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她去哪儿了?
外面艳阳高照,经过两位太医的精心诊治,顾晏睡了一觉后,顺利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少爷?少爷你醒了!”
守在床榻边的少青惊喜地睁大了双眼,眼神亮晶晶的,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少爷,您等我一下,我去把您的药端来。”
说着,少青就起身快步跑了出去。
顾晏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向右转动眼球。
房间内好像没有他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
顾晏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
她在哪里?
他想见她。
就在这时,少青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重新走了进来。
少青在床边坐下,一只手端碗,一只手拿起一块干净的白色棉布围在顾晏的下巴处。
“少爷,这药是按照两位太医新开的药方熬的,太子殿下让梁大一直盯着熬药过程,没有经过外人的手。”
顾晏就着少青的手,艰难地吞咽着苦涩的药汁,有药汁从顾晏的嘴角溢出,少青连忙用顾晏下巴处的棉布把顾晏的嘴角擦干净。
“阿......晚......呢?”
顾晏微弱的嗓音让少青手中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少青垂下脑袋,小心地用勺子继续从碗中舀出药汁,轻声道:“程大人累了,这会儿在休息呢,等程大人休息好了,就会来看少爷了。”
说着,少青将盛着药汁的勺子递到顾晏的唇边。
顾晏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精力不济,对人的情绪变化的感知远不如以前敏感,他并没有觉察到少青的不对劲,只是心中升起了对程晚的心疼。
他知道程晚一定是因为他才会这么累。
顾晏有心再问问顾煜,可他实在没有了再说话的力气,在配合着少青艰难地吞咽完一碗药汁后就重新陷入了昏睡。
少青放下碗,拿起顾晏下巴处浸上药汁的棉布,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将顾晏嘴角的药渍仔细擦干净。
“少青。”
少青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和穆尧的声音。
少青连忙转身,压低嗓音:“太子殿下。”
穆尧靠近床榻,看了看顾晏的脸色,朝后招了招手。
柴院判躬身上前,仔细查看顾晏的状态。
“禀殿下,顾将军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待微臣再为顾将军施一次针,顾将军下次醒来后的状态应会有较明显的改善。”
穆尧提着的心放下,眉间的冷沉散去了几分。
柴院判在房间内为顾晏施针治疗,穆尧则领着少青走到了房间门口。
“言初可问起了昭平侯?”
言初是顾晏的字。
“问了。”少青抿了下唇,继续道:“少爷的精神不好,也没力气说太多话,卑职说昭平侯在休息,少爷就没再多问。”
穆尧看了眼顾晏隔壁的房间。
程晚正在该房间内的床榻上昏睡着。
“若言初下次醒来时昭平侯未醒,就说本宫派昭平侯去办事了,万不可让言初知道昭平侯的真实情况,以免他太过着急。”
“是。”
少青明白程晚对顾晏来说意味着什么,若是让顾晏知道程晚因为来找他,又落下一身伤,且累到、熬到心力交瘁,只怕......
少青转身看了眼顾晏所在的房间,又看了眼程晚所在的房间,深深地叹了口气。
......
还是少青守着顾晏的时候,顾晏醒了。
这一次他的眼神明显清明了许多。
“少爷。”
亲眼看到顾晏在好转,少青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顾晏看着少青消瘦的面庞和眼下的黑眼圈,动了动喉咙:“少青,辛苦......你了。”
顾晏说话比上次顺畅许多,声音也大了一些。
“我不辛苦。”
真正辛苦的人还未醒。
少青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压下眼底的湿意:“少爷,我去给您端药。”
趁着少青出去端药的空档,顾晏转动眼珠打量着这个房间。
她还是不在。
她去哪儿了?
岁岁呢?
......
一碗药见底,少青熟练地为顾晏清理干净嘴边的药渍。
“阿晚......呢?”
少青面色不变,说着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太子殿下派程大人办事去了。”
顾晏的眉头动了动。
“岁岁呢?”
“小少爷守着......”少青猛地闭上嘴巴,复又张开:“小少爷在吃饭呢。”
少青的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他差点儿说漏嘴了。
少青小心地打量着顾晏的神色,直到确定顾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偷偷地松了口气。
顾晏垂下长睫,放在被子上的双手微微动了动。
她怎么了?
“阿晚去哪......里办事?什......什么时候......回来?”
少青面色微僵,大脑疯狂转动,最终也只能说:“太子殿下吩咐的事情,我不清楚程大人去哪里了,也不清楚程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顾晏闭上双眼,他知道从少青这里问不出什么了。
“我想岁......岁了,想......想见岁岁。”
顾晏想见顾煜太正常了,少青立马答应下来:“小少爷应该是吃完饭了,我这就去叫小少爷。”
......
顾煜站在床边,看到顾晏闭着双眼,习惯性地伸出小手放在顾晏的鼻子下试了试。
还没等顾煜的手指试出顾晏的呼吸,小娃就看到顾晏睁开了双眼。
“小叔!”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顾晏细致而耐心地从上至下而看完顾煜的脸,向顾煜弯了弯唇角。
小孩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只是好像有些瘦。
“岁岁。”
顾晏的嗓音依旧微弱,可这微弱的一声“岁岁”却让顾煜瞬间湿了眼眶。
小娃很久很久没听到他小叔的这声“岁岁”了,小娃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了。
顾煜吸了吸鼻子,用手背使劲儿擦了擦眼睛,竭力压下心里的委屈和害怕,朝顾晏露出了一个笑脸。
只是小娃强颜欢笑得实在太过明显,顾晏的心中一阵刺痛。
是他这个做叔叔的太不称职......
“岁岁,阿晚去......去哪......里了?”
顾晏想见顾煜,一方面是真的想见顾煜,另一方面是想通过顾煜了解程晚的情况。
晚晚......
小娃想到还在昏睡着的程晚,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眼眶却是越来越红。
顾晏盯着顾煜的眼睛,不让小娃逃避他的视线,目光中含着祈求:“告诉......小叔,她怎......怎么了?”
“晚晚去办事了。”
顾煜攥着小拳头,不敢眨眼睛,怕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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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累病了
第436章 累病了
顾晏努力挪动自己的胳膊,想去够顾煜的衣角,可惜他实在太过虚弱,使尽全身力气也只是让自己的两根手指动了动。
“小叔......”
顾煜伸出小手,小心地握住顾晏的两根手指。
他不知道顾晏想干什么,但他知道顾晏不能乱动。
顾晏艰难地“扣”住顾煜的小手,让顾煜看着他:“我想......她......担心她,告诉我,她怎么......了?”
“晚晚......”
顾煜看着双眼赤红的顾晏,不自觉地攥紧了小拳头。
顾煜很想告诉顾晏程晚累病了,就在隔壁房间昏睡着。
可顾煜忘不了少青交代他的他小叔经不起刺激,不能告诉他小叔程晚的真实情况。
顾煜想哭了,但他不敢对着顾晏哭。
所以顾煜低下了头,小大人般地轻拍了拍顾晏的手:
“晚晚去办事啦,等她办完事回来小叔就能看到她了。
小叔,你要好好吃药、养伤,快点好起来。”
顾煜觉得他表现得很成熟稳定,肯定什么破绽都没露。
可他不知道,他颤抖的嗓音和喉咙里偶尔溢出的哽咽让顾晏更坚定了程晚出事了。
顾晏不忍心再逼问顾煜,只是自厌地闭上了双眼。
他连知道她真实情况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间房间内的安静。
是少青带着两位太医进来了,同来的还有穆尧和程大平。
“少爷,两位太医来为您复诊来了。”
说完,少青将顾煜领到一边,给柴院判和廉太医让出位置。
两位太医在仔细查看顾晏的恢复状况,穆尧则是走到顾煜身边蹲了下来。
“岁岁怎么了?”
穆尧和顾煜说话时的语气是少见的温和。
对于顾晏唯一的侄子,穆尧颇有些爱屋及乌。
顾煜看着穆尧,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流出了眼泪。
顾煜张开嘴巴,正要说话,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往顾晏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小声道:“太子殿下,我们出去说。”
穆尧看了眼床榻所在的位置,扭回头伸手替顾煜擦了擦眼泪,然后起身牵住顾煜的小手往外走。
程大平和少青注意到了穆尧领着顾煜出去了,但俩人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重新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顾晏身上。
那是穆尧,当朝太子,又是顾晏的好友,实在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房间外的走廊上,穆尧和顾煜停下脚步,然后穆尧面向顾煜再次蹲了下来。
“这里说话,你小叔肯定听不到,岁岁想说什么说什么。”
“太子殿下,我小叔……”顾煜嘴角下撇,竭力忍住从嗓子眼里涌上来的哽咽:“我小叔好像发觉晚晚不是去办事了,小叔让我告诉他,晚晚怎么了,但是我都没告诉他,小叔好像、好像很伤心。”
顾煜攥着小拳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与穆尧对视。
“太子殿下,既然我小叔已经发觉不对劲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和我小叔说实话了?”
穆尧微愣,他想过可能会瞒不住顾晏,但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
“岁岁可以和我复述一遍你和你小叔的对话吗?”
顾煜点头,老老实实地把他和顾晏的对话,以及顾晏的反应说给穆尧听。
穆尧无奈地扯动嘴角,伸手揉了揉顾煜的脑袋,嗓音平静沉稳:
“你小叔这是没见你之前就发觉到了不对劲。
你说得对,既然你小叔已经发觉了不对劲了,那我们就得和你小叔说实话了。”
否则,那人煎熬着急之下,于身体恢复更不利。
穆尧领着顾煜回到房间的时候,两位太医正在为顾晏的伤口换药。
“如何?”
穆尧朝少青抬了抬下巴。
少青的脸上带着喜意,他朝穆尧拱了拱手,低声道:“禀太子殿下,太医说我家少爷体内的生机正在逐步得到唤醒,不出意外,我家少爷的命算是彻底保住了。”
说到最后,少青的眼眶红了。
命保住了就好,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恢复。
穆尧低头,晃了晃顾煜的小手,眼中染了几丝笑意:“听到了吗?你小叔的命保住了。”
“听到了。”顾煜重重点头,小脸上带着灿烂夺目的笑容:“小叔不会死了,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一旁的程大平使劲且快速地眨着眼睛,可喜悦庆幸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出了他的眼眶。
自顾晏为救程大平受伤,程大平就时时刻刻活得煎熬痛苦之中。
如今顾晏转危为安,程大平也仿佛迎来了新生。
两位太医忙完,廉太医去了隔壁房间。
那里还有一个躺着的病人呢。
去给程晚把脉看诊,程大平自然是要跟着的。
顾煜也待不住,一起跟去了。
至于柴院判,穆尧没让他离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待会儿,顾晏可能还需要柴院判。
顾晏的床榻边,穆尧端坐在少青搬过来椅子上,和床上的顾晏对视后,开了口:“瞒着你,原是不想让你过于担心着急,影响你休养。”
嗯?
