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充新帝皇嫂,被强制爱了》 第048章 皇嫂真当朕是好性儿吗? 冯幼萤猛然回头,看到萧仰,呼吸一窒,满眼震惊:他怎么来了?这流萃殿的宫人都是摆设吗?他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竟然没有一人通传?那她以后还能不能安心说话了?她还有没有隐私了? 不,她从来都没有隐私。 之前在王府,也是被他的人监视着。 冯幼萤心情很差,可还得强颜欢笑应付他:“陛下怎么来了?” 萧仰冷着脸,没说话。 余敏站在他身后,因为抱着一盆花,被繁茂的花叶遮到了脸,便侧过头一笑:“王妃,陛下来给您送山茶花啊。这时节,想寻到一盆正开花的山茶花,陛下那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呢。” 可惜,这心思全白费了。 “闭嘴!” 萧仰低喝一声,摆手让他滚出去。 “陛下息怒。” 余敏小心翼翼放下花,就退下了。 当然,他退下前,把吓呆的红桃也拽出去了。 殿里转眼间就剩下了两人。 萧仰看了眼冯幼萤,伸手揪下一朵山茶花,把玩间,问了一句:“皇嫂没什么想说的?” 冯幼萤心情很不好,也耍了小性子,就哼哼一句:“陛下不是都听到了吗?” 她也不想多解释,总哄着他,也很累的。 “所以皇嫂没个解释?” “我解释了,陛下就信吗?” “皇嫂不解释,怎么知道朕不信?” 萧仰忽然觉得相比那些冒犯的话,此刻她不解释的行为,更让他生气。 因为她连演都懒得演了。 他捏紧了那支山茶花,顿时失望又寒心:“看来皇嫂只想把朕推给别的女人。” 说别的女人,别的女人就进来了。 余敏急急跟进来,叫苦不迭地喊:“不可!何姑娘,不可进去啊!” 何玉晴几步闯进里间,看到萧仰,高昂着脑袋,又愤怒又失望又正义凛然:“陛下这是在做什么?王妃内寝,陛下怎么能这样肆意出入?” 这番迎头质问,把萧仰给问笑了:“朕需要给你解释?你算什么东西?” 他满眼厌恶,一点不给她体面。 何玉晴何曾听过他说这么重的话? 她眼泪哗啦一下落下来,咬着红唇,还想说什么,就被萧仰的怒声打断了:“余敏,你就是这样办事的?什么人都能放到朕面前来?” 余敏面如死灰地跪下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恕罪。” 他不用看,也知道皇帝这次是真生气了。 不仅是他要受罚,今儿好多人都要遭殃。 他是对的。 萧仰睥了他一眼,面色慈悲:“你回去自领三十杖吧。” 这三十杖能要余敏半条命。 但余敏只能感激地磕头:“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萧仰给他开了恩,却没发散完怒气。 “徐璨呢?滚进来。” 今儿让何玉晴进来的,全都得跟着受罚。 何玉晴也看出了这一点,如花似玉的俏脸简直比被人打了几十巴掌还要红。 她必须做点什么。 起码不能做个孬种。 不然,得罪这么多人,她就像个灾星,以后别想在后宫待了。 “陛下有什么气,就冲我发。我何玉晴一人做事一人当。” 她笔直跪着,面容倨傲,眼神坚定,一副慷慨赴死的决然。 冯幼萤正想着怎么哄萧仰消气,就见何玉晴添乱,忙低喝:“贵人慎言。” 她这是找死啊!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啊! 萧仰又被气笑了,手中捏到枯败的山茶花砸她脸上:“让她说!朕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蠢话!” 一个贱婢都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他这皇帝做的很失败啊。 何玉晴还真说了:“陛下强夺皇嫂,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 冯幼萤:“……” 疯了,疯了,全疯了。 她满眼绝望,人坐在床上,也挣扎着想跪下来请罪了。 “没你的事!老实坐着!” 萧仰伸手按住她没受伤的肩膀,不许她乱动,然后指着何玉晴冷笑:“很好,敢这么唾骂朕的,你是第一个,想知道什么下场吗?” 冯幼萤听出杀意,一颗心狂跳到嗓子眼:“陛下息怒,她是误会了,是失心疯了,陛下开恩,陛下——” “不必为她求情!” 萧仰打断她的话,冷厉的目光扫着余敏:“你还愣着干什么?拖她出去,赐落舌!” 落舌,顾名思义,是哑药。 恰在这时,徐璨也过来跪下了。 萧仰看到他,直接摆手:“把人拖出去,赐落舌,不必回禀。” 不必回禀,便意味着没有任何回环余地。 “陛下……” 何玉晴不可置信地看着萧仰,脸色惨白,身子渐渐软倒下去。 徐璨二话不说,立刻拖了她出去。 余敏还跪在地上,试图求情:“陛下开恩,何姑娘虽出言不逊,可这几日侍奉王妃也是尽心,便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且饶她一次吧。” “余敏,再多嘴一句,那落舌,你也喝了吧。” 萧仰的声音很轻,但吓得余敏再不敢出声。 冯幼萤看到这里,只能再次出面哀求:“陛下,就饶她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不,我把她送出去,再不让她进宫,陛下,求您了。” 她哀求到最后,大概是吓到了,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萧仰看着她的眼泪,弯下腰,伸手拭去了,温和的声音随之落在她耳边:“皇嫂真当朕是好性儿吗?” 冯幼萤忙含泪摇头:“没有,不是,不敢……” 她知道他是杀鸡儆猴。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源于她说错了话。 “陛下,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您,莫要牵连无辜。” 她抓着他的手臂,仰起美丽的脸,柔弱的身子颤抖着,和着盈盈泪水,如梨花带雨,如花枝微颤,惹人爱怜。 萧仰知道她胆子小,并不想吓她,便缓和脸色,轻拍两下她的肩膀,温柔一笑:“皇嫂莫怕。朕面对皇嫂,总是好性儿的。” 他说完,直起身,落下一句:“皇嫂好生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望皇嫂。” 话没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余敏爬起来,朝冯幼萤简单行了个礼,也快步出去了。 殿里恢复死人般的寂静。 红桃满眼惊惧地飘进来,一张脸也白得跟鬼一样。 她一见到冯幼萤,就跪下来,然后啪啪扇自己巴掌:“王妃,奴婢知错,都怪奴婢,都是奴婢嘴贱。” 冯幼萤看她几巴掌扇下去,嘴角都出了血,到底还是出了声:“罢了,也不全是你的错。” 她很清楚,主要怪她,就像萧仰所言,她被他的好性儿迷惑住了,甚至得意忘形了,忘记这是他的皇宫了。 “过来,先扶我下床。” 她要出去看看。 或许还来得及做什么。 可当她被红桃搀扶着走出流萃殿,只看到双手捂着喉咙,痛得满地打滚的何玉晴,她鬓发散乱,嘴角滴着鲜红的血。 第049章 朕可要累死了。 晚了。 她来晚了。 她对上何玉晴的眼眸,该怎么形容那样一双眼呢? 哀艳、凄美以及看透一切的悲凉,甚至有种慈悲。 像是在对她说:真可怜啊。你也会如此。 冯幼萤不忍多看,可目光死死盯着,像是要把这一幕刻到心里去,是了,她也会如此,成为帝王彰显权力的牺牲品。 眼前一黑。 是萧仰伸手捂住了她的眼。 “皇嫂为何要出来?” 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些许不满。 冯幼萤没说话,转身就回去。 也是那一转身,她听到了何娴贞的声音。 “玉晴,玉晴!” 何娴贞扶起痛昏过去的侄女,朝着萧仰的方向磕头:“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何其讽刺,他轻易毁了何玉晴的嗓子,她们却要谢他开了恩。 冯幼萤不敢去看何娴贞的眼,由着红桃搀扶,快速回去了。 她坐到床上时,冷汗淋漓,浑身发疼,却不知哪里疼。 直到红桃一声尖叫:“王妃,您的脚流血了。” 原来她刚刚快速走路时,用上了伤脚,那夹板刺破锦袜,戳得血肉模糊。 “快叫御医,王妃受伤了。” 红桃朝外大喊一声,宫人们迅速行动起来。 萧仰还在外面看杖刑,从余敏到徐璨,都挨了罚,只罚到一半,听到了里面惊慌的声音。 他拧着眉,大步进去,就见冯幼萤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右脚晃荡着,鲜血浸透了裤腿。 “怎么回事?” “是奴婢照顾不周,陛下恕罪。” “你今天出了很多错。” “陛下息怒,奴婢自知罪该万死。” “吵死了,滚出去!” 冯幼萤抓起枕头,砸到了红桃身上。 她是故意赶她出去,不想她再受萧仰的荼毒。 红桃也知道她的用意,忙退出去,刚好看到哀兰要进去,忙把她拉住了。 两人一同在外间候着,当然,两只耳朵竖起来,留心着里面的动静。 “皇嫂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 萧仰蹲下来,亲自检查她的脚,帮她解下了固定脚踝的夹板。 有夹板戳进肉里,他很小心,还是弄疼了她。 冯幼萤疼得满头汗水,嘶嘶抽气,却什么都没说。 萧仰抬眸看她倔强至此,心里也不舒服:“皇嫂确定要为一个贱婢跟朕置气?” 冯幼萤自嘲一笑:“陛下说笑了,妾怎么敢呢?” 还肯跟他说话,有的救。 “你很敢。听听这语气,讽刺朕呢。” 萧仰心情好一些,放软声音宽慰她:“那何玉晴,朕早看她不顺眼了,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朕总要处理掉她的。你不要怪朕狠心,朕给了她很多机会,是她自己不要的。” 他意在表达,何玉晴不是她害的,她的下场跟她没有关系。 可他不懂冯幼萤的痛楚。 