘不过来,更别提他背上也有一个周家的孩子。
二丫见状,和他交换了背上的弟弟。
李树本来还不愿意,但发现二丫背着他弟依然能健步如飞时,他闭上了嘴。
周二丫一行人朝着她记忆中的洞口飞奔。
“山上……有洞?”
周大鱼诧异道。
李树擦了擦汗,瞥了眼周大鱼,谁不知道女孩子要比男孩子轻,他周大鱼倒是先把自家妹妹背上去了,你家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真沉啊!
“我们进去!”
周二丫一马当先,她背上的周三鱼怕黑,紧紧抓着自家姐姐的衣领子。
在两家孩子都踏上石阶之后,一群衣着统一的外乡人顺着孩子们的足迹跟了上来。
4. 鱼仙村
尸体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头上显示「谷广」二字。
系统里制作boss的材料已被解锁,黑色字体的「执念」二字甚至不怎么起眼。
谷广站在原地开始碎碎念,他的嗓子似乎出了问题,声音沙哑且听不真切,只知道这个人应该在不断重复同一段话。
林青意无法和谷广互动,也无法和谷广进人战斗模式。
看来她还是需要一个玩家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青意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制作一个联系道具让二丫随时挂在身上的。
她从水潭一路游回鱼仙宫,在离开的偏殿处上了岸,烘干衣服背起背篓,准备踩上一旁的石阶出口,这地方进来好进,出去倒是真难,也难为二丫不能从山顶直接跳下来,每次都要绕山跑上一圈,不过等她放完传送石碑就好了,到时候二丫就可以体验到一秒切换场景,那丫头说不定会兴奋的晚上睡不着觉。
可向来静谧的鱼仙宫传来了噪杂的声音,那动静绝不是一个小丫头能发出来的。
像是一群人。
林青意的耳朵没有出问题,那确实是一群人。
她本来以为或许是村子里的人终于发现了鱼仙宫,但眼睛告诉她,那是一群陌生人,这群人穿着风格统一的制服,全是正值壮年的男子,人人看上去都是练家子,他们此时有的站着抬头望宫殿,有的在逗弄紫麟鱼然后被一口叼下去被鱼群分食,还有的直接跪在地面不住的磕头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而他们的不远处,有几个小小的身影或趴或躺在地上,还有几个则浮在水面。
她看见了二丫。
小小的周二丫被一柄长枪钉在了主殿的大门上。
那总是扬起来的小脑袋此时正低垂着,红色的血液顺着那柄长枪在往下流,应该是刚死不久。
林青意大脑轰鸣。
说不上究竟是过了多久,也许是好多年,也有可能只是几秒钟,她呼吸有些急促,手指麻木的生僵。
她看见那群陌生人中领头的正拿着二丫的匕首,那人似乎对这把匕首很是满意。
林青意打开了系统页面,点击到「制作boss」那一页。
她此时拥有的执念数量已经超过了4位数。
看来如果要离开鱼仙村,是无法再跟周嫂子告别了。
拖了执念增多的福,林青意明白了执念之间也有品质之分,大部分村民是蓝色,谷广是紫色,如今她还见到了金色。
周万里原来是金色的。
【是否确定最终boss投放】
是。
最先从地面上浮起来的是荧草和紫鳞石混在一起的光,这些光点从逐渐飘至空中,一点点壮大声势,最后在主殿面前凝成了一股龙卷风。
“怎么回事?!”
“哪来的风?!”
“是神仙,是神仙来惩罚我们了!”
“我就说了这地方不能进!”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并不能影响到龙卷风丝毫,周围的人和宫灯木板石屑等被龙卷风的风尾扫到,重重地丢了出去!
有几人砸在地上当场就吐了血。
龙卷风猛地碎开,周二丫小小的身体从天而降,她的脖颈上浮现出鳞状纹路与整个鱼仙宫共振。
那柄戳穿她身体的长枪此时已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了周二丫手中。
领头的不敢轻易上前,死人复活,这种只会出现在话本中的操蛋事居然真出现在了眼前!还偏就出现在他两只眼睛前!!
他一把抓过身旁离得最近的:“跑!跑出去把这件事报给主子!”
那人也不敢含糊转身就跑,虽然一度腿软差点摔在地上,但还是爬上了石阶。
林青意走的慢,等她走到二丫面前时,那些陌生人都死在了二丫的长枪之下,二丫仿佛没有看见她,用好像刚长出来的四肢将自家的弟妹和李树一个一个捡了回来。
然后她又下水去找周大鱼。
林青意听清了二丫在念叨什么。
“哥,我们去找师傅,师傅很厉害,能把坏人都打跑。”
“哥,你快跑,你松手,不然你会被打死的。”
“哥,怎么办,谁也没跑出去,我不该带你们进来的。”
“哥,你喜欢我的名字那我们就都叫万里,我还可以求师傅把你一起收下来,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她还说了很多,直到把周大鱼和弟妹李树放成一排。
“哥,老三,四丫,小五,李树,你们为什么不起来?”
小小的周二丫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死人也不会回应她。
林青意摸着周二丫的头顶:“他们会起来的。”
她将所有灰色的执念全部选中。
【是否投放小怪】
是。
周家的几个孩子和李树同时睁开了眼睛,灰败的脸庞,充血的眼球。
周二丫张开嘴巴,小小的发出了一声:“啊。”
她应该是高兴的,因为头顶的两个啾啾又像从前那样竖起来了,只是她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周二丫围着周大鱼他们转了一圈,然后坐到了主殿的正门门口,
“我们来一起等师傅吧,师傅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林青意踩上石阶,下山去鱼仙村里转了一圈,大火将周围烧的很干净,村民们则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
【名字:一把锤子】
【效果:你可以靠着这把锤子开山同样可以靠着这把锤子盖房子】
她一户户盖过去,又打开系统按照系统推荐按照场景添加技能,等结束时,天已经重新亮起,只是这次飞过天际的不再是那天看到过的白鸟,而是叫声凄厉的乌鸦群。
【名字:新衣】
【效果:无】
林青意拿着这件新衣回到鱼仙宫,二丫依然坐在那,还是看不见她,她把这件新衣给二丫换好,又重新给她扎了辫子。
她拍拍二丫的脑袋。
“师傅要走了。”
林青意还以为自己能说出来多感人的离别感言,最后发现自己的喉咙里什么也没有。
“对不起啊,二丫。”
背着背篓的林青意站在鱼仙村村口回望山顶,阳光从高处照下来,暖了她的半边身子。
【是否投放隐雾】
【是否投放传送石碑】
是。
她垂下眼帘,转身走远。
……
官道上。
刘玉生赶着牛车。
“你这回又是偷跑出来的?”
牛车上还有一位少年,剑眉星目,俊美非常。
这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小爷我正大光明打正门口走出来的!”
刘玉生叹了口气:“整个廪丰城都传遍了,说二爷又被他老子打出来了。”
少年听不得这话,一个跃身坐起:“放屁!”
刘玉生一家几口这些年没少受对方母亲恩惠,他此时苦口婆心的劝:“你起码为了夫人考虑考虑。”
少年一脸不在意:“还有我哥呢,有我哥在,我亲娘的脸上就一直有光。”
他看着牛车越走越偏,专门往人迹罕见的地方钻。
“诶,你老家这么偏?真的有人吗?”
刘玉生其实也很久没回过鱼仙村了,上次回去还是他那奇葩的二叔终于肯松口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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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个村子确实挺偏的,当年是为了躲战乱,大家打的厉害,就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进去,走过这截官道就得走更陡的路了。”
少年嫌弃道:“连官道都没了啊……”
“少爷,我们那真就是个普通的小渔村,您指望什么呢?”
少年一双眼里波光潋滟,挂着随意的笑:“偏好啊,偏,我那死鬼老爹就找不到我。”
乡下也不是没有别的好处,这风就不错,要比城里的风吹的舒服多了,太阳也不错,城里的太阳总是烤的人生焦,哪里像头顶上的这个,晒的人想眯上一觉。
少年浑身放松,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刘玉生也不撵他,他专心赶着牛车。
整个鱼仙村,就他们老刘家还跟外人有联系,就顺便承担起每年定时定量送些药材和药方回去的任务,叫其他人不至于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慌了分寸。
这条路他从小到大走了很多遍,早就捏准了时间,到鱼仙村时,天还亮着,毕竟现在外面路上也不太平,更别提鱼仙村这地方又太偏,简直就是杀人埋尸的绝妙地点,属于是死了都没人给讨公道的那种,他就不太敢走夜路。
逐渐驾着牛车靠近的刘玉生注意到鱼仙村村门口侧面一点的位置上有块大石碑,石碑上,鱼仙村三个字写的极有风骨,一看就是大家手笔。
“这是来客了呀。”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看着石碑上的字阴阳怪气,一张脸臭的可以。
刘玉生想了一下就明白过来:“都摸到我这了,少爷,不愧是你老子。”
少年仔细观摩字迹。
“我爹手底下的没见过这字,估摸是新来的,但,谁这么好心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少年感兴趣的不得了,他叫嚷着让刘玉生赶紧赶牛车进村。
只是走着走着,两人越来越沉默,牛车的步伐也越来越慢。
片刻后,少年问。
“刘玉生,你老家村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穷嘛。”
虽然还是大多还是草房,但错落有致,土路干净且宽敞,可以比拟他们平云城去年刚修的官道了。
每家每户的烟筒还在冒着炊烟,这是到饭点了。
刘玉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他上次来村里可不是这样,哪个叔叔婶婶家发财了?
他赶着牛车走到自己家门口,他家因着生意的关系,离村口最近,算是头一家,隔壁住着的则是莫家。
“你不是说你们村就三个姓,刘李周?”
“是这样,我家隔壁这位叔叔原来姓李,还是长子,就循着惯例叫了李大鱼,但鱼仙村里叫大鱼的实在是太多,在村里喊一声李大鱼,十个里有八个要回头,这位叔叔后来就决定改个名字,决定改名字当天下海抓了条大鱼,回来就找村长说自己从此以后叫莫大鱼,意味着每次下海都能摸到大鱼。”
少年叹为观止。
“怪不得我在家闹成那样,人人都来指责我,就你不发一言。”
他们村改姓都不是大事啊!
刘玉生把牛车拴好,先带着少年去莫家打招呼,顺遍也去打探消息,其他叔婶家换房子就算了,怎么连他家也换了,他家常年都没人啊!
莫家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树下有一个身穿布衣的少女抬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刘玉生脚步微停,紧忙回身料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衣着。
少年本来还一脸懵,看了看那少女的方向,又看了看刘玉生,脸上逐渐挂起了然的微笑。
刘玉生也不怕少年看出来。
他揉了揉了脸,深呼吸,带着笑朝少女走去。
5. 鱼仙村
刘玉生还要去拜访左右邻居,去和村长族老们打招呼。
沈修齐就自己在村子里乱逛,试图将那个混账老爹的部下找出来。
他走在渔村的小道上,道路边有三三两两的村妇聚在一起,不远处有孩童跑跳着,还有老人在清扫街道,每家每户的院子都开着门,可以看到有人在院子里或站或坐。
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家里进了大人物。
沈修齐顺着道路来到海边,此处的渔民较多,海面上有船,岸边一堆又一堆的鱼被叠成鱼塔,鱼腥味颇重。
只是,周围很安静,只有劳作时发出的一些单调声音。
仔细想想,自从进村以来,这个村子似乎就有些安静的不像话,聚在一起的村妇很安静,旁边玩闹的孩童很安静,现在就连在鱼市上的渔民们也很安静。
沈修齐找了一个头上戴着斗笠的渔民打听鱼价。
趁着渔民不注意,他忽然低下头,从低处看向被遮挡住的渔民的脸——那张脸惨白不已,眼神略显空洞仿佛没有真正的意识,目光只是机械地随着身体的行动而转动。
渔民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最后伸出手来,手心朝上。
这是在要钱了。
沈修齐有些尴尬,他出门身上从不带钱。
见一直拿不到钱,渔民重新低下头去,不再理睬外乡人。
沈修齐摸摸后脑勺,这些渔民并不是看不见他,但这种目光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扫视,当中没有友善、好奇或其他情绪,随后他们就会继续回归自己的‘工作’,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他凭着自己的好奇心将目光所及的所有人都搭话了一遍。
不出意外,没有一个人和他对话,若不是张嘴的时候他特意观察过这些渔民有舌头,他都怀疑是否有歹人将他们的舌头拔了。
沈修齐见此处实在是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开始往回走寻找刘玉生。
正巧刘玉生也面色惨白站在路上。
沈修齐仔细观察他,最后下结论:“你的脸色远远没有这个村里其他人白。”
刘玉生扯不出来笑容:“他们不说话。”
莫丫头只是看着他面容毫无波动,莫家叔婶同样,村长和族老也是如此,刘玉生觉得自己似乎又和小时候一样误入了坟墓,一圈又一圈的冰冷墓碑围在他周围,而他怎么也走不出去。
沈修齐觉得自己理解他,这情况说是全村撞了邪都有人信。
“我们得知道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以及还有没有人可以正常交流?”
“好,我们一家一家走过去。”
村长家不行,族老家不行,莫家不行,李家不行,刘家不行,而最后他们来到了周家。
“这是第几户姓周的了?”
“第七户。”
“刚刚路过的李家,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刘玉生没想到沈修齐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
“对,那是李叔家。”
沈修齐叹了一口气:“你们真的分得清谁是谁吗?”
“当然分得清。”
刘玉生:“李叔家少的是李树,那是李叔的儿子,我记得今年应当8岁左右。”
周家的院子和之前见到的差不多,院子门口有两只小石狮子一左一右,院子里里有水缸、桌椅、一些渔具,房檐下扔着几只船桨,栅栏里还有一小块地被用来种菜,只是院子里的小道两边则是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草,看着倒是颇有野趣。
这是一户很有生活的人家。
刘玉生一眨不眨看着院子里的妇人,小声问道:“周婶?”
那在灶台边忙碌的妇人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见刘玉生时她眼中划过一道迷茫,而后很快化为清明,她爽朗的大笑:“鱼生!”
沈修齐不免将观察房子周围的眼神重新投到妇人身上。
稀奇,居然还真有一个正常的!
刘玉生急忙上前,他有一肚子疑惑,好不容易见到个活人,他颠三倒四地胡乱发问。
被称作周婶的妇人在这种追问下,她明显有些混乱:“等下等下,鱼生你说太快了!我没听清!”
沈修齐也说让刘玉生冷静下来。
周婶笑道:“鱼生啊,你也知道我家二丫拜了一个大夫为师了?”
她说完回头又添了一把柴,接着喜滋滋道:“这下我不用再愁我家二丫以后干点啥了,村里头唯一一个大夫!”
“我请了全村人来我家吃席,你也来啊,鱼生!”
沈修齐看了一眼天色,快到傍晚了,太阳下了山,天边只剩下一丝余晖。
周家院子外不知何时升起了薄薄的一层雾。
这雾转眼间就迅速弥漫开来,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雾气中呈现出淡淡的青蓝色,还带着一股奇异的半透明质感,透过这雾看渔村的房屋和树木都变得影影绰绰,如梦似幻,仿佛整个村子都卷入了另一个神秘的时空。
沈修齐的身体本能地紧绷,这雾给他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刘玉生看着周婶忽然站起来有些紧张,她看向雾中道:“诶呀,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没收拾完呢!”
一个小男孩从房内冲出来,身后带着几个比他更小的孩子。
他们挂上灯笼,打扫院子,搬弄板凳。
随着夜色更沉,雾气越重,院内那种在小路两边的花草缓慢抬起了枝桠并一点一点发出淡蓝色的柔光。
脚步声自大雾中走来,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只布鞋,那只布鞋上沾上了不明血迹,而另一只则是光脚,越来越多赴宴的渔民露出本相,他们浑身上下破破烂烂,有人浑身被烧焦,有人露出半截头骨,还有人身上插着一只贯穿了内脏的木头。
沈修齐二人屏住呼吸,这些人都是他们之前去拜访过的村民,那时,他们还是正常人的样子。
刘玉生头脑发晕,这幅场景他就是猪脑子也猜的出来——鱼仙村的村民全部遭了难。
那周家领头的孩子负责将所有人带到他们应该坐的位置上去。
沈修齐二人也被一视同仁的安排了座位,此时,沈修齐对面是刘玉生,左右则是死相惨烈的村民。
只是在给他们安排完座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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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鱼并没有离开,他站在原地不动,随后歪头看向刘玉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跑去另一桌把一个少女拉了过来并强制要求原来坐在刘玉生旁边的村民换位置。
沈修齐:“……”
刘玉生苦笑:“大鱼,哥哥谢谢你。”
那被拉过来的少女是莫家姑娘。
沈修齐看向周大鱼,他忽然矮下身注视着周大鱼那双死寂的眼睛:“今天都有什么菜?”
