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帝王重生后,她被强取豪夺了》
第89章 沉默的猛兽
席容烟本用手指正拨弄着小案上的香梨,冷不防一抬眼,和皇上的视线对上,还是心头一颤。
皇上本就生的颀长,坐在那处不说话的时候当真看起来冷清严肃,也当真瞧起来不敢接近。
皇上那双见了太多死人与血的眼睛,面无表情时,那双眼就格外的冷情阴沉,让人不敢对视。
即便此刻皇上的眼里是如常的温和,席容烟还是有一丝发慌。
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手指上的动作,又看向席容烟的发间,忽然问:“朕送你的玉兰簪呢?”
席容烟不知怎么的,居然被皇上的眼神看得有一些心虚,小声道:“那是皇上赐给臣妾的御赐之物,臣妾怕坏了,放在匣子里的。”
其实席容烟真是那般想的。
那是皇上亲手刻的簪子,与寻常簪子不同,万一摔坏了皇上问责怎么办。
魏祁挑眉。
他唇畔抿了抿,目光落在席容烟有些不安的手指上,微沉的眼眸动了动,也只是低声道:“朕喜欢看烟儿戴那只玉兰簪。”
“只是从麓山回来后,烟儿再没戴过了。”
席容烟没想到皇上连这样的小事都注意到了。
她心里还在想赏花宴的事情,想着与皇上说还是与皇后说,便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那臣妾明日便簪上。”
这种细微的情绪,魏祁很快就能捕捉到。
甚至一想到她现在或许又在因为赏花宴的事想顾家那个死人时,他压抑的那一股郁气便无法舒展。
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在烛光下的脸庞:“烟儿,为朕更衣吧。”
席容烟还怔了一瞬,从前皇上从不叫她近身伺候更衣,都是让宫女做的。
所以这些日子她也懒了,皇上来或者走,她也没想要过去伺候。
但席容烟还是明白自己的身份的,她站起来走到皇上面前,在皇上沉缓的目光中去解皇上的衣扣。
皇上生的高大,席容烟微微垫着脚,她目光落在皇上的衣襟前,不知怎么的有些发慌,连抬头都不敢。
从前皇上也不大说话的,但今天的沉默好似有点不大一样。
席容烟规规矩矩给皇上解了玉佩更完衣,再抬头时腰肢已经被皇上揽在了怀里。
皇上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山眉水眼,他手指摩挲在那纤细的腰肢上,弯下腰看着她:“烟儿今天想朕了么?”
席容烟脸颊红尽,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靠着皇上托在她腰肢上的手,她有些难受,只好绵软软的用手揽住皇上的脖子,抬眸看着皇上黑漆漆的眸子,如同寻常一样的温和,又好似在隐隐生气。
她也看不明白,只是闭着眼,心里紧张的咚咚直跳,轻轻垫脚吻上了皇上的下巴,又小声道:“臣妾想的。”
等能反应的时候也已来不及了,身子被皇上横抱着往床榻上,席容烟还有些害羞的忙拉了拉皇上的袖子:“臣妾的珠钗还在。”
魏祁抱着席容烟坐在了床沿,虽心急却依旧耐心的将她发上的玉簪拿下来,免得待会儿伤着她了。
他紧紧看着她羞涩的眼睛,体内的躁郁让他长吐出一口气,又低头吻向她唇畔。
他不说话,如一头沉默的猛兽,在暗色中肆意抢夺自己看中的猎物。
厚厚的床帐隔绝了里面的场景,但低低轻泣声在深夜也依旧断断续续。
最后帘子掀开,叫水的时候,席容烟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知道自己被皇上抱着去了浴房,又抱着回来,被皇上裹进他的怀里。
魏祁的手指很轻松的就摸到那只依旧放在她枕下的桃花簪,他在暗色中一只手摩挲着桃花簪,一边垂眸问怀里软成一摊水的人:“过几日就是赏花宴,你想去么。”
席容烟迷迷糊糊,身上软疼,低低唔了一声,也不知是应还是不应。
尖利的簪子几乎要刺进皮肤,魏祁又松了手,依旧完完好好的将簪子放在枕下。
第二日席容烟醒来时,皇上早穿戴整齐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皇上就坐在床沿边看她。
他目光扫过席容烟松开的衣襟口锁骨上的红痕,心底的燥郁舒了些,又如同往日一样将席容烟的身子抱进怀里,低声问:“朕昨夜弄疼你了么?”
席容烟听着皇上宠溺的声音,胆子也大了些,小声道:“有点疼。”
昨夜其实席容烟有些被皇上吓到了,从前皇上都会温柔的在意她的感受,昨夜的皇上力气有些大,像与寻常不一样。
魏祁抿抿唇轻拍席容烟的后背,修长的手指从她背脊划到她腰后,声音永远沉稳又低缓:“下回朕轻一些。”
他又松开怀里的人,低头看去:“这几日好好吃药没有?”
席容烟就点头:“臣妾都吃了的。”
魏祁才低笑一声,弯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去。
玉竹进来帮席容烟收拾的时候,才看见她身上星星点点的红。
不由惊诧道:“皇上怎么昨夜那么大的力气,从前可没这样的。”
席容烟埋在被子里,身上酸软的厉害,懒洋洋的喃喃:“我也不知道。”
她现在一闭上眼睛,都仿佛还能听见昨夜皇上在她耳边的喘息声,热切的,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玉竹见着席容烟软绵绵的,又叫宝珠拿药膏进来,一边给席容烟身上的红痕擦药,一边又低声道:“也不知主子什么时候能怀上。”
“皇上来这么勤,应该也快了吧。”
席容烟没有说话,她闭着眼睛,在想昨夜她半梦半醒时梦见的那个梦境。
昨夜皇上的动作,喘息,与她梦中的那个男人渐渐变成了一个人。
他在情浓时会抱着她一声声喊烟儿,又会忽然紧紧捏着她的手臂,重重的吻下来。
她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她恍恍惚惚的,竟将皇上当成了梦境里的那个人。
要不是皇上忽然吻在她颈边带来的一丝痒让她回神,她大抵都已经分不清是不是还身在梦中。
又觉得自己大抵是在胡思乱想,她在闺中时与皇上也不过寥寥几面,怎么又会梦见与皇上的那种梦境。
第90章 长记性了?
早上席容烟往皇后那里去后,皇后最后才说今年的赏花宴取消了。
但皇后又说,即便不大办赏花宴,她们后妃却却是要办一场的。
还说那日太后和皇上会来,让众人的眼里又燃起一丝高兴来。
能见到皇上,便有了机会。
众人又小声议论。
众人议论纷纷的,皇后也仅仅看了一眼下面,就起身离开。
她最后的视线停留在席容烟身上,本来她还想借着赏花宴的事情让席容烟和顾家的事情被重提,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她甚至有一瞬的想,皇上今年忽然做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也有一分原因是因为席容烟。
她皱了皱眉。
席容烟听到这消息时也诧异了一下,本她还担心怎么与皇上说,现下看来也不需要怎么担心了。
出去时谢雨眠问席容烟:“后日的赏花宴,你去么?”
席容烟默默看了谢雨眠一眼点头:"这样的场合,我定然要去的。"
谢雨眠便又低声道:“上回我远远见着你在花园子里走,瞧着二公主好似十分喜欢你。”
“丽妃是皇后的人,你现在和丽妃也亲近了?”
“我们才是姐妹。”
席容烟笑了下:“我知晓她是皇后的人,但是二公主不过才四岁,又知晓什么呢。”
说着又看着谢雨眠轻声道:“我自小与姐姐长大,姐姐对我亦知根知底,在姐姐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姐姐应该清楚。”
“姐姐清楚我为人,就知道我对姐姐一向真心,一直拿姐姐当姐妹,若是姐姐不清楚我为人,那是姐姐从来未将我当作过姐妹过。”
席容烟说完这话,无声的转身从谢雨眠面前离开。
谢雨眠愣愣看着席容烟的背影,心里慌了下。
路上宝珠小声问席容烟:“主子说是不是谢主子要……”
席容烟侧头看向宝珠:“你别提这事。”
宝珠又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回去后,玉竹忙着用早上接的花露给席容烟煮茶,又笑道:“这可是宝珠一大早带着宫人去接的,您不是最喜欢么?”
“奴婢还在里面加了茯苓和桃花,听说最养颜了。”
席容烟撑着头,看着沸腾的茶水白雾直冒,熏出来的热气让席容烟用扇挡着,雾气中又见宫人端着药过来,那是每日两回的补气血的药。
席容烟接过来,忽然又朝着玉竹开口:“我喝这药,还不如吃气血丸不是,那还不苦。”
玉竹抬头:"您忘了您将气血丸送给谢主子了?"
席容烟便道:“我向皇上讨,应该能讨到吧?”
说出口的时候,席容烟还微怔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竟也觉得向皇上讨东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仿佛她依赖皇上,是觉得皇上会纵容她。
玉竹一边为席容烟倒茶,一边笑道:“皇上赐了您那么多好东西,只要您开口,皇上定然会答应的。”
“有时候奴婢瞧着皇上也是喜欢主子的厉害。”
席容烟看着玉竹将茶盏斟满,耳边又传来玉竹的话:“奴婢还听说皇上还从来没这么宠幸过人呢,连着两月多大半都是歇在主子这里。”
“即便皇上没来,也留在明德殿,还总关心主子吃药,这是皇上真心对主子好。”
席容烟看着手中的药碗,又低头喝了一口药汁,苦涩的味道溢满口腔,她想着别人总说一口喝完就不苦了,便也这样打算。
只是到底也不行,她喝了两口便受不住,干呕起来。
玉竹忙去给席容烟净口,又给席容烟塞了颗酸梅,无奈:“您得一口一口喝还能喝些,您喝一大口就得吐出一半来,何必折腾呢。”
席容烟含着梅子,又看了看还剩下的半碗药,觉着这药本也没必要喝的,她头疼本也是装的,就让宝珠拿去倒了。
宝珠犹豫:“万一皇上知晓了怎么办?”
席容烟抬头瞧她:"偷偷倒在桃花树下就是,这时候皇上不会来的。"
结果中午皇上就来了一趟,不仅亲自喂了席容烟喝了一碗的药,还罚她跟着他去宣政殿给他伺候笔墨。
席容烟站在皇上身边,一边研磨一边好奇的问:“皇上怎么知道臣妾没吃药?”
魏祁目光虽落在折子上,余光处却在席容烟身上,淡淡的开口:“桃树下的药味儿还没散。”
席容烟暗道还该让宝珠用土给埋着,谁知道皇上的鼻子这么灵。
席容烟又小声问:“那补气血的可以吃药丸么?”
魏祁抿唇。
那补气血的药不仅仅是给席容烟补气血的,还是给她助孕的。
席容烟等了良久也没等到皇上再开口,心里忐忑不已,本是想着皇上该不会答应了,没想又听皇上低低的一句:“待会儿瞧你表现。”
席容烟这才忙低头认真研墨起来。
她还从未自己研墨过,没一会儿手就酸了,偏偏皇上用墨批注很快,她得时不时的加水研磨。
当皇上搁下笔的那一刻,席容烟也觉得如释重负。
魏祁握住席容烟的两只手指,看着她白净的指尖上沾染上了一点墨,异常的明显,便叫宫人拿来帕子来,一边细心的为席容烟将磨痕擦去,一边又抬起那双讳莫如深的黑眸看着面前有些委屈的人:“长记性了?"
看着人委屈,又心疼的抱着人坐在腿上:“朕是为着你身子好的。”
席容烟听着皇上温柔的声音,仿佛从前大哥劝她吃药那般,她微微侧头看向皇上:“臣妾不头疼了。”
说着她又揽着皇上的脖子靠在皇上的肩膀上:“臣妾真的好了,那每日两回的药就免了吧。”
温香软玉扑来,带着席容烟身上特有的暖香,声音又如莺啼,魏祁手指抚在席容烟后背上,其实早妥协了。
不过是给她长长记性,往后别用称病来骗他。
他经不住她的骗,也当真担心她。
魏祁没说话,只是将人抱紧的动作已经让席容烟感觉到了他的心软。
席容烟知道皇上的话少,安安静静的埋在皇上怀里。
外头通传皇后来见皇上时,席容烟这才要从皇上的身上起来。
魏祁倒是松开了人,又低低对着席容烟嘱咐:“头疼的药可以不喝了,但朕待会儿给你送气血丸去,可不许不吃。”
“朕担心你。”
席容烟就忙点头答应。
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这点头的模样,目光又落在她今日特意戴着的玉兰簪上。
看了半晌,又替她整理了衣裙,才放人去。
第91章 下回不许不看朕
到了第二日时,昨夜皇上没来,席容烟身边没了那紧紧抱着的手臂,虽说不习惯,但也一觉睡到了天亮去。
皇后说今日不用问安,卯正的时候去园子里就好。
宝珠着急的给席容烟穿戴:"听说园子里今日还摆了秋千,还有还有花宴,主子快些,也去瞧瞧热闹。"
席容烟看宝珠拿了一身牡丹色的衣裳来,忙让她换一件来:“今儿太后皇后在的,听说皇上还来,我穿这么艳做什么?”
宝珠一愣,脱口道:"奴婢听说其他宫的穿的比这还艳。"
“都等着在皇上面前露脸呢。”
席容烟也依旧让玉竹给她穿素净些。
她自己知道自己已经够受宠了,没必要再去惹人眼,和人争。
等到了地方,席容烟看了看,唯她最素净。
这时候快开始了,已有宫人奏雅乐,宫女捧着蔷薇露往看台上去。
又见看台那头所有的嫔妃都坐在两边围着皇后和太后,席容烟也忙走了过去。
她去的时候正瞧见皇后牵着大殿下的手对太后笑道:“恒儿这几月课业繁忙,去瞧您的时候少,今日听说您要来,就特意央了老师半天的假,说要来陪您说话呢。”
太后笑着牵着魏恒的手,含笑问了几句三字经,又对皇后夸赞道:“倒是被你教养的好。”
皇后一边给太后斟茶,一边谦逊道:“是恒儿记得太后的教诲。”
席容烟听着那边的话,又见谢雨眠朝她招手,她稍微犹豫,还是走了过去坐下,打算等皇后和太后说完了再过去问安。
面前放着凭几,上面铺着织金稠,地上放着簟席,桌上摆着花觞,香炉,还有一壶蔷薇露,配着旁边一碟腌制梅子吃,味道极好。
席容烟从前来时也馋宫里的腌梅,这会儿正想吃一颗,哪想太后瞧见了她,就朝她招手:“容烟,来哀家身边坐。”
太后亲近的称呼,和席容烟一过去太后就紧握住席容烟的手的动作,都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
让众人都明白,太后心疼这个侄女。
正说话的时候,远处就有太监高声传皇上来了。
所有人都顿住动作,看向那过来的玄色龙袍。
皇后忙站起来牵着魏恒迎过去,席容烟也跟着其他人站了起来。
席容烟这才算真见到了皇上身上的那股肃冷的生疏。
她又想到昨日皇上罚她研墨时严肃的神态,好似比这会儿还缓和些。
魏祁过去先给太后问安,接着又坐在了主位上。
太后本想让席容烟去给皇上斟茶的,哪想皇后先让魏恒去斟茶,且魏恒虽说不大,但做事沉稳,有条不絮的,也稳稳当当的将茶送到了父皇的面前:“儿臣请父皇喝茶。”
小小的身姿笔直,声音清冷,魏祁淡淡看了魏恒一眼,从他手上接过了茶盏。
皇后又在旁笑道:“恒儿,你不是一直想让你父皇抱抱你么?”
魏恒抬头看向高大的魏祁,寡言沉稳的性子,也只有在面对父皇时有一点颤音犹豫:“父皇能抱抱儿臣么?”
从前魏恒来自己身边,几乎都是表现自己,还从来没有主动让他抱过。
魏祁挑眉,扫了眼旁边的皇后,又看了眼自己的这个儿子。
其实从前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算满意的。
他还记得他十三岁时候的样子。
满朝都夸他聪慧能干与沉稳,老师说他万事一点都透,小小年纪已经对政事有独到见解。
只是这个孩子城府太深,太聪明。
又太冷情了。
才十三岁的孩子,就已经知道什么是他最关键的软肋。
他知道席容烟常带她的孩子去池边看鱼,用了两个月,将池边的泥土挖中空,只为等待机会杀一个四岁孩子。
又留下痕迹,让一个形似高义的人出现在那地方,让席容烟以为是他让人动的手。
这孩子知道席容烟的孩子一死,席容烟再没活下去的牵挂,还会恨他。
自己因为席容烟的死病了好大一场,差点死在那场伤心欲绝的痛苦里。
这孩子的确差点就成功了。
差点害死他的父亲,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差一点就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
魏祁默然将魏恒抱在怀里,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魏恒伸手环在他的腰上,像是渴望父亲疼爱的一个六岁的孩子。
他的眼里甚至还有泪光,
现在这个孩子还小,就已经会伪装了。
他前世为席容烟伤神伤心太久,又卧病在塌,差点忘了这个儿子在暗中搞的那些动作。
太后看着皇上抱着大殿下的这一幕,不动声色的皱眉。
听说朝中已经在催着皇上立太子了,如今又看皇上对魏恒像是十分满意,她到底也心下担忧。
忠靖候府如今权势正盛,在朝中也有些人脉,万一皇上真立了太子,除非太子犯了大错,不然不会轻易废太子的。
况且魏恒她明白,的确聪慧能干,行事更是规矩,虽是年纪小,但也能看得出来将来会是合格的储君。
皇后看着这一幕,脸上惊喜的笑道:“皇上,您瞧恒儿多高兴。”
席容烟微微侧身看过去,只看见皇上垂眸看着怀里的大殿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又见着皇后往皇上面前微微靠近的笑意,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手指又觉得一紧,她一愣,低头看过去,是姑母紧紧握着她的手。
皇上很快将大殿下放下,皇后又叫丽妃将二公主领过来,皇上也只看了一眼,又陪太后说了几句话。
他余光处落到太后身边的席容烟身上,看她捏着扇子好似有些心不在焉的,到底又侧头看去,见她目光全没在自己身上,就望着那几个舞姬瞧。
也不知道到底在瞧什么。
其他女子巴不得往他面前凑,她却一声不吭的躲在太后的身边。
又见她发上还簪着那只玉兰簪,心头缓了下,又默了神情,指尖打在膝盖上。
那头一曲霓裳舞罢,黄贵人一身桃红长袖裙过来皇上面前问安,又小声问:“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可喜欢嫔妾的舞?”
黄贵人本就相貌娇好,额上一点红色的桃花样,朱唇粉面,乌发如云,颊上还有薄汗,又细腰盈盈,一副撩人动人的模样。
皇后笑道:“我知道你的舞一向好。”
又侧头看向皇上问:“皇上觉得呢?”
魏祁眉目间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只是站了起来,看了眼皇后:“往后不用安排这些。”
说罢就要离开。
皇后心里紧了紧,今日这一出是她特意安排的,但每年的赏花会不都是这样么。
她本还安排了嫔妃去皇上面前献颂花诗赋,总不能将所有恩宠都放在那一人身上。
但她看着皇上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听话顺从又大度,站起来要去送。
魏祁看了一眼那跟着站起来的人,还是忍不住走到席容烟身边,捏了捏她的手,往她额上吻了一下,低声道:“怎么朕来也没见往朕面前过来?”
席容烟一愣,脸颊泛起了红晕。
魏祁又低笑:“下回不许不看朕了。”
说完才走了。
黄贵人和其他人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烟波薄纱被微风吹起粼粼波光,她却心思跌到了谷底。
刚才皇上甚至都没往她身上看一眼。
皇后忍着情绪看了一眼失神的黄贵人,低声道:“今日你也辛苦了,先去换身衣裳再来吧。”
黄贵人福了礼,忍了眼里的泪,低头走了。
席容烟瞧着黄贵人的背影,又听旁边有人低声窃笑:“看她刚才舞的那么卖力,我都觉得皇上今夜会去她那儿了。”
她只觉得额头上被皇上吻过的温度还在。
太后打算先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太后让席容烟送她。
半路上太后撩起席容烟的袖子,白净的手臂上只有一只碧玉镯,不由皱眉低问:“哀家给你的镯子怎么不用?”
“哀家听说皇上一月里大半都留在你那儿,你怎么还没动静?”
席容烟低头扶着太后:“我也不明白。”
太后长叹息一声:“容烟,早点怀上皇上的孩子。”
“不能再拖了,朝中已经有人提出来让皇上立太子了。”
席容烟低低应着,送着太后走了一段路,才折返回去。
回去时,谢雨眠又往席容烟打招呼,让她来身边坐。
席容烟看着谢雨眠的动作,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唇,本不想过去,又还是去她身边坐下。
才坐下一会儿,对面的林才人就忽然问:“珍嫔脚下的是什么东西?”
皇后听见声音也看过去,又让身边的宫女去捡来看看。
那宫女捡起来看了下,又闻了闻,才对着皇后道:“奴婢瞧不出是什么东西,但闻着好香,和珍嫔娘娘身上的香一样。”
第92章 被诬陷
众人听了林才人的话,往那宫女手上看过去,许多人也不认识,就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是珍嫔的?”
皇后看着这幕,又看了谢雨眠脸上微微有些紧张的表情一眼,对着俞嬷嬷道:“去拿来我瞧瞧。”
俞嬷嬷去一拿过来,只近了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她俯身在皇后的耳边低声道:“这好像是麝香贴。”
“味道闻着也像,青楼女子用来避免身孕的。”
俞嬷嬷的声音虽低,但是却十分清晰,离得近的嫔妃都听得清楚楚楚。
席容烟不动声色的看着这样的场景。
原来这是麝香贴,青楼女子用的。
席容烟那日见着这东西就觉得不对,将这东西扔到了表姐床底下。
只要表姐不害她,这东西就不会被人知道。
她后头大抵还会拿走。
只是到底她也失望了。
好在刚才从林才人看到那东西的一刻,席容烟就叫玉竹去叫太后了,她知道自己那里并没有这东西,所以并不慌。
谢雨眠侧头看了看席容烟的神色,又将手放在席容烟手背上,低声劝慰道:“妹妹别紧张,或许是误会。”
旁边的谭婕妤忽然朝着席容烟淡笑了一声:“不是自己的东西紧张什么?”
“难道那东西真是妹妹的?”
席容烟看了谭婕妤一眼,抿了抿唇:“我没有紧张,这也不是我的东西。”
谭婕妤就笑了下:“也是,真巧了,怎么就和妹妹身上的味道一样呢。”
皇后往席容烟那边看去一眼,又看了一眼议论纷纷的众人,低声道:“先别吵。”
“事情真相出来之前,谁也不许胡说。”
说着又对着俞嬷嬷吩咐:“去叫太医过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又让众人一起去长春宫大殿,审理这事。
众嫔妃到了长春宫时,太后也来了。
皇后见到太后过来一愣,看了席容烟一眼,又客客气气的说了事情。
太后坐在皇后的身边冷笑:“哪个傻子会做这样的事?”
“要是信了这栽赃,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皇后笑了笑:“母后这话也不能这么说,谁知道做这事的人心里怎么想的呢。”
正说着,太医很快匆匆赶来,一见着俞嬷嬷手上的东西,又拿到近前闻了一下,脸色也是一变。
他后退一步,连忙拱手:“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话,这的确是麝香贴。”
“是青楼女子常备之物。”
太医的话才刚落,底下就传来窃窃私语。
皇后看向太后道:“此事事大,本宫协理后宫,定然要查明白。”
“那东西既然是从珍嫔脚下发现的,本宫定然要让人去搜。”
“再有本宫一视同仁,所有人的宫殿,本宫都会让人去搜查一遍。”
太后冷冷看了眼皇后,这种手段从前她见的多了,她淡淡道:“倒是可行,不过去搜查珍嫔和谢才人的宫殿,必须要有哀家的人跟着。”
刚才在路上玉竹将事情急急忙忙的给她说了,现在她心里有了底,唯一担心的是皇后的人把谢雨眠那里查到的东西说成是席容烟的,她才要自己的人跟着,以防万一。
皇后笑了笑:“好。”
宣政殿内,魏祁负手站在窗前,静静的听着高义传来的话。
临到末尾了,高义又低声道:“现在东西在珍嫔娘娘那儿搜出来了,如今矛头都指向了珍嫔娘娘,陛下要不要去看一看?”
他还想说皇上将本来已经放到谢才人那里的东西又放回到了珍嫔那里,待会儿定然是会对珍嫔不利的。
魏祁不说话,稍微等了等又大步走了出去。
这头长春宫内,俞嬷嬷已经将搜到的东西都呈在了皇后和太后的面前,低声道:“其他宫的娘娘那里什么都没有搜到,但在珍嫔娘娘那里搜到的东西却不少。”
席容烟看到俞嬷嬷手上的东西时脸色一变,那荷包她明明放去了谢雨眠那里,又怎么被俞嬷嬷找到了。
不由侧头看向身边的宝珠。
宝珠脸色惨白,吓得快晕了过去,连连摇头,她当真不知道,她亲手扔的,怎么还会回去?
太后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她看着身边跟着一起过去的婆子,那婆子脸上僵硬,又轻轻点头,表示那真是在席容烟那儿找到的。
宋贺兰淡淡看了眼席容烟,又静静看向面前的荷包,拿在手里打开,看了一眼,又让人拿去给太医看。
直到太医仔细看过后,说里头的是麝香贴,皇后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席容烟,脸色也冷了下去:“如今人赃并获,珍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席容烟不知道到底出错在哪里,为什么该从谢雨眠那里搜出来的东西会在自己那里。
她明明后来都没让谢雨眠去过她寝殿。
太后的人也跟着,按道理来说不该有错,还是说她上回没找干净。
上头皇后的眼神咄咄逼人,她忙道:“臣妾自进宫以来便规矩本分,这等东西且不说嫔妾从未见过,便是嫔妾为何要用这种东西?”
皇后冷哼一声:“你还在狡辩。”
说着她将宫女呈上来的托盘上的那方白手帕拿到手上,目光冷冷的看着席容烟:“这手帕上还绣着韫玉两字,是从你书里的夹页上找到的,你怕是心里还惦记着顾家的?你心里不肯进宫,所以对皇上有二心是不是?!”
那手帕席容烟完全不认得,更没让谢雨眠去过自己书房拿过书,怎么帕子又在书里。
玉竹脸色也一变,那什么荷包帕子,全都是莫须有的东西,她要上前帮主子开口,席容烟就已经朝着皇后开口道:“嫔妾自进宫起便断了从前宫外的事情,更从未对皇上有过二心。”
说着席容烟跪下去,低声道:“嫔妾请求请皇上和太后来一起彻查此事。”
席容烟话落下去,殿内就有冷笑声传来:“她以为皇上还会宠她么?”
又有人笑:“我就说平日里皇上那么宠她,她还一副低调的样子,看样子是心里还有别的人。”
“啧啧,她这算不算谋害皇嗣?”
一旦从前高位上的人坠下来,曾经只能仰望的其他人都会去踩上一脚。
宋贺兰静静听着殿内对席容烟的嘲讽,她看着那个跪在中间脸色苍白的人,唇边已经按压不下要扬起的弧度。
谢雨眠果真是有些本事的。
她知道男人最忌讳什么。
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用心宠爱的女人背着自己避胎,心里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其他男人?
即便皇上真的心里偏袒,心里到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席容烟也不会受宠多久。
谢雨眠倒是够狠,是要将席容烟压的翻不了身。
果真,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最是厉害。
她如今只希望,谢雨眠做的够干净。
不过此刻,太后威严的话打断她的思绪:“就如珍嫔说的,去请皇上来。”
“几件东西就定罪了不成?”
“谁知道是谁放的。”
“这件事要彻查!”
宋贺兰看着太后:“这样的事何必麻烦皇上?难不成母后也包庇不成?”
