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教练【花滑】》
1. 穿越
“小夏怎么还不醒啊?”
“不清楚啊,您说她教孩子就教吧,怎么还把自己摔医院来了。”
细碎的交谈声传入夏月姿的耳里,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
她感到脑袋有点疼,随后是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
这个味道对于运动员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对潜意识有些刺激作用。夏月姿当即睁开双眼。
还没来得及打探周围环境,说话的两人便注意到床上的动静,立刻凑上来,热情地问道:“夏教练,你没事吧?”
夏月姿醒了,但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夏……教练?
她什么时候成教练了?
不对,她都没退役啊!
两人对于夏月姿疑惑中带着点惊慌的眼神没有感到意外,其中一个瘦高男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就当放假了。”
夏月姿认出这人是早已从国家队离职去俱乐部执教的王灿教练,家里和花滑项目领导层关系匪浅。
她张嘴想问些什么,王灿接收到信号,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你也别担心小雁,她被她爸妈领回去学习了。”
大哥,小雁是哪位啊?
还有,你们都不认识我了吗?这么多年我都白干了?
夏月姿此刻有些麻木。一位看上去更年长一点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俯下身体冲她和蔼地笑。
她整个人更懵圈了。
来人是她的教练李潭,也是北京队的主教练,但现在的他并没有显眼的大肚腩,也没有地中海发型,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她印象里更年轻,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她嘴唇微张:“教练……”
肩膀传来一阵疼痛,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话。
夏月姿偏头看向罪魁祸首,偏偏王灿还跟没事人一样。
他对李潭说:“李教练,明天上面会来人视察,既然夏教练醒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准备一下。”
李潭应了一声,又说了几句话安慰夏月姿。
两人走到病房门前,王灿率先拉开门,伸手请李潭先走。在李潭的视线盲区里,男人还暗暗瞪了夏月姿一眼。
夏月姿:“?”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夏月姿躺回床上毫不犹豫地闭上双眼,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再醒来就正常了。
意识放松的一瞬间,一堆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了上来。
现在是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已经结束,进入了索契周期。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是北京队一位刚入职的教练,小雁是她手上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
原主是并不是北京本地人,而是拿了全国季军退役后,被李潭从东北那边邀请过来的。
因为主教练的看重,在日常生活里少不了受到同事的排挤,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位王灿教练,这次进医院也跟他们有很大关系。
原主是在冰上教跳跃的时候摔倒的,但学生当时就去找人求救了,那群同事却等了一段时间才打电话,而夏月姿昏迷前也是在冰上合乐时摔了一跤,就这么十分“碰巧”地穿了过来。
嘶……头更疼了。
作为一名教练,不知道在冰场摔倒昏迷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情吗?
说这群人在草菅人命都不为过!
夏月姿睡不着了。病床旁放着多年前就被淘汰掉的翻盖手机,她试着输入一串号码,那边传来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挂断后,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都换过手机号,至于之前的号码是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夏月姿先去医生办公室溜达了一圈,得知自己暂时无法出院的噩耗,挂着假笑疲惫地回到了病房。
洗手间里,她站在镜子前看着现在的自己。
这张脸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也不符合刻板印象里的东北姑娘,而是十八年后流行的圆脸甜妹风,苍白的脸色不仅没有破坏美感,反而添了几分破碎感。
她伸手用力捏了捏脸颊上的肉,算是跟这副新身体打了个招呼,也在判断这到底是不是梦。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夏月姿是认识原主的。2010年她入选北京队,那时原主还在队里当教练,但之后就离职回到东北,也没怎么再听过她的消息。
即便如此,夏月姿一想到以后顶着一个陌生的壳子跟熟悉的人交流,只觉得十分尴尬。
但她能稳坐华国一姐宝座那么多年,还能从花滑霸主俄罗斯的手中抢到不少奖牌,心理素质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在现在这个时期的女单项目中,亚洲选手最受瞩目,并持续了两个周期之久,温哥华冬奥会便是其中的巅峰,日韩两国也是在此时打下了坚实基础。
只可惜,这份红利咱一口没吃上不说,还折了不少好苗子,以至于轮到夏月姿扛大旗时,老祖宗的家产都败得差不多了。
夏月姿眼神一暗。
如果真的回不去,那不如借这个机会改变华国花滑的未来走向。
……………
可能是身体换了芯,夏月姿很快就出院了。北京的路况没有太大的改变,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己家。
小区保安躺在椅子上,随意扫了眼提着水果篮的女人,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去那儿登记一下。”
夏月姿沉默了。
这跟她记忆里的保安大叔差太远了吧。
因为比赛和外训,她很少回家,再加上安保系统时不时升级,让小区保安总以为她是外来人员,非要给父母打电话证实。
夏月姿做好登记,站在自家大门前,心情十分复杂。
她提果篮的手不断攥紧,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敲门。
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从门里探出头来:“你是谁啊?”
夏月姿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声音晦涩:“听说吴伯伯摔了一跤,我妈叫我过来看看。”
老奶奶推了下老花镜,门打得更开了,露出家里的陈设,跟记忆里一般无二,客厅里还摆着一张全家福。
“丫头你走错了,老吴在三栋。”
夏月姿没注意奶奶说了什么,反而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后进厨房倒水的小姑娘身上。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夏月姿也能判断她跟小时候的自己一点也不像。
“谢谢奶奶。”夏月姿垂下眼帘。
“没事啊。”
老奶奶转身把门合上的瞬间,夏月姿听见了里面传出了对话。
“鹿鹿啊,去写作业,不然一会儿妈妈回来又要说你。”
“奶奶,我写完了。”
在这一刻,夏月姿很想哭。
奶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原本就不算多的记忆点也只剩下“让她好好学习”的形象。
成为局外人后再去看当年那个讨厌的行为,反而一切都变得温情。
她把果篮放在门口,擦着眼泪走在路上,八月份的风依旧温暖,却也寒冷。
口袋里传出一阵陌生的铃声,夏月姿停了一会才接起电话,对面是李潭的声音:“小夏,你人在哪呢?小雁今天过来训练没看到你。”
夏月姿吸了吸鼻子,平复情绪:“我刚从医院出来有点迷路,马上就到了。”
李潭觉得她好像有点怪怪的,但也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劲。
他说道:“那你快点,别叫人等急了。”
夏月姿挂断电话,没把屏幕关上。她之前因为烦躁并没有仔细看手机,现在才发现屏保是全锦赛颁奖典礼的合照。
原主带着铜牌站在台子上,举起手中的鲜花,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
能在退役后依旧从事花滑行业,要么是成绩好到可以吃一辈子,要么是对这项运动抱有极高热情。
原主显然是第二种。可从记忆来看,她当年的决定很突然,而且当时她手上还有几个潜力女单。
夏月姿并不觉得十几年都没能消磨掉的热情会这么容易消失,只能是这其中出了什么事,再结合王灿对她的敌意,她很难不往坏处想。
她把手机装回口袋,朝着首都体育馆的方向前行,好似下定了决心,步伐坚定平稳。
……………
夏月姿在首都体育场见到了小雁。
那是个瘦得跟猴一样的小姑娘,穿着黑色的训练服,看人时还怯生生的,一直低着脑袋抠手指。
她对这姑娘有点印象——一位因为长期出不了难度而被退队的女单,后面在俱乐部自费训练,又摊上发育关沉湖,再也没出来过。
冰上二十年,夏月姿也就见过一个韩国选手瘦成这样子,还是过度节食扛发育关最后患上厌食症的缘故。
夏月姿自己是力量型女单,发育关不仅没有限制她,反而让她多了些力量,算得上得天独厚,但杨依雁怎么看都像是转速流,还是低空党,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沉湖。
“教练,你没事了吧?”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夏月姿的思绪,她这才发现杨依雁已经抓住了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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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出于对教练的依赖,这姑娘对原主摔冰上的阴影还挥之不去。
但夏月姿听了这称呼眼皮猛地一跳。按照生理时间来算,杨依雁比她大两岁;按照心理年龄来算,她比杨依雁大十二岁。
她暗暗叹口气,反手轻轻拉住杨依雁的手腕,掌心处是凸起的骨节。
夏月姿一边牵着人往冰场走,一边轻声安抚道:“没事,别怕了。”
她站在挡板旁脱下冰鞋刀套,手指轻轻摩擦,嘴上却没停下来:“别紧张,先上去跳两下,看看这几天没上冰水平有没有倒退。”
花样滑冰是一向非常看重脚感的运动,别说几天不上冰,哪怕只隔几个小时,已经学会的跳跃都有可能离家出走。
要是意外受伤做手术,还得跟初学者一样从一周跳开始捡。
夏月姿偏过头,发现旁边的人没动作,疑惑道:“怎么了?”
杨依雁眨着清澈的双眼,说道:“教练,你以前不是这样说话的。”
夏月姿心神一震,心说自己这就暴露了,面上还硬着头皮继续接话:“哪儿不一样?”
小姑娘忽然抬头,把夏月姿吓得心头一颤,以为自己要玩完了,却听到她说:“就是这个调调,每次教练听说话都很有意思。”
杨依雁说完立刻捂着嘴,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夏月姿,见教练还没回过神,又俏皮地吐着舌头,踩着冰刀滑到冰场上。
夏月姿明白了。
原主是东北人,说话自然带着点东北口音,这是杨依雁这个北京姑娘没接触过的东西。
可夏月姿自己也是个北京人,进入国家队后才去东三省那边训练,跟着一群东北籍运动员一起闹。虽然整体语言体系没怎么变,但常用语还是受到了影响。
比如她刚刚那句话。
夏月姿揉揉眉心,提醒自己以后注意点口音问题,等过段时间再找个潜移默化之类的借口改回来。
她顺着杨依雁的轨迹上冰,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听到滑冰声,她抬头去看,正好抓到杨依雁起跳的瞬间,整张脸立马垮掉。
她真的很想把这姑娘的启蒙教练拉过来问问,lz跳和F跳到底是怎么教的?
妥妥的大平刃,lz点冰时还有点偏内。就华国选手的待遇而言,这几个跳跃放在国际赛场不得符号开会!
要是十四五岁出现这种情况,还能甩锅发育关,十二岁……只能甩锅启蒙教练了。
好在除了2A转三滑出,其他的二周跳都没什么大问题。
夏月姿算了算,按照现在这个年代的训练方法,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有这种配置也算不上太差。
“还有呢?我记得教过3T的。”
夏月姿既然接受了教练这个身份,对于杨依雁的训练自然上心,在医院就根据原主的记忆编了一本训练手册出来。
杨依雁低着头,小声嘟囔:“丢了。”
杨依雁之前是王灿组里的,后面才分给原主,其中过程也不怎么光彩。
这姑娘一直学不会三周跳,落下其他学生一大截,王灿这才去给李潭上眼药,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到原主手上。
学不会三周……
夏月姿下意识地看向杨依雁跟筷子一样的双腿。
小姑娘周数是足的,证明她有跳三周的能力,一直摔倒,很有可能是腿部肌肉承受不住落冰时的冲击。
夏月姿试着打探道:“现在就开始节食了?”
杨依雁闷声应下,恨不得把头埋进冰里:“是,因为芭蕾要求身体轻盈,但我也有肌肉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越来越小,夏月姿差点没听清。
她持怀疑态度上下打量着,最终还是没戳破小孩子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行,但是你的肌肉还得加,我去拿吊杆,你在这儿滑开点。”
她以前也帮师弟师妹做过训练,用起这些器材也算得心应手。
吊杆放在冰场外的椅子上,杨依雁穿戴好装备后,顺着滑行轨迹往外跳,夏月姿适时拉紧杆子。
一个3T轻盈地落在冰面上。
以夏月姿挑剔的眼光来看,都看不出什么错处。
“腿疼吗?”
“还成。”杨依雁活动了一下脚踝。
“那继续吧。”
吊杆训练虽然能帮助运动员稳定跳跃,但用多了也会让运动员养成依赖,从而丧失跳跃脚感。
夏月姿并不准备让她多用,想要练好跳跃,必须把所有方面的功夫给做足。
2. 赛季初
训练结束后,夏月姿领着杨依雁去了食堂。
她按住了去窗口打饭的杨依雁,让她在座位上等着,回来时带着两份餐盘。
盘子里装着凉拌黄瓜,鸡胸肉,虾仁,以及混合着玉米粒的米饭,旁边还有半个红薯和一小碗小番茄。
杨依雁震惊地看着自己面前堆满的盘子,再看看教练盘子里一样的菜式,却不一样的菜量。
她嘴角一抽:“教练,这是不是太多了?”
夏月姿拿起筷子,眼皮都没抬:“是你平时吃太少了,以后你的运动量会增加,直到练出足够的肌肉为止。”
夏教练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根据你的饮食偏好进行调整。”
杨依雁还是第一次被教练下这种指令,即使不理解,还是拿着筷子开动。
夏月姿并非完全没有当教练的经验。在穿越的前一年里,她就是自己的教练,给自己安排训练量和饮食。
那个时候国内花滑青黄不接,制度混乱,又有青年组时外协给她抛橄榄枝的历史。滑协为了保住她,不允许她出去外训,国内也没有教练有能力带她,久而久之,她就自学自练,甚至自编节目。
在青年组时期,她就能和编舞老师交流,打造出自己想要的一套节目,技术成熟之后,还能给其他同门提供一些建议。
回想起这些,夏月姿余光瞥向正在埋头苦吃的女孩,就像在看当初的自己。
她垂下眼帘,手里的筷子握得更紧了些。
她真的很想改变国内的花滑轨迹,不求让华国成为花滑大国,至少别再让自家人,成为运动员前进路上的第一块绊脚石。
………………
在夏月姿的精心投喂下,杨依雁的体重在正常范围内上涨,肌肉含量也在训练中变得更高。
看着徒弟撸起袖子露出的肌肉线条,夏教练深感欣慰。
原先不算稳定的2A成功率在逐渐提高,3T也定了下来,说明走的方向并没错。
更让夏月姿感到惊喜的是,杨依雁的滑行很好,这意味着在跳跃时能跳得更远。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跳跃始终是运动员最看重的。
1990年规定图形项目取消后,滑行和步法更加不受重视,以至于到了夏月姿那个时代,出现了一群跳跃难度高,表演辣眼睛的运动员,硬生生把一项力与美结合的体育项目变成了跳跃砸冰大赛。
这种风气是什么时候开始兴起的,夏月姿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说一直都在,只是之前体现得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因此,夏月姿决定收回对小雁选手启蒙教练的一部分吐槽,虽然教的跳跃技术有问题,但滑行和步法是真上了心。
杨依雁靠在挡板上,拿起保温杯小口嘬着,头发因为高速旋转显得有些凌乱。
夏月姿伸手抚平,脑子里却盘算着今年十月份的花滑考级。
昨天所有教练都被叫过去开会,为即将开始的新赛季做准备。
青年组的比赛是最先开始的,这也彰显了一些国家的花滑人才储备。
总教练在上面讲得激情澎湃,夏月姿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这些流程她都清楚,更重要的是,现在她手上这根独苗苗根本参加不了什么重要比赛。
不仅年龄不够,级别也不够。
国内花滑人才储备并不多,运动员职业生涯也不长,如果按照国际滑联的升组年龄来,国内成年组赛事几乎没有参赛选手。
于是,国内赛场形成了一个极其别扭的局面——少年组和青年组的比赛看年龄,成年组的比赛看考级。
夏月姿十一岁达到了双十级别,直接越级参加成年组赛事,在全锦赛拿到金牌后,她也很少再去青年组比了。
“啪嗒。”
保温杯放回挡板的声音把夏月姿的思绪扯了回来。
她看着乖乖靠在挡板上的小姑娘,问道:“考级的节目还有什么问题吗?”