冯幼萤面无表情地说:“陛下从不知她有多喜欢你。” 萧仰漠然反问:“朕为何要知道?谁喜欢朕,朕就要回应吗?那朕可要累死了。” 他跟她的想法不在一处。 如同风马牛不相及,冯幼萤已经丧失了跟他沟通的兴趣。他根本不懂真心的可贵。也是,他这样的人,只会糟蹋真心。 “怎么不说话?” “陛下言之有理,妾受教了。” 冯幼萤低眉顺眼,曲意逢迎。 萧仰并不乐意看到她这样,却也没跟她计较,只道:“既然受教,那就好好爱惜自己。” “陛下——” 刘御医来了,弓着身,小声唤着。 萧仰看到他,站起来,让开了位置。 刘御医忙检查冯幼萤的伤脚,神色有些凝重:“王妃,您右脚伤势加重,以后还望您更小心些,不然,会留下后遗症的。” 冯幼萤忍着痛,点了头:“有劳刘御医了。” 刘御医打开自己的药箱,重新为她上药包扎,末了,又叮嘱:“天气渐热,王妃要小心伤口感染。” “嗯。” 冯幼萤二次遭罪,也很后悔。 刘御医很快退下了。 他来得这样快,也是因为外面有伤患,如他的侄女何玉晴,如余敏、徐璨。 “皇嫂,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萧仰观察着她的脸色,觉得她状态很糟糕。 冯幼萤摇了头,委婉赶人:“妾累了,想休息。” 声音才落下,她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一大早惊天动地的闹,她连早膳都没吃呢。 萧仰听见了,走出去,洗了手,亲自端了早膳过来。 他像昨天一样布菜,喂她喝粥、吃菜。 冯幼萤感受着他的温柔,更加食不知味,心情沉重:“陛下,妾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 “命运赐予的礼物,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现在所得到的帝王温柔,未来要为之付出何种代价呢? 萧仰细细品味她的话,心情随之好了起来,眼里也有了笑:“所以,朕是皇嫂的礼物吗?” 冯幼萤仰起头,对上他的眼睛,笑问:“那妾是陛下的礼物吗?” 没道理她要付出代价,他也该付出代价,不是吗? 萧仰没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而是走到放山茶花的地方,又折下一支山茶花,是喜庆而鲜艳的红色,他很郑重地戴到她的发间。 “皇嫂自然是朕的礼物。” 他弯下腰,亲了下她的额头,饱含珍惜之意。 在这个极具悲剧色彩的清晨,他们有了第一个吻。 真是讽刺。 冯幼萤媚眼含笑:“那陛下自然是妾的礼物。” 她这一刻,决定要得到他的真心。 她要在他最爱她的时候,彻底离开他。 “多吃点。” 萧仰不知她的心思,继续喂她吃早膳。 冯幼萤道了谢,把他喂的东西全吃了,直到打了饱嗝,才娇弱地哼哼:“陛下,妾好撑啊。” “那怎么办?” “帮妾揉揉肚子,据说这样好消食。” “……好。” 萧仰坐下来,真伸手去揉她的小腹。 他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揉上她的小腹,缓缓转着圈儿,那本就火热的大手随着衣物的摩擦,掌心热意腾腾穿透了衣物。 冯幼萤很不习惯这样的暧昧亲近,就竭力忽视,去关注他的手,指骨分明,修长有力,青筋鼓动间,很有性张力。 搁平时,她大抵要动些色心,好好欣赏一番的,但这会,她伸出手,主动跟他十指交缠,却心如止水。 “陛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050章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皇嫂的许诺,朕记着了。” 萧仰亲了下她的手背,语气温柔而郑重。 冯幼萤并未察觉他话里的分量,只想着索要他的承诺:“陛下呢?” 萧仰低眸笑语:“朕自然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他没说谎,一是萧家从未有过纳妾传统,二是前朝昏君便是荒淫误国,他深以为戒,自然摈弃为帝者三宫六院那些陈规旧俗。 可冯幼萤并不往心里去。 她脑子里还闪回着何玉晴嘴角的鲜血,自然不信他的真心。 两人各怀心思,浓情蜜意了一会,萧仰才忙去了。 冯幼萤一等他离开,就让哀兰去打听何玉晴的情况。 红桃怀着将功折罪的心情,立刻说:“王妃,奴婢已经打听了,那何姑娘,何掌事送了她出宫,刘御医也过去了。那刘御医的医术高超,何姑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身体可以平安,她的嗓子呢?她所受的精神伤害呢? 冯幼萤扶着额头,满面愁绪。 哀兰见她情绪不佳,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王妃,余公公跟徐大人也挨了罚,您看,要不要派个人去慰问一下?” 她还是理智、细心的,觉得何姑娘这事儿已经发生了,再伤心自责也无从转圜,倒不如多上心,维护一下跟余公公他们的关系。 冯幼萤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说:“也好。” 红桃忙接话:“王妃,让奴婢去吧。” 她还是想将功折罪。 冯幼萤也随了她的意,吩咐着:“你去看望他们后,记得叫喜洱来一趟。” 喜洱是余敏的徒弟,多少了解他的喜好。 “另外,也打听下徐近卫的情况。他的家人,他的喜好等等。” “是。” 红桃应声去了。 冯幼萤忙碌到此时,也疲累至极,侧躺床上,没一会竟睡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她是被尿憋醒的,先在哀兰的帮助下,放了水,说到这个,就很羞人,她之前不想在床上当废人,结果右脚二次受伤,只能当废人了。 哀兰端了热水,给她擦了身。 冯幼萤自闭了一会,肚子就咕咕乱叫起来。 哀兰听得清楚,又张罗宫人端来了晚膳。 冯幼萤吃了会饭菜,人也清醒很多,想起了红桃一事,问道:“她人呢?可去见了余公公他们?” 哀兰一一回答:“先前王妃睡着,红桃回来后,没敢吵醒您,就在房间里等着,结果陛下来了一趟,看到她,罚她在外面跪着呢。” 冯幼萤一听就急了:“还跪着吗?那快让她回来啊。” 她睡了这么久,那丫头得跪几个时辰了吧。 “是。” 哀兰忙出去,朝外面喊一声,让宫人唤红桃进来伺候。 冯幼萤等红桃进来的时候,无聊地问一句:“陛下怎么又来了?” 哀兰道:“应是担心王妃,就在房间里坐了一会,看了看王妃的脚就走了。” “他可说了什么?” “就让我们好生照顾着。” 还说再出差错,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不过,这话她就不说出来徒增她的烦恼了。 “你们照顾我,很尽心了。” 冯幼萤肯定她们的表现。 红桃这时走进来,面色苍白,两腿打晃,显然是跪太久跪伤了。 哀兰忙去搀扶她:“可还好?要不要叫个御医来?” 红桃摇了头,看向冯幼萤,又要下跪,被冯幼萤出声拦住了。 “行了,你别糟践自己了,坐着说话吧。” “谢王妃。” 红桃红着眼,忍着眼泪,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冯幼萤示意哀兰给她倒杯茶水。 红桃确实口渴,接过来后,咕咚咕咚两口就喝光了。 哀兰见了,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红桃也喝光了,才觉得好受了些。 冯幼萤看她状态很差,感慨道:“下次不必由着我睡,你们有事可以叫醒我。” 像今天,她跪到皇帝走了,把她叫醒了,也不会白白受罪。 红桃听出她的庇护,眼泪到底还是流了出来:“王妃身体有伤,夜里睡得不好,白天多睡一会,奴婢不忍心。” 冯幼萤不以为然:“一事归一事,我睡太久也不好,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红桃这才改了口:“是奴婢的错。” 冯幼萤不想再追究这些,让她扯开裙子,给她看看膝盖。 红桃照做了,那裙子一扯,露出青紫的膝盖,落在白皙的皮肤上,也挺吓人的。 冯幼萤看得微微皱眉:“我记得我这有个药膏,哀兰,你去找来给她用。” 她后背有摔伤,也淤青一大片,御医就给开了药膏,正好可以给她用。 “不合适的。” 红桃摇头拒绝:“王妃,我没事,也没多疼的,那药膏很珍贵,奴婢消受不起的。” 冯幼萤不耐烦地抬高音量:“你明知我不是这种讲究尊卑的人,何苦说来惹我烦心?” 红桃面色一慌:“王妃息怒。” 哀兰已经找来了药膏,很精巧的一白玉小罐,直接塞红桃手里,对她说:“你安心去上药吧,这里有我照顾着。” 红桃不敢多言,只能拿了药膏,道一句:“谢王妃。” 临走时,她想起自己的任务,回禀道:“对了,王妃,奴婢去看望了余公公跟徐大人,他们都让王妃宽心,说他们皮糙肉厚的没事儿。” 总算有点好消息了。 冯幼萤点了头,心情好了些:“他们伤得如何?可有人照顾?” 红桃道:“有的,有的,他们都各有御医盯着呢。王妃放心,他们都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哪怕挨了罚,也没人敢怠慢的。” 是这个道理。 她多少小瞧人家了,人家不是她,全靠着皇帝的喜怒过活,人家是有本事傍身的。 “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冯幼萤打发她出去,继续用晚膳。 等填饱肚子,她在哀兰的帮助下,简单洗漱一番,又躺着了。 可惜,白天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 还胡思乱想个不停。 想昨晚她还跟何玉晴欢欢喜喜打牌呢。 人生真是无常啊。 她感慨着,渐渐睡去了,半醒半睡间,肚子一阵疼痛,原主的生理期来了。 本就右脚不便,现在又来了生理期,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冯幼萤这下是真自闭了。 