“这么多人,只在珍嫔那里搜出了东西,还说明不了问题?本宫是皇后,有权处置了她。”
“罚她卸去称号送去昭云寺,她谋害皇嗣,对皇上不忠,本宫已经是开恩了。”
皇后的话一落下,殿内的人脸上都带起了笑意。
谢雨眠一直低着头,拢着袖子默然看着席容烟躬身跪下的背影,唇边微微勾起了笑。
只是在这时,忽听外头一声洪亮的声音:“皇上驾到——”
第93章 在众人中抱着她离开
殿内的众人听到皇上来了都一愣,又连忙纷纷站起了身。
魏祁大步跨进去时,一眼见到的就是席容烟跪地的模样。
素净的一身,在这些花红柳绿的女人里,显得形单影只和单薄。
是他一手纵容的今日的事情,不过是想让她看清后宫这些女人的面目。
她出了事,无一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都冷眼旁观的看着她跪着。
心疼她的唯有他罢了。
前世这些女人要有机会害她,定然不会放过害她的机会,她竟也为她们的死伤心,与他怄气,恨他处置这些女人。
现在她该知道,这些女人根本不值得她维护同情。
魏祁的脸色并不好,惯常的冷酷神情让皇后心里也凝了凝。
她打算开口时,又见皇上径直走到了席容烟的身边,一弯腰就将跪在地上的人抱进了怀里。
他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抿紧唇,一字不说的就大步离去。
皇后呆呆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身上晃了晃,几乎没有稳住身形。
她第一次保持不了仪态,朝着皇上的背影大声的喊:“陛下知道珍嫔做了什么么?”
“她背着人用麝香避胎,还藏着顾家郎君的手帕在书册里。”
“她这么做说明她还没有忘了旧人!”
“难道陛下还要护着她么。”
只是直到她喊出最后一声,那抱着席容烟离开的背影,一刻也没有停下过。
谢雨眠亦脸色苍白的呆呆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自己追不上了,永远都追不上了。
自己永远都没法与席容烟比。
即便席容烟真的不再受宠,皇上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其他嫔妃看着皇上抱着席容烟离去的背影也是脸色微变。
席容烟都做出了这等事情,皇上居然还二话不说的抱走了席容烟。
众人脸色惊异,不由又看向皇后,六神无主。
太后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又冷眼看了皇后一眼,轻快的带着人离开。
宋贺兰只觉得神志晃了晃,也没有管下头的嫔妃都如何表情,跌跌撞撞转身往内殿走去。
这头席容烟直到被皇上抱着走了出去,她才反应过来。
她怔怔看了皇上半晌,见着皇上也在低眉看她,沉静的眸子里一如从前那样温和,心头霎时间便涌上了许多委屈,头一低就埋在皇上的怀里哭起来。
她哭的声音虽细,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委屈,又紧紧拽着皇上的袖子哽咽着:“那麝香贴臣妾从前从未见过。”
“还有那帕子,臣妾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到了书册里的。”
说着席容烟又抬起泪盈盈的泪眼看着皇上:“求皇上相信臣妾的话。”
魏祁只瞧了一眼人的模样,便知道是当真委屈了。
泪珠子跟珍珠似的一颗一颗的滚,秀挺的鼻头和眼眶都哭的通红,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直到抱着人回了明德殿,人还在缩在他怀里抽抽搭搭的哽咽,委屈极了。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想着人哭的渴了,又让人去倒茶来。
玉竹和宝珠看着着这架势,刚才差点吓死的心现在也稍微回落了些,赶紧去办。
席容烟被皇上喂了一口茶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是哭的差不多了。
委屈是真委屈,但她被陷害针对,那时候手上又没有凭证证据,只能赌上皇上对自己的那一些情意,看皇上的态度,再想法子。
这会儿她伸手主动揽上皇上的肩膀,又楚楚可怜的抬头,埋在皇上的怀里哽咽:“那些东西是有人偷偷放进来的。”
“或许是臣妾宫里的宫人有问题,又或是来过臣妾屋里的人也有问题。”
“还有那什么麝香贴,宫内哪能有这样的东西,臣妾从前更没见过,一定是有人去宫外带的。”
“查一查后宫里进出宫的,兴许能查到些。”
说着席容烟小心翼翼的抬头,用那双水盈盈的杏眸看着皇上的神情:“臣妾不求其他的,只求皇上给臣妾一个清白。”
“别冤枉了臣妾对皇上的心。”
说这些的时候,席容烟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其实她想说是表姐放去了她那里,可一来她没证据,二来她也将那东西放到了表姐那儿,可表姐那儿却没有。
还有一模一样的那个荷包,表姐后来没来过,表姐身边的人也没来过,到底是谁又放进去的,她真有些拿不准到底是谁,难道是表姐收买了含元殿的宫女?
魏祁低低对上席容烟的眼神,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光,微微叹息:“朕抱着你从皇后那里回来,还不够信你?”
席容烟一眨眼,又是一颗泪珠子:“臣妾只是害怕……”
魏祁失笑,伸手拍了拍席容烟的后背,又低沉的开口:“含元殿的每一个宫女,都是朕亲自为你选的可信之人。”
“放那些东西的人不会是殿中宫人。”
说着魏祁垂眸:“烟儿,含元殿还有谁来过。”
席容烟抬眸:“还有臣妾的表姐,只有她来过。”
“其实那个荷包臣妾知道是表姐扔在臣妾那儿的,她上回昏倒,将那个东西扔在了臣妾床榻下,可臣妾发现拿走了,不该再有的。”
魏祁轻轻拍了拍席容烟后背,冷清的声音缓缓:“朕会为你做主的。”
他又低头吻了吻她泪光,看她这般委屈,到底也心疼。
但这件事后,席容烟也会明白,这后宫里唯一她可依靠的人只有他。
唯一可以为她避风避雨的也是他。
皇上这话给了席容烟莫大的安慰与安心,抱在皇上的颈窝处蹭了蹭,刚才慌乱无错的心绪,在皇上寥寥几字下竟平复下来。
屋内此刻静谧无声,魏祁修长的手指依旧落在席容烟的后背抚慰着,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
不疾不徐。
席容烟又忽然抬头看向皇上问:“皇上为什么这么相信臣妾?”
“难道皇上从来没有怀疑过臣妾么?”
魏祁低低垂眸,眼波滚动,看着面前茫然的面庞,他眷念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的每一寸肌肤上,都无比让他贪念。
这是失而复得的情绪,想要将从前没有给她的都给她。
魏祁搂紧席容烟的肩膀,黑眸看着她:“那烟儿骗过朕么。”
第94章 烟儿,朕对你的好,你全忘了?
席容烟听到皇上的话一愣,下意识的就摇头。
魏祁笑了笑,低头抚向她脸庞:“这便是了。”
“朕永远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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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临近五月的天气却下起了大雨。
大雨如柱,打在瓦檐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魏祁换了一身鹤衣,一身闲适的坐明德殿的内殿里,静静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谢雨眠。
“朕听闻你从前与珍嫔交好,你如实告诉朕,皇后搜出来的那方帕子,到底是不是珍嫔的。”
这里是皇上的寝殿,殿内宫灯温暖如昼,地上的地毯柔软,谢雨眠目光只触及到皇上的黑靴,心底已经想了几个来回。
皇上现在这个时候叫自己过来问席容烟的事情,是不是其实皇上心里也不全是相信席容烟的。
她又小心的抬眼,见着皇上鹤衣宽袍,坐在椅上似有些疲惫的撑着额头,那俊美高华的面容,在宫灯下虽看起来虽冷清,却又让人向往。
她心里动了动,又轻声道:“臣妾与珍嫔的确自小交好,那帕子是当初珍嫔与顾家郎君定亲时交换的信物,臣妾不会认错。”
说着谢雨眠咬咬牙,大着胆子跪着往皇上那边挪了挪,一脸心疼道:“珍嫔的枕头下面还放着顾家郎君亲手刻给她的定情桃花簪,书册里还夹着顾家郎君写给珍嫔的诗句。”
“臣妾与珍嫔一起时,她总说怀念过去,怀念旧人,臣妾曾劝过,可珍嫔还是说放不下。”
说着谢雨眠又叩首在魏祁的面前,落泪道:“珍嫔对顾家郎君当初的确是真心,只是没过两月就进宫,其实也不怪珍嫔挂念。”
“还请皇上轻饶了她。”
魏祁冷眼看着地上的人,唇边冷笑,又淡淡的问:“那你知道她在用麝香贴么?”
谢雨眠就忙抬起身摇头,她看不明白皇上的神情,只知道皇上叫她来寝宫,又问起席容烟,大抵是并不信席容烟,想到自己与席容烟相貌相似,或许会让自己留在这里一夜。
她今日来的时候还特意穿了一身和席容烟平日里差不多的衣裳,特意装扮的素净,心下起了心思,她又柔弱的泪盈盈道:“若臣妾知道珍嫔会用那东西,怎么也不会叫她用的。”
“只是她曾说过不愿怀上皇上的孩子,臣妾也没想到,她竟然真做了……”
席容烟坐在屏风内的床榻上,怔怔听着谢雨眠的这些话。
尽管知道谢雨眠心里恨她,亲耳听到她的这些话,还是伤心的。
毕竟十来年的情谊,也不过短短两三月就物是人非。
她又听到外头谢雨眠轻柔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臣妾自小与珍嫔交好,珍嫔也常在臣妾面前说过皇上的不好。”
“臣妾有一回严色劝导了珍嫔,珍嫔便对臣妾怀恨在心。“
“她不愿臣妾去关雎宫,不愿臣妾去簏山,还在皇上面前搬弄臣妾是非,臣妾许多话也压在心里,求皇上明鉴。”
席容烟手上颤了颤。
她果真是这么想的,姐妹情谊,竟是这么可笑。
屏风外的魏祁低低看着谢雨眠刚才还在五步外的位置,现在就已经跪在了他的脚边。
又看谢雨眠哭的梨花带雨的抬头看她,姿态动作,竟在模仿着席容烟。
他忽一阵厌恶。
若是以往,定然是一脚踢死这女人,但席容烟在里面,她见不了血腥,大抵也不忍心这女人死。
魏祁也并不想在席容烟面暴露他这一面。
前世的席容烟便怕他,现在她好不容易依赖自己,不可能被这个女人毁了。
他紧抿着唇,不动声色的脸庞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沉沉肃气却压下去,低声道:“回去。”
谢雨眠一怔,呆呆的抬头看向皇上,她看到皇上低垂的眼神在暗色中,浓黑如一团雾,看不清却让人后背发凉。
她说了这么多话,皇上又让她回去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么夜里叫她来,便没有打算留下她么。
还是她说错了什么。
她身上颤了颤,却大着胆子身子往皇上的膝盖上靠过去,手指落在皇上的大腿上,沙哑道:“皇上别为了珍嫔妹妹的事烦心,臣妾也可以和珍嫔一样伺候好皇上的。”
只是下一刻,她就觉得自己纤细的脖子被掐紧,她惊恐的抬眼,只看到那玄色宽阔的胸膛微微下压,背着烛光的面容如狰狞的修罗,那落在她耳边的压低的声音更如嗜血的猛兽:“朕让你回去。”
“别让朕说第二回。”
“滚。”
谢雨眠脸色涨红,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只挣扎着紧紧握着面前的手臂。
魏祁有些厌烦的看了眼谢雨眠此刻的样子,松了手,看着她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他慢条斯理的叫伺候在旁的宫人去端热水来,又对着高义吩咐了两句,净了手才往屏风内去。
床榻上的席容烟正穿着白色寝衣,脸颊微白,眼底潮湿染红。
魏祁看了席容烟几眼,又抬步走过去,坐在床沿上,伸手就将失神的人抱进自己怀里。
他拿过她手上捏着的帕子为她擦泪,又低低看着席容烟脸上的表情:“现在知道你表姐对你何心思了?”
他又压低了后背,抬起席容烟的下巴看她的眼睛,叹息着拂过她眼角:“烟儿,这宫里唯有朕对你真心。”
“你表姐不过去不了簏山,没有如愿去你的宫殿,听信了别人的话就陷害与你,你们十来年的姐妹情谊也不过如此。”
“后宫里那些其他女人今日也恨不得你立马出事。”
“只有朕自始至终都信你。”
席容烟心底涌出一股伤心,从前闺中的情谊在眼前,早就变了样子。
她环在皇上宽阔的胸膛上,潮湿染在魏祁的玄衣上,又抬起脸问:“皇上会怎么罚表姐?”
魏祁垂眸:“她诬陷栽赃,扰乱后宫,烟儿觉得,朕该怎么罚她?”
席容烟眨眼,小声道:“臣妾不知道。”
“但请皇上给表姐留一丝体面,臣妾怕舅舅舅母伤心。”
魏祁眼神暗了暗,双手捏着席容烟肩膀,弯腰看着面前这个还在心软的人。
他就是怕她心软,才让她亲耳听谢雨眠是怎么背叛她的。
他低声的提醒她:“烟儿,你知道若是朕不信你,你是什么下场么?”
“你这是对朕忤逆有二心,大了说你席家对朕都有二心,朕赐你死也是可以的。”
“你现在除了朕信你,还有其他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么?”
“烟儿,朕不可能无条件的袒护你,朕要服众,不然朕便成了昏君。”
“旁人怎么看朕?”
“你表姐要置你于死地,你却在为她心软。”
席容烟怔怔的问:“皇上真的全都信臣妾么?”
魏祁对上席容烟的眼睛,眼底微沉:“朕若不信你,刚才谢雨眠的话,朕就足以赐你罪了。”
“如今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着你,你还问朕信不信你?”
“烟儿,朕对你的好,你便全忘了?”
第95章 昨夜朕让你满意么?
席容烟闭上眼睛,明白皇上现在说的都是真的。
唯有皇上信她。
她轻轻扑进皇上的怀里,哑声道:“臣妾都听皇上的。”
魏祁弯腰轻轻吻了吻席容烟泪眼,他只想要她知晓他的心便罢了,并不想叫她难受,又轻拍着她后背低哄。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怀里柔软身子的主动贴近迎合,那双手指攀附在他后背上,仿佛万般依恋他。
魏祁脸上隐隐兴奋,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席容烟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心底的那个死人,总有一天会彻底的消失。
他的身体缓缓下压,拢着怀里的人又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背。
这时外头响起了高义的声音:“陛下,去含元殿找的东西拿来了。”
席容烟的心头又是一紧。
魏祁视线瞟过席容烟脸上的神情,又让高义拿进来。
高义手上托着两件东西,视线之处看到皇上怀里抱着的一抹白色身形时便不敢再抬头了,弯腰将东西呈上去。
等皇上接过东西,又悄声退了出去。
魏祁看了眼手上的东西,将那本书册先放在了一边,接着拿起那支桃花簪放在席容烟的面前问:“烟儿,你表姐说这支簪子是你与顾家那个的定情簪,还说是他亲手刻的。”
“你说朕该不该信?”
席容烟呆呆的看着那支簪子。
刚才表姐提起这只簪子的时候,她心里就担心了。
没想到皇上还是去让人拿了。
她抬头看向皇上,皇上低垂的眼眸在宫灯中捉摸不定,玄衣上的脸庞半明半灭,无声的压迫让她心里发紧。
她张张唇,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见一声清脆的脆声,接着她眼底出现了一抹红。
只见那支簪子断在了皇上的手掌间,锋利的断口划破手指,冒出了一串血珠。
她身上颤了颤,身子已情不自禁往后仰了仰。
这样的场景她仿佛见过,眼前忽然冒出相似的场景,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让她对正抱着她的人产生恐惧。
如鲠在喉。
断簪被扔到地毯上,魏祁看着席容烟苍白的脸色,又感觉到她微微离开自己的身子,不动声色的皱了眉。
他用帕子擦了擦血,又伸手将人重新按在怀中,低头抬起她苍白的脸颊,温声问:“刚才吓着烟儿了?”
“朕始终没信过她,这只簪子定然也是她放在你枕下用来污蔑你的。”
说着魏祁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席容烟的肩膀:“烟儿,别担心,朕会处理好的。”
席容烟半边脸埋在皇上的怀中,听着皇上温语抚慰,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那只断簪,心头却在不平静的跳动。
或许是那只断簪当真在提醒她,从前的种种早就不应该想起,它也应该断了。
她又想起今日成为众矢之的的场景,除了姑母,就是皇上信她了。
席容烟闭上眼睛,顺从的靠在皇上的怀里,披泄的乌发遮住她脸庞,遮住她情绪,嗯了一声,低哑的声音格外动听。
魏祁无声低头,又无声的抬手,将遮住席容烟脸庞的发丝别开,露出她潮湿的白净面容,和她湿润发红的眼睛。
他看她眨眼,泪光在灯下盈盈,朱唇细眉,鬓发柔软,瞧起来可怜极了。
他面色柔和下来,看了她半晌,又低头吻向她的唇畔,将她的身子压在柔软的榻上。
他知道她现在大抵在伤心那支簪子,但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手伸进她的寝衣中,他知道她现在一定会更加顺从他。
即便她会觉得难受,她也不会拒绝。
他压抑许久的情欲和对她的占有总要发泄出来,今夜会是他们最好的开始。
魏祁兴奋的低喘一声,握着席容烟的手,炙热的呼吸喘息在她耳边:“烟儿,为朕宽衣。”
耳边的呼吸烫的席容烟身上战栗,颈边潮湿的吻让她脑中一片空白,手指已经被宽厚的手掌带到了皇上的腰上。
她指尖颤了下,又生涩的去解皇上的腰带。
很快床帐被放下,在摇曳的烛火中,帐内身影晃动,半夜还在纠缠。
席容烟浑浑噩噩只觉得身上燥热起伏,双手无力的攀在皇上的肩膀上,觉得身上开始难受,又推在面前的胸膛上细发出陌生的声音。
只是身上包裹着炙热的温度,又将她推进潮水中,连何时睡下的都不知晓。
早上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皇上半敞的衣襟,性感的锁骨的就露在她的面前,还微微带着热气。
她脸颊发热,再一抬眼,就看到皇上闭着眼睛睡着的模样。
她轻轻动了一下,放在她腰上的手指就一动,她又僵了僵,赶紧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的下巴又被抬起来,皇上幽深的眸子睁开,又托着她身子提了提,声音带着一丝满足后的沙哑声音:“醒了?”
席容烟轻轻嗯了一声,心跳的很快。
魏祁看着席容烟脸颊上那一抹红晕,低笑一声,又问她:“昨夜朕让你满意么?”
席容烟只觉得脸颊都红透了。
连耳根处她都觉得发热,连看皇上一眼都不敢。
她羞涩低头,手指捏在皇上的寝衣上,将脸紧埋在皇上的怀里,脸颊碰到的却是皇上赤裸的胸膛,里头有力的心跳声让她生出更多的羞涩来。
魏祁低头瞧了瞧那发红的耳根,伸手去捏了捏,微微的发热。
前世里两人鱼水之欢,好似她从来没有喜欢过。
魏祁的确在意她的感受。
他比从前更克制的要她,为了怕她不喜欢,从来没有放纵过。
又听怀里细小的声音:“臣妾……臣妾……”
半晌了也没听得到她那声满意。
魏祁挑眉,身子往后退了退,又抬起她的脸,看着她白玉脸庞上染上通红,杏眸中波光闪烁,不由失笑。
他低头:“这么害羞?连话都不会回了?”
第96章 朕自然该再努力才是
皇上的声音暧昧又沙哑,席容烟咬着唇,都快要咬出血色来,在皇上紧逼的眼眸中,终于犹犹豫豫的开口:“臣妾满意的……“
只是声音小的如蚊,魏祁都差点没听见。
他笑了笑,身上因她这话又有了反应,在她微微错愕的目光中,又抬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席容烟忙伸手推在面前的胸膛上,皇上那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慌,又小声道:“臣妾想起来了。”
魏祁却直接压了下来,幽深的眸子看着她,沙哑道:“既然烟儿这般满意,朕自然该再努力才是。”
说罢身体便低了上去。
又是一场耽误许久的情事。
等结束了,魏祁已经穿戴整齐了过来,席容烟身上软的连撑起来都没什么力气。
此刻席容烟目光落在皇上手上拿着的那本书册上。
那本书册是昨夜高义拿来的。
是表姐说那册子里有她和韫玉哥哥从前的情诗。
她进宫,除了那只簪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来,那只簪子身上没有什么标识,即便别人看见也发现不了什么。
只是表姐既说了,里面定然是有的,她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看,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因为表姐看过韫玉哥哥的字迹,或许能模仿出来。
而韫玉哥哥已经不在,要证明,便要找从前的字迹,现在的皇上会信么。
魏祁看了席容烟一眼,又看向手中的书册。
席容烟屏着呼吸,以为皇上会打开看的,却见皇上直接将书册放在了床边的烛台上。
席容烟眼睁睁看着那本书在皇上的指尖被燃烧殆尽,又变成灰烬,轻飘飘的落下。
紧接着温热高大的身子压下来,将她托着抱在怀里,温和话就落在耳边:“朕信你,便也不信那书册里的东西。”
“你安心在这儿睡一会儿,中午朕过来陪你用膳,这两日先不用去皇后那里问安。”
“朕已经叫人去彻查了,你放心。”
其实那册子里的东西,魏祁早就知道了。
那里头的所谓的情诗,他曾在灯下细细看那字迹,虽模仿的有几分相似,但和他派人找来的顾韫玉的字迹能明显看出不是一人写的。
此刻更没有打开的必要。
他只在意那根簪子。
他做这么多,是要让席容烟不恨他的毁去那个死人的所有痕迹。
他在席容烟额头上又落了一吻。
席容烟对上皇上看过来的眸子,她怔了片刻,又听话的点头。
等皇上走后,席容烟才唤宝珠进来。
她坐在床沿上,看着地毯很快被宫人打扫干净。
宝珠看着席容烟微微松了的里衣,里头的红痕清晰可见,又看席容烟眼眸微肿,不由为席容烟将衣襟整理好,又低声道:“主子再睡会儿吧。”
“皇上说主子昨夜没睡好,让我们伺候着让主子再睡睡。”
席容烟这才觉着身上发软,身上一些地方还有点疼,就又缩进被中。
快中午时,魏祁在议事厅忙完,才往书房去,对着高义吩咐一句,又让内侍去请早等候在外面的皇后请进来。
宋贺兰在外殿几乎站了一刻才被请进去,高义让她回去等,她也偏要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心头的那一股气。
她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那席容烟在她眼里已成了妖妃。
皇上居然会被一个妖妃迷惑,罔顾事实,是非不分,一味的袒护。
皇上可以宠那个人,可将那个人宠到不分事实,那个人也该死了。
她从来不知道皇上会变得这么昏聩。
她大步进去书房的时候,皇上正站在桌边,好似正在等她。
宋贺兰抬头看向皇上,早已忍不住的出声质问:“昨日的事情物证具在,臣妾协理后宫,是要让后宫安宁公正。”
"皇上一味的偏袒珍嫔,臣妾与后宫的其他人如何交待?"
“事情传出去,其他人又如何看待皇上?”
“臣妾一定要处置了珍嫔。”
魏祁冷淡的看了宋贺兰一眼,紧压着唇畔,又慢条斯理的坐在椅子上,眯着眼靠着椅背。
他问:“皇后怎么确定那东西是珍嫔的?”
“东西的确是从珍嫔寝殿搜出来的,但你又怎么证明东西是珍嫔的,还是别人放进去的?”
说着魏祁的声音一沉,带出威严来:“你身为皇后,不核实真相,就急着处置,你就是这么公正的?”
那声音落在宋贺兰耳中,带着七分怒意和威严,让宋贺兰几乎撑不住身体。
她愕然抬头看向皇上,只看见皇上阴沉的面容,和历来冷酷的眼睛。
她看过太多皇上冰冷无情的样子,此刻心里只想要更快的除去席容烟。
她甚至还往前一步,紧紧看着皇上的眼睛:“臣妾自嫁给皇上七年来,从未有过逾矩过错。”
“那日臣妾也在那处,是亲眼看到那麝香贴从珍嫔身上掉下来的。”
“况且臣妾一视同仁,将所有人的寝殿都搜了一遍,唯有珍嫔那里出了问题,难道还不够证明么。”
魏祁锐利的眼眸冷冷看着皇后,随即喊了声高义,高义连忙带了一个太监过来。
宋贺兰看到那太监的一瞬间,心头忽然紧了紧,脸上却不敢有半分神色,手指已经掐进了掌心。
只见那太监一进去就猛然跪在了地上,朝着上头就磕头,战战兢兢的喊:“陛下饶命。”
高义在一旁低声道:“这太监借着出宫采办,底下应该收受了不少好处。”
“那麝香贴就是这胆大包天的贱奴买的。”
说着高义又踢了那太监一脚,怒斥:“还不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其实当初谢雨眠身边的宫女找到这太监的时候,皇上就知道了,留着他一条狗命,不过想看看皇后会不会牵扯处其他人。
不过谢雨眠找到这太监,得来的证据也是听身边的宫女说的,身边的宫女又是听其他宫女说的,事情细查也查不到源头。
跪在地上的太监脸色惨白,身上发抖,磕头道:“是谢才人身边的宫女让奴才去买的。”
“奴才刚开始听说了也不敢买,只是谢才人给了许多银子给奴才,还说那东西是用来给养的卷毛狗用的。”
“奴才也不懂这些,也没想到谢才人会去害人,这才答应了。”
说着他额头磕在地砖上咚咚作响:“求皇上,求皇后娘娘饶了奴才一命吧。”
“奴才也是听谢才人的吩咐啊。”
魏祁静静看了皇后一眼:“这太监皇后应该认识。”
第97章 臣妾想皇上了
宋贺兰听到皇上的话后就脸色一变。
身上颤了颤。
这太监她的确认识,从前是忠靖候府的奴才。
她心里早就有野心,在宫里总是要有行方便的人。
平日里不用,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却是能用上的。
她父亲总与她说未雨绸缪,虽然身在皇后的位置上,但是皇上从来不会任人拿捏,手上的兵权也没有完全交给宋家。
当初皇上身边的部下,虽然都是忠心耿耿一起打过来的,皇上待他们也都极好,但万一谁要有个什么动作,皇上也知晓,宋家手上那点兵权也并不能威胁皇上。
更何况自己父亲手下的那些部下里,好几个也都是皇上曾经带出来的旧部,父亲平日里行事都是小心的。
宋贺兰在后宫更是要准备,要知晓一切,要坐稳位置,总要有眼线。
只是她没想到,当初皇上登基,她趁着皇上诸事繁忙布下的人,皇上却连这个小小的太监都知道来历。
还是其实皇上也一直都在防着她。
皇上关注着忠靖候府的举动,或是她的举动。
宋贺兰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恐惧来,夫妻几载,她想问问皇上,究竟有没有将她当作过她的妻。
魏祁冷眼看着失神的皇后:“皇后,朕现在问你,此事与你有关么?”
“朕也想问,怎么就这么巧,谢才人的人就找上了这个奴才呢?”
宋贺兰身上抖了抖,知道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这事的来龙去脉她心里很清楚,谢雨眠如何得到东西,如何被黄贵人暗示她都明白。
现在这情况,这事必然要了了。
她甚至不敢深想,皇上是何时知道谢雨眠的人去找这奴才的。
幸好她有自信自己做的干净,这奴才也不敢将她供认出去。
她安排在宫里的人,都是有能牵住他们命脉的把柄。
她连忙道:“臣妾绝没有想到此事会与这太监有关。”
“这太监曾经或许是忠靖候府的家奴,但臣妾并不认识,这奴才应该是从前犯了过错被赶出去,又才进宫的。”
“皇上尽管彻查,臣妾与他毫无交集。”
“且臣妾也不知谢才人竟然敢胆大包天的栽赃陷害,还想往臣妾身上泼脏水。”
“此事是臣妾失查,臣妾定然会严惩谢才人。”
魏祁看了一眼皇后,又淡淡看着地上跪着磕头的太监,对他问:“此事与皇后有关系么?”
"若你说实话,朕可以饶了你。"
那太监只哭着叩求:“奴才被忠靖候府赶出去后就与皇后娘娘没干系了,此事奴才全蒙在鼓里,不知谢才人要陷害珍嫔娘娘啊。”
“还请皇上饶了奴才一命。”
魏祁抿着唇,又看了高义一眼。
高义连忙对外吩咐道:“来将这贱奴拖出去,五十杖打死了去。”
伴随着凄厉惨叫声,宋贺兰脸色白了白,身形微微晃了下。
她为了帮谢雨眠,白白失了一颗棋子。
还让皇上对她有了怀疑。
千算万算,竟然是落了一场空。
魏祁看着皇后的神色,又淡淡道:“那皇后觉得如何处置谢才人?”