守在一旁的少青猛地看向穆尧。
是他想的那件事吗?
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他错过了什么吗?
“我知道,我会保重……重自己。”顾晏看着穆尧,嗓音依旧沙哑:“告诉我吧,明方,求……求你……”
明方是穆尧的字。
穆尧叹了口气:“昭平侯……累病了。”
“她……咳……咳……”
“太医!”
穆尧赶紧将候在一旁的柴院判喊过来。
柴院判熟门熟路地给顾晏扎了几针,效果立竿见影:“顾将军,您要保持情绪稳定,不能太过着急激动,否则于您的身体极为不利。”
“我会的。”顾晏眨了下眼睛,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柴院判拔掉银针让开位置给穆尧,穆尧看着顾晏皱起了眉。
“明方,我没事,你接……接着说。”
说完,顾晏还朝穆尧弯了弯唇角。
穆尧有些头疼地捏了捏山根。
“明方,我想她、担心她,求你,求……求你……”
顾晏的眼里充满了祈求之色。
穆尧深深地叹了口气:“昭平侯……”
“阿晏。”
房间门口处,一道清瘦笔挺的身影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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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乖
第437章 乖
“阿晚......”
顾晏的眸光黏在来人身上,眼神越来越亮。
少青不由自主地向外迎了两步,语气激动:“程大人,您醒了!”
“太子殿下。”
程晚向穆尧微躬身行礼,待穆尧示意她免礼之后这才朝少青笑眯眯地点了下头:“是,睡了一觉,别提多舒服了。”
“太医……医怎么说……的?”顾晏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程晚,第一个问起了程晚的身体状况。
“太医说我连续几天没休息好,所以这一觉就睡得久了些。”程晚看着顾晏,嘴角带笑,嗓音柔和:“我大哥和岁岁去给我看药去了,待会儿我把药喝了,补补气力,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穆尧眸光微动。
据他所知,昭平侯身上有不止一处伤,可不仅仅是没休息好这么简单。
穆尧起身,淡淡道:“注意言初的身体状态,别聊太久。”
说完,穆尧抬脚向外走,少青和柴院判极有眼力见地快速跟上。
房间内只剩顾晏和程晚。
程晚在穆尧之前坐的椅子上坐下,并未立即开口说话,只是眉眼弯弯地和顾晏对视。
“阿晚。”
“阿晏。”
顾晏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程晚,眼神专注而执着,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
“阿晚,你瘦了……病……病了……受伤了?”
顾晏的伤不在脑子,他不傻,他能看得出来程晚面庞清瘦、苍白、憔悴,还带着病气。
程晚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她没有回答顾晏的问题,而是弯下腰凑近顾晏,让自己的脸贴着顾晏的脸,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阿晏,我好想你。”
顾晏的眼眶蓦地红了,像被夕阳余晖晕染的湖面,氤氲着雾气。
“阿晚……”
顾晏喉结滚动,嘴唇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口。
上天和诸位神明知道,他有多想用力拥抱、亲吻这位姑娘,又有多想向这位姑娘诉说他的思念和爱意。
然而事实上,此刻的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顺畅。
程晚微微离开顾晏的脸颊,垂眸近距离和双目湿红的顾晏对视。
“谢谢你活着,辛苦了。”
说完,程晚低头,将苍白的唇瓣印在顾晏右脸的伤疤上。
右脸伤疤上的温度轻柔又灼人,一种浸入灵魂的酥麻感从右脸的伤疤处清晰而迅速地传遍全身。
顾晏的喉结再次滚动:“阿晚......阿晚......阿晚......”
“嗯,我在。”
由于顾晏身上有伤,所以程晚并不敢和顾晏的身体长时间太过近距离接触。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但彼此眸光中的柔柔笑意让这间房间里的空气中都仿佛多了许多温馨和甜蜜。
“阿晏,谢谢你救了我大哥。”
程晚不是很想回忆当她知道顾晏是为了救程大平才重伤濒死时是什么心情。
爱人和兄长,不管是谁为了救谁受重伤或者死亡,都是她不愿、不敢面对的结果。
万幸。
她在乎的人都活着。
顾晏眨了下眼睛:“大哥救……救周老将军,我……我救大哥。”
程晚微怔。
“你说的周老将军是玄甲军的主帅?”
当初程大平决定参军时,还是顾晏说他和率领玄甲军的周老将军有旧,这才把程大平引进了玄甲军。
“是。”
程晚眉头微动,这位周老将军乃真正的柱石之臣。
皇上登基后,封这位周老将军为辅国公并辅国大将军,还不止一次地表示过让周老将军留在京城养老,玄甲军由辅国公世子率领抗敌,可周老将军放心不下,最终还是来到了战争前线。
“我大哥为了救周老将军陷入了危险,你为了救我大哥受了重伤,是这个意思吗?”
“是。”
程晚抿唇,复又启唇:“万幸,你们都没事。”
万幸。
都过去了。
程晚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小心地摩挲了两下顾晏放在床榻边的手。
“累了吧?你休息会儿吧。”
“不累,我想……想看你。”
说着,顾晏使劲动了动手指,挠了挠程晚的手掌心。
程晚感受着手掌心里的微弱痒意,嘴角上扬,明亮的眼眸中盛满了笑意。
“你需要好好休息,这样你的身体和伤口才能更快地恢复。”程晚弯下身子凑到顾晏的右耳朵边,诱哄道:“乖,好好休息,我等你好了之后抱我、亲我。”
!
不夸张地说,顾晏胸腔里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顾晏真恨自己只能躺着,什么都做不了。
程晚没管顾晏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将自己的一只手覆在顾晏的双眼上:“睡吧。”
顾晏眨动了两下眼睛,浓密的长睫像小刷子一样扫过程晚的手,而后乖乖地闭上了双眼。
程晚拿下自己的手,盯着顾晏的面容看了两息,实在没忍住对顾晏的喜爱,低头在顾晏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好乖。”
顾晏的手指动了动,他觉得自己的周身都被融融暖意包裹着,从头到脚都透着惬意。尤其是心底的甜意如春日野草般疯长,满足感满溢心间,以至于他浑然忘却了伤口处的疼痛和身体的不适。
顾晏满心都是再睁眼看看程晚,可他想到程晚刚刚说的话,狠心将那股强烈的欲望按捺了下去。
顾晏无比清楚,只有好好休息、养伤,才能不让程晚再为他操心。
而等他能动了、伤好了,他要第一时间将心爱的姑娘紧紧拥入怀中,感受她的温度;要轻轻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眉眼、唇角,诉说这些日子的思念。
顾晏睡着了。
程晚起身,放轻脚步往外走。
她还有事要做。
“晚……”
“阿……”
“嘘。”
走到房间门口的程晚朝程大平和顾煜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程大平和顾煜立马闭上了嘴。
程晚把房间门关上,然后转身看向程大平和顾煜。
“阿晚,你的药可以喝了。”程大平特意压低了声音。
程晚接过程大平递过来的药碗,捏着鼻子,仰头一饮而尽。
“好苦。”
程晚忍不住龇牙咧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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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没被放在眼里的程晚
第438章 没被放在眼里的程晚
“太子殿下。”
穆尧掀开眼皮看向躬身而立的程晚,嗓音平淡:“找本宫何事?”
“微臣是来向太子殿下辞行的。”
“辞行?”
“是的。”程晚保持着恭谨的姿态,说道:“微臣离开朔阳之前报名了院试,微臣想赶回去继续参加考试。”
程晚当初想着如果她有幸能在院试开考之前赶回朔阳,却因为没有报名而错过考试机会,实在太过可惜,所以就先把名报上了。
反正报了名然后缺考顶多是浪费一点报名费和影响她在读书人圈里的声誉。
钱,她不缺。
读书人圈里的声誉,她本来就几乎没有。
穆尧打量着面容清瘦而苍白的程晚,双眼微眯,声音里不含任何情绪:“昭平侯,参加科举的机会可能不止这一次,但你的身体可就这么一副。”
穆尧知道程晚的身子骨结实,可再结实,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他担心回头躺着的那个好不容易好了,这个站着的却再次倒了。
“太子殿下,皇上格外开恩,才让微臣有了这次能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
如今阿晏性命得保,微臣没了后顾之忧,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微臣不想也不能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至于微臣的身体……”
程晚对穆尧露出舒朗的笑容:“太子殿下,微臣的身子骨结实,禁得住这种程度的‘糟践’。”
穆尧静静地凝视着程晚,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既如此,本宫便允你辞行。
昭平侯,本宫期待你能一路考去京城。”
科举考试分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其中乡试之前包括乡试都是在地方,而会试和殿试是在京城。
穆尧希望程晚能考去京城,潜台词是希望程晚能通过乡试,去京城参加会试,甚至殿试。
穆尧对程晚的期待不可谓不高。
“微臣自当全力以赴!”
程晚向穆尧郑重弯腰行礼。
一定能考去京城,程晚是万万不敢保证的,她能承诺的也就只有她会竭尽全力。
事实上,程晚对能不能通过接下来的院试,都几无信心。
毕竟,她确确实实中断了备考很多天……
“太子殿下,阿晏的身体,还要劳您多费心。”
穆尧瞥了程晚一眼:“那是言初,本宫自然会多费心。另外,待言初醒了之后和他告个别再走,以免他醒后见不到你心中着急。”
“是。”程晚的嘴唇动了动,眉头微蹙,她心里有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问问穆尧。
“有话直说。”
“殿下,承恩公......”程晚抿了下唇,继续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承恩公,乃是当今皇后的父亲。
穆尧盯着程晚,眸光冷沉幽深:“柳从南......你问那老家伙做什么?”
程晚垂着眸,眼神闪了闪。
太子殿下对承恩公似乎并无好感。
也对,承恩公可不是太子殿下的亲外祖父,若有朝一日皇后生了皇子,承恩公就是太子最大的敌人之一。
既然如此......
“殿下,做局欲让微臣参加不了科举考试的人是承恩公。”
穆尧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虚握成拳:“当真?”
程晚点头。
“那邬良才是怎么回事?”
“被微臣污蔑的,谁让他总是看微臣不顺眼。”
穆尧:“......”
穆尧打量着面色如常且理直气壮的程晚,一时有些词穷。
“你就不怕本宫治你的罪?”
且不说他是太子,有权力也有责任为臣子做主,就说邬良才可是太子少师,负责辅助教导他。
“殿下,您不是不喜欢邬良才吗?”
据程晚所知,皇上之所以封邬良才为太子少师,只是因为太子需要一个京城本地的少师而已,并不是因为邬良才有多么德高望重。
“咳。”穆尧右手成拳抵在唇前清咳了一声。
他是不太喜欢邬良才,管得太宽,心思太重,还总倚老卖老,但话不能说这么直……
程晚接收到穆尧递过来的眼神,换了种说法:“殿下,咱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穆尧:“......”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这听上去怎么跟土匪似的?