周大鱼木木的:“鱼。”
沈修齐若有所思,这个孩子可以思考。
周大鱼转向刘玉生:“不用谢。”
孩子们负责一桌桌上菜,周婶则一桌桌打招呼,满院子里只能听到周婶爽朗的笑声和她自己的寒暄声。
沈修齐还以为端上来的会是正常人没办法吃的东西,但居然真的是鱼,只是是生的而已。
一条又一条的大鱼被端上桌,他用筷子夹起一小块,肉质鲜美,软糯可口。
刘玉生:“你还真吃?!”
其他人的吃法就要粗暴多了,他们用手抓起,脸直接埋在鱼肚当中。
沈修齐站起来,观察了一会儿,没人注意他,他跑去后厨绕了一圈,回来和刘玉生说:“这鱼的鳞片,你看看。”
刘玉生不知道这时候该对沈修齐说什么好,他胆子也太大了!
“这鳞片……怎么是紫的?好硬,这个硬度堪比铁器了。”
沈修齐抓住路过的周大鱼问道:“这鱼鳞是谁剃的?”
周大鱼看看他看看鱼鳞:“是我妹妹。”
沈修齐:“今天不是你妹妹的拜师宴,你妹人呢?”
周大鱼:“你要找二丫吗?”
沈修齐挑眉,给周二丫办拜师宴,可周二丫本人却不在?
“对,我是来恭喜你妹妹的,有礼物,得交到她本人手里。”
周大鱼点点头:“好,那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就告诉你二丫在哪?”
刘玉生疑惑:“你不是叫周大鱼?”
周大鱼摇头:“你回答错了。”
沈修齐理了一下逻辑:“所以,我们得先知道这小子的名字,然后才能知道周二丫的位置。”
他又问周大鱼:“门外的雾有危险吗?”
周大鱼摇摇头。
等周大鱼离开,刘玉生问:“那我们再出去找找?”
“出去?走过那片雾?”
“大鱼不是说外面雾没有危险吗?”
“这雾对他们来说没有危险,但我们呢?”
沈修齐肯定了院子外的雾。
刘玉生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们两头行动,你去找周大鱼的名字,我去雾里看看。”
沈修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像发现了新奇宝藏一般,迫不及待想要走进雾里一探究竟。
刘玉生立刻伸出手准备阻止他,却不小心碰到了一边安稳坐着的莫丫头。
他顿时老实的不得了,只好眼睁睁看着沈修齐走进雾中。
6. 鱼仙村
青蓝色的大雾内,沈修齐刚踏进来,心脏就是一紧,他的呼吸不受控的加快,感官上像是有无数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耳旁还回荡着绝望的哭喊声。
下一秒,他站在了自家的庭院里。
面前是阿爹阿娘,他们正夸赞着大哥,而小小的自己躲在角落里堵上耳朵。
沈修齐带着惊诧左右摸摸,手下的触感极为真实。
胸膛内莫名的嫉妒愤怒和不甘痛苦同时互相冲撞着,让他双眼不受控的的发红。
“哇!”
沈修齐发出无意义的感叹。
他见过一些江湖骗子的幻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场雾。
“所以是从他人的内心深处挖出过往并将情绪放大。”
幸好他是一个人走进来的,若是二人或以上说不定第一件面临的就是队友的背刺。
庭院随风而散。
【洞察之眼】(可升级)
沈修齐愣在原地,眼前的迷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开了一点,他看见几道黑影在村子里快速穿梭,但他们手中闪烁的利刃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发现了一把掉落在原地的短刀。
这把短刀的刀刃上有明显的折叠锻打痕迹,呈现出细腻的特殊花纹,这种花纹刀刃的韧性和锋利度要比一般短刀更好,使用者大多应该是有战斗或自卫需求的人。
但沈修齐觉得这把短刀上的花纹有些莫名的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在一闪而过的记忆里似乎应该是仪式用品?
总之,这不是他们丰穗郡的东西。
也就是说有一伙贼人闯入了丰穗郡后没有直奔廪丰城,而是来到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偏僻小渔村并且屠村。
如果渔村在村民死亡前只是个平凡到不值得看一眼的地方,那这伙贼人就没有理由。
可若是在那之前就有端倪……
沈修齐将这把短刀收起,自从【洞察之眼】出现在他脑海中后,他站在这一片雾里已经没有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了。
他看向其他的雾区,也就是说只要他将【洞察之眼】升级到一定程度,他就能在雾中正常行走。
另一边,刘玉生坐立不安,周围唯一的活人消失,他只能自言自语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而且他还有任务,他得去找到周大鱼真正的名字才行。
“刘……鱼……生”
刘玉生站起来准备去找周婶的脚步一停,他回头看向那道声音的主人,他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了。
莫丫头长得好,尤其这几年莫叔出去打渔几乎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多得是献殷勤的小伙子。
刘玉生坐回来,把脸埋在手心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还从自己的袖口处拿出一件东西:“我最近被调到主家的首饰铺里做活了,这是我求银匠特意给你做的,银匠人很好,给我打了折只收了我八成……”
他给莫丫头盘了头,将银簪插/了进去。
“盘头的手艺求了梳头婆子,也没花多少,我当学会那会儿每天晚上做梦都是给你梳头然后把银簪给你戴上。”
莫丫头面容惨白,头上戴着银簪,身上依然是麻布,半边脖子和脑袋分开露出里面发黑的血肉。
刘玉生的语气轻柔道:“我给你把脖子缝起来吧,要不然我总害怕你的头掉下去,好吗?”
“我去找周婶借针线,你在这等等我。”
可他翻遍了周家,也没找到针线,倒是发现了一套银针。
刘玉生咬咬牙,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先拿去试试。
这套银针却好用极了,它甚至没有线,也能帮莫丫头把脖子缝好,而且看着更加固定。
【一套被赠送出去的银针】(已绑定)
刘玉生一愣,他低头看向手中捏着的银针。
‘一套能够治疗大部分简单疾病的银针’
‘但你似乎拿它用来缝了一些特殊的东西,有概率导致变异,1/?’
“刘……鱼……生”
莫丫头又喊了他一声,无神的双眼甚至没有倒映出刘玉生的身影。
“名……字”
她的手指指向周家站成一排的孩子们,刘玉生看向那个方向,莫丫头指的似乎是周大鱼的妹妹,周四。
刘玉生若有所思。
等到沈修齐从雾中回来问他进展如何的时候。
刘玉生:“周大鱼在和他妹妹抢名字,别看那个小姑娘,那是周四,大鱼想要的是二丫的新名字。”
“周二?”
沈修齐想起刚才从雾中看到的场景,他其实并不认识渔村里的人,但刘玉生带他走过了一遍,偏巧他的记忆力不错,所以当周二丫的身影出现时,他立刻就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只是,周二似乎一直跟在某个人身边,那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并不是因为对方带了遮挡面容的斗笠,其他人的脸都很清楚,只有这人不行。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洞察之眼】的关系,可当他把村里所有的雾区都都成功解锁后,还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沈修齐的理智告诉他。
最大的异常,出现了。
结合周婶所说的拜师,周二的师傅应该就是这位看不清脸的大夫。
那些贼人应该也是冲着这个人来的。
刘玉生接着道:“周家的孩子们、还有周婶和附近的人家基本都知道二丫有了正式的大名,还是师傅给取的,二丫因此找了很多人炫耀,大鱼看见了眼红,也想要,两个孩子因此还打起来过。”
沈修齐无法理解这种行为,所以他不语,等待着刘玉生把话补全。
“周万里,二丫的新名字叫周万里。”
沈修齐喃喃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周大鱼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两人脚边,他静悄悄的。
刘玉生看向周大鱼:“所以,你叫周万里。”
周大鱼静默了片刻,摇摇头:“二丫更喜欢万里,我是哥哥,不能和妹妹抢,而且二丫打我好疼。”
沈修齐皱眉,这就意味着他们依然找错了名字,周大鱼还是不会告诉他们二丫的下落。
周大鱼看向沈修齐:“你刚才念的诗真好听,所以我不应该叫周大鱼,我应该叫周风起!”
刘玉生:“……”
沈修齐:“……”
周风起将两只黑黝黝的眼睛笑成两道弯桥:“我要去和二丫说!”
沈修齐迅速反应过来,他踹了刘玉生一脚:“跟上!”
刘玉生:“啧。”
二人跟在周风起身后一路狂奔,山路崎岖,阴寒刺骨的山风呼啸而过,干枯枝丫在脚底发出“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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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响,碎石不时滚落,青蓝色的怪雾如浓稠的液体般翻涌流动,所到之处带来一股刺鼻的腥味。
但这雾却会避开周风起带着跑的小路,就好像只有这条小路是所谓的安全区。
沈修文抬眼间便看见了隐匿在夜色中的后山,山影在雾中影影绰绰,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透着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危险,但他知道他找对地方了。
周风起很快消失无踪,一处若有似无的凹陷映入眼帘,凑近一看,竟是个被荒草和雾气遮掩的山洞,洞口周围荒草在黑暗中肆意扭曲生长,仿佛拥有生命,要将一切闯入者吞噬。
踏进山洞,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内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只隐隐约约能瞧见一级级向下延伸的石阶,但当完全踏入后,洞内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这是荧草。”
周风起好心解释道。
荧草生长在洞壁与地面之间,它们通体散发着蓝色的光,好似神秘的引路精灵,将石阶映照的若有似无,这幽光非但没有驱散多少黑暗,反而让山洞更添几分神秘与诡异。
往里走了没多久,在一个岔路口拐弯后,周风起和他们招手:“从这里往下跳,下面有东西可以接住你们。”
沈修齐二人来不及对情况诧异,就见到了山体内的景象。
一座座宏伟宫殿错落其间,每一座宫殿都由巨大而粗壮的石柱稳稳支撑,石柱上雕刻着奇异而繁复的花纹,透着岁月的斑驳与神秘。宫殿之间,绳索吊桥凌空飞架,连接起各个宫殿,绳索晃动,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宫殿下方是一片深邃的水域,水面之下,密密麻麻的大鱼自在游弋。这些大鱼周身散发着柔和的紫光、纯粹而浓郁,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夺目。它们数量众多,游动时紫光相互交织、碰撞,将整个水域都染成了一片梦幻的紫色光幕,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山壁之上,熊熊燃烧的火把依次排列,跳跃的火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橙红色的火光与水下的紫光各不打扰。宫殿的屋檐下,宫灯高挂,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雕花的灯罩倾泻而出,与紫光、火光相互辉映、明暗交织,让宫殿在这如梦似幻的氛围中更显庄严肃穆,仿佛在悠悠诉说着往昔的传奇。
正殿四周,宫灯高悬,暖黄色的光晕悠悠洒落,与摇曳的火把光芒相互交织,在地面上绘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周万里身着劲装,身姿挺拔地坐在正殿门前,劲装剪裁合身,面料隐隐泛着神秘的冷光,一看便知非凡品。
她身后,一把长枪斜倚于地。枪身修长,在光影交错间,散发着凛冽的金属质感,枪缨鲜红似火,随着微风轻轻颤动,仿若随时会燃起燎原之势。
宫灯的微光温柔却又无力,难以完全驱散宫殿的宏大与深邃所带来的压迫感。飞檐斗拱在光晕中时隐时现,似张牙舞爪的巨兽,朱红色的墙壁庄严肃穆,与周万里小小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周万里神色平静,双眸如一泓深潭,波澜不兴地凝视着与正殿相对的漆黑处。
火光与灯光映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却丝毫未影响她的专注。微风轻轻拂过,撩动她的衣角与枪缨,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四周静谧,唯有宫灯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与她沉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夜中奏响独特的旋律。
7. 乐居邑
她背着半旧的箱笼穿过街巷时,像一株行走的柳。
粗布短打裹着伶仃肩骨,两根麻花辫却编得精巧——乍看是垂在胸前的两股青黛,细瞧才发现发尾藏着玄机:大辫里各分一缕小辫,用褪色的红头绳扎紧,仿佛符纸上的朱砂咒文。
篾条在背篓的桐油涂层上磨出浅红丝痕——新劈的毛竹经了露水,正褪出内里赭色经络。
她却把腰板挺得比祠堂门前的栓马石还直。
指尖捻着黄纸符咒叩响门环,未开口耳尖先泛起潮红:“这、这位善人,请一道镇宅符吧……”
声气比灶王爷画像上的云纹还软,偏生要学江湖人抱拳,“槐木刻的七星印,专克子时扒窗的吊客鬼。”
竹篓随动作轻晃,露出一截老槐枝削成的拐棍。
枝瘤扭曲如人眼,倒不知是拄着走山路,还是留着敲某些东西的脑壳。
被啐了“女骗子”也不恼,只低头把被拍落的符咒捡起,袖口蹭了灰,笑容却像供桌上将熄未熄的线香,明明灭灭地悬在唇角。
最瘆人的是那双眼。任谁盯着看久了都发毛——瞳仁太黑,像符纸烧尽的余灰里,冷不丁跳出一粒猩红的火星子。
林青意找了一个墙根蹲下,她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上门推销的活计,平常在生活中,她是个不太喜欢麻烦陌生人的性格,至于刚才说的台词,那全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毕竟她知道镇宅符却不知道开口要叫人家善人,她知道槐木却不知道什么是七星印,更不知道子时究竟是什么时辰。
她擦擦额头的汗,虽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她本人又很喜欢角色扮演。
至于为什么在卖符,是因为她怀疑她做了一件错事。
那是几天前的事情,暮色漫过青石牌坊时,林青意用槐木杖挑开最后一道荆棘帘。
鱼仙村的炊烟在身后早凝成灰青色雾霭后缓缓消失,而前方荒径如同被巨蟒碾过的草痕,齐腰深的野草在风中纠缠推搡,翻涌成泛着铁锈味的绿浪。
杖尖忽然凝在半空。
某种黏腻的寒意顺着槐木纹路攀上虎口,比秋风更早抵达她的后颈。
当第三片枯叶擦过耳际时,林青意终于捕捉到荒草丛里漏出的半声呜咽——像是被砂纸磨过的,老风箱般的喘息。
腐草在膝下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拨开最后一片锯齿草,月光正巧跌进那双溃烂的眼窝。
蜷缩在血痂里的女人忽然剧烈颤抖,露出怀中青紫色的小尸体,褴褛的衣襟下肋骨如生锈的琴弦,女人用断指扣进泥土,在地面画出歪扭的刻痕。
林青意沉默,她不认识npc的字。
但还好她可以听到。
耳膜在眨眼之间被无数絮语猛地刺穿。
数十道或年轻或苍老或高或低音调各异的女人嗓音在颅骨内此起彼伏,这些声音交织成雪修为的蛛网,最深处却翻涌着泣血的悲鸣:“小宝,我的小宝……”
她瞳孔泛起幽蓝荧光,【洞察之眼】骤然开启。
跪伏的女人在她事业中化作一团腐烂的蛆虫巢穴,无数记忆碎片从溃烂的皮下渗出。
林青意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怀疑公司的设计师有毛病,到底为什么要把蛆虫建模的如此逼真……
女人的记忆并不连贯,只有那些记忆深刻情感浓烈的记忆碎片才能被她捕捉。
燃烧的房屋,被夺走的婴儿,火红的大锅里起起伏伏的肉块,男人,女人。
而最后一幅场景应是女人的少女时期——日光透过繁密的樱花洒下斑驳光影。少女身着淡粉色衣裳,安静地坐在树下,双腿蜷起,下巴轻搁在膝盖上。微风轻撩衣袂,樱花簌簌飘落,而她看上去睡的香甜。
林青意用自己的小锤子给这人堆了个简单的墓,做完这些,她抖抖自己身上的尘土,准备继续前进,可耳旁的絮语明显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女人的声音从若隐若现到狰狞咆哮。
林青意往前走了好几步后发现终是拗不过她,而且叫的也太惨了些,只好叹了口气道:“你赢了。”
所以当最后一线天光沉入西山时,草窠里响起细密的骨节生长声。
红衣女人抱着咯咯发笑的婴孩起身,焦黑的膝盖处新生骨刺刺破皮肉,在月光下泛着死鱼肚白的光泽。
她腐烂的声带突然震颤起来,哼着二十年前城隍庙会时的夯歌调子,而怀中的尸婴正将蛆虫当作米粒,一粒粒塞进女人空洞的眼眶。
林青意站在树下的阴影处一动不敢动,甚至大脑都宕机了一会儿。
她忽然起了个念头,说不定,她办了件错事。
这个女人和小万里不一样,她看上去不像是要去找自己的孩子,反而更像是有仇家没杀干净。
林青意觉得她不能就这么放这女人离开。
最开始她是想把人塞回去的,可转化后她才发现对方因为没有对任何一块土地拥有执念,所以变成野外boss了。
还是随机刷新的那种。
林青意当即打开系统调查问卷,在反馈上写了整整8000字控诉公司这款游戏的指引怎么会做的奇烂无比。
会变成野外boss这种事至少要给她弹个弹窗吧!