宋贺兰强压心绪道:“谢才人陷害妃嫔,犯了大罪,只是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后果,臣妾打算将她的位分降为美人,撤去身边宫女,幽禁在宫殿三月闭……”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冷笑。
那声音很冷,冷的她全身发凉。
陷害妃嫔这件事,可大可小,全看人怎么定。
她身为皇后,心怀大度慈悲,这么说也没可指摘的。
皇上也不能说她说的有误。
留着一个怨恨席容烟的的人,总比失去要好。
她稳着心神迎面看向皇上:“臣妾这般处置也是表明皇上宽厚,对待所有嫔妃一视同仁。”
魏祁挑眉冷冷看她:“朕怎么记得皇后昨日要送珍嫔去寺庙,如今换成谢才人就是降位分了?”
宋贺兰拢着袖子背脊笔直:“珍嫔昨日是对皇上有二心,这样的人不能留在皇上的身边。”
“谢才人是因嫉妒才陷害,还算情有可原。”
“听说珍嫔与谢才人从前一直交好,应该珍嫔也不会过多计较的。”
“臣妾也打算问问珍嫔的意思,再做决断。”
魏祁冷眼看着宋贺兰,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不用过问珍嫔,将谢才人废为庶人,送入昭和寺剃发为尼。”
宋贺兰怔了怔,看着皇上冷酷的神情,她张张嘴想要开口,最后又无声的沉默下去。
她什么时候改变过皇上的决定。
皇上这是明显要为珍嫔出气,容不下谢雨眠了。
她根本保不下。
她不明白,那个席容烟究竟有什么不一样,让从来冷心冷意的皇上这么在意她。
宋贺兰掐紧手,又面色如常的点头:“臣妾今日便去办。”
魏祁看着皇后出去的背影,指尖打在扶手上,又叫来高义,指尖在面上点了两下,又道:“在昭和寺,隔些日子让谢雨眠病死。”
“不用传消息回来。”
刚才高义还觉得皇上布局这么久,只让谢才人出家还觉得皇上仁慈了些,这会儿一听,皇上还是那个皇上。
他应下,立马出去吩咐侍卫去办。
魏祁往明德殿去的时候,才刚跨进去殿门,就有一道粉色的身形扑了过来。
魏祁忙抬手接住人,揽住席容烟的腰肢,低头看去,便见着席容烟抬着脸,好似十分想他:“皇上怎么这么久才来?”
魏祁挑眉,揽着人往怀里贴了贴:“朕一忙完便过来了。”
席容烟将脸往皇上的怀里蹭了蹭:“臣妾想皇上了。”
魏祁低头,细细看席容烟的脸庞,跟只猫一般在他怀里蹭,他眉目一软。
他极喜欢她这般依赖自己的模样,能让他心里升起柔软的东西。
他要的是与她一生一世,唯有能在她身上找到温情。
他牵着人往内殿走,坐在椅上又抱着她问:“想朕什么了?”
席容烟揽着皇上的脖子蹭上去,小声道:“臣妾就是想皇上了。”
魏祁将她腰肢搂紧,叹息一声。
席容烟又抬头问:“皇上让人查了么?”
“表姐在宫内没有人脉,怎么得来的宫外的东西?”
说着席容烟小心的看皇上一眼:“皇上要不查查出宫的人?或是表姐身边的人?”
魏祁看她:“此事朕已经处理好了。”
“是你表姐买通了采购太监得来的东西。”
“至于怎么处置你表姐,皇后已经安排了,贬为庶人,去昭和寺。”
说着魏祁问席容烟:“你去看看你表姐么。”
席容烟愣了一下又摇头:“不见了。”
魏祁满意的笑了笑,往席容烟发顶上吻了一下,总算是不那么心软了。
第98章 封为宸妃
这事之后两日,席容烟便被封为了宸妃,入住承乾宫。
当皇后在众人面前说了这事的时候,众人却半点意外都没有,她们都明白,皇上为席容烟赐封号为宸意味着什么。
是昭告众人,后宫里无一人比得上她。
她们只是将目光纷纷往席容烟身上看去。
这般大的恩宠,席容烟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站起来朝着皇后道谢。
仿佛这一切都是她应该得的。
宋贺兰静静看着席容烟的反应,看着她温婉低垂的眉眼,手指掐进了肉里。
她却还要面容端庄的含笑:“宸妃,承乾宫离明德殿最近,你往后更要尽心服侍皇上,也不枉皇上这般喜欢你。”
席容烟便恭敬的垂首:“嫔妾谨听皇后娘娘的话。”
从皇后那里出去,席容烟一人走在最前面,其他嫔妃都有意无意的与她之间拉开距离,仿佛是要刻意的去孤立她。
席容烟也自然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气氛,也没有回头。
她进宫两月多不到三月,如今已经是宸妃,是许多后妃大抵一生都够不着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得到的太轻而易举。
她独自上了步辇,回想她入宫时的心境,与此刻的心境,早已变换许多。
步辇直接停在了承乾宫,从前含元殿的管事姑姑凌姑姑等在门口的,见着席容烟过来,便忙拢着手带笑迎了过来,低声道:“伺候的人还是以前含元殿的人,里面的一应布置也是按着您从前的喜好来的。”
“皇上说娘娘现在进去看一看,要是还有哪里不满意的,直接吩咐奴婢,奴婢去重新布置。”
席容烟听着姑姑的话一路往前走,在跨进承乾宫的一瞬间,她的心口忽传来一股钝痛,叫她一下捂在胸口上,看向面前宽阔气派又金雕玉砌的宫殿。
她是第一回来,忽如其来的钝痛和心慌叫她心上一紧。
跟随在旁边的姑姑见着席容烟苍白的模样,忙伸手扶在席容烟手臂上,着急的问:“娘娘怎么了?”
胸口的钝痛缓落下去,席容烟又抬头看向宫殿内那一颗参天的松树,横生的一根树枝上系着秋千,轻微的随风晃动。
她仿佛看到那秋千上曾坐着过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笑声传入她耳膜,又是一阵胸闷。
席容烟觉得自己像是病了,出现了幻觉,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又对着旁边的凌姑姑问:“这里曾住过谁?”
凌姑姑笑道:“皇上登基后,这里就一直空闲着,不曾有人来住过。”
席容烟便又问:“那之前呢?”
姑姑想了想:“先帝在时,这里住着纯贵妃,不过纯贵妃后头犯了错被打入了冷宫,后来这里就一直空着了。”
席容烟视线从那秋千上移开,点点头,跨进了宫内。
承乾宫主殿占了五间,比含元殿还要宽敞。
置办布置倒是与含元殿比起来并没有相差太多,许多布置也是按着席容烟的习惯来的。
姑姑又在旁边轻声道:“这里还有小厨房的,平日里娘娘爱吃什么,吩咐下去就可以开小灶了,不用等膳房的送来。”
席容烟没说话,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眼前掠过镂空雕花的窗与屏风,还有那轻纱帷幔,再到东屋寝卧里的那张刻着双凤衔珠的紫檀大床,和窗下描金山水纹海棠香几上的双鸾菱花铜镜。
姑姑一直观察着席容烟的神情,见席容烟从进来后就一直没说话,不由低声问:“这里的布置娘娘可满意?”
“若是有不满意的,奴婢这就去吩咐了重新置办。”
席容烟收回视线,又出去西暖阁内,坐在黄花梨鎏金宝象罗汉塌上,背对着身后的大花窗,旁边小案上落下温和的剪影,落在小案上的牡丹瓶花上,在熙熙暖阳中含笑:“一切都好的。”
凌姑姑便忪了一口气,又叫宫人来上茶:“那小书房内皇上给娘娘准备了许多书,说是特意给娘娘准备的,娘娘得空了也可以去瞧瞧。”
“这里离皇上平日里喜欢散心的小花园近,皇上说娘娘平日里也可以往小花园去走走。”
席容烟端着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压着心底深处那一丝莫名的不适,又点头:“好。”
等凌姑姑退下去,宝珠便担心的凑上来小声问:“主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席容烟摇了摇头:“就是有些心慌,应该也不怎么要紧,这会儿好多了。”
玉竹担忧道:“主子从前没这毛病的,要不请太医来瞧瞧吧。”
席容烟手指按在胸口上,轻声开口:“也不要紧,大抵是这些日生了些事,我心境不平才这般的。”
“过两日再说吧。”
玉竹便知道席容烟说的什么事了。
谢主子那事也的确是让人没想到,从前那般亲近要好的,却是最先要害主子的。
她便叹息一声,没开口了。
夜里魏祁过来的时候,看到站在承乾宫门口等着他的席容烟,依稀之间,竟还觉得有一瞬间是错觉。
前世里席容烟在这个地方住了三年,却一次也没有出来迎过他。
他不由顿住步子,细细看向那宫灯下模模糊糊的身影,裙摆微微摇曳,她身上的味道若即若离,即便看不清她面容,也能想象到她细眉下的一抹容色。
他又迈开步子,走到她身侧,精确无误的牵着她的手,又往宫殿里面走。
他想起许多旧事。
他与席容烟第一回见面的场景,是他十六岁时在父皇的寿宴上。
第99章 烟儿,你又不乖了
那时候席容烟跟随着她母亲去那时候的皇后身边问安,他站在端妃的身后,静静看着那一身粉色的小小身影,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生的格外的漂亮喜人。
那时候席容烟才六岁,扑去席太后的怀里,叫人一瞧就想去逗一逗。
那夜端妃对他说,可惜席家的四姑娘年纪太小,不然想法子许给他做正妻,将来便能给他鼎力支持。
那时候太子已死在被幽禁的东宫里,他明白端妃这话的意思,要是娶了席家四姑娘,不仅太后支持他在父皇面前举荐,背后又有席家还有与席家交好的世家了,他在剩下的三个皇子里胜算更大。
或许便是那一句话,叫他莫名其妙对那小姑娘多关注几分。
后头两年后他回京大婚,他本刚在北地又获了一场大捷,却被匆匆传旨回京。
是端妃特意为他挑选的妻子,忠靖侯府的嫡长女。
那时候忠靖侯职位是北地随州中军总管,北地副都督,袭三品将军,这桩婚事对他来说不算是如虎添翼,但宋家有些功名战绩,常在北地驻守,对他在北地收拢人心有好处。
那时候他身后已经有支持他的党羽和部下,他有战功,勤勉克已,在父皇的心里有一席之地,但他回京后的那几日,除了去与父皇问安,便独来独往,只想少惹猜忌。
他骑马去寺庙里清净,没想到席容烟也在。
那时候她也八岁了,也不知道怎么跑去他那儿的,像是在和谁捉迷藏,偷偷摸摸的躲在了他门后,事后发现他了,又害怕又怕失礼的大着胆子过来给他赔罪。
他叫人打听,才知席家大夫人每月都会来那寺庙吃斋饭清修小住几日,他鬼使神差的竟也连着来了几日,大抵是为了多看那小姑娘放纸鸢的样子。
亭亭玉立,秀骨匀称,笑的喜人,又看起来软糯糯的。
其实真要说起来,魏祁大抵在席容烟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注意她了,只是他很少在京,回来一趟也还记得她。
但那时候他并没有在席容烟身上想到过关于情爱的东西,更多的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关注。
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席容烟的感情并不一样的时候,是她及笄那一年。
他在太后那里见着她,见着她已初长成少女,腰肢纤细,亭亭玉立,秀白如莲花,竟叫周遭黯然失色。
竟叫他忽动了纳她进宫的想法。
尽管那是一闪而过的想法,也足以叫他知道自己对席容烟,早已不是一般的只是无意识的关注她。
魏祁微微低头,眼神的余光处看向此刻并排走在他身侧的席容烟,宫灯暗暗,她脸庞流畅温润,光色在她鼻尖处流转,又落到她长睫上,还是从前的模样。
他捏紧她的手。
皇上这一夜好似格外的有兴致,从上榻起便没停歇过,席容烟浮浮沉沉,半梦半醒,耳畔听着皇上一声声沙哑的轻唤,又陷入沉沉的梦境里。
梦境里的她也被一具高大的身躯压在身下,喘息声也落在她耳边。
手腕处传来清晰的疼,疼进了骨头里。
她动弹不得,忍不住喊了一声:“疼……”
目光处那双眼睛渐渐往她靠近,他下颌上的一滴汗水落入她脸颊,那双眼睛带着情欲,又带着冷酷的冰凉,手指紧紧捏着她的下颌,声音阴冷:“烟儿,你又不乖了。”
“朕喜欢听你的声音,却不是叫你喊疼的。”
阴冷的声音嗜血又骇人,席容烟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那张面容渐渐与皇上的面容交叠,阴翳阴沉,她惊恐的出声:“皇上……”
皇上……
席容烟张张唇,耳边的喘息忽远忽近,她眯开雾蒙蒙的眼睛,眼前的人影晃动,她伸出手,怔怔看着自己白净的手腕,没有一丝红印。
只是如蚂蚁细咬的疼却好似从梦里出来在蔓延。
手腕很快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面前的人影压下来,叹息般的喘息一声,又吻住她唇畔:“烟儿……”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
她看着面前满是情欲的眼睛,微微闭着眼,额上有细小的汗珠,她竟有一刻分不清现在到底还在没在梦境中。
她闭上眼睛,那道阴沉的声音又响在耳边:“烟儿,听话。”
烟儿,听话……
席容烟又睁开眼,面前低沉的眸子看着她,一只手指覆在她眼尾,怜惜的吻了过来:“烟儿,难受了?”
她又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托起来,身子被抱入温热的怀抱,一只大手抚在她后背上:“朕轻一些。”
她看了看头顶上的床帐,梦境里从来都模糊不清的场景好似忽然就清晰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不愿自己想,在滚烫的怀里顺从的低吟。
一切沉寂后,她闭着眼睛,感受到皇上在为她擦汗,动作温柔,她也眷念的捏紧皇上的衣襟。
她想,梦境里的人怎么会是皇上呢。
皇上对她极好,极温柔,一定不是的。
只是当她又睁开眼,目光触及到皇上敞开衣襟内胸膛上的伤口时,又情不自禁一颤,将手覆在了那上面。
魏祁本是正闭着眼睛缓神,感觉到胸膛处的触摸,不由低头看去,就见席容烟手指描摹他那处伤疤。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低低道:“这伤疤是在朕十七岁时留下的,刀上有毒,割了腐肉后即便好了也留下了疤痕。”
魏祁并没有在意这一道伤疤,他从十五就入了军营,身上的伤口不少,胸膛这里的伤疤,并不算的上什么。
只是到底看起来有些狰狞,他又怕吓着她了,将衣襟拢住,又抱起人看了看她面容,潮湿的眸子下染着红晕,看起来格外的诱人,他没忍住又往那红唇上吻了吻,黑眸深深看向她,沙哑道:“一个伤疤没什么好看的,烟儿,这回朕让你舒服些么?”
第100章 很快就能习惯了
席容烟怔了下,又对上皇上的眼睛。
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每次之后总要问她,好似她的感觉异常的重要。
但其实这样的话也是羞于启齿的。
她咬着唇,说不出那些话来,便轻轻的点头。
魏祁便笑了笑,又拍拍席容烟的后背:“睡吧。”
“明日再沐浴。”
席容烟听话的嗯了一声,又低头靠在皇上的怀里,闭上眼睛。
魏祁静静看了看席容烟在他怀里入睡的模样,又低头看向胸膛,那只手还放在他的伤口上。
他挑眉,又看了席容烟一眼,握着席容烟的手放在了腰侧,抱着她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的时候,席容烟跟着皇上一起起来,她看着皇上从外间进来,仿佛梦里那个人挑开床帐,一脸阴沉的往她身上压下来。
这样的场景在梦中也有过,就连此刻皇上身后那张粉色的芙蓉石屏风也一模一样。
那缓缓过来的身影让她忽然面露出惊恐,熟悉的场景,仿佛那个人一进来,她就会做出这样心慌的动作。
魏祁看着席容烟后仰躲避动作,又对上她害怕的眸子,往床榻边走来的动作忽的一顿。
这样的场景他在前世见过了无数次。
但魏祁没想到,他还会再见到。
魏祁将步子顿在原处,微沉的眸子将眼底的阴沉压下去,这一幕其实是他最不愿再看到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席容烟在看到他进来时,还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他缓下神情,继续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不动声色的看着席容烟脸上的情绪,又伸手握在她手上,有些担忧的问:“烟儿,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如夜色里的低语,旁边珊瑚木座玉钩宫灯幽幽透出光线,落在魏祁的半边脸颊上。
望着那双低沉的眸子,席容烟的眼前却又仿佛看到了另外的场景。
她看到自己的脚踝被锁链锁在床榻上,那人坐在床沿上,也是这样安静低沉的神情,脸上冷漠。
他说,烟儿,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一辈子被锁在这里。
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
还是你也希望朕这么对你?
明明灭灭,那声音依稀响在耳边,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她耳边低语。
眼前皇上的眼睛又温柔又阴沉,她竟也分不清面前的皇上是不是真的皇上。
分不清耳边的那些话到底是梦里的声音,还是面前的皇上正在对她说话。
她忽然低头看去,悬在床沿的脚踝处什么都没有,又看向旁边,温柔的宫灯撒下缱绻的光色,屏风外有熟悉的影子站立,那是玉竹和宝珠。
她悬着的心又落下去,压着自己的心事,告诉自己,全都是梦。
再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一双复杂的眼睛。
魏祁深深看着席容烟失神的反应,又见她刚才低头去看她的脚踝,他紧紧看着她的眼睛问:“烟儿,怎么了?”
席容烟张张口,想要告诉皇上她在梦中被人用锁链锁住了脚踝,可话到了喉间,又忽然咽下去。
她不知怎么的,竟不想告诉皇上。
她摇摇头,轻声道:“大抵是臣妾刚来承乾宫,还有些不习惯。”
魏祁叹息:“这里离朕最近,你去找朕也放便。”
“若是再有人对你不利,朕也能早点护住你。”
说着魏祁轻轻握了握席容烟单薄的肩膀:“烟儿,很快就能习惯了。”
“往后你会一直住在这里,等朕忙完一些事情,便会来与你同住。”
席容烟还从未听说过皇上与妃子同住一宫的,只听说过有帝后情深,一直同住一宫。
她心有触动,虽然没想过与皇上有那些佳话,却也心跳加快。
她倾身抱紧皇上,脸上染了红晕,温顺的轻轻嗯了一声。
魏祁垂眸看着席容烟的反应,又抱了抱她才起身走了出去。
出去时他看了一眼守在外殿的凌姑姑,沉着脸低低吩咐了一句才离开。
早朝过后,宣政殿内的龙案上堆满了折子,随手打开几个,便是说的同一件事,立太子。
魏祁眼底冷淡,高义又匆匆进来道:“秦大人与尚书左丞于大人求见陛下。”
魏祁的脸上依旧没有反应。
秦志清与忠靖侯府一样出身桢州大族,外人常评他理能有名,如今为御史台殿中侍御史,到底也忍不住要来搅浑水了。
魏祁顿了半晌,摆摆手,让高义去请人进来。
席容烟被太后请去慈宁宫,一拉着席容烟便问她肚子里的动静。
席容烟依旧摇头,手指抚在小腹上,其实她也不明白,怎么还没有怀上。
太后便一脸担忧的对席容烟低声道:“现在还是皇后那头的急了,朝中原桢州那一党的人,纷纷上折子让皇上立太子。”
“大殿下于情于理立为太子无论如何都是说得过去的,只是这太子一旦立下,再要另立,就要废很大的功夫了。”
“你肚子也快争气些,也让皇上别那么快立下太子。”
说着太后弯腰拉着席容烟来身边,神情认真的对她道:”或许现在让大皇子犯错也容易。”
席容烟一顿。
太后就低声道:“如今大皇子快生辰,按照以往是交由礼部来大办的,你只需要随口找个理由,在大殿下的生辰宴上说大殿下对你不敬,皇上定然会对大皇子厌恶。”
“如今你正得宠,皇后和大皇子不喜欢你怎么都说得过去,皇上又那般护你,这事定然能成。”
席容烟虽说知道背后会明争暗斗,但却不想用这样的手段。
她摇头道:“姑母,不说我这样做自己心里难安,难道皇上就看不出来有问题?”
“我不想这样做。”
太后一顿,看着席容烟叹道:“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魏恒做太子?”
“他要真做上太子了,将来继承了皇位,你的孩子可不一定能安稳。”
“你记住,你是宠妃,是他父皇为了你不给他母亲脸面的宠妃,他心里恨你。”
“你可别看他年纪小,你不忍心先下手,他成了太子,将来就成了你的隐患,一心要除去你了。”
席容烟知道姑母的话,但她也记得皇上与她说过会立她的孩子为太子。
她不知道皇上的话是不是真的,但却信皇上对她的好,
她轻声道:“每年都有人劝谏皇上立太子,皇上也一直没立,皇上或许有皇上的考量呢?”
“要是皇上想立大殿下为太子,或许早就立下了。”
“姑母让我再看看。”
从太后那里出来,踏进承乾宫里,席容烟撑头看着窗外的秋千,又静静想了许久。
夜里魏祁过来之前,就早已知道席容烟这一日里做了什么。
更知道她与太后之间的话。
也知道她在下午发呆了许久是在想什么。
他慢条斯理的牵着她去罗汉塌上坐着,又低低的看着席容烟的眼睛,低沉道:“最近朝中一直在劝着朕立太子。”
第101章 朕虽是一国之君,但也是你的枕边人
席容烟没想到皇上会主动与她提起这个,一愣下抬头,微微有些惊诧。
魏祁对上席容烟的眼睛,看着她惊诧的眸子,又淡淡道:“不过朕从来没考虑过现在立太子。”
“更不打算立魏恒为太子。”
席容烟看向皇上沉静的眸子,心里却跳了一下。
她张张唇,下意识的开口问:“那皇上……”
话到一半席容烟又顿住,她明白这些事情不是她应该问的。
魏祁看了眼席容烟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下。
其实太子的位置,即便席容烟不开口,他早为她准备好了。
将来她是后宫之主,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些,全都是她的。
他将手指放在席容烟的小腹上,声音既漫不经心,又好似是分外严肃认真:“烟儿,朕说过,我们的孩子,会是太子。”
“朕既对你承诺,你就不用再胡思乱想。”
席容烟心抬头惊愕的看着皇上:“皇上为什么……”
魏祁捏着席容烟的下巴挑眉,看着她素净的脸庞,这样的承诺他不止对她说过一次。
现在他再告诉她,是要她安安心心呆在他身侧就是,其他的事情她都不用担心。
魏祁对上席容烟的眼眸,静静道:“朕虽是一国之君,但也是你的枕边人。”
“即便将来朕护不了你,我们的孩子也能护你。”
“你在朕身边,朕必然不会让你担惊受怕。”
席容烟怔然看着皇上额眼睛,又感动的低头扑进皇上的怀里。
皇上与她说的话,让她的心绪起伏,更让她觉得更舍不得皇上对她的好。
让她更依赖皇上,想让皇上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些日子自己心底深生出来的,那些抗拒皇上的情绪。
她不想再做那些噩梦了。
眼眶只觉得一股酸涩,她又抬起脸庞哑声道:“皇上这般待臣妾,臣妾唯有感激。”
“臣妾也只想一辈子陪在皇上身边。”
魏祁低头,瞧着面前人眼里含泪,像是总算明白了他对她的苦心与心意,长舒一口气,又抱紧她在怀里,手指擦去她泪光:“烟儿,朕不需要你感激朕。”
“朕只要你一辈子不离开朕就够了。”
说着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眼睛,压下腰来靠近她:“烟儿,你会永远陪着朕么?”
席容烟盈盈看向皇上的眼睛,十分认真道:“臣妾会永远陪在皇上身边的。”
“皇上待臣妾这般好,臣妾也不想离开皇上。”
魏祁看着席容烟的眼睛。
如今已快是六月的天气,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席容烟身上也换下了稍厚的锦缎,换上轻薄的银丝纱春衣。
后背被皇上的手指按着,身前贴在皇上的胸膛上,仿佛能感受到皇上身上的温度。
温热的,隐隐能感受到那里面的心跳。
这样暧昧的姿势让席容烟脸颊发热,她想要低头,下巴却被皇上抬起来,她被迫迎上皇上的眼睛,就听见皇上低沉的声音落下:“烟儿不想离开朕,那怎么最近好似又有些躲着朕。”
席容烟一愣,原来皇上竟然察觉到了么。
还是已经很明显了。
她以为自己控制的很好了。
席容烟咬着唇,小声道:“臣妾没有……”
魏祁眼底看着那鲜红的唇瓣被咬出一排浅浅的牙印,便觉得身上一紧。
他往前倾了倾,热气往席容烟脸上扑去,又沙哑的问:“这些日子又做噩梦了么?”
席容烟摇头:“臣妾吃了太医的药后,没怎么梦魇了。”
魏祁静静看了席容烟两眼,又点头:“那药再吃些日子。”
其实那药苦的很,又的确是没什么用。
但她若说没用,皇上定然又要让太医重新开方子。
她总有预感,即便她吃再多药,也依旧不能让她不做噩梦。
她回想,那梦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似是顾家出事的时候开始的。
但她又想不起梦里的人与顾家有什么联系。
她十分听话的点头,又弯腰去靠在皇上的肩膀上,静静的闭上眼睛。
魏祁的手指又落到席容烟的细腰上,捏了捏又问:“补气血的药按时吃了么?”
席容烟嗯了一声:“臣妾都按时吃了。”
其实这些魏祁都知道,不过是想找找话与她说。
闻着怀里淡淡的暖香气,他抱紧她柔软的身子又问:“外面的秋千喜欢么?”
席容烟软软唔了一声:“喜欢。”
细细哑哑的声音是女子特有的柔音,魏祁按紧了怀里的身子,又低嗅她身上的味道:“烟儿喜欢就好。”
席容烟觉得身子被皇上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动了动身子,刚才推开一点,后背上的手指又按着她贴在皇上的怀里。
那修长的大手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在她后背游走,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了那股暧昧的气氛。
脖子处传来一阵细痒,炙热的呼吸让她连耳垂都红了红。
接着她后背的手指离开,皇上往后退了退,一块微凉的东西抵在她唇上,皇上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南边送来的甜瓜,你尝尝。”
席容烟低头看去,看着皇上指尖上的甜瓜,顺从张开口咬了一口。
甜瓜是南地特有的,清甜解暑,又有甜香,京城极少能吃到,只有在宫内才能吃到。
从前席容烟进宫,在太后那里吃过一两回,心心念念,可惜因着路途遥远,几千里路快马不眠不休也要大半月,因着容易坏,即便是宫里也不多。
席容烟没想到又能吃到。
对面皇上灼灼的眸子看着她:“喜欢么?”
席容烟也真真的喜欢,看向皇上:“臣妾极喜欢的,谢过皇上。”
魏祁便将剩下的又送到席容烟唇边,晦涩的眸子看着她布满水色的唇瓣,声音低沉:“喜欢就多吃一些。”
“碟子里还有。”
席容烟又咬了一口吃完,往旁边看去,碟子里还有好几块,又看向皇上问:“皇上不吃么?”
魏祁深深看着面前的人:“烟儿喂朕么?”
