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之囤货强手》
1. 穿越1956
1956年,入冬。
这处地方叫高树村,隶属新明县扬子沟乡的一处小村。
高树村位置偏僻,翻座山后还是山,继续翻继续是山。单靠双脚的话,去扬子沟需要连续不断地快步走上五小时。
楚沁坐在家门槛上,哈哈气搓搓手,冷得都喷出白雾了,赶忙去屋里找件打满补丁的棉袄套上。
“其实我还能忍,但心有余而身不足。”她缩着身子靠着门框嘀咕说。
多年独居,她养成自言自语的习惯。
原主这位小姑娘的身体素质太差了,准确来说,对于楚沁来说,这里绝大部分人的身体素质都太差。
因为她算半个新人类,穿越前算。
她原先生活在一处天灾频发的星球,天灾持续百来年,把人类折磨得差点灭族。
末世第一百二十年时,灾难终于有向温和化靠近的趋势了,于是人类把新生儿出生人数破一万的那年称为末世结束元年。
楚沁出生于末世结束的第十年,出生不过三年便父母皆亡,是年迈的爷爷抚养长大的孤儿。当其他孩子都进化出良好的抗灾基因时,她进化出个游戏系统。
听着是个大杀四方、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神器对不对?
但系统没办法给她任何属性加成,只能每天在系统这里打游戏通关,从而获得微末的食物。
游戏就是简单的塔防类游戏,每天刷新新地图,大约十分钟就能玩完一局。
依靠每天获得的点数,楚沁一周里约摸能得到两瓶牛奶,三份烤冷面和四片饼干。
牛奶是125ml的,一口就能没。
烤冷面只有冷面洋葱和鸡蛋,纸盒装着,巴掌大小,这个好点,能撑两口。
饼干就小多了,巴掌的……四分之一,倒是香甜酥脆得过分。
获得这些食物楚沁也没敢全吃了,有时会把它们改头换面拿去换粮食。
正所谓邻居屯粮我屯枪,她楚沁当时就是当了别人的粮仓,被抢劫时丢了命,才能穿越到这里。
别说,祸兮福所倚。反正爷爷在她十二岁那年也去世了,她在那边了无牵挂。自己死后还能来这个好地方,楚沁觉得死一回挺值的。
在她看来,这真是个好地方!
旁边升起的火堆已经快灭了,木头逐渐炭化,楚沁往火堆里丢进去几个地瓜。
火堆渐渐冷却,地瓜外壳炭化变黑,但若有若无的香味却逐渐弥漫。
楚沁深深吸气,而后发出满足的喟叹!
“好香——”
天,早晓得死后有这种好日子,她早死了好吗。
地瓜熟透,她用竹夹把地瓜夹出来,戴上尼龙手套不顾烫手迫不及待直接开吃。
“舒坦!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楚沁差点流下感动的泪水。
她已经不是半个月前刚穿越的她了,这半个月里她吃了不下百来个地瓜,却总有常吃常新、永吃不腻的满足感。
这里的地瓜香甜得过分!即使噎人,喝点水不就好了吗,为何叔叔家的弟弟妹妹总嚷嚷着地瓜烧心,说她在地里翻捡出来的地瓜猪都不吃?
要晓得她没穿越前吃的地瓜才难吃呢,咬着跟失去水分和甜度的甘蔗没两样。
楚沁是半个月前穿越来的。
原主也叫楚沁,她的父亲在她十岁那年便去世了,母亲带着她回娘家。娘家不远,在隔村静水庄。
第二年,母亲改嫁,她被送回高树村,寄居在叔叔家。或许因着母亲月月有给五毛生活费,原主日子还算过得去。
过得去的意思就是:吃有得吃,住也有得住。只是吃住标准一般般,家务活一样得干,干不好同样挨打挨骂。
但话说回来了,这年头这地界哪个小孩儿能舒舒坦坦活着呢?谁家小孩都得干活,上山砍柴下地挣工分。
叔叔婶婶对自家孩子都是一个不乐意直接甩巴掌拎棍子,原主因着母亲给那五毛钱的缘故,巴掌这种显眼的打没挨,身上捏出的淤青和刮出的眼刀子却不见少。
等原主大些,是大姑娘了,叔叔婶婶的脾气也好转了,瞧着倒有几分和蔼可亲的模样。
村里人都说:楚大江的闺女儿也算苦尽甘来咯。
甘不甘的楚沁不知道,但从记忆中得知,自打半年前母亲去世后原主真挺苦的,属于心灵上的苦。
从那时起她就无父无母,真正寄人篱下,一粒米一滴水都是吃别人的喝别人的。
原主心思敏感,一月前意外得知叔叔婶婶正托媒人给她找对象,她心里就有些别扭。
等晓得找的是隔村瘸腿的王建明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坏心情憋半个月,有天晚上没看路摔在水沟里的石头上,再醒来就成了楚沁。
要说叔叔婶婶有没坏心?
其实真没有。
有的,也只是想把这位便宜侄女早早嫁出去的心。毕竟到时候自己就成侄女“娘家”了,逢年过节还能收些“回馈”。
但天地良心,即使这样,也不是瞎选个人就把侄女嫁出去的。
那位王建明虽然瘸腿,却是后天的。他爹还是民兵副连长,他本人也读完初中,前两年顺利成为半脱产的广播员。
家中殷实,性格忠厚老实,兄弟三个,虽然瘸腿却更受父母疼爱重视。
重要的是他是静水庄的,原主的叔婶想着侄女外家在静水庄,嫁过去多少能照应一二。
可在原主看来,这人瘸腿,长得还矮,相貌更是不好,她里不满意不得劲儿,憋着憋着就把自己憋倒霉死了。
唉!
楚沁醒来时接收的记忆不完整,不晓得其中内情,满脑子都是原主“不嫁不嫁死都不嫁”的情绪,受原主最后那段强烈情绪的影响,回家后叔婶儿刚好提起这事时就直接表态。
——表态结果就是叔婶接连暴怒,一怒之下让楚沁爱滚哪去滚哪去。
——主要是他们也没想到楚沁会滚,毕竟一生气就让家里孩子滚蛋是当下家长常干的事常说的话。
楚沁真滚了。
待原主情绪彻底消散后,她的理智回归占上风。细细分析后觉得自己有处可滚,也必须得滚。
“也就是说我还有房有地?”
整理完记忆的楚沁双眼蹭亮!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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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她爹是给原主留下房子和土地了的。
房子是村里最独的房子,位于村尾的最里侧的山坡上,得过条河才能到,随时得防止山上的野猪野狼破门而入进门骚扰。
当年因为野狼下山咬死人的事,附近房子全搬迁到河的另一侧去了。
原主当时正跟母亲在隔村住着,母亲改嫁的事儿正巧订好了,按照村里所谓老规矩,她家绝户,便没在村里给重新划分宅基地。
但无论如何说,河那边的房子是原主的,房子旁边三分地是原主的,板上钉钉改不了。
谁敢占,原主她妈即使改嫁了都能拉着原主去乡里哭,这时候的妇女工作正是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
至于地,村里也有分田地。可自打原主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后,地就被村里收回去,说是往后每年会给原主部分粮食作为补偿,直到原主出嫁。
为此,叔叔婶婶有些忿忿不平。
奈何这事儿是原主父亲定下的,当年原主父亲病重弥留之际就曾说过:我家地给村里,往后每年给他们娘俩一些粮食就成。别多,不求吃饱只求别饿死。
记忆中,原主母亲是极少下地的,平常最多也就拾掇拾掇菜地,让她种地确实为难人。
楚沁就觉得,原主父亲在有限的情况下这么安排最好。
为啥说她必须得滚呢?
因为她性格作风和原主实在不同,再有就是游戏系统的事儿,相处久了总会被人发现端倪。
要晓得,她在叔婶家是和两个弟弟妹妹睡一屋的呢,完全没有私人空间。
家里房子不大,和当下村里其他房子没什么两样。
木头盖的,冬凉夏凉。和大门对着的是堂屋,堂屋摆放的是张虽破旧却结实的桌子和四张椅子。
堂屋内两侧也有房间,一间厨房,一间原主父母的卧室,原主没有自己的房间,小时候都是跟着父母睡。
而堂屋外两侧呢?左边是间小杂物房,当年随便搭建的,瞧着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右边是有三分大的菜地。
菜地平整,前几年叔叔家一直在种。巧的是因为去年叔叔摔了腿的缘故,家中没法顾及这么多菜地,原主家的菜地便空了下来。
半月前菜地上都是荒草,她好不容易才把草除了把地翻一遍。趁着天气还没冷,种了些白菜菠菜和萝卜。
至于主食,原主没少下地干活,再加上村里给的那份,想加份额不少。叔叔倒是第二天就把她那份运给了她。只有地瓜土豆,外加一麻袋未脱壳大米和二两菜籽油。
没多,却也没少。
此种行为导致楚沁对这位便宜叔叔升起微末好感,看到金灿灿的稻谷的那瞬间甚至忍不住笑脸相迎。
天,这是权贵们才能常吃的大米!
她多久没吃啦,得有大半年了吧!
她咽口水,脸上的渴望相当明显。
岂知她的态度反而让叔叔黑脸“哼”了声,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开。
楚沁略微懵逼。
楚沁也不在乎。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还是赶紧找个地方给大米脱壳来得要紧呐。
2. 独居计划
这个年代想把米去壳有些麻烦。
有把米放在石臼进行脱壳的,还有放在土砻中。
当地多是用土砻,土砻也叫石磨盘,相比石臼来说要更加方便省力些。
因为石臼没有水流来驱动,想单凭一只手用臼杵脱壳,非得把手脱断不可!
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土砻,楚沁如今的家中就有,摆放在厨房角落,因为许久没人使用已经落上一层厚厚的灰。旁边还摆放着风鼓机呢,出风口正巧在窗户边,不需要搬动风鼓机,方便许多,可见原主父母心思巧妙。
因这两年收成好,楚沁托原主的福,能得到一麻袋的稻谷。
她第二天便开始动工,先用风鼓机把稻谷中的杂物杂草给去除。去除干净后才能磨,因不熟练,直到前天才把这麻袋的稻谷彻底脱壳完毕。
脱壳后总共得到25斤的大米,楚沁累得手都磨出好几个水泡。
够吃多久呢?
这会儿在院子中吃着香甜地瓜的楚沁托腮想,若按照她如今的食量算,半个月都不晓得够不够呢。
当然,指放开肚子吃,纯吃米。
不知为何,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这具身体的体质越来越好了,仿佛在和上辈子的自己慢慢靠近。
她上辈子再怎么说也算新人类,虽不能和其他小孩儿比,但整体来说,力气与耐力都比如今的女孩强上不少。
多变态是不至于,多吃吃多练练说不准能够得上村里壮劳力。
楚沁拍拍自己手臂上隐隐出现的肌肉,甚觉满意。
进入十二月,北风呼呼吹。
这会儿太阳快落山了,气温更是渐低,院子中的火堆彻底熄灭。
她起身,从房间中拿出两个竹筐来,把火堆撇散开,再挑选出稍微大块点的木炭放入竹筐中,碎碎的不要。
这木头还是原主父亲还在的时候砍的木头呢,厨房里小半墙垒得严严实实的。有些被虫子蛀蓬松,有些却还完整。
楚沁把没坏的木头烧成木炭。从记忆中得知当地冬天还算冷,平常烧水、烘衣服以及蒸饭和偶尔做菜都需要用到木炭。
她总共收拾出来两竹筐,一个厨房,一个放卧室。
至于蓬松的,都收拾一边用来烧火了。她这几日给房子来个彻底的大扫除着实用了不少热水,灶炉边蓬松到散架的直接扔到后院去堆肥。堆到第二年能当肥料用,完全不浪费。
对了,房子还有个后院。
后院中有间小旱厕,有引来山泉水的洗衣池,地盘还算大,地也平整,楚沁决定围起来养几只鸡鸭。
“养四只鸡两只鸭吧。”她思考片刻说,又看向山坡,“旁边有片草地呢,虽然这会儿入冬了草枯地干。”
有条件自然得日日吃鸡蛋,她往年只有在每年生日时才能吃,都是爷爷花大价钱淘换回来的。等爷爷去世后,她再没吃过。
鸡蛋是啥味来着?
楚沁咂嘴,回忆不起来。
至于剩下的蛋,存着炒菜吃,或者腌成咸蛋都很不错。
她立刻跑到房间掏出笔记本,把这事儿给记下来,标加急符号,意思是尽快做。
等着吃蛋呢!
说来,楚沁真觉得原主是她恩人。若原主这会儿好生生站她面前,她保准得给原主好好磕几个。
她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接收原主的记忆后才晓得常用字怎么写。原主读完小学,知识贮备量在当下来说已经算过得去的了。
不过楚沁还想继续学习,即使有着原主的记忆她读写起来依旧磕磕绊绊,有条件不能白白浪费。
天色渐黑,远处天际处最后一抹阳光消散后家家户户都点起煤油灯。
重重叠叠的山让高树村的黑夜变得尤为幽静寂寥,偶尔传来的动物叫声穿破山村,使得楚沁这种独居人士有些心惊。
她披件厚衣服坐着,又拿着笔记本在规划明后两天要干的事。
“首先,围墙需要想办法垒高,否则我没有安全感。”楚沁自言自语道。
如今是村里都在关注着她,半月前从叔叔家搬出来的事属实让村中热闹许多。可等事情平息后,有偷鸡摸狗的人上门怎么办呢?
再说,这里还有野狼野猪的。
她思索着:“没有砖头,最好就先用石头。越大越好,这样牢固。没必要去隔壁采石场找,在后山就能凑足够。”
“不过等我空出时间,我得自己开窑烧砖盖房。”她上辈子有跟爷爷学过这项手艺。
笔尖窸窸窣窣记下。
“其次,得把地窖收拾出来。”楚沁咬着手说,“地窖收拾出来放地瓜,等我再去村里的地头翻翻,瞧瞧还有没漏网之瓜。”
叔叔给的地瓜不少,若是原主,省点吃约摸是能撑到明年开春长野菜的时候。
可换成食量渐大的楚沁,这些地瓜远远不够,得再囤部分粮食才行。
最后给后院围上篱笆。
鸡鸭进场,得先围篱笆。
这三件活就够她干好几天的了,还是她有外挂的情况下,楚沁不敢再继续安排。
至于……外挂?
楚沁再不骂系统狗了,她在刚刚例行打游戏通关换取物资时意外发现系统有了新功能。
啥呢?
背包功能。
背包有三层,可以放置三种东西,但数量不限。也就是说,只要愿意,里面能存放两瓶牛奶,也能存放一吨的石头。
楚沁立刻意识到于她而言背包的作用可不是囤货,而是运货。
所以最大的难题可不是怎么把石头运回来垒成围墙,而是怎么把这事合理化,毕竟村里还有其他人呢。
夜渐深,呼一声吹灭桌上煤油灯。
一夜无梦,楚沁睡得很香。
*
翌日,是大晴天。
楚沁昨天就晓得了,她看天气还是有一手的。
于是她凌晨四点便醒来,先摸黑点燃灯,端着煤油灯去厨房烧火做饭。
早饭自然还是蒸地瓜,把箅子放到锅里,再扔几个洗干净的地瓜到箅子上。
让楚沁期待的是她今天要煮粥。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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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白米粥。
楚沁小心翼翼抓两把米到葫芦做的水瓢之中,接些清水洗去大米表面的灰尘,她甚至不敢用力抓洗。
大米在装满水的陶锅中,陶锅放置于小铁炉上,用炭火慢慢去焖煮。陶锅中咕嘟咕嘟,声音在黑暗中治愈得要命。她将米油彻底给焖煮出来,将一颗颗大米煮开花,香味溢散,楚沁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好的味道。
该怎么去形容呢?安心。
楚沁觉得这味道让她心定下来了。
焖煮白米粥需要好一会儿,先吃几个地瓜垫垫肚子,楚沁开始围篱笆。
她穿的是原主父亲留下的旧衣服,他的棉袄料子耐磨,棉芯也充足。
前些日子是大晴天,楚沁把原主父亲留下的棉袄取出棉芯重新弹了弹,再暴晒两日,如今倒是十分柔软暖和。
“开干吧,楚沁!”
楚沁深深吸口新鲜空气,戴上手套,拿着锄头给自己鼓鼓气。
她先确定好篱笆桩的位置,用锄头挖出足够深的土坑,最后将手臂大小粗的木头填入其中。
她家靠山,这种木头山中到处都是,好找得很。至于竹子,是她找村里专门做竹篾的江大爷买的,花费五毛钱,附赠两个竹筐,就是昨日装木炭的竹筐。
竹子已经片好,不需要再多加工,只要缠绕成篱笆就行,还算划算。
天光渐亮。
远方露出鱼肚白,村里上空出现越来越多的袅袅炊烟,动静也传至楚沁这儿。
“应该有一个半小时了。”
楚沁看眼天色,估算一下工作的时间,累得大汗淋漓,撑着锄头直喘气。
她已经把所有木桩都给填进土里了,用力踩严实,这会儿牢固得很。
“小楚你起得挺早。”有人扛着锄头从房屋旁边的小道上路过,夸赞道,“这屋子被你一收拾倒还有模有样的。”
楚沁腼腆笑笑,没回话。
上辈子她少有与人友好交谈的机会,也不懂如何与人相处,看来这辈子得多学学了。
片刻,又有人上山。
“楚啊,真不回你叔家了?”
楚沁摇头,手下缠绕竹条的动作不停:“不回,我得自己过活呢。”
她顿了顿,难得解释一句:“是我自己想住出来,跟旁人没关系。”
呦!
问话的陈秀华甚是惊讶,这孩子是帮她叔婶儿说话呢。
最近家家户户都嘀咕是否是楚大河夫妻平日做得太过分,导致楚沁这老实孩子宁愿苦点都得搬出去住。
可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养孩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村里人都有眼睛,楚沁这孩子一没瘦成杆二没被拉去当牛做马,证明楚大河对哥哥的独女还是有点上心的。
即使是看在那每月五毛的份上。
陈秀华没多说了,临走前道:“瞧你这样该是想养几只鸡的,我家的鸡过两日就出壳,你可以来挑几只。”
这孩子活得艰难,自己从前和她妈有些情分,能帮几分帮几分。
楚沁眼睛一亮,赶紧感谢。
3. 米粥豆腐乳
又过去一小时。
天色已不是灰蒙蒙的模样,早起上山下地劳作的人都纷纷回家吃早饭。
有挑着柴火的,这是山上砍柴去了,雪天来临前是砍柴的高峰期。
有空手回来却满身大汗的,大概率是在荒地开荒的。开完养两年,也能种些东西。
还有一路溜达下山的,不用想,这种的一定是上山下套或者去看套。如果套中有野味,那也能给年夜饭上添道腊味菜。
楚沁挠挠头,她要过年么?
她没过过年,可从记忆中得知这里人人都得过年,想来自己也要入乡随俗。
不过年,怎么祭祀?