第二天,萧仰来看她,看她面色苍白憔悴,人恹恹的可怜,就很紧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哪里不舒服?” 冯幼萤靠着床头,垂着脑袋,懒散散不说话。 哀兰一旁想说,又不好意思说。 冯幼萤见了,怕她磨磨唧唧惹萧仰不开心,就主动说了:“我月事来了,懂吗?” 她知道古代男人不仅将女子月事看作不洁,还看作晦气、不吉利,便故意说出来,想着吓退眼前的男人。 她今天是真没心情应付他。 “我下面流血了,好多好多污血,懂吗?” 第051章 倒不知皇嫂还有这些野心。 “疼吗?” 萧仰不懂她那些小心思,只关注这一点。 冯幼萤愣了下,才说:“怎么可能不疼?你身上不停流血试试?” 她一直饱受痛经困扰,没想到原主没比她好多少。 当女人真是太可怜了。 萧仰转头吩咐哀兰:“去叫御医。” 冯幼萤忙阻止:“不用,我已经喝过红糖水了。” 哀兰昨晚大半夜给她煮的,还是有点效果的。 萧仰没听,只叮嘱哀兰:“叫个善于女科的御医,去吧。” 哀兰不敢违抗,朝着冯幼萤歉意一笑行了礼,就出去了。 等待御医过来的时候,冯幼萤闲聊一句:“陛下不忙吗?” 她觉得他好闲,每天都来,她都烦了。 以前他也不是这样啊,经常几天不见人的。 “再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一个男人对自己在乎的女人,自然是不吝啬时间的。 萧仰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关怀着:“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冯幼萤躲开他的手,故意夸张:“哪里都不舒服。我脚痛、后背痛、肚子痛,哪哪都痛,你说我怎么舒服?” 萧仰看出她心情最不舒服,略想了下,笑道:“如果觉得无聊,朕可以召薛夫人、胡夫人进宫陪你。” “好……好事儿,但不用,真不用,我现在很累,没精力跟她们说话。” 她拒绝了,怕她们进宫后成为自己的软肋,也被他祸害了。 萧仰不知她的隐忧,蛊惑一笑:“或许她们陪你打打牌,你就感觉舒服了。” 这话有点讽刺的意思。 冯幼萤直觉他对自己打牌很有意见,就撇了下嘴,讽刺回去:“陛下当我们很想打牌吗?谁让我们女人不能像你们男人一样可以四处游走搞事业呢?如果陛下让我们读书、做官、经商,有资格顶立门楣,我们会想着整天在后宅打牌?” 萧仰敏锐地听出一些愤世嫉俗之意,皱眉道:“倒不知皇嫂还有这些野心。” 冯幼萤不想引起他的忌惮,便含笑抛媚眼:“陛下多虑了,妾的野心是陛下。” 萧仰成功被她的娇媚与撩拨转开了注意力。 “是吗?可朕没看到皇嫂为自己的野心做点什么。” 他暗示她对自己太冷淡了,偶尔软语亲昵,也不见多少真心。 冯幼萤这会也没真心,就随意寻个理由敷衍他:“妾这不是又伤又病吗?哪里有精力做些什么呢?” 他是黑心资本家吧? 连牛马伤了、病了都不放过。 萧仰才不信她的话,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好一会,才笑意深沉地出了声:“苦肉计,不是皇嫂最擅长的吗?” 他好像看穿了她。 他生了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冯幼萤不敢直视,就垂下眉眼,倒打一耙了:“妾确实擅长,可陛下一直以来都不吃妾苦肉计的。妾也是知道羞耻的,又何苦徒增笑柄呢?还是陛下就等着看妾出丑?拿妾取乐?” 换言之,他有今天,都是他自己作的。 萧仰从没有哪一刻觉得她牙尖嘴利,如果不是他心志坚定,大概就被她说服了,真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了。 “原来皇嫂是怪朕不知怜香惜玉了。”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动作暧昧,眼眸深情而爱怜:“朕以后都改,好不好?” 冯幼萤:“……” 不好。 他还用上美男计了。 她抓住他的手,制止他不安分的小心思,违心地回一句:“那妾就拭目以待了。” 萧仰宠溺一笑,缓缓点了头。 就在这时,哀兰的声音传进来:“陛下,王妃,御医院擅长女科的林御医来了。” 冯幼萤立刻甩开萧仰的手,很怕被外人看了去。 只要不闹到明面上,她就还是他的皇嫂。 等他对她没了兴趣,她也还可以做回他的皇嫂。 “皇嫂小心些,莫要弄伤了自己。” 萧仰关心一声,对她甩开自己的手,有些不悦,却也没发作。 他坐回稍远一些的凳子上,跟她保持着距离。 仿佛他们就是一对恪守礼仪的叔嫂,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皇帝为了皇嫂惩戒妃嫔、责罚近臣一事,早传遍了皇宫。 “进来吧。” 萧仰声音落下,一个瘦小老头儿就佝偻着身子进来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暗灰色的御医常服,乌黑长发全由一根银簪挽起来,如果不是胸前略有起伏,干净利落的像个男孩子。 “小人林晖见过陛下、敬安王妃,这是小人的孙女林见鹿,目前在御医院做待选女医。” 祖孙二人都下跪行礼。 林见鹿也跪下磕头:“民女林见鹿见过陛下、敬安王妃。” 冯幼萤多看了她一眼,还挺有兴趣的:“林女医,你来为我诊脉吧。” 她知道林御医带孙女过来,是想给孙女出头的机会,而她想为天下女子做点事,自然也想给她机会。 林见鹿看了眼皇帝,见他点了头,就过去给冯幼萤诊脉了。 她一身药香,离得近了,就更清晰了。 冯幼萤挺喜欢这清凉凉的药香,就很提神,看她腰间挂着一个药包,疑似是药香的出处,就多瞅了两眼。 林见鹿注意到这个细节,就将药包扯下来,递了过去:“这是民女自己配的清神香,敬安王妃试试喜不喜欢?” 冯幼萤接过来,嗅了一口,点头道:“很不错。” “那民女回头给敬安王妃配一包。” “好。” “请敬安王妃先伸出右手……” 林见鹿为冯幼萤仔细诊了脉,简单说了她的身体情况,用词专业,晦涩难懂。 “你能不能治?” 冯幼萤只问这一句,看林见鹿点了头,便道:“那就去写方子吧。只要有效果,你这待选二字就可以去掉了。” “谢敬安王妃。” 林见鹿道了谢,当即写了药方,交给爷爷过目。 林御医也很认真、负责,只改了一处剂量,就朝皇帝表了态:“陛下放心,两副药下去,敬安王妃的贵体便会好转。” 萧仰对此很满意,挥手让他们去熬药。 等他们祖孙二人退下,他叮嘱她好好休养,也离开了。 接下来一天,他都没过来。 冯幼萤喝了两次药,痛经就缓解了很多,晚上召了林见鹿,让她配了一包安神香,也睡得不错。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了。 她一醒,就听哀兰说了个消息:“王妃,薛夫人、胡夫人来了,都在偏殿等您呢。” 红桃也在,尽管才挨了罚,还是忍不住说:“王妃,陛下这是心疼您病中无聊呢。” 冯幼萤:“……” 她真感谢他的“心疼”了。 谁知道他后面会不会一不高兴就拿她们开刀? 她对他的情绪稳定不抱期望,也不想她们进宫,可既然来了,还是要见一见的。 “请她们过来吧。” 第052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是。” 红桃应了声,转身就去请人了。 冯幼萤在人来之前,快速把自己收拾爽利了。 她坐在床上,靠着枕头,接了哀兰端来的茶水,喝了两口,人就来了。 “王妃——” “王妃姐姐——” 应婕跟水清怜一起进来,含笑行礼。 冯幼萤请她们坐下,又叫哀兰端上茶水点心。 应婕先表达关怀:“王妃现在身体怎样?我们之前就想来的,只皇宫不是我们随意能进的。” 水清怜也说:“我们递了几次拜帖呢,可都没收到回应。” 冯幼萤知道原因,萧仰根本不想她见她们,或许觉得她爱打牌,就是她们带坏了她,但他现在能妥协,倒是有几分在乎她的意思了。 当然,这点在乎就像是皇帝一时兴起的赏赐,势必要她还回去的。 “陛下想我静养,连太后那边都拦着了。” 她扯了个谎,实则太后并不知她受伤的事,不然绝不可能不派个人过来看她的。 她有时候很佩服萧仰对皇宫的掌控力,连太后都不放她一点权力。 “陛下这是怜惜——” 水清怜话说一半,才觉说错了,忙改口:“陛下这是孝顺王妃姐姐呢。” 应婕早察觉了皇帝跟冯幼萤之间的暧昧,但只能装傻,含笑跟着附和:“陛下以孝治国,能这样孝顺王妃,无愧是天下表率。” 冯幼萤听不得她们给萧仰唱赞歌,就转开话题:“你们近来还好吗?” 水清怜先回了:“老样子,死水一般平静的生活,应该也是好的吧?” 她语气讥诮,颇有点死气。 冯幼萤知道她所嫁非人,对后宅生活是很麻木的,一时也不知怎么劝她。 应婕则说了丈夫薛铁官复原职的事。 冯幼萤心情好转,来了点兴趣:“那谢将军呢?” 她这几日没出殿门,消息还是很闭塞的。 水清怜先笑了:“王妃姐姐不知,那谢将军都把麻将桌给我们送来了。他手艺可真好,那麻将桌也太方便了。” “真的假的?他效率好高啊。” 冯幼萤听得都想过去看看麻将桌了。 如果能再打上半天牌,那真是近来第一大乐事。 水清怜道:“自然是真的,王妃姐姐想看吗?那我们明天送过来?” 冯幼萤不想她们常进宫而惹出祸端,就婉拒了:“罢了,我这也没心情。” 水清怜不明内情,就关怀了:“怎么就没心情了?王妃姐姐身子很不舒服吗?” 应婕性情敏锐,隐隐猜到了原因:“皇宫之内,岂可整日玩乐?” 水清怜不以为然:“偶尔打个牌,怎么就算玩乐了?” 应婕道:“陛下每日卯时起床,亥时入睡,除去上朝、处理政务,每日还要去演武场骑马射箭一个时辰,崇文馆看书两个时辰,自登基以来,日日如此,从不宴饮游乐,陛下以身作则,你敢在皇宫里打牌?” 言外之意,一国皇帝严于律己,底下人敢耽于玩乐,不想好了? 水清怜听得震惊:“陛下、陛下这么勤勉的?” 应婕肃然道:“陛下是明君。” 冯幼萤也震惊了:怪不得他有病!敢情他自己身在高压之下,自己活得不快乐,便让所有人不快乐! “陛下确实是很有自制力的。” 她补充一句,又在心里道:尤其是在女色上。 可越压抑,越反弹啊。 人不是神,总那么紧绷着,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 想萧仰,萧仰的人就来了。 