出于担心,她只好尾随着女人一路来到了这里——乐居邑。
而更加离谱的是,对方刷新了,也就是说她失去了鬼娘子本人的踪迹。
按照鱼仙村的经验,npc是会被其他的npc干掉的。
而林青意觉得哪怕是npc活着也不容易,不要莫名其妙就死掉,虽然作为策划,但也许是因为还是实习生的关系,她无法将人完全复活,只有副本里没有神智的走尸这一条路。
她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小万里,而后叹气。
林青意蹲在断墙根的青苔上拿出符纸来数,她觉得也许是她不收钱的缘故,所以才会被骂骗子。
此时后颈很突然地爬过一阵刺痒,麻花辫里藏的小辫无风自动,像是有东西顺着发丝朝耳蜗吹气。
抬头刹那,西北角的云团正以怪诞的速度翻涌——灰白叠着青黑,活似谁把成筐的符纸灰烬泼上了天。
布衣领口洇出汗碱,混着槐木拐棍的涩味直往鼻子里钻。
她不满地嘟囔道:“倒也不必连味道也制作出来。”
此刻风里还裹着股黏糊糊的土腥气,像是棺材板底下渗出的尸泥被晒出了味儿。
“要变天啊……”
她攥紧背篓系带,左右望望,寻找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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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她避一避雨。
一道铜锣声劈开雨幕,正好将没有任何防备的林青意吓了个激灵。
朱漆大门里突然冲出个缎帽歪斜的小厮——他跺脚溅起的水花都带着股跋扈气,活像往阴沟里砸金瓜子。
“张榜驱邪!赏钱二十贯!”
“滚远些别挡道儿,卖假符的。”
那小厮从喉咙里挤出嗤笑,脖颈却诚实地泛起鸡皮疙瘩。
林青意只觉得怕什么来什么。
堂前悬着的驱邪幡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小少爷陷在云锦堆成的软枕间,苍白的脸像一尊供在香火里的玉观音——眉骨缀着粒朱砂痣,睫毛在眼下投出鸦羽般的影,连咳嗽时脖颈绷起的青筋都透着股惊心动魄的脆弱美。
若不是胸口那团紫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皮肉,任谁都会以为他是哪位王孙画舫上醉卧的倜傥郎君。
林青意默默给这个建模点了个赞。
"分明是让狐仙吸了阳气!"
蓄山羊胡的游医猛地拔出扎在少年虎口的银针,针尖带出的血珠竟呈浑浊的墨绿色。
赤脚道士将雄黄酒泼向房梁,却不知梁上青烟是未燃尽的艾草。
神婆捧着的"圣水"在碗沿凝出冰晶,实为商人私售的硝石把戏。
"是尸瘢!"
突然有人尖叫。
众人齐刷刷望向少年衣襟下蔓延的紫斑。
"咳咳...诸位先生不必争执。"
清凌凌的嗓音劈开满室嘈杂,指尖叩在《伤寒论》封皮溅起细雪似的糖渣。
医者们在为“妖斑”争吵时,他正摸索着把最后一块糖糕包进绣帕,等那个总来挠朱门的猫爪声。
"母亲,把东厢房的艾草撤了吧。"
"三更天该起雾了,呛着守夜的阿昆。"
屏风后传来主母撕心裂肺的:"我儿!"
林青意:“……”
她默默举起手:“那个,少爷这个好像是病不是妖邪什么的吧。”
说实话,刚才那场面,她有那么一瞬间幻视自己在和室友们玩剧本杀,还是每个人都全身心都投入的那种。
林青意秉着科学精神查了一下,墨绿色血液是败血症,尸瘢是坏死性筋膜炎,她还因着好奇把艾草在此处的用处是什么也查了——是妖气。
她知道硝石的作用就没查。
"赏!重赏!"
家主踹翻鎏金火盆,炭灰里滚出个镶翡翠的鼻烟壶。
道士游医神婆统统破防,集体攻击林青意,她这边的话还没听完那边的句子就撞了过来,偶尔还要夹杂着几句人身攻击。
但治病这种东西,有用就是有用,没用就是没用。
加上她还有系统,治病速度压根不是所谓的‘病去如抽丝’,而是肉眼可见。
上一秒仿佛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的漂亮小少爷下一秒就站起来了。
刚刚破防的几人看到这场面忽然就成了哑巴。
为什么敢拿弄虚作假当成讨饭的主要手段?因为没有敬畏。
为什么没有敬畏?当然因为鬼神之说是假的!
道士游医神婆面容扭曲,师傅,你当年确实是这么告诉我的呀!!
8. 乐居邑
林青意成了沈府的座上宾。
俗称,贵客。
青石板都快被锦盒淹没了。
林青意攥着半块没啃完的茯苓糕杵在月洞门前,看八个蓝褂小厮蚂蚁搬家似的往她暂住的小院运东西。
阳光把最顶上那匣金元宝晒得刺眼——那堆黄灿灿的玩意儿搁现代够在北上广交个首付,此刻却被随便叠在苏绣软枕上,枕芯漏出的决明子硌得金锭表面全是小坑。
鞋头缀的东珠比学校门口卖的糍粑还大,缎面绣的芍药花居然用金线勾了脉纹——活像把生物课本的叶脉图钉在脚背上。
里面还有更离谱的,装酸梅汤的碗是整块翡翠挖空的,碗底还粘着应是前朝御赐的黄签。
驱蚊的香囊里填着龙涎香,吊穗用的红珊瑚珠子噼里啪啦往地上掉。
最绝的是那个捧恭桶的仆妇,镶百宝的桶盖上雕着八仙过海,何仙姑的莲花座掀开就是厕纸格。
原来这就是封建时代的高门大户。
贫穷小民受到了精神攻击。
她盯着廊下突然冒出的六个熏笼发呆。
笼里烘着的不是衣裳,是沈昭白昨儿咳血用过的帕子——雪缎上一滩污血硬被仆妇们绣成红梅闹春图,还拿金框裱成了挂画。
林青意:“……”
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
讨好上司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仆妇们则集体觉得她年纪还小,不懂这高门宅院里的人情世故,选择红梅闹春而不是牡丹等富贵纹,暗合小少爷沈昭白名字里的白字,这可以让夫人产生冬去春来的联想,至于裱画,那挂上去的可不是一副简单的画作,而是夫人在向全府宣告‘我儿气血未枯!’,继承人的位置照样稳如泰山。
“母亲对我总是费心的。”
沈昭白用银匙搅着药盅,晨光穿过琉璃窗,为他睫羽渡上金箔碎。他又执起青瓷茶壶,手腕微微倾斜,水线在空中划出一道温润的弧度。
小少爷今日穿了件月白直裰,衣襟处暗绣银竹纹,衬得面色虽苍白却清隽如松。
“姑娘的药箱里竟备着三七与艾绒,”他将茶盏推向女主,指尖在案几上虚点两下,“可是常走山路?”
林青意:“哦。”
要是这么说,也不算错,毕竟之前她确实天天往山上跑。
但那些东西都是系统早就准备好的,她做的只是在外观里把它换上。
沈昭白对她自己一个人来到乐居邑的目的很是感兴趣,这年头在外行走的大多都是江湖人,而江湖人中独身一人的又多是男子而少有女子。
林青意也没有隐瞒的打算。
“我是追着诡娘子一路过来的,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我没有看到她的家乡,我看到的都是一些碎片,只凭那些碎片我其实没办法把她的过往都拼出来。”
沈昭白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想诡娘子应该也是一位江湖人士,只是不知道这位诡娘子做了什么,会让林姑娘一路追踪过来,至于所谓的碎片,应该是一些零碎的线索吧。
林青意否认了他的猜想:“不是,诡娘子不是江湖人,我不知道她本来的名字,这个名字是我取的,毕竟我在追踪她,总不能叫她喂之类的,至于为什么跟着她……感觉这部分算是我的责任,如果我没有决定帮她,她应该也不会跑到这里。”
沈夫人的深绀色遍地金马面裙庄重地铺在紫檀圈椅上,对襟袄领口缀着拇指大的翡翠盘扣。
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斜插的鎏金点翠簪垂下两缕细珍珠流苏,随她转头的动作轻晃,在午后的光影里织成一张威仪的网。
“诡娘子……”
沈夫人捏着茶盖轻刮盏沿,清脆的瓷器相击声惊飞了梁间燕子。
她保养得宜的眉梢微挑,沈夫人腕间翡翠镯子磕在酸枝木扶手上,脆响中混着她好奇地追问:“莫不是这诡娘子,也被哪家医馆拘着当学徒?”
林青意边回想边道:“不是的,我当初遇见她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一口气,怀里抱着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孩子,她说她自己孩子丢了,想找回来,她在咽气之后也不放我走,我听她哭的实在可怜,又觉得她死了都想着找孩子也确实……便帮了她一把……”
她又回忆起当时诡娘子变为野外boss时周围压抑的空气。
林青意叹一口气,总感觉她已经来不及做任何事了。
一抬头,却忽然发现对面两母子表情都僵了。
沈昭白犹豫许久后还是问道:“姑娘的意思是那诡娘子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别看沈家在林青意来之前大搞封建迷信,但那是因为沈昭白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境地,他又是府上唯一的独子,若是出了事,百年之后他家的爵位怕是要丢。
这些个高门大户其实少有所谓的“纯粹的信徒”,要么是亏心事做多了求神拜佛找心灵的平静,要么就是别的法子都试过了全没用,不得不试。
沈家是后者,也就是说在搞封建迷信时,家里的几位主子其实都知道这东西没用。
但他们偏偏碰上了林青意。
她一脸一所当然地回道:“对啊,要不然我为什么这么不放心的跟过来,其实主要也是那场面太瘆人了些,若是她当时的形象能更加温和一点,我早撒手不管了。”
沈夫人忽然恍恍惚惚想起,这位小大夫给她儿治病时快的出奇,她原以为是这病就这样,好的快,但若不是呢?
若是按照小大夫说的,乐居邑来了一位诡娘子……
沈夫人捂着自己的心脏撅了过去。
“母亲!”
林青意再次看见沈夫人时,她正半倚在床榻上,深松绿缠枝莲纹的素缎寝衣松垮披着,襟口盘扣错位了两颗,露出里头牙白中衣上暗绣的《心经》经文。
往常梳得油光水滑的圆髻散了一半,仅用一根老坑翡翠扁方勉强固定。
这次见到沈夫人,她开始和林青意打探林青意的师门。
意思是说她儿子生来就体弱多病,想要找个师傅好好教导一下,不要求能除魔卫道,只求强身健体。
虽然林青意是刚毕业出校门的大学生,但一些简单的话音还是听得出来的。
比如就像现在,她就清楚沈夫人想要沈昭白成为她的徒弟。
林青意心下叹息,要是之前这徒弟收就收了,但现在她完全没有收徒的想法,只是,带一个npc让他有对抗boss的能力并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林青意只是说她目前学艺不精,只能代师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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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白就这么成为了她的师弟。
“我们这个门派的名字叫做——”
系统——门派设置——门派名称(随机)
“黄泉——偷渡人?”
摇都摇出来了,总不能塞回去。
林青意从自己的背篓中拿出一本小册子——实际上是系统刚做出来的门派手册。
“你先看看这个吧。”
然后她接着忽悠:“我们门派最看重的还是实战;招式什么的,打着打着就会了。”
反正她会在战斗期间给npc疯狂灌技能。
沈昭白还以为师姐递过来的是门规,结果却是一本介绍黄泉偷渡人门派的工具书。
里面写了核心教义、门派起源、技能体系、门派秘辛、禁忌与代价、门派架构分工、驻地和秘境还有门派人物列传!
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的是:门派经济与产业链。
沈昭白:“……”
还真是和他昨晚跟爹娘商量的两模两样。
沈家的三位正经主子都同意拜入偷渡人门派,原因很简单,他们的想法是世上真的有非人之物,那他们手上就必须要有一战之力。
如果是假的,无非就是扔出去点金银俗物,但若是真的,就不算白投。
沈昭白正仔细揣摩本派的核心教义:诡命亦是命,黄泉本可渡。
“还请师姐指教。”
林青意看着那压根就是系统随机摇出来的核心教义,敷衍道:“你手上这玩意儿随便看看就行了,技能之类的你倒是可以仔细琢磨琢磨,至于这个奥义那个定义,用不着看,没必要。”
沈昭白沉默半响随后问道:“师姐,您应该没有被逐出师门吧?”
林青意的大脑迅速划过一堆设定:“偷渡人这门就剩我了,现在加个你,所以已经没有人有资格能把我逐出师门了。”
她拿出一块罗盘塞进沈昭白手中。
“这个东西叫诡域尺,你也可以管它叫因果罗庚,阴司雷达,这都是它的名字,这东西在你靠近诡怪时能发出提醒。”
【名称:孽域窥天仪】
【效果:boss侦测,领域测绘】
要是她来取名的话,感觉这东西会直接被她命名为罗盘。
“好了,基本的东西你了解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沈昭白:?
沈昭白:???
在他人生的前十几年里,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出门,没有小厮没有婢女,没有马车没有护卫,他还背上了师姐同款背篓箱笼。
父母亲当然不同意,可师姐听完后也没有按照他的想象说服他们。
她带着他跳了墙。
林青意带路,领着新出炉的师弟朝罗盘指针的方向走,还张口就来:“你放心,师姐不是把你带出来就不让你回家了,咱们师门没有这个规矩,当年弟子们也都是只凭着自己的喜好到处乱走的,师姐作为你的新手指导,总要让你知道咱们正常的流程是什么样,不然等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就该抓瞎了。”
想想看公司那边让她干活还直把她一丢,一个前辈没看到,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能不能过公司那边的审核也不清楚。
林青意越想越觉得自己心酸。
9. 乐居邑
罗盘指引的位置越走越热闹,这出乎林青意的意料,她还以为此地会寸草不生,大雾弥漫,周围都是尸体之类的,简单来讲就是和鱼仙村差不多。
沈昭白手上也有一块罗盘,他此时正指着罗盘问:“师姐,这部分是哪里?”
林青意看了一眼。
“那是我之前去的地方,叫鱼仙村。”
沈昭白沉下眼帘。
是已经被圈起来的地方,是否说明此地已经成了活人禁区,而算算距离,此处距离乐居邑并不算太远。
他们似乎走进了一个集市,周围都是吆喝着卖各种杂物的小摊铺子。
沈昭白虽然是在乐居邑出生,但沈家夫妇关心则乱从不让他长时间离开自己视线。
所以这也是沈昭白第一次见到市井小民热闹的聚在一起。
很多东西他都不太了解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偏他还不耻下问,林青意就遭了殃,因为她也不知道,她也是到了这片区域才发现系统最开始给的语音包居然需要扩容。
三里不同俗,十里不同音。
为了到时候能宣传‘百分百沉浸式体验’标签,公司真拼。
但是他们考虑用户的内存了吗?