席容烟一怔,又红了脸庞。
她去拿了一块,手指还有些羞涩的抖了抖,送到皇上的唇边,小声道:“皇上也尝尝。”
魏祁眼底映着那抹红晕,低头咬了一口,又看着席容烟:“剩下的烟儿吃便是。”
席容烟怔然看着面前皇上咬过一口的甜瓜,心跳的快了快,在皇上看来的视线下,还是低头咬了下去。
第102章 朕许你一生一世,也许你只你一人
魏祁眼光灼灼的看着席容烟咬上自己咬过的地方,目光幽深,呼吸炙热起来。
前世里她连他用过的茶盏都不肯用的。
他弯腰凑近她,看着她粉色规矩的领子上那一串珍珠璎珞,也跟着勾勒出她起伏的曲线。
他捏向席容烟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又低头吃了一口,又要她将她手上剩下的吃完。
席容烟的心扑扑直跳,手指都颤了颤,皇上这时候离她很近,呼吸都在她脸上,她只觉的脸颊红透,在皇上的注视下又咬了一口。
指尖的汁水从手腕划入袖中,带着一股黏腻的凉意,当最后一口吃下去的时候,下巴被挑起来,就是急风骤雨的吻。
帷幔外还站着宫女,玉竹和宝珠还守在旁边,席容烟脸颊红尽,皇上那双带着欲色的黑眸竟看的她有一丝害怕,仿佛梦中那男人的眼睛一般,如一头恶犬猛兽。
魏祁看着席容烟含羞带怯,眉眼盈盈,黛眉中的温顺静好,仿佛会一生一世温顺的跟随在他身边,让他为她遮风避雨,全心全意的只依赖他。
他的心滚烫,她唇畔上还有甜瓜的香气。他难得在她面前强势的捏住她下颌让她转过头来,看着她乌发间隐隐绰绰的珍珠耳坠,看她如画眉目永远缱绻安静,叹息一声,抱紧了她。
屋内早只剩下了两人,光影照进来,在地上倒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形。
宝珠透过帐幔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只看了一眼就红了脸不敢看,转身又让内侍后退一些。
屋内的席容烟趴在皇上的肩上,罗汉塌下散着她身上的衣裳和首饰,魏祁却依旧衣冠整齐,又抱着她往床榻上走。
身子被放到床塌上,席容烟看着皇上高大的身体压下来,面容尊贵,眼眸里欲色交织,交映出别样的狰狞。
她情不自禁将手往前面抵,更情不自禁将面前的皇上看成梦境里的那个人。
她已没法子控制自己的情绪。
害怕皇上,喜欢皇上,
她分不清,更没法子掌控自己。
甚至分不清是不是又在梦里。
她只能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捏在皇上的衣襟上。
又缠绵到深夜才停歇。
住来承乾殿才两日,这两日里皇上的兴致都好似格外的高。
她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捱过。
从前她扯一扯皇上,皇上就会顺着她,这两日她扯也没用了。
席容烟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酸痛的难受,低头看到松垮的衣襟,又将衣襟拢紧。
抬头又见皇上闭着的眸子,长眸冷清,睡着时看着有一股旁人勿近的冷漠。
她忽的心里生出些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又垂下眼帘,翻了个身,看向头顶的床帐,这张床塌熟悉的让她心慌。
从前从未梦见过那张锁住她床塌的样子,如今躺在这里,却好似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魏祁在席容烟翻身的那一霎那便醒了过来,手指用了些力,人便又转回到了他怀里。
这两日他难得的满足,又翻身压在怀里的人身上,幽幽的看着她:“怎么醒这么早?”
说着他低头在她颈上深吸一口,又叹息道:“今日不上朝,再陪朕睡一会儿。”
身子被紧紧圈再皇上的怀里,密不透风的,哪里能睡着。
席容烟推了推:“皇上能不能先松开臣妾?”
魏祁却不怎么愿意放手,他好不容易满足后能再与席容烟温存,身上放松下来,又抱着席容烟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乌黑顺滑的青丝纷纷从后背到肩头一侧,将那张白净的小脸儿拢在其间,看起来愈加小巧精致。
魏祁深吸一口气,捏着她下巴让她抬头,细细看她温顺听话的模样,心生出一丝丝满足欢喜来。
前世里定然是不会有这种时候的,如今他已经十分满足。
她揉着那滑腻的下巴,些微遗憾的叹息:“烟儿的身子什么时候才能怀上朕的孩子。”
那个两人曾经有过的孩子,当他知道她怀上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欣喜的想过孩子的模样,更想过孩子的名字。
可惜,那孩子没有留下多久。
席容烟看着皇上遗憾的眼眸,小声问:“皇上很想让臣妾怀上孩子吗?”
魏祁笑了笑:“朕与你的孩子,朕自然很期待。”
席容烟又忽然想起昨夜皇上对她说的话,会立她们的孩子为太子。
她咬着唇,心里扑扑直跳,又小声道:“臣妾也想怀上皇上的孩子。”
这话早已取悦了魏祁。
或许是从前从未得到过她的一丝温存顺从,如今仅仅是她一句话便叫他心潮涌起,身体又紧绷起来。
明明不是纵欲的人,偏偏因她一句话便无法控制自己。
她说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这就够了。
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魏祁深深叹息一声,手指轻抚上席容烟的脸庞,手掌紧紧压在她后背上,沙哑的道:“烟儿,等你怀上朕的子嗣,朕便让你做皇后,做后宫里朕身边唯一的女子。”
“朕许你一生一世,也许你只你一人。”
一生一世。
唯你一人。
席容烟呆呆看着皇上的眼睛。
她的心乱跳,这样重的承诺,皇上好似随口就对她说了出来。
他是一国之君,也可以做出这样的承诺么。
自己在皇上的心里,值得皇上做出这样的承诺么。
她张张唇,呼吸一滞。
魏祁看着席容烟发愣的神情,那眼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是他再一次看清自己在她眼中的样子。
他仅仅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已经情不自禁。
更不期盼她的回答,只要她听见就够了。
只要她能够明白自己的心就够了。
魏祁托着席容烟的腰又将她往上提了提,又看着她:“烟儿,你愿意么?”
第103章 她的梦境
席容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问她愿不愿意呢。
皇上是九五之尊,这样的承诺,只怕后宫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是愿意的。
就连她也不意外。
她轻轻点头,小声道:“臣妾愿意。”
只是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心头却又忽然泛起一股难受来,叫她出口的话在喉间有一些艰涩。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本该也喜欢上皇上的。
她现在也的确喜欢皇上。
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又紧了紧,她的脸庞被带到皇上的面前,那双幽深深情的眸子看着她,他听到皇上低沉的声音:“朕的烟儿……”
接着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里,鼻端都是皇上的气息。
她完全被皇上的柔情包裹,分不清云里雾里,手掌贴在皇上宽厚的胸膛上,那里心跳有力,带给她分不清情绪的安心。
之后一连几日,席容烟夜里总是做梦。
她梦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坐在秋千上,他埋在自己怀里,满脸委屈:“爹爹呢,他们都说爹爹死了,盛儿不信。”
“娘亲,爹爹真的死了么?”
“娘亲,盛儿想爹爹……”
秋千摇晃,她看见自己低头落泪,斑驳的树影落下来,安静又让人觉察出一股伤心。
她往前走了两步,面前的人却看不见她,她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微微哽咽:“盛儿,往后在宫里,不许再提你爹爹。”
“一定要记着娘亲的话。”
席容烟想看清那个孩子的面容,那孩子的面容却模糊,她只听见任性的哭声,就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周遭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
她却从漆黑里清楚的知道这张床塌上每一处的位置,仿佛她曾经在这里呆过许久。
已经好几夜半夜从梦中醒来。
梦里的场景越来越清晰,那个秋千就是承乾宫内的那个秋千。
那张曾锁住她的床塌就是她正躺着这张床塌。
而梦里那个囚禁她,声音阴沉的人,与皇上的声音一模一样。
只是她明明没有孩子,为什么会梦见自己抱着一个孩子。
席容烟再睡不着,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来,又轻轻唤外头的宝珠进来。
今夜皇上没有过来,宝珠就守在屏风外头,即便席容烟的声音很小,她也能听到动静。
她从屏风外一进来,就看到席容烟单衣坐在床沿上,脸颊苍白,眼底疲惫。
宝珠一愣,连忙走到席容烟身边问:“主子怎么了?”
席容烟捂着胸口,低声道:“我心慌。”
宝珠吓了吓,连忙道:“要不现在去请太医吧。”
席容烟拉住她:“这会儿半夜就算了,明早再说。”
说着席容烟抬头看向周遭,又问宝珠:“你觉得这处地方熟悉吗?”
宝珠一愣,跟着席容烟的视线看了看周围,又看向席容烟灯下的眼睛:“我们才来承乾宫半月,奴婢从前没来过,没觉得熟悉。”
席容烟喃喃:“我怎么梦里总是梦见这里。”
宝珠担心道:“主子还做梦?”
席容烟手撑在额头上,一头青丝落下来,遮住她倦色的面容,投下暗影,细细的叹息传来:“明日还是问过太医了再说吧。”
第二日太医早早来为席容烟诊脉,他低着头从外头进来,走过精巧布置的每一处地方,最后停在席容烟面前。
如今席容烟是后宫里人人都知晓的,皇上最喜欢的宸妃,太医也不敢有一丝怠慢,连忙恭敬的问安。
接着就听到一声极好听的细腻声音传来:“张太医不用多礼。”
“这些日本宫夜里总梦魇,也总梦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还请张太医为本宫瞧瞧,可能为本宫调理好。”
一只青色宽边袖下的白净皓腕落在了他的面前,带着怡人的香气,光是瞧那手腕一眼,细腻匀称,肤如凝脂,便知晓宸妃的美貌。
张太医忙点头,拿出一张洁净的白帕放到席容烟的手腕上,伸手把脉上去。
把完脉,他又小心的抬头,视线缓缓上去,路过那脖上金银点翠的璎珞,又落到席容烟脸庞上,一对金镶翡翠水滴耳坠,发上只简单两根金累丝点翠镶珠兰花簪,便是一幅如繁花叠翠的美景。
那低垂的烟眉如远山,眉下眼眸似水,带着一丝倦懒,樱唇琼鼻,叫人看过去就舍不得移开目光。
又见那淡色的烟水眸子朝他看来,张太医才惊觉失态,连忙垂下了目光。
席容烟这几日夜里没睡好,白日里便总是心不在焉的失神,虽察觉到张太医在看她,也并没有觉得什么,只当他是在看她脸色如何,便又问:“如何?”
张太医正年轻,本这回不该他来的,偏偏师傅上回来诊脉过,没给宸妃根治,便不敢来了。
他把脉半晌其实也没把出什么问题来,除了有些气血不足,但也并不算有太大的毛病。
他心底斟酌一下,又低声的开口:“宸妃娘娘的脉弦细弱,惊悸伤神,以安神定志丸调理,应该能调理好。”
旁边的粉色芙蓉石蟠龙香炉缓缓升起一抹青烟,正是六月的天气,微微热起来,那青烟随着席容烟手中团扇轻扇,化为一抹雾气,缭绕开来。
香气四溢,张太医目光落到那垂下的裙摆上,白色的凤尾蝶刺绣栩栩如生,耳边轻缓传来的声音他竟也没听见,只闻着那香气,呆呆看着那裙摆。
席容烟见自己的话没回应,低头又见张太医看着她裙摆失神,不由将手腕搭在旁边的小案上,另一只手捏着扇子放在膝上微微弯腰:“张太医怎么了?”
张太医才如梦初醒,连忙抬头。
抬头的霎那与席容烟目光对上,那双极美的眸子让他又失了神。
第104章 或许朕舍不得你
他在太医院只听说过宸妃如何受宠,却从来未见过,如今一见,才觉得难怪宸妃受宠。
那香气若有似无的扑在他面前,他再不敢看面前的那双眸子,只将目光放在宸妃那微微悬空的颈链上,低声道:“还请宸妃娘娘再说一遍。”
席容烟揉了揉疲惫的眉间,又问了遍:“那安神定志丸吃多久能见好?”
张太医又低头,这回连宸妃的裙摆都不敢看,低低道:“寻常来说一月便能见效了。”
席容烟略有些遗憾的点头,还要一月才见效……
她被那些梦境缠身,夜夜不能睡好。
不过好歹能见效也好。
她让宝珠跟着张太医去拿药,又撑头在小案上看着上头放着的,刚送来不久的甜瓜。
这些日皇上每日都会让人送来,曾经她在太后那里的时候,也知道这个不常有,但入六月来,她这里便没断过。
她心不在焉的拿起一块,又咬了一口,甜味在唇舌中晕染开,她想起皇上温柔抱着她的场景,又垂下眸子。
这头宝珠跟着张太医出去,才出了帘子,就看到皇上居然站在帘外,也不知站了多久。
张太医一顿,忙跪下问安。
魏祁低低看了张太医一眼,眼底的阴沉让他周身看起来有些冷,又低声问:“宸妃怎么了?”
张太医便忙说了一遍。
魏祁抿着唇,又看了一眼跟在张太医身边的宝珠,不发一言的往里头走。
席容烟早听到帘子外的动静了,擦了手站起来,只是还没走到帘外,皇上就走了进来。
皇上进来的那刹那,她见着皇上冷沉的眉眼,凌厉眉峰下的那双长眸,看起来有一瞬的骇人。
她心里一跳,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魏祁也没想到席容烟会站在帘子后,脸上的神情一顿,又看到席容烟后退的动作,抿了抿唇,又往她身边走了一步。
视线扫过她身后侍立的宫女,那罗汉塌中间的小案上还放着吃了半块的甜瓜。
他视线又回到席容烟的脸上,不动声色的缓了神情,又伸手牵着她去坐着,指尖摩挲在她掌心问:“又做噩梦了?”
席容烟想着皇上该是知晓了,便点点头,低声道:“夜里总是做梦,太医说臣妾应该是伤神,给臣妾开了安神的药丸来。”
说着席容烟抬头看向皇上:“或许是臣妾刚来承乾宫,还不习惯吧。”
外头明亮的光线照进来,落在席容烟有些苍白的面容上,那眼底的疲惫,一眼便能看出昨夜睡的不好。
他昨夜太忙,没有空闲过来,今早知道她作夜半夜醒来后就没睡后,依旧担心她。
承乾宫里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照着席容烟的喜好来布置的,她喜欢的雕花,喜欢的茶几茶具,她从前爱好精雅,这里每样东西都是他花了心思的。
明明该是她会喜欢的地方,为什么她却觉得不习惯,总是做梦。
魏祁低声问:“烟儿都梦见什么了?”
席容烟下意识的就要将自己的梦境说出来,只是开口的一瞬间,她忽然顿住。
因为梦境里那个抢了她孩子,任她如何哭求都不愿将孩子给她的男人,与皇上有一模一样的声音,还有一样的身形。
尽管她还是看不清他的面容,可当那个男人低沉的在她耳边低语烟儿时,竟是那样的相似,又那样的让人心惊胆战。
她的话在舌尖打转,又轻声道:“臣妾梦见了一只吃人的猛兽,它追着臣妾,要将臣妾生吞入腹。”
“臣妾只能不停的跑。”
魏祁深深看着席容烟的眼睛,他从她刚才犹豫的那一刹那便知晓她没有说实话。
那梦里的内容,她不愿告诉他。
究竟是什么梦境。
魏祁没有追问,只是握紧席容烟的手:“你只是在宫里带的太久了,下午朕带你出去走走。”
“等朕这些日子忙完,再带你去避暑山庄里住些日子。”
席容烟很听话的点点头,又被皇上的手压着后背靠在他怀里,她听着耳边的心跳,又细声问:“皇上怎么这时候来看臣妾了?”
魏祁看着怀里的人,安安静静靠在自己怀里,那手指放在自己掌心,他揉了揉,又低声道:“朕不放心你。”
席容烟抬头小声道:“臣妾在承乾宫好好的,皇上怎么会不放心臣妾?”
魏祁笑了下,又捏了捏她光滑的脸庞,叹息道:“或许朕舍不得你吧。”
席容烟红了脸庞,伸手环在皇上的腰上:“臣妾也舍不得皇上。”
魏祁的手指扶了扶席容烟的后背,又微微一顿。
下午的时候,刚过申时,席容烟也刚好小睡起来,魏祁便来带着席容烟去小花园子里散心。
这里是专是皇上散心的地方,假山奇石,名花名树,还有流水石桥,席容烟也是第一回来这儿,看得目不暇接。
魏祁没让宫人跟着,独自牵着席容烟往深处走。
深处有假山凉亭,参天树阴带来凉爽,茉莉的淡香萦绕,流水潺潺听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又见着旁边的紫色绣球花一簇簇开的艳丽,一只蝴蝶正落在上头,席容烟驻足瞧了瞧,仿佛回到从前她在席府后院捉蝴蝶的时候。
她轻轻弯腰,伸手扑过去的时候,黄色蝴蝶早已飞远。
魏祁静静看着,又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要喜欢,朕待会儿叫人给你捉几只过来。”
席容烟忙摇头,笑道:“臣妾只是一时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跟着大哥抓蝴蝶的时候,就想试试。”
魏祁看着席容烟脸上的笑意,眼底的疲倦散去,仿佛又是那年在云深寺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那年小小的人已有惊艳的容色,如今她长大,越发的引人注目。
其实他当真想要一生都护着她。
魏祁伸手抚摸席容烟含笑的眼睛,微微弯弯的杏眸别样吸引人,他的心动了动,忍不住让她面前靠近一步。
他极喜欢她在自己面前含笑的面容,若是席容烟能多对他含笑,他大抵时刻也是高兴的。
就如此刻,他也不禁跟着她含了笑意。
高义从后头追过来,看着这幕场景,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到底还是又走过去小声道:“皇后娘娘等在园子外,说要见皇上。”
说着他又看了皇上一眼:“说是为了大殿下生辰的事情。”
第105章 烟儿,听话……
魏祁听了高义的话,脸上面无表情的摆摆手,没说一个字,让高义退下去,又牵着席容烟往前走。
高义看皇上半点反应没有,只好又转身回去给皇后回话。
往年大殿下过生辰,都是礼部大办宴会,众多官员过来庆贺,可今年大殿下过生辰,皇上只让庭内小宴,皇后不急才怪。
只怕外头都觉得大殿下是犯了什么错了,得了皇上厌弃。
只是怎么打发走皇后,却是难住了他。
他刚才看皇后的样子,像是极难打发的。
席容烟也听到了高公公的话,想问又顿住。
她又觉得放在腰上的手指紧了紧,身子被皇上带着往里头的假山洞里走,忽然昏暗的光线让她一愣,才刚抬头要说话,唇瓣就被皇上弯腰堵住。
她只听到皇上在她耳边低低沙哑的声音:“烟儿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
席容烟的心里便慌乱起来,这里毕竟是外头,她脸热的推了推,奈何推不动,想要偏过脸去开口,偏偏皇上捏着她下巴让她动不了,呜呜两声,也挣扎不了。
感觉到裙摆被掀开,她心慌意乱,皇上低喃在耳边的情话又让她身子软了软:“烟儿,朕只想要你……”
“不会难受的……
她被翻了面,手掌撑在崎岖的假山璧中,微微的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手掌撑的已难受的不行,快要站不住,她动了动,身后的人压下来贴住她后背,炙热湿热的吻咬住她耳垂,低低轻叹:“烟儿,听话……”
听话……
她在梦中听到过那个男人对她说过无数次让她听话。
那个男人总是阴沉着脸,威胁的看着她,让她听话。
当她没有听话的时候,他就会变得更加可怕。
皇上的这一声,让她浑身僵硬,指尖紧了紧,又生生咬着唇畔,红了眼眶。
当虚软的身子被皇上横抱在怀里时,她手指握在领口上,通红的眼眸莹莹泪珠欲落不落,看得魏祁一顿。
刚才他的确兴致过来,但动作并不大,甚至他自己都难受着,也没怎么放纵。
这会儿看席容烟咬着唇泪盈盈的样子,他心里一紧,忙低头看着人问:“朕弄疼了?”
席容烟摇头,又埋在皇上的怀里。
这一瞬的委屈也不算什么,皇上宠爱她她也不该委屈。
魏祁怕席容烟乱想什么,打算抱着人回去再说。
出了园子,却见皇后就站在外头。
魏祁皱眉看了她一眼,没打算开口,就要抱着席容烟离开。
宋贺兰看着被皇上抱在怀里的席容烟,看着她裙摆摇曳,那露出一些的白皙面容上还有一丝薄红,被皇上紧紧的按在怀中。
她曾在大婚前幻想过的场景,席容烟却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她手指隐隐发抖,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颤抖的喊道:“恒儿究竟犯了什么错,皇上要这样对他。”
席容烟听到皇后的声音心里就有些不安。
她拽了拽皇上的袖子,想要从皇上的怀里下来。
皇上却更抱紧了她,连步子都没停。
皇后眼睁睁看着那无情的背影走远,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她。
她身子晃了晃,全靠着身边的嬷嬷撑住身子。
那玄衣外时不时荡起的裙摆刺痛了她的眼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竟让她心生出一股绝望来。
魏祁抱着席容烟回了承乾宫,才发觉她指尖在假山上磨出了红痕,忙又让高义去拿膏药来。
他含住那指尖,眼底生出心疼,哑声道:“烟儿,对不起。”
席容烟摇头:“是臣妾不小心的。”
魏祁便将席容烟抱紧,轻轻叹息。
等药来了,他为她上好药,又看那双依旧染着红晕的眼眸:“往后朕再轻些。”
席容烟听着这话,难不成还有下回。
她总算抬头,看向皇上:“臣妾有些害怕在外头。”
那一块地方都是只有魏祁才能去的,没有他的吩咐,旁人根本不敢去。
魏祁也不可能让旁人看见。
他本是喜欢这样的情趣,仅仅是与她一回,他便觉得隐秘的刺激。
或许他心底更深处满足的不仅是面前女人对她的顺从依赖,还有与她如寻常心意相通的男女那般时刻需要对方。
但此刻,魏祁看着席容烟那明显并不喜欢的模样,不由又想起刚才在假山洞中,她微微僵硬的身子。
他以为她是害怕,现在看她或许是不喜欢。
魏祁压着心里的遗憾,还是又低声承诺:“烟儿不喜欢,往后朕再也不会了。”
席容烟还是知道面前的人是皇上,本来也没希望皇上会事事依着她。
皇上若是没应她,她也不会再提了。
可此刻皇上揽她入怀,轻抚她后背,没有丝毫生气犹豫的就说再不会了。
这样的皇上让她觉得自己被皇上珍视,心头感动,她闭上眼睛,依靠在皇上怀中。
到了夜里时,宝珠将张太医送来的安神丸拿来给席容烟:“张太医说入睡前一粒就好了,夜里要再睡不好,便吃两粒。”
席容烟看着那药丸,闻着淡淡一股药味,她吃进去也没觉得多苦。
这时候已经时酉时了,这时候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过来,但寻常过了酉时席容烟便会先睡。
她侧头看向宝珠:“要是皇上来了,你就先来叫醒我。”
宝珠应了声又道:“皇上这些日子来都没叫人传唤,主子先睡也没什么吧。”
席容烟是怕自己夜里梦魇。
那些梦越来越叫她不安,下意识的不想让皇上知道。
她总觉得她的梦好似曾发生过,但的的确确想起来又根本不可能。
她进宫前一直平平顺顺,从未遇见过什么大事,唯一的两件大事不过是两段亲事生变。
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也根本不可能被人囚禁过。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得了臆症,她并不想让这些症状让人知道,对她在宫里也没有好处。
席容烟低声道:“我这些日子夜里都睡不好,你叫醒我也没什么的。”
“再说皇上过来,我起身去迎也好。”
宝珠便点头:“主子放心睡吧,昨夜没有睡好,今晚吃了两粒那安神丸,或许睡的更好些。”
席容烟才翻了身去睡下。
第106章 皇上来了,臣妾就想睡了
宣政殿内,魏祁坐在椅上,看着手上从北地过来的信件,脸上是淡淡的冷笑。
北地的战事如何,他经历两世,再清楚不过。
北燕王室出了些动乱,前世这时候他抓住机会连拿下两城,怎么可能战事不顺,打的艰难。
宋元义这时候送信来说与北燕的战事紧急,输了两场,不过是想以此要挟他尽快立魏恒为太子,让他知道,北地的战事还要依靠宋家。
魏祁笑了笑。
他做这么多,不过是要逼着皇后给她父亲送信,逼着宋元义铤而走险在战事上犯错罢了。
那么多眼睛盯着他,想取代他位置的多了去。
他提笔,慢条斯理的写下一封信,信中焦急的过问那边的战事,尽是担忧。
再铺下信纸,另外又提笔写下一封信。
夜里魏祁往席容烟那里过去的时候,难得见到席容烟竟然坐在床沿边等着他。
他顿了下,又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怎么还不睡?”
席容烟靠在皇上的肩膀上:“臣妾睡了又醒了。”
魏祁揽住她肩膀问:“又做梦了?”
席容烟摇头:“就是忽然就醒了。”
魏祁低低看了看人两眼,又抬起她下巴,见着她眼底倦懒,眼眸半垂,显然像是没精神的样子。
他不明白席容烟为什么要骗他。
从前她历来睡的早。
睡着了也不会等着他过来。
对于他夜里是不是过来,他知道她没那么太在意。
他眼色复杂的看着她,指尖在她下巴上摩挲了许久才低声道:“现在想睡了么?”
席容烟抬头看向皇上:“皇上来了,臣妾就想睡了。”
魏祁挑眉,深深看席容烟一眼,又将她的脸颊按在怀里。
夜里他抱着人,怀里的人很安静,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均匀的呼吸好似已经睡沉过去了。
他却看着人许久才睡。
早上魏祁离开,看了眼凌姑姑,凌姑姑连忙跟在魏祁的身后,低声说着昨夜的事情:“娘娘申时就睡了,只是宝珠瞧见皇上从外殿进来的时候,就进去叫娘娘了。”
魏祁的步子一顿。
他上了面前的步辇,又看了一眼送出来的凌姑姑,摆摆手让她回去。
席容烟早就发觉皇上每次从这里离开,凌姑姑就都会出去送皇上。
从前她觉得这应该是宫规,且凌姑姑送皇上本也是一种规矩,也没什么。
可自从来了承乾宫,她便莫名觉得四周都是眼睛在瞧着她。
就如梦中一般,那个男人在她身边安排了许多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如今没在梦中,竟也忽然生出这样的感觉来。
凌姑姑很快从外头进来,又低声提醒席容烟时辰。
这是每日都会有的场景,她梦中也有过相似的场景,每当那个人从自己身边离开时,旁边的人就会跟着离开,又很快会回来。
席容烟撑着额头,明明不想去思考这些,却又情不自禁的将梦中的场景带入到梦境之外。
她又抬起眼帘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恭敬的凌姑姑,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恭敬又安静。
席容烟问:“皇上走了么?”
凌姑姑有些诧异席容烟竟会主动问一句这话,她点点头:“陛下已经走了。”
席容烟就让她退下去,又让宝珠来给她更衣。
早上去了皇后那里,因着昨日的事情,席容烟便觉得皇后看她的眼神里有一股淡淡的冷。
席容烟面色如常,只是心底已经微微警惕起来。
不过她寻常都在承乾宫,承乾宫离皇上的明德殿也不过小半刻的距离,皇后即便真要做什么,也得顾忌着什么的。
她转身出去时,王宝然过来她身边问道:“妹妹最近怎么都不出来走走?”
“园子里从来没见过妹妹的身影。”
这后宫里几乎都是皇后的人,上回她出事,即便有人能看出不对,也没人上前为她说一句话,全是落井下石的。
那时候席容烟就看明白了,后宫里当真无真心可言。
她一个人总有失神的时候,常出去并不算好事。
席容烟看了看王宝然的面容,笑了下:“得空了会去走的。”
说着席容烟转身便走了。
王宝然看着席容烟离去的背影,静静的悄无声息,她依旧和声细语的说话,自己心底已不知是什么滋味。
等席容烟走远,齐妃走到王宝然身边皱眉道:“你不是说有法么?”
“这么久了,她连个面都不在外头露,你能有什么法子。”
王宝然看向齐妃,低声道:“齐妃娘娘别急就是。”
说着王宝然又转身去了长春宫。
皇后淡淡看着进来的王宝然,又淡淡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这回你二哥的考试你不用担心,本宫让大哥早就去打过了招呼。”
“你只需要让你二哥跟着题目好好写一篇文章,别太上不得台面就是。”
王宝然连忙告谢道:“嫔妾谢过皇后娘娘帮嫔妾二哥。”
皇后淡笑,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垂头安静的人,虽说不起眼,但她能看出来王宝然是有几分聪慧在的。
至少比齐妃聪慧。
至少,在席容烟进宫之前,王宝然是唯一一个能让皇上一直去她那里的人,但凭着这一点,王宝然就与宫里的其他女人不一样了,
她深知,在皇上面前,献媚讨好根本没用,王宝然极聪明。
当初选人进宫时,她选的都是家世寻常,或是能拿捏住把柄的,当时皇上随意点了两个,如今看来,王宝然也是到了能用的时候。
她又道:“本宫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算不得什么。”
说着又看了王宝然一眼:“你放心,只要本宫在一日,你们王家总能提携起来的。”
王宝然忙又叩谢。
从皇后那里出来的时候,王宝然心思沉沉,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
其实说到底,她无任何家世背景,从进宫的那一刻起,若是没有皇上的宠爱,早就没有退路了。
她没把握住皇上,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不仅是她,她家里比起如今权势滔天的忠靖侯府,也根本不是对手的。
她只能站在皇后这一边。
不然,皇后对她的报复,她根本承受不起。
第107章 为什么会怕他
这一夜的梦境更加绵长。
昏暗的烛灯下,一切都透露着一股暧昧。
可她的身体却跪在一个高大男人的面前,那只无情的手掌托着她的下颚,冰冷的眸子冷冷看着她:“烟儿,为什么又要跑出去?”