杨依雁顿了一下,实话实说:“旋转还好,就是2A有点过周。”
夏月姿轻轻挑眉,没想到这姑娘肌肉上去后,跳跃能力也上涨了不少。
一般而言,过周控制在四十五度以内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过多了就容易被当成周数不足降组扣分。
夏月姿拿起放在一边的便携式音箱,温柔道:“还有力气吗?我看看节目。”
杨依雁点点头,滑到冰场中央,现在冰场上没人,正好适合磨合节目。
她这次报考的是七级自由滑,由于严重偏科,令许多选手叫苦不迭的步法考到了九级,自由滑却还在六级停留。
八级自由滑是成年组赛事的门槛,花滑考级不允许越级考试,但可以在第五站追考或补考。
按夏月姿的安排,杨依雁这个赛季应该要磨合五套节目。甲组两套节目可以沿用上赛季的,再根据现有难度进行跳跃上的替换,考级节目和成年组节目得重新准备。
杨依雁的父母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由于时间紧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编舞师。
国内的编舞师稀缺且价格昂贵,不少选手在赛季末就向他们发出来邀请,对于杨依雁这种没有一姐光环加成,又邀请晚了的选手,实在腾不出空余时间,因此,夏月姿只能自己上手。
考虑到杨依雁开学之后的训练时间,夏月姿直接在甲组节目原曲的基础上剪辑音乐,重新编排成年组节目,并把成年组短节目当成考级节目来用。
少年甲组分为短节目和自由滑两场,但与常规节目相比,短节目少了一组旋转,自由滑少一个连跳,一组接续步和一组旋转。
2010年的网络不算发达,但找一组比赛视频还不成问题。
夏月姿恶补了现在还没有被改得乱七八糟的比赛规则,编出了两套像模像样的节目。
音箱的音量放到最大,悠扬的音乐声缓缓传出,穿着黑色训练服的女孩蹬冰滑出。
夏月姿目光锁定在杨依雁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冰场门口站着的主教练。
她抬眸看向冰场上的少女抓着自己的腿不断向上抬,与身体形成一个水滴型,快速转动的身体让她远远看上去像八音盒女主角。
那是女单最常见的贝尔曼旋转,对于运动员的柔韧性有极高的要求。
瘦小的身体给她带来的不仅是高转速,还有高滑速,这是未发育选手的优势,也是潜在的风险。
音乐结束,杨依雁小脸涨红,喘着气滑到挡板旁。
“李教练好。”
夏月姿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人,好像还站了挺久。
她跟着问了声好,询问他的来意。
李潭摆摆手:“我看你在会上精神不好,是哪还没恢复好?”
夏月姿有些尴尬,她总不能说是自己不想听吧。
好在李潭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将目光投向杨依雁。
小姑娘低着头,双手呈握拳状,显然有些害怕这位主教练,毕竟上一次见到他还是把她换到了夏教练手下。
夏月姿关掉了音箱,拿起毛巾和水杯递给杨依雁,让她去边上休息。
李潭这才收回目光,问道:“这孩子下半年有什么安排吗?”
夏月姿罕见地顿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先考级,然后去比甲组,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上成年组。”
刚刚看了全程的李潭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反而评价道:“小雁3T转挺快,就是落冰差了点。”
拥有多年带教经验的李潭眼光十分毒辣,即使杨依雁肌肉含量上涨,仍一眼就能看穿她转速流的本质。
“是,现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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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肌肉,”话一出口,夏月姿就觉得不对劲,“是有人说啥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灿。
李潭摇头,脸上露出一股愁容:“练肌肉好啊,发育关的时候也不会那么难。”
他看着在冰上随意滑行的杨依雁,小姑娘右腿抬起,双手张开,冰刀呈深外刃,整个身体都向外偏移,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享受飞行的燕子,和她的名字一样。
夏月姿注意到李潭眼里的郁闷,她试探道:“是梦倚……到发育关了?”
“梦倚姐”这个熟悉的称谓差点脱口而出。
她俩年纪差得不远,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同台竞技,还携手比过不少国际赛事。
她记得张梦倚瘦瘦高高的,将近一米七。为了度过发育关过度节食,又一直苦练,导致血条稀薄,自由滑经常出现体力不支的现象,原先拥有的高级三三再也没跳出来过。
造成这一现象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在青年组时期的教练,而张梦倚也因为不科学的训练方法抱憾终生。
事实上,直到现在国内也没有科学的方法帮助运动员度过发育关。
李潭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下去:“她为了减重不吃饭,结果前两天把自己摔骨折了。”
过度减重会造成运动员骨密度下降,很难承受落冰时的冲击。
夏月姿瞳孔紧缩:“人没事吧?是哪处地方骨折了?严不严重?”
李潭被这三连问问懵了,还是老实回答:“小腿骨折,这个赛季都出不来了。”
夏月姿手抖了一下,眼神暗了下去,感受到沉闷的气氛,她把话题又转到了杨依雁身上:“我准备这个赛季让小雁出高级三。”
“高级三!她现在才出来一种三周,你就准备让她出勾手和菲利普?”李潭嘴角泛着苦笑,觉得夏月姿纯粹是瞎说话来安慰他。
他又不是没见过杨依雁训练,去年的少高组连台子都没上去,连3T都是最近才出来的。
三周跳不比二周跳,运动员想要掌握除3A外的全部跳跃,没有天赋是不可能的。
夏月姿知道李潭不信,毕竟杨依雁之前的成绩就摆在那。
平心而论,李潭是一位很好的教练,但并不适合待在领导层,他对每一位花滑选手都很上心,为他们尽可能争取更好的资源和保障。
他在北京队任职期间,可以说是我国花滑发展的巅峰期。现任华国一姐陆盈,现在还在青年组的下一任一姐张梦倚,以及夏月姿全都是他在位期间培养出来的。
只是后面李潭内退,北京队连出三位一姐的辉煌到此为止,再加上不合理事件越来越多,更是直接走向没落。
说是内退,可在她看来跟被逼辞职没什么区别。想到这里,夏月姿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
“如果我能做到呢?”夏月姿站在冰场旁,把问题抛回去。她的眉眼里不见阴影,露出自信,随后脱下冰鞋的刀套准备上冰。
“我知道有人一直对我不满,所以更得用实力去证明自己,您就当我下了份军令状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下军令状了。
夏月姿没等李潭的回答,直接冲上冰场,一嗓子把杨依雁喊了回来。
李潭看着冰上的师徒二人,垂在身旁的手慢慢缩成双拳,又再度松开。
他长叹一声,把手背在身后悄然离开。
夏月姿下军令状并不是一时激动。即使这段时间的训练不算长,但也足够她了解杨依雁的身体素质。
跳跃的高度肉眼不好判断,但是远度很好看,杨依雁跳起来能跨小半个冰场,如果掌握得好,高级三周未必出不来。
可从职业生涯的长远角度来看,第一选择还是增肌。
于是,杨依雁在暑假的尾巴里,收获了一份高强度训练大礼包。
3. 考级
“咚——”
房间的另一头响起重物落下的声音,杨依雁正模仿着lo跳的方式从40公分的箱子上往下跳,在落地的一瞬间大腿肌肉绷紧。
一组3lo只是今天陆地训练的开头,最重要的还是把F和lz的刃给掰回来,不然后面会越来越麻烦。
“小雁,你是没崴过脚吗?跳勾手的时候把刃往外压,你一个大平刃上去是想把冰碴子铲飞进裁判眼里,让他们看不到你的错刃吗?”
夏月姿一边上脚演示,一边严厉训斥。
杨依雁苦着脸,声音弱了下去:“我压不住。”
“那你内点怎么能调整过来压住了?”
“内点跳得顺啊,一个转身就进去了,而且我很多步法也是内刃为主。”
起跳和压刃都需要肌肉,但更多的还是看运动员的个人习惯。
夏月姿被怼得无话可说。
“行,你下来,我们做冰下空转。”
杨依雁应声一前一后地抬起手臂,跟自己的躯体形成九十度角,然后向左起跳。
冰下空转一般会进行双向练习,可以帮助运动员更好地保持平衡,还能防止一边身体肌肉过多造成脊柱侧弯。
她现在可以在地上转三周半,但作为调整训练,圈数可以适当往下降。
夏月姿看着用三周跳不断调整起跳的小姑娘,不禁有些郁闷。
杨依雁已经12岁了,而且生日正好卡在六月份,按照国际滑联的年龄要求,下个赛季她就可以去比青年组了。
上届世青张梦倚排名第九,国家排名第五,分到了两个世青赛名额和七个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名额,但她伤了腿,这届世青的参赛名单就不会把她考虑在内。
要是遇上两个人都没进自由滑的极端情况,下赛季的名额只会抢得更激烈。
以夏月姿对花滑领导层的了解,要是那个时候青年组还没有冒出头的女单,让张梦倚青年组成年组双线作战也不是没可能,那杨依雁想上国际赛场就更难了。
不管是出成绩还是出难度,女单最好的时期就是青年组的这段时间,后面就会面临发育关。
夏月姿觉得脑袋更疼了。
大部分的女单都是在发育关之前出更高的难度,然后在发育关后捡回来,很少有女单在发育后还能再出新难度,就算有,也是力量型。
总不能盼着在杨依雁一个转速流的身上出现这种奇迹吧,人家光是过发育关就很难了,而且马上到了开学季,小姑娘上冰时间会跟着缩短,还有新节目的磨合也需要时间,想要达到预期目标,就得把时间花在刀刃上。
至少得在下赛季开始前,把五种三周练齐,这样才能在赛场上有一定的竞争力。
食堂里,夏月姿依旧一手拿着装满的餐盘,一手拿着普通份量的餐盘回到座位上,看着眼前脸上有了些肉的小姑娘,没忍住嘱咐道:“马上开学了,在外饮食还是要注意些。”
杨依雁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我知道的,我在学校的午餐都是我家阿姨根据要求做好了送来的。”
能送孩子学习花滑的家庭经济情况都不会差,夏月姿说:“好,后续训练时间我会跟你父母商量,在学校好好学习,别想那么多。”
杨依雁乖巧地点点头,都一一应下。
………………
十月份,北京体育中心。
“小雁,快点。”
“来了。”杨依雁闷闷应了一声,跟在提着冰鞋包的教练身后。
每年花滑考级的地点都不一样,不少运动员家庭都在吐槽考级还得全国各地跑,而这次考级的第五站恰好就是北京。
考级成绩过不了几天就能查到,杨依雁顺利通过了自由滑七级和步法十级,确定她体能跟得上后,追考了第五站的自由滑考级。
这段时间内,杨依雁掌握了3T、3S和3lo三种单跳,lz用刃的正确率也达到了七成以上。
“我们先去报道,妈妈已经在体育馆等着了。”
杨依雁的父亲从事外贸工作,常年待在国外。母亲是设计专业的出身,开了家手工服装店当老板娘,还创造了自己的服装品牌,不仅有时间陪着女儿训练,还包揽了考斯滕的制作。
进入后台,夏月姿带着杨依雁做热身训练,杨母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那是个典雅知性的女性,头发半卷,用发圈低束起来,眼尾上翘,笑起来让人觉得和善,又带着点疏离感,穿着宽大的风衣,里面是衬衫内搭,手臂上挎着一个小包,似乎还喷了香水,靠近时有些淡淡的清香。
夏月姿跟杨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都是手机交流,字里行间也能看出她对女儿的关注。
第五站的报名人数不多,护栏旁站着教练、家长和其他选手。
排杨依雁前面的是一个男孩,跳2A时收紧不够好,直接摔了。
小孩先是抬头看向挡板另一头,随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继续滑,滑行和节拍已经合不上了,更别提收尾的蹲转,慢到她都以为要倒了。
夏月姿看得眼皮直跳,一个摔倒直接把这孩子心态弄崩了。
她刚想安抚自家孩子几句,一转头,就看到小姑娘站在杨母身后低头捶打大腿肌肉,根本没看到刚才那一幕。
夏月姿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杨依雁上场时,入口处旁边就是刚刚在冰上摔倒的男孩,此刻正双目含泪,旁边满脸黑线的男人应该是他的教练。
这一幕夏月姿不要太熟悉,小时候她也是被这么骂过来的。
想到这,她拍了拍已经站在冰上的杨依雁,叮嘱道:“别紧张,按照之前那样滑。”
杨依雁反手握住夏月姿的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抿着唇转头望向冰场中心。
夏月姿看着逐渐滑远的姑娘,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杨母身边。杨母双手握着包,眼睛紧紧跟着场上的人。
杨依雁穿着黑色训练服,站在冰场中间深呼吸,一手放在胸前轻轻拍着。
她偏过头往挡板旁瞥了一眼,随后垂下吐出一口气,左腿跪在冰上做好准备姿势。
悠扬的小提琴曲回荡在空旷的冰场上,杨依雁缓缓起身,配合手部动作向后滑出,在临近裁判席时右腿抬起,以背对裁判的方式起跳,完成了一个2A。
杨依雁借着滑出做了一个小跳,随后抬起右手在冰上转了几圈,以捻转步的姿态进入考核的第一个旋转。
左腿向后抬起,与少女的身体几乎齐平,双手张开,呈现出一个燕式姿态,接着右手向后去拉小腿,左手往下伸搭在右腿旁,变成了一种甜甜圈的形态。
之后身体舒展,换足抱腿蹲下一气呵成,转够圈数后又将左腿往上拉,右腿微曲,形成一个“Y”型。
站在夏月姿旁边的教练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叹:“这姑娘转速真快,看着还挺小只。”
“是啊,就是难度储备不怎么样。”另一个教练迅速接话。
花滑在国内属于小众运动,圈子也小,各省的运动员和教练之间都有联系,哪个队里有几个好苗子根本藏不住,消息传得又快又准确。
夏月姿无暇理会那群教练,目光依旧聚集在冰场上。
小提琴的声音逐渐变得激昂,杨依雁左脚点冰,身体迅速收紧,落冰时在冰上滑出了一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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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的弧线。
看见3T落冰,夏月姿心才算稍稍落地,她还怕小姑娘上场紧张,影响了跳跃。
在一组换足蹲转结束后,杨依雁双腿交叉,身体腾空,完成了一个2lo,在落冰的一瞬间再度收紧身体,接了一个2lo。
lo跳属于刃跳,很难借力,只能凭借腰部力量拔高,这也让很多人觉得lo跳比lz跳还难。
杨依雁不属于这部分人,她的2lo比2T出来得更早,因此受到王灿的关注,被收进北京队,但也到此为止了。
因为更高难度的2F和2lz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出生,还带着“难产”的后遗症,比如歪轴、错刃。
再加上八级考核并没有规定具体的二二连跳,夏月姿才为她量身打磨出这套配置。
在音乐变得舒缓的那一刻,杨依雁双手拉起冰刀越过头顶,将贝尔曼旋转作为最后一个动作。
杨依雁考核结束后,场外响起了掌声,杨母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入口处,给了刚下冰场的女儿一个拥抱。
夏月姿把刀套递给杨依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毛巾,摸着她的脑袋,嘴角微微扬起:“做得很好,辛苦了。”
杨依雁因旋转缺氧而涨红的脸染上了喜悦,在改刃的这段时间里她没少挨批,现在听到了教练的夸奖,立刻骄傲地扬起脑袋。
杨母一只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脸上带着欣喜和慈爱的笑容:“是夏教练教得好,我们家小雁还请您多费心。”
见三人准备往后台走,一位教练出声叫住了夏月姿,她偏过头,发现又是个老熟人。
“宋教练,好久不见啊。”
宋桥是黑龙江省队主教练,不仅是原主的教练,也是夏月姿前世去东三省外训的教练。
杨母见到这种状况,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带着杨依雁先离开了。
“我一开始还担心你能不能适应当教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往杨依雁离开的放向看了一眼,随后欣慰地看向夏月姿。刚刚小姑娘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不管哪个方面都挑不出差错,动作和音乐也都合拍。
夏月姿下意识地避开宋桥的目光,微微低着头:“哪儿啊,那孩子可皮了。”
“这样吗,我还以为徒弟像师父,你带的孩子应该也挺乖的。”
闻言,夏月姿心底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她觉得自己眼眶有些热:“您别打趣我了。”