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体,总得做些吃的给原主爹妈祭祀的。
嗯,真不是她想吃好吃的。
楚沁咽口水,决定回去喝粥了。
厨房里隐隐飘散着白米粥特有的米香,今年新米煮粥尤其好闻,完全不是陈米所能有的味道。
她轻轻地用木勺在陶锅里转两圈,米汤溢在陶锅边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水蒸气随之溢散。
米已完全煮开花,火炉中原本满满的炭也成为灰烬,化做最为细腻的草木灰。
草木灰有用,可当肥料。
她冬日爱吃一道叫冬葵的菜,冬葵在生长时必须得洒些草木灰才能更滑溜。
再有就是消毒了。
每年洪水过后家里都得用草木灰洒洒,虽说该病还是得病,楚沁觉得没啥用,还不如拿来清洗衣服,但爷爷总说这是有用的。
楚沁叹气,她有些想爷爷了。
“喝粥吧!”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楚沁兴冲冲地盛出一碗粥,这里的碗都是海碗,足足舀四勺才舀满呢。
米粥稀稠得当,米油被彻底熬出来,因着陶锅带有余温,锅中米粥还在冒着小泡。
楚沁对食物能报以最大的耐心和热情,她不急着吃,得夹一块豆腐乳配才行。
“真好,原来豆腐还能这么吃。”
打开卧室的橱柜门,捧出小坛,坛口用废旧报纸紧紧包着,同时麻绳死死缠绕着,力保密不透气。
几日前静水庄的舅舅得知她搬回家后便拎了些东西给她,其中便有这坛豆腐乳。
舅舅道:“我是不同意你搬出来的,你姑娘家自个儿住太危险。但你岁数也大了,有自己主意,我就不说什么。”
他和外甥女关系其实不算亲近,自己老娘是后嫁来的,楚沁她娘和她大姨是自家爹前头那位妻子生的,而老爹前两年也死了,楚沁和自家关系更薄一层,因此有些话不适合多说。
说完,又叮嘱楚沁几句便离开了。
楚沁当时接连点头。
心道:不管她,还给她送吃的,这暂时是好人。
豆腐乳是无油版豆腐乳,不辣,是咸口,一小块就能配两碗粥。
坛子里头除了豆腐乳还腌有蒜薹木耳和芋头,但楚沁最喜欢的还是豆腐乳。
“得找个机会学学才行。”楚沁另拿两个地瓜回到饭桌上,瞧着面前丰富的早饭,脸上笑容大大绽放,心里美滋滋。
吸溜一口米粥,粘稠顺滑的米粥顺着食道直接入肚,那米粥特有的香甜直接让楚沁舒服得眯起双眼,连身体也暖了几分。
“没有霉味,清香得过分!”
经过发酵后,豆腐乳口感绵密,形成特有的味道,入嘴刺激味蕾,只需用筷子夹一小点儿,就这么一点儿便能配三大口粥。
中途配上地瓜,有些噎人的白地瓜因为有粥在也不噎了。
“哐——”放下碗筷。
两海碗米粥两大个地瓜下肚,楚沁吃了个痛快!
—
太阳已经于东边升起,位于山坡的人家最先享受阳光。
楚沁特别熟练地交叉干活。
吃完饭继续安篱笆,太阳遍布整个村庄后又把棉被抱到院里晒。
家里只有一条棉被一条被褥,棉花在如今是奢侈品,叔婶家没多余的,所以原主住在叔婶家时盖的也是自家带过去的被子。
被子盖久便结成块了,楚沁从杂物房里找到工具重新弹过。先用棉袄里的棉花试手,直到昨日已经基本掌握这项技能后,她才敢用棉被里的棉花试手。
过程不顺利,但磕磕绊绊弹一天,好歹弹成功了。今日挂在院里暴晒一日,想必今年冬天能睡个安稳觉。
本快荒废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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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便这么渐渐地填满生活气息,连来给楚沁捎话的楚婶儿也不由得想:焉了吧唧的侄女儿住出去倒把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奔头了。
“沁,在吗?”
楚婶儿叫王香莲,王家村人,嫁给楚沁她叔整二十年了,生了两儿一女。早生的那个意外夭折,如今立住的男孩12岁,女孩才8岁。
楚沁此时正在给篱笆做收尾工作。
鸡场没围多大……她鸡也没多少。
关键是有半边还是靠着山壁,省下好部分工作量,所以进度很快,快到午时便能够收尾了。
这会儿正是劳累时,坐在阴影底下咕嘟咕嘟喝水呢,听到有人喊楚沁还愣了愣。
“婶儿。”来到前院,楚沁略感意外,喊人时有些拘谨。
王秀莲说:“来是跟你说个事儿,明儿东湖乡开集,这回是大集,你想添置些什么东西的话明早就早点起来,刚刚村里说会腾出两辆驴车去东湖乡。”
楚沁把脑袋里有关开集的记忆倒腾出来想想,点点头:“好,我一定早到。”
这里每年进入寒露后都会开集,因为寒露过后秋收进入收尾阶段,农活渐渐少了,村民们有时间把目光聚集在物品买卖交换上。于是各种大集小集层出不穷,乡里甚至大点儿的村里也会组织几次,但最盛大的一场集市一定是在大雪前后。
“今年东湖乡最先办,咱们扬子沟得等到冬至那会儿,你要有什么没买到也别急,横竖扬子沟还有一场大集。”王秀莲这般说。
楚沁赶紧道:“我有可多需要添置的。”这两场集她都得去!
王秀莲:……
她恨铁不成钢,抬手用力戳戳楚沁额头:“傻不傻,你擎等着手脚不干净的半夜上门来吗?这年末到了,手头有点紧的大把人在呐!”
这侄女怎么越来越呆了?
王秀莲摆摆手:“得,日子是你自己过的,你明早五点准时到村口,过了就没车。”
说完,她起身离开。
院子重新安静下来。
楚沁原地思索片刻,回房间悄悄数了数自己的身家。
“只有十二块六毛八分呢……”
“其实我也是手头紧的人啊。”
4. 收拾地窖
中午,当阳光升至头顶时,楚沁终于把篱笆给安完。
篱笆不算高,只到楚沁的腰。原主身高大约一米六二,不过在这缺少营养的年代里能有这身高也算不错了,毕竟村中好多男性都才一米六多。
楚沁擦擦汗,将棉袄外套脱下,拧把毛巾搓搓脸,坐在院里的木椅上休息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到吃饭的点了。”她喃喃自语,“粥还有半锅,地瓜剩两个……下午工作量重,地窖收拾完还有时间的话我得去趟山里。”
挠挠头,楚沁直面食物危急。
其他人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积蓄,积蓄不单是指钱,指的还有粮食。
不说上山下套子收到的猎物,就说家家户户都有菜地,吃饭时配着菜吃对主食的消耗可以少很多呢。
再有就是大家除种植稻米地瓜外,还种植各种豆,绿豆黄豆甚至红豆。
更多的呢,是菜干。
人们在野菜生长旺盛季节里采集足够多的野菜,然后晒成菜干。勤奋点的人家都能晒出两三百斤的菜干来,这些也算冬日口粮。
“唉!果然,自己生活太难了。”叹气,叹气过后又兴高采烈去吃饭。
对食物最大的尊重就是抱着好心情去享受它!
白米粥和地瓜是吃不腻的,楚沁能把地瓜皮都吃得有滋有味。
“明天赶集时想办法买点儿面粉来,记忆中这里的面粉不太好买。”
许多食物都得用到面粉,楚沁特别馋原主记忆里的一道名为炸南瓜的食物。
炸南瓜需要用到大量的油,把南瓜擦成丝后掺入面粉和水,再加点盐,放入油中炸,炸到金黄焦脆,出锅时咬一口那味道简直能美得人魂都飞到十里外去。
原主也才吃过一回,是当年她爹娘还在世时吃的,那永刻记忆的香味慰藉了她许久。
楚沁无法把炸南瓜的滋味具象化,她自打穿越后就决定了,重活一回,亏待什么都不能亏待自己的嘴!
这里的植物都没疯了般变异,家禽也未成为只有上等人才能吃的珍禽,她喜欢这里。
吃完饭,楚沁没立刻去打扫地窖。
她还有个重要的事儿得先做,每天中午十二点系统游戏就会刷新,她需要把今天的份额拿到手。
游戏简单,每日刷新地图,用各种道具打死要来咬萝卜的怪物,得到的点数越多越好。
楚沁已经玩得十分得心应手了,但因为地图天天变化,所以游戏还是有难度的。
今日周一,点数刚好拿到四十点,卡在一瓶牛奶的份额上。
[恭喜收获牛奶一瓶!]系统适时出声,电子音没有丝毫波动。
楚沁将牛奶放到橱柜中锁着,她目前已经收集到五瓶的牛奶了,这些牛奶有一个月的保质期,她在想能不能找机会卖出去。
根据记忆得知,这里的牛奶也不算容易得到。
地窖比较好打扫。
入口位于后院的墙角,在下地窖之前需要把地窖门打开通通气。
她上辈子的家也有地窖,进入地窖时总要点火,爷爷一本正经地说这叫灯火实验。
爷爷的奶奶是末世前的物理老师,爷爷说总是骄傲地说:虽然末世了,但咱们家家学渊源,必须得比别人懂得些,说不准有天就用到了呢。
还真是,真是用到了。
爷爷没骗她!
不知牛顿伽利略爱因斯坦是谁谁谁的楚沁正为自己的“家学渊源”而自豪着。
顺着木梯进入地窖,楚沁大感意外。
地窖很小,比原主记忆中小多了。大约是因为原主是在小时候来这儿的关系,小孩嘛,看什么都是大的。
“不晓得有没六平呢,只能放两粮仓了。”楚沁自言自语分析,“明年争取装满两仓米。”
两粮仓的米足够她吃多久呢?
足够她放开肚皮吃三年的了。
从小生活在天灾阴影之下的楚沁每日所想所做的事只有——囤货!囤货!囤货!
不填满粮仓,她没安全感。
环绕粮仓一圈,她先把杂物整出去,整整上上下下爬二十趟才把杂物整完。
里头除大量垃圾外,还有各种木桶木盆,腌菜罐子,还有个破洞的铁锅。
楚沁仓鼠属性,觉得这些都有用。
木桶木盆和腌菜罐子都不必说,破洞的铁锅修补好后也能拿来烧水不是么。
“就是不知道补锅佬啥时候来。”楚沁略微思索,“年前肯定是要来一趟的。”
地窖清空,里头只剩粮仓,扫帚畚斗便可入场。
先把粮仓清扫干净,拿块干抹布仔细擦拭几遍。再用扫帚处理旮瘩角的蜘蛛网与灰尘,四面墙上也得打扫,最后清理地上灰尘。
两小时过去,快结束时,楚沁只觉得身上痒得过分。
她得赶紧去洗澡,即使等会儿还得上山,否则全身都得长满小疙瘩。
这时候洗澡是个麻烦的事,但总归没有她从前洗澡麻烦。
上辈子洗澡是怎么洗的?
夏天还好,去无人的水潭洗,就是得休息周围有无动物出没。
碰上猴子还好,衣服包着石头放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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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的水中,它拿不走。有些性格恶劣的猴子拿石头砸你,你躲水里就行。
冬季一月洗一回,必须得在阁楼洗。
因为有人会根据烟囱出烟的时间判断你是否要洗澡了,这时来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最是方便。
——楚沁就曾吃过亏。
不过没关系,第二年冬天时她就找个机会偷了那家。
这会儿楚沁拎一桶水去厨房烧,烧热后掺和着冷水,一桶变成两桶。
至于在哪儿洗,就在杂物房。没有澡盆,直接拿个葫芦瓢舀水洗。
“还是有点痒,暂时忍忍吧。”
洗完,楚沁皱皱眉,心想等会儿上山时得瞧瞧有没有草药。
自己上辈子有部分收入就是帮联邦在野外摘草药得到的。
联邦会发放草药图纸,其中有部分是未变异的草药,有部分是变异后的。
楚沁把未变异的草药和原主记忆中的草药仔细对比后发现两者是同种东西。
洗完澡,顺手把衣服洗了挂在院里晾,此时已经快四点。
背上背篓,楚沁出发。
直接从家后的后山小路进山,她步伐轻快一路往上爬。
绕过竹林,进入柯木林,抽出腰间挂着的柴刀,开始砍树。
她看不上竹子,因为不耐烧。
夏天用用还好,冬天不好用。
柯木就不错,耐烧,烧完成炭量不错,她得多砍点。
日落西山,许多山里劳作人都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归家,而楚沁还哼哧哼哧地砍着树。
仗着有背包,楚沁砍倒一棵就收一棵,也不需要砍成段,她得抓紧时间。
也不晓得收了多少柯木,等手酸得不行时她终于收手。
继续往前走,记忆里前方有水潭,那附近生长着不少草药。
沿路看到的石头也被她收到背包去了,进山前她特意把三个背包都给腾空。
太阳落山,余晖尚存。
楚沁快跑起来,如同灵活的猴子,在森林中穿梭。
“身体还是不行,这么点路我竟然累了!”到达水潭,楚沁喘着气摇摇头。
还得继续练。
水潭已经有点昏暗,楚沁左找右找都找不到想要的艾叶的防风。
几分钟后,她一拍额头。
“哎呀!”
忘了,上辈子四季紊乱,艾叶有可能三月份出现,也有可能在十月份出现。
但现在,艾叶只在春季才有。
她叹气,正想离开呢,眼睛定住,不禁仔细看着水潭边的痕迹。
5. 头回赶集
这是动物留下的痕迹。
楚沁因有长期野外生存的经历,对山中各种痕迹格外敏感,因此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这是山羊留下的痕迹。
当地确实有山羊,记忆中原主外公就曾抓捕到一只山羊,当时还邀请原主和父母去静水庄吃饭。
她蹲下认真辨认,思索道:“应该不止一只山羊,也不超过三只。”
水潭边泥土湿润,最近几日未下雨,痕迹还是很明显的。不过今天是抓不到了,天色已暗,她得抓紧时间下山回家。
楚沁心中不禁松口气,她打算有时间时再在这里下两个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勤快点儿不愁吃不上饭。
又是步履匆匆。
在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前楚沁离开山中,一路狂奔到家。
今日得早些睡,明天早起赶集呢。
回到家中,先是煮锅地瓜粥,填饱已经叫嚣得不行的肚子。
楚沁是很抠门的,地瓜粥只肯放小半把大米,但丝毫不影响她吃得香甜。
当地并未通电,此时只有乡政府才有电,几乎所有人家晚上全靠燃烧油灯提供光亮。
楚沁认为自己视力好,非得等着天色完全暗下后才肯点灯。
不过这儿的人大多都是如此,青油灯难得到,而煤油又可贵了呢。
在当地青油灯其实不单单燃青油,燃烧的还有桐油,桐油自然是由桐树果子压榨而成,青油则是乌桕籽榨成的。
想要榨取植物油都麻烦,掐指一数全乡只有一个榨油坊,产量还低的可怕,可见一户人家一年也分不到多少油。想要光明,不买煤油肯定不行。
“这时候煤油多少钱?”她自顾自问。
房间窗户未关紧,晚风透过窗户缝吹入房间中,把灯火吹得左右摇摆,楚沁在灯火中忽明忽暗。
“记忆里没有啊,明天去瞧瞧。”也不晓得是原主没接触过还是原主忘了,楚沁想到自己剩下的那点钱就略感发愁。
睡之前,她又将本子给掏出来。
“第一,买面粉。”
她在本子上写着。听人说最近的面粉都有点贵,说是中原正闹□□呢,连县里乡里都偶尔有逃荒的人来乞讨,他们这种山区也不可避免受了点影响。
“仁心婶子咋说的来着?麸糠面粉都九分一斤,那种白花花的上等面粉也不晓得多贵。”
楚沁感慨,摇摇头继续写。
仁心婶子是村支书的儿媳,也是高树村本地人,父母都是赤脚医生,家中还算殷实。她读过初中,识得好多字,村中能通读报纸的都不足两掌之数,而她就是其中之一。原主记忆中这位婶子人品好,常常会把最近的物价和大事写在村口黑板上,以供村民们阅览。
楚沁在村里接触最多的人除了叔婶一家外就是她了。
人是好人,刚穿来那会儿自己脑袋哗哗流血,是她给自己上的药呢。
还塞给自己颗糖!
“第二,买些地瓜干。”
是的,买地瓜干。本地家家户户都会储存一些地瓜干,因为从土里挖出来的新鲜地瓜无法保存太久,于是人们在地瓜糖化后就会挑几天天晴的日子做些地瓜干储存起来。
地瓜干平日可当零嘴,等粮食见底了,把地瓜干放到锅里煮煮,还能当主食。
“第三就是买些零零碎碎的日用品,剪刀,菜刀……”
家里没剪刀,菜刀也只有一把,还是有两缺口的,这几日家中做什么都用它。
楚沁其实想买把杀猪刀,菜刀是退而求其次。总之有两缺口的刀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独居还是得有趁手的武器。
夜晚八点。
皓月当空,繁星遍布,晴朗的夜晚预示着明日同样是个好天气。
写写停停,把这张纸给写满后楚沁终于满意停手。
她该睡了。
夜晚的高树村很安静,村民沉睡,村庄也沉睡,偶有几户人家低声私语也大多在讨论明日赶集的事。
“明天喊老肖赶车赶快些,尽量八点半到,这样说不准还能赶上包子店的最后一笼。”
当地有家包子店做的包子一绝,据说店主的爹是几十年前省城里赫赫有名的包子大王。
“哎,还是现在的生活好。想当初……哪里能想到咱们能吃到孟家老爷子做的包子呢。哎听说布铺要合并到供销合作社去啦,那梁家那伙人咋办?”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孟家梁家,仁心不是讲报纸上说的三大改造基本完成了?”
“说得也是。不过他们家产没了,虽说可惜得紧,但总归有公家名额给他们,拿着几十块的工资比咱们这面朝黄土背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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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来得好。”
“睡吧睡吧,早起呢。”
—
早睡早起是此时的乡村特色。
不等鸡打鸣提醒,楚沁就依靠生物钟自行醒来。
天还暗着,半点亮光都没有,启明星也看不见踪影。
又是一天,重复着点火烧水煮饭的工作,楚沁站在门槛边哈气,感受着夜间冷风——又降温了。
跟昨天相比恐怕降了两三度。
“也不晓得结霜没有,怕是结了。”楚沁搓搓手,决定还要买些青菜种子才行,就是不晓得这种天气能不能种活。
洗漱完吃饭,吃完整理个背包背着,再锁上家门,楚沁摸黑出发去村口。
此时村口已经有人等着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热闹起来。
楚沁来得算早,抢到靠驴车头的位置。
村里的车自然指驴车,这些驴可是村中的宝贝蛋子,平常公共磨坊磨些什么全靠它们。
人慢慢多了,村口喧闹得厉害,竟然在这较为寒冷的冬日里营造出热火朝天的氛围。
“二通他妈,你今天也去?”