眼中泪意模糊,她仰头看着面前的人,眼角的泪珠缓缓滑落下去,带着微微的热意,她渐渐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那张面容与皇上的面容重叠,忽明忽暗,忽远忽近。
她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我想见孩子……”
冰凉的声音透露出不耐烦,下颚的手指收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疼:“朕不是说过么,只要你不拒绝朕,朕就让你见他。”
那阴沉的眼神渐渐靠近,席容烟跟着仰起头,从心底升起的恐惧让她浑身战栗,冷酷的声音像是利刃一般,要划破她的皮肤:“别再让朕不高兴了。”
“除了这座宫殿,你哪里也不许去,你听明白了么?”
席容烟愣愣看着那张脸,熟悉的面孔,却是截然不同的表情,阴翳冷酷的让人战栗。
夜色沉沉,浓稠又黑暗。
席容烟在黏腻的暗色中睁开眼睛,心底的恐惧依旧还在,膝盖上也仿佛还传来冰凉的痛意。
这时候环在她腰上的手指紧了紧,却让席容烟后背生了一股冷汗。
她重新闭上眼睛,身子却几不可察的微微挣脱被那只大手环住的怀抱。
第二日皇上梳洗完过来的时候,席容烟看着面前皇上那张靠近过来的温和脸庞微微失神。
她恍然又想起她从前从皇上脸上见过的阴翳神情,和梦中的一样的可怖。
那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若是真的,梦里她好似有孩子,可她明明今年才及笄,明明才刚进宫,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要是真的,周遭的所有人都在骗她么。
不可能的。
根本不可能的。
可她如今看到皇上缓缓往她面前走来,却从心底腾升起缓缓不安和害怕来。
那是根本不受她的控制的情绪。
在皇上的手指就要碰到她的脸庞时,她下意识的避开,又僵硬住。
梦里有过这样的场景。
她避开了那个男人,换来的是他更大力气的凌辱,将她死死压在了地上。
后背又是一股凉意,席容烟慌乱的又回头,对上的是皇上温和担心的眸子,与梦境里那个男人恐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她又从不安中微微放松下身子,小声道:“刚才臣妾不是故意的……”
魏祁坐在席容烟身边,将看起来有些不安的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低声道:“烟儿,朕没有怪你。”
温柔的声音与梦里那个人的声音截然不同,轻抚在后背上的温度让她颤动的心跳平缓下来,她轻轻嗯了一声,又伸手抱住了皇上。
皇上身上的暖,又让她安心,
魏祁垂眼看着席容烟的动作,沉默的脸上早已阴沉一片。
昨日夜里席容烟轻轻挣脱他怀里的动作,他虽然没有惊动她,但却明显的感受到了她在抗拒自己。
好似从上回麓山她梦中惊醒的那回开始,她便有些不一样了。
刚才席容烟抬头那一瞬间,看着他害怕的眼神,甚至都让他几乎以为回到了前世里。
他不明白,现在的席容烟为什么会怕他。
他再也没有强迫过他了。
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入的自己后宫。
他们中间更没有那个死人,和那个孩子。
明明一切都不该出问题的。
甚至他都能察觉到席容烟在依赖他。
为什么还会怕他。
魏祁深吸一口气,此刻早已快到了早朝的时候,他忍住要细问席容烟的话,又拍拍她后背,让她再睡一会儿。
看着人乖顺的躺下去后,魏祁才转身离开。
皇上一走,席容烟就看向宝珠。
宝珠胆战心惊的,还是跟着出去。
魏祁站在宫门处,负手静静听着凌姑姑低低陈述席容烟昨日一天的事情,眼神微微一瞟,便见着偷偷站在不远处往这里张望的宝珠。
他抿了抿唇,回过眼神,摆手让凌姑姑退下去,兀自上了步辇。
凌姑姑一愣,她还没说完,皇上怎么就走了。
只是她也来不及多想,又忙回去。
席容烟已经坐在了床沿上,看着进来的凌姑姑,又说这会儿想吃玫瑰酥了,让她去叫人送来。
这么一大早吃玫瑰酥,凌姑姑虽说有些诧异,但也不敢怠慢,连忙出去吩咐。
凌姑姑一走,席容烟便看向宝珠小声问:“你见着什么了?”
宝珠便忙凑到席容烟耳边小声道:“奴婢瞧见凌姑姑好似正对着皇上说什么话,不过也没说多久,皇上就走了。”
“奴婢不敢凑近了怕被发现,所以也没听见到底说了什么。”
说着宝珠又看向席容烟不解的问:“主子怎么让奴婢瞧这个,凌姑姑对皇上说话,应该也没什么吧。”
说完她又瞪大眼睛看向席容烟:“主子是怕凌姑姑借着送皇上,对皇上眉来眼去?”
凌姑姑看起来也很年轻,虽说有时候瞧着严肃的很,万一真有爬龙床的心思呢。
席容烟叹息一声,又低头看着屏风出神。
她不过是梦中梦见过这样额场景,梦中那个人让许多人看着她,每每他离开的时候,就会有人过去与他说她做了什么。
她想,凌姑姑与皇上有什么可说的呢。
还是说皇上也让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承乾宫里的所有人都是皇上的人,皇上想要知道关于她的动作,其实是再容易不过的。
可这种时时刻刻看被人看着的感觉总是不好。
席容烟不想让自己乱想,又对宝珠低声道:“你别乱想,也别说我让你去做的事情。”
“更别乱想凌姑姑,她在我宫里这么久,我还是知道些的,她没有那心思。”
宝珠一愣,又连忙点头:“主子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说的。”
这时候玉竹让人端着热水进来,又看席容烟好似精神不怎么好,又问:“那张太医开的药有用么?”
席容烟觉得还是有些用处,至少夜里睡得好些,她道:“再吃几天看看吧。”
又起身去梳洗。
第108章 这药必须得吃
魏祁上午在宣政殿忙完,坐在椅上眉头拧了拧。
指尖打在扶手上,又一顿,招手让高义过来,低头吩咐了一句。
再过两日就是大殿下的生辰,席容烟从皇后那里出来时,跟着一起出来的都在商量给大殿下送去什么生辰礼。
王宝然快了几步走到席容烟身边问:“妹妹打算送什么?”
席容烟摇头:“还没想好。”
她对大殿下并不熟悉,倒是想过送什么不出错。
王宝然笑了笑:“许久没有同妹妹说话了,我们一起去园子里坐坐吧。”
席容烟看了眼远处站着的齐妃往这边看,又摇头:“这些日我头晕,不能吹风了。”
王宝然脸上一僵,又点点头:“那妹妹是该回去养养。”
两人分开后,席容烟坐上步辇,走了一段又回头看去,那里已没了王宝然的身影。
后宫里人人都避着她,排斥她,王宝然却总与她亲近,还在长春宫门口,她不怕皇后和齐妃针对她么?
席容烟又垂眸叹了口气,她现在竟也信不了任何人了。
连主动亲近的人,她都要去揣测她的用心。
回了承乾宫,席容烟倒是在认真想大殿下生辰她要送什么。
她这儿其实都是女子的东西,但要不出错的话,便打算送一只玉佩。
她的玉佩不少,她大哥也喜欢收藏玉佩,也常给她许多名贵的玉佩,便又叫宝珠去将她从席府带来的匣子拿来。
宝珠拿来后,她找到一只羊脂白玉的缠丝佩,这玉也极好,佩在身上也好看,又细细瞧了瞧没什么避讳,便又叫玉竹再去拿一个匣子来单独装好。
正这时候,凌姑姑小声的进来,站在席容烟的身边道:“前两日慧静法师入宫来翻译佛经,皇上说娘娘前些日梦境缠身,慧静法师也会解梦和医术,便让娘娘见见,看能不能让娘娘夜里不再做梦了。”
席容烟怔了一下,又问:“那慧静法师现在在哪儿?”
凌姑姑便道:“现在正在外头候着的,娘娘若要见,奴婢现在便去请法师进来。”
席容烟顿了顿,想着见见也好,又道:“那你请来吧。”
慧静法师进来时,席容烟也忙站起来迎她,邀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慧静法师是京城内有些名声的女法师,约莫快五十,席容烟从前也听过她的名号,此刻也十分敬重,又亲自为慧静法师斟茶。
慧静法师却笑着摆摆手:“娘娘不必客气,沙门听说娘娘近来梦魇,可说来听听。”
席容烟听到这儿,倒是犹豫了一下。
她的梦境的确有些难以启齿,说出来怕有心人听着传出不好的话来。
慧静法师像是看出席容烟的犹豫,又笑了下:“娘娘直言就是,出家人不说是非。”
席容烟便叫屋内的人都退下去,等到只剩下她与慧静法师两人时,席容烟才犹豫一下开口:“我最近总梦见些从未遇见过的事情。”
“我身边的人和梦里的人长得一样,可脾性却完全不一样。”
“还有我周遭的东西也与梦里一样。”
“让我有时候分不清梦里的是真的,还是我眼睛看到的是真的。”
慧静法师看向席容烟:“那娘娘了解你看到的人么?”
“你能确定你看到的就是他真实的面目么?”
席容烟一哑。
能确定么,她真的不知道。
因为她也看见过皇上阴沉的样子,与梦里面的一模一样。
可是如果皇上真的是她梦里的那个样子,那皇上如今对她这么温和,都是装出来的么。
席容烟又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皇上对她的好,她全能感受得到,再说她身上又有什么,让皇上来欺骗她。
她又道:“我虽然不了解他,也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不是他的真面目,但是梦境里他对我做的事情,其实从未发生过。”
“我只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慧静法师笑了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不管什么梦境,冥冥中都有联系。”
“若您觉得它是假的,那便是假的,虚无的东西再想也是自增烦恼。”
“若您觉得那梦是真的,那便去证实它是真的。”
席容烟怔了怔,证实……
可是根本证实不了。
梦里的自己好似一心想要逃脱那个男人,可是自己根本不想离开皇上。
但梦里自己只要一旦忤逆了那个人,他就会变得异常可怕。
她失神一瞬,又缓缓点头。
对面净慧法师又问道:“若是娘娘还有不解的,可以将您梦中的场景说出来,沙门试着为您解梦。”
席容烟其实心底是有一些抵触将梦境说出来的。
但面前的慧静法师她曾和母亲也去拜见过,德高望重,或许也值得信任。
她心底犹豫许久,还是打算说出一场梦境,只是她将梦里的人换成了别人。
慧静法师从承乾宫出去的时候,高义早就等在了一处,又请慧静法师往宣政殿去。
席容烟独自坐在塌上,手上捧着茶盏失神,想着慧静法师对她说的话。
梦境不过三种,日思夜想,业力习气,外缘相扰,她梦见的或许是先世业报,过去的业力显现,也不必烦忧。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是如观。
本质为空,不应该执着。
她的手指紧了紧,听明白了慧静法师的意思。
她纠结虚无缥缈的东西,本就没有意义。
只是她本是不想要纠结这些的,可那些梦境好似不肯放过她。
慧静法师让她静心专注身边事情,自然而然就不梦了。
席容烟想了想,她在宫内能去的地方只有那几处,好似也没可专注的事情。
她坐了坐,又起身去练字。
魏祁中午过来陪席容烟用膳时,在东屋没见着人,又往小书房去。
他没让宫人通传,站在帘子外,看着席容烟悬着毛笔半晌,也没有落下一个字。
他走到她身边,坐在椅上的人才惊觉他进来,忙放了笔站起来。
魏祁看了眼那案上写的字,又牵着席容烟出去用膳,侧头又问她:“见过慧静法师了?”
席容烟愣了下点点头。
魏祁垂着眼眸又问:“慧静法师怎么说?”
席容烟跟着皇上坐到凳上,又小声道:“慧静法师说让我专注身边的事情,就不会做梦了。”
魏祁唔了一声,往席容烟碗里夹了筷虾仁,又看她:“多吃点。”
席容烟看了看碗里的菜,自觉的不再说话,又低头用膳。
用完膳,她被皇上牵到了罗汉塌上坐着,身子坐在皇上的腿上,手被皇上握在手心。
外头凌姑姑送药进来,魏祁伸手接了过来,又送了一勺去席容烟的唇边,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这是补气血的,中午和夜里两回。”
“烟儿,这药必须得吃。”
第109章 抗拒他
此刻皇上的声音里带着些严肃,像是在告诉席容烟这个药不能不吃。
苦涩的药味让席容烟一闻见就难受,她侧头看向皇上:“臣妾不是在吃气血丸么?”
魏祁看了席容烟一眼,又低声道:“气血丸没有这个的药性好,往后就吃药就是。”
“你的身子气血不足就容易夜里做梦,也容易思虑。”
说着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烟儿,朕是为你好。”
席容烟愣了愣,看着面前皇上送在唇边的褐色药汁,总觉得又一股莫名的心慌。
她不知道这股心慌是什么,她又忽然想起慧净法师说的,去证实它。
她心里跳了跳,想着要是她此刻拒绝皇上,会发生什么。
曾经梦里那个男人灌着自己喝药,他的手很重,脸色很狰狞吓人。
席容烟手指颤了颤,忍着不安的心跳推在皇上的手腕上,小声道:“臣妾不想喝。”
魏祁的脸色一顿。
他视线看向席容烟低垂的脸庞上,抿了抿唇,又隐住阴沉的脸色。
他知道她与慧净法师说了什么,所以她在瞒着他。
魏祁眼底神色变了变,却低笑一声,饮了一口,挑着席容烟的下巴就对着她喂了过去。
他黑眸看着她,将药汁全送到她唇里,看着她瞪大的眼睛和变得难受苍白的面孔,他按紧她的后颈不让她后退,直到她将所有的药汁都吃进去才松开。
席容烟苦的难受,捂着胸口,咳了咳。
魏祁拍了拍席容烟的后背,低声道:“烟儿是想朕这样喂你么?”
“烟儿觉得苦,朕陪你一起苦吧。”
席容烟苦的愣住,她抬头,眼里有泪花冒出来,小声问:“臣妾一定要吃药么?”
魏祁怜惜的摸摸席容烟的脸庞:“烟儿,朕是为你好。”
说着魏祁又喂了一口过去。
他有力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背,一口一口将药汁全喂给她,即便看她难受的冒了汗,依旧将最后一口喂给了她。
席容烟喝完药胃里翻滚,有一股要作呕的恶心。
心里头却有一股难受。
她的身子又被皇上温柔的抱在怀里,后背上修长的手指轻抚,低声抚慰她:“烟儿,吃了药很快就好了。”
“你不会再梦魇了。”
“等你怀上孩子,就不用吃药了。”
席容烟难受的眼眶冒了泪花,又听皇上的话,抬头问道:“为什么怀身孕了就不吃药了?”
魏祁笑了下,给席容烟喂了一颗甜枣:“那时候你快要做娘亲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席容烟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
皇上是说她现在胡思乱想么。
可是她来承乾宫后,梦里的事情都没有告诉过皇上,还是皇上察觉到了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的,自从梦见梦里的那个人与皇上有着一样的面孔后,她心底深处总是对皇上有一丝防备。
或许皇上是担心她,但她又总觉得意有所指,仿佛自己如梦境中那般,被困在那人织下的大网里。
她忽然不想说话,下巴抵在皇上的肩膀上,看着那玄衣上的金色龙纹,那狰狞的眼珠子看着她,叫她心生惶恐。
又赶紧闭上眼睛,不想让自己再乱想。
她告诉自己,梦如空花,醒来即无。
刚才她拒绝吃药,皇上也没有生气,与梦里那个人根本不一样。
口中苦涩的味道依旧没有消退,席容烟唇里喊着甜枣核,咬在齿间,又小声道:“臣妾给大殿下准备的生辰礼,皇上瞧瞧么?”
说着席容烟从皇上的怀里起来,看向皇上:“臣妾还不了解大殿下的喜好,怕犯了大殿下的什么忌讳。”
席容烟这么问,是真怕出什么事。
今天王宝然主动问起给大殿下的生辰礼,她隐隐又怕皇后拿这个生辰礼抓她的错处,便先给皇上瞧瞧稳妥些。
况且席容烟看上回皇上抱着大殿下,像是也喜欢大殿下的,她也小心些,总没有错。
席容烟要让人去拿的时候,皇上却淡淡道:“朕不用看,没什么忌讳的,送什么都可以。”
席容烟一愣,正要说话,皇上又将手放到她唇边,幽深的眸子看着她:“吐出来。”
席容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脸颊一热,咬咬唇畔,还是低头将枣核吐到了皇上的手上。
又想梦里的那个人从来是冰冷粗暴的,皇上这般照顾她,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她失神时,又有香甜的甜瓜送到她唇边,清甜扫去了唇中的苦涩,她心里的不安被她压着,不愿去想了。
夜里入睡的时候,凌姑姑又送药过来。
席容烟知晓这药一日要喝两回,也不愿去想皇上为什么又要让她吃药了。
她强忍着喝完,许是吃的急了,胃里翻江倒海,捂着胸口,差点干呕了出来,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宝珠在旁边担心道:“主子自小就吃不得药,前头皇上不是答应了主子吃气血丸就行了么,怎么又要吃药了?”
玉竹在旁边轻轻拍着席容烟的后背,看着席容烟这么难受,也忍不住道:“主子要不给皇上说说,每日要喝两回,的确也是折磨人。”
席容烟手指间捏紧了白帕,捂在唇上低声道:“皇上说气血丸的药性没有这个好。”
玉竹叹息,却又不能说什么,只是道:“要不再让太医来瞧瞧,要是脉象好些了,就不用吃了。”
席容烟白着脸用茶水净了口,又吃了两颗甜枣,心头才好受些。
她靠在身后的如意枕上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玉竹便道:“申时了。”
席容烟点点头,又心不在焉的翻了翻手边的杂记,却没什么心思看书,又合上放在一边,打算睡了。
她滑进被子里,又拉住宝珠:“你陪我说说话吧。”
宝珠是席府的家生子,席容烟三四岁就陪在身边了,最是亲近。
宝珠见席容烟拉着她,那白净的手指捏在她衣上,露出一小截皓腕,青玉镯泛了一圈的柔光,又看席容烟脸上有一丝落寞,就如从前席容烟夜里害怕,要她陪在床边一样。
她笑了笑,跪下床边脚踏上:“主子想和奴婢说什么。”
席容烟也不知要说什么,她只是觉得些许的无聊。
这宫里一整天见到的人只有那几个,也不能如从前她还能去大嫂那里逗逗小侄子,或者和母亲出去逛逛铺子,再或者去园子里走走,与几个堂姐说话,还是有些趣事的。
她如今除了去太后那里说说话,其余的时候只能等着皇上过来。
皇上其实白日里也很少能陪她,夜里有时候也很晚过来。
这种寂寞其实也该习惯,就是心头空落落的。
席容烟侧身撑着头问宝珠:“我从前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我自己忘记了,然后你们都骗着我?”
宝珠忍不住笑起来:“主子怎么忽然说这奇怪的话?”
“奴婢从小跟着主子,主子连大病都没大病过,更别说摔了碰了,哪儿遇过什么大事?”
“您自小便是不怎么爱动的性子,二爷和夫人又护您的紧,更别说我们都骗着您了。”
“主子可别乱想。”
席容烟叹息着点点头:“我就是随口问问。”
又道:“我院子里那些花草,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打理了。”
又怅然若失道:“怕是再回不了那院子了。”
宝珠笑道:“皇上这么偏爱主子,承乾宫也宽敞,奴婢瞧着好些布置与主子原来的院子相似,主子应该也能习惯的。”
席容烟心不在焉道:“大抵是吧。”
又看向宝珠:“你与我说说小时候好玩的事,我有些记不起来了。”
宝珠便笑:“好。”
第110章 这一世就是他们的重新开始
两人在屋内不过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说起从前的事情,席容烟那股失落的心情稍好了些,又才一翻身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睡的很沉,一夜睡到醒来,竟没有做梦。
她睁开眼恍恍惚惚的,又被腰上的手指带了带,身子就紧贴在皇上的身上。
那只手从她寝衣摆伸进去,皇上沙哑的声音就落在她耳侧:“醒了?”
席容烟嗯了一声,下一刻面前暗下来,皇上已经压在她身上,又往她锁骨下头吻下去。
席容烟脸热的发烫,忙要推人。
这时候一大早,外头早就有宫人等着伺候梳洗了,一想到屏风外宫人侯着,她就有些放不开。
魏祁抬起眼帘看了眼席容烟染上红晕的脸庞,在透进来的一丝光线下,隐隐妩媚。
那散乱的青丝妖冶,她半眯半睡的眉眼里,褪去了她刚进宫时的羞涩,白里透红,如枝头被雨打过的海棠,越发引诱。
昨夜他过来的有些晚了,没忍心打搅她入睡,忍着一夜了,便不想放开人。
他捏紧她柔软的腰肢,又哑声道:“朕再不努力些,烟儿怎么怀上朕的孩子。”
说着魏祁将手掌放到席容烟的小腹上,有些遗憾的叹息:“要什么时候才会有动静。”
席容烟听出皇上遗憾的声音,心里忽生出一股惴惴。
她进宫三月多,一直都没有动静,如今又听皇上的叹息,便觉得一股说不清的心绪。
她咬唇,声音很细:“应该很快了吧。”
魏祁黑眸看着席容烟的眼睛,烟水星眸像是永远含着水光一般晏晏动人,他听着她动听的声音,情不自禁将手指落入她枕上的青丝中。
他如今只想让她快些怀上他的孩子。
她的那些梦境,他不管是不是真的与前世有什么联系,他们之间有了孩子,她的心也会全部在他这里了。
这一世就是他们的重新开始。
前世席容烟那般对那个死人坚贞不屈,不过是因为那个孩子。
魏祁闭上眼睛,将怀里的人抱紧,尽管能感受到她细小的挣扎,还是俯身下,低头吻下去。
只要有了孩子就好了。
床帐内很快响起起伏的声音,宫人们都自觉的又退出了帘子外面。
等到皇上起身时,席容烟浑身发软,又看皇上弯腰站在她面前,光裸着半身,捏着她的手心吻了吻:“你多睡会儿。”
席容烟怔然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那道伤疤,又怔怔的点点头。
魏祁又看一眼席容烟身上袒露出来的肌肤,旖丽惹眼,白玉肌肤上密密的吻痕,那唇畔红的靡艳,他又看的身上发紧,伸手替她将衣襟拢上,又转身走了出去。
等皇上走了,宝珠才忙进来,又蹲在床边小声道:“皇上说主子今天可以不用去皇后那里。”
席容烟懒懒半眯着眼睛,手臂搭在床沿上,没有说话。
宝珠以为席容烟要睡,正打算出去时,又听席容烟的声音:“我要沐浴。”
宝珠就连忙出去让人去给浴桶倒热水。
沐浴的时候,宝珠看着浴桶内席容烟身上的红痕,又有些心疼,沐浴完了又给席容烟擦了药膏,低声道:“要不今日就不去皇后那儿了吧,皇上也说了的。”
席容烟摇头:“我每日也只走那一遭,寻常也无事。”
“出去一趟还能走走。”
宝珠看着席容烟脖子上的印子:“如今天热了,高领子的衣裳穿着又热,脖子那里的印子怕是挡不住。”
席容烟叫玉竹拿了镜子来给她照了照,想起皇上吻那里的时候她还推了推,就是怕留下印子,没想到还是留了红印。
便又起身坐去妆台前,拿着妆粉扑了扑,只瞧着淡淡的印子时才放了心。
又一连过了两日,宝珠看席容烟早上往皇后那儿去的时候忍不住提醒道:“今日大殿下生辰,主子不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去么。”
席容烟听着宝珠这么说,还有一瞬间的空白,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今日是大殿下生辰,没有如往年那样大办,只是在长春宫办一场小宴。
连官员都未请。
昨日席容烟去太后那里的时候,太后还与她说了这事,没想到她现在就忘了。
这两日她夜里都睡的很好,几乎都是一夜无梦,只是觉得好似总是容易忘记事情,就连从前有一些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她问了问时辰,也没有多想,让宝珠带着匣子往长春宫去。
去的时候她已经是去的稍晚的了,有嫔妃已经送上了礼,席容烟也过去说了两句祝福大殿下的话,将手上的匣子送了过去。
大殿下就站在皇后的身边,视线扫过席容烟身上,又别开了眼睛。
皇后接过席容烟递过来的东西看了一眼,又笑道:“这坠子瞧着倒好看。”
又对着席容烟温和的含笑:“你有心了。”
今日长春宫里比寻常要热闹些,上午的时候太后也过来了,对着大殿下也满脸慈爱的说了许多话。
但皇上一直没有过来,皇后时不时往外头张望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拧眉。
如今朝廷内已经纷纷在猜测恒儿犯错在皇上心里失宠了,从前那些来她面前讨好早早送礼来的命妇,这回竟也没过来。
怕是都在瞧着皇上的意思,就怕做错了事。
今日要是皇上不过来,怕是外头的真觉得恒儿被皇上抛弃了。
她捏了捏手,又不动声色的让身边的人去宣政殿去催。
她脸上还得带着端庄的笑意,陪着太后说话,不能露出一丝着急来。
魏恒始终站在母亲的身边,低着头,脸上半点儿喜色也没有。
席容烟坐在下头,目光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原是忠靖侯府的侯夫人云氏,皇后的母亲。
云氏的身边还坐着两名年轻的妇人,和一位少女,应该是大房的少夫人,和皇后的嫡妹。
云氏就坐在皇后的身边,见着席容烟也看过来,又淡淡移了目光,倒是云氏身边少女直直对上席容烟的眼睛,微微仰着头,肆无忌惮的打量。
第111章 皇上的冷酷
席容烟别过脸去,微微靠在椅背上。
宋云舒走到席容烟身边,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一伸手就挽在席容烟的手臂上:“宸妃娘娘,您平日里都用什么香,闻着真好闻。”
“能将皇上喜欢的日日去您那儿,我大姐虽不屑用,我倒是想瞧瞧。”
宋云舒的声音不大不小,远处的听不见,坐在旁边的人却是能听见的,不由看热似的看过来。
席容烟偏头看向宋云舒,少女看起来天真无邪,但眼里的光芒却是看得人极度不舒服。
席容烟自小也是贵女,规矩仪态叫她一切都得体温和,也从没人这样与她说这种挑衅的话。
她蹙眉,淡淡的眸子看着宋云舒:“宋三姑娘慎言,这里是宫里,别说错了话。”
“皇上不是让人议论的。”
宋云舒一愣,随即撇嘴:“我说你呢,又不是说皇上,你不愿说便罢了,谁不知道你想一个人霸着皇上。”
又小声说了句:“难怪别人说你是狐媚子。”
说完她又轻哼一声,又回到了云氏的身边坐下。
席容烟看着宋云舒的背影站了起来,走到皇后的面前微微屈膝:“刚才宋三姑娘说臣妾身上的香味迷住了皇上,这样的话到底粗鄙了些,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有失了体面,嫔妾不忍听,也怕宋三姑娘再口出说些骇人的话来。”
“还请皇后娘娘允嫔妾先离开。”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
刚下宋云舒去席容烟面前说的那些话她听见了,但她没阻止。
隐隐心里还有快意。
这人不可能事事都要占着好处,得了宠爱,就得要禁得住人说,便装作没有听见。
只是她没想到席容烟竟然走到她面前将这话说了出来,让她左右下不来台。
太后刚才正和身边嬷嬷说话没听见,这会儿听见席容烟的话也是脸色一变,冷冷看向皇后:“这没规矩的也是忠靖侯府的教养?皇上是她能议论的。”
说着太后冷声对着身边的嬷嬷就吩咐:“去掌嘴。”
“打够二十下。”
云氏的脸色一变,忙牵着宋云舒起身跪在太后面前告罪。
她心里的确见不惯席容烟,在府里也没说过席容烟什么好话,但是这是在宫里,席容烟姑母还是太后,她也没想到自己小女儿这般肆意妄为。
但这事本没这么严重的,宋云舒那话可大可小了说,也没什么多冒犯的。
宋云舒也吓得脸白,她刚才不过为姐姐出气说的两句玩笑话,她是忠靖侯府的嫡女,姐姐还是皇后,在宫外的贵女里也都是让人巴结的,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时候。
又一下子哭出来,又朝着皇后喊:“姐姐,救我。”
皇后一向谨慎,没想自己一时的松懈就出了事,对席容烟又恨了一层。
她强按下心思,冷声对着宋云舒道:“进宫的规矩本宫教了你多少了,还胡言乱语。”
“太后罚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
说着她又道:“俞嬷嬷,带三姑娘下去掌嘴。”
太后淡淡看着俞嬷嬷要带宋云舒下去,冷冷道:“就不劳皇后的人了,哀家的嬷嬷有分寸。”
皇后紧了紧手,还是又让俞嬷嬷退了下去。
才没过一会儿,外头就响起掌嘴的声音。
席容烟静静坐在椅子上,听着外头宋云舒的哭喊声,没有反应,安安静静的。
她知道会得罪皇后,但皇后早就不待见她了,不然也不可能任由凭宋云舒这般说话。
等到宋云舒再被拖进来,脸颊高肿,显然下了重手。
正这时候,皇上走了进来,一屋子的人又连忙站了起来。
皇后本想让宋云舒去后殿去,偏太后与皇上又说了宋云舒的事,只见皇上冷淡地一垂眼,凉凉地吐出一句话:“拖出去,杖三十。”
还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三十丈下去,即便还有半条命,只怕身子都毁了。
云氏吓得一下子跪下去,又哭着为女儿求饶。
皇后的脸色也变了变。
她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皇上竟然也施这样重的手。
那可是她的亲嫡妹。
她快步走到皇上身边急促道:“今日事恒儿生辰,叫他见了这些不好,也不能见血的,皇上钥匙要罚,还是明日再说吧。”
“刚才太后已经训斥教训过她,她回去后也定然改过,皇上也饶了她这一回,三十杖当真罚得重了些。”
皇上冷笑着看了皇后一眼:“你也知是恒儿生辰?你当宫内是你忠靖侯府?对朕的嫔妃竟敢口出狂言,她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着皇上又看一眼高义,高义心领神会,叫人进来就托着宋云舒到了外头去。
这些年忠靖侯府的在外可谓是嚣张跋扈,人人赶着巴结,在宫外人人让着,在宫内那就不一样了。
没一会儿惨叫声传来,听起来格外骇人。
其实席容烟只是想让宋云舒谨言慎行,并没想让她这样的下场。
寻常女子都是受不住三十杖杖刑的。
她抬头看向皇上,只见皇上正坐在主位,目光冷凉无情,眉目间还有一丝不耐烦,看起来格外冷酷。
皇上也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目光转过来,又变温和下来,仿佛上一瞬的冷酷都是她的幻觉。
殿外的惨叫声持续了许久才消下去,坐在殿内的人听着那叫声都低着头,脸色都不怎么好。
她们也没想到,不过是两句玩笑话,皇上竟像是要打死人。
今日的生辰因着这一遭事情,显得冷清了许多。
云氏更是哭晕了过去,皇后扶着云氏,颤抖着许久才稳住了神情。
宴会也是匆匆地结束了。
席容烟出去的时候,在长春宫外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地上正跪着太监擦拭,又忽想起刚才皇上冰凉的神情。
宝珠在席容烟耳边低声道:“刚才奴婢听说宋三姑娘是被担着回的,流了一路的血。”
“也真是活该。”
席容烟紧了紧手,低声道:“你别说了。”
又往前走。
她回了承乾宫,撑头在小案上,一闭眼又是那一滩被水冲过的粉色血迹。
在她眼里温和的皇上,冷酷起来竟让她觉得骇人。
玉竹瞧见席容烟脸色不好,过来低声道:“皇上也是为主子出气呢。”
“那宋三姑娘姑娘的确也太口无遮拦了些。”
席容烟抬头看向玉竹:“我不是觉得她不该罚,她刚才那遭也是明显针对我的。”
“但我觉得罪不至此。”
玉竹心里的确也觉得罚得重了些,三十杖下去,就算活着,只怕往后的身子就不行了,怀身孕都艰难。
还有这事一传出去,恐怕议亲都难说。
她还是道:“这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主子让她谨言慎行,她还不知悔改,又说那等话,只能说全是她咎由自取。”
席容烟揉了揉眉头,闭上了眼睛。
第112章 还是烟儿对皇后的位置并不在意
下午的时候,魏祁过来了一趟。
他站在屏风前,看着席容烟独自靠在小椅上出神。
膝盖上还放着一本翻了几页的书,显然是没用心看的。
这样的场景魏祁在前世里见过许多次。
他顿了顿,走了过去。
席容烟看着窗外的秋千,察觉身旁有阴影过来,一偏头就见着皇上过来了。
席容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来承乾宫从来不通传,每回都是静悄悄地来。
她又站起来:“皇上。”
魏祁看了看席容烟坐的那张扶手椅,又看席容烟的脸颊,稍思索一下,牵着她去软塌上坐着问:“还在想上午那事?”