原主性格腼腆,如果不开口的话,说她是个南方人都有人信,但夏月姿是个皮猴子,在东三省体校集训的时候,没少给宋桥惹麻烦。
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宋桥语气变得轻快:“行,你来北京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你妈也挺想你的。”
原主的父亲早逝,母亲家里有间中医理疗馆,是原主外公退休后在家附近开的。原主入选黑龙江省队后,母亲也跟着进了省队,以中医理疗师的身份,只是为了离原主近一点。
即使没有这段记忆,夏月姿也不难看出原主的家庭关系很好。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接到了很多来自她亲人的消息和电话,夏月姿每次也只能打哈哈混过去。
“今年全锦不是在齐齐哈尔吗,正好回去看看。”
夏月姿有些回避这个话题,可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躲得掉。
宋桥没发现夏月姿的异样,还想开口说什么就被她打断了:“宋教练,有人找你。”
他回头看去,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手上提着冰鞋包,站在后台入口旁边,望向宋桥。
夏月姿朝宋桥挥手,率先告别。
“那我先走了,我们全锦见。”
4. 全锦
年末的黑龙江省早已被冰雪覆盖,师徒二人刚出酒店,就被寒风吹得一哆嗦,不约而同地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坐车前往比赛场地。
赛前运动员会去主办方那里进行抽签分组,之后分批去比赛场地进行合乐。
本届全锦赛,女单项目按出场顺序分为四组,杨依雁昨天抽到了第二组第三位出场,算是中间位置。
看到抽签结果的时候,夏月姿压住了翘起的嘴角。
全锦赛虽是国内裁判打分,下手没那么狠,但出场位置靠前或多或少会对裁判的打分尺度造成影响。
夏月姿带着杨依雁进场的时候,已经开始热身的选手没忍住往那边看,目光带着打量。
上个月的全国少年锦标赛,杨依雁作为黑马,以将近120分的成绩获得甲组金牌,这个成绩放在去年的全锦赛上都能闯进前七,更何况还少了四个编排。
运动员的待遇和机遇都是靠成绩决定的,如果没能在国际赛场取得一定成绩,全锦赛就是最后的机会。
尽管运动员们平时相处得十分和谐,也不代表她们希望这个时候多出一位有力的竞争对手。
位于话题中心的两位主人公丝毫没有理会他们,夏月姿拿出冰鞋递给杨依雁,根据自己的过往经验嘱咐道:“黑龙江的冰场要比北京硬一点,好好适应一下,注意安全。”
杨依雁应了一声,快速系好鞋带上冰,踩了一下脚下的冰,随后避开其他选手的滑行轨道,跳了一个3S。
夏月姿看着杨依雁落冰后盯着脚下看了一秒,又微微皱眉继续投入训练。
这时,冰场忽然响起一阵惊呼,是姜舒雨成功落冰3lz+3T。
她叉着腰,滑到了护栏旁边,王灿正在一旁站着。
夏月姿微微挑眉,她记得这场全锦的冠军好像就是这位成年组二姐。
如果单论纸面难度,姜舒雨与陆盈不相上下,而且她的天赋更高。只是这位二姐不太喜欢花滑,她心里有更为喜欢的体育项目。
这也导致她虽然技术扎实,但表演实在不敢恭维,被冰迷戏称“上班打卡式表演”。
姜舒雨喝了一口水,靠在护栏整理头发,王灿压着声音说:“今年梦倚和陆盈都没来,把握好机会。”
姜舒雨轻轻甩头,确认这个高马尾不会散架后,语气平淡:“知道了。”
王灿一口气被堵得不上不下,他就想不明白了,姜舒雨发育关过得顺利,动作干净利落,十七岁了也没什么太大的伤病,几乎是天选花滑人,怎么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呢。
王灿情绪复杂,一转头就看到杨依雁跳出了3lo+2lo,心里更难受了。
原本把杨依雁塞给夏月姿是想让这人知难而退,让主教练渐渐对她失误,但现在事情的发展轨迹越来越偏。
他看向杨依雁依旧瘦削的双腿,压下了眼底的阴鸷。
女单发育关就像开盲盒,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他就不信,夏月姿能帮杨依雁顺利渡过发育关。
第二天上午十点,全锦赛女单项目开赛。
宋桥作为黑龙江省队主教练,一大早就来到看台上俯视整个冰场,他旁边坐着一位中年女性,要是忽略掉脸上的细纹,会发现她和夏月姿有几分相似。
“于大夫,你看冰上那个黄色衣服的女孩,那就是小雁。”
他伸手指向冰场,于倩立刻抬眼望去,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着黄色露背考斯滕的女孩正从在入口处脱下刀套交给教练。
看着杨依雁旁边的人,于倩眼神软了下来:“这丫头,就知道她的学生,也不知道来看看她娘。”
黑龙江省队是最后一个到达比赛场地的队伍,于倩本想一到酒店就去找夏月姿,但想到她带着学生从北京赶来肯定很累,又怕影响到她们的状态,等到开赛才敢过来看看。
似乎是感受到头顶的目光,夏月姿往上方看去,怔在了原地,宋桥和于倩却把这神色归于见到家人太震惊了。
耳旁不断传来冰刀与冰面的碰撞声与摩擦声,夏月姿回过神来,在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见于倩也笑着挥手,才敢把目光放回到冰场上。
对于这种场景,夏月姿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只能在原主的记忆里拼命搜刮有关家庭的一切。
“都瘦了,等比赛结束我得给她好好补补。”于倩没忍住往下多看了几眼,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宋桥看向冰场,目光柔和,看着冰上的女单们,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年轻时,带队出去比赛的时候。
“小夏刚来的时候,也跟小雁一样瘦瘦小小的,第一次比全锦的时候紧张得不得了。”
于倩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脸上的笑意更盛:“是啊,冰上摔得七荤八素,在休息室抱着我把妆都哭花了,谁能想到有一天她还能代表国家出去比赛。”
“瞅瞅那孩子,心态跟她教练完全不一样。”
作为第一次参加全锦赛的选手,杨依雁丝毫不怯场,在冰上跳出一个接一个跳跃,看得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夏月姿太阳穴直跳。
明天自由滑上场前,一定要提醒这小妮子在六练时保持体力。
六练结束后,第一位上场的选手留在场上,其他选手下场等候。
等到杨依雁上场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看台处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花滑在国内受欢迎程度不高,比赛门票卖不出去是常有的事,来看比赛的还不一定是冰迷,也可能是合作商拿内部门票给员工做福利。
场内的冷淡丝毫不影响解说的热情。在六练的时候就对上场选手进行了一次整体介绍,轮到单人场次的时候再度进行介绍。
“下面上场的是来自北京队的杨依雁,今年十二岁,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全锦赛,也是今年全国少年锦标赛的甲组冠军。”
解说看着手边的参赛名单,继续道:“目前为止,她的最好成绩是上个月在少年甲组取得的43.36分。”
杨依雁捶打自己的大腿肌肉,来到了冰场中心,解说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冰面,随后跪下来做好准备动作。
夏月姿一手拿着外套,一手攥紧刀套,脖子跟着场上少女的滑行一起摆动。
第一个动作是2A,落冰时浮腿高抬,在保持滑速的情况下将身体彻底舒展开来。
宋桥站在看台上,将一切收入眼底:“这姑娘姿态很不错,收紧也很好,就是高度差了点。”
于倩做了这么多年的理疗师,对运动员的某些数据也具有一定的敏感度,她急匆匆往前走了两步,问道:“那这状态能保持吗?”
“不好说,要是小雁骨架小,发育慢,低空高转速也不是不能走得长远。”
他看着杨依雁高速完成了一组换足联合旋转和一组接续步,定级分别为三级和四级。
随着音乐逐渐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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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这场表演也进入了后半段,杨依雁踩着节点,干脆利落地完成2lo+2lo。
按照国际滑联的规则,位于短节目后半段的跳跃可以获得基础分1.1倍的加分。
夏月姿记得,2018年平昌冬奥会的女单冠军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战胜了自己的同门师姐。
再然后,国际滑联那群玩不起的老东西又开始改规则了,还推出了一个新的打分体系,让夏月姿恨得牙痒。
按照杨依雁目前的体能,没办法将难度和加分并重,那就只能在保持体能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从裁判手里抢分。
杨依雁抬起左腿双手大张,以燕式巡场的姿态滑过裁判席,之后滑行蓄力,左脚点冰,3T落冰。
三组跳跃完成,夏月姿彻底放下心,脸上的笑容根本收不住。
杨依雁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右腿以风车转的形式进入最后一组旋转,上半身微微向右腿倾斜,右手抓住右腿的冰刀向上抬,接着双手提刀,上半身几乎与冰面平行。
一般而言,姿态变化的旋转周数在八圈就够了,但裁判都是从姿态正确之后才开始数,为了防止杨依雁在转变姿态时身体不够板正,夏月姿将后躬身转安排了十圈。
冰上的少女旋转速度不断加快,最终将冰刀拉过头顶,形成贝尔曼旋转。
当音乐结束时,少女松开冰刀,双手张开往前伸,向所有观众致谢。
看台上响起热烈的掌声,冰场上还有观众丢下来的娃娃。
杨依雁将那些娃娃一一捡起,眼里的兴奋劲根本藏不住,到了等分区也是一只手抱着娃娃,另一只手拿毛巾擦汗。
夏月姿低头看着她,跟自己的徒弟一样,眼里闪着光:“第一次参加全锦就clean,你比教练厉害。”
杨依雁眼里的光更盛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夏月姿把手搭在杨依雁肩上,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经过这几次比赛,她算是看清了,这姑娘只要自信心上来了,心态和技术也会跟着稳定下来。
她不过就是在全少锦后夸了几句,杨依雁就斗志满满,硬是在全锦赛之前把3lo+2lo给练了出来,甚至扬言要在下个赛季到来前把五种三周跳都给学会。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夏月姿心里有些难受,也不知道是在王灿组里被打压得多厉害,说话都畏畏缩缩的。
师徒俩又说会话才等到广播响起,看到大屏幕上的成绩是,杨依雁瞪大了眼睛。
技术分26.91,表演分23.35,总分50.26,目前排名第一。
裁判打分并没有很松,但这个成绩已经足够让杨依雁挤进自由滑最后一组了。
杨依雁拉开夏月姿的手,扑进她怀里,高兴得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还是夏月姿实在看不下去了,往她头上拍了一下,小声道:“嘴角都要咧耳朵上去了,这么多摄像头,你注意点形象。”
话音刚落,怀里瞬间安静了。
接着,摄影师们就看到这位突破五十大关的选手跟在自己教练身后离开,一路上见到人就躲,恨不得跟鸵鸟一样把头埋地下去。
冰场另一头,王灿脸上没什么表情,拿着保温杯的手却不断收紧,手背上青筋突起。
他看向已经换好考斯滕在做热身的姜舒雨,不动声色地将保温杯放回包里,转身回到她身旁坐下
5. 领奖台
跟冰迷做完交流后,夏月姿带着杨依雁去后天按摩,放松紧绷的肌肉。刚进房间就看到在包里翻找东西的于倩,旁边还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她认出那是现任华国一哥林烨,黑龙江省队出身。
“夏夏,过来一起啊。”
在此处见到夏月姿,于倩丝毫没有惊讶,还发出了邀请。
夏月姿不好拒绝,硬着头皮领着杨依雁过去,在林烨的身旁把瑜伽垫铺开。
另一边,于倩已经和杨依雁勾搭上了:“丫头,喊声姨听听。”
“姨——”杨依雁眉毛皱在一起,眼神忍不住往夏月姿那边瞟,疑问随着声音的拖长越积越多。
她是第一次见到于倩,父母一直跟她说,在外面遇到特别热情的陌生人一定要提防,尤其是在比赛期间独自一人的时候,但是教练好像和这两位很熟,她刚刚还听到趴在地上的男生叫教练夏姐。
夏月姿蹲在地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杨依雁充满疑问和防备的眼神,忽然就脱口而出:“那是我妈妈。”
闻言,杨依雁立刻换上了甜美的笑容,十分自然地又叫了一声姨,把于倩哄得心花怒放,两人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神色不自然的夏月姿。
林烨趴在地上,叫了她几声:“夏姐?夏姐。”
“啊?”夏月姿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想啥呢,叫你好几声了。”林烨担忧地看向她。
“没事,就看她们一见如故,我高兴。”
夏月姿随口应付了几句,看着林烨脸上写满了不信,生怕他又问,赶紧把杨依雁叫过来。
她跪在小姑娘身侧按摩肌肉。夏月姿只有给自己按摩的经验,而杨依雁骨头生长没完全定型,她下手力度和手法都不够好,看得于倩在一旁直皱眉,忍不住出言制止。
“行了,你揉面团呢。”
夏月姿悻悻住了手,没敢抬头。
于倩走到林烨旁边,对身旁的人说:“愣着干啥,跟着学。”
“啊?”夏月姿没反应过来,一抬头,于倩正盯着她看,微微皱眉,眼神似乎还带着催促。
她脑子里的弦立刻紧绷起来,有模有样地跟着学。
两边都不说话,场馆里也没什么人来,气氛几乎凝结。
夏月姿心里极度不安,力道逐渐加重,惹得杨依雁忍不住痛呼。
“对不起啊,小雁,我轻一点。”
“轻一点没什么用,运动员的肌肉都挺厚实,尤其是腿部和臀部,”于倩提醒道。
之后又想到了什么,她轻轻笑了起来:“小时候你也是这样,稍微用点力就哭,我说要教你按摩又死活不肯学。”
于倩的神色变得温柔,她起身走到夏月姿身边指导,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夏月姿却越来越慌,尤其是在跟于倩对视的时候,那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遍布全身。
好不容易熬过这段经历,夏月姿赶紧把东西收进包里,于倩的声音又传入耳中。
“看来北京蛮养人,去了半年都变了不少,什么时候回家,我给你补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夏月姿胡乱应了几句,几乎是带着杨依雁落荒而逃。
就算于倩没明说,但夏月姿的直觉告诉她,她已经露馅了。
夏月姿躺在酒店的床上,烦躁地抱着娃娃滚来滚去。她心里清楚瞒不过原主的家人,可这暴露得也太快了。
虽说抢人身体并不是她本意,但不管从哪方面说她都不占理,而且她现在摸不准于倩是怎么想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夏月姿顶着黑眼圈,面色难看地带着杨依雁出现在自由滑的赛场时,宋桥没忍住问道:“小夏,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她看了一眼宋桥身后站着的于倩,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又替她开解:“应该是小雁进了最后一组,她高兴的。”
自由滑的出场顺序由短节目排名决定,短节目成排名越高,出场就越靠后。
也不知道是杨依雁的表现给后面选手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还是选手们不适应黑龙江的冰,后面出场的运动员或多或少出现了失误,最后杨依雁竟然排到了短节目第三。
夏月姿顺着抚摸杨依雁已经被发胶定好的发型,没否认。
宋桥松了口气:“学生成绩好,高兴是正常的,但也别太影响休息。”
夏月姿应了一声,几人又再寒暄几句,直到最后一组六练开始。
上场前,夏月姿没忘了提醒杨依雁保存体力。国内赛场的六练气氛还是挺融洽的,最起码不会出现那种盯着运动员滑行轨迹往上撞的人。
目前排名第一的是姜舒雨,短节目得分62.45,也是唯一一位短节目突破六十分的选手,光是技术分就达到了36.13,完全可以和国际一线女单比肩。
只是那套节目用“每一个肢体动作和表情都透露着不喜欢”来形容都不为过,也难怪姜舒雨每次出去比国际赛事,表演分甚至不如青年组的选手。
姜舒雨在冰上接连成功完成3lz+3T和3T+3T,引得看台阵阵欢呼,她本人对此倒并不在意,就是苦了其他没有这样难度的五位选手,压力剧增。
夏月姿看向杨依雁的方向,她已经滑到了冰场的另一头,落下了3lo+2lo+2lo,看上去并没有受影响。
她看着冰场上的众人,心想寒假就得开始让杨依雁学习三三连跳了。
杨依雁鼻头冻得通红,一下场夏月姿就把外套给她穿上了,问道:“觉得姜舒雨厉害吗?”