“去!我家大妹过两天生了,不得去准备些东西。”
“你家大妹要生啦?那你别买红糖了,我娘家有呢,上个月才做的,新鲜!”姗姗来迟的楚婶儿声音大老远就传来,解释说,“凤丽她闺女儿大早上好端端烧起来,烧得胡话直说,刚刚我帮着找仁心她爹看病去了。”
“呦,烧得厉害?”有人问。
“可不吗,脸上都能煮鸡蛋了。”楚婶儿特别自然地坐在楚沁旁边,边上的人也自然地再往边上挤挤,给她挤出个空位来。
这是一种默契。
谁家先到先占的是全家的位,楚沁在村里人眼中和楚小叔楚婶儿依旧是一家人。
“喏,吃吧。”楚婶儿塞个鸡蛋给楚沁,直接塞她手上,又问,“吃饭没?”
楚沁本不想接的,可楚婶儿给得十分流畅,脑袋里原主的记忆浮出,她便接下,点点头:“吃了。”
“吃就行,路长得很。赶集时你可别走远,十二点千万要在路口等着了,驴车过时不候的。”楚婶儿嘱咐道。
楚沁再次点头,手里盘着鸡蛋不知想到什么,嘴角隐隐微翘。
嘿,她还是头回赶集呢!
6. 接收信息
这时候的道路可不好走。
驴车一路上摇摇晃晃,楚沁这才想明白为何要在座位上加层厚厚的稻草坐垫,若是不加几个小时坐下来屁股非得震淤青了不可。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也渐亮。
驴车前摆动着的两盏油灯可以熄灭了,朦胧的光已足够让赶车的人看清前方道路。
穿过蜿蜒曲折的山路时,楚沁一刻不停地接收周边信息。
从村口出发,先是经过一片连绵茶山,据说这座茶山存在的历史悠久,但名气不盛,味儿也算不上多好,便只能廉价卖。
最近几年村里已经不怎么管茶山了,把精力都放在农作物上。
甚至还想把茶树砍了,种些花生黄豆都很不错。
茶山过后便是山林,山上不知名的树木粗壮而高大,因着天气变冷的缘故,多数树叶已经枯黄,成为养育土壤的肥料。
山林深广,鲜少有人能去深处。
楚沁觉得自己身体再养养,等能恢复到十秒爬上树后倒是可以去试试。
“老黄家的小子前两日在溪头山里抓到两只野鸡,我当时可远远地瞧见了,那小子见我走近还把野鸡背篓一藏,躲开了!”
婶子们聊得渐入佳境。
“嘿,我就说他家昨儿怎么有肉味,那小子今早嘴里牙上还带着蛋黄呢,指定是野鸡蛋。”
“这话说的,黑不溜秋能看到什么蛋黄……你就是馋得紧。”楚婶儿嗔笑。
“秀莲你别不信,他黄家夫妻俩懒得耗子都不进他们家门,自黄家老太太死后就再没养过鸡鸭了,有点好的也是进了那对懒鬼的嘴,哪还有多余的鸡蛋给黄家小子吃。”
楚沁竖起耳朵听。
听着楚婶儿的话点点头,这时候可不是野鸡下蛋的季节。
她是晓得的,野鸡下蛋一般在春季开始下蛋。如果想上山捡鸡蛋最好是在5到6月份,她上辈子总是这时候去捡鸡蛋,如果运气不错,一个月下来甚至能捡七八百个蛋呢,这也是一比不菲的收入。
听到有位婶子说黄家,楚沁又忙不迭地悄悄点头。
嗯嗯,是的,可懒!
这家人,准确来说是这对夫妻确实懒得要命。在村里她家离黄家最近,为啥呢?
因为方面拆房子时,黄家这对夫妻不愿意走远路,就把房子建在过了河的桥头位置,导致只要风一吹,楚沁那宛如狗鼻子般灵敏的人鼻子时不时都能闻到垃圾味儿。
但也有好处。
这对夫妻懒,懒得干活,懒得出门,更懒得串门,甚至懒得打招呼。
好处显而易见了,楚沁不需要处理邻里关系,因为他们夫妻也懒得处理……
楚沁活两辈子就没遇过这种人!
她穿越半个月了,是啥时候最能体会到这片土地就是宝藏的?
就是见到如此懒惰成性的人都活得不错,且没瘦到哪里去时。
村里婶子们聚在一起,话题永远没有完结的时候。
楚沁一心二用,边接收来自周围环境的信息,边了解婶子们口中无意透露出来的讯息。
并不是有了原主的记忆就万事大吉的。比如说想要了解某件事,必须是原主同样了解这件事,且原主必须有这个记忆,再且……她还得仔细把原主记忆翻出来查查,就跟上辈子爷爷跟她提过一嘴的搜索引擎般。
其实她已经抽出大把时间把原主从小到大的记忆过一遍了,但也只晓得原主记忆较为深刻的事儿,小事还是不懂的。
有婶子说:雪大约和往年一样,月底就会来了。
楚沁记下,晒柴火刻不容缓。
有婶子说:凤丽家最近也是倒霉,前几天家里鸡被人偷了,昨儿大儿子送相看的姑娘回村路上不小心踩河里崴脚了,今儿老闺女竟然还发高烧。
楚沁记下,村里有人偷鸡呢。
还有婶子说:哎,会识字就是好,仁心她小叔子进县里运输队去了,虽说是实习,但只有先实习才能转正啊。用力干个三五年,再送些东西……转正迟早的事。人家识字,才晓得县里运输队招工,等咱们这些睁眼瞎知道这件事时,人家招工早就停了!
楚沁记下,招工……
等等,招工?
她再度竖起耳朵。
“人嘛,可不就有私心。”言外之意,仁心虽然会在村里告知大家消息,但要紧的消息肯定是先留给自家人。
“运输队吃香着呢,听人说刚进去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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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块钱一个月。”
“是嘞,那些跑长途的私下外快不少,工资也厚得厉害。”
婶子们嘴里着实透露出来很多消息,很多楚沁不懂的消息。
楚沁大为震惊。
她忽然有想法,当然,不是进运输队,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肯定进不去。
可……她把想法按耐进心底,决定再多打听打听。
不急,不能着急。
随着天光大亮阳光遍布山坡,驴车行驶过茶山树林,再行驶过竹林,又过几重山,终于到达目的地——东湖乡。
此时,东湖乡集市已开,十里八村的群众们聚集于此,填街塞巷熙来攘往。
“停喽——”
赶车大爷鞭子甩在地上,驴车停在路口,和其他村的驴车停在一处。
“记得赶上趟!”楚婶儿再次强调交代,“要是赶不上,就坐静水庄的车,到时候让你舅送你回来。再不行就去你姨家,可别自己傻傻路上走,得被人拐了去!”
楚沁:“婶儿放心,我肯定记得。”
“行吧。”说完楚婶儿离开。
楚沁站在原地左顾右盼,几秒后,她瞪大眼睛,笑容再也压不住了。
好新鲜,这一切太新鲜。
集市大不大?
大!从路口进来,陆陆续续就能在路边看到小摊位。
有卖自家烧的碗,自家做的竹制品,甚至还有卖各类干货的。
楚沁知道,有些地方国家统购的物资已经不能私人贩卖了,这是她从仁心贴的报纸上晓得的。
这个国家还不算富裕,处于刚起步阶段,她也无比满足。
此时他们这里还能买卖,可见他们这处地方到底有多偏。
不过即使如此,摊位上如大米面粉布匹棉花之类的物资还是没有的。自家都没多余呢,哪里还能售卖。
包括盐、糖,这两样目前只有供销社有,倒是有些自家酿的酱油与陈醋。
楚沁思来想去,决定购买一些。
没办法,她自从穿越后就很嗜吃,特别是从原主记忆里了解到各种美食后。
她打定主意,这辈子就算死
——也得是撑死的!
7. 购买物资
经过席地而摆的小摊位,楚沁来到一条巷子中。
巷子叫水巷,未铺青石板,只有凹凸不平的泥砖,两边是木楼房,大多两层,一层多是各种店铺,她心心念念的供销社就在其中。
这时候供销社的全名其实是供销合作社,面积不算大,她进门后左右观察,发现里头只有两张长木架。
但木架明显是刚打的,上面的商品还算齐全,估计是因为今天有大集所以供销社抓紧进了货。
此时赶集的人基本都来了,供销社中人是最多的,即使不买,也是要看看的。
楚沁凭借矫捷的身姿以及出色的眼力,三下五除二就拿到自己想要的物品。
她目标很明确,第一是煤油。
来的路上从婶子们嘴里了解到煤油这种东西价格轻易不会浮动,什么时候买都一样。
那么能早就早,冬日在家窝着可少不了煤油呢,家里那些压根不够用。
“妹儿,煤油多少钱?”有婶子瞧她买到了煤油于是问。
楚沁正紧紧贴着墙壁往外挪,同时死死地捂住胸口——她所有钱都藏在胸口部位衣服的里侧。
“七毛二!”她说。
“好嘞。”那婶子嘀咕,“今年还往年贵两分钱呢。”
确实贵,这个年代七毛二能买些什么呢?
买40只左右的鸡蛋,买七八斤的大米。这还得是新米充裕的时候,若年景不好,购买力得大打折扣。
比如今年,楚沁在米铺面前瞄一眼就晓得七毛二买不到七八斤的米了。
然而楚沁把煤油拿到手却相当满意,因为这时候市斤有16两,值得一提的是她上辈子一市斤是10两,莫名有种占便宜之感。
煤油买了两市斤,这些够她使用一整个冬天。
几乎是每位来供销社的人都得买煤油,趁着煤油架前热闹,楚沁挤去卖棉花的地方。
这里同样不清净,但因为棉花是耐用品的原因并非所有人都得年年买。
“干啥呢?”楚沁正选着棉花呢,耳畔忽然响起楚婶儿的声音。
楚婶儿皱眉,小声:“哪里要这里买,钱可省着点儿花。”
又问:“你这是要买多少?”
楚沁试探道:“十斤?”
“拉倒吧!”楚婶儿给她翻个白眼,“你当买大白菜呢,你就问问这里有没十斤给你买。”
售货员听了笑道:“可没呢妹儿,最多三斤,要不要?不要你让让,后边还有人呢。到年底,哪有给你买十斤的这种美事。”
楚沁听人劝,忙说:“那我不买了,我买丙级的面粉。”
“那得到隔壁啊。”售货员答。
供销社分两边,日用品一边,粮食调料和肉菜蛋之类的在另一边。
若是大些的地方,会专门开设好几个粮油门市,他们这种乡县没这必要,直接就和供销社合而为一了。
“快些别磨蹭,跟我去。”楚婶儿道,楚沁把眼神从棉花布料上挪回来,跟着楚婶儿挤到隔壁去。
楚婶儿到门口还撇嘴唠叨:“你这性子真耽误事,要是限买,你这么磨磨蹭蹭的哪有你的份。棉花你别这里买,等回村里我带你去买。”
“谢谢婶儿,我晓得了,下次不会。”楚沁想说:自己这不是头回见到这么多的物资吗。
楚婶儿纳闷且惊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侄女儿突然文绉绉说谢谢,还真奇怪。
楚沁不晓得礼多人也奇怪,她只关注到现在限买的风声已经出现,大家赶集时似乎都比以往大气许多。
于是楚沁丙级面粉买了十斤。
丙级是当地的说法,其实就是最差等的麸糠面粉,一斤才九分。
这在楚婶儿看来也是贵得要命的,但想想楚沁自己单烧灶,家底单薄确实需要买这种丙级面粉,于是把想说出口的话又咽回去。
至少,她买得多,自家接济她的可能性也小不是?到底是亲叔侄,若看着楚沁断粮,村里的口水都能把她家淹了。
除麸糠面粉外,她还买了三斤普通面粉,普通面粉一毛七,价格不算涨多少。
至于地瓜干,得去外头铺子上买。
“饭店旁边李福来的地瓜干成色不错,价格还算地道,你要买上他那儿买去。”楚婶儿介绍说,“你娘还和他沾亲带故,李福来他老娘是你娘远了两辈的表姑。”
这事儿楚沁倒完全不知道。
不过她琢磨一下就晓得了,楚姓在当地不是大姓,村中甚至唯有原主父亲和原主叔叔是姓楚的,其他人皆不是。
——因为原主太爷爷当年逃荒迁移至此,到后只剩原主爷爷一人,因此原主父亲叔叔两人娶的都是当地“大户人家”的女儿。
特指家中人丁兴旺的人家。
原主母亲娘家就是静水庄顶有名的大户,她姓杨,村里走两步就有一步是本家,杨姓几乎占据村里百分之七八十的人口。
楚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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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同样如此,家里兄弟五个,还不包括叔伯兄弟,楚小叔家能开荒好几亩的地他们的功劳不小。
所以原主虽算父母双亡的孤女,但因为村里沾亲带故的不少,单是从静水庄嫁来的几个婶子就是她娘的亲戚,楚沁得了原主的遗泽也就没受什么欺负。
可这远了好几辈的亲戚……还算亲戚啊?
事实证明,这时候的血缘关系比她上辈子浓厚多了。
楚沁到李福来家去买地瓜干,正巧人家老娘在旁边坐着。老人家眼力还在,看见楚沁这张脸就晓得这是自己便宜侄女的闺女。
心里感慨世事无常的同时,也实实在在的给楚沁打了折降了价,二十斤地瓜干只收她十五斤的钱呢。
“你娘也……当年结婚的时候我还喝过她的酒,哪里晓得现在会这样。要我说,当年就不该再嫁,她在娘家里住着,难道那继婆子还敢赶人?”
李姑婆边纳鞋底边叹气,惹得李福来在一边尴尬至极。
人家小姑娘刚死了娘本来就难受,你非得提一嘴做什么?
再说,你和人家继姥姥关系不好,干啥又好端端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说这些?
楚沁即使不是原主,也不由得心头一梗。要不是这位李姑婆确确实实给她免了五斤地瓜干的钱,她还以为这是在拐着弯戳她心呢。
李福来忙笑,手下又给还没绑好的麻袋塞了几把地瓜干,递给楚沁:“你姑婆糊涂,昨儿让她杀鸡她杀了鸭,她的话千万别上心。”
楚沁只能笑笑:“姑婆人好,我晓得。对了表叔,你晓得剪刀哪里有么,我刚才在供销社没瞧见。”
李福来探出头,指着东边:“你沿着这方向走,第一个小弄拐进去,那里有做剪子的。听说明年这家铺也会并到供销社去了,到时候买东西都方便。”
楚沁便又赶紧跑去买剪刀。
这位姑婆眼瞅有拉着她怀念往昔的架势,此刻不逃何时逃。
买完剪刀,店铺刚好有菜刀,她也就顺手买了。
之后咬牙再买两斤鸡蛋和半斤的肉,以及一些必备种子,楚沁终于遗憾收手。
经过包子铺,深吸几口气,肚子不出意外咕噜咕噜叫。
能咋办呢?
“别叫了”楚沁摸摸肚子叹气,“包子是奢侈品呢。”
摸摸胸口那仅剩的三块八毛六,她更叹气了。
“那事儿,确实可以考虑考虑了。”她想起运输队,心里嘀咕。
8. 有人来访
头回来赶集,一切都不熟悉,所以楚沁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即便钱包见底,她也没把从游戏中赚取的物资出手。
买完必备物品,又四处游逛,等正午快到了她就回到路口驴车上。
此时逛完集市的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回来,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笑容。
楚沁仔细观察,发现自己买的不算少,身旁袋子里装着的地瓜干更是惹眼,于是默默挤到车角去,把袋子挡了挡。
正午已经到来,作为靠天吃饭的村民是不可能在乡里头吃饭的,除非你在这里有亲戚。
大多数人更愿意在赶集前带两个蒸好的地瓜,肚子饿了填填——楚沁便是如此。
有那口袋稍稍宽松点的,或不爱亏待自己的,就去买馒头包子。
她这会儿便就着浓郁的包子香啃干巴巴冷冰冰的地瓜,口水分泌个不停。
包子真香,她还没吃过包子呢。
驴车回程,回程的时候没有来时那么赶,所以等回到村时已经日落西山,不少人家烟囱上升起炊烟。
她拎着麻袋,独自一人往村尾走去。
楚婶儿喊住她,说:“改天活少些让你叔帮你把家里门窗加固一下。”
楚沁道:“不用,我自己行。”
她是真行,要是楚小叔来或许还会更加麻烦。
毕竟要是只有她自己,她顺手到山上砍棵树装在背包里就能拉回来了。
“这孩子!”楚婶儿直皱眉,“什么你行,你这身板哪里行。得,找个空让你叔去。”
“我叔忙呢,他不是得修屋顶?”
“再忙也不差你这一样,你还客气啥啊。对了,我昨儿瞧你家里没菜,你跟我来,我摘些给你带回去。”楚婶儿往家方向走。
菜啊,楚沁连忙跟上去。家里菜园的菜还没长成呢,她确实很需要。
楚婶儿家菜园不在家旁边,在离家几十米的小坡上。小坡搞成梯田状,用篱笆围着,里头大白菜和没长成的白萝卜居多。
这里其实也是原主常待的地方,除翻土种菜外,除草洒草木灰等都是原主和两个弟妹日常干的活。
楚婶儿利索地摘了好几颗大白菜给楚沁,又拔些菠菜乌塌菜胡萝卜。
“知道怎么安排吧?”她问。
楚沁点头:“白菜胡萝卜这两样耐放,其他的这几天吃,过几日若没下雪就去挖些冬笋,再过段日子,我家菜园就长成了,我都晓得。”
“还行。你非要自己住,总得有些成算。”楚婶儿道,说完她便离开。
楚沁拎着重不少的麻袋继续走。
旁边路过的人嘀咕:这是真想把侄女甩出去让她自个儿住啊。
要不然急头白脸的帮人家修门窗,又给人家送这么多菜做甚?
耳清目明的楚沁脚步一顿,是这意思?不是吧。她摇摇头,在路过人准备拉着她八卦前快步离开,她觉得自己还是乖乖窝在村尾山坡算了。
回到家中,楚沁两眼放光,兴奋地处理那半斤肉。
一口气全吃肯定是不可能的,上辈子的经历让她无法干这种事。
对她来说,太没节制了。
上辈子天气有变,一年中收获期只有短短三到四个月而已,若全吃了她剩下的日子不是得活活饿死。
楚沁只舍得切二两肉,干啥?用刚买的菜刀剁成肉糜。
她准备拿去和米一起煮粥。
还没舍得全放,留些腌着明早继续吃。
光有肉还不够,青菜摘两片叶子切碎,楚沁兴奋得整个人都快飘起来。
太丰盛了!
生火,下锅,等待。
粥没那么快煮好,她到院里劈柴,昨儿山上砍的柴在今天早上出门前已经被她放在院里等待太阳暴晒了。
“还没晒透。”砍前摸了摸,砍完看看截口楚沁说道。
不过没关系,先砍,砍完垒起来放在墙角也可以晒。
她搓搓手哈口气,一手扶着木头,一手拿着柴刀开始砍。
“哐,哐,哐——”
没晒透的柴是没那么好砍的,楚沁如今的体质砍五六棵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下。
休息时就去搅动搅动陶锅中的粥,休息完了继续砍。
就这么循环往复,赶在傍晚六点前把大半的木头砍完,还剩一小半呢。
“等明天早早起来砍了劈开就差不多了。”楚沁靠在墙上,喝着水大汗淋漓道。
现在最紧要的难题是:该怎么把背包里存放的石头拿出来?