好在系统的扩容速度够快,她无视掉沈昭白的好奇,随机找了一位正在茶棚下喝茶的常客。
“这位善信,请问你知道诡娘子的踪迹吗?”
她十分朴素地向路人打听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沈昭白:“……”
沈昭白是一个幼年身体赢弱,但生在富贵之家的孩子。也就意味着哪怕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府门,可那并不能说明他的人际交往指数为0。
因为沈府在乐居邑的主体建筑群、三进九跨院制的占地面积有大约50亩,约等于3.3万平方米,还要加上沈府的人口构成,家主主母世子外还有两名妾室两名通房,一位住在城外庵堂的异母妹妹,其余的还有婢女僮仆杂役侍卫账房管家和粗使仆妇等,除掉这些常年在沈府居住的人口,还有每年初七进府的太医院弃徒、商船押货人和一些会来借宿的清淡名士。
总的来说,就算不出门,家里的人也够多。
喝茶的常客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向林青意。
在市集打探诡娘子踪迹的行动终究以失败告终。
他望向手中的罗盘,罗盘上方有一个位置正在发出淡淡的暖黄色光芒,如今他们的位置就在这暖黄色光芒之中,所以师姐还需要到处打听而不是照着罗盘中的方位一路找过去。
师姐研究罗盘上方位时并不避讳着人,她常常会忽然停在道路中央低头重新确定方向,此时若是有路人经过,他们似乎也不会对师姐手里正发出荧光的罗盘表示疑惑。
“那当然是因为这东西只有咱们能看见,要不然加入师门干什么?”
沈昭白也在路上找了一个空隙询问师门怎么会只剩师姐一个人。
林青意再次张口就来:“师弟,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斩妖除魔。”
林青意摇头:“我在制作地图。”
林青意招手让沈昭白靠近:“看,你的罗盘和我的罗盘哪里不一样吗?没错,我的还有一块地方在罗盘上很是特殊——鱼仙村,为什么它和周围这一块不是一个颜色?因为我把它解锁了,这样一来我就能清楚的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当我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如果有一天我误入进去了,我能凭着这个消息逃生出来,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点就是我能靠这个赚——钱。”
圆回来了!
“而咱们弟子之间的罗盘可以这样。”
随着两个罗盘相撞,沈昭白那一块罗盘的同样的位置也亮了起来。
“看。”
沈昭白忽然就明白了黄泉偷渡人为什么会被灭门。
“那师姐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同理,他现在也不是很安全。
林青意不甚在意:“咱们低调一点就万事大吉。”
“行了,关于罗盘的新手教学就先到这里,别忘了我们这次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诡娘子。”
二人再次动身,这次两个人统一口径,就是出来卖符咒的小道士。
试图撞大运撞上一个见过诡娘子的。
走了没两家,就见到一个人走在最前头,后面一大帮人气势汹汹来找他们麻烦。
林青意和沈昭白被堵在巷子里。
“这里不欢迎你们!快走!”
“没错!我们不买你们的符!”
领头的俨然正是之前林青意在茶棚底下遇见过的茶客。
林青意:“难道这里有同行?我们抢生意了吗?”
沈昭白:“师姐,那人应该见过诡娘子。”
林青意站在沈昭白身前:“好好好,走就是了,别动手啊,我这师弟身娇肉贵,要是碰了砸了你们赔不起。”
众人叫嚣:“快走快走,再不许来!!”
这些人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林青意二人,他们更多的是吓唬,并希望两人能被成功吓退。
“我们来复盘一下,首先那个领头的就是我唯一一个问过认不认识诡娘子的人。”
林青意和沈昭白被赶出来后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说话。
沈昭白:“然后那人就带着众人一起驱赶我们。”
林青意:“就像你说的,他一定认识诡娘子,或者说他绝对见过诡娘子。”
沈昭白:“这种行为看上去更像是在保护诡娘子,而非厌恶恐惧远离。”
张梁今日回到家总是揣揣不安,他不知道今天赶走那两个人是对还是错。
烛火不是寻常的暖黄。
半截白蜡烛插在倒扣的药臼里,蜡油混着朱砂凝成血泪状,照得土墙上的《送子观音图》忽明忽暗——那观音怀中婴孩的面孔被抠去,糊了张粗麻布剪的哭脸。
墙角木摇篮还在晃,麻绳吊着的拨浪鼓却只剩单面鼓皮,裂口处露出一绺靛蓝丝线。
一道奇异的声响忽然传来,张梁还没反应过来,他家的屋里就已经跳进了两个人——正是白日里的那两个。
张梁的婆娘赵氏吓得差点叫出声,第一反应是死死护着自己怀里的娃。
张梁倒是没有别的应激反应,他仿佛在看见陌生人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他垂着头坐在地上。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来的,其实我当时真的没明白小姑娘说的诡娘子是谁,但等你走了我仔细又琢磨了下,除了她应该也没有别的人了。”
赵氏听闻抱着孩子挤到自家男人身边,小声问道:“来问那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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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梁点了点头。
赵氏就明白了,她说:“你们二位一看就是江湖人,我们也不知道那位究竟怎么得罪你们了,但……就是想说说情,那人看着虽然是可怖了些,但人还不错。”
赵氏说这番话前也是考虑过的,林青意和沈昭白二人一看就很年轻,年轻人心软。
不像老登,心狠手辣。
沈昭白有些不明白,怎么这妇人居然还为诡娘子说起好话来了。
林青意倒是真的有些诧异,诡娘子临走前那副场面还在她脑海里。
赵氏看着二人的表情有些松动,紧忙道:“就前段日子,我们织霞涧来了一伙流民,个个吓人得不行,有的人都长成那副样子了,看他们眼睛我心里都直突突……”
张梁怼了她一下。
赵氏反应过来,忙不迭道:“还抢了不少孩子,趁着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偷的,咱们这有那眼睛贼的看见了,好容易集齐了大伙去追,但咱们这地方又太容易藏人,倒也不是真的找不到,就是耗时间,这时间一耗,哪还能知道人家到底跑没跑出去,织霞涧里跟外头通的小路可不少。大家伙都急,那人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她把孩子们都给找回来了,一个也没少!”
沈昭白听的有趣,他还当世上所有厉诡都如话本子上所说,见人就杀呢。
林青意沉默后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怪不得罗盘上出现了黄色光圈,她本来还在纳闷,罗盘按照设定应该在boss没有圈定范围之前都只会指向某个方向,怎么突然确定下来了。
原来是诡娘子给自己圈好了地盘。
难道这里就有对方心心念念的‘被抢去的孩子’?
不对吧。
当时记忆碎片里是这片区域吗?
“师姐,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林青意解释道:“如果她选定这篇区域作为她的领域,那她就无法像之前一样到处游走了。”
沈昭白:“这不是好事?”
林青意:“可当初她游走的动力是寻找自己的孩子,若是这片区域没有呢?”
沈昭白渐渐拧眉。
“什……什么意思?那人的孩子也被抢走啦?”
赵氏一拍大腿,锤了一巴掌张梁的肩膀:“我就说,一看就是好人!王八蛋怎么会帮这种忙!原来是她自己的娃也被抢走了,那这不行。”
她看林青意和沈昭白两人正在说些听不懂的话,没注意他们,她这边就和自家男人嘀咕:“人家都帮咱们把孩子找回来了,咱们是不是也得帮人家找找人家的。”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如果一定要的话,得等我见完诡娘子之后。”
林青意刚在那边和给小白师弟解释完,就听见这边有人蠢蠢欲动。
赵氏不明白:“为啥啊,那人家帮了我,我这边本来就把你们给扯进来,这就怪不好意思的了,现在明知道人家有难处还当做看不见?那不亏心吗!”
林青意也不恼:“因为我需要确定诡娘子的状态,比如究竟走到哪里会进入她的攻击范围,我不建议你现在近距离接触的理由是诡娘子毕竟已经死了,贸然上前,我怕你会直接触发她的攻击,毕竟看你的样子感觉你应该一招都够呛能接下来。”
赵氏:“啊?”
张梁:“啊?”
10. 乐居邑
织霞涧位于两列南北走向的山脉之间,形成天然峡谷。
谷底平均海拔约800米,地势由西北向东南倾斜,造就多级瀑布与深潭相间的独特景观。
主峰揽月峰山体由花岗岩构成,经亿万年风化形成刀削般的峭壁。
夏季多雾,晨间谷中云雾缭绕,如轻纱覆地;冬季罕见降雪,但山巅时有冰挂垂悬,阳光下折射七彩光晕,由此得名“织霞”二字。
谷底草木以紫竹林为主,山腰是千年古松群,山巅则仅存高山草甸和地衣,倒是夏天会开雪莲和绿绒蒿。
张梁家则在河谷平缓地区,他们一行人此时正往谷底走去。
张梁百思不得其解。
那位诡娘子怎么会是死人呢?他见过死人的,死人不能说话,不会呼吸,更不会帮人退敌。
走到能看见水潭处,张梁介绍道:“那是胭脂潭,从前还会有贵人每每到日子就来此处歇息个把月,但后来慢慢的就不来了。”
胭脂谭河底红色砂岩反光,水面呈玫瑰金色,周围则是大片紫竹林,竹节带紫色晕纹,竹叶背面密布银色绒毛,遇风翻卷如云浪,林间混生杜鹃花海,粉白、绛红、鹅黄交织,形成“霓裳铺地”之景。
“我们村里,大多都是用这紫竹来做瓦,你们看西边,抬头,琉璃瓦那块,那是古松禅院,当初贵人来了就住那,旁边的石阶也有名儿,叫揽月峰云梯,要是一直往走上,就能看见摘星台。我?我当然没去过,那是我还小的时候,听跟着人家贵人一块过来的婢女们说的。”
张梁的语气里有种莫名的骄傲。
林青意有个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当初,你们刚见到诡娘子时,不害怕吗?还是那时候她长得很正常?”
张梁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其实当时,村里有人在孩子没被抢走前就看见过娘子,她那时看着挺不像个正常人的,我们村那泼皮就没敢往上凑,回来跟我们提了一嘴,说叫小孩子没事别去那边。”
林青意点点头。
“然后那臭小子,就是那泼皮,自己倒是往上凑了好几天,说是给人送过吃的,但没敢太近,连着碗一块扔过去的,给那小子心疼的够呛,后来还被他娘提着扫帚打出了二里地;最先丢孩子的就是他家,刚出生的龙凤胎,村里当时热闹了好几天呢。”
“我们其实不太清楚那位娘子为什么愿意帮忙,有人猜过,说是不是那臭小子特意去请的。”
“但,也没人知道了。”
林青意:“为什么?他不愿意说吗?”
张梁摇摇头:“那伙流民太凶了,等我们到的时候那小子头……都被打烂了,没救回来。”
三人不约而同沉默。
“这些天,也是程家嫂子每天给娘子送饭,就是程小子的——泼皮他娘。”
林青意:“那位程家嫂子每天都安然无恙回到村子里?”
“那是,我们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他们此时的位置向下望去正好就是诡娘子所居住的小院,院墙和房顶都是由紫竹搭建,小院中间移栽了颜色各异的几盆杜鹃,左侧还有口圆形水井,水井旁一颗古松,树干遒劲有力、松针翠绿如玉;树下是一套石桌石凳。
一位农家妇人正在院里忙些什么。
而诡娘子则在不远的胭脂潭附近,只能看到个背影。
林青意不让沈昭白先下。
她准备看看。
张梁也没对他们这种行为表示什么,只是自己自顾自先走了小路下去,和程嫂子打了招呼。
站在上方的林青意二人看见张梁和程家嫂子说着什么,还用手指了指他们二人的方向。
程嫂子从院子的角落里拿起把锄头给了张梁一下。
张梁向林青意两人表示自己现在往诡娘子的方向走,在上方二人的视线中他走到胭脂潭旁和诡娘子说了两句话,又回来了。
他脸上写着‘看,我就说没事’。
林青意见张梁和程家嫂子都回到了小院里,她领着沈昭白下去。
在踏上谷底地面的一刹那,一阵刺骨的寒风掠过。
沈昭白的每一根神经都突然开始咆哮,仿佛在山林中被某种顶级猎食者锁定,对方的气息环绕在每一个角落,而他则完全不知道对方会选择在何时何地扑出来将他拆腹入骨。
密密麻麻的惊悚感在他每一寸皮肤上溃散奔逃。
他的四肢因为恐惧失去知觉,大脑因为巨大的刺激暂时麻痹了理性。
林青意猛地在他后背上一拍。
硬生生将他的灵魂拉回了人间。
张梁和程家嫂子两人都吓了一跳:“这位小公子,可是有隐疾?”
林青意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还以为是之前有些病灶没有完全铲除,到了新的环境又被勾起来了呢。
沈昭白呼吸微微急促,师姐没有反应,张梁和程嫂子也没有反应,为什么偏偏只有他?