“厉害,”小姑娘充满稚气的脸上写满了无畏,“但我迟早会变得和她一样厉害。”
夏月姿眼里也染上笑意:“好,我们一起变得厉害。”
杨依雁倒数第三位上场,在她之前只有一位自由滑破百的女单选手。
少女身着浅蓝色考斯滕,裙摆渐变成白色,腰间用零星水钻点缀,站在冰雪之中,显得清冷而又孤傲。
杨依雁站在冰上双手垂下,伴随音乐,头微微仰起,右脚刀齿点在冰上,左脚后撤,在冰上画个半圆。
她的第一跳是3T+2lo,也是自由滑构成里分值最高的一个跳跃。原本杨依雁是想上3lo+2lo的,但是体力很难跟上后半段的节目。
杨依雁左脚点冰,在落冰的一瞬间腰部迅速发力,盘腿收紧。
夏月姿在场外鼓掌喝彩,庆祝她拿下这个基础得分5.8分的跳跃。
钢琴曲悠扬婉转,刀齿点过冰面,完成2A。
王灿坐在看台上,盯着冰上大屏上的女孩。此刻她的身体直立高速旋转,转够八圈后抬起右脚向外张,俯下身用右手拉住刀齿,以A转呈现出难度变姿,随后快速换足,将左腿放置在右腿膝盖上,双手下垂,整个人蜷成反pancake姿态,之后又恢成直立反向旋转。
他看向下方的裁判席,一群裁判前面摆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放大杨依雁的动作。
她在节目刚刚进入后半段时完成了一个三连跳2lz+2T+2lo。
坐在最右边的裁判面色凝重,犹豫再三还是给了一个减号的goe。
杨依雁lz点冰时的刃有点平,但摄像机的机位不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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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清楚抓到起跳时的刃,再加上冰面与刀刃反光,裁判很难给出准确判断。
钢琴曲逐渐进入高潮,节奏加快,杨依雁高滑速的优势也展示了出来,脚下的步法看得人眼花缭乱。
夏月姿紧紧攥住衣服,看着场上的人落下全部的跳跃。
最后一组旋转时,杨依雁明显感到氧气的不足,像有只手抓着她的肺一样。
她没有精力再去控制脸上的表情,只能紧紧收住肌肉,咬着牙,保持转速,用意志力成撑下去,直到节目彻底结束。
夏月姿的掌声淹没在观众的喝彩声中,她看向躺在冰上大口呼吸的杨依雁,眼里充满了骄傲与动容。
她好像渐渐能理解,每次她在冰场上接受冰迷的欢呼声时,李潭总是站在护栏边,只为等着给她一个拥抱的感受了。
那是一种独属于教练的振奋与自豪。
宋桥看着大屏,忍不住发愁:“李潭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前有一个张梦倚,现在又出来个杨依雁,明年青年组的名额有得争了。”
良久,没人说话。
他回头一看,发现于倩正盯着夏月姿出神,宋桥摇了摇头,没去打扰她。
杨依雁下场时脑袋上全是汗,本来妆容保持得还算好,在等分区拿纸巾乱擦一通,全花了。
夏月姿忍俊不禁,怎么这姑娘在场上表现良好,在等分区就花样百出。
她重新抽了一张纸,轻轻抹去被擦花的眼妆,杨依雁看见纸巾染上的颜色,不好意思地吐着舌头。
不少记者见状立刻把摄像机对准等分区,将这一幕抓拍下来。他们虽说对花滑运动不太了解,但又不是傻的。
在杨依雁后面出场的都是成年女单,在女单项目里,青年组比成年组厉害不足为奇,只要没什么伤病,就算今年上不了台子,说不定明年再见到她,就是夺冠的热门选手了。
记者们心里想些什么,师徒俩一点也不关心,她们已经被大屏上的分数吸引了视线。
技术分53.11,表演分50.39,自由滑得分103.5,算上短节目,最终得分153.76,目前排名第一。
也就是说,杨依雁第一次参加全锦就能上台子。
夏月姿笑得合不拢嘴,比她自己拿牌子还高兴,把人抱得更紧。
按照花滑领导的尿性,不说世青,这个成绩也足够杨依雁在明年的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中分到至少一个名额。
有人兴奋就有人发愁,王灿此时的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曾经被他认为是废物的选手羽翼渐丰,在张梦倚受伤的情况下,青年组几乎没人压得住她。
这让他怎么甘心!
好在,姜舒雨没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拿下了这枚金牌。
面对颁奖典礼和记者采访,杨依雁显得十分激动,但姜舒雨却只是端着得体的笑,回答得也很官方。
王灿躲在后台休息室接了个电话,站在采访区一旁,表情淡淡的。
姜舒雨目前的职业生涯最高分是176,她没有超C储备,也没有陆盈那样极具感染力的表演,但胜在稳定性好,才能保持住国内一线女单待遇。
那是一种心里不在意,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她的稳定性。
也正是如此,在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王灿才没有将她看得那么重要,因为他认为姜舒雨没有成为顶尖运动员的心气。
可现在,姜舒雨似乎成了他的必选项。
他刚刚接到消息,体育局里批准了陆盈的退役申请。
这也意味着,至少在张梦倚彻底成长起来前,姜舒雨将接过一姐的重担,哪怕她再不情愿。
6. 谈话
杨依雁得了铜牌,兴奋得在场馆附近拍了不少照片,中途还有不少认出她的冰迷上来合影。
夏月姿拿起手机,任劳任怨地给她们当摄影师,在事态变得不可控前,把杨依雁拎回酒店。
两人的房间是对门,回去时看见两扇门中间还站着个人。
“姨。”杨依雁挥舞着双手,喊了一声。
于倩原本背对着她们踱步,听到有人喊她,微微一笑当做回应。
夏月姿知道她是来找自己的,把房卡递给杨依雁,俯身说:“你先进去休息。”
杨依雁接过卡,说了声拜拜就离开了,走廊里只剩下两人。
夏月姿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刷开了自己的房门。房间内窗帘半开,晨昏交替之际,半束光撒在地面上,一路延伸至夏月姿的脚尖处。
房间里没有热水,只能拿矿泉水代替,她站在床畔,强装镇定地问道:“有事吗?”
话一出口,夏月姿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谁家女儿这么跟妈妈说话,连个称呼都不带,可那声妈她也是真喊不出口。
于倩没在意,也没接过她手上的矿泉水,只是看着她,眼神无波,但又能看到隐藏其中的痛苦和悲楚,如同一锅即将达到沸点的水。
夏月姿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不适,拧开矿泉水自己喝了一口。
“你不是我女儿,对吧?”
冷不丁地冒一句话,声音很轻,吓得夏月姿把刚喝进去的水呛了出来,十分狼狈。
于倩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声音逐渐提高:“我家姑娘在哪?”
夏月姿咳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衣服又被人拽住,一抬头就对上于倩微微湿润的眼睛。
此刻的她不再是沉稳和蔼的省队理疗师,只是一个急切地想知道自己女儿下落的母亲。
原本还在挣扎的手放下了。夏月姿不敢和她对视,低着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情绪激动的母亲推了一把,夏月姿没站稳,倒在了床上。
于倩扑上来又缠又打,但看到那张和女儿一模一样的脸,又狠不下心,只能瘫坐在一旁喃喃自语:“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占了我家姑娘的身体……”
“如果可以,我也想把你女儿还给你,但我也是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夏月姿见于倩精神状态不好,趁她现在没什么攻击性,赶紧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于倩望向她,眼圈泛红,眼里的痛苦一分没少,还多了几分难以置信:“难不成……是黄二大爷上身了?”
夏月姿:“……”
不愧是东北人,这时候还能搬出五仙,要是真这么灵验,改天她也得去找个出马仙看看。
不过这也怪不了于倩,一个来自未来的人穿回了十五年前,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敢相信吧。
她敛下情绪,望向处在崩溃边缘的于倩,心一横,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倒出来:“在您女儿回来前,我会替她做好一切工作,不管是做教练还是赡养老人,我都会尽力的。”
夏月姿顿了一下,缓缓抬头,第一次直视于倩的眼睛:“我会像对待我妈妈一样对待您。”
于倩半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不知哪句话打动了她,眼睛开始有了些光彩。
她看着眼前这姑娘,自嘲一笑:“我不需要你赡养。”
夏月姿心沉了下去,随后又听到她说:“我身体还好,受得住这个消息,两位老人可就不一定了。”
听出于倩的言外之意,夏月姿赶忙承诺:“我会做好的,以后非必要,我不会回来,正好花滑比赛在冬季,只是要麻烦您替我多遮掩。”
见夏月姿顶着自己女儿的脸对着自己低三下四,于倩心里十分别扭,干脆坐起来背对着她。
过了很久,床榻下陷又回弹,夏月姿看着她起身,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在衣柜前突然停了下来。
“小雁是个好孩子,好好教她。”
房间内只响起这句话,于倩站在那,逐渐黯淡的黄昏打在她的身体上,也让夏月姿的脸上沾染几分,美丽神秘的金色余晖在此刻显得孤寂。
夏月姿没有回答,但于倩也知道答案。
关门声响起,房间再度死寂。
夏月姿蹲在地上捡起摔下矿泉水瓶,脚边一滩水,被子和床单也有溅上去的水渍。
瓶身被捏的嘎吱响,垂下去的眼睫遮住了女人眼底的情绪,她伸手慢慢挪到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不用再找理由去欺骗一位母亲,夏月姿应该是感到高兴的,可现在,她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轻松。
……………
全锦赛结束后,夏月姿直接回了北京,外公外婆那边有于倩帮忙,她顺着于倩的话往里圆就行。
杨依雁要准备期末考试,杨母就把她的训练缩减到晚上两小时,夏月姿倒是难得闲了下来。
她找出杨依雁全锦的小分表和比赛视频,对着后续安排做了一张计划表,笔尖在软度那一块停了下来。
之前给杨依雁开腿开背,夏月姿就见识到了她的软度。让其他人哭得嗷嗷叫的开腿度数,到了她这里,在脚下再加一块瑜伽砖都能面不改色。
很多人觉得一个人的软度是后天练出来的,但夏月姿一直都认为软度和跳跃一样,是绝无仅有的天赋。
正常来说,花滑运动员的力量与软度很难兼得。因为发育会增强骨骼密度和肌肉力量,柔韧性自然就下去了,同时韧带的力量也会增加。
力量型的路子并不适合杨依雁,即使肌肉增长,她还是更习惯用转速带动身体完成跳跃,那就只能在巧劲上下功夫,比如盘腿。
杨依雁的盘腿算不上好,她习惯把腿搭在脚踝或小腿上。
标准的盘腿姿势是两只脚能在腾空状态下挨在一起,双腿缩短间距,利用髋关节的带动将身体完全收紧。
在高远足够时,有些选手会选择将身体放松,利用举手姿态加强滞空感获得更多的goe加分,然而更多时候,还是盘腿导致的周数不足。
夏月姿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先磨技术更好一些,下一场比赛大概在明年九月,有大半年的时间让杨依雁用好的技术去追求更高的难度。
寒假备考期间,杨依雁被抓着在陆地上练习盘腿,每当夏月姿觉得可以了的时候,到冰上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望着又一次在冰上大盘腿的徒弟,夏月姿叹了口气。杨依雁的核心、软度、下肢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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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问题,排除这些,就只剩下肌肉记忆和害怕了。
杨依雁考完期末被杨母送来训练,她看到旁边放着的吊杆,还以为今天终于不用练习盘腿了,兴冲冲地跑过来。
“教练,我们今天练什么?”
夏月姿睨了她一眼:“你说呢?”
杨依雁小脸立马垮下来了,看向吊杆的眼神也带了些嫌弃,嘟囔道:“都跳出三周了,说明我收紧也不算差吧。”
夏月姿听到这话嘴角一抽,没忍住怼道:“你能出三周是因为转速,后面到了发育关,就你那快到膝盖的盘腿,三周都得丢完。”
杨依雁抿着唇,偏过头不说话了,任由夏月姿给她带好护具。
除了杨依雁,冰上还有其他选手,两人找了个角落进行训练。
“按自己擅长的跳跃来,注意收紧就行。”夏月姿双手握竿,冲她说道。
3S的待机时间比以往要长,起跳的时候,夏月姿迅速拉紧,看着杨依雁将这个跳跃跳空。
她挑眉望着双手撑膝,面露难色的小姑娘,问道:“怕了?”
花滑运动员在上冰的时候也会有恐惧感,尤其是跳三周四周的时候,那种时速跟跳楼没什么区别。
就好比人助跑一段,抬高手臂扔了一个东西出去,可花滑运动员不一样,扔出去后还要考虑能不能安全落冰,心里恐惧感会让他们下意识地保护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会说陆地上得做到百分之一百二十,冰上才能达到百分之百。
“我刚开始上冰的时候,连2A都想往回兜,更别说改技术了,”夏月姿拿出了当初李潭哄她的话术,开始给小朋友做心理建设,“想往上爬,这些都是必须要经历的。”
夏月姿指着前面一个抛跳摔倒的女伴,说:“你看,双人女伴要面对的高度和恐惧比你还多,但是她们依然坚定,你说过你要成为比姜舒雨更厉害的运动员,那你必然有比她更痛苦的经历。”
她揽住杨依雁的肩膀,轻声勉励:“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杨依雁缓缓点头,站起来吐出一口气,重新蓄力滑行。
她看着眼前的冰场,听教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跳起来后让脚去找脚,脚先并拢再收紧身体,不要依赖转速,控制不了身体就用举手加强滞空。”
李潭和王灿站在冰场门口,盯着杨依雁以一种相当别扭的姿态落下3S,要不是夏月姿拉住了吊杆,杨依雁落冰的时候就摔了。
“王教练,你怎么看?”