楚沁苦恼许久,然而这个问题几天后很快解决,暂且不提。
她现在心心念念喝粥,当青菜肉粥煮好盛出时,她觉得自己遇上最幸福的时刻!
肉糜差不多炖化,和白粥融合一起,肉香浓郁,又夹杂着青菜独有的清香。
当热乎乎的、香醇的粥与舌头接触的那一刻——天!要死了,好吃死了,楚沁眼泪都快流下来。
她好幸福啊。
煤油灯的灯光摇晃,把楚沁脸上的笑容照映得清晰可见。
*
翌日。
清晨起来把剩下的柴砍了,全部劈成两半铺在前院里暴晒。
今日又是个大阳天,楚沁干完活后站在门前眺望,一轮火红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心情畅快。
“咦?”
“那是谁呢?”
她突然眉头一皱,只见山坡下河对岸有个姑娘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奔着她来。
楚沁猜得没错,只见那姑娘飞快过河,沿着坡往上走,来到家门前。
“同志你好,我叫白原。”
这姑娘穿着蓝色棉袄,虽有补丁,但明显布料里头的棉花用料充足。
她胸前两股辫子油亮油亮的,额前是左撇的刘海,腰上挎着包,手里拿着本子,整个人看起来昂扬精神。
“你好,我是楚沁。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眼睛瞪大好奇问。
白原瞧着有点喘,楚沁侧身让她进院,请她坐在院里的椅子上。
白原认真道:“我是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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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乡里妇女工作组的工作人员,我了解到你和你的扶养家庭因为包办婚姻的事发生矛盾,甚至受伤,请问有这回事吗?”
啥,包办婚姻?
楚沁眨眨眼,把这词放在嘴里过一遍才明白,忙摆手说:“不至于,那倒不至于。我叔婶儿确实想给我介绍对象,我不愿意,自己摔到沟里受了伤,然后再提出搬出来的,没被逼。”
“请稍等。”
白原展开本子掏出笔,把她刚刚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
“楚同志你不要怕受到胁迫,我们工作组最近正在排查有关情况,你若是有困难,我们干部会帮助你的。”白原记完,迅速从认真工作状态转变成推心置腹、苦口婆心的谈话劝导状态。
“我没说谎,是真的,但是……”
“但是什么?”白原立刻坐直,眼里如点燃两簇炬火。
“但是”楚沁试探地问,“你说我有困难,你们干部会帮助我?”
“对!”白原语气斩钉截铁,“竭尽全力帮助你。”
楚沁笑了,不好意思地露出两梨涡,抿抿嘴腼腆道:“那我、我有困难。”
“什么困难?”
白原手里的笔蓄势待发,正准备记录无良叔婶欺负孤女妄图逼婚的事。
“我没有钱了。”楚沁略苦恼,如实交代。
这位同志是政府的人,长途跋涉来找她,想帮助她,估计是好人。
原主记忆里这时候的政府可好了,和她上辈子的政府完全不同。楚沁短短十多天里也感受到了,报纸上欣欣向荣。
再者,原主母亲死前也让她有事就去找政府帮忙,说:谁敢欺负你你就去政府门口哭,坐在那里哭。
最后,楚沁再次隐晦看白原一眼,心说:她穿得好,还戴着表,指定不贪图自己任何东西呢。所以,她愿意交代她的困境。
白原愣住:“啊?”
楚沁:“没钱了,不过我不需要你们给钱,我自己能挣。”
贼有骨气的楚沁这般表示。
她转头看看门口,然后小声道:“我原本准备拉些干货和青菜去运输队卖,但我昨天思来想去发现我没法去啊。”
说着摆摆手,表情无可奈何。
是真的,昨天她都计划好了,只是计划的不是干货和青菜,是山上打的猎物。
但昨晚睡前忽然惊醒
——靠!我没车啊,我难道拖着猪羊磨破脚皮走上整整一天的时间去乡里吗?
还得防备路上有人抢劫有蛇出没。
这时候真有人抢劫,带着白刀子的那种。而且昨儿楚婶儿说小心被拐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单单附近村里就有被拐的案例。
自己没那么头铁,她好不容易重活一回,还重活在这种地方,才不能死。
难怪呢,难怪村里人只能靠田地产出吃饭,地理原因就限制了他们无法靠买卖生活。
要想富,先修路。至理名言啊。
楚沁扼腕叹息,然后宣布赚钱计划破产,带着遗憾入睡。
9. 上山下套
白原从未有过这种时刻。
她愣住了,然后就是愕然。还真是……工作两年头一回遇到这种问题。
不是,这里谁不穷啊。
整个村中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是靠收拾那几亩地过日子。就是“富裕”如村支书家,最多也只能每两月吃一回肉。
多数人家只在逢年过节才有,甚至再穷点的一年到头唯有过年能吃上一顿荤腥。
“可我是真穷,没家底的。”楚沁叹息,说完期待地看着白原道,“但是我觉得你们工作组宣传得好,咱们广大妇女靠天靠地靠爹靠丈夫都不如靠自己,我就乐意自己赚钱。”
白原表情凝滞,纠结说:“不是赚不赚钱的事儿,是你这些吧,赚不了,我们后勤食堂都不缺这些,运输队天南海北的还能缺吗?”
她又道:“如果你叔婶对你还行,你不如住回去。我们也是听说这件事才来找你的,主要也是以劝导为主。你也别怕,往后我们还会月月来回访。若有包办婚姻的事儿,你完全可以找村里干部递话给我们。其实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一个女孩子独居隐患大。”
这样啊,好像有道理,当然,指的是她第一句话。
楚沁完全没把她苦口婆心劝导的话听进耳朵,若有所思:“那你们后勤缺肉吗?”
白原:……
面无表情:“缺,当然缺。”
这年头,哪里不缺肉?她家四口人皆拿工资都还缺呢。
像是她们政府后勤食堂,每周能有一次肉吃就算不错的了。
食堂能买到肉就吃红烧肉,先来先得,每次都得抢着买。食堂买不到多少肉就切碎炒青菜,总归是沾点油水还算不错。
楚沁:“我卖你们收吗?”
白原噎住:“收是收,但具体还是要问后勤人员,我不管这个。”
“不对啊,等等……咱们不是聊这个的,你要不还是回你叔婶儿家住吧。”她蓦然发觉自己被楚沁带跑了!
楚沁摇摇头:“我肯定是不回去的,你瞧瞧我这些柴火,都是我砍的。我到时候还要围围墙,修缮房屋,我自己能生活。”
她还想自由自在吃肉呢!
她明确给了回答,白原又劝几次楚沁依旧坚定不改口。
这姑娘工作怎么这么难做呢?
白原无能为力,临走前只道:“你要是有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
楚沁点头,送她到门口:“所以你们每个月还会来回访的是吧?”
“是。”但白原觉得这姑娘好像也不是很需要她们。
“好的。”她懂了。
以后趁着她们来回访,她就跟她们交易。既然她们后勤食堂收,那么她也不要额外找运输队等等单位了。而且自己还不需要拉货,简直完美!
自认为解决一件难事的楚沁决定奖励自己一个完整的水煮蛋!
今天早晨依然是吃和昨晚一样的粥,要不怎么说她不愿意和人一起住呢?和人一起住,确实能分担生活的成本与风险,但吃肉吃饭不自由。重活一回,还是这个年代,楚沁可不愿三四月吃一回肉。
如果可以,她希望天天吃。
自觉异想天开的楚沁托腮,畅想着美好生活……想想又不犯法,万一呢。
柴火劈完,又收拾收拾菜园,接着扛上锄头和柴刀准备上山。
“我好像还有什么事儿没做。”出门前楚沁忽然思考,“不管了,回来再说。”
现在头等大事就是上山下套。
昨儿上山天色快暗,沿路上的一切看的不算清楚,今天上山时正是艳阳当空,楚沁可算看清这山中植物动物。
山林外围是没什么动物踪迹的,连蜜蜂都瞧不见踪影。
草木同样稀疏,特别是山脚一圈光秃秃,明显是被最近囤积柴火的村民砍光了。
“赶集的时候还看到不少卖柴火的,价格虽然低廉,但也只有靠近乡里的村子才能卖,这种生意也有条件嘞。”她嘀咕道。
从山脚往山里圈走大约半小时,楚沁才能窥见些许动物留下的痕迹。
她手里拿着锄头,偶尔把杂草掀开,观察地上的粪便与足迹,辨认山中有什么生物。
“野猪粪便。”这是黑褐色的粪便,瞧着已经风干了不算湿润。
再往前走,往深处走时而还能听到禽类动物的叫声了。
野鸡机灵,往往在你听到它叫声时,它已经扇起翅膀飞走了,只留下一抹白色身影。
所以说没有野鸡随处让你抓的美活,像黄家小子好运抓到只野鸡的事儿值得村里人羡慕两个月呢。
没点特殊能力——比如打猎,很难在这山里获得肉类食物。
恰好了,在末世后生活过的楚沁在山里打猎、和动物打交道是她常干的事。更何况此时动物没变异,野猪也不是连铁刺都刺不破皮的野猪。
“咦,兔子洞。”在一处下坡路上,她眼尖发现洞口。
楚沁又在周围转转,发现另外两个洞,应该是狡兔的其他两窟。
“嗯,从洞口看不出来。不过没关系,点火试试看里头没有兔子。”
楚沁有些兴奋,她把背篓里的大麻袋拿出来,放在一个洞口前,搬块大石头堵住另外个洞口,又在最后的洞口里点火。守着麻袋,用力把麻袋口按在洞口上。
一秒、两秒、三秒……
楚沁眼神一动,下一秒,一个有力的生物用力窜进麻袋中!
随后又一只,她眼睛都亮了,死命按着,大约五六秒后直接收口,用麻绳紧紧绑着。
“就三只!”楚沁咧嘴笑,她抓住麻袋用手掂量掂量,“嘿嘿,得有十斤出头呢,去皮去血六斤总有。”
她继续往里走,来到昨天的水潭处,左右观察后,她放下背篓,活动活动手脚开始在进入水潭的小道边挖坑。
“必须在这个位置挖,野山羊踩到的可能性才会最大。”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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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挖多大也有讲究,在土洞里装什么以及洞口覆盖什么同样有。
花半小时挖三个洞,楚沁累出薄汗。不过很不错了,若是刚穿来的她,她甚至得花两三小时挖挖停停才能挖好。
处理完这些楚沁准备下山,沿路上又收了好些石头。
回到山坡家门口,山脚河对岸的黄家婶子冲着她喊:“楚家妹儿,你婶子说有事儿来找你呢!托我带话,让你回来赶紧去找她。”
楚沁疑惑,答:“好!”
黄家婶子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晒太阳,再次说道:“让你快些,说卖棉花的马上就走。”
楚沁一激灵。
是了,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是忘了棉花的事。除了棉花,明儿她还得去秀华婶子家换鸡仔呢!
她赶忙把背篓放到堂屋去,跑到门口时又匆匆返回头,把麻袋打开,揪住耳朵拿出一只兔子。
楚沁已经学会了,这个年代得和亲戚互来互往。
兔子不能直接拎着,她又拿个小麻袋装起来,锁好门往楚小叔家走去。
“哎呦喂你可终于回来了,大早上跑哪儿去啦,我愣是找不着你。”楚婶儿啧两声,“还好是自家人,否则肯定等不了你。”
啥自家人?
楚沁正想解释呢,就见楚小叔家堂屋里走出来个人,这人原主认识,是楚婶儿的表姐,姓谢。
“呦,沁都这么大了。姑娘家一过18还真大变样了,走在外头我都不敢认。”她笑笑,很是亲近地塞几个瓜子给楚沁。
又道,“你是要棉花对吧,你婶儿昨儿就喊人带话说你要棉花,说你要得多呢,不过我只剩五斤,还是没去籽的籽棉,质量也差些,你得自己处理。”
楚沁高兴:“谢谢姨,五斤就很好了,我自己也可以处理。”
话音刚落,楚婶儿忽然“哎”声跳开,指着楚沁手上麻袋:“什么玩意儿这是,动了!”
“是野兔,刚刚山里抓的。”她说。
楚沁没想解释太多,递给楚婶儿:“我抓三只呢,给你和叔一只。”
说完眼巴巴看着谢家表姐。
“三只啊,”楚婶儿本还想拒绝,听到三只就不推辞了。
谢家表姐把棉花递给楚沁,楚沁:“这些多少钱。”
谢家表姐痛快道:“都是亲戚收你三块,你婶儿帮你先垫了,你到时候把钱给你婶儿。”
她本就是路过这里,要是楚沁还没来自己就得走。刚刚左等右等等不到人,自家表妹就先垫付。
楚沁立刻掏钱给楚婶儿。
这价格算便宜的了,原主记忆里棉花在54年时就已经统购了,私底下很难买到,只有自家有种棉花的人才会偷偷出手些。
这两年年景不好,供销社里的棉花要一块六毛八一公斤。
有这几斤棉花,楚沁终于能给自己做身长棉袄,以及填充个棉花枕头。
——天晓得,她还在睡稻草枕头!
10. 连日大雨
棉花钱给出去后楚沁彻底穷了。
真穷的那种,只剩八毛。回到家后八毛钱被她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看得皱皱巴巴,恨不得睁开眼就变成八块钱。
正午快到。
离开楚小叔家前楚婶儿有留她吃饭,可惦记着家里还有早晨没吃完的肉粥呢,楚沁便又拒绝。
再说,她这几天观察后觉得楚小叔是个相当记仇的男人,心眼比楚婶儿小多了。
如今见她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见着她就立刻黑脸哼声不说话。
吃饭这么享受的事,怎么能有人在一旁膈应人煞风景呢?
楚沁提着棉花乐呵地回到家,吃完午饭后她也不干别的事儿了,就专门处理这五斤的棉花。
棉花去籽比较繁琐,更何况这批棉花上头还有杂草。因为放得稍微有些久的缘故,棉花已经略微发黄。
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影响使用。
棉花收拾干净后楚沁迫不及待地拿出布料来做衣服和枕头。
布料是原主的几件旧衣服拆剪的,原主母亲改嫁后也并未亏待原主,因改嫁后的家庭还算好的缘故,她甚至每两年就能送套衣服给原主。
这时候,自出生起就没穿过新衣服的大有人在,甚至到结婚那日都是借衣服穿,所以原主在服装上实在是算幸福很的了。
衣服都是耐磨的料子,楚沁上辈子从六岁起就开始自己做衣服,对针线半点不陌生。
先在院里摆张桌子,然后铺上布料,接着用木炭在布料上画出合适的轮廓。
家中没有软尺,无法给自己量身体。但索性楚沁上辈子也是靠手感来的,这会儿再把如今正穿的衣服拿出来比对一二,她大约就能画出合适的轮廓。
之后便是剪刀上场,沿着轮廓剪,铺上棉花后便可以缝起来。
楚沁庆幸道:“还好我昨儿买了剪刀,否则今天都做不了棉袄。”
一天之内缝是缝不完的,第二天她早晨起来后又缝了一小时,才把这件棉袄做完。
棉袄有好几块布拼接而成,导致这件棉袄既有蓝色又有灰色还有绿色,整一个大杂烩!
但楚沁捂着柔软的棉袄心里爱极了,它的长度直接能把膝盖覆盖,还给加了可拆卸的帽子,等大雪天来临之际把帽子扣上,颈后完全不怕冷风倒灌。
而且棉袄厚实,实在冷得慌还能覆盖在床上当被子盖。
“这针脚我可是花费大功夫了,小心些穿十年不成问题。”
楚沁喜滋滋,摸着棉袄上的两大口袋,又瞧瞧内侧的口袋,恨不得这雪啊,赶紧下。
大约是乌鸦嘴吧
——雪没来,雨倒是反常来了。
*
“天爷呦!这天气,咋地个事儿呢,这时候哪里是下雨的时候?”村支书坐在屋檐底下,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蚊子。
“愁死人了!”支书媳妇儿用铁钳脚着盆里的炭火说道,“听仁心说有几个省闹灾闹得厉害,你说咱们这儿……会不会也得闹呢?”
“谁晓得,鬼天气让人摸不着头脑,今年冬天也是冷得出奇了。”
村支书叹气,叹完后心里琢磨着明年是不是该多开几片荒地,多少能多种些粮食。
只盼着天气正常些吧。
奈何天不遂人愿,这雨下得一看就很不正常。
家里没伞又没雨衣的楚沁可怜得连门都出不了了,她本还想着去秀华婶子家看看鸡仔有没破壳呢。
又是一日过去,雨依旧未停歇。
楚沁倚靠在堂屋的门框上,看着外头的滂沱大雨心都有点瘆得慌。
此时大约是是上午九点,按理来说正是天光大亮的时候,然而天色暗得宛如傍晚太阳落山,天空的乌云密布,似乎没有半点光能从缝隙中透露出来。
雨滴也大,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把她前段时间才踩得有些硬实的地毁了。
包括菜园,不需要看也晓得,那些才冒头的青菜苗肯定被打得七零八落。
不过她种得最多的还是大白菜和白萝卜,这两样应该没什么事。
“啥时候能停呢?”
楚沁抱怨道,这雨下得……她都怀疑再下几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意外吧,倒不至于,但山体确实是滑坡好几处,特别是各处山脚位置。
先前有说,村民们砍柴多从山脚砍,平日摘采野菜也多是去山脚,这就导致了山脚一处植被不算茂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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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连着三日大雨后,整整四处地方发生或多或少的滑坡。
有两处轻微些,不去管也没什么大碍,而剩下两处直接塌得差点把有户人家的房子给埋了大半!惹得村支书连夜爬起来,顶着倾盆大雨跑去帮忙处理事情。
“支书啊,我家鸡被压死两只!这是要了我的命啊!”有位老太太抱着两只死鸡坐在地上,拍着腿嚎哭。
村支书脸都黑了:“两只鸡能要你什么命,你家老二腿都被压了,这不得更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旁边角落站着的姑娘小声嘀咕道,“要什么命啊,我爹甚至比不上她的两根鸡毛呢。”
“飞燕!”有位妇女压低声音训斥,“你回房间去,烧刚退呢别出来凑合。”
说话的是刘凤丽,被训斥的是她闺女张飞燕。
要说这家人也是村中名人。
张家老太太生了三子一女,老大老小和唯一的闺女儿都挺受宠的,唯有夹在中间的老二是家中老黄牛。
老二一家生一子一女,同样不受张老太太待见,村民们常能瞧见这对兄妹被打骂,连村支书都上门说了几次,奈何张老太太守寡二十年,一人就能把子女都好好拉扯大哪里是旁人劝导几句就能听的。
村里人倒也奇怪,往常张老二家闺女张飞燕的性格怯弱得厉害,近两天怎么就忽然开窍会懂得反抗了。
只要她奶拎起棍子,还没碰到她呢,她就往村里人多的地方跑,一路哇哇哭喊“奶要打死人了”看得是大快人心!