“说正事。”穆尧再次清咳一声:“柳从南是标准的笑面虎,心机深沉,老谋深算。按你所说,他是这次设局欲让你参加不了科举考试的人,那本宫基本可以断定……”
穆尧和程晚对视,眼中情绪难辨:“他并未真的打算将你按死在此局中。”
程晚微怔,恭敬地看着穆尧,等待穆尧为她解释。
“柳家是有死士的,昭平侯,你觉得你接触的那几个人像是死士吗?”
程晚抿唇:“不像,那三个人的身手确实不错,手上应该也沾过人命,但如果他们是死士,不可能被我活着抓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死士,看到形势不对,只会直接自杀,绝不会给对方留活口。
“派几个有可能被你抓住活口的人去办这件事……”穆尧低头饮了口茶,嗓音平静无波:“昭平侯,你觉得柳从南意欲何为?”
片刻的沉默后,程晚开了口。
“他在试探我,看我能不能破了这一局。
如果我破不了,从此参加不了科举,他乐见其成。
如果我破了,他也无所谓,他根本不怕被我知道他是幕后指使。”
到这里,程晚顿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不,他是根本不在意我知道或是不知道他是幕后指使,他没把我放在眼里,并且他有完全的把握即便我把这事捅到朝堂上,也不会损他分毫。”
“你说得不错,柳从南确实没把你放在眼里。”
程晚:“......”虽然她也知道是事实,但听着多少有些扎心。
“不过,你这次把锅扣在邬良才头上,应该是挺出乎柳从南的意料。
他怕是要琢磨一阵这事儿怎么会和邬良才扯上关系了,尤其邬良才之前还是太子少师。”
穆尧的嘴角翘起,眼中闪过兴味之色。
“太子殿下,京城的昭平侯府一切都好吗?”
“你都说了咱们是一伙儿的,本宫岂会不庇护昭平侯府?”
程晚向穆尧郑重道谢,并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太子妃和小殿下一切可都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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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强大
“他们母子俩在东宫无一处不好。”
穆尧的声音里充满了笃定。
无一处不好?
程晚轻抿了一下唇,最终沉默地垂下了头。
有些话不是她能有资格说的。
况且即便让她说,她好像也不知道她能说什么……
“你此次回凉州,本宫命昭武校尉与你同行,以护你路上周全。”
“昭武校尉?”
穆尧的一句话打断了程晚刚才的思绪,并让程晚对“昭武校尉”这四个字产生了些莫名其妙的微妙感。
“周老将军亲自为你大哥请的功,”穆尧看着程晚,眼中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昭平侯,恭喜,你大哥如今已是六品昭武校尉了。”
六品......昭武校尉......
昭武校尉……昭平侯……
程晚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稍微按捺住心里的狂喜,眉开眼笑地向穆尧行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
说完,程晚又麻溜地朝京城所在的方向跪下:“谢皇上隆恩!”
尽管只是个小小的六品昭武校尉,但其最终也是要经过皇上的批准任命的。
“起来吧。”
程晚重新站好,清亮的眸中依然透着难以抑制的欢欣:“太子殿下,微臣能顾好自己,不必......”
“此事无需再议。”穆尧打断程晚的话:“你自己回去,别说言初不放心,本宫也免不得为你增添两分忧心。”
话已至此,程晚便没再推拒穆尧的好意。
想到此次程大平能和她一起回家,程晚的心里顿时升起了无限喜意。
他们一家能团圆了!
穆尧站起身,眼神平淡,嗓音冷然:“院试在即,既已做了决定,便尽快动身吧。”
程晚神情一肃:“是!”
......
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灰蓝色的穹隆由深转淡,晨光穿过薄雾,为槐安县城楼的飞檐镀了一层碎金。
槐安县城城门外,少青抱着顾煜正在送别程晚和程大平。
“晚晚......”
顾煜瘪着嘴朝程晚伸出胳膊,要程晚抱。
程晚从少青怀里接过顾煜,顾煜立马用胳膊紧紧地环住了程晚的脖子,声音里藏着哭腔:“晚晚......”
程晚失笑,轻轻地蹭了蹭顾煜的小脑袋瓜:“我要走啦,我们过段时间再见。”
程晚急着回去参加考试,而顾煜的年纪太小,带上顾煜势必要拖慢赶路的速度。
另外,顾煜留在这里,顾晏和顾煜这叔侄俩也能趁此机会好好相处相处。
顾煜将小脑袋从程晚的颈窝处抬起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程晚,认真交代道:
“那你路上小心,记得吃药,还要记得想我。
你好好考试,我会陪着小叔,看着他好好吃药好好休息。
等他伤好了,我们就立马回去找你!”
“好~”程晚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翻腾的湿意,低头亲了一下顾煜的脸蛋,然后将顾煜递给少青:“少青,他们俩就交给你了。”
少青重重点头:“您放心,我一定照看好他们!”
“也照看好你自己。”
说完,程晚又用微微染了赤色的眼睛看向少青怀里的顾煜,嗓音温柔:“少青叔叔很辛苦,岁岁要听少青叔叔的话,让少青叔叔少操些心,知道吗?”
“嗯!岁岁知道!”顾煜绷着小脸,认真许诺。
少青紧了紧抱着顾煜的胳膊,心里实在稀罕极了怀里的小娃。
程晚、程大平、少青、顾煜,三大一小的目光在晨光中交织成线,一种名为“不舍”的情感在四人之间来回流转。
可再不舍,分别的时刻终归也要到了。
程晚深吸一口气:“大哥,我们回家!”
说完,程晚转身,从牵马的士兵手中接过缰绳,强忍住内心想回头再看看顾煜的冲动,利落地翻身上马。
一直没说话的程大平伸手在少青的一侧肩膀上拍了拍:“保重!”
“驾!”
程晚轻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撒开四蹄向前奔去。
“驾!”
程大平紧随其后。
少青抱着顾煜伫立在原地,俩人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程晚和程大平远去的身影,随着距离快速拉远,少青和顾煜心中的不舍也迅速地累积到一个顶点。
直到再也看不见程晚和程大平的身影,顾煜“哇”的一声趴在少青的肩膀上大哭起来。
“晚晚……哇哇……呜呜……”
灿阳高悬,平等地为每一处地方都笼罩上了一层金光。
而小娃的哭声像是要把这片天地间的金光都绞碎……
少青没有劝顾煜别哭了,只是用一只手不停地轻拍着顾煜的后背。
他没法劝,因为一开口,他可能也会哭出声。
少青低头把自己脸上的泪水蹭在顾煜的衣服上,然后抱着顾煜进了槐安县城。
槐安县县衙后院还有人在等着他们回去呢。
……
槐安县县衙后院顾晏所在的房间内,顾晏正等待着少青和顾煜送程晚兄妹二人回来。
床边还坐着来陪顾晏说话的穆尧。
说是陪顾晏说话,其实几乎都是穆尧在单方面输出。
没其他人在,只有顾晏和梁大,穆尧的话痨属性得到了充分的施展,可算是说了个过瘾。
“……,昭平侯远比我以为的更坚定,也更坚强,甚至……”穆尧眉头微皱,缓缓吐出几个字:“让我有些佩服。”
“放在以前,若有人和我说我以后会佩服一个女人,我一定会治对方一个妄言罪。
可如今,我确实是对昭平侯产生了几分敬佩之情。”
穆尧看着眼含骄傲的顾晏,抿了抿唇,嗓音平稳而认真:“言初,昭平侯是个强大的人。”
强大。
这是穆尧在又一次和程晚接触并交流后对程晚的总体印象。
“是,她很强大。”
顾晏比穆尧更早地明白程晚的强大。
这种强大绝不只是指程晚有一身好功夫,更是指程晚有强大的心脏、强大的精神、强大的意志……
穆尧摇摇头,慨叹道:“昭平侯所行之路太过危险,你依赖她,她也需要你,言初,快快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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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兄妹归家
日升月落,悄然溜走的时光见证着无数的离别,也见证着无数的相聚。
六月十八日,距离院试开考还有四天,程晚和程大平回到了家人身边,和林老太等人团聚。
“阿晏呢?阿晏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阿晏他肯定好好的吧?啊?”
程府前院正厅,神情疲惫而憔悴的林老太等人顾不得关心程晚,甚至顾不得关注惦念已久的程大平,甫一见到程晚,就期待又小心翼翼地问起了顾晏。
“阿晏在槐安县养伤呢,他活着,没有死,我把岁岁留在阿晏身边了。”
“活着……活着……阿晏活着……阿晏活着!”
林老太口中的喃喃声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喜极而泣,捂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声音大得像是要将这段时间心中的苦痛和害怕都哭出去似的,一边哭还一边喊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程晚支撑着林老太哭得站不稳的身子,听着林老太等人后怕又庆幸的哭笑声,鼻头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泛酸。
是啊,活着就好。
就在这时,双眼红肿而湿润的王氏突然问了一句:“阿晏他……他没缺胳膊少腿吧?”
嗯?!
林老太等人立马停止了哭泣,忐忑不安地齐齐看向程晚。
“没有。”程晚扶着林老太坐下,嗓音温和:“阿晏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这次受得伤比较严重,所以得好好将养一段时日。”
“呼~那就好!那就好!”
王氏大喘着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泪不间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流出,可她的嘴角却带上了一丝久违的轻松和笑意。
她这段时日夜夜不得安寝,一颗心揪成一团,时时刻刻向漫天神佛祈祷,保佑她的孩子平安度过此难。
老天爷和这漫天神佛到底还是眷顾她,眷顾程家的,以后定得多做些善事为孩子们多攒些福报才好!
林老太几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然后他们终于想起了站在一旁一直充当“隐形人”的程大平。
算起来,程大平已经离家一年半了,哪怕是一般人这么长时间未归家,也会有很大的变化,何况程大平是经历了这么久的军伍和战场历练。
军中和战场,是最能锤炼一个人的地方之二。
鲜血和厮杀,生存与死亡,拼搏与斗争……
军伍中、战场上发生的种种事足以重新塑造一个人。
程大平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大到林老太等人看着面前的程大平都有些恍惚。
以前那个青涩而熟悉的年轻人已经彻底脱胎换骨,蜕变成一个成熟的、稳重的、锐利的……有些陌生的男人了。
程大平看着自己的这些至亲,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心中酸涩难言。
“奶,爹,娘,大平……回来了!”
说完,程大平面朝林老太、程大牛和王氏所在的方向双膝跪地,“砰”得一声以头碰地。
厅内静得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大……大平啊……”
王氏紧紧地攥着程大牛的手,死死地盯着程大平跪地磕头的身影,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只是刚一开口,声音就带着颤。
程大平抬起头看向王氏,眼框里已经有了水光:“娘,儿子不孝,到今日才归家,回来晚了。”
“不、不晚!”王氏松开程大牛的手,快步走到程大平跟前,一边不停地掉眼泪一边要把程大平从地上拉起来:“仗打到近日才打完,什么时候归家哪里是你能决定的?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再晚都不算晚!”