来的人是喜洱。 他拎着个精致华丽的鸟笼进来,里面一只体型小巧的翠鸟,尾羽极长,像是飘扬的绿带,特别漂亮。 “这是什么鸟?好漂亮啊。” 水清怜直接惊艳了,活了十七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鸟。 她两眼放光地盯着翠鸟的尾羽,生出一个近乎残忍的想法:“王妃姐姐,用它的羽毛制成首饰,戴在头上,肯定极好看。” “不可!” 冯幼萤知道她这念头的危害,立刻板着脸,冷声道:“确实好看,但也就在鸟儿身上才好看,用来做首饰太可惜了。还有,上行下效,你们一旦拿它的羽毛做首饰,下面必定追随、效仿,这鸟儿怕是要被你们害得绝种。胡夫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是一件伤福德的事。” 她语气严肃,还喊了“胡夫人”,显然是很不悦了。 水清怜意识到自己触怒了她的逆鳞,虽然觉得她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但还是听进去了,示弱道:“王妃姐姐莫气,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冯幼萤还是很严肃:“你这身份,也是贵重,随口一句话,下面的人也会当真的。” 难保不会有人听了她的话,就去捕捉这种漂亮鸟儿,拔下羽毛,给她做首饰,讨她欢心。 水清怜明白她的意思,忙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气氛有点沉重了。 应婕看到这里,就给水清怜递了个台阶:“王妃还不知清怜的性格,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她说着,又转开话题,问喜洱:“公公,这是什么鸟啊?” 喜洱迎着冯幼萤探询的目光,乐呵呵回道:“王妃,这是青鸾鸟,尚林苑今早才送来的,陛下怕王妃病中无聊,一早吩咐过的。也是巧,今儿到了,您可以跟两位夫人一起赏玩。” 原是这样。 冯幼萤有片刻的感动:萧仰好像背地里为她做了很多。又是送她山茶花,又是送她青鸾鸟。 不,不要自作多情了。 这些讨女人欢心的举动,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罢了。 她喜欢这些花鸟,就是喜欢皇帝吗? 不,她是喜欢皇帝的权力。 “哦。你替我谢谢陛下,就说我很喜欢。” “王妃喜欢就好。” 喜洱朝她躬身行了礼,把鸟笼放到桌子上,就转身要走。 “等下。” 冯幼萤想起昨天的事,关怀道:“余公公怎么样了?” 喜洱笑道:“王妃不必挂心,余公公没事的,小伤而已,那些人也不敢下重手的。” 冯幼萤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放了心:“没事就好。” 她还想问问徐璨的情况,喜洱已经体贴地说了:“徐大人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本就强健,更没事了。” 冯幼萤彻底放了心,点头一笑,让哀兰给了赏银,挥手让他下去了。 等喜洱离开,水清怜好奇地问一句:“出什么事了?连余公公都挨罚了?” 冯幼萤知道这事儿也瞒不住,就简单说了:“昨日何姑娘来看我,一时不慎说错了话,惹怒了陛下,陛下赐了她落舌。” “落舌?那不是哑药?” 水清怜惊得捂住了嘴。 冯幼萤看她害怕,趁机说:“皇宫规矩重,陛下又喜怒不定,你们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水清怜点了头,虽然她活得浑噩、颓丧,还有点死气,可还是不想死的。 应婕知道皇宫的危险,看出她郁郁寡欢,便宽慰着:“人各有命,王妃倒也不必过于谨小慎微,您是陛下的皇嫂,陛下总是要给您几分体面的。” 冯幼萤经历了太多,很多事也不可对人言,因此并不多乐观:“谁知道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应婕道:“王妃是有福之人。” 冯幼萤不想听这个,面色沉重道:“你出宫后,有时间的话,就去何府走一趟,替我看看何姑娘。” “好。” 应婕应下了,准备明天就过去。 “啾啾——” 青鸾鸟在笼子里叫个不停,那声音很轻,感觉有气无力。 冯幼萤怅然道:“什么青鸾鸟?不如说是金丝雀。” 像她,也是一只金丝雀,被他困在宫里,生死荣辱都在他一念之间。 第053章 皇嫂有心了。朕要嘉奖皇嫂。 萧仰并不知冯幼萤会这么想自己。 他今天没上朝,一早就在演武场骑马射箭,无论是百步穿杨还是三箭齐发,全都堪称完美。 薛铁跟闵大宽等他下了马,忙上前递了帕子与茶水,同时夸赞一句:“陛下的箭术又精进了。” 萧仰拿了帕子擦汗,又抿了两口茶,笑而不语,余光看向远远跑来的喜洱。 “陛下,青鸾鸟送过去了。” 喜洱喘了两口气,继续说:“王妃很喜欢,要奴才谢陛下的恩呢。” 萧仰轻笑:“喜不喜欢,可不是全靠说的,你觉得呢?” 他要的是更具体的描述,如何喜欢,有何表现,而不是空泛的一句喜欢。 喜洱反应过来,便整理了语言说:“奴才觉得王妃是真喜欢,一见那青鸾鸟,眼睛就亮了,胡夫人也很喜欢青鸾鸟,还说鸟羽很好看,适合做首饰,王妃一听就怒了,训斥她竟有这样伤福德的念头,还说上行下效,一旦拿鸟羽做首饰,那青鸾鸟可能就要为此灭种了,可见王妃是极喜欢的。” 萧仰听完了,淡淡一笑:“分明是皇嫂心善。” 他笑完了,又有些妒忌,低喃着:“皇嫂不忍鸟羽做首饰,确实是心善,可唯独对朕无情。” 她会关心一只鸟的羽毛,还担心鸟儿灭种,却不肯多关心他一下。 闵大宽听见皇帝的低语,就很不解:“陛下怎么这样想王妃?王妃对陛下不好吗?” 萧仰看他一眼,没解答他的疑惑,又翻身上了马。 他在演武场纵马疾驰,跟薛铁持剑对战,如在战场,杀得很激烈。 一直到日头当空照,才结束了今日的训练。 他一身热汗,先去清泉宫洗了澡,顺便听了近卫扶渠传来的消息。 这消息来自扬州,关于他的皇嫂。 扶渠跪在池边,一脸凝重地说:“小人多番查证,王妃确实在尼姑庵待过一段时间,但只有三四天,而不是她说的近两年之久。除此之外,王妃疑似出入过……风月场所。” 说到后面四个字,扶渠低下头,声音也低不可闻。 萧仰一时没听清:“什么地方?” 他正在池里泡澡,本是放松身体,但听着扶渠的话,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陛下息怒……应是豢养瘦马的地方。” 扶渠很紧张,觉得自己知道了皇家大忌,可能要掉脑袋。 “陛下饶命。” 他趴在地上,脑袋紧贴着地面。 萧仰正在怀疑人生,满眼不可置信:“瘦马?” 扶渠不敢接话,只磕头道:“具体内容,小人等不敢多问,只把相关人员全部监管起来,关键人证则带了过来,由聂三刀他们看管,目前还在后面,小人是先行回来复命。陛下明察。” 萧仰听得攥紧了拳头,眉头也皱得死紧,面色沉如死水:“你做的很好,此事不得声张,等他们回来,也不必带进宫,就安排在尚林苑。” 扶渠跟在萧仰身边很久了,听到他这话,就知道他大概是要灭口。而他们这些知道皇家秘闻的人,也很难活下去。 他面如死灰地应声:“是。小人明白。” 萧仰看出他的恐惧与绝望,低喝一句:“瞧你这出息!” 随后摆了手:“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扶渠是软着双腿出去的。 他出去后,没有看到好友徐璨,打听一番,才知道他挨了罚。 他其实很想去看他伤得重不重,可不敢去找他,也不敢回家见家人,如果皇帝要杀他们,那他们见的人越少,死的人就越少。 萧仰还在池子里回想扶渠的话,瘦马?真是荒谬的词! 他一想到这个词都想笑。 可他到底没笑。 他面无表情地出了池子,换上干净的衣物,去吃了午膳。 午膳后,他去了御书房处理政务。 直到日落西山,应婕跟水清怜离了宫。 萧仰就在等她们出宫。 他本想着一等她们离开,就去寻那女人质问,可真到了流萃殿,心里乱糟糟的,竟还有惶恐。 他接受不了她在那种地方待过。 他甚至后悔让人去查她了。 “陛下、陛下万安。” 红桃正端来汤药,看到皇帝,扯着嗓子就大喊。 她是想给里间的人提醒,怕她们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但她骤然一嗓子把萧仰吓一跳。 “你鬼叫什么?” “陛下恕罪。” 红桃忙跪下来,因为害怕,汤药都差点洒了。 萧仰看了眼她同样没出息的样子,也懒得追究,直接迈步进了流萃殿。 “陛下来了。” 哀兰从里间出来,欠身行礼:“陛下万安。” 萧仰没说话,摆手让她退出去了。 哀兰不敢有二话,只担忧地看了眼里间,默默退出去了。 萧仰走进里间,先看到空了的笼子,那青鸾鸟不在其中。 他皱起眉,看向床上的人:“鸟呢?” 冯幼萤喝了口茶遮掩心虚,然后小声解释:“陛下恕罪,我不小心给弄飞了。” 萧仰一听就知道她是故意放飞了。 但出于善良还是出于他送的她不喜欢? “瘦马”二字又闪进他的脑海。 他隐忍着戾气想:那般腌臜地方会养出她这样善良悲悯又聪慧灵动的人吗? “陛下?陛下?你生气了?” 冯幼萤感觉萧仰一身低气压,显然情绪又不稳定了,天,谁又惹他了? 萧仰回了神,迎着冯幼萤警惕不安的眼眸,到底还是缓和了脸色,微微一笑:“皇嫂今天开心吗?” 冯幼萤向来懂得察言观色,哪里敢说不开心? 她殷勤而热情地笑:“开心。很开心。陛下今天送了我漂亮的青鸾鸟,还召了薛夫人她们进宫陪我,陛下待我这般用心,我自然是极开心的。” “皇嫂开心就好。” 萧仰点了头,煞有介事地说:“皇嫂开心,朕便开心。” 冯幼萤半信半疑:“陛下不生我弄飞青鸾鸟的气?” “一只鸟而已,皇嫂喜欢,朕再让人给你寻来。十只、百只也寻得。” “倒也不必劳民伤财,万一传出去,说陛下玩物丧志,那就不好了。” 她假装为他的名声考虑。 萧仰明知是她的谎言,还是很心动:“皇嫂有心了。朕要嘉奖皇嫂。” 冯幼萤直觉没好事:“额……不必了……陛下待我极好了。我福气薄,也消受不起的。” “怎么会?