心想:你张老太也有人折磨了。
平常村里大小事,只要有利的这位张老太都“按闹分配”,动辄把孤儿寡母拉出来说,如今孙女学了她的精髓,以恶制恶真是痛快。
连蜗居在家的楚沁都听到过一回恶奶奶痛打弱孙女的事儿。
不过楚沁这会儿没空回味这出大戏,她正唉声叹气地坐在床上,旁边是点燃的煤油灯。
煤油灯光豆点大,昏暗得快要灭了似的,不过丝毫不影响她知道自己房间漏了水。
黑暗中,那啪嗒啪嗒的滴水声仿佛在不停说着:穷鬼,猜猜是哪里漏了水?
她不知道,她只晓得自己那八毛应该是保不住了。
11. 屋顶漏水
屋顶漏水,自然得修。
这座房屋本就建了许久,是原主他爷爷还在世时就建的,具体日期楚沁不晓得,但迄今为止三十年是有了。
原主父亲在世时肯定每隔两年有修缮过,楚沁搬进来时同样稍稍整理了屋顶。
然而有些地方的木头被虫蛀了,有些地方的瓦片碎了,她本想着雪天来临前加固一二,谁又能想到雪没来,大雨反而先至!
“木头家里有,瓦片得买。”楚沁面露愁绪掰着手指算,“先前有根木头没有砍,晒得也能用。就是这瓦片,一毛8片,八毛64片……我掏空家底,也只能买64片,也不晓得这些够不够用。”
瓦片村里还买不着,得去隔壁静水庄。因为附近村庄只有静水庄有烧瓦片和砖头,就连乡里要用瓦片时都是去静水庄购买。
“这又涉及把瓦片运回来的问题了,我还得准备小推车!”楚沁“哎呀”一声靠后倒在床上,烦得头发都被她揪了好几根。
但这些都没有眼前的问题重要,眼前……楚沁生无可恋坐起身,她不能装死,她望着黑暗中还在滴答滴答落的雨滴,叹息一声,起身去搬木盆。
因为有三处漏水,而家里只有两个木盆,所以楚沁还得苦哈哈地冒雨去院子外拿木桶。
雨依旧不停。
楚沁几乎整晚没睡,每隔一段时间就得爬起床去倒水。
就这,第二天早晨她卧室以及堂屋也跟个水洞差不多了。
“冤家哦!你家漏成这样怎么不来说声,要不是我担心你家后山塌方,我都不晓得!”楚婶儿打着雨伞急匆匆跑进来。
楚沁吓一跳,她这会儿正琢磨着怎么把稻草扎起来放屋顶去先顶顶呢,因为家里总这么滴水也不是个事儿。
“婶儿,什么塌方?”她把梯子靠墙上,拍拍手上的灰,给楚婶儿递干毛巾。
“还能什么塌方,村里已经塌几处了,咱家旁边的张家,就张老二住的那屋,半边屋子都塌了,昨晚吓得我半夜不敢闭眼。”
楚婶儿接过干毛巾,把身上和头发擦擦,随后抬头,瞧着她那几个漏水的地方说:“雨眼瞅着这两天是停不下来,你这样可咋办,要不先搬回去?”
楚沁不是很愿意。
一是好不容易搬出来,二是搬叔婶家后家里的盆啊桶啊怎么倒水,等天气晴了,她家地板也得毁了。
她思考道:“我等会儿问问村里人,谁家有多余瓦片,我先买些来。”
昨晚她就想到这法子。
如果雨退,她就去静水庄买,没退就村里买人家自家留着的。
只是村里买的很可能会缺角缺口,毕竟自家留着的肯定比不上瓦片坊刚烧的。
“这样也行。”楚婶儿考虑说,“盖房子少有能把瓦片用得刚刚好的,就是咱们家房子盖得久了,有剩这几年也陆陆续续用完了,等等我陪你去村里问问。”
说着,她就开始琢磨,谁家房子盖不久,谁家还有瓦片剩。
楚沁摆摆手:“没事婶儿,我自己去就行,我这会先铺个稻草垫子顶顶。”
“客气啥,你有雨伞吗你就客气!”
“……”
是了,她还穷,没雨伞。
甚至连蓑衣都没有。家里蓑衣已经风化用不了了,只能挂在门后挡风。
楚沁先脱衣服,只穿一件薄衬衣,再咬牙爬上屋顶,冒雨把稻草垫盖在屋顶上。
“千万小心!要不让你叔叔来?”楚婶儿仰着头,担忧地看着她说道。
雨已经把楚沁整个人给打湿了,因为头上戴了竹帽,头发倒是没事儿。
楚沁大声道:“不用,马上好。”
她动作很快,没两下就把三处漏水的地方给盖上了。
“婶儿,还漏么?”
“漏,不过就漏一点点。”
“一点点就行。”本来她也没打算用稻草垫就把屋顶修好。
干完这些楚沁先是换身干衣服,把旧棉袄穿上。再给自己猛灌一大碗热乎乎的姜汤,那姜汤味浓郁得楚沁喝完了楚婶儿站在几米外都能闻到。
“也对,小心生病。”楚婶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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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快去吧,张老二家塌成那样,说不准他们家也得找瓦片呢。”
楚沁一听,忙跟她走。
村里这两天也挺热闹的,大雨连续下,大家憋不住,便聚在村支书家。
干啥?聊天和打牌。
因为村支书盯着呢,赌也不太敢赌,以分为单位的不敢打,最多只能用厘来算。一天打下来,就算再输,也输不过五分钱,村支书对比还算能接受。
没办法,堵不如疏啊。乡里说不让打,村里也说不让打,他们就能不打了吗?
“村里赌鬼还挺多,你叔啊,这两天是白天打晚上也打,气得我差点把他的牌给撕了。”路上楚婶儿抱怨。
要不怎么说原主和楚沁比起楚小叔来,都更喜欢没有血缘关系的楚婶儿呢。
楚小叔就是标准农村大老爷们,地里活会干,也干得勤快,回家就撒手不管,抽烟打牌喝酒却一个不落。
打孩子骂孩子这俩其实都干,但论起照顾原主,更多的是楚婶儿在照顾。
如今楚沁穿来,她也发现楚婶儿惦记着她多些。只是婶婶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相比叔叔已经不错了,还真不能多苛求。
“我记得仁心姐家是去年盖的房。”楚沁说道,“好像是盖间药房。”
楚婶儿点头:“对,现在成卫生室了,听说就等着报给乡里挂牌呢。”
这年代医院基本都在县城,乡里包括村里只有卫生室。卫生室里自然没有医生,有的只有赤脚大夫。有些村没有自己的赤脚大夫,甚至看病都得去其他村。
楚沁记忆中,仁心她爹娘是自学成才,听说靠着几本医书采药配药看病治病都会了。
因为这项技术,他们家也算是村里家底略厚实的人家。
楚沁挺想知道如今的赤脚大夫是啥水平,毕竟人总有生病的时候。
而且,也不晓得她山上采的药,能不能卖给仁心她爹妈。
反正她现在想赚钱是想疯了,一分两分都是钱,这会儿要是雨停,她怕是能立刻冲上山看看陷阱里头有没有东西。
12. 购买瓦片
仁心爹妈都姓秦,家离楚沁家不算远,在村支书家边上,天晴时走小路两三分钟便能到达。
其实整个高树村都不算大,满打满算也就四百多人。听说从前人更少,这还是有过两回逃荒定居后才形成的四百人规模村。
“秦婶儿,在家吗?”楚婶儿喊。
“在!”只见门里走出来个妇女,穿着靛蓝色的衣服,头发已经稀疏苍白了,但是梳得规规整整,一瞧便是相当讲究的人。
她叫秦华,见两人来赶紧打开低矮的围栏门:“呦,你们娘俩咋来了?我家最近养只狗,这狗老是往外跑,就在这里安个门隔起来。”
楚沁眼睛猛地一亮!
养狗?
楚婶儿顺势进门,到屋里后收起伞:“哪儿抱来的啊,咱们村倒是少有养狗。”
“嗐!仁心她爹在乡里给我抱来的,说是帮河头养蚕老张治腿,治完瞧见那人家里有一窝狗,整整六只养不起呢,就抱了只回来。”
“养蚕老张?”楚婶儿想了想,“好像是,他家确实有两只狗,那两只狗都凶得很嘞,你家这个养一两年也就能看家护院了。”
秦华叹气:“不抱回来过两月那狗也是被吃的命,现在哪有那么多粮食养六只狗。”
楚沁听着心痒痒。
她想养,自己虽然也没什么粮食,但她独居啊,养只狗利大于弊。即能看家护院,又能上山帮她找猎物,完全一举两得。
她也会养,上辈子不是没有养过狗,甚至还帮住在基地里有钱人家的孩子训过两个月的狗。
于是她想想问了:“秦奶奶,那户人家的狗还能抱养吗?”
楚婶儿惊奇,转头看她:“难不成你还想养狗啊,你自个儿都难养了还养狗?”
这狗想养大,可不是一点两点的粮食就能养大的。
楚沁诚实地点点头。
秦华不禁笑出声:“能抱,老张还想人来抱呢,他是个爱狗的,可就是再爱也养不了这么多只狗。那些小的狗,不是溺死,就是养大些吃了。”
楚沁欣喜道:“那我找个时间去问问,抱养只回来。”
秦华沉吟片刻,道:“过几日雨停了我家那口子要去给他换药,要不就让你秦爷给你选只好的带回来。”
楚沁欣然接受。
楚婶儿有些时候确实是很有分寸感的人,既然楚沁决定了,她便不多说什么。
等她们话说完,想起正事,问道:“婶子你家里还有没剩瓦片呢,沁她屋顶漏水,这天气也不好去静水庄买。”
“呦!瓦片啊,我家还剩些。”秦华看向楚沁,“你这会儿要用就先拿去用些吧,赶紧补了漏水的地方要紧。”
说完带着她们去后院,后院墙角底下放着一摞摞的瓦片,保存得还不错,几乎只有最上面一层有缺角。
“要几块?”她问。
楚沁忙说:“得60吧。”
楚婶儿:“这些差不多,够用了。”
“行,等会儿让你叔给你搬回去,你个小姑娘这种天气不好搬。你叔这会儿正在隔壁村支书那里打牌呢,我吃完饭那会儿见到了他。”
楚婶儿不禁撇撇嘴,跟秦华嘀咕:“哪有这种人,他恨不得死在牌桌上……”
秦华戳她:“小辈在呢。”
楚沁倒是不觉得尴尬,从口袋掏出钱:“谢谢秦奶奶,钱给你。”
秦华收了,道:“我让你叔来。”
楚沁摆摆手,蹲下把瓦片一抱:“不用麻烦我叔了,我自己行,秦奶奶你借个大竹筐给我就成,我忘带了。”
秦华惊讶:“你真行?”
“我真行!”
她确实行,竹筐按上背带,直接背起三十片的瓦片,只需要背两趟就能背回家。
楚婶儿都奇得纳闷了:“你现在力气怎么这么大?”
楚沁只笑笑,没说话。
两趟下来累出薄汗,又马不停蹄把漏水的地方修好。修完还得洗澡,总之一直忙到下午就没停过!
村支书得到消息,来到她家。
楚沁是孤女,还独居,村支书从秦华那里得知她家漏水后可不得跑一趟。
没跑不晓得,来了后才发现楚沁这姑娘竟然还挺有韧劲的,自己一个人也能把家中里里外外收拾成这样。
“屋顶不会漏了吧?”他抬头看,问楚沁,“还漏得说,瓦片有,赊着也没事。”
“应该是不会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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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检查了一遍。”楚沁也不敢说太死。
村支书见她这里没事就放心,临走前嘱咐道:“可能还会下几天的雨,你多注意注意房子后的后山。”
楚沁点点头。
可村支书出门时,瞥见院子沿着大门围了一层石头,问:“你这是想围个围墙?”
“对。这些是我前几天在附近捡的石头,还有从山里找的。”楚沁说。
其实她背包中还有好多,都够把围墙围一米多高了,因为怕引人注意压根不敢搬出来。
村支书沉思,说道:“你自己住还真得修个墙,就是这石头很难办。”
修墙肯定是防不了人的,修成两米,有心人想进去也能爬进去。
修墙是为了防山上野物,这冬天到了,谁晓得有没动物太饿跑下山来。
“这样,我找几个人来帮帮你。”村支书其实也愁,这活不好干,谁又爱帮呢。
村里用石头围围墙的人家,几乎都得围个一年半载,就是因为太累。
楚沁哪里不晓得,拒绝道:“不用了,我慢慢来,不着急。”
村支书皱着眉头离开。
夜晚。
雨势渐小,但有股缠缠绵绵的劲儿,仿佛还得下三天三夜。
当天晚上,楚沁附近的山发生塌方,因为距离村民居住的地方较远,村里无人得知,唯有警醒的楚沁从睡梦中惊醒。
黑暗中,她“蹭”地坐起身。
“什么声音!”
楚沁竖起耳朵认真听。
随即又是一声闷响,楚沁清醒了,就也听清了。
“好像是滑坡?”楚沁喃喃自语,“天呐!”
她迅速爬起身,披上衣服跑到门口。此刻黑暗笼罩,眼睛派不上用场,但她灵敏的耳朵却可以。
“在左边,离我六十来米。”
她放心了,那就不是她家这个山坡边上滑坡,影响不到她。
她没想到,这一塌还给她送了礼。
翌日。
天蒙蒙亮,雨转变为毛毛细雨之前楚沁迫不及待起床去看。
只见滑坡的地方滑下来许多石头,把一条通山道给堵了,还发现一只被压死的獐子!
13. 天降獐子
楚沁再是没想到天降馅饼,哦不,应该是肉饼,这份肉饼砸得她晕乎乎的。
同时这堆石头让她困境迎刃而解。
修建围墙成本不高,石头随处可见。但最怕运输,从山上运回来能把人累成狗。
滑坡带来的石头不多,但……她可以弄虚作假啊!
楚沁心中顿时冒出好主意来。
她先是如最好的猎犬般四处观察,这会儿天色还暗着,随着冬至将临,昼短夜长。加上下着小雨,即便是已早晨五点,也只能看见脚下的路和不远处的景,十米外的情况基本无法看清楚。
加上此处偏僻,她更是胆大了。
胆大干啥?
直接把背包里的那堆石头丢出来,丢得杂乱不堪,又谨慎地安了泥土杂草在石头上做伪装。
“这样我的石头就有正经来路了!”楚沁乐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做完这一切她带着獐子离开。
獐子足足有20斤,是只雄性成年獐子。这代表着它不仅有美味的肉,还有麝香。
楚沁是晓得麝香的,这玩意儿能入药,她上辈子也处理过许多,直到现在还得心应手。
不过麝香肯定不多,她曾听说过有钱人是圈养着獐子取麝香的,一年能取两次,连续取20年不成问题。
而如今这只獐子死了,她只能做一次性的买卖。
天光微亮,回到家里用刀子取出麝香,但结果不甚如人意。楚沁嘀咕:“这也太少了。”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正常。这时候不是分泌期,獐子体内的麝香自然少。
取麝香的同时顺手把獐子分割,这么些肉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家中还有兔子肉呢。不过天寒地冻的,放几天也没关系。
一场雨打乱生活的节奏,可是生活还得继续。眼看雨小许多,村里人也开始继续为猫冬而忙活。
只是本可以的冬猎却无法进行,甚至还得防着有野物下山。
冬猎取消,也就代表着今年冬天村民们在肉食上会拮据些。
村中并非家家户户都有养猪,即使有养,猪也得卖了换钱。这是一年中家庭的主要来源收入之一,少有人会把猪留下自己吃。
所以楚沁盘算着,要不獐子留十斤,其余的卖出去。
她现在身上真正做到了“一毛不拔”,几分钱的存款实在没有安全感。
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楚沁坐在堂屋里烤着火,纳了闷了。
既然雨还没彻底停,山上去不了,楚沁就呆在家里熏肉。
熏的是兔肉,两只兔子她都没吃,扒皮开宰后直接做成熏兔,预备着过年时吃。
熏兔的做法是从原主记忆里找出来的,她磕磕绊绊做得也还可以,也不晓得味道怎样。
“这獐子……”还真是为难,怎么换钱呢?楚沁思考再三,又琢磨出个办法来,她准备先把麝香给秦奶奶。
有麝香在,别人自然就晓得她有獐子。
*
下午雨停。
楚沁带着麝香出门,来到秦华家中。此时秦华丈夫秦长成也在家。
他比秦华年轻几岁,不过瞧着比秦华还老些,脸上有道明显的伤疤,听说是年轻时被火烧过留下的疤痕。
“秦奶奶,你们这儿要麝香么?”她站在门口问,“就是不多。”
正在扫地的秦华愣了愣:“麝香啊?快进来吧,要肯定要。”
随后反应过来似的,疑惑问:“不是,你这哪儿来的麝香啊,獐子下山啦?”
楚沁腼腆笑笑:“昨天我家旁边,哦,就是河道弯边上的小路山坡塌方,也是好运,今天早上去看时发现一只被压死的獐子。”
秦长成听了这话都忍不住从屋里出来:“那地方可离你家不远。”
楚沁道:“是不远,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滑下来许多石头呢。”
她顺带把石头的事儿也说了,计划等回去之后就开始运石头,“众目睽睽”的过明路。
秦长成也只能感慨她运气好,接着楚沁把麝香拿出来。
“我称称。”他道。
秦华凑过去看:“呦,15克,在这种季节这算多的了。你直接换钱还是换蛋?不然还有药酒。”
村里采到药材通常都是送到秦家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换钱——主要是都是同村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时候自家没那么缺钱就不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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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直接就“送”给秦家。
秦家老夫妻知礼节,于是乎便又“送”鸡蛋或者自家做的药酒,这样两方都皆大欢喜。
但,楚沁还是想要钱。
缺钱缺疯的人,是不可能放过钱的。
楚沁不好意思道:“就钱吧,我缺这个。”
秦华不禁笑出声:“我估计你也是缺这个。你才自己当家,哪里都得花钱,就是换酒换蛋我也只能给你换部分。”
楚沁没太听懂。
但秦华没解释,说完回屋,没半分钟喊楚沁进屋:“麝香难得,这个品相也不错。县里药房大概是收8毛一克,不过那得是处理好的。我这里收你七毛五,你看怎么样?”
楚沁没说话。
楚沁瞪大眼。
楚沁想不到麝香这么值钱!
她都结巴了:“行…我觉得行。秦奶奶,原来麝香价格高成这样啊?”
秦华看她这模样就好笑,笑道:“獐子难抓它难得,一只獐子身上又少,偏偏好用,你说值不值钱?”
说完掏钱,当着楚沁的面数:“给你11块两毛五。”
楚沁脸都红了,接过牢牢收好。
有钱附身,仿佛给身上棉袄添层buff。一瞬间是冷风刮不疼冷气钻不进,是腰板挺直底气十足……总之就是全身热气腾腾冒出细汗,还想去集市里逛一圈!
“哎沁,你那獐子肉多么?”临走前,秦华问她。
楚沁点头:“还行,十多斤吧,秦奶奶你是要么?”