说着魏祁安慰似的捏了捏席容烟的手:“你放心,往后再不会有人对你出言不逊。”
席容烟看向皇上看来的眼睛,小声问:“最后宋三姑娘怎么样了?”
“会不会出事?”
魏祁挑眉看着席容烟:“后宫里的事不是她能议论的,即便三十杖打死她,也没得可惜的。”
席容烟怔怔看着皇上说话的神情,眉目间好似染上了一层冷淡,口中的那一条人命也无关要紧,即便是温和的语气,也叫她觉得皇上并没那么温和。
她轻轻地捏紧手,又点点头,不再问了。
魏祁瞧出席容烟心情不大好,又抱着她来腿上坐着,低声道:“朕知晓你今日委屈了,宋家的跋扈是朕纵容了,很快宋家便再不敢对你无礼。”
“即便是皇后也不能。”
席容烟听到这里心下一跳,皇上要对宋家做什么么。
她抬头看向皇上,张张唇,又觉得自己不该问。
魏祁看出席容烟欲言又止的神情,低笑了下:“朕说过会让烟儿做皇后,便一定会。”
“烟儿只需要再等几月就好。”
明明是皇上这般允诺,席容烟不明白自己心底竟然没有特别高兴的心情。
下巴又被皇上捏住,捏着她抬头,迎面上炙热的呼吸和皇上幽深的眼神:“朕的承诺,烟儿放心信朕便是。”
“后宫里只会有你一人。”
席容烟心跳的很快,在这样的氛围中,她看着皇上渐渐压低的肩膀,那薄唇就要碰上她的,她也本该迎合的伸手揽住皇上的脖子,可她却开口问:“那皇后怎么办?”
这话问出来席容烟又后悔,皇后怎么办她何必在乎,或许皇上也是不喜欢她问得太多的。
魏祁的动作一顿,他眼色复杂的看她,竟没在她眼里看到欣喜的神色,反而问她另外一个女人。
他身为帝王,身为一国之君,对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做到,也都不可能承诺。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对她做下一样的承诺。
她却在这个时候问起旁人来。
难道她还要担心皇后,心甘情愿的和别的女人分享他?
魏祁沉了沉眼,紧抿着唇。
席容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皇上的变化,那眯眼的阴翳神情,身上都透出了一股冷意,阴沉的有些骇人。
席容烟被吓住,此刻的皇上与梦里的那个人居然一模一样。
那双阴沉的眼眸此刻静静的的看着她,下巴上传来一股疼,让她背后竟生了冷汗,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
她手指颤了颤,心跳加快,忙又伸手揽在皇上的脖子上,抬头迎上皇上的眸子:“皇上生气了,是臣妾问错话了么?”
脖子上柔软的手指碰上去,带着魏祁熟悉的阵阵香气。
他忽然从席容烟的眼里看到一丝怯意,那清澈的黑眸中倒映出他的模样,神情并不算太好。
魏祁深吸一口气,知晓自己不笑时的确有些吓人,从前他便知道了,身边的手下都常被他的神情吓住,更何况是席容烟这样自小在闺阁的女子。
他闭上眼睛,隐去眼里的神情,又弯腰拍了拍席容烟的后背:“朕没有生气。”
说着魏祁睁开眼看着席容烟的眼睛:“烟儿担心皇后?还是烟儿对皇上的位置并不在意。”
说着魏祁捏了捏席容烟的腰:“要是皇后不被废,烟儿怎么做上皇后的位置?”
皇上此刻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低低的声线如从前那般温和,眼神半垂,席容烟却依旧从这样温和的神情中感受到了一丝心慌。
她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又听话地点头:“臣妾都听皇上的。”
魏祁却是还是从席容烟的神情中看到一丝让他并不高兴的东西,她脸上依旧没有欣喜。
半点都瞧不见。
他低问她:“烟儿想不想成为朕的皇后。”
若是皇后犯错,皇上废了她,席容烟并不觉得什么。
若是皇上只是为了立她为后对付宋家,席容烟心底还是察觉到皇上的凉薄。
她总是想,皇上能这么无情,当不喜欢她的那一日来临,会不会也这么无情。
席容烟强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又看着皇上轻轻点头:“臣妾愿意。”
“臣妾也想与皇上一生一世。”
最后那话稍微抚慰住了魏祁并不怎么高兴的心,但他蹙眉抚着席容烟的眼睛:“烟儿既然愿意,为什么朕看不到烟儿高兴?”
席容烟怔了下,小声道:“臣妾心里高兴,但臣妾也觉得稍微有一些不心安。”
说着席容烟低头靠在皇上的胸膛上,闭上眼睛:“臣妾大抵是不想让人在背后非议。”
“臣妾怕承受不住。”
席容烟这话,魏祁是信的。
前世里席容烟进宫后日日不出宫殿,她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她无脸出去,甚至他们的孩子,她都说那孩子不该出生。
他轻拍她的后背,缓缓道:“没有人敢非议你,朕废后也会名正言顺。”
“你是名正言顺进的宫,也会名正言顺地成为朕的皇后。”
“一切都有朕在,烟儿不用担心。”
“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低沉的话饱含着情意,席容烟的心跳却依旧颤动。
仿佛她曾听到过这样的话,明明带着深情,却又好似胁迫一般逼着她接受。
姑母就说过,后宫里女人此起彼伏再寻常不过,她不该同情旁人。
席容烟压下最后那一丝异样,让自己的心变得欣喜接受,又靠在皇上怀里点头。
第113章 受伤
这日席容烟从皇后那里出来,还没来得及上步辇,就忽然听到一声猫叫声。
她侧过头看去,见着是一只白猫,只是那猫瞧着有些脏,正朝着她叫,像是识得她似的。
旁边齐妃这时候走过来,看了一眼,又道:“这是哪来的猫?”
又看向席容烟,若有若无的笑了笑:“该不会认了妹妹做主子吧。”
席容烟倒是想着,这猫瞧着瘦弱,看起来也有几分可怜,要是它真认了自己,养来陪她也好。
玉竹站在席容烟的身边低声道:“这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主子还是别带回去。”
席容烟点点头,这猫来历不明,的确没必要带回去,转身要上步辇时,忽听一声猫的怪叫声,她再回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觉得面前闪过道影子,她下意识的抬起袖子,接着手臂上就传来一道痛意。
耳边传来了刺耳的惊叫声。
原那猫跳到了席容烟的身上,被宝珠挡了一下,又一瞬间跳起来,就在席容烟的手臂上划开了血痕,眼看着那猫还要往席容烟脸颊抓去,宝珠赶忙去扯那猫。
只是那猫的爪子勾在席容烟的袖子上,又浑身抽搐,吓的宝珠用了全力,扯下来就扔到了地上。
被摔到地上的白猫呜咽的怪叫着,刺耳又骇人,浑身抽搐,很快就没了声息。
玉竹抱着席容烟往后退,看着那手臂上的血痕,触目惊心,刚才要是让那猫抓到了脸上,她都不敢想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里离长春宫不远,那头皇后听到动静匆匆过来,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猫,又看向席容烟手臂上的血痕,忙怒声道:“这猫从哪来的?”
又叫人去将猫裹起来拿去处置了。
席容烟看着那猫已经察觉到了不寻常,要张口将那猫留下,却觉得浑身发软,眼前眩晕发虚,额上渗出冷汗,手心也在发抖,竟开不了口。
便知道自己中了毒。
玉竹很快就发现了席容烟的不对,赶紧让宝珠去叫太医来,又扶着席容烟上步辇回承乾宫。
原地还留下了几位妃嫔,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惊疑,纷纷看向了皇后。
今日这猫出现的有些诡异。
况且那才那里站了不少人,怎么那猫只冲着席容烟去?
皇后脸上也微微有些凝重,看了周遭一眼,又对着身边吩咐道:“去查查那猫从哪儿来的,务必查清楚。”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妃嫔:“宸妃现在出了事,要是没事还好,真有事,都自求多福吧。”
说罢皇后一转身就又进了长春宫。
留下其他妃嫔面面相觑。
席容烟回了承乾宫便已经头晕目眩的几乎连动都没力气动了。
玉竹知晓席容烟身上定然是中了毒,太医这会儿还没来,赶紧用热水去洗席容烟手臂上的伤口。
原本光洁无暇的手臂上,此刻狰狞的落着三四条通红发肿的伤口,隐隐还现了紫色,显得有些骇人。
玉竹捏着那软绵绵的手,洗了三盆水,王太医才匆匆赶来。
王太医过来一见到席容烟的手臂,吓的就是一身冷汗,赶紧从药箱里拿出玉枢丹给席容烟喂下去。
这一瞧就是中了毒,要是不赶紧,毒性蔓延下去,恐怕后头就难救。
宝珠看到王太医的动作被吓住了,赶紧问:“我家主子到底中了什么毒?”
王太医摇头,又抬起席容烟的手臂仔细看。
玉枢丹是清毒的,先吃总是最好。
席容烟吃了药,理智稍回了些,软绵绵靠在枕上,身上微微发冷。
这时候屏风外忽然进来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席容烟见着皇上进来,眼圈就是一红。
魏祁见着席容烟虚弱的样子,心里一痛,走过去将她揽入怀里,低声道:“不会有事的,朕不会让你有事。”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的阴沉,魏祁深吸一口气,脸色越来越暗。
王太医看完席容烟的伤,就连忙脸色凝重的朝着魏祁道:“宸妃娘娘的伤口上应该是中了乌头汁。”
“乌头汁毒性极厉害,伤口上一旦沾上了这药,伤口便会很快溃烂,且久治不愈,即便后头治好,也会留下伤疤,要是这些伤口落在了脸上,恐怕就毁了面容。”
又凝重道:“且这毒性还能浸透身体,让人神志不清。”
“幸好刚才及时洗去了一些毒性,现在祛毒应该还来得及。”
说着王太医流着冷汗跪下去,颤抖道:“只是此毒阴毒,下官也不能保证宸妃娘娘的手臂上会不会留下伤疤。”
席容烟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皇上脸上沉下来的表情,她浑浑噩噩,脑中还有些晕眩,又捏紧皇上的手指,对着跪在地上的王太医虚弱道:“只要能解了毒性,即便留下伤疤,本宫也不怪你。”
“现在本宫头晕落汗,还请王太医诊治。”
王太医听了席容烟的话,又小心的抬头看皇上的神情,见着那阴沉骇人的神情时,心跳如鼓,又听一声低沉的声音:“解不了宸妃的毒,你就拿项上人头赔罪。”
王太医再不敢耽误,赶紧从药箱里取出雄黄黄芩,抹在席容烟的伤口上。
魏祁紧紧抿着唇,让宝珠和玉竹过来照顾,又走了出去。
凌姑姑连忙跟在皇上的身后,让今日随行的宫女过来给皇上讲经过。
魏祁沉眉听完,脸色阴下去,又往皇后那里过去。
席容烟看着屏风外皇上的背影离开,又看向手臂上的伤,被敷了厚厚的草药,又被白色布带缠好。
王太医出去熬药时,宝珠担心的问:“主子现在好些了么?”
许是刚才吃了,这会儿脑中没那么晕眩,她缓出一口气,又低声道:“那猫只往我身上扑来有些蹊跷。”
又抚着额头问:“那只猫,皇后处理了么?”
玉竹站在旁边:“刚才一心着急送主子回来,也忘了看了。”
又道:“要不现在奴婢去问问?”
席容烟脸颊苍白,摇摇头:“现在也罢了。”
“要是处理也早处理了,现在去也晚了。”
“即便没有处理,你去问,要是皇后做的,也不会给你。”
说着席容烟喃喃:“要皇上做主才行。”
细长的指尖盖在眼睛上,她闭上眼睛,又些疲惫的要睡。
她这一睡,睡到了夜里才醒来。
醒来时眼前朦朦胧胧,只看见面前坐了道高大的影子。
第114章 伤害你的人,朕都会处置的
那身形安静的,无声的陪在她身边。
像是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依赖他。
她手指动了动,还没开口喊出来,身子就被那身形抱了过去,熟悉的温热的手掌按在她后背上,低声道:“烟儿,没事了。”
席容烟的思绪渐渐回笼,又抬头看向皇上。
她见着皇上眼底的那一抹疲惫,像是坐在她身边陪了她许久,从前心底因为那些梦境对皇上的不安排斥此刻都散去,她心底升起一抹难受,抬起头抚在皇上的脸上问:“皇上陪了臣妾许久么?”
这一抹柔软让魏祁心里一紧,又将手掌覆在席容烟的手背上,沙哑道:“没有太久。”
说着又看向席容烟依旧有些苍白的脸颊,弯腰将娇小的身子拢在怀里,叹息:“烟儿,对不起,朕没有护好你。”
整个身子被皇上包裹住,周遭都是皇上身上的味道。
席容烟只觉得无比的安心,轻轻摇头道:“是臣妾又让皇上担心了。”
魏祁闭眼,手指微微紧了紧,控制不了躁郁的心绪,无声的抱着人。
直到宝珠端着药进来,魏祁才松了手,接过药来为席容烟喂药。
席容烟觉得最近吃的药太多了,好似自从进了承乾宫以来,她吃的药便没有断过。
苦涩的药汁让本就难受的身子愈加难受,席容烟捂着胸口不愿喝,但看皇上送过来,强忍着张开唇,仅仅只喝了两口又呕了出来。
额上又细细密密的出了冷汗,她难受地倒在皇上的怀里,胃里翻江倒海。
魏祁忙抱着人在怀里哄了哄,又放下药碗,等人缓过来了才一点一点喂她。
吃完药,席容烟身上都是汗,便想要沐浴。
王太医早就准备好了药浴,席容烟沐浴出来,身上虽是有股药味,却觉得身上好了许多,连头也不晕了。
或许是白日里睡的多,夜里她埋在皇上的怀里,看着皇上的神色低声道:“臣妾手臂上中了毒,是不是有人事先在那猫爪上涂了药?”
魏祁低嗯了一声,又低头看着席容烟暗色中的脸庞。
他抬手捏了捏,又垂下眸子:“这件事烟儿不用担心,朕已经查明白了。”
席容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忙问:“是谁?”
其实席容烟想问的是是不是皇后。
只是话到唇边又换了话。
魏祁拍拍席容烟的后背:“这事明日再说,先睡吧。”
席容烟怔了怔,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现在不愿说。
虽说她看出皇上的意思像是不愿开口,还是又问出来:“那猫皇上查到是哪儿来的么?”
魏祁唔了一声,又捏了捏席容烟的腰,黑眸看着怀里的人:“睡不着?”
席容烟一愣,又摇摇头:“白日里睡的多了。”
魏祁又用手摸了摸席容烟的额头,那里没有了潮湿,又去摸她后背,也是温热干爽。
王太医说只要不生冷汗,便说明有药效了。
魏祁抱着席容烟往身上托了托,对着她的脸庞低声道:“今日那伤口要是再深一些,只怕没这么快好。”
“这宫里的所有猫,朕都已经让人处置了。”
席容烟张张唇,本想说这是有心人害她,即便处置了那些猫,要害她的人也有别的法子,没必要处置其他那些无辜的猫。
可皇上沉下来的眼神又叫她觉得心头有一股压力,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魏祁又道:“烟儿,伤害你的人,朕都会处置的。”
“你放心,不会放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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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时候,席容烟才从凌姑姑的口中问到了,原那猫是从御膳房跑出来的猫,平日里就被宫女喂一些剩饭养着。
席容烟便问:“那为什么又跑到后宫里了?”
凌姑姑摇头:“奴婢也不知晓,或许是害主子的人抱来的。”
席容烟便又问:“到底是谁?”
凌姑姑依旧摇头,只是低声道:”主子放心,皇上一定会为主子做主的。”
席容烟知晓是从凌姑姑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太后又来看她,席容烟便不再问这事了。
下午的时候,席容烟身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本想从床榻上起来,但玉竹不让:“那毒幸好解的快,要是慢一些,主子不是找了道了?”
“王太医也说主子身子底子不大好,多养两日总归好些。”
“万一又出了事怎么办?”
席容烟只好又靠在床榻上。
她正想让宝珠去给她拿一本书来,又听外头哭喊吵嚷的声音,忙坐直让宝珠出去看看。
宝珠应了一声出去,很快又回来对席容烟道:“是黄贵人在外头哭,说要见主子。”
席容烟问:“她怎么了?”
宝珠便道:“奴婢听了两句,她说什么她是冤枉的,求主子饶了她一命,她不想死。”
外头还有太监抓着她,估计要被拖走了。
席容烟一顿,让宝珠去叫她进来。
宝珠愣了愣,低声道:“主子别管这事了吧。”
席容烟摇头:“她哭得这样厉害,又说什么不想死和冤枉的,你叫她进来,我听听她说什么。”
宝珠一顿,还是走了出去。
席容烟从床沿上坐起来,身上披了件单衣,出去坐在贵妃榻上,就见着黄贵人跌跌撞撞地从外头跑进来,接着一下子就跪在了席容烟面前。
只是黄贵人身边紧紧跟着宫人,又用手抓着她,让她靠近不了席容烟。
又见黄贵人一跪下就朝着席容烟大哭:“我从未害过妹妹什么,还请妹妹高抬贵手,饶了我一命,往后我再不来妹妹面前碍眼,一辈子去寺庙里剃发出家。”
“求求你了。”
“我真的不想死啊。”
席容烟看黄贵人头发散乱,满脸泪水,浑身发着抖,从只言片语中大抵猜到些因由。
应该是皇上查出来来了是她。
她微微弯腰细声问她:“是你害了我么?”
“你慢慢说,我没想过要你如何,也根本没想要你死的。”
黄贵人满脸泪水哽咽:“我根本不知道这事,可皇上说昨日去皇后那里请安的时候,我碰过妹妹。”
“便说我身上沾了药粉,故意蹭到妹妹身上的。”
“可我根本不知道这事,皇上也叫人去我宫里搜了,什么药粉也没搜出来,可今日皇上就让人送来毒酒来,要臣妾自行了断。”
说着黄贵人如疯癫般磕头在地上,哽咽道:“我虽从前不喜欢妹妹,但却根本没有胆子害妹妹。”
“求妹妹饶了我吧。”
“求求妹妹了。”
第115章 让她觉得陌生的皇上
咚咚的磕头声听得席容烟心里也骇了骇。
她从黄贵人的话里也听出经过来。
应该是有人事先给那猫喂了药,又在那天往自己身上放了药粉,那猫才会看见自己就发狂。
她想起那日黄贵人只是从皇后那里出去时,路过自己身侧,袖子擦过的接触而已。
若是那药涂在袖子上染到她身上,那那日黄贵人身上的衣裳应该也有药的。
席容烟便问:“你那日穿的衣裳在么?”
黄贵人便连忙赶紧道:“那衣裳昨日就被皇上派来的侍卫拿去了,我昨日也找太医问过,那衣裳上没有查出药来。”
“我本以为没事了,可今日皇上送毒酒来,是要臣妾死啊。”
席容烟看着黄贵人在自己面前几乎癫狂的哭诉,心里竟有些不安。
她又问:“那查出来的不是你,你觉得还会是谁?”
”你有没有别的证据证明?”
黄贵人哭着摇头:“昨日妹妹出了那事之后,所有人都被禁足在了宫殿里,今早也没有去皇后那里问安。”
“我当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是有人要害我啊。”
席容烟不是同情黄贵人,她只是不想要伤害无辜的人。
要是黄贵人真的无辜,那不是无辜的人白白**。
况且她隐隐觉得该是皇后的手笔,真正下手的人不该一直都没有事的。
再有现在黄贵人来她这里这样哭诉,若真的是她,她没必要一直喊着冤枉。
她低声对黄贵人道:“你别急,你先回去,我先去见过了皇上问清楚了再说。”
黄贵人却惊恐的摇头:“我一回去就**。”
“刚才我是假装喝下毒酒,装死从华阳宫里出来跑到妹妹这里的。”
“外头还有随时要我命的侍卫,我一出去就必然要死的。”
说着她又哭着磕头:“求求妹妹救救我,这次我真的没有害妹妹啊。”
她又惊惧的抬头看向席容烟:“是皇后娘娘,一定是皇后娘娘要害妹妹啊。”
惊恐的声音在內殿里格外刺耳骇人。
站在席容烟身边的宝珠看到从前贵气端庄的人,如今像是疯妇一般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也有些唏嘘。
席容烟让玉竹送黄贵人去偏殿,又让宝珠给自己梳妆。
玉竹犹豫道:“主子的手上还有伤,再说黄贵人说不是她便不是她了?万一真是她呢。”
席容烟看向玉竹:“万一真是她,我也没有要包庇她的意思,只是我想知道到底是谁。”
“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玉竹愣了愣,还是让人拖着黄贵人出去。
只是黄贵人的力气竟然尤其大,哭喊着抱着架子不肯走,口中一直道出去就会死。
席容烟正打算让黄贵人留在这里,她去梳妆,却又听外头传来皇上进来的声音,忙站起来。
地上的黄贵人听到皇上进来,一下子就浑身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再不敢吼闹。
魏祁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黄贵人,顿了顿,又走到席容烟面前。
见着席容烟身上还穿着月白的寝衣,肩上披着粉色外裳,虽说现在的天气并不冷,但他还是蹙了蹙眉,揽着席容烟的肩膀便往屏风内走。
席容烟坐在床沿上,忍不住小声问皇上:“真的是黄贵人么?”
“可是黄贵人说没在她那里搜出药来,会不会是其他人?”
魏祁坐到席容烟身侧,静静看了席容烟一眼,又低声道:“烟儿,朕的确没有在她那里查出药来。”
“但这并不能代表她没有做过。”
“那日她的确是碰过你。”
“在朕这里,朕不想出半点差错。”
席容烟怔怔看着面前的皇上,温和眉目看着她,那只温和修长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心。
可为什么她却在这一瞬间觉得皇上异常的冷血。
她不明白,就算是皇上不肯出差错,为什么一定要人死呢。
她张张唇,有一刻觉得面前的皇上有一瞬间的陌生。
仿佛她从前眼里的那个温和脾气好的皇上,都是假的。
她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有证据证明是黄贵人做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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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要给她送去毒酒。”
“难道不能等查出真凶的时候再这样做吗?”
魏祁抿了抿唇,沉沉目光里微微冷清。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主谋是谁,他现在不过是在借着这件事清理后宫罢了。
黄贵人之前挑拨谢雨眠害席容烟,他的人早就看得清楚,只不过那时候没对她动手,不过是留着后面处置她。
魏祁低低看了席容烟一眼,见着她看来的眸子,又垂下眼帘,他只是打算悄无声息的处理好这件事,没想到黄贵人跑到了席容烟面前了。
他将席容烟按紧在怀里,魏祁随口编了一个借口:“朕的人查到她之前养过那猫一些日子,那天她回去后要处理那药很容易。”
“烟儿,不要太相信她的话,她不过不想死而已。”
席容烟一愣,心里头仍是有疑惑,刚想要开口说话时,皇上却打断了她的开口,那双沉黑的眸子看着她,凌厉的长眉下,带着一股淡淡的威严:“烟儿,朕都是为了你。”
“那些女人勾心斗角,心思不纯,你袒护她们,她们往后依旧会害你。”
“朕也不能时时护在你身边。”
席容烟只觉得心跳加快,在皇上这样温和的情话下,她竟腾升出一股异样情绪来。
即便皇上是为了她,却不是这样滥杀无辜。
她轻声道:“皇上真的已经确定是她做的么?”
“为什么非要现在处死她。”
魏祁抿了抿唇,深深看了席容烟一眼,又叹息:“烟儿,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那天那只猫抓到你的脸上,要是那日没有及时清理毒性,要是那日朕没有在,你会出什么事?”