他怀疑自己被针对了。
林青意帮忙顺顺他的后背,然后说道:“你好了些了吗?要是好些了,你往诡娘子那边走走试试看。”
沈昭白:“……”
沈昭白:“师姐……”
沈昭白猜想也许跟诡娘子没有关系,只是他刚刚大病初愈,还没完全恢复好。
他听从师姐的话正准备出发,抬头看去,蓦然一怔。
那原来背对着他们站在胭脂潭边的诡娘子竟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此时正注视着他们。
沈昭白的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逐渐被拉进。
忽然,在他的某一步开始时,正常的风声和水声戛然而止,他想起了幼年他最爱的芙蓉糕,也是这样被一口一口咬下,而此时和芙蓉糕不同的是,芙蓉糕吃到最后会消失,而世界在被另一个世界所蚕食。
取代大片紫竹林和杜鹃花的是一种不知名花朵,花瓣灰如骨殖,仅保留花蕊一点猩红,周围溪水变为浑浊乳白色,山壁上矿物反光化为磷火绿,照出崖壁密密麻麻的抓痕。
天空停滞在将雨未雨的铅灰色,远处天际出现海市蜃楼。
有不明孩童啼哭声在谷内彻响,细听后与摇篮曲倒放十分相似。
沈昭白脚下不注意踩碎了一朵不知名花朵,可发出的声音却更像是骨骼碎裂声。
前头传来木屐敲击鹅卵石的脆响,每一声都精准踩在沈昭白的心跳间隙。
身后不远处的小院内,张梁和程嫂子两个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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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空洞。
“怎么……怎么……”
林青意道:“原来是这样啊。”
经过程嫂子和张梁的测试,加上之前的那伙流民,诡娘子对npc的触发机制还存在一定可能性,但如果是玩家,则会百分百触发战斗模式。
诡娘子在转过来后,沈昭白靠近还没那么近时,诡娘子的身上倒还是那天的血衣,脸虽被毁的严重,可仍然还在‘人类’的范畴里。
可当进入战斗状态后,那张脸就变样了。
沈昭白的肾上腺素飙升,在没见到本人之前,他在路上也幻想过诡娘子的长相,无非就是可怖,瘆人。
但想象之中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青丝半绾的堕马髻斜插支银剪刀,左脸覆着由百家衣碎布拼成的面具,右脸残存的美貌在暮色中惊心动魄,最可怖的是那双眼睛:瞳仁细如猫儿竖线。
当那目光扫过沈昭白颈侧时,他分明听见自己血管里冰碴凝结的脆响。
几个静谧的呼吸过后,整座山谷忽然发出胎儿初啼般的尖啸。
诡娘子忽然一动。
沈昭白应激般向后撤残影,脚步刚动,眼前猛地一灰,师姐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师弟,行走江湖首先你得学会闪避,看见眼前这道弧度没有,跟上。”
白色的光弧在整片灰色的背景里异常扎眼。
诡娘子身形一飘,袖子里飞出和她面具如出一辙的碎条布,带着山呼海啸的气势向沈昭白抽来。
踩着白光的弧度,他擦着脸和这道碎布条一闪而过,顺便还和布条上几张咆哮的狰狞面孔无声对视,翻身落地时脸颊处还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诡娘子没有乘胜追击,她闲庭信步般观察着沈昭白,正准备下一次出手。
“师弟,这次闪避的不够完美,差一点就打到你了,凭你的气血值,被打到一下估计就得去见你上一次没来得及见到的阎王大人了。”
他那从路边捡来的师姐语气凉凉道。
“下一击要来了,注意闪避。”
沈昭白不敢再分心,全神贯注,注视着诡娘子的行动路线和那道白光。
接着迅速一滑。
“这次闪的好,师弟你还是很聪明的嘛,这次是完美闪避。”
沈昭白喘着喘着不得不蹲在地上咳嗽。
“师弟,你再蹲着就要死了。”
他头都没来得及抬,整个人就地一滚,避开旋风般的碎布条。
“很好,看来闪避你已经学会了,接下来我们来学习攻击。”
沈昭白的手心中忽然多出来冰凉阴冷的触感。
“远程攻击武器,它有一个很大众的名字叫做噬魂钉,对像是诡娘子这类厉鬼有特殊功效,但效果触发有概率,对准,扔出去试试看。”
眼前的视野在准备投出噬魂钉时静止放大,他甚至可以看清诡娘子左脸上的面具是直接缝在她脸皮上的。
噬魂钉被扔到半空,瞄准诡娘子,旋转穿过挡在中间的花瓣碎片,撞到她身上时居然擦出了火星子。
林青意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看来自己的新手指导做的不错。
“远程攻击差不多就是这样,接下来我们试试近战。”
师姐的语气仿佛在说你出去买个橘子。
11. 乐居邑
“捡起你手边的棍子,没错,不要怀疑就是这根棍子,看的出来这是块木头做的棍子对不对,你以后也可以自己找材料自己做棍子,这东西呢也有名字,借鉴了一位十分有名气的大官儿的武器,你应该听说过,它叫哭丧棒,由于和某位撞了名字,所以需要每个月给人家烧点香火钱,做版权费知道吧。”
沈昭白表示自己明白了,但是现在能不能先不谈这个。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嘴唇苍白如纸,失去了血色,仿佛盖上了一层冰霜,他浑身肌肉紧绷而又无力,每一次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嗯?不,你的体力条还行,放心,能撑过新手教程。”
不能看见自己的体力条就是会对自己产生错误的判断。
林青意在后方一边关注沈昭白的战斗过程,一边弯下腰采摘诡娘子领域中的无名花朵。
系统显示这种花叫轮回花。
又是一个很大众的名字。
林青意觉得它叫一点红其实更符合长相。
“师弟,跟着白色光弧向前冲刺,然后很简单,拿起棒子往下砸就可以了。”
沈昭白屏住呼吸,来不及思考,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在一刹那释放出全部的力量,双腿猛然发力,地面瞬间微微凹陷,他向前冲刺的速度快的吓人,几乎在瞬间,他的身影就化为了一道模糊的影子,风在耳边呼啸,仿佛时间都被拉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他的心跳加速,血液在体内沸腾。
等他再次恢复感知时,他已经用一棒砸退了诡娘子。
“师弟,我们门派呢,是个很开放很自由的门派,你看你拿的是棒子对不对,那么以后只要你有学会的棒法都可以用哭丧棒来施展,有奇效哦。”
大地忽然开始颤抖,整个诡域之中开始弥漫着一种不祥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骚动;接着,地面裂开了一道道缝隙,从这些缝隙之中,一只只干枯的手伸了出来,指甲破损,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随着这些手的挣扎,三百具活尸一个接一个地从地面钻了出来,他们眼中无神,身上义务破烂不堪,残留着岁月和泥土的痕迹,动作僵硬而机械,就像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操纵的木偶。
沈昭白:!
师姐的声音慢了一步来到他耳边:“师弟,虽然人多了,但是不用怕,握紧你手中的棍子,这些是活尸,活尸不是活人,属于亡灵系,哭丧棒每击杀一名敌人,棒身多一道血纹,目前最多可以叠加10层,随着你气血值增大,血纹也可以越绑越多。”
所以不要害怕,这些难道是敌人吗?
不!是奖励!
活尸要比诡娘子本人好打多了,几棒子下去就能把对方削成灰。
“住手!!不要!!停!”
程嫂子忽然冲进来挡在沈昭白面前。
张梁在后面大声喊:“你过去干什么!你回来啊啊!”
沉迷摘花的林青意:?
程嫂子喘着气,她跑过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把发髻都摔散了,她泣不成声:“我儿子……我家……我家老大……”
“这是我家老大!”
沈昭白看向那被妇人护着的活尸,对方看上去已经失了活人的神智,对于母亲站在自己身前也毫无反应。
但他也没攻击面前的妇人。
程嫂子扑通跪下求道:“我家老大是个好的,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就是在村里偶尔招猫逗狗,但大恶之事是从来没有过啊!”
周围的活尸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
隐藏踪迹的诡娘子也露出了身影,她看向怀里一大捧轮回花的林青意。
林青意愣了一下后向她招手,她本来想打声招呼,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不合适,她小跑着过去,在恰当的位置停下。
“你还记得我吗?”
林青意不太懂ai,但她觉得诡娘子的ai应该挺高级。
可这样的诡娘子也不是金色。
那金光闪闪的小万里是怎么回事?
诡娘子僵硬且缓慢地点了头。
林青意:“那边那个长得好看的,是我师弟,让他来给你练练手,放心,咱们又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很好,她不需要削弱诡娘子的强度了。
林青意走过去,绕着那被程嫂子护在身后的活尸周围走了一圈。
“行,那就让他去看石碑吧。”
传送石碑放在诡娘子的小院里。
“师弟,这个你就不能放了,因为你级别还没够,作用?每个诡域都间隔得很远,跑来跑去很浪费时间不说,还累的要命,所以咱们这个门派就有了这个东西,传送石碑,可以无视空间无视距离,瞬间直达。”
沈昭白:“……”
黄泉偷渡人这个门派,被灭门的真是一点都不冤。
“对了,你以后没事,多来看看你诡娘娘,能偷师。”
沈昭白:?
“我不跟着师姐走吗?”
林青意:“当然不,你有别的任务,我收师弟就是为了给门派多找些人,壮大门派,而你就是把门派发扬光大的不二人选。”
沈昭白有些迟疑:“我……来当掌门吗?”
会死掉吧,很快的那种。
“我不是给你门派册子了吗?你照着那上面说的干就行。”
“……”
“很简单的,只要你拿出当初我第一次见你时那副样子就能糊弄百分之八十的人。”
“……”
师姐真的不是找他当替死鬼吗?
“那册子上不是有咱们门派以前都有什么部门,什么武器,都是怎么制成的,你按着那上面的框架往里头填,真的很简单。”
然后被仇家找上门再灭一次?
师姐很快背上她的行囊走了,把沈昭白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理由是这一片离他家不远,他手上有噬魂钉和哭丧棒,不可能再遇到危险,自己能平安到家。
他身后是诡娘子,面前是和痴傻儿子重聚的老母亲,张梁抹着眼泪说什么人间有真情。
沈昭白:“……”
他朝诡娘子所在的方向行了一个礼。
笑容很苦,暗暗地发誓,他绝对不会按照师姐所说大张旗鼓收弟子,只能暗地里偷偷摸摸的了。
想他沈昭白一辈子光明磊落,居然开始要学习如何当一个鼠辈……
至于放弃黄泉偷渡人掌门的位置,那更是绝对不可能的选项。
家中的小厮此时终于找到了他。
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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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眼泪汪汪。
说家里的沈家夫妇都快急疯了。
沈昭白踏进他家三进九制的大门,门匾上「长宁侯府」四个大字。
忙过父母的嘘寒问暖,他终于有时间坐在书房研究如何招收门派弟子。
————
乐居邑的破瓦巷最近开了一家新铺子,是个棺材铺。
卯时三刻,铺门前的白灯笼准时换成褪色的蓝布幌,上书‘寿材定制,童叟无欺’。——这就意味着开门做生意了。
卖馄饨的老周头路过,觉得晦气,原来这一整条街都是卖吃食的,但近几年年景不好,黄了好些家,这家原来是做酒馆的,结果被改成棺材铺了。
周围的商户也都觉得晦气,有一家棺材铺在旁边,这谁能安安稳稳坐下去?
道路前方有一伙人影子出没,他定睛一看,是那家棺材铺的伙计,他记得这伙计,长得油头粉面,不像他们这种人,感觉更应该出现在某个大老爷的宅子里。
老周头倒吸一口凉气,这帮小畜生居然还抬着一口棺材,他赶紧把自己的馄饨摊护好,那棺材上面还沾着土呢!怕是刚挖出来的!造孽!
阿贵不太明白,他们原来不是在长宁侯府待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师傅就要搬出来,搬出来就搬出来吧,还干起这殡葬生意了,阿贵觉得心累。
以前他只要每天练练武,在跟几位姐姐们说说笑笑,一天就过去了,小日子不知道过的多好。
现在,呵,他刚把一口棺材从地里挖出来!
多缺德啊!
就算他阿贵是个没爹没妈的,也不能这样啊!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回侯府啊,这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师傅啊,你看看,阿贵我本来长得粉雕玉琢的,你瞅瞅现在,我都只能跟地里的泥鳅比美啦!”
阿贵师傅愁眉苦脸坐在大堂正中央,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正是沈昭白的门派手抄本。
他家体弱多病的世子终于身体好起来了,但精神好像完蛋了。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还得养徒弟,他又只是侯府的一个武师傅,名义上人家世子管他叫声师傅,实际上人家是少东家。
少东家有指示,特意挑中了他。
他能拒绝吗?
老秦叹了一口气。
“把东西抬进来吧。”
先看看小世子到底想干什么。
新到的棺木内侧布满抓痕,纹路分明是十指抠挖所致。
师徒二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阿贵道:“师傅,要不咱们跑吧,总感觉小世子好像在做什么不太妙的事。”
老秦苦着脸:“棺材里头的人呢?”
阿贵:“不知道啊,我挖的时候棺材就是空的,我还以为是世子那边找人处理过了呢。”
老秦:“还不能跑,世子那边还有个事没解决呢,他要我在这给他凑人手。”
阿贵:“凑人手?干什么用?”
老秦:“哦对了,以后不能在外面乱说咱们以前是长宁侯府的人了,说挑人的时候就特意找的咱师徒俩,安静,不扎眼。”
阿贵拍脑门:“完了师傅,这是真要搞事啊。”
老秦给阿贵一个册子:“你也看看,按照上面写的,凑人。”
12. 活死人清官
林青意是循着唢呐声找过来的。
声音消失的地方在一处坟地。
————
苏明玥的父亲苏文远是廪水县的河道记事员,年轻时因一次公务而残了右腿,母亲周氏则替盐商绣河神图来贴补家用。
苏家前院的篱墙上爬满忍冬藤,花开时如碎雪覆绿绸,她和兄长会用木片拼成微型廪水河道模拟筑堤,她家的歪脖子柳树上还悬着自制日晷,晷面上刻着‘俟河之清’四个字。
虽家境贫寒,但苏明玥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她每日还会去等兄长下学,兄长则会同她讲一些今日同窗的糗事,先生的策论等。
兄长心疼她不能和他一样读私塾,偶尔还会让苏明玥穿他的衣裳,背他的箱笼去私塾好好玩上几天。
苏明玥当时最喜欢的就是扮作兄长后在私塾里静静的坐上一天,让先生和诸多同窗的声音围在周围。
可当槐花纷扬如纸钱飘落那日,苏明琅攥着刚誊好的会试策论冲出书院,他发冠歪斜地撞开王家恶仆,将妹妹护在身后。
“我苏家虽贫,断不会卖女配阴……”
话音未落,包铁棍棒已砸碎他颅骨。
那时兄长温热的脑浆溅上她绣着野梅的衣襟,手中刚替他补完的《治河十疏》散落一地,被王家人踩成泥浆里的残符。
————
说这里是坟地其实有些怠慢此处,这里应该叫墓穴,和一般的堆个小坟堆就算成功的东西不可同日而语。
墓穴中央是一个乌木棺,棺内铺满沁透雄黄的《列女传》,书页间总共还夹着三百根桃木钉。
让人费解。
反正林青意看不明白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放弃琢磨这些东西,只是仔细聆听这棺材内的声音,她的手指沿着棺椁边缘,边走边划动,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她自顾自地乱回答了几声,然后拿出锤子将那穿过少女四肢的铁链一一砸碎。
苏明玥猛地坐起,只是她坐起时脊背绷的又紧又直,看上去更贴近‘直直挺起’。
她双眼无神,和最开始林青意看到诡娘子时差不多。
苏明玥嘴里喃喃着什么。
林青意凑近后又停了许久才听清。
她反反复复念叨的是‘科考’二字。
林青意捏着下巴:“那你这身衣服可不行。”
哪有穿着喜服去科考的。
林青意给人换了一身青色衣裳,出于恶趣味,又给人手上和脚上套上了红绳铃铛,确保她只要走动起来就会有声音。
两个少女模样的人就这么出了墓穴,走上了官道。
可问题来了,两个人之中只有林青意意识清醒,但她不认识路,也不知道究竟该去哪参加考试,这里既没有小某书和某度也没有各种缺德导航。
导致——站在开阔的地方双眼迷茫就这么成了林青意的常态。
话说回来,虽然她对古代科考制度理解不多。
但是需要路引的吧,需要提前报名的吧,需要有人推荐的吧?更重要的是,就算这些都过去了,还有验身这一关吧?
古代科考,招聘人员性别似乎只限男?
带着这种迷惑,林青意带着苏明玥入住了一家客栈。
她们来的不巧,前脚刚踏上客栈地面,一伙彪形大汉就掀了桌子,一时间尘土飞扬,叫骂声不止。
为首的刀疤脸踩在柜台上举着烧刀,冲着所在柜台后的掌柜叫嚣:“这破地方的碎银,还不够爷喂刀的!”
此时的客栈里,客人们有的瑟瑟发抖躲了起来,还有的坐在自己原位纹丝不动。
这伙彪形大汉也是走江湖走久了的,纹丝不动的一看就是手里有把式的,瑟瑟发抖的是很好找麻烦,但有几个男的。
所以两个一看就是小娘子的林青意二人就很适合被欺压。
当其中一个大汉欲掀开苏明玥帏帽时,林青意闪电般拿出小锤子,一捶下去就断了对方的胳膊。
林青意还是第一次拿【一把锤子】对人攻击,主要也是因为她没有什么攻击道具,最近用惯的、手头就这一把。
所以她根本没想到这把锤子对人能造成这么大的打击,她发誓自己根本没有用力。
若是普通锤子,顶多让对方疼一下,绝对造不成这种鲜血喷涌还断臂的场面。
林青意暗骂一声,公司为了追求真实感也不必把血液做成红的吧,知不知道这样过于逼真绝对会被举报啊!
那大汉捂着断臂跪倒在地,声音凄厉得让人毛骨悚然。
林青意听不了这种声音,还特意小心靠近问:“你没事吧?”
我医术拉的挺高的,应该可以给你接上。
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数十道目光集中于此,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几个二楼正准备拔剑的弟子眨眨眼睛,又把剑收了回去。
“所以师傅说的是对的,不要惹孤身一人走在路上的女子。”
“只是,那女子出招太快,我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招式。”
“嗯,看着很像是单纯拿锤子出来锤了一下,但能造成这种效果,估计应该用了内力。”
坐在窗边独自饮酒的剑客出声道:“几位可是漕帮的兄弟?”
众大汉忽然对视一眼,警惕道:“你是谁?”
“过路人,只是,听闻漕帮最近正悬赏私逃者,五十两一颗人头。”
剑客谷应喝下最后一口浊酒,耳边是那帮大汉急急遁逃的脚步声。
到底还是把客栈那点钱也拿走了。
谷应起身准备上楼休息,就见到那拿着一把锤子轻轻一锤就能将人断臂的女子用一种十分诧异的表情看着他。
不,那表情里还掺和几分不确定,就像是——不确定自己见到的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
谷应猛然回头。
几步冲到那女子面前。
“你见过我哥?”