秦华:“我跟你换两斤。”
獐子肉类牛肉鹿肉,比不上猪肉,但炖着吃还是不错的。
楚沁想想说道:“换药酒成不?”她现在略有薄钱,倒是不需要换钱了。
药酒是好东西,自己总爱往山上跑,得备些用。
“行!我直接跟你去换吧。”秦华做事风风火火,提着三两药酒跟她走。
秦华换完,没过多久楚婶儿来了。
楚沁本想送她两斤,但她没白要,也送好几个鸭蛋和萝卜给她。
萝卜、鸭蛋,还有先前买的面粉。
楚沁忽然嘴馋,想吃记忆中的萝卜丝饼!
14. 收获野羊
这玩意儿简单。
萝卜削皮切成丝,把面粉添水做成面糊,加入鸡蛋搅和搅和。再准备个铁勺,面糊打底萝卜丝当馅,再盖层面糊下锅炸,炸得金黄酥脆浮到油面上便可以捞出沥油。
难就难在油上,她家油煎两鸡蛋都费劲,哪里够炸饼呢。
可原主记忆中萝卜丝饼的味道极其好吃,小原主吃完可是一天没洗手,馋了就舔舔!
“反正今年过年时总得吃一回。”楚沁暗暗想道,油不够下回赶集再买,只要钱足,就得多买些油备着。
粮、油、盐。
这三样属于她上辈子的必需品。
属耗子穷惯了的楚沁琢磨着得把这三样捡起来了,上辈子她每年都得从开春,冰雪消融河道破冰的那刻就开始做计划,计划如何在三个月内收集足够生活一年的粮油盐。
当然,这辈子的情况不同。
她发现昂贵的盐在这里并不昂贵,上辈子是因为海域被核污染,产盐地方少。如今盐价低廉,一毛一斤腌咸菜咸鸭蛋都可以大胆腌。
正所谓“家有母鸡三只,不缺油盐开支”,这其实并不夸张。
盐不说,便宜得紧。
就说油吧,村里人吃油节俭,通常会那块干净的棉布浸满油,每天炒菜前用油棉布擦拭铁锅,这就算放油了。
而油大部分也是自家产的——当地多数人都有种菜籽,菜籽能榨油,就是产量不高,还得卖出去好些,自家留得不多。
也不是村民不想多留,一是农村老百姓来钱的渠道确实是少,二是这部分油必须卖。
楚沁从记忆中得知,县里每年都会分派任务到乡里,乡里再分配到村里,村里再安排到村民身上。
啥任务?喊你必须留出足够的地种菜籽,强制要求,不是你想种啥就种啥。
楚沁坐在堂屋里思索片刻,把笔记本上的“盐”字给划喽,改成“肉”。
嗯!
她满意地点点头,没错,从现在开始,她得攒足够的粮油肉,正巧有三背包,一背包放一种。
棉花布料暂时足够,还耐用,柴火后山遍地都是,生活必需品差的就这三样。
如果可以,也得一攒就攒一年,她实在是饿怕了。
又是两日过去。
屋外淅淅淋淋小雨还未停歇,这两日总是一阵一阵下,但还好都不大。
楚沁闲了就去搬石头,再不搬就得被其他人搬走。
难以想象,石头也抢手!
索性自家离滑坡地点近,再者就是有位懒邻居,黄家夫妻俩瞧一眼后就又匆匆回家了,说是嫌石头重不想搬。
其实村里人也奇怪呢,这片坡怎么会好端端地滑这么多石头来。
说来怪哉,引来好几波围观的人。
更怪的事儿还有
——楚家闺女怎么突然跟猛牛一样,半车石头,三下五除二就给推上坡推回家?
只见楚沁先是活动活动手脚,接着蹲下,抱着石头底盘稳住,紧接着脚下用力一蹬,起身后一扔,石头就到推车上。
来回三次才歇,歇三分钟又继续。
力气吓死人嘞!
围观人看傻了,这得是壮实男人才有的力气吧?
有人说:“楚沁今天早上找她婶儿借推车,原来是为这事儿啊。”
“楚沁能有这么大力气?”又有人好奇,“平常见她下地时就是普通姑娘家,力气这玩意儿难道还能练出来的么?”
“谁晓得呢?要不就是在她叔家被练出来的,要不就是藏心眼呢。”不晓得是谁低声嚼舌根。
楚沁捡到獐子的事儿实在让人眼热,眼热得恨不得再来几场滑坡。
秦华谨慎,并没有把楚沁麝香换多少钱的事儿说出去,但她獐子肉仍然保不住多少。
楚婶儿走后又有人来,这人两斤,那人两斤,还有掂量她脸皮薄,想来找她讨几根骨头的,反正最后她只留下六斤獐子肉,换得一篮子鸡蛋和酱油剁椒等等调料。
美得楚沁也不心疼肉快见底啦。
不过因为换肉时不肯给骨头,甚至皮都不肯给的强硬作风,原本“楚楚可怜”、“被”赶出叔婶儿家的楚沁忽然之间风评好像就没那么好了。
楚沁不晓得,楚沁也不在乎。
倒是她楚婶儿叉腰在院里骂,骂鸡:“畜牲就是畜牲,整天咕咕咕个不停,嚼着嘴巴走完东家走西家,让你下蛋不下,吃着粮还堵不住你的话,活该吃土啊你!”
声音大得楚沁在家都隐隐能听见,一番指桑骂槐下来,不少人脸黑脸红。
一无所知的楚沁倒是纳闷思考:婶儿家的鸡目前还没有一只达到下蛋期吧?
然后进而想起自己也得养鸡的事儿,赶紧拎着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鸡蛋去找秀华婶子换小鸡崽了。
鸡崽换四只,再多没有。
换回来只能放卧室木箱里,旁边是炉子,随着天气变冷,楚沁总是会给炉子留点炭火温水,鸡崽们放在这儿刚好。
就这么忙碌两天,围墙高出一截。
又过三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彻底停止,但寒流似乎接踵而至。
—
“又冷两度了。”
清晨,楚沁裹着棉袄站在门前感受温度,咕哝:“不超过五度。”
体感不超过五度,实际更低。
唉!说不准明天就得下雪。
前几日下雨下得雨水充沛,导致各处湿答答的不好走,楚沁也就没上山。
这两天眼瞅着地干得差不多了,于是她今日早晨吃过饭后就往山里跑。
当然,离开前得给叽叽喳喳的小鸡崽们喂玉米糊糊。也是它们吃得不多,否则楚沁肯定舍不得给喂。
等大些,就喂麦麸。再大些,直接放出去让它们吃草吃虫,隔三差五喂喂食就行。
“可千万给我活着,好好长大多多下蛋!”楚沁戳了戳毛茸茸的小鸡们。
时间不早,得出门了。
出门前揣上两地瓜和一个昨儿楚婶儿送的杂粮窝窝头。
要是有狗就好了,看过秦华奶奶家的狗后她心里就痒痒的,也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帮她把狗抱回来。
山里更冷,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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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又下降的关系今日没什么人上山来。
楚沁就觉得村民们怪懒怠的。
没下雨没下雪更没下冰雹,竟然就不干活窝在家里玩儿?
天呐,都没危机感的吗?
这山里又没有变异猛兽,走一趟有概率获得肉类食物,还有概率获得葛根!
别怀疑,她这会儿就遇到葛根。这是好东西,是药也能吃。
当地叫野葛,春季和秋冬季节都能挖,直接煮不好吃,得打成粉才行,淀粉含量还是挺多的。
既然遇见就不能放过,雁过拔毛是她深入骨髓的属性。
这块葛根着实没多少,掂量着总共也才六斤多,楚沁往背上竹篓一放,继续往下陷阱的地方走去。
沿路走走停停,她又挖了些野葱和野蒜。
这两种是好东西,比家养的味道浓烈,炒肉炒蛋都很不错。
而且它们往往一长一大丛,找到一丛就能吃个两三顿。
再就是地皮菜了。
因为前几日下雨,山中草木多蓄水能力强,有些地方还湿着,加之气温低,长出地皮菜不稀奇。
“真好啊。”楚沁蹲着采摘地皮菜时再次感叹,“这里真好,勤快点根本饿不死。”
雨水带来的好处就是荠菜也冒出了头,反常地冒得有点多。
楚沁眼睛都亮了!
她现在家里不缺肉,不缺萝卜这种蔬菜,缺的就是绿色菜。
荠菜可以拿来包饺子,她上回赶集买的猪肉还没吃完呢!
顿时之间楚沁不馋萝卜丝饼,改馋荠菜猪肉饺子了。
祸害完这一片的荠菜,她也没乘胜追击,她还晓得自己的目标是啥,没必要捡芝麻丢西瓜。
“也不知道陷阱里有没有动物。”楚沁有点累了,捡根木棍撑。
大约九点,到达目的地。
还是那水潭,因着降雨,水潭水量充沛,明显漫出岸上许多。
楚沁迫不及待往陷阱看!
第一个,没有。
第二个,还是没有。
第三个……真的有!
她眼睛瞬间蹭亮:“还真是羊!”
楚沁当时就觉得附近有野山羊,才在路口挖了陷阱!
“就是不知道死没死。”楚沁精神万分,蹲下用木棍去捅羊。
野羊不大,但瞧着已经成年了,楚沁颇为遗憾:“这雨前些天一直下着,没及时来,羊肯定都瘦几斤了。”
她又随意捅捅,本认定已经死了的羊忽然抖动抽搐。
“嗯?没死透?”楚沁赶紧蹲下,弯腰附身去摸,果然羊身上还算温热。
是还没死。
正所谓祸兮福所伏,连日大雨使得楚沁没法上山,没法及时获得野羊。
但或许就是这大雨,羊才没死,有水源保证它能死在楚沁的手上。
“这下吃到的是新鲜羊肉了。”楚沁更加高兴,羊瘦了也没关系。
她掏出麻绳,把已经奄奄一息的野羊绑着,顺着山路往山脚拖行而去。
真好,又是有收获的一天。
15. 囤货使命
野羊重量不高,这只成年野羊也就65到70斤之间,若剥皮放血去骨只称净肉的话,或许只有20到30斤。
不过省着点吃足够她过冬,整羊卖她不晓得能卖多少钱。
如果可以,她好想有把猎枪。
楚沁思维跳跃后产生的念头都把自己吓一大跳,赶紧压下这种大逆不道吃牢饭的想法。
内心深处,她恐怕还没从上辈子的生活思维里转换出来。
村里也不是没有猎枪,其实是村民自己制作的土枪,需要报备到乡里,除上山打猎外绝不轻易掏出来。
说实话,这导致楚沁挺没安全感的,她盼望着哪天乡里来管管,最好缴收。
家住偏僻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只要楚沁不愿意,那么便没人能看到她猎到一只野羊。
她甚至能存放在背包空间里,悄无声息的带回家。
但她没这么做,野羊总得有个来处,否则怎么卖?一切顺其自然就行。
只是家里安全保障或许得着手提高,否则迟早得吸引一些妄图不劳而获的人。
许是她运气太好,一直到了家也没人瞧见她猎到一只野羊。离她最近的邻居黄家夫妻因为天气太过寒冷,这会儿怕是都还没起床呢。
不过楚沁把山羊拖到后院,准备洗洗脚换双鞋时倒是瞧见黄家儿子在河里洗衣服,抬头看见楚沁,冲她点点头,没说话。
楚沁也不爱和他说话。
她前几日放出去掩人耳目的石头被这货拉回家不少,惹得她心痛至极。
原本估计围墙能建一米五,如今建一米二都勉强,这导致她还得去山上捡批石头。
山上摘的野菜该洗洗了,楚沁把竹篓中的野菜倒在前院的洗菜池中。
洗菜池其实就是个石头池子,原主爷爷不晓得从哪儿搞个圆得如此规整的石头来,关键底座还是平的。
于是原主爷爷把石头锤出个凹面来,放置在前院东南角,又用竹子当水管接了源源不断的山泉水,平常凹石旁放把板凳,洗漱洗菜都能在这里解决。
缺点就是冬天时山泉水实在冰得刺骨,楚沁记忆里原主一到雪天就长冻疮,她今年得提前做准备,准备些冻疮药。
葛根好洗,洗完放到边上,等有空时磨出淀粉,晒干就是葛根粉。
荠菜更好洗。刚冒出的荠菜翠嫩,最适合包饺子吃。
若是有豆腐干,还可以和豆干一起做成素包。原主小时候乡里有庙会,孟家在这日会免费分百笼素包给乡民们,先到先得,原主有幸吃过,吃完回味无穷久久难忘。
可惜村里没有豆腐坊,想吃豆腐得赶集时去集市上购买,或等到豆腐贩挑着担子下乡售卖时才能吃到。
此刻为难的是地皮菜。
地皮菜其实就是普通念珠藻,类似木耳,长在雨后的湿润地皮上。
因此它身上带着草屑泥沙,只用水流冲还冲不掉,得掰开了细致洗才行。
午时渐到。
家里生火,楚婶儿给的窝窝头还剩两个,放在灶台上的炉子里温热就行,她今天中午只需要炒一道地皮菜炒鸡蛋来配。
虽然家里鸡蛋甚多,达到三十个的程度,但抠搜的楚沁也只舍得磕一个蛋。
锅里放点油,鸡蛋下锅炒,炒成小块后倒入收拾好的地皮菜。
地皮菜很鲜,出锅前只需加点盐。她想了想,又小心地滴三滴料酒。
料酒是獐子肉换来的,这种调料楚沁没吃过,没吃过的东西她总是想试试。
菜炒好,窝窝头也蒸好。
窝窝头杂粮所做,再过几日是冬至,楚婶儿便提前做了些窝窝头送回娘家。
这里有冬至送东西给娘家的习俗,说到这里,楚沁就觉得养女儿是真挣钱的。
养到四岁就可以帮忙干点小活,六岁做家务,八岁包揽家务,一家人的饭得做,衣服得洗。十二岁就开始下地,下地挣口粮,山上砍柴火,完了十八岁嫁女儿还能得笔彩礼钱。
可怕的是嫁出去后四时八节还得送东西给娘家,楚沁翻看记忆时差点看呆!
妈呀,这哪里是养孩子,这特么跟放贷款差不多。生你就是借你钱,稍微能干活了你就是一直在还款。
可村里多数人家对自家姑娘都不好,动辄打骂是常事。不过原主因为是独女,父母皆在时过的日子倒挺幸福的。
扯远了,例外不止原主一个,其他人家或许也有姑娘过得好的,楚婶儿嫁人后就还受着娘家的照顾和庇护。
托楚婶儿娘家的福,楚沁获得四个手掌大小的窝窝头。
窝窝头是蘑菇伞状,刚好能把地皮菜炒鸡蛋夹到窝窝头上配着吃。
楚沁是个会享受的,獐子的骨头昨天就放在炉子里小锅炖着了,今天还剩两碗汤,热热后洒上葱花又是香喷喷的一顿。
吃饱喝足,游戏开打。
楚沁轻车熟路的通关,然后“哗啦”一声又获得两块饼干。
今日是她穿越来的第25天,再过几日她便可清点清点从游戏中获得攒下的物资。
这些她可都留着呢,仔细想想,牛奶和烤冷面不好换钱,但饼干容易。
这时候饼干价格高,还分等级呢,听说好的饼干只有县里供销社才有,价格更是昂贵。
楚沁上次去赶集时把自己的饼干和乡里供销社的饼干对比一二……嗯,很不错,她家饼干应该算得上县级昂贵饼干。
“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刷新出新功能……”楚沁瞧着原本只顶点儿屁用的系统游戏进化成稍微顶点用的游戏后,就恨不得求神拜佛祈祷着它能再次进化。
但结果不如意,每天怀揣希望点开游戏,往往又失望而归。
烦恼的事儿不去多想,去后院看看已经有点僵硬的野山羊,楚沁琢磨着野山羊是自己留着还是售卖?
“现在还有两斤多的獐子肉,猪肉只剩三两,等会儿饺子一包猪肉也没了。”
楚沁思索片刻,决定还是自己留着。毕竟雪天即将到来,她也不确定自己之后还能不能从山中得到收获。
无论如何还是自己的嘴重要。
打定主意就不再反悔,于是下午时楚沁便拿着不趁手的刀肢解了野羊。
羊血能吃,留着。她野葱野蒜还没洗呢,明儿直接拿去炒羊血。
净羊肉果然只有20多斤,估摸着是26斤,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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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骨头也得留着,一根骨头她能煮三天吃三天,村里人都这样,这时候一星半点的油水都得下肚才行。
楚沁美美想想:等外头漫天飞雪时,她在房里点着炉子,炉子上焖着萝卜羊肉,边吃羊肉边烤火,多么痛快!
—
大雪没留悬念,不出众人意外,冬至前一天时纷纷降落。
今天也是扬子沟乡赶集的日子。
雪不是夜间下的,是驴车开往扬子沟的半道上下的,把一车的人差点冻成狗,靠在一起哆哆嗦嗦聊天都没心思聊了。
“我说老郑,你怎么就没把篷布给盖上,这一来一回非得把我们冻病不可。”车上有人忍不住抱怨道。
赶车老郑吹起胡子:“我咋晓得半道下雪嘞,你怨我可没得怨!”
楚沁死死靠在稻草堆里,占据位置,反正无论旁边人怎么暗示都不肯离开,本来减震防止撞到木板的稻草堆这会儿着实是救她一命。
扬子沟比上次赶集的东湖要更近些,老郑估计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到达后就忙不迭地找乡里熟人借篷布去了。
楚沁这次要买的依旧是粮和油。
目标准确,下车后就往供销社跑,可刚走没两步就发现有人跟着她。
这要是发现不了,上辈子早死了,哪里还能活到18岁。
不经意转头一瞧,发现是和自己同车来的同村姑娘,便又不理。
不是她心大,实在是这姑娘从上车就时不时用余光盯着她看,楚沁莫名其妙呢。
把记忆翻三遍,都没翻到原主是欠她钱了还是打她人了……平白盯得她瘆得慌。
咦,跑都来不及。
落在后头的张飞燕其实也莫名其妙——上辈子这时候楚沁不是该嫁人了吗?
怎么这辈子没嫁人,反而和她叔婶儿闹翻跑出去自己住了?
张飞燕实在是想不通,但她怎么看、怎么观察,楚沁都不像和她般重活一回。
她上辈子活到68,是个实实在在的老人,即使重回少女时期身上也有股暮气萦绕,她自己是最清楚的,所以眼瞅着楚沁还一股子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模样,真是纳闷得紧。
唉!不管了,反正与她无关。
她现在该解决的是:怎么度过那快要到来的三年。
父母去世、饿莩遍野的三年。
楚沁半点不知她河水畅喝地瓜管饱的生活在一年后被打破,但习惯未雨绸缪的她此刻已经买到十斤的米。
一方面是防患未然。
另一方面……她有点危机感。报纸上不是说了吗,讨论限制购买。
村里人不爱看报纸,更爱打牌。
可楚沁觉得仁心婶子是聪明,她就跟着仁心走,仁心看她就看,她还细细看。
这个国家是刚起步的国家,百废待兴,欣欣向荣,一切秩序都还在建立中。不像她上辈子的联盟政府,简直满目疮痍,所以好多政策都能从报纸中得知。
楚沁真不傻,看了几天的报纸,她管中窥豹,猜测计划经济势不可挡,分配时代即将到来。
普通人能做什么?