皇嫂莫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皇嫂最是良善,只那些有恩于皇嫂的人,皇嫂怎么忘了?” 萧仰露出一抹不解的神色,又温柔一笑:“不过没关系,朕派人寻了他们来,不日就会进宫,皇嫂想他们吗?” 晴天霹雳! 冯幼萤懵住了:萧仰秘密派人去扬州调查她了?还找到了人证?他都知道什么了?现在是在耍弄她还是在诈她? 第054章 他给她坦白从宽的机会。 “皇嫂怎么了?手怎么这样凉?” 萧仰轻抓着她的手,心里一沉,面上却越温柔。 冯幼萤看着他温柔的眼眸,只觉得危险,可自她穿来,也算遇到了很多危险,所以,也没什么可畏惧的。 左右不过一死罢了。 或许她死了,还能穿回去呢。 她这么自我安慰着,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陛下,你碰到我的脚了。” 萧仰坐在床侧,紧挨着她的右腿,其实他没碰着她的伤脚,但不影响她拿来转移话题。 “对不起,很疼吗?” 萧仰忙站起来,真去关心她的脚了。 冯幼萤摇了头:“没事,谢陛下关心。” 她到这一刻,只能推测萧仰还不知真相,或许他收到一些消息,可会是什么消息呢? 苏窈窈曾出现在养芳苑,那是养瘦马的地方,人员来往杂乱,只要拿着她的画像去查,确实能查出一些端倪,可苏窈窈死了,没人敢承担杀害皇嫂的罪名,他们只能拿她当救命稻草。 养芳苑的芳姨更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她冒充了苏窈窈的身份,毕竟当初她之所以买下苏窈窈,也是看她跟自己生得相似,方便她推出姐妹花的噱头。 所以,她的身份是安全的,但有了出入风月之地的污点。 萧仰会介意这点吧? 他现在的愤怒源于此吗? “皇嫂?皇嫂在想什么?” 萧仰看出她在走神——是在想怎么骗他吗? 冯幼萤也不隐瞒,如实说:“我在想那些恩人什么时候到。” 萧仰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那些人,片刻怔愣后,笑道:“还要几天。皇嫂这还急了?” 冯幼萤淡然一笑:“恩人再见,自然是急的。” 萧仰点点头,像是信了:“皇嫂要不跟朕说说自己的恩人?朕也听皇嫂说说过去那两年的事。” 他给她坦白从宽的机会。 冯幼萤不知他的用意,言语很漠然:“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弱女子的逃亡求生故事,难免充斥悲剧色彩。陛下如果想听我的伤心事,还是等他们来吧。” 萧仰看着她冷漠的脸,听着她的话,有那么一刻动容了:是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流亡在外,自然吃了很多苦,他追究过去,似乎有些苛求她了。 她被寻回后,敢勾引自己,显然不是那种贞女性格,为了生存,她或许……他想不下去了。 那些想象,无论对她,还是对他,都太残忍了。 “都过去了。皇嫂已经苦尽甘来了。” “我倒觉得我是否苦尽甘来,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她的过去经不住查验。 只有他难得糊涂,她才能如他所言,苦尽甘来。 萧仰听得出她的暗示,但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不是昏庸之人,也从不拿她当乐子,因为心里真的在意她,才容不下这根刺。 他是必须要弄明白的。 “皇嫂好生休养为重。” 他温柔一笑,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起身离去了。 冯幼萤目送他离开,一颗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她要怎么度过这次难关? “王妃?王妃怎么了?” 哀兰走进来,满眼关怀地看着她。 冯幼萤回了神,摇了两下头:“没怎么。你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 哀兰看她面色凝重,不敢多言,应声道:“是。奴婢就在外面等着,王妃有事就唤奴婢。” 冯幼萤没说话,只摆了摆手。 她在哀兰退下后,想了很久,终于把事情捋顺了:首先,她确实以休养身体为重,无论后面要不要跑路,都得要一个好身体,其次,跑路是下下策,事情远没那么悲观,只要没暴露她是冒牌货,她就还有机会。 最后,她饿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哀兰,晚膳好了吗?我饿了。” “好,王妃,晚膳马上就来。” 哀兰应了声,就张罗起了晚膳。 大概想着养好身体,冯幼萤食欲很好,吃得肚子发撑,还打了两个不雅的饱嗝。 晚上靠着林见鹿的安神香,也睡得不错。 第二天,她精神饱满,心情也很好,就叫了女医林见鹿过来,决定跟她学习医术。 技多不压身,万一有天能用到呢? “王妃想先学什么?药草学还是病理学?” “什么简单实用学什么。” 冯幼萤是绝对的实用主义者,略想了下,又道:“听着药草学更简单实用一些。” 认识药草,知道它们的药用价值,以后出门在外,小毛病自己就治了,如果没钱,还能寻些药材卖钱。 这么一想,她决定了:“对,我要先学药草。” 林见鹿含笑应了:“好,那就先学药草。” 于是,一连两天,她都跟林见鹿学习药草,两人的关系也很快亲密起来。 比如,她留她用午膳,就跟她闲聊:“你这个名字很好,林深时见鹿,很有意蕴。” 林见鹿笑回:“我还有个哥哥,王妃猜猜他叫什么。” 冯幼萤猜道:“不会是叫林深时吧?” “对,正是叫林深时。” “哈哈,果然,一听就是兄妹,对了,你哥,他做什么的?” “他也学医,不过他是个游医。” “游医啊,听着很有意思。” 冯幼萤更想说她哥哥很有个性,一听就是个生性不羁爱自由的年轻人。 “他还给自己起了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半、钱、先、生。” 林见鹿说到后面四个字时,咬字又重又慢,还紧盯着她的微表情,试图在她脸上看到慌乱乃至恐惧。 可惜,冯幼萤不知她的用意,好奇而自然地笑:“半钱先生?收费五十文铜钱的意思吗?” 敬国一钱银钱等于一百文铜钱。 倘若如此,她哥收费还挺便宜的,是个有仁心的医者呢。 林见鹿没从她脸上看到她想要的,有些失望,还有些困惑:难道她是真失忆了?不记得她哥林半钱,自然也不记得既桑? 不,也许是她装得好? 还要再试探。 她想着,含笑回应她之前的问题:“王妃高看我哥了,他是个极贪财的人,半钱是要一半财产的意思。” 冯幼萤:“……”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这人,心挺黑。 不过,她看人也客观:“看来你哥医术很好。” 从来都是有实力的人,才有话语权。 林见鹿笑道:“王妃这话说对了,他是比我跟爷爷厉害多了,但他性子怪,近年来喜欢研究蛊虫。王妃听过蛊虫吗?” 冯幼萤从电视、小说里了解过,觉得那东西是邪物,当即皱眉说:“我不喜欢。” 林见鹿看出她的排斥,觉得这点倒跟既桑说的一样。 苏窈窈平生有三厌,一厌黑,二厌血,三厌蛊虫。 “王妃为何不喜欢?” “没有为何,就是不喜欢。” “好吧。那王妃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林见鹿回忆着既桑所说的苏窈窈的喜好,于饮食上,她从前很喜欢吃葡萄,但后来跟他在一起后,就很不喜欢,甚至一吃就吐。 冯幼萤不知林见鹿在试探自己,刚好吃饱了,见她推来水果,就随手捏了几个葡萄,放进了嘴里。 林见鹿:“……” 她这是真失忆了? 第055章 要她成为我的掌中之物。 “听说陛下在寻找永安公主,王妃可还记得公主失踪的具体信息,比如地点,比如周边环境。” “怎么问这个?” 冯幼萤微微皱眉,警惕起来。 林见鹿笑得单纯,解释着:“我哥哥嘛,他在外游历,朋友很多,或许能提供帮助。” 冯幼萤没多想,却也婉拒了:“不用,陛下已经派人去寻了。” 林见鹿觉得她对寻找女儿,兴趣不大,或许她知道那孩子在既桑那儿?所以她失没失忆啊? 她又纠结了,面上则笑:“多个人多个力量吧。” 冯幼萤敷衍道:“我不想给人添麻烦。别说这个了,我吃好了,去看药草了。” 她由着哀兰扶到窗户处,那儿晾晒着很多药草。 林见鹿也吃好了,放下筷子,跟过来,看她翻着医书上的药草图案,对比手中的药草,很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问一句:“王妃怎么突然想学医了?” 冯幼萤随口回道:“打发时间吧。当然,能想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林见鹿觉得没那么简单,但以防打草惊蛇,也没再问了。 她安静陪在一旁,不时解答她的困惑。 直到红桃走进来,递上一封信:“王妃,薛夫人给您写了信。” 冯幼萤想着曾拜托应婕的事,估计是有了反馈,立刻丢下医书,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何玉晴情况稳定,尽管不能说话,可刘御医曾参与研制“落舌”,应会制出解药,让她放心。 她确实放心了,还很开心,应婕能知道这些,很可能是何娴贞跟她说的,如果何娴贞不迁怒她,说明她们的友谊还在,这点还是很让她欣慰的。 “王妃终于笑了。” 红桃注意着冯幼萤的脸色,看她开心,也心里一松。这几天王妃心情不好,她们也都跟着担心。 冯幼萤听着红桃的话,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取来火,将信给烧了。 林见鹿看着那信一点点被火苗吞没,不由思量着信上的内容,薛夫人到底说了什么,还需要把信烧了?或许可以从薛夫人那里探听她有没有失忆? 冯幼萤不知林见鹿的身份,烧了信后,又去研究药草了。 她也知道欲速则不达,记下十种她感兴趣的药草,就结束了今天的学习任务。 林见鹿告退回了御医院,也给既桑传达了自己的观察与推测。 既桑藏身在谢不筹府里。 他戴着人皮面具,在静谧的夜里,跟谢不筹谈条件:“我只要她。