“害你的人即便要不了你的性命,也会让你的脸毁了。”
“你真的还不忍心么?”
席容烟张张唇,她不是不忍心。
她只是觉得这件事不一定是黄贵人做的。
魏祁又深吸一口气,抚着席容烟的后背:“烟儿,这件事你不用再过问,都交给朕,朕会让你安心的。”
“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的养伤。”
第116章 烟儿,她们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皇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席容烟莫名的心里就安心不下。
她总是觉得皇上在这件事里,并不想让她知晓一些事情。
可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她只是觉得此刻抱着她的皇上有一些让她觉得陌生。
让她觉得现在的皇上,和她梦里那个冷酷无情的皇上有些相似。
她难过起来,又心惶惶。
魏祁低头看着怀里安安静静的人,又哄了哄,抱着她去床榻上躺下,将锦被盖在席容烟的身上,又捏着她的手低声道:“烟儿,再睡一会儿。”
席容烟看皇上起身要走,连忙伸手扯在皇上的袖子上,小声道:“皇上能不能放过黄贵人。”
“别赐死她。”
“即便真是她做的,皇上为臣妾罚她是应该,只是她若是**,臣妾心里难安,有些害怕。”
魏祁顿了顿,回头看向席容烟憔悴的容色,又低声道:“烟儿放心,朕不会杀她。”
“朕送她去感业寺。”
席容烟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茫然来。
外头很快传来几声尖厉的哭喊声,又很快变成沉闷的呜咽声,紧接着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席容烟的心提着,叫来外头的宫女来问怎么了,那宫女便恭敬道:“是皇上怕黄贵人扰了娘娘休息,让人将黄贵人带走了。”
席容烟点点头,又滑入被子里。
手臂上依旧传来刺痛,她却心底生了一股不安心,叫宫女出去后,又叫宝珠进来,侧身看着进来的宝珠,席容烟低声道:“你出去看看,看看皇上带黄贵人去了哪儿。”
宝珠小声道:“奴婢不能出去。”
席容烟一愣:“怎么了?”
宝珠便道:“刚才皇上吩咐说,让我们都留在承乾宫内照顾好主子,谁都不能出去。”
“也不许人来探望。”
“刚才皇后娘娘在外头要进来,高公公就拦着皇后娘娘没让进来。”
“奴婢还瞧见皇上出去的时候碰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也没让皇后娘娘进来。”
席容烟的心里悬着,皇上不让外头的人来看她,尚能说得过去,怎么也不让她宫里的人出去。
但她知道问宝珠定然是问不出来的,又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心里又想起刚才黄贵人跪在她面前大哭的场景,她实在想不明白,皇上连明确的证据都没有,为什么就赐了毒酒。
难道后宫里的一条人命,说不要就不要了么。
她觉得脑中凌乱,又怔怔看着宝珠:“你觉得真的害我的人是谁?”
宝珠小声道:“奴婢觉得黄贵人不大像,那天奴婢跟在主子身后,虽说黄贵人的袖子碰过主子,但是主子出事的时候,黄贵人就站在齐妃的旁边,那猫怎么不抓黄贵人,就抓主子?”
席容烟其实刚才也想到了这里。
但皇上又说黄贵人喂养过那猫,她又觉得皇上没理由骗她的。
虽说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抓不住。
席容烟又从床榻上坐起来,让宝珠给她穿衣。
宝珠一愣:“主子伤还没好,要去哪儿?”
席容烟低声道:“我想出去走走。”
宝珠惊讶:“主子要往哪儿走?”
席容烟没说话,只是让宝珠来穿戴。
为什么皇上不让宫里的人出去,难道外头有什么。
她因着那梦境总是有一股不安,还是在她面前的皇上还有另外一副面孔。
玉竹也进来小声劝道:“主子的手还没好,何必这时候出去。”
席容烟深吸一口气,让宝珠穿衣便是。
穿好衣裳她往外殿走,凌姑姑见着席容烟出来吓了一跳,赶紧跟过去小声道:“皇上让奴婢照顾好娘娘,娘娘身子还虚着,还是进去养着吧。”
席容烟脸颊苍白,侧头问凌姑姑:“皇上不让我出去么?”
凌姑姑一愣,连忙摇头:“皇上担心娘娘的身子。”
席容烟便轻声道:“凌姑姑放心,我手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我只是觉得有些闷了,想要透透气。”
凌姑姑眼睁睁看着席容烟从面前走过去,又往承乾宫门口走。
那门口的侍卫根本不敢拦着席容烟,这可是皇上捧在心尖上的人,要是惹了宸妃不高兴,他们更没命了。
凌姑姑慌忙追出去,就看到席容烟上了步辇。
她赶紧追上去问:“娘娘要去哪儿?”
席容烟目光低低看向凌姑姑,靠着身后的椅背,轻声道:“我去园子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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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姑姑不用跟着。”
宝珠抬头看向席容烟,觉得主子今日难得的有些坚持。
她便对凌姑姑道:“姑姑放心,我们陪着娘娘,不会让娘娘走太远的。”
凌姑姑怔了怔,又看步辇往前走,赶紧又去宣政殿传话。
席容烟没去园子,她往华阳宫的方向去。
她心里觉得此事不像是黄贵人做的,里头有细节,她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赐死她。
还是里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她的心微微忐忑,只是在去华阳宫的路上,她忽看到兴庆宫门外站着三四个侍卫,里头太监正抬着一举沾着血的尸体出来。
那尸体在日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恐怖,七窍流血,眼睛还死不瞑目地圆睁着。
身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几乎看不出原来衣裳的颜色,显然之前受过了刑具。
此刻那具尸体正被人一前一后的抬着四肢,打算放到外面的担子上。
席容烟认得那死的人是谁。
那是王宝然。
席容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僵硬,眼里只有王宝然那充血的眼睛。
这就是皇上不让她出来的原因么。
抬着尸体的太监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碰到了宸妃娘娘,连忙放下手下的事情跪下来问安。
席容烟心跳的很快,喉咙艰涩,坐在步辇上低头问那太监:“王修仪出了什么事?”
那太监愣了愣,又低声道:“王修仪谋害宸妃娘娘,犯了大罪,被皇上赐**。”
席容烟微微一恍。
她脑中纷乱,什么都理不清了。
她从步辇上下来,看着太监慌忙的在王宝然的身上盖上白布,那白布上又渗出血迹,颤声问:“黄贵人呢?”
那太监一愣,连忙又答道:“黄贵人脱不开嫌疑,已经被送出宫贬为庶人了。”
这时候身边忽然传来宝珠低低的声音:“娘娘,皇上来了。”
席容烟回头,就看见皇上大步往她面前走过来的身形。
玄衣龙袍在光色下十分尊贵,紧抿的唇畔和那双冷清的眸子,让席容烟一瞬间仿佛看到那个在满殿血色里看着她的男人。
他掐着自己的下颌,语调阴冷无情,他说:“烟儿,她们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第117章 烟儿别怕,很快后宫就清净了
席容烟看着那道身影就要走到她面前,她的身体却控制不了的微微战栗,往后退了一步。
魏祁看到席容烟的动作沉了沉眸,又看向席容烟身后的侍卫。
侍卫看到皇上的神色,连忙让太监抬着尸身离开。
魏祁又大步走到了席容烟的面前,一弯腰便将席容烟横抱进自己的怀里,一句话不说的就上了跟过来的轿辇。
魏祁不愿让席容烟看到这些**,更不愿让她知道**人,偏偏还是叫她看见。
怀里的人有些不安分的在动,他弯腰低声道:“烟儿,回去再说。”
“你的伤还没有好。”
轿辇停在承乾宫时,魏祁依旧横抱着席容烟回去。
他将她放在床榻上,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又重新低头看向席容烟的脸颊。
他见着她苍白脸色上的眸子,看他的眼里带着害怕,身体微微抗拒的后退,仿佛他于她而言是洪水猛兽。
他的心一疼。
他做的千万般事情都是为了她,都是为了让后宫清净,为了让她成为这后宫里的唯一一个。
他知道她的性子,后宫里再有女人,她早晚会再被害。
他这么做全是为了她,她却害怕他。
就如前世一般,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依然不明白他的心。
魏祁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看着她低声道:“烟儿,害你的人是王宝然,朕是为了你。”
“她买通宫女将那猫带到后宫,知道你通常在什么位置上步辇,就将那猫放在那里。”
席容烟白着脸,若真是王宝然害她,她并不是觉得皇上不应该罚她,她也感激皇上为她做主。
只是她没想到王宝然会死的那样惨。
她颤颤的看着皇上:“既然是王宝然害了臣妾,那黄贵人呢。”
魏祁抿了抿唇:“她也参与其中,并不干净。”
皇上沉黑的眼眸历来深不见底,让席容烟忽然一瞬看不明白。
她又问:“那皇上为什么也要给黄贵人赐死。”
魏祁对着席容烟的眼睛:“烟儿,你以为这后宫里其他女人对你是什么心思?”
“那日你被猫抓伤,你看见她们是什么表情了没有?”
说着魏祁弯腰,将席容烟的身子紧紧按在怀中,低低叹息:“烟儿,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些阴毒的计谋连朕都没有防住,你信朕,往后朕再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烟儿,也别怕朕,王宝然死有余辜。”
“黄贵人朕没有让她死,只是贬为庶人去感业寺,你也不必对她们愧疚。”
“都是她们先害的你。”
席容烟闭上眼睛是王宝然那具破败带血的身子,让她总是又想起梦中那个血腥的场面。
她紧紧捏着皇上的袖子:“真的是王宝然害的臣妾么?她为什么要害臣妾?”
“还有黄贵人,她到底又做了什么?”
魏祁眼睛眯了一瞬,又低声道:“烟儿,你这些不必知晓,你只要知道,女人的嫉妒远比你认为的更可怕。”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席容烟的后背:“不过烟儿别怕,很快后宫就清净了。”
席容烟捏紧皇上的袖子,即便是皇上这样深情的情话,她却觉得自己正置身于迷雾中,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皇上告诉她的。
甚至皇上都不肯清楚明白的告诉她。
让她的心悬空,生了不安,让她觉得她的梦境会不会都是真的。
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但她闭上眼睛,不想再问了。
她知道皇上不会告诉她。
魏祁感受到怀里的身子软下来才微微松手,他低头看着人,凌乱的碎发落到脸颊上,脸上还带着憔悴的病色。
他看得心疼,本是想好好护着她,却又叫她受了伤。
没人知道他知道她受伤后那一刻的恐怕,他害怕前世的事情再来一回,他再没力气再承受一次。
忽然怀里又传来极细的声音:“皇上为什么不让承乾宫里的人出去?”
魏祁早知道席容烟会这么问他,他低声道:“这件事还有些细节朕在查,承乾宫里也不能保证都是可信的,朕不让她们出去,是为了防止有人传什么消息出去。”
席容烟睁开眼,又问:“这回的事情皇上查完了么?”
魏祁拍拍席容烟额后背:“很快了。”
席容烟垂眼:“王宝然被皇上赐**,黄贵人被贬了,皇上难道还没有查完么?”
“到底涉及了多少人?”
魏祁一顿,低头看向席容烟的眼睛。
那双淡色的眼眸依旧带着从前的温顺,但是他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些许前世席容烟的影子。
前世里,自己在她心里,不管做什么都是带着目的的,手段卑劣。
永远也得不到她哪怕一丁点的理解。
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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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哪一件不是为了她。
她但凡肯顺从,他也不会做那些事情。
魏祁抿了抿唇,沉默在两人中间流转,他许久才道:“烟儿,很快了。”
席容烟一愣,从皇上的怀里翻过了神,闭上眼睛。
魏祁看了看席容烟的后背,又伸手将人翻过来按在怀里。
他无声的搂紧她,不管她此刻怎么想,总归他都是为了她的。
—-
又过了几日,席容烟身上的毒性几乎好的差不多了。
伤口的结痂落下,依旧带着红色的印子。
王太医说手臂上这留着的几道印子,只能日积月累的涂药,慢慢淡化下去。
宝珠看着那留着的红印依旧心有余悸道:“要是那猫真抓在主子的脸上,那不是真要毁了主子的脸?”
“她们当真能想出这样阴毒的法子。”
说着宝珠又道:“不过奴婢当真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多人都参与了。”
席容烟低头看着手上那红印,知道那人是想要让自己毁了容失宠。
只是这件事牵连的人的确多。
皇上说王宝然和林才人是主谋,惠妃,谭婕妤和黄贵人是帮凶。
足足牵连了五个人。
怎么想都不合常理。
即便要害她,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少,半个后宫的人都筹谋着害她么。
席容烟想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细查的,她即便问,也问不出细因来。
她更不明白王宝然那样谨慎的人,为什么又忽然要害她。
更不明白谭婕妤和惠妃会听她摆布,参与进来么。
越细想便越觉得头疼,席容烟揉了揉眉头。
早上往皇后那里去问安的时候,便只看到了寥寥几人,坐着的只有皇后,丽妃,陆昭仪和齐妃了。
她们见着席容烟进来,都不动声色的脸色一变,又离席容烟坐的远了远。
皇后看着进来的席容烟站在自己面前恭敬的问安,眼里只觉得生了一根刺。
让她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永远也抒发不出来。
她再明白不过了,皇上处置的那些人,不过是皇上想处置罢了。
根本不是她们真的伤了席容烟。
她已敏锐地察觉到,皇上是在清理后宫了。
皇上没有处置她,或许是皇上没有怀疑她,也或许是因为她父亲在北地,而如今北地的战事紧张,皇上还没打算对付她。
第118章 皇上那种性子,最是难得真心了
宋贺兰现在还记得出事的那天,皇上来她宫里的场景。
皇上那天的神色很淡,淡的好似对席容烟出事的事情根本不上心。
可要是不上心,又怎么会亲自过来她这里一趟问她。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那猫她也没有处置,等着皇上来问。
她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
因为这件事的的确确,从始至终都没有经过她的手,是王宝然一手设计的。
那药粉撒在席容烟平日里坐着的凳子的垫子上,王宝然的丫头又将那药粉撒在林才人的身上。
那天出事时,那张凳子上的垫子早早就换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换下来的也立刻烧了干净。
那药粉也早藏在林才人的房里。
林才人一直都不受宠,皇上大抵连她模样都没怎么见过,她喊冤,谁又信呢。
至于抱着猫过来的宫女,不过收买的林才人那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宫女罢了,事后她适时的上了吊,这事已经可以结尾。
席容烟没了那过人的容貌,皇上再喜欢,日日看着那张被毁掉的脸,又能喜欢多久。
只是她没想到,席容烟到底运气当真极好,居然没有伤到她的脸。
宋贺兰更没有想到,在所有矛头都指向林才人时,皇上居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人来。
那从谭婕妤,王宝然和惠妃殿中搜出来的**,又是谁放的。
王宝然操控一切,她更不可能在自己那里留下痕迹,只要她做的够干净,自己也本算好了要保她。
那黄贵人就更无辜,那御膳房的猫她怎么可能会碰到,更何况宫里许多人都知晓她历来怕猫。
本来宋贺兰还担心王宝然会将她说出来,毕竟皇上都查到了王宝然,还对王宝然用了刑。
最后只有王宝然被处死,连林才人都免了死,那便说明皇上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王宝然做的。
皇上的手段她也是怕的,这几天她一直胆战心惊,就怕王宝然说出些什么来,但她也没想到,这事过去了几天,皇上也一直没有来找她。
如今又见到席容烟安安稳稳的站到自己面前,她心里已经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以为她算计一切,操控一切,如今发生的,远不是她能够操控的了。
这几天宋贺兰也细细想过出事的妃嫔,黄贵人和谭婕妤好似都是在上回谢雨眠诬陷席容烟时,她们在旁添油加醋。
这事越细想,宋贺兰便越觉得可怕。
她根本没法子想象,皇上究竟有多喜欢席容烟,竟会为她做这么多。
后宫里的其他女人在皇上眼里,不过是一件随时都可以扔掉的物件罢了。
借着这件事,名正言顺的将那些妃嫔都处置出去,几乎处置了半个后宫。
那自己往后又是什么结局。
宋贺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手指却不由微微轻颤,又看着席容烟道,强扯了一丝笑:“快坐吧。”
等看着席容烟坐下后,又担心的开口问:“身子好些了么?”
席容烟便点头:“嫔妾的伤已经好多了。”
皇后便放心的叹息道:“你好了便好。”
“本宫也没有想到,她们几个会这么歹毒,竟联手来害你。”
“如今皇上都已经重惩她们了,也算为你讨了公道。”
席容烟轻轻嗯了一声,又看皇后脸上关心的神情,垂了眼帘。
她最原本以为,害她的人该是皇后的。
耳边又听皇后低低的声音:“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往后都别再说了吧。”
“你安心养好身子。”
席容烟从皇后那里出去后,又被请去了太后那里。
在太后那里,席容烟见到了自己母亲。
赵氏一看见席容烟便通红了眼眶赶忙过来席容烟身边抱着她:“身子好了没有?”
“那害你的人皇上都处置了么?”
席容烟一愣,又问母亲:“母亲知晓了?”
赵氏擦泪,哽咽道:“怎么不知晓。”
“这事在朝廷里都传开了。”
“说是你被害的差点送命,皇上大怒彻查下去,结果查出了好几个妃嫔。”
说着赵氏泪盈盈的看向席容烟:“我当初便知道你受宠,定然是有人看不惯的。”
“刚才太后又说那猫要是抓到了你脸上,便毁了脸,可见害你的人心思有多歹毒。”
席容烟看母亲哭的伤心,忙安慰道:“皇上为女儿做了主,母亲别担心了。”
太后也来劝了劝。
最后等赵氏冷静下来,太后又看向席容烟道:“皇上这回为了你的确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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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怒的,你在承乾宫养病,大抵是不知道外头的事。”
“那几日宫内的人心惶惶,处置了一大批宫人,更别说林才人和谭婕妤,还有王宝然黄贵人了。”
太后低低看着席容烟:“皇上为了给你出气,可是将王宝然给处**,另外几个也好不到哪儿去,剃光了头,扔到了寺庙里,一辈子也就如此了。”
又叹息一声:“那王宝然好歹也受宠过,竟是这么个下场。”
席容烟一愣,看向太后:“姑母知道来龙去脉么?为什么会牵扯这么多人?”
太后抬头:“皇上亲自查的,后宫**,所有后妃不许出殿,哀家哪里知晓会牵扯这么多人。”
“只知道皇上在外动怒,连带着王宝然的父亲被贬官,林才人和王婕妤的父兄听说也受了连累。”
说着太后牵着席容烟的手,低声叹道:“哀家倒是没想到,皇上竟然能为了你做到这步,看来皇上是真心对你的。”
“皇上那性子哀家也算了解一些,当初皇上养在端妃名下,端妃对他并不算太好,后头甚至还出了件骇人的秘事。”
“皇上瞧着对你是真心,皇上那种性子,最是难得真心了,也算你福气。”
席容烟听了太后的话愣了下,端妃她是有印象的。
当初皇上登基后,端妃就在宫里病**,怎么病死的不知道,当时父亲还回来说端妃死的有些突然,只是这事后头也没提了。
席容烟好奇的问太后:“什么秘事?”
太后看向席容烟:“哀家知道这事也是无意中知晓的,也是当初我儿去世后,我愿意帮皇上的原因。”
“但这这件事哀家不能告诉你,泄露出去,对席家来说没有好下场。”
席容烟看太后说的严厉,怔了下,又点头。
坐在旁边的赵氏担忧的对太后道:“这才进宫多久,就出了这事,往后怎么办?”
太后看了眼赵氏:“现在后宫里还剩下几个人?”
“皇上这回这么大动作,惩治得这么厉害,估计就是为了威慑下去。”
“还有上回宋三姑娘的事,你应该也知道,那宋家那个出宫了半死不活的,亲事也被退了,现在估计成了废人。”
“现在后宫里谁还敢轻易动容烟?”
第119章 烟儿,疼吗?
夜里,席容烟坐在床榻上,凌姑姑便端着药碗过来。
这些日每日夜里入睡前,凌姑姑都会将药端来,说是入睡前吃药,对身子更好。
尽管这药很苦,但是这个药自从开始喝开始,这些日席容烟夜里都几乎没有坐过噩梦了。
此刻她看着送到面前的沉黑药汁,恍恍惚惚觉得这样的场景在她梦里中记忆里的某一天,也出现过。
她脑中又记起梦里那个男人将苦涩的药汁全都灌进她的嘴里,紧紧掐着她的下颌,以至于脱臼。
现在,梦里那个男人的模样,全都变成了皇上的样子。
她其实根本不想去想的,可是却也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她手指轻颤一下,又从凌姑姑的手里接过药碗。
她怔怔看着那药汁里倒映出来的失神的人,被苦涩的味道冲的又别过了脸。
宝珠看着席容烟难受的模样心里也心疼,这些日吃的药实在太多,主子从前在席府是极少吃药的,入了宫却好似总在吃药。
旁边凌姑姑站着在劝:“娘娘忍着喝了吧,您这些天的身子虚,喝了药,身子也早些好。”
其实席容烟并不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不好的,她在席府历来都是这样的身子,看着虽然并不是很好,但也很少会病。
自小那些养身补气的鱼胶燕窝也常吃,并不是那种太柔弱的身子。
只是这药是皇上吩咐一日两回的,席容烟想起皇上温柔的抱着她,那双缱绻的眸子里有着心疼,说希望她的身子更好些。
她努力压着自己心里不安的思绪,又低头去喝手上温热的药汁。
无论喝多少次,还是会受不住的干呕。
嘴里含着甜枣,又强忍着将药吃完。
凌姑姑看着那空空的药碗,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忙退下了。
席容烟侧睡在榻上,却难受的额头冒汗,胃里翻滚。
刚才她喝的急了些,只想要快些吃完,这会儿浑身已难受的受不住。
宝珠守在床榻边低低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席容烟也没有力气开口。
她眯着眼睛,只觉得眼前的烛火晃动,一道黑影从外头走进来,紧接着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难受模糊的眼里几乎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那人渐渐靠近她,脸颊上落下温热的手指,一声低低声音落在她面前:“烟儿,受苦了。”
席容烟眨眨眼睛,面前人的样子越来越清晰。
她看到一双低垂的长眸,那眸子里饱含着怜惜,尽是自己苍白的模样。
席容烟轻轻摇头:“皇上让臣妾吃药,也是为臣妾身子好的。”
“臣妾不难受。”
魏祁落在席容烟脸庞上的手指顿了顿。
纱灯下的人也被染了一层温柔的朦胧光晕,眉眼晏晏,细眉如画,一身娇美娇气,像是深闺中永远不谙世事的一朵需要娇养灌溉的芙蓉花。
席容烟身上隐隐还带着一股药味,混着她身上的暖香,是另一种催情的让人心绪起伏的**。
那整洁白净的领口下春色嫣然,滑腻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
魏祁默默弯腰,默默将人搂紧在怀里。
他抵在她修长的颈间,闻着她身上的温度,她柔软的细发落在他脸庞上,他闭着眼,眷念贪念她身上柔软的温度。
他希望她能永远这般留在这深宫里陪伴他,永远什么都不知晓。
更永远不要再做那些噩梦。
他想为她编织一个能安然娇养她的地方,她的心里也只有他一人,只需安安静静的等着他陪她宠她就好。
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扰。
魏祁抱了许久,整理好自己患得患失的情绪才松开手。
他知道自己不愿再如前世那般对她,只是他却无法预料自己万一她又离开自己,自己会再怎么做。
魏祁又深深看着榻上的人,才叫凌姑姑送药进来。
夜里换药的时候,每回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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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亲自回来换的。
席容烟怔怔看着皇上坐在床边,温柔的为她将手臂上的白纱除去,又心疼的叹息。
魏祁看向席容烟:“烟儿,疼吗?”
尽管还有些细微的刺痛,席容烟摇头:“没那么疼了。”
魏祁便抿唇,低头细致的为席容烟上药。
看着那无暇的肌肤上那几道鲜红的红痕,魏祁的眼神渐渐发沉,沉默的为席容烟再将伤口包好。
包好后魏祁才起身,让席容烟先睡,他沐浴了再过来。
席容烟看着皇上渐渐离去的背影,又看向手臂上被皇上细致包扎过的地方,上头还残留着一丝温热,像是在抚平她心里那些不安的想法。
皇上很快就进来了,炙热的身躯贴上来,又将她拢紧在怀里。
席容烟抬头问:“这次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害臣妾?”
魏祁低低看向席容烟:“烟儿不用再想她们了,朕已经处置了她们,她们也并不重要。”
席容烟欲言又止,只是话还没有出口,皇上的手指就落在了她的唇畔上,声音沉沉:“烟儿,别再想那些无关要紧的事情了。”
席容烟怔然看着皇上。
这为什么会是无关要紧的事情呢。
这涉及了人命,还牵扯到了那么多人。
而她只触碰到了一个雾蒙蒙的真相。
皇上又忽然低头,堵住了她正要开口问出的话。
缠绵的吻如皇上一向对她的温柔,不管与皇上吻了多少次,她也依旧觉得脸颊发热,脑让她沉溺在皇上的温柔里。
那潮湿的吻温柔的攻城略地,带着皇上沙哑的喘息,和皇上身上炙热的温度,叫人情不自禁的沉沦。
在她迷迷糊糊晕头转向时,她又听到耳边沙哑的低语:“烟儿,最近还做过噩梦么?”
席容烟身上又软又烫,听见皇上的声音,下意识的摇头:“没有了。”
魏祁便伸手与席容烟十指紧扣。
第120章 今夜朕带你出宫
手臂上的伤痕已经渐渐结痂褪去。
那**的确很厉害,即便伤口好了,手臂上也留下了红色的印子。
席容烟看着手上的印子也隐隐后怕,要是那日自己没有来得及用手挡在脸上,只怕这些鲜红的疤痕就要留在她的脸上了。
宝珠拿了药过来给席容烟抹上:“这是皇上特意让太医给娘娘调配的生肌膏,听说要不了多久,这些印子就会看不见了。”
冰冰凉凉的药膏抹在上头,席容烟却觉得头脑眩晕。
她在屋子里应该呆的太久,所以这几日总是昏沉沉的。
后背明窗上透进来的光线洒过来,有一股懒洋洋的温暖,又让人发困。
这会儿还是上午,席容烟就已经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了。
宝珠看着席容烟懒洋洋的神态,这些日子没有出去过,在殿内几乎都是挽着素发,发上只一根点翠簪子,极素净的装扮。
今日席容烟身上穿的是一身宝蓝色大敞袖的如意团花衣,脖子上一圈珍贵的金珠坠,耳畔上的水滴翡翠坠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微微歪在身边的玫瑰圆枕上,倦倦的眯着眼,慵懒又仙姿玉色。
旁边的小案上放着枇杷与佛手,还有一碟子红艳艳的剖开的石榴,全是夏日里正应季的果子,屋子里混着果香味,还有那插在瓶里的荷花,静谧又清甜。
却愈叫人昏昏欲睡。
宝珠抹好药,席容烟又揉了揉眉头,低声道:“叫张太医来为我瞧瞧吧。”
“他上回开的安神丸倒是有些用处,近来我夜里睡的好,只是这些日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困倦,又总是忘记事情,看看是不是因为吃了那药”
宝珠应了声,又忙出去。
玉竹拿着石榴送到席容烟面前:“这石榴正甜,主子吃些。”
席容烟拿了一颗咬了咬,又吐了核,觉得麻烦,再没吃了。
没一会儿太医过来,只是进来的不是张太医,而是陈太医。
宝珠在旁边小声道:“听说张太医没在太医院了。”
席容烟一顿,顺口便问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陈太医:“张太医怎么没在太医院了?”