程大平没有顺着王氏的力道站起身,他对这个家没有承担起他该承担的责任,不但对这个家几无贡献,还让家里人为他担心揪心。
他心中对家人有愧。
“娘,你让我跪一会儿吧。”
“跪什么?哪有刚进家就跪下的?快起来。”
“不,娘,我……”
“啪!”林老太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她身侧的茶几上:“不想起就让他跪着!”
程大平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有些害怕地看向了林老太。
六品昭武校尉又怎样?
家里的老太太一拍桌子,还是照样被吓得缩脖子。
“奶……”程大平喏喏地喊了一声林老太。
林老太此时没心思搭理程大平。
刚刚用劲儿太大,手掌心拍疼了。
程晚瞅了眼林老太扭曲了一瞬的脸,又瞥了眼林老太微微颤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靠近林老太,然后拿起林老太的右手,借着劝林老太的姿势轻轻地替林老太揉着掌心。
老太太的面子,得顾。
“奶,大哥这次能回来是太子殿下的恩典呢,太子殿下担心我一个人回来不安全,所以特地让大哥陪我一起回来的。
对了,大哥现在是六品昭武校尉了!
论官职,大哥比我高多了!”
昭武校尉?!
六品?!
林老太等人看向程大平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意外之色,似是不敢相信程家竟还能出一个“出息人”。
“昭武校尉?!六品?!”程二平惊叫出声。
他是在得到程晚和程大平归家的消息后急忙从随意楼里奔过来的,刚靠近正厅,就听到了程晚说程大平是六品昭武校尉的消息。
程晚看到程二平跑进来,先笑呵呵地和程二平打了声招呼,然后才面带骄傲地肯定道:“是!大哥现在是六品昭武校尉了!”
“大哥!”程二平双眼亮晶晶地凑近程大平,满脸叹服:“大哥你可真厉害!”
“大哥是厉害!”程晚重重点头。
程大平……程大平有点欣喜,但更多的是尴尬,甚至有些羞耻。
“我这不算什么,阿晚才是真厉害!”
“哼!”林老太哼了一声:“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和阿晚比,那你确实是差得太远了。”
“奶!”程晚不赞同地轻捏了一下林老太的手心。
干什么呢这是?
明明心里想得不得了,惦记得不得了,现在人在跟前了,不好好亲香亲香,反而阴阳怪气起来了。
“咳!”林老太咳了一声:“虽然不能和阿晚比,但也是厉害的,给咱们程家争光了,快起来吧,去给你爷上炷香,跟他说说,你平安回来了!”
说到最后,林老太的眼眶悄悄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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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临阵磨枪
顾晏性命无忧,程晚和程大平又归家团圆,今日的程府上空弥漫着欢愉的气氛,就连府中行走忙碌的下人们的脸上都多了几分轻松之色。
一顿喜乐融融的接风宴结束,程晚不敢再耽搁时间,和林老太等人打了声招呼后就疾步往自己的院子中走去。
距离考试仅剩四天,必须得抓紧时间临阵磨枪了!
突然,程晚脚下的步子一停,她转过身看向徐知念:“念念,你回去后帮我问问徐叔他这几日晚上忙不忙,若是有空闲,我晚上去找他请教一些和院试相关的问题。”
时间太过紧张,程晚清楚地明白她必须利用一切她能利用的资源。
而徐卓诚同进士出身,肯定可以为她提供不少有益的指导。
徐知念是王氏情绪稳定下来后派执春姑姑亲自去徐府接来的。
王氏知道徐知念对程晚的惦念不比任何一个程家人少。
原本正和王氏小声说笑的徐知念听到程晚的话后重重点头,嗓音清脆:“我这就回家,见到我爹后就立马和他说这件事!”
以程徐两家的关系,徐知念相信只要她爹这几日的晚上没有什么十万火急、必须要做的事情,她爹一定会非常乐意帮这个忙的。
“好,那我先回去看书。”
对徐知念,无需言谢,程晚朝徐知念挥了下手,转身大步离开。
而徐知念在和林老太等人打了招呼后也快速向外走去。
……
暮色四合时分,徐知念提着裙摆跨过程府大门的门槛,一抬头,正要往下落的脚在空中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已经等在马车旁的程大平看到徐知念身影的那一瞬间,眼神蓦地一亮,他迅速垂下眼睫,再抬眼,眼底已恢复成之前的稳重与平静:“我送徐小姐回去。”
徐知念神色如常地行至马车旁,正要踩着马凳上车,身侧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臂。
尽管有布料包裹,但徐知念仍可看得出这只手臂的结实有力。
“徐小姐若不嫌弃,可借力于我。”
程大平的嗓音低沉,声线平稳,任谁也看不出他紧张得另一只手在微微颤抖。
徐知念垂眸盯着程大平的手臂看了两息,上个马车而已,她还没身娇体弱到需要人扶着的地步。
不过……
徐知念眨了下眼睛,而后抬起手,轻轻地落在程大平的小臂上。
坚硬,炙热。
徐知念的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如同被猎豹追赶的幼鹿,急促的“咚咚”声震得她耳膜生疼。
不过徐知念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放在男人手臂上的手自然向下压重,徐知念带着通过的耳垂一本正经地上了马车。
直到在车厢里坐下,徐知念这才如同被大赦般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脸颊的温度越来越高,胸腔里的“咚咚”声仿佛要冲破肉体的禁锢。
徐知念用手轻拍自己的双颊,试图给双颊降温,可根本没用。
最终,徐知念咬着下唇崩溃般地捂住了自己红彤彤的脸。
程大平站在马凳旁,望着车厢门,感受着右小臂那处被火灼烧般的滚烫,回忆起刚刚姑娘被晚风撩起的碎发,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两下:“徐小姐,我们出发了。”
徐知念捂脸的动作一顿,而后像是做错事被大人抓到的小孩子般快速坐正,轻咳一声后,从嘴中吐出一个字:“好。”
车轮滚动,马车路过道路两旁的摊贩和行人时,也路过了不同的热闹。
可这辆马车车厢里的人和车厢外的人对这些热闹毫不在意。
车厢外的人在想车厢里的人,车厢里的人也在琢磨车厢外的人。
“听说……徐小姐还未相看人家?”话甫出口就惊觉唐突,程大平慌忙补充道:“徐小姐是阿晚的至交,我之前问过阿晚一两句。”
车厢里的徐知念眨了两下眼睛,实话实说道:“确实还未相看人家。”
“那徐小姐可想过未来要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话音落下,程大平和徐知念的心跳同时加速,俩人的心跳声在这一刻达成了一致。
“我的婚事由我爹我娘做主,我只希望我未来的夫君能像我爹待我娘那样真心待我……”
姑娘的话尾被微风揉碎,程大平望着不远处的徐府大门,启唇:“会的,徐小姐定会达成所愿的。”
……
程府程晚的书房内,程晚正心无旁骛地翻看《圣谕广训》。
“主人,你爹娘和徐卓诚来了。”
嗯?!
程晚猛地抬头,眼中一亮。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程大牛的声音。
“阿晚,你徐叔来了,快出来迎……”
“大牛兄,孩子肯定正在专心看书呢,莫要折腾她,我自己去寻她便好。”
“爹,娘,徐叔!”程晚已经快步跑出来了。
徐卓诚也是许久没见程晚了,此时看到程晚这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上了笑:“念念说你要问我些有关院试的问题,我想着你时间那么紧张,干脆就主动来寻你了,省的你还要来回跑。”
“多谢徐叔!”程晚的心中涌动着一股热流,并不知道第多少次发誓考前这几日一定往死里学!
程晚说到做到,从归家那日也就是六月十八日晚上开始,一直到六月二十二日早上站在考场外排队等待进考场,程晚除了洗漱方便就没出过书房。
学累了、困得实在撑不住了就就地躺下睡会儿,然后让金金按时喊她起来继续学习。
说实话,这几日程晚的感觉就是,活得有些过于充实了,充实到此时程晚站在考场外竟有种灵魂出窍之感。
具体来说,就是肉体站在这里,灵魂仿佛还在家里的书房内吸收着各种知识。
“昭、昭平侯,你、你还好吗?”
程晚满脑子都是自己背的那些知识,她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把脑子里的知识给晃没了,所以只是微微侧身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江时度:“我很好啊。”
江时度看着程晚苍白如鬼的面色和快和墨水有的一拼的黑眼圈,张了张嘴。
“下一位。”
轮到程晚进场了,程晚顾不得再听江时度说什么,只小声且快速地道了一句“好好考啊”,然后就跟着负责检查她的沈姑姑和孟姑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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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院试结束
院试考两场,分别是正试和复试,每场考试各一天。
自六月二十二日早上程晚入考场起,林老太等人的心就一直提着,生怕听到什么有关程晚的不好的消息。
实在是程晚入考场前的那个状态看上去太过糟糕了,仿佛随时可能晕倒在地。
尤其是程晚第一天考完出考场后,若不是林老太等人明白程晚肯定不会放弃继续考试,他们是真的想和程晚说:“要不咱这次就别考了,身体最重要!”
万幸,林老太等人担心的事一直没发生,程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考完了院试。
“阿晚!阿晚出来了!”
早就抓心挠肺地等在考场外的林老太等人看到程晚拎着考篮出来,忙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
“阿晚?咋样啊?有没有哪里不得劲儿?啊?”
林老太搀着程晚的一只胳膊,看程晚就像在看一尊易碎的瓷器。
王氏从程晚的手里“抢”过考篮,随手递给一旁的程大牛,然后小心地扶着程晚的另一只胳膊,眼中对程晚的心疼几乎要溢出眼眶。
程晚感受着家人好友的关爱,心里热乎乎的,同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就是有些缺觉,所以脸色看着很差,但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昭平侯。”
江时度过来和程晚及林老太几人一一见礼。
程晚被林老太和王氏一左一右地搀着,她也没变动姿势,只笑呵呵地和江时度打了招呼:“江公子。”
江时度快速且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程晚的状态,见程晚虽然脸色依旧苍白,黑眼圈和眼中的红血丝也依旧严重,但精气神还可以,这才放下心。
“昭平侯,顾、顾将军一切可都还好?”