林青意试图回忆:“你哥是不是姓什么粮仓……”
“是谷。”
“啊对对,好像是这么个姓。”
“你在哪见到的?我哥他现在如何?”
谷应通过他哥的关系,在正气剑派修习,每个月都会和他哥通信,但前几个月开始他就忽然收不到他哥的来信了,一开始还以为是路上不太平所以信件被耽搁,可他左等右等再等不来任何一封信时,他就知道,出事了。
他哥一直为人正直,如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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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手下做事也从不出错,而且最重要的是早就不干刀口舔血的活了。
到底能出什么事?
林青意回答:“死了。”
谷应这一刻觉得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他隔着时间长河看向那个教导自己习剑时总是严肃认真的兄长的脸,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天地万籁俱寂,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水面上。
不,他不能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万一是她看错了呢?
林青意:“我发现你哥的时候我都震惊了,怎么会有人钻进这么隐蔽的山洞里啊,他是受了重伤后失血而亡的,看上去好像有人在追杀,我猜的啊,还有就是你哥身边有一个小药瓶,很奇怪,里面是毒药。”
“哦对,那小药瓶还特别精致,精致到如果单独拿出来卖,我愿意买。”
林青意耳朵边忽然传来一股十分明显的呼吸声。
像是有人溺水后终于爬到了岸上。
苏明玥醒了。
不是单纯的睁开眼睛,而是拥有神智的清醒。
不像诡娘子不能说话过于迟钝,而是拥有人类情绪的清醒——林青意在她的肢体动作里看到了慌乱。
毕竟帏帽一戴,实在看不清苏明玥的双眼。
“你是谁?”
声音没有死人的沙哑,更接近少女的黄鹂嗓。
林青意发出一声感叹:“哇哦。”
小万里那时她转头走了,诡娘子也是到后面才见到面的,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到了全过程。
林青意努力琢磨这里面的区别,发现过于费脑子,遂放弃。
“我是林青意,你是苏明玥。”
苏明玥掀开帏帽,露出一张芙蓉面,她看向陌生的周围,眼底全是惊异。
“我为什么会在这?”
林青意想了想:“因为你说你要科举。”
苏明玥像是被这句话勾起了什么回忆,本来还算正常的人忽然就木了起来,好像刚才那才是个人,如今只是个类人的物品。
“对,要科举,科举。”
林青意有些后悔,早知道说点别的,她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一共聊了还没有两句话呢。
这个念头才刚划过她的大脑皮层。
苏明玥就正常了。
她一脸坚毅:“没错,我要考科举。”
林青意终于找到机会问自己之前那几个疑问。
话音刚落,对面的苏明玥又过载了。
林青意:“……”
她真的不太明白公司ai的智能程度,怎么智能和智障还穿插着来。
谷应这边完全不在意苏明玥的状态,他倒是也听见药瓶这两个字了,但他哥本来就在贵人手下,有几个精致物什没什么奇怪的,他更在意那句被人追杀。
“失血而死……失血而死……那必然是被追杀,谁?我哥从不与人为难,莫非是卷入了什么难缠之事?”
林青意:“那山下还有个村子,我不确定是不是追杀你哥的人,但他们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杀了,还放了一把火。”
典型的杀人灭口。
谷应想,他得去看看这个被烧毁的村子。
“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这被烧毁的村子在何处?”
13. 活死人清官
谷应这边拿到了林青意提供的地图后,连一夜都不肯再待,即刻便动身了。
同时他还提供了另一条消息:今年科举取消。
苏明玥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变成了一个坏掉了的复读机。
但这些都不重要,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歇息的客栈,总之,现在让小二上几道菜才是正事。
至于她的金银俗物是哪来的——这时候就体现出了一个有钱师弟的好处。
她的新师弟在发现罗盘之间可以相互传递信息之后就非常平稳的一天发一篇小作文过来,大多数都在汇报他的工作进度,比如门派今天新增了多少多少人,又重建了哪个部门,哪个人可以被培养试试看等。
林青意对此只回一句话:知道了。
客栈里虽然刚发生一场骚乱,但很明显各个工作人员很有经验,有条不紊地恢复着店面的整洁。
而当林青意筷子尖上的卤牛肉还没入口,邻桌的酒气就混着血腥味飘了过来。
“那新县官连官服都没穿上身,在十里坡就叫流民剁成了八块!”
醉汉将刀拍在桌上。
林青意莫名地忽然耳朵就竖了起来。
苏明玥想当官,这里正好有个官人没了,那不就是说明——给苏明玥预备的身份来了!
林青意赶快扒了几口,拽着苏明玥就冲出了门外。
在乌鸦叼着半截肠子掠过月轮时,她们找到了那片新土。
“让我查查,哦鱼符,是这个吧,牙牌,这个对不对,接下来是告身,也有,哦这个我认识,这个是官印。”
林青意一股脑将这些东西都给苏明玥绑定了上去。
苏明玥的神智在官印绑定后很快便平稳下来。
她甚至都可以正常交流了。
苏明玥踩着新坟,心潮澎湃道:“该去上任了!”
要是不看她的脸,其实还挺像那么回事——她的脸在月光下微微透着一股死意。
林青意:“好、好。”
绑定这些乱七八糟的身份证明之后,似乎就不必在外观上再动手脚。
她们回到了客栈,但苏明玥脑子似乎又坏了,她把林青意当成了她的书童,还吩咐林青意去打水。
林青意:“……”
行吧,就当自己是玩家算了。
给npc跑断腿是玩家的宿命。
林青意出门就扔给了小二一块银子:“去,给我打壶水。”
等她回到房间内,发现苏明玥此时正弯腰在桌面上写着什么,探头一看——没看懂。
就是每个字都、也不是每个字都认识,反正猜不出来在写什么。
只好翻过去看书名:《治水十疏》。
她们第二天一早就原路返回,但没走那条有她棺椁的岔路。
她们现在的主线任务是去上任。
晨雾还未散尽,廪水县的青砖地上已跪了一片皂隶。
苏明玥穿好官服,走出去见一见自己的下属们。
“本官苏明玥,奉旨治水。”
林青意百分百肯定,那上面原来的名字绝对不是苏明玥三个字,但是这县衙里的人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谁也没有提出异议。
她在琢磨也许这是“绑定”的力量。
林青意试图跟了苏明玥上任后的一天都在做些什么。
然后发现她是真的认真在做县官。
每天早上5点起床晚上11点睡觉。
具体事物为升堂理事、司法审判、接见士绅、批阅公文、财政税收、地方建设、下乡巡检、检查治安和撰写报告等等。
林青意怀疑“绑定”可能只是写作绑定,本质应该读作“上身”。
要不然怎么解释一个从没有接触过这些事物的人怎么突然就简单的上手了?
她在寅时三刻查出王主簿虚报三成盐税,卯时发现赈灾粮里掺的是河沙,辰时巡堤注意到堤基少打七根柏木桩,顺藤摸瓜还扒出工房典史赵成收受贿赂,午后用完膳,马不停蹄去了验尸房听仵作老周开始工作汇报,戌时和诸下属讨论粮食问题。
林青意:“……”
这人有官瘾。
窗外的金乌正缓缓沉向地平线,远处的山峦被余晖勾勒出金边,顺便也慷慨地投入到这间正开着会的房间里。
林青意观察到苏明玥的皮肤随着金乌逐渐消失而透着一股尸蜡般的青白光泽,她与人交谈时还会伪装呼吸,眼睫十分钟眨一次,瞳孔始终没有变化。
而下方的其他官员们也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们有的两股战战,有的满头冷汗,还有人其实已经昏过去了。
但就是没人敢站出来质问。
林青意帮忙把那位瘫在地上的官员重新放置回椅子上。
今年廪水县最大的麻烦就是廪水县临近最近的那条大河——溢泽河大发雷霆,将良田淹了大半。
“向周边州府调粮如何?”
“……禀大人,周围的州府也没有粮,近来流民增多,稳住他们就需要一大笔粮,加上今年溢泽河决堤,谁家都没有余粮了。”
刘县丞擦着冷汗,提心掉胆回道。
天色一黑,他的脑子仿佛也回归了正确的位置,这时再仔细一看上面的县令老爷,他面容瞬间扭曲。
当初王家那事闹的大,当街打死了苏秀才的消息瞬间在书院学子中掀起了滔天怒火,他们来县衙讨要说法,而王家家主王明德是被学子们提着领子揪到大堂来的,为平息学子愤怒,王明德只好将自己那顽劣的儿子扔给众人处置,哪怕这个儿子是他家盼了许久的独子。王夫人哭的不能自理,当场就要上吊。
又有学子将王家打死苏秀才一事的前因后果告知百姓,竟是为了冥婚。
“什么冥婚!不知所谓!他家的独子活的好好的,那牌位上的名字是王家远房表亲,不过是王公子见秀才之妹生的花容月貌便要强娶,强求不得便害人性命!”
最终那位王公子走上了同他家小厮一样的命运——处死。
“廪水县可还有粮商?”
“大人,粮商……本来有,后来被调走了,说是北边准备打仗,需要粮草,粮商们……就都被征用了。”
他们整个廪丰本来就是粮食生产地,所以每年要供应朝廷那边,要是哪边又受灾了,受灾地的粮食也是他们廪丰出,而从前些年一直到今年,他们廪丰的大部分粮食都没收到仓里就被运走了。
王主簿坐立不安,每说一句话心脏就跳快一分。
“堤坝那边如何?”
“回大人,已经在抢修了,但是前些日子,有流民把朝廷派过来的赈灾队给截了,那里面可有上百两银子呢,所以……工钱就……”
林青意觉得自己该带一袋瓜子过来的。
苏明玥的脸本来就不是很像人,现在更是和恶鬼没什么两样了。
“我来找粮。”
屋子内的温度骤然降下几个点。
等到苏明玥离席,刘县丞几人围在一起。
“大人,您看看,咱们上头这位……”
“你们可还记得前段时间的秀才案?”
“当然记得,咱们廪水县多少年都没出过这样的大事,要我说商贾就是眼皮子浅,才刚赚上几年铜臭,就敢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这位我估摸着就是那位苏秀才。”
“啊?那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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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个女的吗?
一位姓朴的捕快道:“王家那案子我跟着的,秀才尸体下葬当日,王家那伙人强行掳了秀才之妹塞进了棺材里,后来那具棺材被乐居邑那边破瓦巷的一家棺材铺给挖了出来,结果……里面没人!棺材还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王主簿惊诧道:“秀才之妹……诈尸啦?”
刘县丞此时意味深长:“诈尸的,真的是秀才之妹?”
“大人,下官更担心另一件事,县令若是真弄到了粮食,这粮食……咱……发吗?”
一片寂静。
“不发……等着民乱?”
刘县丞的双眼紧盯过他们所有人的脸。
其他人迅速低下头去。
是啊,粮仓那点存量说不清楚能撑几天,要是让百姓知道了,他们会不生乱?
“那就……只要县令大人能弄到粮,管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比起民乱被冲入家中丢掉性命,不就是在活死人手底下干活嘛,难道之前的顶头上司他们就没私下诅咒过对方赶紧去死?
但,苏明玥并没有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凭空拿出足够的粮食。
她第一件做的事是平息水患。
溢泽河决堤的原因有很多,若是往上追溯,可以从自然地理因素开始,到人为破坏因素结束。
林青意站在苏明玥身后。
罗盘上的暖色圆圈时隐时现,运气好的话,等苏明玥确定自己的大招后差不多就可以圈定范围了。
几个捕快从另一个方向走到岸边,他们还似乎抬着什么东西。
等到近处,林青意才发现那是一口棺材。
而且还是一个很眼熟的棺材。
是当初苏明玥的那口。
“定海神针,重若千钧,变化无穷,乃大禹治水时从天上坠落凡间,被龙王收于宫内,镇压海浪,保四方安宁。”
苏明玥忽然开始说了这么一段话。
林青意看向那口棺材,无论怎么看,这跟定海神针也八杆子打不着关系。
“我没有定海神针,也没有掌握四海的龙王,但我可以造一个。”
那几个抬着棺材的捕快在心里面直骂娘,天黑的要死,河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涨潮,这个节骨眼让他们兄弟几个来此处……
“真不把咱哥几个的命当命!”
“谁让咱们倒霉呢。”
“诶,我说,我可听到一个消息,县里好像没粮了。”
“怎么可能没粮!每年往仓里添那么多,偏今年遭灾没了?”
“往年决堤,什么时候用心修过?不都是先把银子揣进自己腰包里,剩下的那点才放到河堤上?但这次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快?”
“因为没粮了?”
“对!这水要是快点下去,指不定还能续上,但要还是不下去,下一季度都废了!”
“那现在就应该修堤啊,让咱哥几个往河里扔棺材是几个意思?”
“还能因为什么?修不明白了,开始求神拜佛了!”
几个捕快:“……”
“来,哥几个搭把手,把这鬼东西扔进去就算完活!”
“三!”
“二!”
“一!”
当棺材触及河面的刹那,水面忽然凝结,五条碗口粗的猩红锁链自虚空刺出,链节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云层里传来铁索拖拽的轰鸣声,棺材沉没处形成血色漩涡,河水竟如活物般扭曲挣扎。
最后一滴水退回河道时,锁链末端延伸进两岸土地,地脉中传出铁器淬火的嘶鸣。
几个捕快像是被吓傻了眼,他们的手臂上浮现出锁链刺青,疼痛让几人滚地哀嚎。
14. 活死人清官
林青意好奇那几个捕快的结局,就一直跟着他们,他们几个在地上打完滚,第一时间都不是归家,而是回官署向上司汇报他们今夜都做了什么。
林青意:“……”
过分了,人家是下属,不是奴隶!
几个捕快打着哆嗦给刘县丞看自己手臂上的刺青,那带着瘆人冷意的刺青吓的县丞立刻往后退。
王主簿也不敢上前,他看着几个捕快发青的脸色,心里想着:这几人怕不是活不过明天。
很巧的是,这几个捕快也是这么觉得的。
任谁看到河边那一幕都得被吓破胆子,他们几个人全是靠着这几年养成的惯性回到官署的。
刘县丞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人。
“大人,这是好事啊,水退了一切就好办了,我们过后去找些道士和尚来定能解决问题。”
王主簿讨好道,但其实这话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可刘县丞想的却不是这件事。
“这样,过几日,你设法请王明德来赴宴。”
王主簿:?
他因为官职不高,猜测上司心理就成了家常便饭,就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一转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这是要试试看县令大人到底饿不饿。
刘县丞在王主簿退下后不断地琢磨,这饭苏县令是否会吃下去。
忽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和现在他琢磨的事完全无关系的画面——那是河水退去后的良田。
那几个捕快说,河水是因为那口棺材才退的,那会不会对土地产生什么影响?从这种地里产出来的粮食真的还能吃吗?那久而久之,吃这东西的人还会是人吗?
刘县丞身体忽然冷的跟冰碴儿似的。
不,他不能在这待了,他要辞官!辞官!
第二日苏明玥再次召开会议,刘县丞缺席。
“禀大人,刘大人他风寒入体,此刻已经下不来床了。”
苏明玥在阳光下就是个十分正常的人类,她感叹道:“还真是脆弱。”
王主簿浑身一抖。
这官署是一天比一天冷。
王主簿这个人,身上总带着几分小聪明,昨日刘县丞叫他请王明德赴宴,他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马不停蹄就把人提到了府衙,准备让他面见县令。
到时候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最好的情况下,是苏县令还是有点人性稀存,不好的情况自然就是苏县令大开杀戒,但如果有姓王的那家伙挡在前面,怎么想县令都会去先收拾他!