不筹,只要你帮我把她带出皇宫,我就回南疆,再不碍你的眼。” 谢不筹玩着手上的机关木马,并没接他的话,只偶尔看一眼他身边的年轻男人,黑袍白发,眉目如画,配着额间一粒红痣,看起来又仙又邪。 林半钱正靠窗喝着茶,察觉到谢不筹投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如清风拂面:“谢先生如果有难处,可以说出来,我们主上最是大方了。” “是吗?” 谢不筹轻声笑了:“确实有个困惑。” 既桑目露好奇:“什么?” 谢不筹放下机关木马,盯着他的眼眸:“你对敬安王妃做了什么?当年王妃跟王爷失散,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两年前,萧煊带领萧家军平定北方,前朝皇室贺兰氏一族逃窜长河以南,试图靠着长河天堑苟且求安,偏萧家军不善水战,遂跟南疆的既桑合作,也是那一战,萧家惨胜,天下安定,苏窈窈却从此失踪。 既桑听着谢不筹的猜测,自诩是个英雄,自然不屑说谎:“你都猜到了,何必多问?我对她一见钟情,自然要她成为我的掌中之物。” 果然如此。 谢不筹冷眼看着既桑,眼里毫不掩饰的鄙夷:“既桑,你这是强夺人、妻。” 既桑满不在乎地冷笑:“我倒不知你还有正义之心。哦,也是,萧煊嘛,他对你有知遇之恩,可你是不是忘了他是你的仇人?窃国灭族之仇啊,我的皇——” “闭嘴!” 谢不筹抓起茶杯砸向他。 既桑徒手接住,放回茶桌上:“别激动嘛。谢将军,我的错,我失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忌讳。 他不该一次次踩得欢。 “滚吧。” 谢不筹很不欢迎他。 但既桑脸皮很厚:“我只想带回我的女人。还是那句话,你把苏窈窈带出宫,我就离开敬都,永远不碍你的眼。” 谢不筹没理他,看他不走,就自己起身走了。 他一定要杀了他。 下毒不行,有林半钱盯着,他没一点机会。 来硬的,也不行,他的武力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办? 他抬头看着月色,想到了他口中的苏窈窈,会不会她也很想杀了他呢?掳掠霸占于她,或许还让她生下了孩子,她应该很想他死吧? 三更鼓远远传来。 冯幼萤伴着月色睡得很香。 她一觉到天明,不想,一睁开眼,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陛下、陛下,你怎么来了?” 她满面惊慌,是真的惊慌,任谁一睁眼看到皇帝在面前,也会吓个半死。 萧仰不这么想,目光审视看了她一会,皱眉问道:“皇嫂这么怕朕,是背着朕,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冯幼萤知道他在旁敲侧击什么,但她不会如他的意。 “陛下,我做了个梦。” 她故意做出目光闪躲的样子。 萧仰立刻来了兴趣:“什么梦?” 冯幼萤红着脸说:“少女怀春时……做的梦。” 她暗示她的亏心事是做了关于他的春梦。 萧仰:“……” 他知道她在扯谎,但很配合地说:“听着很有趣,皇嫂,朕愿闻其详。” 冯幼萤便一咬牙,详细说了:“我梦到陛下跪在我脚边向我示爱,还说……” “说什么?” “说一些很大逆不道的话,陛下,你不会想听的。” “你不是朕,不要忖度朕的心思。” “那陛下不许生气。” “嗯,别墨迹,说吧。” “……你说你爱惨了我,愿意做我的狗。” “放肆!” 萧仰怒喝一声,目光凶狠地瞪着她,觉得她胆子大得没边了。 冯幼萤撇嘴,理直气壮地说:“我本不想说的,是你非让我说的!你也说了不生气的!” 萧仰气得不想说话了:“朕会给你做狗?苏窈窈,你倒是敢想!” 冯幼萤也不想惹他生气,就改口说:“那个,陛下别气,都说梦的内容是反着来的,现实里一定是我给陛下做狗的。” 她觉得自己说的很对,在现实世界里,她也跟狗差不多了,随时随地舔他、捧他嘛。 萧仰:“……” 他终究是给气得翻白眼了:“你就不能做个人吗?” 冯幼萤一本正经地说:“床上不想呢。” 第056章 这是跟她聊荤段子呢。 萧仰:“……” 他震惊了一会,才说:“倒不知皇嫂……这么重口味。” 冯幼萤不以为然,反驳道:“说得好像陛下在床上就会是个人一样。人可以是上等人,男女乐事嘛,还是下等一些好。” 她有时候觉得萧仰太装了。 装着洁身自好,装着冰清玉洁,其实,男人啊,也就那样。 “怎么个下等法?” 萧仰眼神真诚地问出自己的困惑。 冯幼萤瞬间就轻蔑了:瞧瞧,展现男人本色了吧?搁现代,这是跟她聊荤段子呢。 喜欢跟女人聊荤段子的男人算什么好东西? 但她不能跟他聊下去了。 她还是很谨慎的,万一给他聊出兴趣、聊出火来怎么办? 她才不会给自己挖坑呢! “一大早的,陛下是来问我这些的?” 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眸,装着无辜的样子,转开话题。 萧仰看出她不想说下去,也不勉强,顺着她的话题说:“朕听说皇嫂最近在学医。”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冯幼萤大大方方点了头:“嗯。是的。我确实在跟着林女医在学医。” 萧仰状似不经意地问:“皇嫂怎么突然想起学医了?” 冯幼萤煞有介事地说:“还不是陛下影响的。听说陛下每日骑马射箭一个时辰,看书两个时辰,相当严于律己、积极上进。陛下都这么以身作则了,我们怎么敢沉迷玩乐?” “子非鱼,安之鱼之苦?皇嫂也不必苛待自己。” 萧仰自觉承担了很大压力,并不想她也跟着活得很辛苦。 冯幼萤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大男子主义,喜欢女人待在自己羽翼下。 他或许有为她遮风避雨的心,可惜,人心易变,也经不起波折。 冯幼萤摇摇头,开始用苦肉计:“我从前也这么想,可战争离散告诉我,关键时刻谁都靠不住。” 如果苏窈窈会些医术,起码会照顾好自己,而不是轻易病死吧? “皇嫂不信朕会保护你?” “不,我是不信自己。” “此话何意?” “我不信自己能永远得到陛下的垂怜。” 她这副身子确实有些美色,可美人是无穷无尽的。 以色事他人,色衰则爱驰。 尤其扬州那些人快到皇宫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他很快就会得知真相,跟她翻脸,甚至一怒之下杀了她。 “皇嫂果然不信朕。” 萧仰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甘:“皇嫂要如何才会相信朕?” 冯幼萤心道:权力。像你一样,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她不能说。 “陛下多虑了。” 她不想多说,转开话题:“陛下用早膳了吗?” 萧仰摇头:“还没有。” 冯幼萤便含笑邀请:“那陛下跟我一起用早膳吧。” 萧仰点了头。 宫人们很快端上了早膳。 萧仰抱她下床,放到凳子上。 冯幼萤左肩疼,很少用左手,而用右手,就显得有些不方便。 萧仰为她布菜,注意着她的喜好,更换了几个菜的位置,方便她用。 “陛下今日不忙?” “再忙也要来看皇嫂。” “陛下有心了。” 她估摸着萧仰的心情,感觉还不错,就试探着问了:“陛下,不知我那些恩人到哪里了?还要几天能到?” 她需要有个心理准备。 萧仰好不容易把这不快的事给忘了,不想她又主动提了,心情立刻就差了:“皇嫂很急吗?要不朕派人去催催?” 冯幼萤尴尬一笑:“那倒不用。路途遥远,他们已经很辛苦了。” 萧仰皮笑肉不笑:“还是皇嫂体贴。” 冯幼萤为他夹了个肉片:“不如陛下会照顾人。陛下也多吃些。我感觉陛下都消瘦了呢。” “谢皇嫂。” 两人默契维持着表面和谐。 早膳后,萧仰去了御书房处理政务。 冯幼萤照常学习药草,但还没学一会,太后就派人过来看望她的伤。 这人是丁嬷嬷,一来就对她上下打量:“王妃这几日感觉怎样?那刺客可查出来了?陛下也是,一直瞒着,还是昨儿太后想您了,要人去请您进宫,陛下那边才露了口风。” 冯幼萤笑道:“早无碍了,陛下也是孝心,怕太后担心,才瞒着。我也是不孝,总惹得母后烦忧。丁嬷嬷,我没什么事,吃得好,睡得好,你回去,一定要多劝她宽心。” “是,老奴晓得,太后本来也要过来的,可昨儿一听你受伤,就担心的哭了,陛下怕她今日过来哭个好歹,才让奴婢过来的。” “陛下想的周到。” 她也觉得太后有些感性,很容易激动、哭泣,对她身体不好的。 “眼下看了您,没大碍,精神也不错,老奴也好回去复命了。” “嗯,辛苦丁嬷嬷走一趟了。” 冯幼萤让哀兰送她出去。 她一走,林见鹿就来了。 林见鹿认识丁嬷嬷,在殿门口跟她擦肩而过,还给她行了礼。 她觉得丁嬷嬷来的很巧,刚好方便她在流萃殿留点东西。 冯幼萤不知这些,还在看药草。 她热情很高,跟林见鹿又待到日落西山,才放她回去了。 林见鹿走后没多久,红桃就拿着一个空杯子匆匆走过来:“王妃,好像有信,就藏在这杯子下的。” 她不认识字,也没敢打开,忙递了过去。 冯幼萤接过来,随意扫一眼,脸上血色尽褪。 这不仅是信,还是威胁信,不大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吾妻不归,便向君讨。】 这是既桑写的。 他在威胁她:再不想办法出宫,跟他回去,那他就要到皇帝面前说出她的黑历史,讨要她为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冯幼萤正担心扬州那些人说出她的身份,这个既桑还要横插一脚,抖落出苏窈窈的黑历史,怎么办? 她这个冒牌皇嫂的身份怕是保不住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可她是欺君之罪啊! 自她进宫,就多次欺骗他,以她现在刷的好感度能让萧仰放过她吗? 便是放过她,她扬州瘦马的身份更不堪啊。 萧仰对自己亲皇嫂都不恭敬,还肆意玩弄,如果得知真相,怕是更轻贱她。 与其在宫里做个让人轻贱的玩物,还不如想办法逃出去。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总之,不能赌。 