其实从程晚此时脸上放松的笑容,江时度也猜到了顾晏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但他还是想亲耳听到程晚说顾晏平安无事。
尽管顾晏得了程晚的喜欢,但江时度并不讨厌顾晏,甚至可以说崇敬顾晏。
于私,顾晏文武双全,性格坚毅持重,胜他甚多。
于公,顾晏抛头颅、洒热血,为天下百姓尽早摆脱战乱之苦出过力。
天知道当初江时度从他爹嘴里听说顾晏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性命垂危之时,他是多么的慌张无措。
江时度冷静下来后有纠结过到底要不要告诉程晚这个消息,他挺怕会耽误程晚继续备考科举。
可还没等江时度纠结明白,他就听说程晚带着顾煜骑马出城了。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晚已经做出了选择。
为了顾晏,程晚愿意暂时放弃科举。
江时度无比明白程晚对科举考试的看重和对能参加科举考试的珍惜。
可即便如此,程晚依旧选了顾晏。
也是在那一刻,江时度彻底明白,他和程晚绝无可能。
彻底想明白后,江时度突然就看开了。
顾晏,勉强配得上程晚。
江时度真心祝福程晚和顾晏,也是真心希望顾晏平安无事。
“多谢江公子关心,顾将军性命得保,但伤得比较重,需得好好养伤。”
程晚的语气很真诚,她听得出江时度是在真心关心顾晏的情况。
江时度大松了一口气,嘴角翘起,眼中也浮现出笑意:“性命无忧就好,至于伤,总能养好的。”
程晚笑着点头。
“那昭平侯,我就不耽搁你回家休息了,咱们回见。”
说完,江时度甚为有礼地向程晚和林老太几人微弯腰拱手,而后转身向着自家马车走去。
程晚看着江时度挺拔但又透着乖巧的背影,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孩子长大了。
“走,咱们回家!”
程晚被林老太和王氏“扶”在中间,说说笑笑着上了自家马车。
与程晚这边因为刚考完试所以轻松愉快的氛围不同,此时,远在槐安的顾晏的心情可算不上好。
还是那间房间。
顾晏躺在床上,脸色的病态较之前好了一些,只是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晦涩。
床边,顾煜还在乖乖地叙说着之前他和程晚在来槐安的这一路上所经历的事。
“……
我就听到‘轰’地一声,然后屁股下面的马儿就跟疯了似的,一直乱叫乱跳。
雷声、雨声、马叫声、还有那种大石头滚落的声音。
小叔,我当时可害怕了,都吓哭了!”
说到这里,顾煜贴近顾晏,握紧了顾晏的两根手指,眼中露出了几丝害怕。
顾晏反手握住顾煜的小手,给予小娃安慰:“然后呢?”
“然后在一声特别特别响的轰隆声后,晚晚抱着我跳下了马背。
我被晚晚裹在油衣里抱着,什么都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晚晚在抱着我拼命往前跑。
中途,晚晚好像还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顾煜用另一只小手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哽咽:“虽然就一下,但我确定我听到她的痛呼了。”
顾晏想到了他之前昏迷时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程晚抱着顾煜在暴雨中奔逃,山石滚落,马匹受惊......画面破碎又重组,最后定格在程晚被碎石击中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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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最在乎的两个人在逃命、在求生。
顾晏握紧了顾煜的小手,眼眶里裹着苦涩又庆幸的泪水。
还好他们两个平安来到了他身边,否则若因为来找他而导致两人命丧途中,他也不知道他能做出来什么事。
不。
如果他们两人没平安来到他身边,也许他根本就醒不过来了……
“晚晚带着我跑到了一块特别特别大的石头下面,我们在那块大石头下面躲雨。
后来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雨停了,晚晚就抱着我继续赶路了。
呜呜呜……”
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顾煜突然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顾晏有心为顾煜擦擦眼泪,却有心无力,只能温声哄着顾煜。
“小叔,你不知道晚晚有多辛、辛苦!
路上都是泥,晚晚抱着我走了好久。
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人,他们还想欺负晚晚,呜呜呜……”
“后……后来呢?”顾晏的嗓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
“晚晚把想欺负我们的人都打跑了,中间还杀了一个人,最后是在另一伙人手里花了好多好多银钱买了他们的马,这才骑马带着我找到了你。”
顾晏闭上双眼,温凉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向下滑落。
为他,遍体鳞伤。
为他,放弃科举。
他顾晏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是我们……拖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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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焦虑
院试结束,身体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骤然一松,再加之确实严重缺觉,程晚这一睡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若不是程晚提前和林老太等人打了预防针,险些将林老太等人吓得够呛。
“哎……呦!爽!”
程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转脖子、扭扭腰、踢踢腿,浑身上下、由内到外是说不出来的舒坦。
“主人,我的检测和监测的范围由方圆五十米变成了方圆一百米。”
程晚活动身体的动作一顿。
这么突然吗?
没有一点点征兆。
检测和监测的范围变大了,这当然是好事,但是……
程晚的心悬在半空,在脑中问金金:“然后?”
“然后我的快递格只剩一个了,并且以后每六个月才能随机复制一次快递。”
“六个月?!”程晚的瞳孔微微扩大,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快速眨动了几下。
“对,六个月。”金金的声音里透着底气不足。
“一个快递格,每六个月随机复制一次,也就是说我以后每半年可以随机得到一件现代物品。”
“是这样的。”金金的声音更小了。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程晚是个俗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一想到以后每年只能得到两件现代物品,程晚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而且程晚有种莫名的直觉,这每六个月一次的随机复制快递的机会说不定哪天就会变成每十二个月随机复制一次快递,直到她再也无法通过金金得到任何现代物品……
“主人?”
程晚深吸一口气,眉眼间的忐忑与惊惶被沉稳与坚定所取代:“金金,人必须得知足、自足,否则老天爷是要收走祂赐下的福气的。”
比起这个时代的太多太多人,她已经足够幸运、足够得老天爷偏宠了,再贪心不懂知足,老天爷怕不是要降下天雷劈死她这个糟心玩意儿。
“金金,把快递柜里的东西帮我调出来。”
“是,主人!”
日积月累之下,快递柜里存放的东西可以称得上是五花八门,不计其数。
程晚直接略过那些只能供自己吃用以及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有重见天日机会的物品,目的性极强地锁定四本书。
《赤脚医生手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民兵军事训练手册》、《天工开物》。
可以说,快递柜中其它的所有物品加一起的价值也没有这四本神书的价值高。
有了这四本书,主要是前两本和第四本,程晚可以直接或间接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多做点什么,也算不辜负她两世为人的奇遇以及老天爷对她的这份偏心。
“呼!”程晚长吐一口浊气,面色凝重:“希望院试能榜上有名,否则,我得另想法子了……”
窗外蝉鸣渐起,程晚将注意力从四本书以及快递柜上收回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
按常规,院试放榜大概在院试结束后的五日左右。
本次院试结束于六月二十三日,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六月二十八日左右就放榜了。
而此刻已是六月二十四日晚,睡一觉醒来就是六月二十五日了。
程晚忍不住“嘶”了一声,感慨道:“好快。”
快得她有点害怕。
不是很想这么快就面对院试结果……
但不管程晚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日子都在无情地向前奔流着。
尤其这几日夜深人静时,程晚总会梦见红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而自己的名字却始终在迷雾里若隐若现。
上榜,还是落榜。
随着越来越临近放榜日,程晚也越来越焦虑,甚至焦虑到白天什么都不想做,前一天晚上很难睡着第二天早上却又很早就醒。
甭说什么试已经考完了,结局已经注定了,焦虑也没用。
那都是骗自己的体面话。
反正这种时候,程晚是体面不起来了。
六月二十七日晚,程晚身着白色单衣,双手负于身后,站在窗前,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背影透着股说不出的惆怅。
“主人,你……”
“保佑保佑!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
保佑我榜上有名!只要这次我榜上有名,我之后定会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对了,我还会多为各位添香油钱!多做善事!多为民做事!
……
求求了!求求了!老天爷,疼疼我,再爱我一次!
……”
程晚紧闭双眼,双手合十于胸前,不住地念叨着。
虽说求保佑的神佛有些过于多样化,但并不影响程晚祈求保佑时的虔诚。
金金:“……”科举考试的威力恐怖如斯,都要把它家正常且睿智的主人给逼成神经病了……
“主人,有人来了。”
“保佑保佑,保佑我榜上有名……”
金金加大音量:“主人,你娘来了!到门口了!”
嗯?!
“阿晚?”王氏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娘。”
程晚嘴角带笑,眉目间一片从容镇静,挎住王氏的胳膊引着王氏走进她的卧室。
“我听说明天就发榜了,担心你紧张,想着来陪陪你。”
王氏顺着程晚扶她的力道坐下,亲昵地握了握程晚的手。
“试已经考完了,结局已经注定了,紧张也没用。”程晚笑呵呵地靠坐在王氏身旁,继续道:“娘,我没什么好紧张的,你不用担心我。”
金金:“……”
金金选择沉默。
王氏看程晚的脸上确实不见紧张和焦虑,心中微松,但还是忍不住劝慰着:“阿晚,无论院试的结果如何,你都尽力了,你对得起你自己。”
王氏想到院试前程晚那不要命的状态,鼻头有些泛酸。
“娘,”程晚靠在王氏身上,双眼微眯,嗓音极轻:“我做好准备了……”
做好院试落榜的准备了。
即便科举之路就此中断,但她的为官为女为民之路绝不会中断在这里!
程晚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她就是不甘心、不死心,仍然抱着期望,想求助一下玄学,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而已。
万一呢,万一她实力加运气,这次又榜上有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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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六翻了
六月二十八日卯时三刻,程晚站在攒动的人头里,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忽然想起昨夜又梦见了那张红榜。
这次名字倒是清晰可见,却在她伸手触碰的瞬间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
程晚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今日终于要出结果了!
前两次放榜,程晚都是在府上等着去看榜的下人传信回来。
这次,程晚选择亲自来看榜。
是“生”是“死”,她只想尽快来个痛快的。
“怎么还不放榜?”
身后学子的抱怨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程晚的心跳也随着扑棱棱的翅膀声乱了节拍。
人群如煮沸的粥锅,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说听见主考官昨夜还在核对名次,也有人煞有介事地分析今年考题难度。
还有人在讨论程晚。
“她怎么亲自来了?她府上不是有很多下人吗?”有人看着程晚的背影忍不住小声说道。
“那谁知道呢?许是想来体验一下吧,不过……”旁边人凑近刚刚说话的人:“我听说昭平侯前段时间压根不在朔阳城,不知道去哪儿了,快考试了才回来的。”
“我也听说了!她不会是去京城请教什么先生去了吧?”又一个人参与了进来。
“哼!请教先生又如何?
她能与我等一同站在这里等待院试成绩,已是几辈子积攒的福运!
县试和府试她侥幸通过也便罢了,院试可不是她临时请教几位大儒、抱抱佛脚便能通过的!
依我看,她今日就不该来!这样等会儿榜上无名时也省得丢人现眼!”