林青意对王明德没什么印象,当初在苏明玥的记忆里最清晰的人脸是苏明玥自己的脸,再然后才是苏明琅。
至于王家众人在苏明玥的记忆里全是带着黑煞气的幽灵,看不清长相。
王明德自然是一脸懵逼,自从上次他好大儿给他搞出了大事,这些日子他都没敢出门,天天在家里和小妾通房们试图再造一个孩子出来。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还得给刘县丞再送点礼。
被小厮带路过来后,一抬头,就看见本来刘县丞的位置上坐了一名少女,就是这姑娘看上去阴森森的。
林青意站在苏明玥身后,她也好奇苏明玥的反应。
可苏明玥确实没有反应。
因为她不认识王明德。
当初出来抓人的是恶仆,下令的王家公子如今又都有坟头草了。
也就是说在她的记忆里她没见过王家夫妇。
王主簿偷瞄了几眼,决定出来帮苏县令回忆回忆,他壮起胆子站出来,说了一通这王家都干过什么事,一边说一边看着苏县令的神色,只要一有不对,他立刻扭头就跑!
王明德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又被拿出来说,想不明白一律推到‘钱没给够’头上。
他叹了一口气,准备说几句大家都能听懂并愿意听的话。
过于沉浸自己思绪的后果就是完全没注意到上面的青天大老爷逐渐变幻的容貌。
王主簿在苏明玥的皮下血管成冰裂纹状分布时拔腿就跑,然后被突然关上的大门撞飞了神志——晕倒了。
其他在场的还有昨日那几个身上长刺青的捕快。
他们经过一夜的精神冲击后,思想越过了高山跨过了大江,发觉自己没死之后很轻易地将自己从人籍开除,并坚信自己已经成为了新县令的狗腿子。
一道诡异的血痕在苏明玥手指肚上出现,血珠随着地心引力落下,刚到地面便化身为铜獬豸小兽,张牙舞抓一口吞了王明德。
那獬豸兽打了个饱嗝儿,原地转了几圈,嗅着地面上的味道,撞破了门一跃而起消失。
几个捕快看方向,应是王老爷家。
————
几月后,一位农家老汉看着田里长出来的庄稼,面带恐惧。
他是个种地种了一辈子的老家伙,少年时养成了个习惯,一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喜欢跑到地里对着庄稼说话。
可最近,他感觉,庄稼真的回应他了。
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尖锐而恶毒。
他不敢和别人说,只好回家对着自己的儿子老婆说,但他们都觉得是因为他老了耳背。
老汉忽然就坚定了起来,不,他没有听错,就是庄稼说话了。
老汉的老婆儿子在一旁夸赞官府这次没有吃白食,终于做了一回好事。
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人传县里没粮了,粮食不是被调走就是被卖了,钱都进了那些个老爷的腰包里。
溢泽河又决堤,要是不退水,下一茬的庄稼指定种不上,到时候可是要死人的!
可就在这话刚走邻右舍都听过的时候,河水忽然就退了。
退了快,又蹊跷。
退的无声无息,也不知道这河里的龙王到底在想什么。
“管他想什么呢!龙王退水了就是好事!”
“没错,大家伙都打算去拜龙王呢!”
“龙王那个庙也得重修,当时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把人家龙王庙给砸了,看看,这不!龙王发怒啦!”
“只要咱们把龙王庙修好,龙王一高兴就不会再发水啦!咱们也能过个轻松日子!”
“前些天那边一决堤,我这边吓的都差点过去!”
“你们知道为什么龙王退水了吗?”
“因为龙王上岸了。”
“原本人家龙王在水底待着,你岸上的人说话,人家能听见吗?听不见啊,所以咱们每年那些供奉啥的,人家都拿不到!”
“诶哟!怪不得呢!”
“现在不一样了,龙王前几天忽然退水就是发现咱们其实给供奉了,每年都没差,她老人家这才大发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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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咱们这龙王相也得改。”
“?”
“龙王上岸之后人家没走!在咱们官府待下来了!新来的县令!”
“啊??!”
“那原来她老人家待在河底什么供奉都捞不着,哪有待在岸上的好!”
“有道理有道理!”
“……你胡扯呢吧。”
“看看,还不信,我家那几个邻居是干啥的?全是衙门里的捕快!人家亲口说的!而且你们不知道吧?咱们新来的县令是个女的,小姑娘还是!”
“要人家不是龙王,能把那衙门里一群牛鬼蛇神都给压住?”
“原来如此!!”
“还有那刘县丞刘大人,当年老往河里扔流民,知道龙王上岸之后他连夜就想跑!还没跑多远呢,就给抓回来了!”
刘县丞装病那天是真的跑了,但他也确实没跑多远,只是他不是被抓回来的,他是自己乖乖走回来的。
他遇到了一伙流民,他的马车上一堆又一堆的金银细软,加上娇妻美妾,看看己方的护卫人数,再看看流民的人数,刘县丞决定今日踏青到此为止。
速速打道回府。
苏明玥:“刘大人这是身体好了?”
刘县丞擦着汗,点头哈腰:“好了好了。”
立刻死和慢慢死他选择后者。
观看了所有故事的林青意在一旁默默鼓掌。
“大人,又有人来反应说……说……说庄稼说话了。”
王主簿趴在刘县丞耳边窃窃私语道。
新种下的庄稼熟的太快了,当时种下去的时候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刘县丞闭上眼睛,当初他也是同意的。
还是那句话,立刻死和慢慢死他选择后者。
“告诉他们,他们听错了,管好那些疯子!”
“廪水县没有会说话的庄稼!”
王主簿缩缩脖子:“真的……不报给上面吗?”
“你想报给谁?廪丰侯吗?你觉得他会把这件事当真还是会觉得你我是疯子不堪大用快点撸下去换个有能耐的来更好?!”
刘县丞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的皮肤下面也逐渐开始有了呈冰裂纹状的青色血管。
王主簿张了张嘴,他看见了……不,他没有看见!
他低下头:“是,大人。”
这么多天了,县令大人无比正常的进行着一个县令的职责,手里沾的人命也只有王家一家,还没有刘县丞手里的零头多。
在这里待着,起码一时半会是不会死的。
而去外面,越来越疯的流民如同疯狗一般见谁都咬。
苏明玥看着粮食产量,欣慰的笑笑。
“按照这个产量,我们廪水县终于不会出现饿死的人了。”
其他人恭维道:“这都是拖了大人的福。”
苏明玥:“既然如此,我们也就可以将外面的那些流民接纳进来,这件事就交给诸位了。”
其他人哪有说不的勇气,他们只会:“是,我等定不负大人所托,”
在流民们排着队进入廪水县的那天。
王主簿左思右想,咬牙一跺脚,到底还是骑着马朝着廪丰城的方向而去。
而林青意看着罗盘上已经固定下来的圆圈,照例给师弟发过去两个字:已阅。
15. 外门弟子
【检测到副本数量大于等于3】
【开启一轮内测】
她迟到了n久的新手教程就这么突如其来、水灵灵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刻,林青意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好几张人脸。
林青意:“……”
行吧,能怎么办,当初入职的时候就有师兄师姐提过一嘴,说这家公司毫无人性光辉,员工离职率居高不下。
【检测到错?#@?%】
【无法投入玩家】
【请员工自行寻找玩家并投入】
林青意:?
在大学临近毕业期间,她也自然而然地刷到了不少有关于黑心公司或者煞笔老板的帖子。
但没想到,她头一份工作就遇到了。
这是合理的工作流程吗?确定这份工作应该是属于她的吗?真的不是哪个同事觉得麻烦所以甩给了实习生?
她要去哪里找?脱离这个毛坯游戏世界然后回公司的大街上发传单吗?给每个人的智脑上投放广告病毒?
【可以选择当地的npc充当玩家】
【结算后可以拿到丰厚提成】
这句话的上面还有一段小字写着:当员工不满工作内容时甩出这句话。
林青意:“……”
行吧。
所以她试图在人群中找到一个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人来当这个玩家。
晏守拙就是这么出现的。
一眼看过去,他跟周围所有人都不一样,因为他是大街上唯一一个脑袋长了松鼠的家伙。
还是个活松鼠。
这不是玩家谁是玩家?!
“大娘,你看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大叔,信我帮你拿回来了!”
“这位姑娘,这枚簪子是那边的大哥托我送你的。”
“小娃娃你别动,我上去给你把纸鸢摘下来!”
“啊啊啊谁家的狗啊!不要咬我的糖包啊啊啊啊!”
晏守拙是天枢剑宗的外门弟子,天枢剑宗作为武林泰斗,对自己的内外门弟子都有着严格的要求,其中一条就是弟子年满18岁之后需要下山历练,甭管你到底要历练什么,就算你在山下安个家结个婚也没人管你,总之就是要下山历练。
有些心存大志的弟子回觉得自己下山是为了匡扶正义,有些弟子则觉得自己是奔着红尘万丈去的。
等历练个两三年,想回山的弟子回来,不愿意回来的爱干嘛干嘛去。
而晏守拙是前者。
他打小就和后山的岩石们做下约定,发誓一定会成为大侠,为此他还给每一块岩石取了名字。
至于天枢剑宗在雪山之上,离丰穗郡十万八千里远,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偷渡。
简单来讲就是坐船,他好心好意帮助一个被蛇咬了的大汉,大汉热情难却,请他到家里吃饭,两口下肚就意识昏迷,等再醒过来就已经在船上了。
他自己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就是苦了他的糖包——头顶上的松鼠。
跟着他颠沛流离,实属不易。
他本来不是在丰穗郡下船的,他在隔壁郡。
“我来这里是来找人的!”
被拐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上那点本来就可怜的银子早就飞了,他只能找点活计做——帮人找找这个寻寻那个。
然后就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委托。
找人。
林青意凑过去:“你找什么人?”
晏守拙吓了一大跳,他两只脚不知为何突然打结,自己给自己绊了个屁股蹲。
给对面的婶子姑娘还有一群叔伯逗的哈哈大笑。
糖包稳稳抓着晏守拙的高马尾,丝毫没有产生波动。
他挠挠头,从地面上爬起来:“在下找的人名叫谷广,不知姑娘可听说过这个人。”
林青意又仔仔细细打量了晏守拙一眼:“我知道。”
真是巧。
“真的?太好了!我这一路过来问了好多人。”
林青意随口问了一句:“谁找谷广啊?我前几天还碰到他弟弟谷应过来找。”
“是一位戴着帏帽看不清脸的夫人,身后还跟着很多丫鬟,非常有钱,一口气给了我一盒子金条呢。”
林青意忽然一顿,她有些微微不妙的预感。
晏守拙没有控制音量。
周围的空气突然就粘稠了起来,林青意觉得是因为看过来的视线过多,掺杂在一起将本来轻松的空气搅浑了。
林青意当机立断拉着晏守拙就走。
目前在的位置离廪水县不远,他们想要去鱼仙村就需要先走廪丰城。
“廪丰城吗?我还没去过廪丰城呢,听说是个繁华的大城。”
晏守拙手忙脚乱一边走一边把自己掉在地上的东西往自己兜里装。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你别说出去,这东西是一个神秘门派的地图,等你碰到重要的地方这个地图就能派上用场了。”
“神秘门派?”
晏守拙对此很感兴趣,他将这块新的罗盘反复把玩。
“多谢姑娘,只是姑娘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也有想知道的事情,不巧也在谷广身上。”
“原来如此,姑娘放心,在下虽然武艺不精,但答应人家的事还未有失手过。”
两人的脚步都不慢,在路上还顺便和对方互换了一些基本社交信息。
比如说两人的名字,两个人之前的生活,接着互相交流一些生活里好玩或遇到的神经病之类的。
“所以姑娘是说书人?”
“……也可以这么说吧。”
“对了,不知姑娘到底想从那位谷广身上得知什么?在下也好有个章程。”
“一言难尽,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晏守拙对这话也没觉得什么不对,他师傅和掌门也喜欢这么说,动不动就说‘守拙,等你长大就懂了。’
他还给林青意介绍糖包,说这是一只会自己坐船的松鼠,他决定等回山就搬回一块后山的石头立在他门口——专门给糖包单开一页族谱。
林青意被这句话逗笑了。
廪丰城坐落于平原腹地,东是苍梧山脉天然屏障,西是溢泽河黄金水道,南接平原,北控入海口,形如展翼玄鸟,站进水路要冲。
晏守拙第一次看到这种规模的大城,他像是个泥腿子般两眼里冒出崇拜,还顺便露出两颗虎牙。
林青意:“今天就在这找个地方休息,我们明天动身。”
晏守拙:“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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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群身着铁甲的士兵骑着马疾驰而过,马蹄溅起尘土,周遭的小贩市民们都急忙躲避,生怕被踩上一脚。
队伍的最前方,一位身姿挺拔、面容坚毅的将领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而他的旁边则是一匹看起来很温顺的马,此时正有一个眼熟的人被绑在这匹马上,并快速跟随着队伍出城。
林青意直到又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来这人是谁——王主簿。
“哇,这是官兵吧,比我之前看到的气派多了!”
晏守拙刚下山时就见过官兵,和师兄姐弟妹说的差不多,和土匪的唯一区别就是穿的衣服不一样。
林青意:“确实气派。”
那马蹄子都快突到人脸上了。
“林姑娘,我们去买两把黄油伞吧,明天会下雨。”
林青意:?
晏守拙把自己的发梢递到林青意面前:“看,它打卷了,我还在山上的时候只要发梢打卷,第二日必定有雨。”
林青意:“……”
这是什么原理。
买完伞,晏守拙又说:“林姑娘,前面好像是家甜品铺子,我们快去看看吧!”
“林姑娘,这家的泥人捏的好逼真!”
“林姑娘,这家卖发带!”
“林姑娘,行走江湖怎么能缺少草药呢?”
“林姑娘,这家在唱戏!我还是第一次听戏!”
林青意:“……”
她翻了翻晏守拙的背篓:“你还买了针线。”
十打。
还是七彩的。
晏守拙:“我打算给我这个披风绣一片星空出来。”
总之,他们还是安全的来到了一家客栈,廪丰城内的治安要比外面的好多了,起码没人敢在城内撒野。
晏守拙还感叹:“居然一个用轻功赶路的都没有,也没有只走房顶的。”
林青意疑惑:“为什么走房顶?”
明明下面有路。
“当然是因为路人太多了,江湖上人人都有轻功,走起路来定是要撞到人的,一不小心把人撞残了多不好,于是就只能走房顶了。”
第二日,天色就如同晏守拙昨日说的那样。
阴沉沉的。
林青意:“等雨停了再赶路吧。”
要不然路面不好走,他们又没有马。
晏守拙同意,他一到雨天就懒洋洋的,只想趴在被窝里。
糖包倒是忙碌,就是晏守拙看不懂它在忙什么,就任由它发出各种噪音,和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掺和起来居然还不错。
等到下午,晏守拙跟店家买了几个红薯,用剑气烤熟后给林青意送去了几个。
林青意对此点评:“比单纯用火烤的要好吃。”
晏守拙骄傲抬起下巴,惹得头顶上圆鼓鼓的糖包咕噜噜滚了下去。
糖包爬起来后狠狠用尾巴抽了晏守拙几个嘴巴子。
“疼!那是,我在山上烤了十来年红薯呢,但凡吃过的,都说我烤的好吃!就连我师傅都这么说。”
雨下了一整夜,金乌再次升起来时,周围已经阳光大盛。
他们该出发了。
两人刚碰头,就看见晏守拙认认真真给挂在天幕上的金乌作了个揖。
林青意深呼吸,长吁了一口气出去。
16. 外门弟子
从廪丰城到鱼仙村的路被仔细地修整过。
林青意确定上次离开时还没有这条路。
更大的变化还在后面,临到目的地最先见到的不是她之前放好的传送石碑,而是一处军营。
四周用粗壮的原木搭建而成的栏杆,高约两丈,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箭塔,哨兵在上面警惕地巡视四周,栏杆内侧则是一排整齐的营帐。
附近还有不少平民,看上去似乎在搬运石料。
晏守拙:“是在此服徭役吗?”
林青意不知道。
两人爬上了附近的山,从高处望下,军营身后是一条河,看源头是应该是从溢泽河引过来的,这条河道目前还没完全竣工,但差不多能看到雏形——它将鱼仙村和军营所在位置隔了开来。
连接营地和鱼仙村的只有河上的一座大桥,目前也没完工。
林青意塞给晏守拙一个黑色夹子,并强行夹在了他的衣襟上。
“这是什么?”
是系统给的直播道具。
这一部分也要算在她的业务考核里,过不去的话就没法转正。
林青意把糖包的小脑袋拍的一顿一顿:“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发了。”
“去哪?我自己吗?林姑娘不去吗?”