这皇宫是真待不下去了。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是,谁留下的纸条? 这皇宫竟然有既桑的眼线? 是谁?几人?也监视着她吗? 她回忆着今天流萃殿出入的人,或许是本殿的人,或许是外面的人,还是两者都有? 她让红桃点了烛火,亲自烧了纸条,然后问她:“这纸条的事还有谁知道吗?” 红桃立刻摇头说:“没有了。奴婢刚想去倒水,一拿起茶杯就看到了,立刻就拿过来了。王妃放心,奴婢不识字。” 冯幼萤听得稍稍放心,继续问:“那你觉得是谁留下的?红桃,我不瞒你,咱们宫里进坏人了。今天进出的人里,你觉得谁是坏人?” 第057章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红桃道:“今天殿里就来了个丁嬷嬷,她带了两个小宫女,旁的也没什么人了。哦,还有林女医。” 像是第六感,冯幼萤骤然就想起了林见鹿的奇怪之处——她曾提及帮她寻找女儿,还说到蛊虫,那是南疆才有的东西,而南疆是既桑的地盘。 但,会是巧合吗? 冯幼萤本能地不相信巧合,第二天便坐在窗户处,等着她来。 林见鹿也早早来了,面色如常地含笑行礼:“见过王妃,王妃福寿安康。” 冯幼萤没说话,挥手先让哀兰、红桃下去了。 林见鹿觉察不妙,之前她学医,是允许她们两人在侧的。 殿里一时静得针落可闻。 冯幼萤招手让林见鹿上前。 林见鹿很乖顺地上前,然后听到刻意压低的一句话:“我昨天收到了一封信。” 她很意外她会直接说出来,不过,也在意料之内,这位敬安王妃能迷得既桑晕头转向,还能从他那里逃跑,自然是有些头脑、手段的。 “什么信?” 她满眼懵懂,像是天真清澈的孩童。 冯幼萤轻笑:“林女医要跟我装傻吗?” 林见鹿一脸无辜:“小人真不知王妃在说什么,还请王妃明示。” 冯幼萤点了头,冷声吐出两个字:“跪下。” 林见鹿:“……” 她很听话地跪下来:“王妃息怒。” 冯幼萤捏高她的下巴,跟她目光对视,笑意盈盈:“你应当知道一句话,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林见鹿立刻佯装惶恐,磕头求饶:“王妃饶命。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妃最是心善仁慈,切莫冤枉好人呐。” “道德绑架我啊?我确实心善,可你们欺人太甚。” 冯幼萤懒得看她表演,直入主题:“我知道你不怕死,敢进宫的人,何惜一死?只你想想,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你当真要为他而死吗?我不说你会牵连到你的爷爷,只说你,你还年轻,医术又精湛,还是敬国第一位女医,你的前途远大,本可以为天下女子多做些什么的。比如给她们树立榜样,比如传授女医……” “王妃很擅长蛊惑人心。” 林见鹿轻轻一叹:“王妃想我怎么做?” 冯幼萤抬手让她起来,问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林见鹿回道:“信上应也说了,他想王妃出宫,跟他回南疆。” “怎么出宫?” “用易容术,我们互换身份,后天我休沐。” “倒是安排的好。” 冯幼萤都想拍手称快了,但话音一转:“你是不是忘记我的脚伤了?” 她这脚一时半会动不了,哪怕跟她换了身份,一瘸一拐的,必引人怀疑。 林见鹿道:“只要王妃同意,我的脚会受伤的。” 冯幼萤摇头:“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你要跟我伤同一只脚吗?太巧合了。” 主要她也不想瘸着出宫,那样落到既桑手里,还是仰人鼻息、生死由人。 她不过是想借着他们的手,先逃出宫而已。 “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她想知道有没有方法让她的脚迅速好起来。 就像现代运动员打的封闭针,有暂时不影响运动的即时效果。 “有倒是有,但对王妃的脚,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小命都快不保了,还怕什么二次伤害? “会瘸吗?” 她只关心这点。 林见鹿摇头说:“不会,就是会加重伤势,需要更多时间去调养。” 冯幼萤听得意动:“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林见鹿见她想用这个办法,自然如她的意:“那就听王妃的。等您回到主上身边,有我哥在,保管你的脚伤会好的更快。” 冯幼萤点了头,佯装不经意地打听:“你哥不是敬国人吗?怎么跟他凑一起去了?” 她虽然要离开,可也不想给敬国留下隐患。 毕竟太后待她不薄。 她想她能安享晚年。 林见鹿道:“我哥早年四处游历,也饱经战乱之苦,有幸为主上所救,也算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冯幼萤不以为然:“所谓报恩,我很支持,可也不能盲目吧?你们是敬国人,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此举,严格说来是叛国了。” “王妃多虑了。敬国跟南疆向来是友好邻邦,南疆也从无北上侵犯的先例。” “我不算先例吗?你的主上对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王妃息怒。事关您跟主上的感情,小人不敢多言。” “不敢多言还是不想多言,罢了——” 冯幼萤冷静下来,她跟一个棋子较真什么? 可这颗棋子安插在敬国后宫,也让她不安。 她在皇宫待久了,听萧仰喊了那么多声“皇嫂”,已然不自觉想维护他的利益。 如果她抖露出林见鹿这个暗探,算是将功折罪吗? 真是疯了。 她自身难保,还担心上萧仰了。 “我对王妃、对敬国都没有恶意。之所以听令行事,也是哥哥所托。唉,实不相瞒,我哥哥用医术诱惑我。” 林见鹿露出惭愧的模样。 冯幼萤怀疑她在伪装,不想被她的话影响理智,就让她回去准备了。 “你明天再来,我们细说之后的行动。” 她打发出去,想一个人静静。 “是。” 林见鹿也给她思考的时间。 冯幼萤等她离开后,就写了一首“林女奸细”的藏头诗,放进香包里,准备离开前交给红桃。 不管她有没有恶意,她都不想林见鹿留在皇宫。 “陛下万安。” 外面突然传来红桃的声音。 冯幼萤吓了一跳,忙把香包塞到枕头下。 她大概是心虚,反应过分紧张了。 萧仰一进来,就察觉她脸色有异:“皇嫂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冯幼萤知道隐瞒不过去,就如实说:“陛下,你吓到我了。” 果然,下一刻,听到他问:“皇嫂又做什么亏心事了?” “是这个。” 冯幼萤从身后摸出剑簪,上面细条金链子做的剑穗断开了。 “陛下,对不起,我不小心给弄坏了。” 其实是她刚刚故意扯坏的。 她满眼歉意地看着他,弱弱道:“这是陛下送我的第一件礼物,都怪我……” “朕还以为是什么。这东西坏了就坏了。你喜欢,朕再让人给你做就是了。” 萧仰说着,伸出手,想着看剑簪毁坏的情况。 冯幼萤明白他的意思,就把剑簪放到他手上。 也是这一放,萧仰抓起了她的手,盯着她右手食指指腹的细长红痕:“看来皇嫂弄坏它,用了很大力气啊。瞧,这手指都差点勒破皮了。疼吗?” 冯幼萤:“……” 欲盖弥彰。 她犯蠢了,而他的眼睛是真尖啊! 就这也能让他看出端倪? 怎么办? 老天是想亡她吧? “皇嫂不给朕一个解释吗?” “皇嫂就这么不喜欢朕送你的东西吗?” 第058章 你还可以更情难自禁一些。 青鸾鸟放走了,剑簪弄坏了,她的黑历史是真多啊。 细细一想,她都觉得自己很渣了。 “不是的。陛下,我喜欢的。” “可朕看不出皇嫂的喜欢。” “陛下,我是真喜欢。” 她抓着萧仰的手,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陛下,你仔细看着我的眼睛,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萧仰冷着脸抽回自己的手,并不说话。 沉默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不信她的话。 冯幼萤颓丧地低头:“陛下,我错了,真错了。” 她或许从前该对他更好些,像他真正的皇嫂那样,施予他温柔,而不是处处耍弄小聪明,以至于如今谎言缠身,悔之不及。 “对不起,陛下,我好像成了从前自己最讨厌的人。” “皇嫂这会儿还用苦肉计?” 萧仰一句话打消了冯幼萤心里为数不多的歉意。 听听,是他怀疑她在先,并且,也是他要杀她在先。 她想办法自救有错吗? 真是愚蠢,还同情上资本家了,她是当牛马当习惯了吗? “陛下如果总这样想我,我跟陛下也无话可说。” 她其实厌烦了跟他虚以为蛇,在这冰冷的皇宫,她活得快抑郁了。 “皇嫂对朕这点耐心都没——”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冯幼萤用嘴堵上了。 真吵。 吵死了。 她亲他,咬他,带着近来积蓄的压力与不满,甚至咬破了他的唇。 咸腥的血液在唇齿间流转。 她不喜欢血液的味道,便推开了他,然后就见他发懵一般,目光茫然地看着自己。 日,这是被自己亲傻了? 狗皇帝这么纯情的? 冯幼萤捂着唇,一张俏脸迅速烧了起来。 “你、你亲我……” 萧仰真被亲懵了,连“朕”都忘了。 冯幼萤一阵心虚还有些害怕,但嘴上很强硬:“我亲你怎么了?谁让你总来勾引我的?你现在就出去,不然我还亲你!” 萧仰没出去,就盯着她的唇,染了血色,红艳艳的,有些微肿的感觉,更饱满好亲的感觉。 他从没亲过女人,后知后觉那亲吻时的柔软触感跟甜蜜滋味,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他想她再亲他一下。 冯幼萤看出他的渴望,也生出了亲他的冲动,只理智还在,她这是在玩火啊——都要走了,可不能惹事儿。 “陛下,我错了。” 她低下头,声音弱弱。 