这人说的话很不客气,但声音却并不大,说的过程中还一直小心地盯着程晚的反应,好似担心程晚听不到又生怕程晚听到。
“嘘!”旁边的人扯了扯这人的衣袖,一脸谨慎:“你忘了昭平侯有多凶了?!她可是真会拿刀杀人的主!惹恼了她,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
“吱呀……吱呀……”
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齐齐看向朱门。
朱漆大门终于彻底洞开,衙役举着铜锣出来。
铜声响彻长街的刹那,程晚几乎屏住了呼吸。
“诸位学子听好!”天气阴沉,衙役的声音被风撕得断断续续,“因榜单誊写有误,放榜日期延至明日辰时!”
嗡鸣声瞬间灌满程晚的耳膜,人群中传出压抑的抽气声。
“阿晚?”
陪同程晚一起早早等在这里的王氏等程家人看向程晚的眼神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这种时候被告知这种消息,这不是活活折磨人吗?!
程晚望着衙役转身离去的背影,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都散不出去。
衙役短短的一句话将她悬在希望与绝望之间的绳索又狠狠拽紧了几分。
“呼!”程晚狠狠地闭了下眼睛,咬牙道:“回去,明天再来!”
这一夜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程晚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在青砖地上游走,如同她翻来覆去的思绪。
程晚不知第多少次翻了个身:“金金,几点了?”
“不到两点半。”
居然还不到两点半。
程晚叹了口气:“我感觉我已经躺了很久很久了。”
“事实上并没有。”
又过了不知多久,程晚突然坐起身,摸黑点亮蜡烛出了卧房。
“侯爷?”守夜的丫鬟看到程晚吓了一跳。
程晚对丫鬟笑笑,嗓音温和:“我睡不着,去书房坐会儿,你帮我添壶茶,然后就去休息吧,后面不用守着了。”
书房内,就着烛光,程晚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
六月二十九日的晨曦终于刺破云层时,程晚已经在铜镜前换了三次衣裳,并让梳妆丫鬟为自己梳了个利落又不失庄重的发髻。
府衙前的人潮比昨日更汹涌。
程晚站在最前排,能清晰看见朱漆大门上崭新的铜钉。
当铜锣声再次响起时,程晚感觉心脏几乎要冲破喉咙。
“主人,你六翻了!”金金的声音在程晚的脑中响起。
嗯???
什么意思?
程晚的心扑通扑通狂跳,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金金,我......”程晚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我上榜了吗?”
“是!主人你上榜了!”
上榜了?
上榜了??
上榜了!!!
程晚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住自己激动狂喜的情绪,一向冷静理智的大脑此刻已经陷入宕机状态。
“院试放榜!”衙役的声音像是从云端传来:“此次上榜者共一百三十二人!”
人群开始骚动,今日陪同程晚一起来的程家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随着名次从后往前依次宣读,程家人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程晚是聪明,但程家人没有自信或者说狂妄到认为程晚的院试成绩会名列前茅。
毕竟程晚确实是没学那么长时间。
“第九十九名,程晚!”
程家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耳边炸开此起彼伏的哗然声,包括程晚在内的程家人这才如梦初醒。
第九十九名,九十九......
程晚眨了眨眼睛,怪不得金金说她六翻了,确实是六翻了。
“第九十九名!第九十九名!阿晚!阿晚!”王氏那么内敛、注重形象的人此刻激动得声音都快喊劈叉了。
程大牛也是止不住地边拍巴掌边说“好!”
“阿晚!”
“九十九名!第九十九名!”
“大姐厉害!”
......
红榜前,以程家人的欢呼喜乐声为背景,程晚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间游走,终于在第九十九个位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黑色的“程晚”二字在阳光下泛着金芒,程晚伸手触碰,指尖传来粗粝的纸感,这才确信一切都不是梦。
程晚的眼眶骤然发烫,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眼前的红榜,也模糊了周围的声响。
以前的积累、考前的拼命、考后的煎熬,终于在今天、在此刻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程晚抹去泪水,指尖轻轻摩挲着榜上名字,目光由感慨转向坚定。
科举考试这座大山,她还能也必须继续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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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继续学习!
有人上榜也有人落榜,有人笑也有更多的人在哭。
“主人,那边那位国字脸、单眼皮、塌鼻梁、穿青色衣袍的男人,昨天偷偷说你坏话!”
昨天院试结果未出,程晚已经很焦虑了,金金不想再拿其它的事烦扰程晚。
现在不同。
金金迫不及待地和程晚告起了状,把昨天那个男人说的话完整地向程晚复述了一遍。
程晚正用帕子给王氏擦眼泪,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金金说的那个男人。
失落落魄,眼中湿红。
指定是落榜了。
程晚收回目光,温声招呼情绪尚未平复下来的程家人回府。
在路过那个男人时,程晚未给他丁点眼神,只是无比清晰地吐出四个字:”丢。人。现。眼。”
周围人的目光如芒刺在背,羞耻感如电流窜遍男人的全身,手指不受控地发抖,攥紧的掌心全是冷汗,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却浑然不觉。
男人想逃离这片地方,却感觉自己的双脚如同被钉子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
在程晚心中,这件事实在不算什么大事,她简单地“以眼还眼”后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她还有急事要做。
到家后,程晚顾不得陪着欢天喜地的程家人继续高兴,先交待了管家陈长通两件事。
第一,去和徐家人报喜。
第二,去给江时度和余逊送贺礼。
余逊作为官二代,又多年苦学,以第四十三名的成绩通过了院试。
而江时度则卡在第一百三十二名通过了院试。
正正好好最后一名。
程晚打心底里觉得江时度这孩子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
交代完陈长通事情,程晚又陪着林老太等人说了会儿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要给顾晏写信!
程晚明白,院试这关,顾晏心里承受的压力要比她大得多。
若她院试落榜,顾晏肯定要陷入长久的自责愧疚之中。
如今有了好的结果,她要赶紧写信告诉顾晏,让顾晏安心、放心、开心!
坐在书桌前,程晚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纸。
除了嘚瑟了一番自己院试上榜,程晚着重问了问顾晏的身体恢复状况、顾煜的情况,程晚还问侯了少青。
最后程晚用直白的语言表达了她对顾晏和顾煜的想念。
信被寄信的下人取走,程晚坐在别无他人的书房里,突然如卸了力般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这一路走来的一幕幕画面在程晚的脑海中徐徐闪过,直到画面定格在红榜上泛着金光的“程晚”二字上。
程晚闭着眼睛,指尖轻轻叩击着扶手,红榜上的金芒似乎还在眼皮底下跳动,混着衙役敲锣时的震荡,在脑海里织成一片细碎的光。
程晚忽然想起初初回到这个朝代时,“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大家的共识。
那些男人甚至很多女人认为女子就该困在深宅大院,对着镜中花消磨一生。
那时候,没有哪个人想过,会有女子敢站在官场上、科举的考场上,敢把名字写在红榜之上。
程晚想到这一路走来那些惊诧、质疑、轻蔑的目光和竭尽诋毁的话语。
“金金,”程晚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你说若干年后,女子参加科举会像男子一样平常吗?”
“会的。”金金的声音里满是温柔:“主人你看,现在不就有第一个‘程晚’了吗?”
程晚睁开眼,窗外的树影在书案上摇曳。
“是啊,做第一个‘程晚’,这是我的使命和荣耀!”
那些被踩在泥里的“女子不该”,那些浸在墨里的“妇人之道”,都抵不过在考场里她一笔一划写下的答案!
程晚铺开一张纸,取笔蘸墨。
“治国平天下”五个大字在纸上依次成形,字里行间透着股锋芒毕露的狠劲。
“其实我们要争的,从来不是‘女子能不能’”,程晚看着纸上的字轻声说道:“是这世道肯不肯给我们一个‘能’的机会。”
程晚的指尖抚过纸上的墨迹未干的大字,想到越来越少、越来越隐晦的诋毁声,忽然笑了,那笑里有说不出的畅快。
打破偏见的最好方式,是把自己的名字,实实在在地刻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
“金金,”她对着虚空轻笑,“我会让全天下都知道,女子的笔,能写多远的山河。”
“好!”金金被程晚的话说得热血沸腾:“现在阳光正好,主人快开始学习吧!”
程晚:“......”
程晚深吸一口气,打开《策论精选》认真研读起来。
乡试在八月份,又称“秋闱”,分为三场,每场三日,依次进行。
第一场在八月九日,考四书文、经义与诗赋。
第二场在八月十二,考五经文与公文写作。
第三场在八月十五,考时务策论。
今日已经是六月二十九日,距离乡试不足两个月,时间再次紧张了起来。
乡试虽是过了院试的下一关考试,但乡试比起院试可不只是难了一星半点。
多少秀才考举人,屡试不中,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如果说乡试前的考试通过率能有百分之十五左右,那乡试的通过率会骤降到百分之八左右。
而这种通过率还只是在凉州这种教育欠发达地区。
在南方,考生间的竞争更强、压力更大。
程晚一头扎进了书海中,不知道她通过院试的消息传到京城后,引起了京城官场上的人的热议和......恐慌。
“大人,不能再等了!”
柳从南靠坐在雕花木栏旁,从描金漆盒中捏起一撮鱼食撒进池中,碎金似的饵料刚触水面,碧池深处便轰然荡起涟漪,各色鲤鱼争相抢食的模样引得柳从南轻笑起来。
身后的男人见柳从南只顾着喂鱼,心中更加焦急,两步上前:“大人......”
“嘘。”柳从南瞥了眼男人,淡淡道:“韦大人,你吓到我的鱼了。”
韦虎锋立马止步噤声,小心地看了眼柳从南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大人,那程晚已经通过了院试,有了秀才的功名,不能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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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留着她
承恩公府后园,一池碧水被鱼食揉皱。
柳从南向池中撒着鱼食,红色的夕阳仍散着热气,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凉。
“程晚通过了院试是好事,证明咱们的皇上没有看走眼。”
柳从南将手中的描金漆盒放在一边,拍了拍手,站起身看向韦虎锋:“韦大人,何苦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
“大人!”韦虎锋顾不得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吓到池子里的鱼,情绪激动:“程晚身为女人不仅走进官场被封了侯,如今更是进了科举的考场,眼看着她就要参加乡试考举人了啊,大人!这种祸端,真的不能再留了!”
柳从南丝毫未受韦虎锋咆哮声的影响,他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云纹:“韦大人,容老夫提醒你,你口中的‘祸端’不管是于皇上还是于百姓都有功。”
韦虎锋的面容僵了一瞬后更显狰狞:“程晚此人确实是有几分能耐,原本凭她的功劳,足以得封县主,甚至郡主,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可她偏偏选错了路!”
韦虎锋双眼眯起,眼缝里透出阴狠的眸光。
柳从南瞥了眼韦虎锋:“你想如何?”
“自然是杀了程晚!还官场和科举以清净!”
“杀了程晚以后呢?”
“杀了程晚以后自然、自然是......”韦虎锋有些不明所以:“以前怎样以后依然怎样。”
柳从南与韦虎锋对视,眼神薄凉:“今日早朝,皇上说了什么,韦大人是都忘记了?”
韦虎锋愣住。
皇上说了什么?