“温哥华冬奥会后,滑联抬了高级跳跃的分数,很明显是往技术难度的方向走,要是现在还不开始练难度,后面恐怕……”
王灿后面的话没说完,李潭也清楚他想说什么。
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开赛以来,华国女单除了张梦倚,还没有人上过台子,更别说进总决赛了。
在张梦倚受伤的情况下,今年的世青赛女单两个名额,分配的都是东三省的运动员,连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北京队也只分到了两个名额。
北京队女单面临断档危机,而其他省队在逐渐崛起。
今年的全锦让李潭看到了希望。他想到了夏月姿跟他说的话,或许,这个孩子可能真的被他们小瞧了。
7. 发育
“啪——”
杨依雁又一次摔在冰上,颤着腿爬起来,眼圈通红,不服输地再次起跳。
修改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动作和脱骨重生没什么区别,改盘腿的代价就是重新寻找跳跃的感觉和轴。
夏月姿站在冰场外,及时喊停:“小雁,今天的训练够了。”
这段时间已经把她原本的盘腿技术基本纠了回来,四十组三周跳,以标准姿势落冰的次数在十五次左右。
杨依雁双腿发软,几乎是拖着身体走到长椅旁坐下。她撸起裤子,小腿和膝盖上布满或青或紫的淤青,有的地方还被冰面磨出了血。
夏月姿拿着沾过碘伏的棉签涂在伤口处,听到杨依雁疼得倒吸气,用另一只手给她轻轻扇风。
“等盘腿完全掰过来了,我们就开始练三三。”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道理夏月姿还是明白的,小姑娘早就想往高难度冲了,肌肉也够。
不出夏月姿所料,听到这话的杨依雁立刻恢复到了活力满满的状态,恨不得休息好了就开始练习。
然而,真到了练习三三连跳的时候,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夏月姿揉着太阳穴,站在冰场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起跳待机时间巨长,硬生生把滑速拖没导致第二跳3T只能干拔还严重缺周的姑娘,真的是她那位以滑速和转速出名的徒弟吗?
不会跟她一样也被换了芯吧?
杨依雁有些心虚地往教练站着的方向瞄了一眼,默默滑了过去。一个跳跃成不成功,运动员心里是最清楚的。
她也不想这样的,明明陆地训练十分顺利,怎么到了冰上就哪哪都不对劲。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毛病。”夏月姿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的首席弟子总是能给她扯出千奇百怪的理由。
杨依雁挠挠后脑勺,有些羞于启齿:“跳得不顺脚。”
“右脚落冰的瞬间左脚点冰,这有什么不顺脚的,而且你连2T不连得挺好吗,怎么到了三周就不行了?”
夏月姿不仅难以理解还有些烦躁,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盯着杨依雁被黑色训练服包裹的双腿,大腿肌肉跟刚见到她的时候相比,已经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她声音有些抖:“不连T,连lo,用你最擅长的3lo连跳,能跳多高跳多高。”
杨依雁“啊”了一声,又向后滑去,主打一个不理解但照做。
花滑史上确实出现过不太会连3T,但很擅长连3lo的奇葩选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刃跳抬脚就来,甚至在巅峰时期手握超C。
即使夏月姿知道她很擅长lo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因为那毕竟是少数人,而且国内也从来没出过这种例子。
看到杨依雁迅速腾空,在落冰时又将身体往上带,一个极其漂亮的3lo+3lo成功落下。
要说有什么不足,大概是第二跳缺了60度左右,如果裁判严格,给个q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对于从未在冰上练习过的杨依雁来说,这个连跳已经足够好了。
夏月姿扶着护栏,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失态。
一开始,她对杨依雁的目标只是平稳度过发育关和集齐五种三周跳,这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用了,可现在,她可以往前再迈一步。
她不仅要帮要杨依雁渡过发育关,还要让她练出3A,去挑战四周。
杨依雁跳完后倒是没什么表情,淡得好像只是吃了一碗饭而已。
她滑回去,看着教练面色复杂,伸手拉了下夏月姿的袖口:“教练,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你偷偷练过。”夏月姿说得肯定。
杨依雁的眼神四处乱飘,被夏月姿拍了后背,才拿出她人畜无害的笑容,想蒙混过关:“我发誓我没有偷偷上冰,就是在陆地空转的时候做的。”
夏月姿摆出一副“我信你的话才有鬼”的表情,又往她背上招呼一下:“下次不许一个人上冰,摔了都没人知道。”
杨依雁吐了吐舌头,她是跟朋友一起在家附近的商业冰场玩的,并不算独自上冰。
但这话她可不敢跟夏月姿讲。
确定杨依雁的跳跃天赋后,夏月姿重新更改了她的训练方向,每天还加了一组负重训练。
因为杨母告诉她,杨依雁来了初潮。
女性的月经初潮一般在十二岁左右,而女运动员长期遭受抑制发育的训练,这也导致她们的初潮来得晚一些,发育期也比普通女生更加猛烈漫长。
最重要的一点是,初潮的第一年,是女性身高猛蹿的时期。
夏月姿当年就在一个月内往上蹿了近五公分,吓得李潭整宿整宿睡不着,好在第二年就稳定了下来。
上辈子她和杨依雁的交集并不多,依稀记得杨依雁的身高没有特别夸张,她还特地找队医要了最新的骨龄测试,上面预测杨依雁未来的身高是一米六三。
女单选手一向是越矮越好,一米五几的身高最受青睐,这意味着底盘低,重心低,跳跃做得更稳当。
但找对了方法,也能顺利滑下去。
毕竟夏月姿在赛场上见过不少身高突破一米七的大高个五种三周都全,有些天赋异禀的还能跳超C。
杨依雁扛着哑铃做完五组负重深蹲后,乖乖靠墙站立,让教练拿着尺子比划身高。
150.2公分,比上个月长了两公分。
夏月姿把数据记录在笔记本上,旁边还有小姑娘的体重和体脂变化,一边记一边嘱咐:“还好,没涨多少,后面要是膝盖疼记得跟我说。”
杨依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乖乖应下,坐在椅子上喝着热水。
一旁的女教练孟欣也带女单,她悄悄凑到夏月姿旁边,小声提醒:“小雁已经开始发育了,你真不让她节食,还练得这么猛。”
杨依雁进入发育期的事不是秘密,但夏月姿并没有过度控制她的饮食,每次去食堂,都能听到其他教练窃窃私语,弄得小姑娘不敢多吃。
就连李潭都来找过她,委婉地劝过几句。
夏月姿认出了她,是和原主同一时间进队的新教练。孟欣是双人滑出身,对体重的要求比女单还要苛刻,因为她们不仅要考虑自身难度,还要考虑男伴能不能把她们抛起来。
要是运气好,碰上了人高马大的男伴就不说什么了,但要是遇上个肌无力的,就只能从自己的体重下手了。
她知道孟欣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提醒她。别说现在了,哪怕是十五年后都有不少女单是靠一个“饿”字挨过发育关的,厌食症患者更是不胜枚举。
夏月姿冲她一笑,依旧坚持自己的理念:“我还是认为发育前适当练习力量,这样才不至于丢难度丢得太猛。”
孟欣微微皱眉,见夏月姿极其坚定,张了张嘴还是没说。
每位教练的执教理念和方式都不一样,她已经提醒过了,既然对方不认同,那她也不能再说什么,毕竟杨依雁不是她的学生,她不能管太多。
她转头看向柱子旁拉着阻力带练习的女孩,脸上愁云密布。
尹云蓉今年十三岁,是跟她最久的学生,也到了发育最猛的时期,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大了一圈,连上个赛季的考斯滕都穿不上了。
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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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尹云蓉几乎没吃过一顿饱饭,可难度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丢,伤病也接踵而至,青年组分站赛上三三连跳只敢上一个3T+3T,那是她的铁板跳跃。
最要命的是,尹云蓉的家人舍不得孩子再这么吃苦受罪,她妈妈更是直接放话,要是这个赛季结束前还不能改善,就让孩子退役。
孟欣默默瞥向坐在椅子上的师徒两人,叹了口气将目光收回。
………………
省队办公室里,夏月姿打开电脑观看本赛季最后一场青年组国际赛事——世青赛,杨依雁就坐在她旁边抱着酸奶吸。
她身上穿着宽大校服,马尾高高扎起,垂下的部分已经到了肩胛骨的位置,目前的身高已经接近154公分。
本届世青赛上场的华国选手里,只有一对双人滑出自北京队,其他选手均来自东三省,足以证明东北地区在冰雪项目上的强势。
现在正在播放的是女单赛事,其中最受欢迎的是来自俄罗斯的柳波芙,在上个赛季达成了青年组大满贯,她将在最后一位出场。
紧随其后的就是日本选手梦川里亚和美国选手妮娜,她们是第一次出来比国际赛,但都闯进了青年组大奖赛总决赛。
尤其是梦川里亚,虽然没有3A储备,但她已经掌握了3lz+3lo这种现役女单难度天花板的技术,更是凭借这个跳跃踩着柳波芙拿到了总决赛的金牌。
“小雁,看清楚了,这都是你以后的对手。”
夏月姿是13、14两届世青赛的选手,对于屏幕里的这些运动员可以说是很熟悉了,给小姑娘当解说完全没问题,要是遇上眼熟点的选手,还能展开说说。
杨依雁奶都不喝了,一度以为是自家教练做足了功课,听得比学校上课还认真。
华国两位女单选手都在第二组上场,杨依雁在全锦见过她们,难度跟她差不多,只是发挥不稳定。
两位女单似乎卯足了劲想往前冲,短节目发挥十分出色,分数都在四十多,不仅全部挺进自由滑,有一个还排进了前十五。
两人参赛的情况下,如果名次相加小于等于13,下赛季可以拿满三个世青名额;如果名次相加小于等于28,则是两个名额。
夏月姿算了算,要是两位前辈自由滑也能保持这个水平,两个名额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做不到。
最后一组出场的时候,观众的呼喊声让夏月姿主动调小了电脑声音。
趁着六练,她给杨依雁介绍这六位选手,末了还加了一句:“看到没,这就是国际比赛,聚集了全世界的冰迷。”
此时摄像机正往观众席上拉远景,屏幕上显示出各个国家的国旗,对于混在其中的热门花滑选手的个人应援旗,摄影师也是非常慷慨地给了特写。
“教练,有一天我的照片也会被印在上面吗?”杨依雁看着屏幕,眼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夏月姿摸了摸她的头,坚定地说:“当然,如果你成为了她们那样的选手,也会有很多忠实的冰迷。”
杨依雁眼里的光随着最后一组比赛的不断进行越来越亮,在看到梦川里亚的成绩排名第一时,光芒更是到达了巅峰。
现在最受裁判青睐的选手都来自欧美,至于东亚三国,还手拉手在表演分的泥潭里挣扎着,亲眼看到黄种人在比赛里打赢白种人,杨依雁受到的激励可不是能用言语形容的。
夏月姿倒是见怪不怪了,要知道,梦川里亚可是在索契差点拿到金牌的选手。
她看向杨依雁,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
两个顶级刃跳选手的碰撞,不知道谁会更胜一筹。
8. 新人
三月中旬,世青赛正式落幕。
两位东三省女单选手排名和卡位28,我国再度取得两个世青赛名额,但更吸引杨依雁的,还是新科世青赛冠军梦川里亚。
她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笑着将金牌拿在手中展示,身旁是亚军柳波芙和季军妮娜,屏幕上显示出三人的分数,梦川里亚高出柳波芙五分多。
单看这五分很多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要是把三人的小分表拎出来对比,会惊讶地发现梦川里亚的技术分总和高出第二名将近十三分,且两套节目均为技术分第一,但表演分却排不进前五。
这并非梦川里亚的情绪不够饱满,而是裁判在为欧美选手保驾护航。
2014年索契冬奥会在俄罗斯举办,不论是花滑四项里的哪一项,俄系裁判一定会力挺自家选手上位。第一步便是在选手刚出来比赛的时候稳定冰迷对他们的印象,其中最直接的渠道就是成绩。
夏月姿特意把梦川里亚的小分表挑出来,摆在杨依雁眼前,38.76的技术分看得小姑娘眼热不已。
“花滑虽然是艺术类项目,但到底还是一项运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的都可以当做空话。”
这句话是李潭说给当年练习3A的夏月姿听的,现在夏月姿原封不动地把它送给杨依雁。
这也让杨依雁之后几天的训练跟打了鸡血一样。
夏月姿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数据,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还哼了一小段流行歌曲。
李潭过来找她时,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抬起手敲了敲敞开的门。夏月姿闻声抬头,见到来人还愣了一下。
李潭走进来,十分自然地寒暄:“乐什么呢,都快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没啥,就看看小雁最近的训练成效,”夏月姿合上笔记本,问道:“您来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队里进了一批新人,你手上运动员也不多,想问你要不要多带几个。”
每年锦标赛开始前,各省队都会派一批教练出去物色好苗子,等全锦结束后再把人拉到队里进行综合训练,成绩合格才能进入省队。
夏月姿垂眸看着李潭手上的名单,接过来翻看。
说实话,夏月姿目前并没有再多招几个学生的想法,但领导亲自过来找她,她哪敢说不啊。
名单上有女单也有男单,很多人夏月姿都不算熟稔,翻到倒数第二页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冯思迈,未来华国二哥。冰迷总是将他和一哥林烨放在一起谈论,让他们互相找对方取取经,互补短板。
林烨难度高,但滑表差,每次比赛的定级都让不少冰迷两眼一黑,哭着求教练组回去好好磨磨,而冯思迈滑表好,难度却上不去,细数整个职业生涯也只出过3A和4T两种超C,还是在索契冬奥会之后才出的,成功率也不高。
这跟冯思迈的身高有不小的关系。
对于发育关,很多人都有男单好过而女单不好过的刻板印象。事实上,每年也有男单选手因为身高太高栽在发育关上,只是他们大多在青年组时期默默无闻,甚至在国内都撕不出来。
冯思迈是亚洲男单少见的高个子,第一次发育结束就有178公分,而且他还有二次发育,直接蹿到了182公分,这也导致冯思迈一直在调整重心,增加肌肉训练。
夏月姿有些疑惑:“没有教练想要他吗?”
虽说冯思迈现在难度不行,但也不至于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吧。
注意到夏月姿一直停留在那一面,李潭面色也不太自然:“一开始是王教练去跟他谈的,但他现在在带梦倚复训,没什么时间再带新人,小雁在全锦赛拿牌,你功不可没,我就想问问你的意见。”
夏月姿一边听着李潭解释,一边翻动手里的名单,面上不显,心底忍不住浮上几分嘲讽。
要是她没记错,现在冯思迈已经进入身高猛涨的阶段了,十有八九是王灿被人家的身高吓着了,这才着急退货。
她是什么垃圾桶吗?
自己没本事带出来就往她这扔,还把李潭推出来当恶人。
夏月姿越想越气,在心里默默翻了几个白眼。难怪王灿一直都是省队的王牌教练,什么好苗子都往他手上送,只要训练不是太离谱,出成绩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这就是家里有后台的好处吗,怎么她以前当运动员的时候一点都没看出来王灿的双面人体质呢?