当然趁着还没来前囤货啊。
16. 暴雪来临
囤货遇上贫穷,就像太监进了青楼——口袋空空,腿上空空,反正就是有心无力。
楚沁手握卖麝香换来的11块多,进供销社后直奔卖油的地方。
许是扬子沟供销社主任能力更大,她在卖油柜前还瞧见东湖乡没有的香油。
香油昂贵,她思来想去,最终壮士断腕上前称二两香油。
没办法,再不买就卖完了,后头一堆等着买的呢。
平常蒸鸡蛋羹时滴两滴香油去能美翻天,这段时间因为建围墙着实劳累到的楚沁决定好好犒劳自己。
瞧见有那一口气买两斤的,楚沁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大隐隐于市啊,富人还挺多,平时都穿着补丁衣服看不出来,但这种时候倒是显出来了。
从原主记忆中把这个国家的历史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的楚沁有理由怀疑好多富人们此时都悄咪咪躲着呢。
买完香油买菜籽油。
因为当地盛产菜籽油,所以菜籽油比花生油便宜。楚沁直接买五斤,付钱时就跟割肉似的。
五斤听着多,可对楚沁这个心心念念想吃炸物的人来说一点儿都不多。
她决定明年还得养两三头猪,到时候有猪油顶上,她或许就能实现吃油自由。
买完,楚沁转向粮食柜台。
“菜籽油怎么贵了五分?”她离开时有人挤上来问。
柜员无精打采道:“过年啥玩意儿不贵啊,买不买?不买让让,你们这些人跟进货似的,吃着肉也得给别人留点汤啊……”
本来就因为赶大集早起上班,耳边吵吵嚷嚷一茬接一茬的人,没停的。偏偏又看到运输队的这几个,怪烦人。
楚沁下意识回头看,没听懂。
可张飞燕就在边上,她也是来买东西的,只是她手中没钱,一分都没有,只能紧紧跟着她妈在旁边不停打边鼓。
张飞燕:“妈,买点米。”
张妈:“不买,吃地瓜。”
张飞燕:“妈,买点面。”
张妈:“不买,吃地瓜。”
张飞燕:“…那买点布?”
张妈:“不买,吃地……等等,买布干啥,你个妮子想嫁人啦?羞不羞啊,家里缺你穿的了你想买布!你妈我前脚买布,后脚就得被你奶骂死。”然后布被收缴。
张飞燕差点没气死,她妈这人轴得要命,她严重怀疑自己上辈子老后被子女嫌弃轴全是遗传她妈。
她是想穿新衣服吗?她是怕过两年买布困难,到时候有钱都难买!
没拿到家里财政大权的张飞燕万分郁闷,见到楚沁买油就更郁闷了。
这小姑娘都当家做主了,她个老太太还被老娘训。
眼瞅着楚沁大手笔买五斤油,张飞燕怀疑心再次升起,忍不住继续观察楚沁。
她慢慢挪到楚沁身边,见楚沁听了柜员的话后面露疑惑,便主动道:“他们是县城运输队的人。”
哦,这么一说楚沁懂了。
运输队的,五湖四海到处跑。
这代表着什么?举个例子吧,菜籽油这玩意儿不是每个地方价格都相同的,杨子沟乡盛产菜籽油,所以价格便宜。
可隔壁省,再隔壁的隔壁省,总有非产油地,这种地方油价会稍微贵些。
运输队有些人赚的就是这差价,但他们这么敢胆大包天明目张胆楚沁还是很佩服的。
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啊,眼红的人啥时候都不缺,她就挺眼红的。油这种管控品都敢碰,也是厉害。
若张飞燕晓得楚沁心里在想什么,肯定直呼小姑娘牛逼。
可不是吗,等到后年,县里乡里就会有大新闻,这几位因为被举报投机倒把,更因为数额巨大,被判农场劳改。
狠狠震慑一批人呢。
突如其来的搭讪让楚沁略微有点不自在,她还没搞清楚原主跟这位张飞燕有什么恩怨,便也不想跟她走太近。
奈何张飞燕赖上她了,自来熟的问:“哇,你怎么买这么多米面啊?”
是的,楚沁买二十斤米二十斤的面,直接把手上的存款用得只剩一块八。
她不想说,但张飞燕眼神灼灼,楚沁便敷衍道:“当然吃啊。”
谁买粮不是为吃?
张飞燕不满意这答案,干脆问:“你认识王怡然么?”
说完,死死盯着楚沁,试图观察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
楚沁疑惑,似乎是思考片刻,然后不解:“王怡然是谁?”
张飞燕总算彻底松口气。
王怡然是谁?当然是楚沁上辈子的孩子,这孩子是她和王建明的女儿,后来当官呢,当的还是她们省里的大官。
楚沁和她那瘸腿丈夫还被接到省城里舒舒服服住着,再没回村。
大家都说楚沁闺女是十里八乡最厉害的姑娘,张飞燕老时还遗憾自己年轻时没和楚沁交好,要不多少能攀点关系。
楚沁要是也和自己一样重活一回,肯定不会是这个表现。
张飞燕满意,满意过后就继续去找老娘敲边鼓买粮食。
其实她有隐秘心思:她不希望有人能和她一样重活一回。
楚沁没多在意她,等这位神神叨叨的同村人离开后她也就带着刚刚买好的粮食离开。
剩下的钱不能动,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在经过猪肉摊位前,楚沁没忍住还是花五毛买了肉。
荠菜饺子好好吃啊,她想再吃一回。
买完这些,楚沁在街上四处逛逛,时不时深入各条小巷。等到快中午时赶集结束,她乘着驴车回到家中。
张飞燕为人还是可以的,没把楚沁买四十斤粮食的事儿大肆宣传。等几天都没发现村中有风言风语,楚沁也就觉得这姑娘虽然神神叨叨奇奇怪怪,但心不算坏。
赶集回家第二天就是冬至。
当地冬至时饺子和汤圆都吃,都吃指的是选择其中一种吃,毕竟物资贫瘠的年代,怎么能享饺子汤圆的齐食之美?
楚沁有面粉有菜有肉自然是吃饺子。
面团揉好,掏出擀面杖擀成饺子皮。又把鲜嫩的荠菜切碎,加入肥瘦适宜的肉馅,调完味儿后便直接包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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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手重,包了整整两屉共八十个大饺子。
饺子放入水中煮,煮得圆滚滚胖乎乎,浮在水面上不停翻滚。荠菜猪肉饺子馅特有的鲜香被饺子皮遮掩,但饺子皮独有的面食味儿却飘荡在她的鼻尖,诱得人口水直咽。
饺子熟透用竹子做的漏勺捞起放入碗里,楚沁给自己调了个酸辣蘸料后就按耐不住连忙坐上饭桌开动。
前三个饺子得吃原味的。
轻轻咬一口,汤汁溢出来,鲜美的滋味儿在嘴里乱窜,荠菜解了猪肉的腻,猪肉又给荠菜添上肉香,楚沁恨不得一口饺子嚼百遍,细细品尝其中滋味。
原味尝完吃酸辣口的。
前阵子獐子肉换到一罐辣椒酱和两斤的陈醋,滋味很不错,楚沁尝过后便喜欢了,甚至考虑着自己来年要不要也做些。
酸辣味的饺子刺激味蕾,鲜味被压制,但是提香啊。楚沁只恨不得自己有两张嘴,不能同时吃两种。
边吃的同时边喝汤,所谓原汤化原食,一大碗饺子汤下肚,身体里的冷气似乎都被挤跑了,逼着它们不停往外冒。
“哎!舒坦——”
楚沁喟叹,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
剩下的饺子也不需要放空间,天寒地冻的直接放在外头没多久就冻硬,冻硬后放在小瓮中,盖上盖子放在窗台上,也不要怕粘黏,想吃时直接下锅煮就好。
“剩下这些……”楚沁掰手指头数,“腊八,小年,除夕。”嗯,应该能吃到除夕。
她抬眸,望向窗外。
屋外大雪纷飞,白茫茫笼罩大地。
雪越来越大了,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丰收的一年吗?
楚沁很期待。
—
随着时间流逝,楚沁穿越满一月。
这几日都在下雪,她又家偏僻,唯一一条过来的桥被厚雪盖住,暂时无人来扫。
山坡雪有脚踝深,屋后院边有几丛竹树,被雪压得断了枝,时不时能听到断竹声。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确实是很有意境的景色——如果她不需要每天起来扫雪的话。
托原主的福,楚沁也懂了几句关于雪的诗句。
不管是什么晚来天欲雪,还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反正楚沁只求求:够了够了,别下这么大了!
再下下去她屋顶要撑不住了。
前三天的雪勉强在脚踝位置,如今直奔小腿肚,隐隐有暴雪的气势。
这日,楚沁早起爬梯子扫完屋顶的雪,又扫清前院的雪,后院暂时三天扫一回。
扫完赶紧进屋,灌碗热乎乎的浓姜汤,等浑身冒汗后楚沁才敢放松身体。
她怕死得很,正懊恼赶集时没去乡里卫生室买两片退烧药呢。
村里没有西药,秦家也没有。楚沁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放松太多,警觉性都下降了。
“不能这样,以后得准备充足才行。”她暗暗道,“药也得列入计划。”
火炉中的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响声,楚沁搓搓手,起身准备开始清点攒下的物资。
“准备过冬了!”
17. 清点物资
随着大雪封村,村里人也都正式开始进入猫冬状态。
楚沁不知其他人家准备得如何,她家在这阵子的努力下准备得倒是挺充足的。
家里东西不算多,地窖便没有启用,所有物资全放置在卧室的橱柜中。
卧室有两橱柜,稍大点儿的橱柜是原主父亲打的,小些的是原主母亲陪嫁来的。
小的那个靠近窗边,她买的米面和当天要吃的肉,以及青菜等等都放置在其中。
楚沁这会儿用钥匙把橱柜门打开,最下两层整整齐齐放着四个小陶缸。
其中两个小的是她昨儿刚刚腌制下去的酸菜和泡菜,另外两个放置的是米和面。
经过多日来的消耗,面有18斤,而米只有26斤多。
也就是说从楚小叔家分到的米已经全部消耗完毕,剩余的都是她这两次赶集购买的。
米面不多,但还好她还有地瓜。地瓜和其他粮食在另一个橱柜里,等会儿再清点。
楚沁兴致勃勃地俯下身闻闻酸菜罐子,这还是楚婶儿教她用芥菜做的,楚婶儿甚至额外赠送她些酒糟当材料,味道暂且闻不出来。
但另个泡菜罐子味道咸酸浓烈,在冬日里特别开胃下饭,自己就这么简单一闻,口齿生津胃口都打开了呢。
等酸菜发酵好了,她就想法子找条鱼来做酸菜鱼。酸菜鱼原主曾经在继父家里吃过,味道很不错。
泡菜用来炒羊杂,她前几天把羊杂处理完放锅里狠狠煮,煮完都还没吃,正放在这个橱柜的最上层。
除此以外她还有48个鸡蛋、6个鸭蛋,这些都是獐子肉换来的,放置在橱柜的第二层。
鸡蛋旁边有两篮子菜,是萝卜和昨儿发的豆芽,以及只剩半边的白菜。
因为这场远超预期的雪,菜园里的菜长得不甚如人意。
萝卜因为骤然降温温度不稳定,许是已经停止生长。不过楚沁在下雪的第二天就用稻草把萝卜地盖上,也不晓得能不能补救。
白菜倒是抗冻,瞧着还行。
其他菜死的死,伤的伤。还好她有远见,在下雪前就挖了几箱的土,正放在杂物房呢。
这些土用来发些小青菜很不错,再过几天她就有菜苗吃了。
楚沁清点完,认真地把每一项物资都记录在纸上。
这些东西不仅仅是过冬物资,更得支撑到她明年第一批粮食入仓。
可……想到这儿楚沁都牙疼,差点上火。
她前段时间去村支书那儿计划把自己的地拿了回来,虽然村支书不是很愿意。
——村支书对她的能力感到怀疑。
当时村支书便震惊,震惊得烟都忘吸了,疑惑道:“这是整整5亩田,还有竹坑林的小竹山,村口边的茶山,你家后山靠着土地庙的地也是你的……这么多你能看顾收拾得过来?”
什么?!
楚沁大惊,楚沁属实不知道自己原来家产丰厚。原来田地中的“地”不仅仅指山坡上可以种些豆啊菜籽的地,还指山上的地。
原主记忆里没说这些啊!
可她哪里晓得,人家原主压根不懂这些,原主父亲去世时怎么也想不到闺女会被穿,自家山有多少,在哪里是半点没告诉原主。在原主父亲眼中女儿迟早要嫁人的,招赘没办法,家里没男人得被赘婿欺负死。
再说告诉也没用,普通姑娘家压根没法撑起这些家业,别说姑娘家,就是单个男人也没办法,只有一家子合着力气往一处使才行。
惊完过后就是极致的兴奋。
靠!原来我不算穷人啊,有这些地还算什么穷人?
于是她忙不迭表示:“能的,我自己行。”
村支书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行个鬼。你行也没办法,现在田和山都不行。”
楚沁不可置信:“为什么?”
难道有人想贪?那她得去报警的!
村支书无奈挥挥手:“你家竹林茶山这几年都是村里帮忙收拾,马上到可以产出的时候,你忽然连菜带盘的端回去,我怎么跟村里其他人交代。行了雪大了,你走吧,往后挖竹笋和砍柴都得注意点……下套,也注意些吧。”
楚沁:“……”
一直以为山是公用的楚沁有点心虚,听村支书这意思,原来这些都得在自己山上才能干呢?
她想到自己那一堆的柴,还好当时砍柴火时偷偷放在背包空间里运回来没让人瞧见。
她还想到自己下的陷阱,想来得找个机会填好才行。
“那田呢?”她不死心问。
村支书老神在在的喝茶:“田?年底咱们开会,终于轮到咱们村了,到时候所有人的田都得收回来,一起种粮一起分粮。田地都是咱们村集体的,哎!你现在不懂,到时候我会详细说的,你小姑娘家家,反正村里肯定能给你口饭吃,别问了赶紧回去吧。”
楚沁万万没想到田地都没了!
一起种粮一起分粮,难道她往后得跟黄家那俩懒人分同样多的粮?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但政策刚执行勤快的人总是会吃点亏。
关键是此等大事,为啥报纸上没瞧见报道啊。
楚沁又不晓得了,这其实是去年的大事。今年报纸她只读两张,上头正巧没有。村里大人们都有心理准备,而这种事大人们几乎不会和原主这种小姑娘说。
楚小叔是典型的沉默寡言大男人,他在家不提起这事儿,楚婶儿倒是叨叨过,但因为自家的地没别家的多更没别家的好,楚婶儿反而更快欣然接受这一切。
即使原主从其他人嘴里听过两三句,可楚沁没有细细把当时的记忆片段一字一句过一遍她也发现不了。
再说楚沁读取记忆的侧重点几乎都放在原主的人际关系和人生重大经历上,这些事关心的很少。
不过倒是提醒了她,记忆有空还是要继续读取阅览,常看常新。
楚沁想自立自强,靠着勤奋努力获得足够多的粮食的计划遗憾破产,她现在得重新规划出路。
大橱柜中放的是地瓜和黄豆绿豆,以及仔细保存的香油菜籽油与各色调味料。
地瓜只剩两麻袋了,倒是有一百二十斤左右,但若没有足够多的油水来配,地瓜将会消耗得更快。
黄豆绿豆皆可不提,压根没多少,冬天发豆芽都够呛。
至于香油与菜籽油,她买的尚未消耗,从楚小叔那儿分到的即将见底。
“哎——”
“料酒半瓶,陈醋一瓶,酱油一罐……盐四斤,糖半斤。”
楚沁细细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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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她除系统游戏奖励外的所有家当。
那么游戏得到的东西有多少?
屹今为止,穿越35天。
楚沁得到125ml的牛奶70包,基础版的烤冷面105份,奶香饼干140块。
烤冷面没办法卖出,她放在背包空间中,占据着一个背包,楚沁决定接下来的日子把它消耗了。
烤冷面其实分量小,按照她如今的饭量,若想吃饱一顿必须吃10份。
但猫冬在家,能少吃就少吃,楚沁决定一餐3份就差不多。
牛奶……楚沁没找着机会,主要是当地不产牛奶,她没听说哪个乡里有奶牛。可惜的是牛奶保质期不长,如果背包没空额位置她也得喝了。
最后是饼干,楚沁拿出来掂量掂量,约摸有五斤多呢,按照现在的行情,四五块应该是能换到的。无奈借口不好找。
清点完,楚沁把本子往桌上一扔,整个人倒在床上,愣愣地瞧着天花板。
明年会是怎么样的呢?
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呢?
在末世苦苦生活的人其实从不说也从不想未来,但楚沁如今却开始勾勒未来了。
—
猫冬不代表着足不出户,村里正在进行着一件大事。
整合土地,个人变集体。
村里议事的地方在打谷场边上的房子里,这里算是议事室。
面积不大,但也有四间房,平日放些村中的公用杂物。如今整出来了,往后放锄头等上工时要用到的工具。
“往后我们只按人头分?”
“那……黄兴才也跟我一个分法儿?”
“村支书这样咋行呢?我们干活使多少力,黄兴才干活又使多少力?”
大家纷纷表达自己的想法,多数人都对勤奋人和懒人一个分法感到不满。
但也有人另有想法,踌躇着问:“几岁能下地算人头?”
如果小孩和老人也算,那家里人多的可划算死了。
他们甚至能把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三岁小孩送到田间地头!
村支书其实心里一直不明白——村里为啥蠢人如此之多?
头上的脑袋瓜是摆设吗?用脚趾头想想也晓得不可能!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道:“用工分,上工记工分,年底工分换粮食。”
这是县里安排的法子,还是从其他地方学来的。
他们当地互助组建得晚,其实就是在等看其他省市的进展情况。一直拖到年底,如今是到箭在弦上必须建立互助组的时候。
“啥叫工分?”
“嗐,就是成绩吧,咱们下地干活的成绩。”
别说,这种解释挺对味的。
村支书把工分是怎么算的,什么是按件记工,什么是死分活评,还有死分死记以及包工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最后道:“生产互助会到时候还要细分,到底怎么分开春时候就晓得了。”
现在不能说,一说就是各种事儿。
到时候这人想换到这个组,那人又想换另个组,各种矛盾都出来,不如等快要上工时直接宣布。
村支书老谋深算,而楚沁也在楚婶儿的口中了解到工分。
她双眼发亮,心又活了。
18. 腊月闲事
1956年,年底。
真是年底,今日是56年的最后一日,至明天起便是1957年。
连下十多天的雪终于累得停歇了,楚沁起床后把炉子点燃,呆呆在窗户边坐着。她头一回这么闲,不怎么习惯。
窗外屋檐下有张低矮的小桌,桌上摆放着木箱,箱子打开,里头有大半箱的羊肉,以及一个陶锅。
这就算是冰箱了吧。
她上辈子听爷爷说过冰箱,说是末世前大家食物都不怕坏,吃不完的放冰箱储存起来,放一年都没问题。
楚沁拎出陶锅,把陶锅放置在火炉上。炭火还未完全点燃,眼瞅着有熄灭的迹象,她又加半根松明。
松明其实就是松木,是含有较多油脂的松木,拿它引燃特别合适。
奈何楚沁烧火技能不娴熟,每次都得用好几根才行。
不过她砍柴的时候在山上发现好几棵死松木,楚沁没客气全给砍了,这几棵老松怕是够她用好几年。
楚沁不晓得的是,她砍完后没几天村里就有人气得破口大骂。
骂人的是张高旺,是张老太太大儿子,张飞燕的大伯。
“缺德鬼,丧尽天良的!满山的树,偏偷我家的。四棵,整整四棵!”