“昭平侯参加科举是朕允的,朕要昭平侯顺利回京。”
柳从南看着韦虎锋猛然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淡淡道:“看来韦大人是都想起来了。”
“那又如何?皇上日理万机,岂会有闲工夫关注一个小小的程晚?”韦虎锋紧攥着拳头,面色铁青,说的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待除去程晚,死无对证,皇上即便有两分生气也很快就会将程晚忘在脑后,届时,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呵!”柳从南看了眼韦虎锋的脑袋,冷笑一声:“韦大人自可决定头上的官帽要还是不要,只是老夫暂时还没有致仕的想法,就不凑这场热闹了。”
“不过是个女人,她......”
“可这女人是皇上要保的人!”柳从南截断韦虎锋的话,面容冷厉:“韦大人,咱们这位皇上什么性情,不需要老夫向你强调吧?”
韦虎锋瞳孔骤缩,脸色有些发白。
“这时候除程晚,是在违逆皇命,韦大人,违逆皇命的代价,你确定你承担得起吗?”
韦虎锋喉结剧烈滚动,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他想起不久前工部右侍郎因贪墨修水泥路的银子,被皇上当庭杖毙的场景。
那侍郎被拖出去时,后背的血珠溅在汉白玉台阶上,竟像极了此刻池子里沉浮的锦鲤。
“我、我自然知道皇上的雷霆手段......”韦虎锋下意识攥紧腰带,却发现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发颤:“只是程晚若真中了举人,日后......”
“她就是考中状元了又如何?”柳从南突然逼近,眸光凛冽逼人:“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多得是机会让她犯错。”
韦虎锋猛然抬头,正对上柳从南眼底的阴鸷。
韦虎锋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承恩公并非真的在维护程晚,而是在借皇权压制他的冒进,就像猫戏老鼠般,要让他看清自己的位置。
“大人是说......待程晚正式进了官场,再、再......”韦虎锋声音发闷,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
柳从南转身抚摸池边木栏,手指在雕花上来回摩挲:“你说,若程晚在官场上总是犯错,皇上会容忍她到几时?”
一旁的韦虎锋已冷汗淋漓。
他终于明白柳从南的真正意图,不是阻止杀程晚,而是要让程晚“死”在众目睽睽的官场上,既不触怒皇权,又能让天下人皆知“女子干政”的下场。
“程晚想做典型,她会如愿的。”
柳从南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却含着让人心惊的残忍与冷酷。
“大人高见......”韦虎锋抱拳时手肘撞在木栏上,发出一声闷响:“下官愚钝,竟没想到这般周全的法子。”
韦虎锋走了,柳从南又捏了点鱼食撒进池子里,池子里的锦鲤重新聚了过来。
“主子,当真要留着程晚吗?”柳从南的心腹紧锁着眉头:“程晚本就不好对付,只怕越往后想要她的性命会越难。”
柳从南观察着吃食的锦鲤,轻笑出声:“我要程晚的性命干什么?和皇上对着干,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柳从南看得很明白,皇上明显是要保程晚。
他从不怀疑皇上对朝局的洞察力和掌控力,这时候的任何不合时宜的动作,很可能都会被皇上捕捉到。
为了一个程晚,惹得皇上不喜,不划算。
况且柳从南是真的不想取程晚的性命,他认可程晚的才能。
柳从南双眼微眯,想起上次对程晚的试探,竟意外牵扯出邬良才,这让他至今都困惑不解。
还有前尚书令周毅中等人遇害案至今悬而未决,柳从南总觉得和程晚脱不了干系。
无论是程晚有帮手,还是独自所为,都令人心惊。
程晚,不简单。
“以程晚之能,留着她,有用。”
“主子向来是最会盘算的,属下尽听主子吩咐。
主子说留着程晚,那便留着她,待她无用时再除也不迟。”
柳从南哼笑一声,而后面色一正:“程晚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韵儿这一胎一定要平安顺利!”
“大小姐贵为中宫皇后,聪慧机敏,又有孕育瑶琳公主的经验,这次定会顺利诞下皇子的!”
“本以为韵儿已经没指望了,没想到上天到底还是眷顾我柳家的!”柳从南的眼中迸发中熊熊野心:“再派人给韵儿递话,让她务必保重自己,护好她肚子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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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江时度
程晚本来是想存一万两千两的,可这不是刚刚决定要对固兴楼进行改造吗?到时花的钱绝对不会是一个小数。
所以程晚临时决定只存一万两,另外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就放外面,方便用。
柜台里面面相方正的中年男人双手拿起银票,待看到银票上的数额后忍不住抬头隐晦地打量了一眼程晚四人。
男人保持着客气的微笑,翻开手边的册子到空白页,持笔作记录状。
“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程晚,行程的程,晚风的晚。”
男人低头在空白页上进行记录:“今有程晚在朔阳宝丰隆存入一万两银票一张,特此为证,太端元年八月二日。”
“程姑娘,请捺手印。”
程晚看了一眼记录的内容后依言照做。
男人合上册子,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纸状的东西,然后持笔在上面添了什么。
最后男人取出一枚印章在上面盖了一个章。
“程姑娘,这是我宝丰隆的存钱凭证,请收好,凭此证,姑娘可至任意一处的宝丰隆取钱。”
程晚接过凭证,看了一眼,确定上面的信息无误,这才小心地把凭证装进身上的小包里。
程晚拍了下小包,正准备带四个小孩离开,突然发现旁边有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子正眼含热切地在往自己这边看。
这男子面白如玉,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笑容灿烂,身着蓝色织云锦衣,头戴玉冠,手拿折扇,腰间还缀着环佩。
程晚以为自己是挡着人家的视线了,就朝旁边移了移。
谁知,那男子竟走了过来。
“原来你叫程晚?”
程晚看着面前笑得不怎么聪明的男子,一脸的莫名其妙。
“有什么问题吗?”
男子赶忙摆了摆了手,一双黑凌凌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了希冀。
“你还记得我吗?”
程晚微皱眉,在脑子里翻找了一圈,确定对这人没什么印象。
程晚摇了摇头,“你认错人了吧。”
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失望,他急声解释道:“几天前我从家里偷溜出来,没带小厮,结果被小偷盯上了,那贼人偷了我的荷包,还是你帮我追回来的,我一直都想谢谢你的,可是你当时走得太急了,还赶着马车,我没追上你。对了,我叫江时度,没想到咱们今日在这儿碰上了,这可真是太巧了!”
程晚微歪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当时她送完徐知念着急回家,帮人追回荷包、把荷包塞给那人后就赶车离开了。
程晚在想事情,她不知道她这个歪头的动作让对面的江时度看得眼睛都在发光。
江时度捂着胸口,心道:“奇怪,我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那日程姑娘把荷包塞我手里的时候,心好像也这么快速地跳过,我不会是生病了吧?不过程姑娘那日很飒爽,今日……今日也很好看!”
程晚看着江时度脸上突然浮现的红晕,眼含疑惑,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江时度感受着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有些晕乎乎地说道:”好像是有点儿不舒服。”
程晚抱起顾煜,“那你快去找大夫看看吧,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程晚礼貌地朝江时度点了下头,抬脚离开。
程小雨她们紧忙跟上。
“你别走啊,我还没谢谢你呢!我请你吃饭!程姑娘!程姑娘!程”
“哎呦,我的少爷诶!您先别急着请人家姑娘吃饭。”
一直在注意这边动静的柜台里的男人快步从柜台里出来,然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江时度的胳膊。
“宋叔,你放开我!我还没好好谢谢程姑娘呢!回头我又见不着她了!”
“夫人知道您今日又偷溜出来了吗?”
江时度挣扎的动作顿住,脸上露出心虚的神色。
不过江时度只心虚了一瞬,继续挣扎起来,“宋叔,我娘那里我回头自会去请罪,你先放开我,不然我真的要追不上了!”
被江时度叫宋叔的男人攥住江时度的胳膊不放,他挥手招来两个伙计,吩咐道:“你们俩,把少爷送回去,一定要亲眼见到少爷进了府门,知道吗?”
“是,小的明白。”
江时度被俩伙计架走,而被江时度叫宋叔的男人在江时度走后,脸上再不复刚刚的和蔼和亲和。
他眼睛微眯,唤来一个小厮,“去查查少爷和那位程姑娘是怎么认识的,还有,搞清楚那位程姑娘是什么来头。”
江家作为凉州首富,少爷又是江家独子,被老夫人惯养的太过单纯心善,可别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特意来接近少爷,企图从少爷身上得到些什么,甚至……妄想成为少爷的女人。
至于刚刚那姑娘的冷淡客气,也很好理解。
欲擒故纵。
男人眼中有锐利冷酷之色闪过。
希望不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才好,否则……
程晚对于她走后发生的事自然是浑然不知的,她也不知道她正被人怀疑是别有用心,刻意接近江时度,还对江时度搞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过就算程晚知道,程晚估计也就是轻嗤一下就过去了。
旁人如何猜测她,与她无关。
“阿晚!你怎么来了?”
郡守府门口,徐知念提着裙子快跑出来,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徐知念后头还跟着一路急跑的春文。
“小姐,夫人说,让您把程姑娘迎进府里,老爷想见见程姑娘。”
徐知念赶紧解释道:“我爹不是故意摆架子,他现在还下不了床,我跑得太快了,我娘在后面呢。”
程晚笑着点头,“你不用特意解释,我都明白的。”
“那……?”
徐知念看向阿晚,她不知道程晚愿不愿意进府去见她爹。
程晚挑眉,下巴微抬,“我还没见识过郡守府长什么样呢,还请徐小姐带下路。”
徐知念重重点头,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小雨,你牵着花花和圆圆,别害怕,别紧张,我们就当来念念姐家参观一下,大姐在呢。”
程晚弯腰替三个小姑娘理了理衣裳,温声说道。
程小雨左手牵着程花,右手牵着李圆,朝程晚笑着点头,“有大姐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徐知念噗嗤一声笑了,她挨个摸了下三个小姑娘的脑袋,轻笑道:“有念念姐在,也不用怕,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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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气温骤降
昨日睡得有些晚,所以今日程晚就没有按照往日睡醒的时候醒。
王氏见程晚睡得香,也没喊她,只把程小雨、程花、顾煜带出去吃饭,让程晚自己在炕上继续睡。
程晚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一时有些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了。
“主人。”
嗯???
程晚一脸懵,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主人,我是金金。”
“什么金金?”
刚睡醒,程晚还有点儿迷糊。
突然,程晚的眼睛猛地睁大,一个激灵从炕上坐起身。
“金金?!”
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有些大,程晚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激动道:“金手指?快递柜?金金?是你吗?”
一道奶呼呼的声音再次在程晚的脑子里响起,“是我,主人。”
程晚使劲儿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疼。
程晚揉着自己的大腿,试着在脑子里喊道:“金金?”