萧仰看得皱眉:“皇嫂错哪里了?” 他浑身发热,眉眼不耐烦,有些欲求不满的烦躁。 冯幼萤小声说:“我又冒犯陛下了。” 萧仰听乐了:“皇嫂冒犯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可有说皇嫂什么?” 他一直在纵容她。 冯幼萤听得出来,贼心色胆紧跟着冒出来:“那陛下……喜欢我的冒犯吗?” 萧仰没说话,只挑眉看她,像是在说:我不喜欢,你还能活着? “那陛下怎么不冒犯我?” 她有些怀疑:难道他真纯情到不会主动进攻? 尽管她有经验,可第一次太主动的话,怕是会让他轻看吧? 她当然不是那种思想保守的女人,很在乎男人这方面的看法,只现下情况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何睡皇帝,还得睡得舒服,就让她瞻前顾后了。 “陛下不喜欢我吗?” 冯幼萤觉得自己挺不擅长撩拨男人的,没办法,以往都是男人撩拨她。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想着亲近她呢?” 她表达自己的困惑。 萧仰眸色深深看着她:“也许是太喜欢了呢?”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冯幼萤想着这句诗,心里一动:他真的是太喜欢她了吗?因为太喜欢,反而小心翼翼、不敢亲近?就像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不,不,不对。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像是会在感情里畏手畏脚的男人,反倒像是傲娇? 他太骄傲了,因为骄傲,不许自己先低头。 就像网上流行的哪一句,先说爱的人先输了? 冯幼萤自觉真相了,便有些蠢蠢欲动:如果她先低头示爱,会不会就能靠着他的爱度过这场危机? 身随心动。 “我倒觉得太喜欢了,就情难自禁了。像我这样。” 她说完,又吻上去,不过,蜻蜓点水的一吻,意在勾人。 萧仰就被她勾住了,觉得她是存心折磨人。 “你还可以更情难自禁一些。” “这样吗?” 她又去吻他,还想着故技重施,蜻蜓点水一下就分开,但被萧仰捧住下巴,强吻上了。 他的吻比她激烈多了,如野兽的啃咬,带着点怒气。 他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根本不肯好好吻他。 在他看来,吻自然要激烈,最好像是狂风暴雨的侵袭,带来灵魂的震颤。 “疼——” 冯幼萤受不住他的力道,觉得新手就是这样乱啃乱咬。 她刚刚不敢吻他,就是怕他这样。 但萧仰一听她说疼,就停了下来。 “哪里疼?” 他恋恋不舍离开她的唇,看向她的伤脚,还以为刚刚碰到了。 “嘴唇疼。” 冯幼萤这三个字刚落,又被萧仰吻住了。 他就是要她疼,毕竟,疼才长记性。 “以后我亲你,都是这力道。” 他故意做出凶恶的模样。 冯幼萤羞恼道:“陛下是想吃人吗?” “是,我想吃人,你不想我吃人,就主动来亲我,懂吗?” 他为了让她主动亲近,也是颇费心思了。 冯幼萤哪里懂他的弯弯绕绕,只觉得他吻技差,还很霸道。 她心有不满,又不敢显露,看他又凑过来想亲她,实在怕了,就转开话题道:“陛下不介意我是你……皇嫂吗?” 如果他介意,她或许可以坦白从宽? 萧仰不知内情,以为她为这个身份而没有安全感,就很认真地说:“不介意。你怕是不知,皇兄去世时,就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只我当时没那个心罢了。” 不仅当时没这个心,一寻到她,就想送她下去陪皇兄,可她不想死,总往前他面前凑。 是她自己走到这一步的。 冯幼萤没想到还有这种反转,一时都笃定他是喜欢这种禁忌感情了。 怎么办? 显然,她假皇嫂的身份更危险了。 “皇嫂不信?” “呵呵……” 冯幼萤强颜欢笑,欲哭无泪。 就听萧仰一语惊人:“皇兄临终前,给你写了和离书的。” 第059章 陛下怎么不解风情啊? 和离书? 既然和离,那苏窈窈不就是婚嫁自由了? 原来,萧煊从来无意让苏窈窈给自己守寡。 这男人也太好了吧? 果然是好男人不长命是吗? 不敢想如果他还活着,她现在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就算被他认出来是冒牌货,考虑原因,他那么善良大度的人也会原谅她吧? “陛下倒是瞒的好啊。” 没对比,没伤害,冯幼萤觉得萧仰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萧仰不知她的小心思,目光宠溺,又补充道:“他还给你留了遗书,上面有说让你跟着我,所以,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遗书? 冯幼萤来了点兴趣:“我想看看。” 她觉得他该把遗书烧给苏窈窈看,也不必,两人双死也是he了。 有什么误会,应也在地下说清楚了。 “若你不信,晚点我让人取来。” “都行。” “我这么说,是想告诉你,身份从来不是我们的阻碍,母后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如果你还有别的难处,也可以告诉我。” 他这是暗示她说出隐藏的秘密? 或者在扬州那些人到来之前,先坦白从宽? 可她不是他的皇嫂,真的能坦白吗? 冯幼萤犹豫着,苦笑道:“陛下……似乎为我考虑良多。只陛下……为什么不早说呢?” “现在也不晚。” 晚了。 现在她已经不敢相信他的真心了。 “陛下,我也没什么难处。” 她微微一笑,很真诚地说:“谢陛下今天跟我说这么多。” 萧仰直觉她不对劲,又问一遍:“真的没有什么难处吗?” 冯幼萤摇头:“真没有。扬州那些人待我很好,确实是我的恩人。我这些天都想着怎么报答他们了。” 害死真皇嫂,不株连九族,也是他们的福分了。 萧仰问:“皇嫂想怎么报答他们?” 冯幼萤淡淡一笑:“秘密。” 萧仰知道她不想说,就不问了:“那朕就等着了。” 冯幼萤点点头,转开话题:“陛下今天来,还有别的事吗?” 萧仰摇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冯幼萤还挺感动的,如果他每次来,不都吓她一场的话。 “辛苦陛下来看我了。如果我的脚好了,就可以主动去看陛下了。” “你如果脚好了,怕是早跑出皇宫了。” “皇宫外面很危险,陛下,我已经不想出宫了。” 人生真挺搞笑的。 她不想出宫的时候,却是不得不出宫了。 “宫里是寂寞了些,皇嫂想打牌,朕也不拘着你。你那些朋友,朕之前就给了她自由入宫的口谕。” 原来他默默做了这些事。 倒显得她之前多虑了。 大概人之将走,就会留恋、心软吧。 她觉得萧仰还是有点良心的。 “多谢陛下。” “朕还有事,就先忙了。晚点再来看你。” “好。” 冯幼萤目送了萧仰离去,兀自感慨了一会,开始想出宫之事。 她回忆着从流萃殿到宫门口的距离,足有二里路,纯靠走路,她的脚哪怕打了现代的封闭针,估计也是支撑不住的。 倒不如佯装王妃赐酒,林见鹿喝醉了,让人抬轿送“她”出宫。 这是个好主意。 第二天等林见鹿来了,她就这样跟她说了。 林见鹿很支持,满眼赞许:“王妃聪慧。” 冯幼萤觉得是小聪明。 仔细说来,这个方法还有一个隐患,那就是萧仰会不会闻讯来看她。毕竟她没有喝酒的先例,如果传到他耳朵里,他怕是会跑过来看她。 毕竟他对她的掌控欲还挺强的。 她把这个担忧说了出来。 林见鹿道:“那就让人拖住他。” 冯幼萤来了点好奇,问道:“什么人?” “谢将军。” 谢不筹也参与来了? 也是,他跟既桑是认识的。 既桑想她出宫,没有他的帮忙,怕也很难成功的。 “如此倒是完美了。” 冯幼萤想到谢不筹,对出宫一事也有信心了。 “林女医,你呢?” 她冒充自己,如果被萧仰抓到,定然要遭殃的。 林见鹿不以为意地笑笑:“王妃只需担心自己就好了。” 冯幼萤见她这么说,也就抛开了。 是了,她要自私一些,只考虑自己安全就行了。 她又跟林见鹿仔细商量了一番明天行动的时间、路线,还想了应对之策。 “如果明天被侍卫们盘查或者被拦住了,就说奉王妃之命出宫办事。” “或者王妃如果有陛下的信物,那就更好了。” “只要王妃出了宫门,就万事大吉了。” 林见鹿暗示她可以去弄个萧仰的信物。 冯幼萤回想萧仰确实有随身的玉佩,只她早不说,现在才说,如果她现在再去弄,也太刻意了,一不小心还可能引起他的注意呢。 “信物这个,来不及了,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现在更像个赌徒,一赌成功了,借着既桑的手摆脱当下的危局,二赌失败了,萧仰经她逃跑一事,能意识到自己对她有几分真心。 “王妃宽心,会顺利的。” 林见鹿宽慰她一句,就含笑退下了。 冯幼萤看着日头,正是中午,就让哀兰去请萧仰过来吃午膳。 萧仰来的很快,一双眼眸莹亮,带着笑意:“皇嫂今天怎么想起请朕吃午膳了?” 冯幼萤其实是怕他明天过来,想着今天两人先见一面,明天他有一半可能不会过来。他是个忙人,暂时对她还没那么黏糊,要日日得见的。 “自然是想陛下了。” 她坐在凳子上,为他倒了一杯酒:“陛下尝尝如何?” 萧仰皱眉:“怎么还喝酒了?” 冯幼萤主要是想给他铺垫一下,免得明日听说她喝酒,就急吼吼过来了。 “果酒而已,还挺好喝的。”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说完就一饮而尽了。 萧仰让她先吃菜,也给她夹了很多菜:“便是果酒,也不可喝得这么急。” 冯幼萤点头说:“好,都听陛下的。” 萧仰又说:“你这脚还受着伤,也不宜喝酒。” 冯幼萤觉得他跟老妈子似的,就有些不耐烦了:“难得喝一次,陛下就不能少说点吗?” 萧仰被嫌弃也不恼,柔声关怀:“皇嫂有烦心事?” “没有啊。” “朕不信。” 他太敏锐了。 冯幼萤没办法,只能佯装羞恼:“我能有什么烦心事?不过是想着喝醉了,能亲亲陛下,陛下怎么不解风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