“这孩子我可以接下,”夏月姿把名单放在桌子上,直视李潭,有些话她还是要讲清楚,“但小雁的情况您也清楚,还有其他的孩子们,我希望,我有足够的精力去制定适合他们的训练计划。”
李潭松了口气,当即应下:“这是应该的,作为教练就应该以学生为重。”
“他什么时候进队?”夏月姿打开电脑,准备先了解一下现在的二哥。
“这个周末。”
李潭随口又聊了几句,看着夏月姿逐渐进入工作状态,不好再打扰,默默退了出去。
冯思迈今年13岁,是林烨在世青赛上的替补,回国后还有不少落下的课业要补。
花滑作为小众项目,总体成绩也并不出众,愿意接收花滑运动员的综合类大学并不多,再加上冯思迈的家长希望他能文化课和训练两手抓,这也导致他才上初一就要面对一群家教。
夏月姿打电话去了解情况时,冯思迈的母亲正在和外语老师沟通。
“教练您等一下。”
夏月姿举着手机站在窗户边,听着冯母的脚步声和关门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句声音越来越小的美式英语。
等了一会,才又听见冯母说:“夏教练您久等了,我们家孩子学业重。”
夏月姿在心里暗暗吐槽:初一就叫学业重,那高一不得压死人,难怪当年冯思迈死活不肯回家查高考成绩,看到分数后还抱着教练痛哭一场。
“没事,我能理解,我打电给是想问问能不能周末过来摸个底,这样下个星期能直接按计划表训练。”
即使夏月姿有过和冯思迈出去比赛的经历,她也摸不准现在的他实力到底怎么样。
“这没问题,”冯母翻看着手机里的行程安排,问道:“周六上午可以吗?”
“可以,但我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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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学生冰上训练,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提前认识。”
………………
省队训练中心里,大部分运动员在做陆地训练,冰场上的人没那么多。
冯思迈站在冰场附近,看着杨依雁在冰上仿佛一个弹簧,一口气接了四个3lo跳,
他与母亲对视一眼。上次全锦他们都在,杨依雁的水平他们也都看到了,仅仅隔了三个月,她就能在冰上把连lo当热身玩。
等杨依雁结束一组冰上训练后,冯母才上前去打招呼,态度十分客气:“夏教练,您好。”
“您好。”夏月姿和她握手,目光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少年。
冯母身高大概一米七,在女性里面算高了,冯思迈站在她身旁,跟穿双高跟鞋的她差不多高。
杨依雁穿着冰鞋也才刚过冯思迈的肩膀,她拿着水杯仰头打量正在做热身的男孩。
夏月姿带的几个学生都是女孩,冯思迈是她们这群娘子军里第一位男单选手,她也挺好奇这哥们的实力。
冯思迈换好冰鞋上冰,滑了一段他这个赛季的短节目《一步之遥》。
夏月姿听到开场的音乐,饶有兴味地抬头看过去。
这首歌是西班牙有名的探戈歌曲,被用在电影舞曲里面成就了经典场面,也是花样滑冰的热门选曲之一,只是男单相对而言用得少。
她拿起笔记本,在上面做好记录。
他配合着音乐,从一开始的迷茫到身体随着音乐开始摆动,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邀请,在挽留,仿佛这场探戈他真的在与人共舞。
也不怪冯思迈总是被人叫艺术水母,如果是夏月姿做裁判,不管是滑行还是旋转,她都愿意给出四级,更何况,冯思迈现在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风格。
夏月姿看着逐渐滑过来的男孩,问道:“体力还跟得上不?”
冯思迈的节目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同样明显——他的体能不够,轴心也不够稳,每一次起跳前都小心翼翼,生怕摔了。
眼前的大高个喘了口气,犹豫了一会,才实话实话:“以前是够的,但长高后重了不少。”
身高变化过大让他每一次起跳都变得沉重,连轴心都开始不稳定。
原本他的短节目构成是一个3lz和一个3F+3T,但在这场表演里,他为了保证节目的完整性给新教练留个好印象,将难度降了下去,把连跳的3T变为2T。
夏月姿了然:“行,你先不往难度练,多吃点蛋白粉把肌肉弄上去。”
“啊?”冯思迈一时没缓过神来。
“啊什么啊,”夏月姿没好气道:“不把体能拉上来,我怕你比赛一个绿标带一串红。”
毕竟成年后,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站在一旁的冯母比冯思迈先反应过来,拉着儿子顺着夏月姿的话往上爬,表示自己肯定能做到。
坐在一旁的杨依雁还没从刚才的表演中缓过神来,她默默看向冯思迈,这个从头到尾一直站在他妈妈身边没怎么说过话的男孩竟然有这么强的艺术表现力。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疯感吗?
9.亚公
夏月姿站在走廊,抬手敲了敲门。
“进。”
李潭坐在办公室里,戴着眼镜坐在电脑查看国际滑联新发布的规则及B级赛赛程,看到夏月姿后,摘掉眼镜捏捏眉心,招呼她坐下。
李潭起身倒了杯水给她,语气平淡:“进队这么长时间,你来找我的次数倒是不多。”
夏月姿接过纸杯,悻悻笑着:“这不是您忙嘛,自从到了七月份,那真是大会连着小会。”
这话倒也不是给李潭戴高帽,就说夏月姿个人,这个月都开了七八次会议,不是针对下赛季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的名额分配,就是调整队里的整体训练方案,更别提这个赛季还有场青冬奥,多少选手都对名额虎视眈眈。
李潭靠在背椅上,摸着自己的头发,想着上头下的命令,只觉得自己的发型再过几年就得向现任滑联主任看齐了。
“那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现在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夏月姿把水杯放下,挺直身子道:“我想给小雁报一场亚公。”
亚洲公开赛,简称亚公,分为成年组、青年组以及低中高龄组,因为开赛较早,在后世也有不少亚洲选手选择它作为热身赛。
李潭眉头微皱,有些意外:“你想让小雁提前适应青年组的赛事我理解,但为什么会选亚公,它并不算入积分。”
每参加一场比赛,都会按运动员名次高低计算积分算入总排名,有些A级赛的短节目出场顺序就是按世界排名安排的。
“但它可以刷最低技术分,而且今年的亚公在台北举行,也不用倒时差。”夏月姿笑得狡黠。
2013年以后,亚洲公开赛才开始算入积分排名,现在的亚公不仅高手不多,裁判打分也很宽松,不正是刷最低技术分的好机会嘛。
冯思迈上个赛季已经刷到了,杨依雁自然也要开始准备。
国际滑联举办的A级赛事有最低技术分的要求,每次刷到的最低技术分有三年时效。A级赛打分严苛,但B级赛会相对宽松,尤其是以娱乐性质出名的世团赛,尽管挂着锦标赛的名头,实际上就是六个国家的分钱派对。
至于世界排名,冯思迈还好说,他至少出去比过一个赛季的青年组。
但杨依雁从未参加过国际赛事,哪怕她现在开始参加B级赛,甚至闯进了青年组大奖赛总决赛,最多也只够在世青排进倒数第二组,倒不如直接把目光放在最低技术分和难度储备上。
李潭沉吟一会才开口:“行,我会把她的名字报上去。”
眼见事情达成,夏月姿准备开溜,刚想开口就听见李潭又说:“小雁和思迈的发育最近控制得挺好,有没有兴趣跟其他教练分享一下?”
放暑假后,夏月姿手上的几个孩子每天都会来训练,看着他们逐渐增长的大腿肌,不少教练都羡慕不已,而杨依雁在身高增长减缓后开始练习吊杆3F+3lo,更是刺激许多年轻教练找她探讨训练方式。
他们手上都有女孩深陷发育关。单人滑就不说了,夏月姿每天都能听到其他教练在吐槽,而双人滑那边,不少女伴都在节食,甚至为了抑制身高,还会刻意减少睡眠时间。
夏月姿眼神有些复杂,她知道李潭这么说是因为什么。
“每位教练的执教理念不一样,我作为后辈不方便说什么,但要是有教练来问我,我也会倾囊相授。”
李潭点点头,沉默地望着她出门,直到夏月姿的影子在走廊消失不见,他才阖上双眼,仰头靠在背椅上。
………………
夏月姿收好护照,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杨依雁往接机口走去。
本来杨母想着自家孩子第一次离开内地出去比赛不适应,想要跟过来照顾,但签证被卡,最后只能拜托夏月姿多看着点。
参加亚洲公开赛的华国选手除了杨依雁,还有一位女单和一对冰舞,参加的都是青年组赛事。
女单是尹云蓉,看到她的时候夏月姿还挺唏嘘。这姑娘天赋还不错,巅峰时期能跟张梦倚打个四六开,就是生日不太好,不然在被发育关拖垮前还能去成年组看看。
冰舞那对来自吉林,今年刚升入青年组。他们的教练是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性,据说退役前还曾代表国家出去比赛,后面女伴伤退,他也就跟着退役。
主办方在机场有安排人接机,直接把人接回酒店。
夏月姿看着网站上的报名信息,上面基本上是日本、韩国的二线选手,唯一引起她注意的是韩国选手朴英礼。
朴英礼参加的是成年组赛事,两年前升入青年组就拿下了世青赛铜牌,随后发育关来势汹汹,从被媒体吹捧的天才少女沦为了教练组的弃子,但在索契冬奥会前的全韩锦标赛里回春,不仅拿到了索契冬奥会的入场券,甚至在退役前都一直是韩国一姐。
虽然朴英礼并没有超C储备,但她从山顶跌到谷底再从谷底爬上来的韧性,就足以让不少选手和冰迷记住她。
冰舞比赛是最先开始的,女单在赛程第二天,杨依雁抽到了最后一组倒数第三位出场。
毕竟是第一次出国比赛,夏月姿提前准备了很多的放松方式,刚想给小姑娘试试,就发现她留了张字条,跟着人家冰舞教练一起去场馆看比赛了。
看到夏月姿面无表情地想去把她拎回来,孟欣拉住了她:“孩子第一次出来比赛,让她去看看也没什么,云蓉也跟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夏月姿叹了口气:“不是看比赛的事,这孩子最近减重,看到吃的跟狼一样,眼里放绿光。”
杨依雁身高已经到了156公分,在同龄孩子里算高了,相应的,体重也在跟着涨。
女性运动员体脂过低的话会影响到月经,再加上杨依雁后面还会增长脂肪,夏月姿只能先让她节食,增加训练量控制体重。
孟欣也经历过这个阶段,她当时看到食堂窗口的菜都走不动道。
“那你可得看紧点,吃碳水还能练,就怕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上了国际赛就要随时做好兴奋剂抽查的准备,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禁赛几年的判罚下来,一个女单选手的职业生涯算是毁了一半了。
早在报名前,夏月姿就跟杨依雁说过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在酒店里又提醒过,硬生生把小姑娘想出去逛街的想法都说没了。
夏月姿长叹一声:“算了,回来了我再收拾她。”
第二天赛场上,不少人都看见一个小女孩被一个黑着脸的女人紧紧抓住,要不是两人都穿着华国的队服,恐怕就要有工作人员上去问话了。
夏月姿把包往地上一放,拉链没拉好的地方露出了零食包装袋的一角。
杨依雁一路上都没敢说话,自觉地拿着跳绳到房间角落开始热身。谁能想到她这么倒霉,躲在房间里吃块草莓饼干就被教练抓到了。
尹云蓉在第二组出场,孟欣早早就带她来热身,现在在场边等着。
等到杨依雁上场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最后一组上场的选手两个来自韩国,两个来自日本,剩下一个来自哈萨克斯坦。
朴英礼百无聊赖地坐在看台上,手上拿着韩国国旗,半眯着眼看着她的师妹在冰上炫技般地来了一个举手3T。
以前代表国家出去比赛时,她一口一个师姐,叫得可甜了,现在成绩上来了,就逐渐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虽然韩国前后辈文化严重,她不敢明面上做些什么,但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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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小手段可没停过,教练还睁只眼闭只眼。
她已经和父母商量过了,等这个赛季结束她就换组。
朴英礼身子往前倾,弓着腰玩了会手机,一抬头就看见冰上有个穿着浅蓝色考斯滕的女生在冰上连跳四个3lo。
她仔细打量着,确定自己对她没什么印象。
那个女孩在六练结束后,滑向了一位穿着华国队服的教练,朴英礼就看着那位教练一巴掌招呼在选手的脑袋上。
“叫你别上去跳这么多,后面腿软了怎么办。”
杨依雁捂着脑袋,委屈巴巴道:“她们都在炫技,我不想被比下去。”
夏月姿一脸黑线地揽着杨依雁往空旷地方走,压低声音说:“你可以在六练适当给对手压力,但别让一时的情绪影响到后面的比赛。”
杨依雁点头,但把话听进去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杨依雁上场时,场上的最高分是日本选手的53.97。
她站在挡板旁,双手被教练拉住。夏月姿低着头,嘱咐道:“别紧张,就当成平时训练一样。”
杨依雁脸有些红,脸上带着笑:“我没紧张,是教练紧张了吧。”
夏月姿没忍住笑出声,习惯性地想拍拍杨依雁的脑袋,但看着她身后的冰场,敛下了眼底的笑意。
她把额头贴向杨依雁,握紧她的双手:“加油。”
额头上热度消失的那一刻,如同初生的孩子斩断了所有与她的联系,奔赴属于她的战场。
她望着杨依雁的逐渐远去的背影,压在外套底下的手逐渐攥紧,眼神平静地望向冰场。
杨依雁本赛季的短节目选曲是德彪西的《月光》,与贝多芬不同的是,这首曲子更强调场景的描绘,展现了月光下的柔和与宁静。
钢琴曲响起时,杨依雁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目光随着左手抬起缓缓上移。
朴英礼直起身子,端坐在看台上,眼睛紧紧跟着场上的女孩。
第一个跳跃是3F,落冰时冰刀在场上滑出长长的一道弧线。
夏月姿把杨依雁的外套搭在手肘上,跟着场边观众鼓掌。
音乐展示的是一片夜景下波光粼粼的湖泊,月光的碎片散落其中,而杨依雁就是在湖旁边沐浴在月光下的舞者。
她向后弯腰,一条腿屈膝,另一条腿伸直,呈弓箭步在冰上滑行,头部几乎与腰部齐平,双手张开,像是在拥抱什么,随后迅速起身,没有缓冲直接接了一个2A。
孟欣带着尹云蓉坐在看台上,不由得赞叹:“虽然这个2A跳得不高,但鲍步衔接应该能加不少goe。”
节目进入后半段,踩着音乐间隙,杨依雁双腿呈X型,顺着腰部发力往上跳3lo,在落冰瞬间又往上发力再接3lo。
韩国教练的身边站着一个已经脱掉队服的女孩,她站在场边不断跳动,保持自己身上的热度。
杨依雁完成3F后她就没有再往冰场上看,但现场观众的呼声无形之中又给了她不少压力。
这时,看台观众的呼声达到最大,她没忍住往冰上看去。一个女孩正在进行躬身转,看上去是要做贝尔曼,但她的头几乎和单手提到臀部的冰刀并列,随后换成双手慢慢往上拉。
朴英礼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带上了震惊。珍珠贝尔曼这个动作对软度的要求非常高,并且很伤腰,目前为止也只有一位美籍华裔的女单选手做出来过。
她从未想到,在追逐难度的女单青年组里,竟然有人能够复刻这个动作。
朴英礼目光逐渐移向场边的韩国师徒,眼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想用这枚金牌去运作大奖赛分站赛的名额,恐怕这次的算盘要落空了。
10.金牌
杨依雁站在冰上,享受着冰迷的欢呼,场上时不时还会多出几个玩偶。
行礼致谢后,她抱着娃娃回到教练身边。夏月姿抱住她,眼里满是骄傲。
杨依雁身旁的另一个冰场入口处,韩国教练余光跟着前往等分区的师徒,直到没影了才将注意力放到冰场上。
夏月姿坐在椅子上并不紧张,这套节目是目前为止上场选手中发挥最好的,在没有欧美选手存在的情况下,只要裁判不瞎,分数就不会低。
她听到广播声音,望向前方大屏。
技术分37.93,表演分26.14,短节目得分64.07,目前排名第一。
夏月姿和杨依雁对视一眼,击了个掌,似乎对这个分数丝毫没有意外,反倒是看台上的孟欣默默扶住了尹云蓉的肩膀。
目前华国女单在青年组赛场上,只有张梦倚一人能在不失误的情况下,保证每场短节目都在60分以上。
杨依雁的分数和表现,已经足够让滑协点头派她去参加大奖赛分站赛了。
结束巡场后崔允书滑到挡板旁,听见她的教练说:“允书,你必须要上领奖台。”
崔允书转头望向冰场,深吸一口气往前冲。
朴英礼坐在看台上,看着自己师妹第一个跳跃就摔了,唇角的笑意实在没压住。
怕摄像头突然转到她这边,还特意把头低下来,顺便用手遮着半张脸,硬是给她凹出了师妹摔倒,师姐不忍直视的感觉。
冰场上发生了什么,杨依雁一点也不知道,现在的她眼里只有教练手里的低卡黑巧。
“说好了,吃完这块,回去蹬腿机加练十组。”
夏月姿瞅着小姑娘跟仓鼠一样,一拿到黑巧就往嘴里塞,生怕她反悔。
短节目排名很快出来了,杨依雁几乎断层。自由滑出场顺序和短节目排名挂钩,短节目排名越高,自由滑出场越靠后。
相隔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女单自由滑开赛。
六练时,夏月姿眉头就没松开过,她拉着旁边站着的孟欣问道:“你看那个韩国人,是不是专门往小雁滑行路线上撞。”
崔允书卡位第六进入最后一组,几乎是一上冰就有针对性地起跳,夏月姿盯她很久了。
“好像是,”孟欣闻言望过去,眼底带着几分不屑,“实力不够,也就只能使点阴招搞人心态了。”
杨依雁也不傻,斜睨了对方一眼,转头就在冰上来了一个3lz。
崔允书的脸立刻黑了下去。
孟欣拉了下夏月姿,打趣道:“你们家小雁还挺会阴阳人哈。”
明知道对方短节目就在3lz上失利,还当着人家面跳,这不就是明晃晃地打脸嘛。
半天没听见夏月姿回应,她又撞了一下:“干啥呢?”