“我在,主人。”
试着与金手指沟通了这么久,这是头一次沟通得这么顺畅,程晚不禁笑逐颜开起来。
“你怎么突然能和我沟通了?”
“随着主人从快递柜中取出的快递数量达到了一个量值,我就慢慢有了意识,进而能和主人沟通。”
“主人,从今往后你就不用每天抽时间拆快递整理快递了,这些交给我就好,主人你看。”
脑子里的小奶音落下,程晚看到在她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面虚拟物品墙。
吃、喝、其他、待扔。
四大板块,每个板块里的每种物品用图片的形式罗列出来,图片的右下角还有此种物品的具体数量。
“主人,以后你想知道快递柜里存了哪些东西,直接看这个就行,每日新出现的物品会排在最前面。你需要什么,就和金金说,金金直接帮你调出来。”
程晚眉头一挑,脸上的笑意更深,“挺好,这算是帮了我大忙了,谢谢金金。”
毕竟东西种类越来越多,每次想快递柜里有什么东西,拿东西,确实不太方便。
“不……不用客气。”
程晚听得出来,脑子里的小奶音有些害羞了。
程晚轻笑出声,心想:“这金金倒是挺可爱。”
“金金,这快递柜中的快递应该不是原件吧?”
“不是,它们都是金金随机复制来的。对不起主人,金金只能随机复制,没拆开前,金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程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声音太萌了些,又委屈巴巴的,要是有实物,她估计早就被萌得受不了开始上手捏了。
“没关系!金金已经很棒了,金金有帮助我很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阿晚。”
是林老太。
空中的虚拟物品墙一闪,消失不见。
程晚快速穿好衣服打开门,正好与林老太灿烂的笑容对上。
“奶,有啥好事儿?”
不然这咋这么开心。
林老太大笑着拍了下巴掌,眉开眼笑道:“阿晚,你婶儿又怀上了!你二哥今年都十五了,花花也六岁了,谁能想到你婶儿如今又有了!”
“真的?!”
程晚的眼中满是惊喜的光亮。
“错不了!我瞅得准着呢!你二叔已经带着你婶儿去城里把脉去了。”
林老太说错不了是真的没错,一个时辰后,程二牛两口子喜形于色地回来了。
尤其是,程二牛,嘴巴都要裂到耳后根去了。
程二牛之前只有程二平和程花这两个孩子,而程大牛有四个,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大哥比起来,孩子太少了,如今终于又能多个孩子,他能不高兴吗?
“娘,我媳妇儿是真怀上了!”
林老太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要添丁进口了,实在是家里的一大喜事!
王氏也是喜不自胜。
她关心地问道:“大夫咋说的?怀了多久了?大人孩子一切都好吧?”
“都好着呢,大嫂,有一个月了,就是大夫说我这年纪不小了,最好能定期去让大夫把个脉,这样有点儿啥问题能及时发现。”
小林氏的眉目间满是喜色,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林老太大手一挥,“那就去!反正咱家离城里不远,又有马车,就是多进几趟城的事儿。”
因为小林氏有孕,程家人喜气洋洋了好几天。
其中,程晚尤其高兴。
不过程晚高兴不仅是因为小林氏有孕的事,还因为金金。
自从金金觉醒,程晚算是彻底体会到了每天不用再偷摸拆快递、整理快递的快乐。
程晚现在是自己想拆快递了,就让金金给她留几个,不想拆,就让金金全部拆完再分类放好。
简直不要太快活。
夜里,睡得正香的程晚突然觉得一阵寒意袭来,不管怎么往被子里缩都还是觉得冷。
“咣当!”
院子里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倒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程晚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感受到顾煜正紧贴着自己睡得缩成一团。
程晚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把被子给顾煜掖好,摸黑下炕点亮油灯。
然后程晚就看到炕上,不仅是顾煜紧贴着她睡,顾煜另一侧的程小雨和程花两姐妹也是贴得紧紧的,显然是睡着睡着觉得冷,不自觉地贴一起去了。
不敢再耽误,程晚打开柜子,从里面抱住两床厚被子,给三个孩子盖上,仔细掖好被角。
拎着油灯,程晚仔细观察三个孩子的脸色,又上手摸了摸他们额头的温度。
看着、摸着,都一切正常。
程晚看加了一床被子后,三个孩子慢慢舒展开身体,睡得一脸香甜,这才长舒一口气。
多亏了林老太之前总念叨着趁着农闲把冬天的被子做好,那阵儿林老太带着王氏、小林氏、程小姑她们忙活了好几天,给三家每家都做了几条厚被子出来,不然现在还真麻烦了。
程晚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脸色难看不已。
这几天凉州的气温有所回升,还算暖和,所以晚上睡觉之前也就没特意烧炕,谁能想到气温会突然骤降。
这凉州的气温变化得也太快了。
程晚觉得,就这一夜,气温最起码下降了有二十度。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伺候的红薯苗,程晚赶紧套上衣服,她得去看看红薯棚,确认棚里的红薯苗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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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你算什么东西
“道歉!”
茅有仪直视面色难看到极点的茅郡守,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道歉,我说的都是实话,您不是教导我要做一个真诚坦荡的人吗?我哪句话不真诚?又有哪句话不坦荡?”
“你!”
隔着徐夫人,茅郡守用手指着茅有仪,气得手都在抖。
“我怎么了?我作为郡守家的千金小姐,您让我过来与这等贫贱之人坐一桌吃饭,我老老实实地过来了,也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她旁边。”
“可她说话喷口水,指甲缝里有黑泥,谁知道她每天净不净口,身上有没有脏东西,和这样的下贱之人同吃一桌菜,您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你胡说!我奶每天都净口,每天都洗澡!她指甲缝里不是黑泥,是做活做多了指甲看着不干净而已!呜呜呜!大姐,我要回家!奶,我们回家!回家吃饭!”
程小雨哭着大声反驳完,起身拉着林老太的手就要走。
程花和李圆也瘪着嘴,满脸委屈,眼泪直往下流。
她们看见程小雨起身了,连忙抹了把眼睛,紧跟着起身。
“坏!坏人!”
顾煜绷着小脸,瞪着茅有仪,使出最大的嗓门喊道。
徐夫人看着这一幕,又气又无措。
“大娘,小雨,你们先别走!”
从茅有仪坐下说第一句话开始,程晚就一直垂着头保持着很不正常的沉默。
紧挨着程晚坐的徐知念只觉得心里越来越慌,她分明能感觉到程晚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
“阿晚……”
程晚抬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黝黑,和让人头皮发麻的戾气。
“茅,有仪。”
程晚的声音极轻,茅有仪与程晚对视的瞬间,汗毛骤起。
“怎……怎样?我是茅有仪,是这府上正经的主子!”
程晚起身,走向茅有仪。
林老太顾不上尴尬和委屈,她赶忙拉住程晚的胳膊,“阿……阿晚,你别冲动,奶没事儿,咱们回家。”
林老太是知道程晚的性子的。
平日里不招惹她,她比谁都好说话,每天都笑盈盈的。
可要是一但惹恼了她,她是真的什么都干的出来。
林老太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是真怕程晚冲上去把茅有仪打一顿。
那可是郡守家的千金,这要是把人家打了,她们今天还能好好地回家吗?
程晚把林老太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掰开,“奶,你等我一会儿,等我把事儿办完,咱们就回家。”
说完,程晚继续一步一步朝茅有仪走去。
茅有仪有些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唾沫,“你想干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农家女,我可是郡守的女儿,你还敢对我动手不成?你敢吗?!”
“啪!住嘴!还不快滚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茅郡守看出了程晚此时的状态不对。
茅郡守记得,程晚是杀过土匪的!
到底是亲女儿,茅郡守此时让茅有仪下去,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可茅有仪并未领会到茅郡守的意思。
茅有仪捂着自己被茅郡守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木的脸,站起身,怒视茅郡守,“您打我!为了外人打我!爹!”
已经走到茅有仪身后的程晚轻笑了一声。
茅有仪猛地扭头,瞪程晚,“你笑什么?你,啊!”
砰的一声,程晚将茅有仪按趴在桌子上。
“放开我!你敢动我!我让我爹杀了你!”
程晚扭了扭脖子,眉目间狠厉之色尽显。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般欺辱我奶。”
“砰!”
程晚拽起茅有仪,再次把她按倒在桌子上。
这次,茅有仪的头发和间直接埋进了菜盘子里。
“啊啊啊啊啊!我杀了你!杀你了!”
“程”
程晚扭头看向茅郡守,眼睛微眯,声音冰冷无情。
“茅大人,你最好别掺和。”
茅郡守心里一惊,他在程晚的眼中看到了清晰的不耐烦,以及……隐约的杀意。
“程姑娘,饶……饶她一命!今日过后,除了出嫁那日,我不会再让她出院门。”
“呵,”
程晚垂眸看着桌子上疯狂挣扎的茅有仪,扯动嘴角,“我要她的命干什么?”
“砰!砰!砰!”
盘子碎开,菜和汤撒在了桌子上。
茅有仪额头被撞出了血包,右脸颊上也被碎瓷片划出了一道口子。
血迹混着油水,和一些菜叶,糊了茅有仪一脸。
“爹,爹……”
茅有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她本能地向茅郡守求救。
茅郡守看着程晚下手的狠劲儿,饶是他自诩见过不少狠人,也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
茅郡守仿佛看到了程晚杀土匪时,下手是如何的狠绝。
怪不得能从土匪窝里救下念念……
如果程晚此时下手的对象不是茅有仪,茅郡守应该会用特别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一幕。
可现在被打得是茅有仪,而茅郡守是茅有仪的父亲。
茅郡守抿了抿唇,“程姑娘,还请您饶她这一次。”
说完,茅郡守双手拱起,朝程晚低头弯腰行了一礼。
程晚拽起茅有仪,轻声道:“茅有仪,我真为你父亲感到伤心,你配不上你的名字。”
程晚松开手,茅有仪没了支持,身子无力地瘫倒在地。
“茅姨,念念,看来我们今日与这顿饭无缘,咱们改日再聚。”
程晚对着徐夫人和徐知念笑得温软,一点儿不复刚刚那冷厉的模样。
徐夫人和徐知念追着程晚她们往外走,边走边和林老太说着抱歉的话。
“大娘,今日真是抱歉,邀您过来本是好意,想留你们在府中用顿饭,谁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让你们饭没吃到不说,还受了一肚子委屈。”
“大娘,我这……”
徐夫人说着说着眼圈红了。
林老太叹了口气,“没事儿,阿晚已经替我出了气了,也怪我吃饭的时候少了些规矩。就是那茅小姐怕是伤得不轻,你们可别怪阿晚,她最是见不得亲近之人受委屈。”
“怎么会呢,大娘,这件事的经过我们都是在场的,看得明明白白,这不怪阿晚,谁能眼睁睁瞅着自己的亲人被人欺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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