“下面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所以就你自己去吧。”
晏守拙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那林姑娘就在这里等我好了,我一定会把那位谷广兄弟带回来的。”
江湖人士的轻功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而存在的。
晏守拙很快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摸进了鱼仙村。
他随身带的罗盘忽然一热,随后安静下来。
林青意在研究这个直播道具的用法。
似乎开不开直播这件事的决定权,她手里也有一份。
所以当然要点击开启。
直播间需要取一个名字,林青意简单明了地写上【晏守拙的直播间】。
她的身份有些类似于房管。
总之,在开启直播后,晏守拙靠着自己的轻功飞过营帐头顶,飘过河面——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依然是0。
“新主播不容易啊。”
等到晏守拙摸到传送石碑时,观看人数才跳成1。
【这是在直播什么?】
见主播也不回应,很快观看人数重新回到了0。
“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的场面。”
起号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宿舍里有个室友,致力于成为一名美妆博主,都没用上一周,人就放弃了,说起号太难了,她打算等自己丢掉人性道德后再起,听说那样会容易一点。
但她记得她们公司好像做了很多款游戏,靠着玩家的日活搭建了直播平台,所以平台人流量还大的。
果然不一会儿,直播人数又变成了1。
【我靠!这是在播什么?】
——晏守拙正式进入了鱼仙村,他运气不好,进村的时间是晚上,鱼仙村里正是大雾弥漫。
雾里村落的影子藏的不严实,影影绰绰,好像每一个死物都长了胳膊、长了腿还长了牙口。
村里一点其他的声音也没有,人声动物声消失的干干净净,除了死寂还是死寂,唯一剩下的只有晏守拙自己造出的动静。
这动静偶尔还会把他自己吓一跳,糖包紧紧抓着他的高马尾,誓死不放手。
【恐怖题材?一厂新游戏?】
一厂是公司的外号,全名是个英文,林青意只记住e打头。
【主播长得倒是不错】
系统弹出提示:关注人数+1。
鱼仙村太暗了,晏守拙只好到处找火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脑袋里面偶尔一闪一闪的,但也有好处,每次他脑袋里闪完,周围的雾就能小一点。
他找到了一把插在地面的刀,拿起来看了看,不认识,但还是收了起来,打算一会儿见到人问问有没有人丢了东西好还回去。
鱼仙村里似乎火把是什么稀罕物,他绕了大半个村子也没发现,只好站在别人家门口小声道歉,然后钻进了人家的灶房偷了个火折子出来。
【哈哈哈道歉好可爱】
【主播头顶上这个松鼠好可爱,想要】
观看人数增加了。
手上有火把,腰间有捡来的刀,晏守拙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大胆一点。
他轻功上房顶,从上面看一下就找到了最明显的一户人家,只有这家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有点奇怪啊,这家这么多灯,怎么还看着这么暗?】
【恐怖游戏,让你把所有可视区域都照明了谁还害怕?】
【这主播完全不理人的吗?】
晏守拙自然是要往这家去的,他依然走的房顶。
【刚才我就想说了,这个能力看起来好帅啊,会飞一样】
【而且还飞的很好看!】
晏守拙看到这户人家似乎在开宴,小院子里坐满了人,他从房顶一跃而下,正好跳到院子的c位。
然后正面迎上所有村民扭头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睛。
晏守拙脚下一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卧槽啊啊啊啊啊】
【吓特么我一跳!】
【我一点准备没有】
【我有,但我以为刚开始他们应该是活的才对】
晏守拙冷汗冒了一大把,活人死人他还是分得清的,再说这帮人也没一个遮掩的,断脖子的,没了半边脑袋的,胸膛上插拔刀的……
刀?
这刀怎么还有点眼熟?
晏守拙低头看看自己腰间别着的这把。
一模一样。
晏守拙鬼鬼祟祟地捏紧火把,火把虽然烫但这时候真的好温暖。
【主播笑死我了】
【攥个火把也能偷感这么重真是绝了】
【刘海儿!主播你的刘海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无神的眼睛,没有焦点,没有情感,只有无尽的冷漠和死寂,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后,变得浑浊而可怕。
然后他们动了。
一个个死人像是活过来一样动了!
愤怒和咆哮这些正常人类的情感又神迹一样回到了他们身上。
晏守拙转身就飞,在踩到屋檐时还脚滑差点掉下去,又给他吓出一身冷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这技能这么还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建议主播投诉策划】
林青意:?
晏守拙在房顶上飞奔,回头一看,那些村民里大多数在地上撵他,少数几个居然也能跑房顶!跑的还贼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播的表情哈哈哈】
【主播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哈哈哈】
【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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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缺德啊哈哈哈】
【主播脑袋上的松鼠也好好笑哈哈哈哈】
【看看给我们小松鼠吓的哈哈哈哈】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追我!!”
晏守拙不明白,他不就是飞下去亮了个相,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林青意想了想,去系统里查了一下攻略,系统里还真有,说是因为当初村民死亡时的情绪过浓,所以在看到特殊物品时会激发村民们的凶性。
特殊物品:1.火把;2,丢在地面属于外乡人的武器。
所以说都这样了,晏守拙这家伙为什么还不把手里的火把扔掉?
晏守拙:扔下去万一把谁家房子点着了怎么办?!
林青意看了一眼观看人数,蹭蹭往上涨,进来的也不走流程看弹幕全是哈哈哈他们也就跟着发哈哈哈。
那边的晏守拙在肾上腺素的帮助下跑出了这辈子最快最稳的路线。
【这游戏是一厂的吗?我想玩】
【这技能看上去太帅了】
【帅的我都能无视掉主播其实是在逃跑这件事】
晏守拙跑出了残影,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很奇异的空气声,似乎有什么人跟上来了,这个人不是用跑的,没有两条腿踩在房顶上发出的声响,对,应该是用飘的。
晏守拙还没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手里的火把就突如其来被一阵风吹灭,他的余光里出现了一张惨白的面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你大爷!!】
【卧槽 !!】
【吓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晏守拙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大脑一片空白,他条件反射对着那张惨白脸一掌拍了出去,对方也仿佛纸片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然后被下面的人准确接到怀里。
晏守拙:“……”
【???】
【啊??】
【什么玩意?】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很奇怪的画面】
“下来吧,别跑了,他们不会再追你了。”
晏守拙用糖包的尾巴抹了一把脸,后面那些村民果然不再追他了。
“你是?”
“我?是这村里唯一的大夫,我叫刘玉生。”
晏守拙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刘玉生怀里的……非人。
【这是……】
【人鬼情未了?】
“这是我夫人,她就喜欢到处吓人,没有什么坏心思。”
晏守拙不说话,他腿还软着呢。
【你媳妇差点给我送走】
【+1】
“这是热水,刚烧开的。”
晏守拙接过来:“多谢兄台。”
热水划过肠胃,他终于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
“你来鱼仙村做什么?”
“找人。”
“找什么人?”
“一位叫谷广的兄台。”
“找他做什么?”
“我收了钱。”
“啊,所以你算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晏守拙:“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村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傅说这世上没有诡神这种东西的啊。
烛光点亮刘玉生眼尾露出来的余光,平白给他添了点艳色,只是不知为何他的面色也掺和些诡异的青调,他缓缓道:“因为,鱼仙村曾经迎来过一位真神。”
17. 外门弟子
紧迫感消失后,晏守拙才发现刘玉生带他进来的这间屋子十分……
【我滴个亲娘啊】
【这哥刚才说他是干啥的?】
【看上去很像研究员的房间】
【不,这明显更像邪神信徒的房间吧!!】
从房梁上垂下来好几只膨大鱼鳔,表面上还隐隐约约浮现出人脸的轮廓,靠近墙的那一侧有一处床架,可那明显不是用来睡人的,也有主人已经陈尸在那之上——剖制好的双头鲨鱼皮,床架下面还有不明液体干涸在那附近,但没有异味传出。
床架的左侧是巨大的琉璃缸,里面养着七对共生螳螂虾、发光水母还有海葵,门后的屏风是用骨头做的,晏守拙仔细看了好久确定并不是人类的骨头,他背后的墙面上用鱼眼石组成一幅他看不懂的星图。
晏守拙深呼吸一口气老老实实坐在客人应该做的位置上,他这个时候甚至有点想要感谢这位大夫居然还知道给客人留一个安全且看起来很正常的位置。
刘玉生把玩着鱼骨药碾,莫丫头趴在他肩膀上,他说:“鱼仙村里没有叫谷广的。”
晏守拙下意识反驳:“不,有的,林姑娘说她在这碰见过。”
【这又是谁?新人物?】
【?主播直播多久了?之前的前情提要谁发我一份?】
【我就是最先来的,没前情提要那东西,主播刚开播不久】
【这游戏我去一厂搜了,没搜到啊】
【问客服了,这还是个半成品,现在属于测试中】
【一厂怎么又这样】
【老毛病了,我上次看到一个主播直播的游戏特有意思,一问一个测试中】
【关键是这狗东西测试着测试着……就消失了】
“林姑娘?”
刘玉生缓缓拧起眉,鱼仙村里就没有姓这个的。
“你说这位林姑娘来过鱼仙村?”
晏守拙察觉到氛围中一丝异样的空气:“怎么了吗?”
刘玉生默不作声,半晌后才道:“没什么,只是鱼仙村此前外乡人甚少,一时有些诧异。”
他又问:“那位林姑娘有告诉过你过谷广在鱼仙村的什么位置吗?”
晏守拙有些尴尬:“我……忘了问这个事。”
刘玉生也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点点头:“既然这样,你跟我来吧。”
他摸了摸莫丫头的脸,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话,这个场景发生在这个环境之下多少有些刺激感官。
【啊,有点好磕】
【别说,两个人看着还真有点那意思】
【想画二创了】
【这环境加这人物,嘶——】
晏守拙默默后退了几步,糖包的尾巴懒洋洋地丢下来挡住晏守拙的双眼。
【哈哈哈哈哈哈】
【松鼠:你别看】
刘玉生带着晏守拙往外走。
“把你身上的那把刀扔了,别再刺激到他们。”
“哦好,但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死于刀剑和烈火。”
“不是说村子里是因为有神才变成这样的吗?”
刘玉生笑了一下。
“所以说,有的时候人更可怕。”
晏守拙摇头:“不不不,不管怎么看,都是死而复生的神更可怕。”
刘玉生转移话题:“村子里没有谷广这个人,那就应该在山里了。”
“所以我们要进山?”
“对,山里还有一位,顺便去看看他,别死在这,怪麻烦的。”
“不知那位是?”
“呵,你见了就知道了,外面那些兵就是他家的。”
晏守拙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鱼腥味。
“你们这,鱼还真多。”
“当然,因为原来是渔村。”
上山的路也被重新收拾过,铺了用大理石和鹅卵石,在本该野趣横生的地方硬生生凿出了一条人工造物。
刘玉生看他好奇:“那位是个少爷,走了几次山路就大发雷霆,叫手底下的人铺的。”
晏守拙感叹:“那还真是大手笔。”
刘玉生轻笑:“这算什么。”
晏守拙从暗处打量刘玉生,没了莫丫头,刘玉生的脸看着要正常不少,起码白的没有一股死人味。
【主播在看什么?】
【警惕?】
【主播应该是在害怕突然被捅一刀吧】
【诶?这是?】
【大门?】
【我去,在这挖了个大门?】
【我还以为是山上有房子之类的】
【往里走啊?】
【这也太黑了】
晏守拙脚步往后微微退了退,还顺便咽了咽口水。
【主播的眼珠子真的好漂亮】
【转的这么快还这么漂亮那是真的漂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走吧,别担心,很快就会亮起来了。”
刘玉生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晏守拙咬咬牙,跟上。
【哇!】
【哇!】
【哇!】
【这个场景做的好啊!】
【好适合拍照!!!!】
【拍照的那位朋友,你要在这里拍什么?这明明是很阴森的景色啊!】
【但是感觉就是那种阴阴的漂亮懂不懂?】
【我懂!会在这种环境里碰到一个美丽的非人类的感觉!】
【然后陷入爱河!!!!】
顺着石阶下来,毫无意外的,晏守拙和弹幕里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靓丽景色闪到了眼睛。
看着炸了的一波又一波弹幕。
林青意颇感欣慰。
没错,这就是她顶着光污染造出来的景!
但是如果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的话,就意味着……
【那是什么?】
【人吗?】
【两个人在打架?】
【啊,有一个飞出去了】
【嘶——看着好疼】
【我的天,好像我的头被砸进去了一样】
跟着刘玉生顺着吊桥走下来,晏守拙很快被正中央的两个人吸引,一大一小,正切磋的如火如荼,不,应该是碾压局才对,那个小的碾压大的。
长枪挥舞的虎虎生风,对面的少年很快就自顾不暇,被一枪砸进了地里,大好头颅和石柱地面发出的碰撞声让晏守拙心头一颤。
他下山的时间还不长,实在看不出那小丫头用的是什么功法,但毫无疑问绝对是顶级武学!
林青意凑近屏幕,两只眼睛瞪的老大。
那是二丫?
身上穿的还是她走的时候送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神,不像之前看见的村民——一看就知道是死人。
周万里看上去要更加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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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沈修齐砸进地面后会发出畅快的大笑,会不断言语挑衅对方攻击过来。
而沈修齐则不断模仿对面的身法和招式。
刘玉生朝那边喊了一嗓子:“别打了,看看我带来了什么。”
晏守拙当时就感觉不妙,拔腿就想溜。
【我去,什么情况?】
【到底让人卖啦?】
【啊啊原来他不是好人吗?】
【他工作室长那样,到底凭什么觉得这家伙是好人啊?】
【我以为只是爱好特殊了些!】
晏守拙刚跑出去一步就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他紧急收势侧向另一边,却被一道怪风顺着卷了起来,扑通掉进了河里还砸起了大片的水花。
“把他甩下去做什么?万一顺着河流游走了怎么办?”
这边话音还没落,那边就已经开始了蛙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怎么会有这么凶的鱼啊!】
【快游啊主播!】
【要被叨pp了!主播!】
【小松鼠站在主播的脑袋上成了船长哈哈哈哈哈】
上面的两人一诡从上望下。
“你领过来个人做什么?”
沈修齐被/操/练的浑身都是汗,他也早就习惯了,所以穿着一件黑色深v。
刘玉生垂下的眼帘让他看上去神色莫名。
“他说有位林姑娘让他来找人。”
“哈?什么木姑娘森姑娘的。”
刘玉生无言看过来,看的沈修齐一脸莫名。
沈修齐忽然脑海中有银色闪电一闪而过。
“你是说……”
两人也在鱼仙村待了不少日子,在发现此处不对后,沈修齐立刻回家调了亲兵过来将鱼仙村团团围住。
他们二人则住在村里研究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发现周万里后,沈修齐更是住在了鱼仙宫。
最开始和周万里相遇时,他根本没发现这是个死人,当然这里面也掺和着另一个可能——他被打懵了。
周万里在最初一个照面就铺天盖地砸了过来,他拼了老命才爬出石阶。
之后就是打了很多次发现越打周万里他学到的东西就越多。
只是周万里只有在战斗时才像个人,而触发对话更是只能碰运气,谁知道他哪天拜对哪位神佛,周万里娘娘就会大发慈悲的开一次金口。
日子一长,两人不仅发现了【屠村事件】,也同样发现了在那之后紧接着发生的【死而复生】事件。
而两件事件的落脚点都是【外乡人】的到来。
晏守拙的到来,更是给他们解开了一层迷雾。
“他说他是来干什么的了吗?”
“找谷广。”
“谷广是谁?”
“不知道,但我猜他一定就在这鱼仙宫之中。”
“这鱼仙宫里还有地方是你我没找到的?”
“再聊下去,那小子就真要游走了。”
刘玉生立刻下水就要追。
沈修齐却忽然歪了下头。
他回过身看向周万里,周万里在没有进入战斗时,通常只会有一个动作——坐在正殿前面。
而现在,她也同样如此。
没有战斗时的意气风发,只是平静的仿佛一尊石像。
沈修齐两脚一蹬,也遁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