“没事。”夏月姿压住眼底的情绪。
她之前只是觉得那个韩国教练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听过,现在看到崔允书用的手段,记忆瞬间复苏。
2015年,韩国记者爆出了一则假赛丑闻,指出某教练同多名裁判、滑协工作人员之间存在多年金钱交易,帮助自己组内的学生取得更好的名次,以便谋取国际赛事名额。
在此之后,有不少曾在他组里待过的运动员站出来,控诉其组内霸凌和性骚扰,其中就包括已经出湖的朴英礼。
而在这些事件中获利最多的,就是这位崔允书,据说家庭条件相当优越。
不过后面怎么处理的夏月姿没太关注,可现在这人都跑到她眼皮子底下蹦跶了,那她可忍不了了。
要是没记错,这个赛季的世青赛就在韩国举行。
杨依雁下场后,夏月姿迎了上去,把外套递给她,什么也没说。
既然杨依雁自己能调整好比赛节奏,夏月姿也不必每次引导,只是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最后一组比赛正式开始。夏月姿站在挡板后双手环胸,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崔允书这人竞品不行,但实力还行,五种三周能上四种,还有一个低级三三连跳。
这套节目滑下来,自由滑和总成绩后面还跟了个PB,意思是职业生涯最佳成绩。
她微微挑眉,啧了一声,余光却看向后台入口处热身的女孩,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尹云蓉滑完,崔允书依然排在第一,两人之间仅相差0.43分,但孟欣很满意,至少这套节目能完整地滑下来。
她走过来,和夏月姿并排站着,看着即将上去表演的杨依雁。
自由滑选曲《西贡小姐》,改编自意大利歌剧《蝴蝶夫人》。尽管这部作品在东亚地区一直饱受争议,但并不影响它成为女单选手的热门选曲。
为了契合所演绎的角色,杨依雁让母亲将考斯滕改成露背形式,以白色为主色调,腰部以下用红色花纹做装饰,配上红色水钻点缀。
一开始,夏月姿还担心以杨依雁现在的年龄,演绎不出来这首曲子的感情,但看过她练习的版本后,这份疑虑便消失不见。
杨依雁并没有选择爱情的部分,而是影片中关于母爱的部分。夏月姿还以为是编舞师的主意,结果对方反倒不好意思,说是选手本人的想法。
她说:“母亲为家庭牺牲一直是东亚文化的典型特征,我妈妈也是,所以我想把这套节目送给她。”
冰场上的少女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更加柔和,她跪在冰上,双手放在胸部下方上下叠放,就像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夏月姿的眼神不自觉地软下来。
音乐响起,杨依雁上半身缓缓摇晃,轻轻哼唱着摇篮曲,哄着孩子入睡,然后徐徐起身,脸上洋溢着笑容,对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她的第一个跳跃是3lz,蓄力时左脚处于一个浅外的状态,要是视角不好,说是平刃都行,接着点冰瞬间立刻回内。
夏月姿离得不远,能明显看到摆刃。
她微微皱眉。本来杨依雁的勾手跳就有问题,改刃之后二周能压住,三周只能勉强压住,现在体重增长,连勉强都做不到了。
杨依雁没受到影响,依旧沉浸在情绪当中,双腿呈八字型,腾空瞬间身体收紧,3S落冰。
钢琴声渐渐加快,杨依雁抬起左腿往前俯,形成一个风车转动的形状,随即立刻蹲下身抬起右腿,前蹲转足十圈后起身拉起右腿冰刀,上半身往后仰做出躬身转,紧接着又单手将冰刀往上提,一只手背在身后手掌微微张开。
整套动作包含难度进入和姿态难度,甚至旋转中明显的加速度都符合提级的要素。
音乐停了一瞬,杨依雁立在原地,等音乐响起时往前扑过去,右腿膝盖跪在地上滑出一截。
夏月姿深吸一口气,看着杨依雁微微抬起右脚在冰上转了一圈,迅速点冰,又在落冰后往上拔,接了一个2lo。
这是自由滑的第一组连跳3F+2lo。
杨依雁双手上举,大开大合的动作配合着脚下的步法,将这套节目的情感推上高潮。
2A落冰后,杨依雁在冰上轻轻转出,红白相间的裙摆随之起舞,如同冰上盛放的水莲。
节目进入后半段,钢琴声也变得更加舒缓。
一个三连跳3T+2T+2lo轻盈落冰,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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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姿彻底放下心来,后面的一个单跳和一个连跳都是杨依雁最擅长的跳跃。
但意外偏就发生了,杨依雁跳3lo+3lo时轴心发生了偏移。
连lo和连T不一样。如果第一跳出现了问题,只要能站住,还能在连T时降难度靠点冰挽救一下,但能不能成功连lo,完全取决于第一跳的轴心,如果轴心偏了,几乎无法完成第二跳。
杨依雁在第一个3lo落冰后往旁边翻身,继续跟着音乐滑行。
孟欣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从紧绷状态中松下来:“幸好没摔,这丫头反应够快的。”
翻身最多扣点goe,总比摔了强,那可是3分goe全扣完不说,还要在总分上多扣一分,节目表演分也会受到影响。
夏月姿瞥了眼身旁心有余悸的孟教练,嘴角抽了抽,她这个主管教练都没说什么,在一旁观看的倒是吓得不轻。
不过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杨依雁的心理状态。
最后一个单跳是3F,之前已经跳过一个3F+2lo,以杨依雁目前掌握的难度来看,在不改第一跳的情况下只能连2T。
她就怕杨依雁脑子一热算不清帐,上了3F+3lo。
虽然她能在训练中完成这个跳跃,但成功率并不高,要是在这个时候摔了才是得不偿失。
好在杨依雁还算清醒,有惊无险地滑完整套节目,下场时一只手撑在背后,慢悠悠地滑到出口。
“腰扭到了?”夏月姿一只手接过娃娃,另一只手轻轻扶着她。
下场后,杨依雁不再控制脸上表情,一丝痛楚漫上眼底:“抻到了。”
夏月姿在她腰部摸到了一块发硬的肌肉,拜托孟欣先去找队医,自己陪着杨依雁去等分区。
她不敢给小姑娘按摩,怕加重伤势。
望着杨依雁神色恹恹地往自己肩上靠,决定回去以后还是得把3T连跳练出来,哪怕只能练出一种。
万一哪天比赛时腰部受伤,做各种旋转就已经很勉强了,总不能还去连lo吧,那下了冰可以准备直奔救护车了。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看台上发出阵阵欢呼声,两人一抬头就是大屏上的成绩。
技术分63.29,表演分53.64,自由滑得分116.93,加上短节目出成绩,总分181.00,排名第一。
夏月姿搂着怀里的人,低声道:“辛苦了,我们回去休息。”
队医早就在后台等着,杨依雁趴在瑜伽垫上,腰部放上冰袋。
“问题不大,回去后接着冰敷半小时,躺着睡一晚上就好了,”队医拿着喷雾在杨依雁腰上喷了几下,转头对着夏月姿说:“你记着啊,回去千万不要给她按摩。”
夏月姿认真记下医嘱:“行,我知道了。”
主办方很快搭好了领奖台,等工作人员去邀请杨依雁的时候,她的腰也没有那么疼了。
夏月姿带着人站在挡板旁,给她介绍颁奖流程:“一会广播念到你名字了你再上,颁奖时会有前面会有摄影师记录,记得跟其他选手合影,拍完了也别走,过来找我拿国旗去绕场。”
杨依雁诧异地望着自家教练,发出了疑问:“教练,你咋这么熟悉?”
毕竟现在的华国女单也没几枚国际赛事奖牌。
夏月姿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她偏头盯着小姑娘,表情严肃:“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了?”
“哦。”杨依雁收回目光没再问,迈着小碎步往冰场入口跑去。
夏月姿拍了拍自己的脸,缓缓吐出一口气,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又得露馅。
11.改刃
冰场上,杨依雁沿着外弧线向后延伸,确认自己能压住后再点冰。
夏月姿站在一旁喊道:“小雁,让你压外刃沿弧线滑,不是让你进入的时候崴一下骗自己,你自己低头看看冰痕,是S型吗?”
从亚公回来后,夏月姿就逮着杨依雁改刃,每天的行程安排变成了上午抽三个小时盯着她体能训练加冰上训练,下午两个小时陪着冯思迈找轴心,其余时间陪其他孩子。
杨依雁抿着唇,技术规不规范,运动员比仍何人都清楚,可她也很委屈啊。
每次压刃的时候都有一种失重要摔的感觉,身体本能比她更快做出反应,选择了自己更为熟悉安全的方式。
看着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模样,夏月姿狠下心,难得没去安慰她:“小雁,你要知道,今年世青赛的规定跳跃就是勾手,我们没什么时间了。”
每个赛季,世青赛都会从lo、F、lz三种跳跃中轮流选一个作为短节目固定单跳,今年轮到了lz。
如果杨依雁压不住3lz,被判用刃模糊还算好说,3lz本身的bv就有6分,goe扣零点几,还能有5分多。
可要是被判用刃错误,bv就得打八折,算上被扣掉的goe,最后得到的分数和一个用刃正确的2lz相差无几。
勾手跳的分值是除了阿克塞尔跳之外最高的,主要是因为它的跳法很别扭,压外刃的时候身体会习惯性顺时针往里圈,但起跳的时候又要逆时针旋转。
这也导致一堆选手勾手跳跳不明白,但有国籍福利的选手,裁判就会轻拿轻放,比如美国的妮娜,她是F和lz双错刃,但国际赛上裁判几乎没抓过。
对于杨依雁和梦川里亚这种非高贵国籍出身的选手,只有不出错才有可能赢过她们。
夏月姿又看了几组,发现她不是平刃铲冰就是点冰瞬间回内,说白了就是在自欺欺人。
她把人叫过来,亲身示范。
原主的身体素质还不错,退役过后也没有放松训练,足够支撑夏月姿跳出3lz,即使是双足落冰,至少技术上没出错。
她回头望着小姑娘:“刃可以不用那么深,但是一定要让裁判看出来你在往外撇,别给他们判错的机会。”
夏月姿在发育关前也是深外刃的一员,发育期间体重控制得够好,虽然后面用刃不够深,但也能让人看出来。
杨依雁点头,想继续尝试,就听见教练说:“看到冰上的红色圆标识了吗?绕着那个弧线进行滑行训练,跳一周就行。”
笔记本上记录了杨依雁从开始改刃到现在的全部滑行轨迹,很明显能发现杨依雁的问题。
在训练的时候她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有意识地去压刃,但比赛的时候,脑子就开始和肌肉记忆打架了。
所以现在必须要让杨依雁更新肌肉记忆,还要锻炼她找点冰时机的意识。
如果这个习惯不改过来,有可能还会将整个跳跃变成flutz,把F和lz跳混淆,出现一刃两用的情况,甚至技术变形。
夏月姿一点都不想看到杨依雁跟某些选手一样,跳勾手的时候把点冰腿抬得巨高,撅着屁股压低身体换取重心稳定,落冰姿势还丑到没眼看。
“小夏,你过来下。”
李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夏月姿回过神,一回头就看见他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
“这是今年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的举办地,滑协决定让小雁和思迈去参加第一站拉脱维亚站。”
夏月姿接过来没有第一时间翻看,而是反问:“今年要让梦倚双线吗?”
在当年赛季结束前满十六周岁就能升入成年组,但青年组的年龄范围是十四到十九岁,如果一个国家没有那么多优秀的选手又不想浪费名额,就会出现运动员双线作战的情况。
李潭摇头:“梦倚复训后情况不是很理想,双线作战体能不够。”
言下之意就是张梦倚这个赛季只比成年组。
夏月姿沉默地翻了几页文件,接着问道:“那后面几站怎么办?”