“他老娘的,可藏好喽,让我晓得是谁偷的,我非把你溺死在粪坑!”
张高旺在院里骂骂咧咧骂个不停,左邻右舍皆偷偷竖起耳朵听热闹。
位于他家左边的邻居楚婶儿还奇怪呢,停下手里的活,好奇问:“那四棵松木能是谁偷的呢?没瞧见有人拉松木回来啊,四棵树想运回来动静不小啊。”
楚小叔哼声,吸着烟吞云吐雾道:“管他是谁偷的,说不准是张高旺那短命鬼胡言乱语,明明是被他自己砍了卖了,还非不承认!”
“也不像,真是的话张高旺能气成这样?不过我确实听他媳妇透过口风,有人想要那几棵松木嘞,保不齐真能卖点钱。”楚婶儿不信。
“你哪晓得像不像,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张高旺心黑着呢。把自家弟弟当黄牛使唤,还趁着老娘当大旗,肯定是被他卖了!”
楚小叔眼神阴恻恻,用力吸口烟,“他家还没彻底分家,山是他和张家老三的,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偷偷卖,不想分老三钱。”
“是吗……”
“是啊!能卖多少钱的玩意儿,还在这里耍心眼。当年大哥山上有几棵好茶,孟家老爷子爱喝得很,他真心黑!眼红我大哥,偷摸把茶树砍了根拔了,还死活不承认,我那天都看见了!”
结果被这张高旺反咬一口,说是他嫉妒大哥毁了那几棵茶,搞得这事儿最后没个结果不了了之不说,他反倒还沾上一身腥。
张飞燕偷偷蹲在墙角,捂着嘴巴极力忍着才没笑出声。
她大伯是抠门鬼,比严监生还抠。谁这么有本事砍了他的树,这下好了,他非得呕气好几天。
张高旺确实呕气得很,在之后的日子中无事可干时就在村中到处乱转,为的就是寻找自己的四棵松木。
他甚至连楚沁家都去了,找个借口两度经过楚沁家门口,惹得楚沁还以为他是来踩点偷东西的,提心吊胆好几天呢。
此刻楚沁心安理得地用着松明,把炭火点着后放上陶锅。
陶锅中是昨晚喝剩的羊骨汤,经过一晚的低温,羊骨汤结冰,炭火把冰块烧得融化,冒出滋啦滋啦的白气。
羊骨汤的香味又渐渐浓郁了,弥漫在整个屋子中。
今天早上不必做早饭,拿出三份烤冷面,配着撒了胡椒的羊骨汤,吃得满足又痛快。
“哎!可惜胡椒没多少。”
楚沁扼腕!早晓得胡椒和羊骨这么配,她当时就多换些胡椒了。
村里有位从南边来的下乡知青,他带了不少胡椒,那次找楚沁换獐子肉就是用自家带来的胡椒粉和金银花干换的。
金银花清热解毒,上火时拿来泡茶喝想必很不错。
风雪暂停,天空久违露出阳光。
楚沁拿出木铲,把前院后院这几日的积雪全部推到门口坡上去。
积雪厚实,足足花费一小时才把积雪给推干净。
做完这些,想想又去菜地里瞧瞧。
果然!
楚沁叹气:“全死了,没留一株。”特别是她想吃许久的菠菜,压根白种。哪里想得到今年会这么冷,雪会这么大呢。
天气异常,这其实让人害怕。
楚沁倒还好,这种异常天气对她来说完全就是小意思。若是上辈子的她,早跑山上逛逛去了。
毕竟对于动物来说,天气一视同仁,也是异常的。
这般一想,楚沁心中微动。
去不去?
她思考一会儿,跑到门口的枫树前抬头凝望。
先是开开肩,再跺跺脚,楚沁往手上哈哈气,然后抱着树干往上爬。
她活像一只灵活的猴子!手脚并用,手往上攀爬的同时脚也在往上蹬。
山坡下,河对面。
“我的娘啊——”
黄豆子看呆,他望着不远处山坡,手里的木盆“啪”地掉地上。
“还是女人吗这……”
只见山坡枫树上,楚沁嗖嗖两下就爬到树腰位置,就这还没停,没两秒继续爬。
她速度快不说,明显的身姿灵活,从上树到坐到枝干上只用短短十几秒!
黄豆子看得震撼无比,他想想自己……好像真没这个能力。
他算是牢牢记住了,楚沁不好惹。
往后她家山坡的野菜他都不去摘了,她后院的那棵柿子树更是不敢碰了。
楚沁没想到能瞧见黄家儿子,见他看见自己也没在意。
爬树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吗?
不算啊。
楚沁满意地点点头,几乎是滑下树后便准备上山。
这次上山楚沁准备充足,在背包中放置好些热水,以及她昨儿做的羊肉饼。
羊肉饼可是她的一项重大尝试,穷惯了的楚沁头回做肉饼呢,就是原主也没吃过。
野葱生命力顽强旺盛,在雪天中竟然还生长着,楚沁发现自然不能放过,于是便琢磨出这葱香羊肉饼来。
上山衣服肯定不能穿少,楚沁甚至把帽子都给带上了。
帽子可是棉花帽,她用旧棉袄的棉花做的,还包着耳朵,使得耳朵不必受寒。
遗憾的是供销社里没看到毛线,楚沁想试试织围巾,她觉得楚婶儿的儿子,就是她那小堂弟的围巾挺好用的。
这次山上,比往常艰难。
雪厚,不过楚沁走惯了,她上辈子走的雪路比这更艰难。
山里光秃秃,枯木没了叶子后变得稀疏,雪中有种萧瑟感。
楚沁许是运气不好,她这次上山一无所获。哦,除了石头。
毕竟她不可能空手而归的,她觉得这样寓意不好,不能开这种头呢。
夜里,石头被她偷偷放在围墙上。
好几天没人来她家,也没人经过这座山坡了,楚沁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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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偷偷放点应该没什么大碍。
至于黄家?
黄家俩懒人一整个冬天都恨不得不出门,黄家儿子勤快是勤快,但脑子不算好用。
再说她呆家里这么多天,如果不休息的话搬这些石头回来也很正常。
就这么搬三日。
她还特意选在白天搬几回,碰巧让黄豆子和路过的村民撞到过。
他们除了感慨楚沁生活艰难、力大无穷、勤如老牛外,确实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楚沁这就放心了。
于是在腊月那天,围墙突破一米五,楚沁往着一米八的目标前进。
如今山坡底下再也看不见她院子的情况,而她想让门外经过的人也看不见。
—
进入腊月,腊八便很快到来。
然而腊八这天对楚沁来说稀疏平常,当地其实也不过腊八,更不吃腊八粥。
停歇几天的雪又下了一阵,没到中午便再次停止,奇怪得很。
楚沁正在围墙边给自己挖防御工事呢,她准备在墙根处挖坑。
厚实的围墙能抵挡得住山中野物,但却抵挡不住心怀鬼胎的人。
——虽然不晓得有没有,但楚沁未雨绸缪,想先做准备。
坑很深,她就是往深了挖。
又砍了竹子,削尖后插入坑中,插得密密麻麻的,保证只要跳下来必伤无疑。
她又在坑上放置稻草,撒上泥土,避免自己不小心摔进去,更是用木炭把区域画出来。
索性家里就她一人,楚婶儿进入腊月后就少来了,防的只有别有用心之人。
这是项大工程,楚沁从腊八干到腊二十,累得瘦了两三斤。
也该是她时来运转,工程完成好的第二天,楚沁在山上抓到一只野鸡。
巧合的是还碰到两只野猪。
但她势单力薄,野猪都是成年野猪,凶悍的很,一没猎/枪二没利刀的楚沁不敢去招惹它们,只敢悄悄往树上躲。
野鸡回家后直接处理了,脱完毛后估摸着有快两斤重,楚沁切一半留一半。
一半现在吃,一半留着过年吃。
想到这儿,楚沁就不禁思考:她应该不用请客吧?
嗯!肯定不用。
就是用也不想请。
按理来说,过年期间要请亲戚来家中吃饭。在原主记忆中,爹妈还在世时每年都要请小叔家、舅舅家、以及大姨家的人来吃饭。
这是所谓“规矩”,就是懒惰如黄家夫妇,都是得请客的,要不然会被说三道四。
要命的是小叔家和舅舅大姨家还得分开请,每次请客完家都穷了几分。
楚沁不想遵循,决定当没这回事。
问就是她不懂规矩。
事实是确实也没人把她当回事儿,楚小叔和静水庄舅舅家都不是什么没皮没脸的,哪里能够拖家带口去独居的侄女外甥女家吃饭。
楚婶儿甚至琢磨着要不要招呼楚沁回来过个年。
她叹息道:“小姑娘家家的,爹妈走了,孤孤单单过年忒没意思。”
楚小叔不说话,他属于心眼比针小,还有点记仇的男人。他觉得楚沁让自己那阵子丢脸丢大了,如今还不是很愿意理她。
不过如果不接楚沁来,想必村里又有各种闲话,所以这事儿他表示沉默,意思就是全凭楚婶儿决定。
至于远在静水庄的杨舅舅倒是有事想找楚沁,不是请她去过年,而是可怜这外甥女无依无靠,准备送她份礼。
19. 介绍代工
静水庄距离高树村大约八里,不算多远,平日两村交流多靠双腿,连驴车都用不上。
但和高树村相比起来,静水庄的地势明显平缓许多。高树村的田多是梯田,然而静水庄却有好一片小平原,更有河水环绕在田边,硬件设施比高树村不知好多少倍。
因此静水庄里住的多是本地土著,是往前数好几代都在此地定居的人。
而高树村却是靠一次次人口迁移形成规模的,宗族势力远没静水庄重。
静水庄大姓姓杨,村里村支书也姓杨。算起来,楚沁母亲和杨小舅是村支书隔好几房的侄子侄女,往上数两三辈有血缘关系,可不算亲厚。
可杨小舅会做人,嘴巴更是能说会道,因而楚沁外祖去世留下妻儿俩孤儿寡母也未被村里人欺负。
杨小舅前两年结婚,娶的还是乡里人家的闺女,这使得杨姥姥相当开怀。
新媳妇样样都好,彩礼送去只扣一半,其余的都带回来,又陪嫁两张家具。
人也还算标志,读完小学会识字,如今正琢磨着送她到村小去教书。
重要的是她去年怀孕今年就生了孙子,杨姥姥只觉得她样样都好。
唯一有瑕疵的是:她是自己那位大继女介绍的,她母亲还和自己那位继女关系不错。
杨姥姥前头是有嫁过人的,还生了一男一女俩孩子。因前头那位男人生病死了,又改嫁杨姥爷。
孩子爷爷奶奶还在,叔伯俱全,她没法把孩子带走改嫁,便只身嫁给杨姥爷。
和多数重组家庭差不多,杨姥姥并不是很待见丈夫前妻留下的一双女儿。但比起心思单纯天真烂漫的小女儿,她更不喜沉静聪慧,受丈夫喜爱的大女儿。
天晓得,他丈夫甚至有留大女儿在家里招赘的想法,当时她还生了小儿子呢!
但不喜归不喜,杨姥姥没当恶毒后妈,她也没那脑子和能耐,甚至运气当恶毒后妈。
才生下儿子没两年,还没抖起来呢,两位继女就先后嫁人了。
大继女她很讨厌,但大继女命好,手握厚实陪嫁,送来的彩礼全额给她,嫁到乡里住到砖瓦房中享福去了。
小继女她又算不上讨厌,那姑娘比她姐软和,还会叫她声妈,于是磋磨不起来了,平日只当没她那人。
她性子直来直往,嘴上不饶人但心却未必坏得彻底,楚沁记忆里关于这位继姥姥的印象就是好面子,比谁都好面子。
继女每年初二归家,她是咬着牙红着眼杀鸡又杀鸭,用力维护着自己的好后妈名声,半点不肯让村里人说闲话。
小继女丈夫走后她也感慨,等小继女走后甚至偷摸抹两滴眼泪,但想让她接外孙来家里住,以及送东西接济外孙……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此刻,杨家就因此爆发激烈的争吵。
杨姥姥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道:“小兴你糊涂啊,这么好的事儿你不自己顶上,你不喊你媳妇顶上,你让那个倒霉鬼去干啥?”
“娘!你别一口一个倒霉鬼的。”杨小兴紧紧皱眉,“我去干啥?人家要个会切菜手脚麻利的,进去后就得会干灶台上的活。”
他深知自己不行,别还没去半天就被人家赶出来。
“那让你媳妇去!”杨姥姥瞪他。
杨小兴无奈扶额:“我媳妇咋去?她正准备村小教书的事儿呢,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哪里能因小失大。”
说得在理。
代工再好也是代工,而村小教书再差,也是能长久的工作。
杨姥姥憋了又憋,头一歪瓮声道:“那让你哥家大黑去,要不然让你姐家的翠英……”
她越说越小声。这里的哥姐指的是她前头生的儿女。
杨小兴满脸诧异,不可置信道:“妈,大黑翠英有爹有娘,小沁可是孤单一人没进项,您这话也太糊涂了吧。”
杨姥姥黑脸,哼声道:“没爹没妈难不成还得惯着她,成我的错了?”
接着转过身来,语重心长道:“你不懂,让大黑翠英去他们说不准能入了钢铁厂的眼,万一就留他们在那里长久工作了呢,这是你亲亲外甥外甥女!”
正端着菜进门来的杨家媳妇刘芝脚一顿,偷偷撇嘴心里道:楚沁难不成就不算亲的了?
“听妈的”杨姥姥放软声音哄着儿子,“楚沁有她姨呢,等她姨看完孩子从部队里回来,肯定稀罕楚沁,用不着你操心。”
想到这儿她不是很舒服,那位大继女是命越来越好,公公是老兵,丈夫人品好,这都不说,在她眼里女人最终是要看儿子的。
哪里想到,大继女她儿子前些年也当兵去了,还成连长,娶妻生儿,更把大继女接去享福。
部队嘛,不愁吃穿,看孩子就行,不需要下地干活就是享福。
昨晚儿子从乡里回来,就带回来个消息,说是有个兄弟的媳妇在市里钢铁厂食堂上班,因为怀孕胎像不好想找人代工,他找到儿子的头上。
在她看来楚沁比不上她亲孙和亲外孙女机灵,再者楚沁有她姨在,她为亲孙和亲外孙女做点打算能有啥错?
明明是儿子太傻太犟。
杨小兴确实犟,但他聪明啊。
他苦口婆心劝道:“我当年是因为大姐介绍我去代工才认识的这位兄弟,后来几回代工还是大姐介绍,您不能这样做事,人也……真得讲点良心。”
杨姥姥大怒:儿子是在说她没良心!
刘芝眼瞅事态不对,赶紧出声道:“我觉得这活得介绍小沁去。大姐对小沁好,二姐走后还提过要把小沁接去的事儿。要是这活不给小沁,往后……”
她看眼丈夫,低声:“往后大姐要是还有活会介绍给咱家吗?”
杨姥姥愣住。
这话没错,大继女对小兴不错,可终归不是同母出来的,往后要是不理小兴咋办?
她虽然不喜欢大继女,但也晓得全家就她厉害,往后自家还得靠她提携呢。
杨小兴悄悄松口气,端起水杯喝水,偷偷给媳妇个赞赏的眼神。
他娘这人这两年越发固执了。大姐是去部队照顾孙子的,差不多得回来了。他这当小舅的真不看顾点,大姐心里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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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得有疙瘩。
趁着杨姥姥还没回过神,杨小兴决定把这事赶紧告诉楚沁。
不等吃饭,穿好衣服往高树村赶。
好运的是村支书和几位能商量事儿的人正巧要去高树村,杨小兴坐上驴车跟着去了。
等杨姥姥又想反悔时,早已找不见儿子的踪影。
—
高树村。
杨小兴提着从家里顺出来的两小块红糖来到楚沁家。
“小舅?”楚沁瞪大眼,“你咋来啦?”
她正在堂屋烤地瓜呢,听到有人敲门,原来是杨小舅。
杨小舅冷得眉毛睫毛都白了,赶紧把手凑到火盆中:“最近咋样,找你是跟你说事,你要是方便给你介绍个活,在钢铁厂的后厨,帮忙两个月就好。”
楚沁呆愣:“帮忙?”
杨小舅点点头:“一个月18元,还有一半的年节福利。因为钢铁厂任务重,过年都只放两天假,你干到三月回来刚好开春。”
楚沁心动。
18啊……
“钢铁厂的年节福利是还可以的,布料粮油都有,如果你愿意去我就送你去。”
楚沁忙说:“我去。”
能挣钱她当然去!
布料粮油都先放一边,就说钱。一个月18两个月就是36,到时候再攒攒,她就可以着手修缮房屋了。
杨小舅也夹起个地瓜,边吃边道:“这事儿挺急的,明天,最迟后天就得到钢铁厂,你得快些准备好。”
楚沁点点头:“我晓得,我会认真干的。”
“去了别多说话,工厂人比较杂,看不起咱们的大有人在,也别想着留下,你晓得吧?”
“我晓得啊。”楚沁说,如今工厂名额紧张嘛,还搞铁饭碗加传家宝的那套,一个职位经历三代人这事正常得很。
杨小舅和这位外甥女没多少话讲,交代完要带什么行李后吃两地瓜就离开了,临走前再次叮嘱道:“那我后天早晨来村里接你,你家里千万安排妥当。”
说完不放心,又去找楚小叔。
也不晓得他们谈什么,楚婶儿很快来了,眼中带着羡慕:“你放心去吧,有贵重的东西放我那儿,到时候我喊你叔每天来帮你家看看。”
楚沁趁机跟楚婶儿了解钢铁厂的事儿,她刚刚翻看记忆,原主对钢铁厂并不了解。
“你问我我也不晓得,咱们农村人嘛,那钢铁厂虽然离县里近但是是属于市里的,我这辈子还没去过市里呢。”楚婶儿感慨。
好些人甚至县里都没去过。
“你别想那么多,去了好好干就行。”楚婶儿说完也离开。大冷天的没人愿意在外多待,她也怪酸的。
天气再度降温,傍晚时寒风呼啸。
夜晚,整理完东西的楚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穿越后就是在高树村,最远去乡里,可继续走远……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害怕,肯定是有的。
憧憬,期待,也有。
她迫切地想认识这个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