成年组大奖赛分站赛一共六站,固定在华国、加拿大、日本、美国、俄罗斯、法国六个国家开赛,而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一般是七站,每个赛季都会由不同的国家承办。
李潭望向冰场上还在绕着红色圆圈练习的女孩,声音染上几分苦涩:“上头说今年名额不多,先按全锦名额分一半,后面几站先给他们报替补,要是成绩好再顶上。”
这个赛季的青年组分站赛名额只有双人滑拿满了十四个,男单七个,女单六个,冰舞就更少了。
听见这个操作,夏月姿眼皮一跳,总觉得这套动作十分熟悉,好像有个国家的滑协特别喜欢用,每次正选选手后面跟着一串替补,没想到自家人还学过来了。
不过这样做一来给了其他人机会,二来也能让滑协在布局上有更大的操作性,夏月姿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刚刚看了一下,女单有波琳娜和妮娜,男单有藤原吉野,这站没那么好比。”
波琳娜是俄罗斯选手,今年是她在青年组第二年,在这个赛季开始前,她放出了3A的训练视频,成功率有多少就不清楚了,至少在夏月姿的记忆里,这姑娘比赛总是一抽一抽的。
而日本选手藤原吉野,同样也是青年组第二年,跳跃天赋极高但表演平平,有人形容他的表演是被设定好的机器人,挑不出错也看不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姜舒雨挺像的,只是这哥们对花滑是真爱了,职业生涯末期扛着伤病也硬是滑进了北京冬奥会,满打满算在国际赛场待了快十二年。要不是身体受不住,他还准备向下一个周期冲刺。
“但是你往后翻,第二站和第三站也不乏高手,上面的要求是进前五就给两站。”李潭收回目光,把滑协的要求说了出来。
总决赛是积分制,按照两次分站赛积分总和进行排名,如果出现相同排名而超额的情况,取两场比赛的最高分进行对比。
一般而言,要是想进总决赛,两场分站赛最好都要上台子,极端情况也是一站金牌一站第四。
前五,确实不算过分。
夏月姿把文件放笔记本里夹着,应道:“行,这段时间我会跟孩子们商量,让家长请好假。”
目前距离拉脱维亚站开赛只剩半个月的时间,想要做大的改变肯定是不现实的事情,只能先让控制住他们的体重,让跳跃不变形。
……………
国外某酒店,一位身材高挑但面庞稚嫩的男生拖着两个行李箱率先踏入,后面跟着一位娃娃脸女性,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牵着一个眼睛都快挣不开的女孩。
娃娃脸女性站在前台,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跟对方交流拿到了房卡,上面的号码是一串连号。
她先给了冯思迈一张,随后轻轻拍着靠在她肩膀上快眯着的女孩:“小雁,我们去房间睡。”
从北京到拉脱维亚,光是在飞机上就待了二十几个小时,中间还有一次转机,小姑娘第一次出国比赛就坐这么久,调整得过来才怪了。
杨依雁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嘴里嘟囔着什么,夏月姿没听清,但看她这样也走不了多远,只能拉着她上电梯。
门刚打开,杨依雁就迫不及待地往床上趴,夏月姿望着小姑娘四仰八叉的睡姿,无奈地走到门口,接过冯思迈手里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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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调下时差。”
冯思迈没多留,他打了个哈欠,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进另一间房。
夏月姿把行李箱放在空旷地方,给杨依雁掖好被子,确认房间门窗都没问题后才离开。
男单和女单的短节目都在同一天,男单先开始。
两人去冰场提前适应场地的时候,不少人都下意识地往这两个亚洲面孔身上看。
原因无他,冯思迈的身高在一群男单选手中显得格格不入。
藤原吉野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将重心挪回冰上,他在纵身一跃,3A足周落下。
他的教练山田满意地点头。上个赛季藤原吉野虽然以一银一铜闯进大奖赛总决赛,却并没有站上领奖台,回去以后死磕3A,就是为了能在这个赛季拿下一枚奖牌。
夏月姿倒不意外。除了3A,藤原吉野应该还在接触四周跳的训练,不然也不会在这届世青就敢上4T。
她把目光移向自家孩子,经过这段时间段训练,冯思迈的肌肉变得更紧实,体重变化也压在可控范围内,黑色训练服和冰鞋拉长的视觉效果,做起跳跃来赏心悦目。
就在上面滑了一会,夏月姿已经发现几个冰迷把相机对准他了。
赛前训练期间冰迷可以入场观看,但不能像比赛时那样鼓掌叫喊,影响选手训练,几个金发碧眼的姑娘也只是拿着相机在看台上窃窃私语。
有一个认出冯思迈的女孩在训练结束后用英文问他能不能拍张合照,冯思迈倒是很惊喜,眨巴着眼看向教练,夏月姿接过女孩手中的相机,顺手推了身边人一把。
等女孩欢天喜地地走后,夏月姿瞅了眼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二哥,没忍住提醒:“跟冰迷签名拍照都没什么,但要注意好你的言行举止。”
国外风气开放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之前就有位成绩非常好的双人滑男伴同时交往多名女朋友,其中就有支持他的冰迷,还被扒出来多次接受冰迷的高奢品礼物,被对家冰迷在论坛里骂出几百层楼来。
因此华国选手出去比赛,一向会被严格看管,尤其是青年组的选手,正处于三观没固定,还喜欢到处学的阶段,再加上青春期叛逆,教练只能一直给他们灌输“比赛输了没关系,但不能丢了国家队脸面”的理念。
冯思迈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吧教练,我知道分寸。”
回酒店后,两人直接往餐厅走,下午是女单的练习时间,杨依雁已经占好位置等他们了。
杨依雁睡到自然醒,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饱满,即使面对的是看上去没什么食欲的白人餐,也能把餐盘里的东西吃光。
但夏月姿不行,她睡得比孩子们晚,早上还得陪冯思迈去训练,现在人已经站在吧台前,急需咖啡续命了。
工作人员听见她的请求后,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女性,久到夏月姿都觉得有些不适了,对方才开口:“我们不向运动员提供咖啡。”
夏月姿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心绪同样十分复杂:“我是教练员。”
说完,她伸手朝自己的口袋摸去,把自己的工作牌拿出来证明。对方拿起牌子对着夏月姿看了半天,确认是本人后才把咖啡给她。
杨依雁觉察到教练有些古怪的脸色,问道:“教练,你时差还没倒过来吗?”
夏月姿喝了一口咖啡,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精气神跟她嘴里泛起的苦味有得一比。
这事要是放在她本人的身体上,高低得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但这是别人的身体,她没那么大脸。
于是,杨依雁听到她的教练说:“没事,就是国外的咖啡太苦了,没喝惯。”
12.反串
拉脱维亚的时间比北京慢五个多小时,第一组男单六练开始时,北京省队的众人才刚吃完午饭。
李潭掐着点坐在办公桌前,守着比赛开始,远在哈尔滨的宋桥同样守在电脑前,于倩坐在一旁,看上去有些拘谨。
宋桥介绍道:“冯思迈出场位次没抽好,在第三组第一位,不过他实力也不差,听李潭说小夏把他的发育关暂时控制住了。”
每位选手的短节目出场时间在六分钟左右,算上六练,比完一组选手就要四十二分钟,等冯思迈上场时,北京已经快到下午三点了。
听到夏月姿的名字,于倩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摩擦着手指,指节处微微泛肿,缠着几圈弹力胶带,声音低哑:“能平安完赛就好,拿牌子都算额外收获。”
“于大夫还是和以前一样看得开,”宋桥注意到她手上的绷带,又问道:“最近理疗的运动员很多吗?我看你腱鞘炎又犯了,要不我给你批个假,回去休息几天。”
于倩摊开手,无所谓道:“都老毛病了,跟你们运动员的脚踝一样,就是看起来吓人。”
看宋桥还想再说什么,于倩赶忙打断:“快看,比赛开始了。”
六练结束后,运动员逐渐退场。
冯思迈穿着黑色衬衫版考斯滕,马甲紧扣在身上,上场前,夏月姿还借了化妆师的卷发棒给冯思迈做了个发型,配合清秀的面容,隐隐有种贵公子的感觉。
夏月姿左手边放着一包抽纸,方便运动员抽取。听见广播开始播报,她看向刚擦完鼻涕的男生,说道:“稳住轴心,放开滑就好。”
冯思迈本赛季的两套节目都沿用了上赛季。
国际滑联规定一套节目不能连续使用两个赛季以上。预算充足的选手为了防止裁判审美疲劳也会一个赛季换一套节目,但也有一些选手经费紧张钻规则空子,一套节目滑完两个赛季后,隔了一个赛季又把它拿出来滑。
曾经就有对双人滑,一套节目滑了三个赛季,最后连裁判都看不下去了,私下里跟他们说这套节目进步非常大,那位男伴还傻愣愣地谦虚,丝毫没发现对方脸上僵硬的笑容。
近三个月,冯思迈体重控制得好,即使长高也能迅速找回轴心,唯一的问题就是难度止步不前。
不过没关系,从分站赛结束到总决赛正式开始,中间有将近三个月的空余时间能让这孩子增肌。夏月余光渐渐瞟向看台上被红色国旗包围的地方,想着或许也能让杨依雁跟着一起练。
冰上的少年半垂着头,神色平静地看着冰面,又在音乐响起时微微抬手,同时向看台抛去一个轻佻风流的抬眸。
他伸出右手邀请对方共舞,左腿向后滑出,随着小提琴声的韵律摆动身体,似乎是在试探对方。
滑行速度放缓,冯思迈左脚往外撇,右腿向后抬,干脆利落地点冰,右脚落冰的同时左脚再度点冰。
夏月姿直呼一声漂亮,这是今天男单短节目的第一个高级三三连跳。
观众的情绪逐渐被调动起来,冯思迈以一个大跳进入侧蹲转,定在原地转足十圈,接着半抬起身体,转变成后蹲。
冯思迈的转速并不快,但他的轴心没有偏移,旋转的位置也没有产生飘逸,出色的身材比例更是让这组旋转看上去十分优美。
李潭电脑的左上角有一个实时分数记录,上面显示这个跳接蹲转的定级达到了四级,实时goe给到了0.62。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2A成功落下,节目随之进入后半段。运动员的情绪变得更加浓烈,几乎满溢而出,他将这份情感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比起单人,探戈更适合双人或冰舞,尤其是《一步之遥》这种情感交织在一起的舞曲。但冯思迈的表演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年龄段的水平,甚至超出了大部分的成年组男单。
这种表现力会是他升入成年组后最有力的武器,即使裁判想压分都没办法做得很明显。
早已意识到这一点的山田教练面色凝重,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自家臭小子,想到自己每次给藤原吉野讲选曲的故事背景和内容后,他依旧滑得跟每天早上喝的冰水一样,山田教练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3F落在冰面的时候,全场的气氛达到高潮,杨依雁更是抱着娃娃站起来欢呼,手上的旗子都挥出残影了。
她和冯思迈很少同一时间训练,最近一次看他现场表演还是教练刚接手他的时候,虽然那次的节目也很有感染力,但远不敌现在这场。
节目结束时,夏月姿的掌声格外热烈,附近不少摄像机都将镜头对准她,但教练本人好像一无所知,只是盯着冰场上的孩子。
难怪这套节目能获得国际滑联的最佳节目奖,还会在未来被冰迷盘包浆,夏月姿扪心自问,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可滑不出这样的节目。
面对冰迷的热情,裁判下手没太狠。
技术分37.94,表演分35.72分,短节目得分73.66,目前排名第一,也是目前为止首个突破七十大关的短节目。
冯思迈一边拿着纸巾擦汗,一边冲着摄像头笑。面对这个分数,师徒两人都很淡定,冯思迈是因为上个赛季也拿过差不多的成绩,而夏月姿则是知道他的极限不在这,甚至连这个表演分都是被压过的。
远在国内的两位主教练兴奋得快要蹦起来了,尤其是李潭,差点用手边的座机给滑联拨过去,让他们准备第二站了。
藤原吉野在最后一组,山田教练过来报分数的时候他正在瑜伽球上放松,脸上神色淡淡,仿佛早就猜到了。
山田教练说:“吉野,我必须要提醒你,上次你和他交手就输了。”
藤原吉野拿起一旁还没开封的矿泉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随后说道:“教练,上次我们两个都失误了,只是我比较严重,这次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远处传来其他选手训练跳跃的砸地声,如同一声声闷雷,中间还夹杂着完赛选手的欢笑。
山田教练摸着自己的地中海,瞅着继续训练的藤原吉野,只能郁闷地捡起放在一边的矿泉水瓶,在一旁守着他。
………………
女单比赛下午四点开始,国内已经是深夜,但不妨碍喜欢这项运动的人坐在屏幕前追比赛。
论坛上的排名预测贴早就吵翻天,预测冠军不是美国的妮娜就是俄罗斯的波琳娜,中间混着少数为本土选手加油的话语。
杨依雁赛前禁网,没看到这些消息,反倒是杨母坐立不安,直到冰场上出现女儿的身影才关掉网页论坛。
画面里,夏月姿站在挡板处和她说着什么,旁边站着一位穿着俄罗斯队服的女孩,她将在下一位上场。
杨依雁滑到冰场中间,闭上双眼缓缓放松,等待音乐把她叫醒。
看台上,冯思迈跟一对冰舞组合坐在一起,时不时还交流两句,看上去关系很好。
安祐悄悄凑上去打听:“我听我教练说你这位师姐刃跳很厉害,北京队准备着重培养。”
冯思迈虽然年纪比她大,但来得晚,这声师姐也没喊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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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斜了他一眼,看向冰场上全身心投入表演的女孩:“是啊,但队里青年组也就她一个冒尖的。”
今年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名额,北京队只有杨依雁和尹云蓉被分到一站,按她在亚洲公开赛的表现来看,只要两套节目不失误,第二站肯定能到手。
看到杨依雁落下3F,坐在安祐旁的女孩跟着探头:“总比我们冰舞好吧,全国那么多人,连刷到最低技术分的组合都找不出几对。”
冰舞作为花滑四项中最冷门的项目,很多人甚至都分不清它与双人的区别,华国冰舞更是落魄到青年组找不出好苗子,要靠已经升入成年组的一哥一姐去世青赛抢占名额。
更要命的是,一哥一姐曾经在记者面前说,他们出去外训后才发现国内教的韵律舞图案是错的,他们只能在国外重新学习。
杨依雁鲍步之后进入2A,站在一旁波琳娜没忍住惊了一下,她的教练反而面色平静:“高度一般,但转速很快,她的教练很清楚她的缺点,在节目编排上加了可以抬高goe的东西。”
完成最后一组连跳,杨依雁的姿态变得更加舒展,她的表现力不是女单当中最出色的,但她的芭蕾姿态非常扎实,每一个动作都让人觉得舒心。
如果俄罗斯教练一开始对杨依雁的印象是讨巧,看到她的连跳和珍珠贝尔曼后,他的面色也变得凝重。
杨依雁的连lo十分轻盈,冰刀只在冰上轻轻擦过,连碎冰都很少溅出,这种跳跃很受裁判青睐,再加上珍珠贝尔曼的独特性,他敢肯定,这个核心力出色的东方姑娘已经在裁判那边留下了姓名。
波琳娜上冰的时候,正好看见夏月姿和杨依雁抱在一起,用她听不懂的中文说些什么。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或许在比赛结束后,她可以去找这位华国选手聊天,但现在,她必须要拿下这枚金牌。
杨依雁的短节目成绩是63.67,看着这个分数,论坛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再发帖,直到有人发了一张师徒二人坐在等分区的照片,最下面一栏是杨依雁的分数。
后面的跟帖几乎炸了,还有人把波琳娜刚比完的成绩拿出来对比。
波琳娜受到俄罗斯裁判的力捧,第一次上国际赛场光表演分就有28分,短节目得分更是达到了67分,后面上场的妮娜有世青赛奖牌在手,待遇比起波琳娜只高不低。
之后,冰迷迅速把目光放到了第二站的名额分配上,发现杨依雁只有一站的时候,立即集中炮火对准滑协。
由于花滑项目主观色彩浓厚,在分数上出现分歧的事情层出不穷,吵架贴能堆出几层楼,但冰迷不会针对选手,除非是选手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于是有事骂滑协,没事骂裁判几乎成了花滑项目的家常便饭。
杨母坐在电脑前,振臂一呼,眼睛紧紧盯着扑进教练怀里的女孩,眼泛湿润。
作为陪伴杨依雁最多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在这条路上的不容易。就说最近控制体重,每天晚上去给她盖被子都能听到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有时候吃蛋白质吃嘴里没味,杨依雁还会缠着她用醋或酱油做些调味混在沙拉里。
即使很多次想要她放弃成为运动员,把花滑作为兴趣爱好就行,可看着她每次训练时,汗流浃背仍然热情高涨,摔得浑身青紫第二天也仍然要上冰的神情,有些话又不忍心说出口。
她拿出手机刚想给打电话,又想到后面可能会有记者混采,手指转而点开短信。
夏月姿收到消息时,上面只写了这样一句话——别让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