陈太医听见席容烟提起张太医,后背就是生了一层冷汗。
张太医自从上回来了承乾宫里,就再也没有回过太医院了。
太医院里私底下传过这事,纷纷说是张太医在宸妃这里犯了错,被皇上处置了,还有更骇人的说法,但太医院的都不敢议论,这事只太医院的私底下说说,谁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今又听宸妃还问起张太医,这事越发怪异,他不由想起私底下传的另外一个说话。
说是张太医被宸妃的美貌迷住……
这想法一出,张太医赶紧打断自己的思绪,思量一瞬,又恭敬的回话:“张太医家中有事,不留在太医院了。”
席容烟便点头没有再问,让陈太医为她把脉。
陈太医把脉了一会儿,又对席容烟低声道:“娘娘的脉象没有问题,夏日里本就犯困,加之娘娘气血不足,便更容易犯困,娘娘不必担心。”
席容烟又问:“那本宫怎么最近总是健忘,有时候要想事情,要许久才能想起来。”
刚才在太医院时,王太医跟着他跑出来,特意提了万一宸妃娘娘问他记性的事情,他应该怎么答。
陈太医虽说不明白王太医为何要特意叮嘱这么一遭,但王太医是皇上身边常用的太医,又看他脸色严肃,也知道这事不能马虎,他便根据王太医说给他的答话:“娘娘犯困便容易记性不好,娘娘多补补气血便能好了。”
又是补气血。
这些太医好似不管怎么,便只有这几句话。
席容烟又摆摆手,让他退下去。
宝珠看席容烟脸色疲倦,又道:“外头的秋千娘娘还一回没有坐过,要不主子去坐坐秋千吧。”
席容烟在殿内久了,只觉得骨头也跟着软了,听罢也起身去。
那秋千很宽敞,席容烟坐在上头,宝珠站在她身侧,又笑道:“奴婢还记得娘娘从前最喜欢坐秋千,那时候大爷总是吓娘娘,推的老高了。”
席容烟听宝珠提起从前,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她捏着两边的绳子,又笑道:“听你这么提起来,好似也不过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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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
宝珠笑:“可不是。”
魏祁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席容烟坐在秋千上,荡起的宝蓝色熠熠生辉的裙摆在半空中流转,那重重叠叠的裙摆上是纤细的腰肢,再往上是一张素净含笑的脸庞。
魏祁这些日少见到席容烟笑,这会儿见着她脸上笑意,唇边也不知觉的含了笑,走到了她身边。
他含笑弯腰,见着人莹莹眸子里亮晶晶的,像是有些神采,不由低声道:“烟儿想再高一些么?”
席容烟忙摇头:“臣妾害怕。”
魏祁笑:“朕在的,烟儿不用怕。”
说着他轻轻推了推,那扬起的裙摆更高了,席容烟阵阵惊呼。
最后席容烟从秋千上下来,还心有余悸的趴在皇上怀里,又抬起头看上去,瞪着烟眸,好似有些控诉:“皇上怎么吓臣妾?”
魏祁看着那烟眉下的水眸,还带着一丝丝惊慌,看起来娇气又生动。
他的心也跟着她的神情起伏起来,忽然就横抱起人在怀里,又惹得席容烟一声轻呼,紧紧捏在他袖子上,娇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
他低头看她,为她这时候娇美的脸颊,为着她这时候眸子里全是他的样子,又沙哑道:“烟儿是不是在宫内无聊了?”
“今夜朕带你出宫。”
席容烟瞪大眸子看向皇上:“今夜出宫?”
“去哪儿?”
在她认知里,进了宫,出宫就变得极奢侈了,也根本不能随意出宫。
魏祁问:“烟儿想去哪儿?”
席容烟其实想说她想回家,想见父亲母亲还有大哥。
还想见她的小侄子。
但是她是跟皇上出宫,定然不能回去了。
她揽上皇上的脖子问:“臣妾说哪儿都行么?”
魏祁笑:“烟儿,哪里都行。”
“但出京不行,太远了。”
“你要是真想出京,先等朕安排好。”
席容烟也没想出京,她也知道不可能,她问:“臣妾没想好去哪儿,那皇上想带臣妾去哪儿?”
魏祁笑:“夜里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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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烟儿觉得我不行?
到了下午的时候,天还没有沉尽,席容烟就被皇上带出宫了。
魏祁身上穿着寻常圆领绿衣,头戴玉冠,腰上还斜插着席容烟画的那把折扇,丰神俊朗,褪去了一身龙袍,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润。
侍卫都便衣护在不远处,马车从宫内出去,停在了东街闹市中。
魏祁牵着席容烟的手,牵着她下马车。
席容烟头上戴着薄纱,握着皇上的手下了马车后,便听到熙熙攘攘的热闹声。
她好像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热闹了,抬头看向阁楼上挂着的灯笼,将夜色点缀的如同白昼。
身子被牵到皇上的身边,她抬头,见着皇上低头看来的目光:“先去用膳。”
说着带着她便往一处酒楼走去。
那酒楼像是并不是寻常酒楼,里面几乎没有人,但掌柜的格外恭敬,且一身穿戴讲究,颀长身量,背脊笔直,显然不是寻常人。
他们的雅间在最上层的,明窗很大,里头插着花与熏香,格外的雅致。
席容烟坐在椅上往窗外看去,便听见楼下若元若近的热闹声,微微凉爽的微风吹拂过来,她在宫中浑浑噩噩的浑浊被扫去,这时候满身舒畅。
魏祁坐在席容烟对面,静静看着她半张脸倒映的橘黄光线,那唇边含起的笑意让他的心也跟着满足,他甚至希望她每一日都如这般高兴。
饭菜上来,席容烟看了看,瞧着与宫里头的菜式格外的像,她吃了两口,味道也相似极了。
不过她没细想,在她看来,能够出宫和皇上坐在酒楼里用膳,应该是极难的的事情。
或许是隐隐传来的热闹声让她也胃口好了些,难得的多吃了许多。
魏祁也欣慰,又起身坐到席容烟身边,给她吃了几口莲房鱼肉,才问她:“吃饱了么?”
席容烟点头,又问皇上:“皇上呢?”
刚才用膳时,她好似见皇上都没怎么吃。
魏祁低笑:“嗯。”
他牵着席容烟起身,揽住她腰身:“去逛逛庙会?”
“再去游湖。”
“烟儿觉得呢。”
席容烟惊喜的看着皇上:“真的吗?”
魏祁笑意未落下过,握紧席容烟的手:“自然。”
说着他又弯腰,将席容烟的身子紧按在自己怀里,俯身在席容烟的耳边低声道:“烟儿,待会儿要叫朕什么?”
皇上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席容烟脸颊发热,抬头羞涩道:“夫君。”
这话说完,她的心扑扑直跳,又低头埋在皇上的肩膀上。
魏祁一垂眼便见着那发红的耳尖,娇怜惹人欢喜,只恨不得将人又紧又用力的揉入怀中。
那一声夫君娇媚入耳,他浑身绷紧,深吸一口气,捧着人羞涩的脸颊,吻了许久才松开人,又牵着她下去。
行云寺是东街最热闹的寺庙,叫卖的络绎不绝,两边街道上的铺子更多。
魏祁身量高大,且虽是一身寻常衣裳,但穿在身上也有不一样的气度,暗色中脸庞虽不能完全看清,但也叫人望而生畏,那般气度,定然也是非富即贵。
席容烟要吃糖葫芦,咬了一口又抬头见着皇上看她,她觉得皇上这样严肃寡言的人应该不喜欢吃,却忽起了想看看皇上吃糖葫芦是什么样子的心思,便问:“夫君吃么?”
那声夫君说出来的时候,席容烟还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极小,声音里还有一丝慌,但魏祁全部的关注都在席容烟身上,哪怕她再小的声音,他也能听到。
更何况她还喊了自己夫君。
魏祁弯下腰来,黑眸看向席容烟,那双眸子里有灯火,有细腻,有他眷念喜欢的所有情绪,他最喜欢她那微微羞涩的脸庞,他含了笑:“烟儿喂我么?”
席容烟便将糖葫芦送过去,魏祁咬了一口,虽不是他喜欢的,但看席容烟怔怔看着他,好似在看什么稀奇的事,又笑了一声,再吃了一口。
原来看皇上吃糖葫芦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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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扑扑直跳。
魏祁又握着席容烟的手腕,将糖葫芦推到席容烟唇边,声音低沉,带着诱惑:“夫人也尝尝。”
席容烟红了脸庞。
庙会里在写姻缘牌,上了香,送了香火便可以领一个。
席容烟去上香时,魏祁便去领了一个,又牵着她去树下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个祁字,一个烟字,紧挨在一起,魏祁看着席容烟:“听说挂的越高,越长久。”
席容烟抬头望了望那高高的树冠,又看向皇上:“太高了。”
魏祁笑了下:“我可以爬上去。”
席容烟瞪大眼睛,九五之尊的皇上……爬树……!?
虽说席容烟真的有些想看,但她觉得有损皇上的威仪,况且她也知道随行的还有侍卫,皇上要真爬树了,私底下传开了怎么办。
她都怕自己成为妖妃。
她扯了扯皇上的袖子,小声道:“夫君算了吧。”
魏祁挑眉:“烟儿觉得我不行?”
席容烟一哑:“也没有……”
魏祁便后退几步,拉着席容烟站到身边来,侧头对她道:“别眨眼。”
席容烟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皇上拿着手上的姻缘牌只是轻轻一扔,就挂在了最高处的树枝上。
她愣了愣,直到挂上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了,她看向皇上,发现皇上正看着她:“夫人满意么?”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皇上面如冠玉,绿衣上眸色深深,看得席容烟脸颊一红,又怔怔的点头。
魏祁修长的手指探进白色薄纱内,抚向席容烟的脸庞,又问:“那夫人怎么奖励我?”
席容烟愣愣,小声问:“夫君想要什么奖励?”
魏祁挑眉:“那我说什么,夫人都愿意?”
说着他弯腰,低低在席容烟的耳边道:“烟儿能给我一个亲手绣的荷包么?”
席容烟抬头,一股夜风吹来,她脸颊红尽,含笑又羞涩的点头。
第122章 离开朕,朕会将你锁起来
魏祁又牵着席容烟去游湖。
带蓬小舟并不大,在夜色里漫入在渐渐远离岸边的夜色中,仿佛周遭便只有两人。
只是此刻席容烟也没来得及出去多看看景色,她被皇上压在小舟内,远处有隐隐的喧闹声,近处有潺潺水声,面前还有皇上扑过来的炙热又暧昧的呼吸。
她手指抵在皇上的胸膛,脸颊透红,没有烛火的小舟内,她看不清皇上的脸庞,只觉得心跳的很快。
感觉到皇上渐渐压低的呼吸,她知道皇上要做什么,但小舟摇晃,晃荡的船身让她还是些害怕,不由紧紧捏着皇上的衣襟。
她呼吸发紧,感觉到皇上的呼吸渐渐变得越来越炙热,不由红着脸并没什么作用的推拒:“皇上能不能回宫……”
话还没有说完,唇瓣就被皇上堵住。
耳边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动情,轻咬着她的唇:“烟儿唤朕什么?”
席容烟就捏紧面前皇上的衣襟,手指紧了紧,又小声的喊了一声:“夫君。”
魏祁满足的深吸一口气,又沉下腰,细吻着身下饱满的唇瓣,在只有两人的小舟上,他极温柔的求欢:“烟儿,我想………”
席容烟被皇上的话弄红了脸,身子早就软在了皇上的怀里,根本就招架不住这样的柔情,又开不了口,只是几不可闻的轻轻嗯了一声。
才刚答应,那只一直纠缠在她腰上的手指就从她裙摆内探了进去。
她听见皇上满是情欲的声音,听见穿舱外晃动的水声,还有隐隐约约一闪而过的光线,都让她心里紧张又羞涩。
她又听见耳边传来皇上沙哑的声音:“烟儿,再叫朕夫君。”
“多叫几声。”
她的身子被抱紧,浮浮沉沉,温柔的声音在她皮肤上带起战栗:“朕喜欢烟儿。”
“朕便是烟儿的夫君。”
“烟儿陪朕一生一世,永远都不离开朕。”
“烟儿愿意么?”
席容烟早已被缠绵又稠密的吻吻的不知身在何处,入海中浮木紧紧捏紧在面前的衣襟上,眼角带出泪光来,又含娇带怯的回应:“夫君……”
婉婉转转的声音如动听的靡靡琴音,让魏祁愈发高涨,压抑的闷哼一声。
夜深时,江面上的小舟早已都回了,唯有离江远处的昏暗内还有一方小舟摇摇晃晃。
席容烟从疲倦的情欲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传来车轮声,睁开眼就是皇上墨绿色的长袍。
她的手还紧拽着皇上的衣襟,将那衣襟拽的松松垮垮,露出了里头洁白的交领衣。
又想到之前在小舟上与皇上的场景,还有皇上叫她说的那些羞人的话,耳根一红,又羞涩的赶紧埋在皇上的怀里。
魏祁低头见着席容烟醒了,又见人埋头在自己怀里,笑了笑,手掌搂在她腰上:“在朕面前还害羞么?”
得到的也只有怀里闷闷敷衍的一声,却能让他情不自禁的含了笑。
这样能在他面前有些娇气的样子叫他更喜欢,他并不希望席容烟在他面前因为他的身份拘谨,两人经历两世,是命中注定应该在一起的。
轿辇停在了重华殿中,魏祁抱着人进去沐浴。
氤氲热气里,席容烟的身子早就软了,倒在皇上的怀里昏昏欲睡,任由皇上的手落在她身上,为她清洗。
魏祁低头看着怀里席容烟手臂上的伤痕,温情的眼眸里微微低沉,又伸手抚在上面,细细描绘。
怀里的人显然累极了,身上全靠着他的手托着。
那娇美的脸庞在热气里泛着红晕,微微凌乱的发丝落在那光滑的肌肤上,引出让人遐想的春色,魏祁的目光却只注意在席容烟闭着眼的脸庞上。
又捧着她脸低头吻了吻。
前世里两人没有亲呢的时候,更没有如此刻两人同在沐浴的时候。
其实魏祁知道自己要的很寻常,不过是自己喜欢的人心里也喜欢自己罢了。
他要的也不过如此。
前世却求的艰难。
等再次一身干净的睡在皇上怀里,席容烟轻轻叹息一声,身上舒适,又身子贪念般的紧贴在皇上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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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皇上低语的声音:“烟儿,今日喜欢么?”
席容烟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她又觉得自己的手被皇上握住,低沉的声音又落下来:“烟儿会离开朕么?”
席容烟不过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听了皇上的话,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点头,连开口都没力气。
可是留恋在她下巴上的手指却捏的紧了紧,热气扑在她脸上,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朕想听烟儿说话。”
席容烟才半眯起眼睛来,眼前人朦朦胧胧,带着她熟悉的味道,她甚至都来不及想皇上为何要这么问她,懒懒的哑哑道:“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不会离开皇上。”
暖色温柔,魏祁瞧着那快睡过去的模样,抚着那漂亮的细眉,今日的愉悦却叫他心中翻涌,只想与她细细说许多话。
两人从来没有好好说话过,尽管他的话不多,但他极喜欢她在自己怀里无话不说。
这样的场景前世里他幻想过许多次,他是帝王,也有丝骄傲在,不曾太过卑微的祈求,但哪怕席容烟有一丝愿意软下来的态度,他便会放下所有身段。
尽管他知道席容烟怕是下一刻就要睡着了,他也依旧托着她的身子在怀里,还轻轻捏了捏她的腰,继续问她:“要是烟儿离开朕,朕该怎么罚烟儿?”
席容烟被腰上的动静弄的又睁了眼,困极的眼眸前依旧雾蒙蒙的。
她看不清皇上的神情,只感觉到皇上的眸子一直放在她的身上,从没离开过。
她想着皇上问她的话,她进宫来,怎么能离开皇宫呢。
她一辈子也离不开,又怎么会离开皇上。
面前传来皇上低低催促的声音:“烟儿,说话。”
席容烟才摇头:“臣妾不知道。”
她也当真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想过离开。
魏祁捏着席容烟的下巴,看着她迷蒙的眼睛,缓缓道:“烟儿,你要是离开朕,朕便会将你锁起来,锁在朕的身边,永远也不能离开。”
“烟儿记住了么?”
第123章 往后皇上别吓臣妾了
低沉的轻语让席容烟本昏昏欲睡的心忽的微微一跳。
梦里那个将她锁在床榻上的人,也曾经这么对她说过。
她睁开眼,看向面前的皇上,眼里模模糊糊,却感受到一股压迫,和皇上眼里的晦暗不明。
温暖的烛火晃荡,皇上的面容背着烛火,昏色中依稀与她梦里的那个人重叠。
他们有一样压迫人的神情,有一样让人心生战栗的高大身躯。
睡意消退下去,席容烟怔怔看向面前的人,又如入了梦境,她的身子已情不自禁的往后仰了仰。
像是下意识的动作,根本不受她身体的控制。
魏祁一顿,伸手按住席容烟后退的后背,微微蹙眉,幽深的眸子紧紧看着席容烟的眼睛:“烟儿怎么了?”
席容烟脸上的红晕褪去,心里升起股不安来,这样熟悉的场景,让她心里升起熟悉的感觉,甚至是战栗。
那双眼眸还紧紧盯着她,她摇头,努力让自己放松。
抱着她的人是皇上,是对她极好的皇上,她不该害怕皇上的。
魏祁清晰看出席容烟眼里闪过的害怕,他不解的看着她,又将他贴紧在身上,缓下神情,温和的抚上席容烟的脸庞低沉道:“烟儿在害怕什么?难道烟儿会离开朕?”
耳边仿佛传来金链拖动的声音,是她无数个深夜的噩梦。
席容烟心跳微微不安,捏紧袖子小声的问:“皇上真的会这么对臣妾么?”
魏祁抿唇,低头吻了吻人害怕的眸子,哑声道:“烟儿别怕,朕怎么舍得这么对你。”
“朕只是怕你离开朕罢了。”
温热的手指从她脸颊落到她发上,最温柔的抚摸要让席容烟完全放松下来。
席容烟想着今日皇上带自己出宫的样子,处处护着她牵着她,陪她看江风,陪她吃糖葫芦,温柔又沉稳。
皇上对她的心意爱护她全感受得到的,一定都是她乱想。
皇上刚才不过是吓她罢了。
她闭上眼睛低头埋在皇上的颈窝处,闻着皇上身上的味道,轻轻道:“臣妾从来都没有想过会离开皇上。”
“一直都没有。”
“臣妾只想呆在皇上的身边。”
“往后皇上别吓臣妾了。”
这样的回答让魏祁微微满意,他轻抚席容烟的发丝,又低声道:“烟儿,朕信你不会离开朕的。”
说着那具高大的身躯附上去,低头要去吻面前红艳饱满的唇畔。
看着那缓缓压下来的暗影,席容烟却下意识的偏头躲开,连她自己都惊愕了一下。
她第一次从心底生出一股不愿意与皇上亲近的心情来。
她其实并不想这样的。
魏祁的动作顿住,静静看着面前偏过去的脸庞。
白净的脸颊隐在乌发间,莹莹长睫轻颤,秀挺的鼻梁上落着三两点暖光,整个人看起来如玉如瓷,却又带着一股生疏的冷清。
这是魏祁很少在席容烟身上看到的场景。
她在他面前历来很温顺,虽说有时候会有些抗拒,但那是因为她的羞涩,绝不是现在这样。
垂着眼帘,一句话不说,静静的偏着头。
他蹙眉,压在席容烟脸旁的手指动了动,眼底的阴沉几乎克制不住,又抬头捏住席容烟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
那双眸子低垂着,就如前世一般,仿佛他是她永远都不肯都看一眼的人,对他厌恶至极。
手指情不自禁的捏紧,夜里与她在宫外的欢愉几乎快被冲刷干净。
席容烟只觉得下颌上传来一股钝痛,她不安的抬眼,只是还来不及看清面前皇上的模样,唇畔就被吻住,又重又急,唇上一股微微的疼。让她情不自禁的呜咽出声。
魏祁的手掌已经伸进那衣摆下揉捏,他耳边能听到席容烟抗拒的声音,知道自己大抵弄痛了她,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如前世一般,明明知道她疼,还是会一遍遍加重力气。
他想让她知道疼,疼过后,下回就会长记性了。
他亦分不清自己是在前世里,还是在现在。
他只知道席容烟抗拒的动作,抗拒的神情,都让他无法自抑。
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
大床发出摇晃的声音,哭声从里头传出来,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场景。
外头守夜的宫人听到声音,也都惊诧了下。
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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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烟醒来时,身边没有皇上的身影,屋内空无一人,她动了动,只觉得浑身的酸疼,又想起昨夜的事情来。
昨夜皇上的神情看起来异常可怕,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皇上一眼,心里又有一股委屈。
眼睛眨了眨,又低头看向身上的里衣,凌乱不堪的敞开,她自己都能看见红印,又含着泪自己将衣襟拢好。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动静,席容烟没有转身,只是僵硬的没有再动,又闭上了眼睛。
后背上很快贴近了一具温热的身子,她的身子被一只大手翻了过去。
她仍没有睁开眼,心里头一股无声的委屈叫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皇上。
魏祁低低看着席容烟轻颤的眼睫,看着她染上红晕的眼眶,眼角隐隐有泪光。
一缕发丝落在她身前,白净剔透的人看起来楚楚可怜,如一朵沾雨的莲花,让人心怜。
这会儿是有些后悔的,他明明最该在她面前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将人抱紧在怀里,又低声道:“烟儿,对不起。”
低低的声音就在眼前,可席容烟却透过这声音仿佛看见梦里那个男人也曾无数次的这样抱着自己说对不起。
后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额头上被落了一吻。
席容烟缓缓抬头,目光在对上皇上温柔的的眼眸时,心底深处的那股委屈更甚,眼泪便控制不住的往外冒出来。
明明昨夜皇上带她出宫时,那样处处照顾她,皇上的手牵着她,在人多的时候还会将手挡在她的身侧,为什么夜里回来时又变得那样骇人。
昨夜她求他那么多回,可皇上的力气依旧那么大,像是要将她揉碎一样。
席容烟无声的泪意连连,更像是在委屈的控诉,看得魏祁的心一疼,忙伸手为她擦泪:“烟儿,朕错了。”
席容烟在泪眼中看向皇上,又埋头在皇上的怀里沙哑道:“皇上昨夜为什么那么吓人,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么?”
魏祁心头一阵心疼,轻轻握紧席容烟的肩膀:“烟儿没有做错,烟儿什么都没有做错。”
“都是朕的原因。”
“都是朕太害怕烟儿离开朕了。”
第124章 你听话,朕的纵容的是有限的
席容烟不明白,皇上怎么总会觉得她会离开呢。
难道后宫里还有女子能离开么。
她闭着眼沙哑道:“臣妾从来没想过要离开皇上。”
魏祁轻轻拍了拍席容烟的后背,却是沉默。
他知道席容烟若是想要离开他的时候,就一定会离开,他根本留不住她。
又深吸一口气,魏祁温柔的抱紧人。
席容烟埋在皇上的怀里落泪的好半晌,才发觉皇上穿着龙袍,此刻龙袍上被她的泪水晕湿了一大片,还有点发皱了。
席容烟一愣,忙小心的抬头看向皇上,就对上了皇上正看着她的眸子。
像是看出她在担心什么,魏祁笑了下,又伸手用手指替席容烟擦去眼角的泪光,低声道:“哭够了?”
席容烟一愣,又垂下眼帘,小声道:“臣妾弄脏了皇上的龙袍。”
“臣妾帮皇上换衣吧。”
魏祁抬起席容烟的下巴,看着面前点光闪烁的眉眼,细眉弯弯,一如秋月,便是一阵心怜。
他叹息:“朕惹哭了烟儿,又怎么会怪烟儿。”
说着魏祁弯腰吻向席容烟潮湿的眼睛,浓黑的眸子看着她:“昨夜朕只是又魇了。”
“烟儿,别怪朕。”
席容烟张张唇,压着心底的不安。
她很乖顺的轻轻点头:“臣妾不怪皇上。”
魏祁微微松了一口气,又道:“昨夜烟儿答应朕的,还记得么?”
席容烟空白一瞬问道:“是不离开皇上么?”
魏祁挑眉,又叹息:“烟儿不是说要为朕做荷包么?”
席容烟这才想起来,又有些愧疚道:“臣妾记得的,只是刚才臣妾没想起来。”
魏祁握着席容烟的手问:“烟儿亲手绣的,可以么?”
这本就不是太难的事情,席容烟自小学女工,绣一个荷包对她来说更不难。
她应下来:“臣妾今日便给皇上做荷包。”
皇上离开的时候,席容烟看着皇上的背影失神。
宝珠才从外面进来,见着席容烟的眼眶还带着通红,又想起昨夜听到的声音来。
她在主子没在时见过皇上两回,皇上淡着脸的时候看起来虽然冰冷无情的很,但是自从主子进宫来,皇上都对主子很好。
昨夜她听到主子的哭声心也跟着疼了,想不明白明明昨夜回来时皇上还温柔的抱着主子一起沐浴,怎么半夜就变了个人一样。
她蹲在床边对着席容烟小声道:“刚才皇上吩咐说让主子多睡一会儿,皇上等早朝后就会来看主子。”
席容烟听见皇上上午会来,不知怎么心里竟还有一些紧张。
她心里各种复杂的心思交叠,让她脑中的思绪一片混乱。
她蒙着被子躺下去,想的却又是皇上昨夜在她面前说会将她锁起来的话。
那低喃的声音缓慢又低沉,却让人后背生凉。
与梦里一模一样。
昨夜一夜都没睡好,皇上离开,她的心些微放松下来,又极困的闭上眼睛。
这一睡便睡的很沉,又溺在漫长的梦境里。
阴冷的声音的不紧不慢的落在她耳边:“烟儿,你若是想死,让席府为你陪葬好不好?”
“你听话,朕的纵容的是有限的。”
“朕是一国之君,为你做到这步,你还想要朕做什么?”
梦里她看到那玄黑的色的龙袍上的金线,看向皇上阴翳的眼眸如刺骨冰凉的尖刺,那眼里没有感情,眯着眼睛,带着血红,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被他掐断脖子。
“烟儿,好好为朕生下孩子,之前你逃跑的事朕便一笔勾销。”
“别惹朕生气。”
“别叫朕让人叫那个孩子消失。”
席容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发抖,在战栗。
她听见自己痛苦的声音:“你是禽兽……”
“盛儿什么都不懂,他那么小,你居然都能对他动手。”
冷笑声传来:“所以烟儿更应该听话,你知道朕厌恶那个孩子。”
“你要是不听话,朕不保证那个孩子能活着。”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0054|1729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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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席容烟只觉得心疼的发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耳边远处又传来另一道温和的声音:“烟儿……”
“烟儿……”
周身被拢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那声音就落在耳边,扑过来热气,她费力的睁开眼,面前就是皇上低头看来的脸庞。
她迟钝的空白了许久,看着这张脸,说不出话。
魏祁低低看着席容烟,看着她眼角滑下去的泪光,眼里还带着红,嫣润的唇畔微张,好似受了欺负一般。
他指尖落在她眼角,心疼的发紧,又问:“烟儿又做噩梦了?”
席容烟轻颤一下又点头:“臣妾又梦见了那个**的老虎。”
魏祁深深垂眸,又拿来帕子细心给席容烟擦泪:“烟儿别怕,宫里怎么会有老虎呢。”
席容烟心里仍旧心有余悸。
她又看自己坐在皇上怀里,又想起梦里那人威胁的话。
那样真实的场面,仿佛她当真经历过一样。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梦里那个人会变成皇上。
魏祁看着席容烟心不在焉的模样,又叫凌姑姑去端燕窝粥来,再接过来往席容烟唇边喂去:“还有会儿才用午膳,你先用一些粥垫垫。”
席容烟根本没有胃口,只是听着皇上温柔的话,面前那双修长的手总是细致的照顾她,即便她有时候有些不敬,皇上也从来没有怪过她。
夜里皇上还会紧紧搂着她的身子入睡,从她进宫来,皇上几乎夜夜都搂着她睡。
她并不想做那些梦,她只想好好在宫里过完自己的一生。
席容烟张开唇,低头吃下。
魏祁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席容烟身上,他从她垂着的眸子里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他也知道她刚才撒了谎,他也听到她刚才在梦中喃喃自语的话。
她在喊不要……
就如前世无数次在他面前喊的那样。
他又喂去一勺在席容烟的唇边,看着她此刻温顺的神情,就如她刚进宫时的那般,生涩又娇艳。
第125章 前世记忆
又过小半月,已经快要七月,越发热了些。
承乾宫内已经放了冰鉴。
席容烟其实最怕寒冷,并不怎么怕热,所以冰鉴也放得远远的。
宝珠说荷花池里的荷花有些开了,让席容烟去看看。
席容烟这些日一直都没怎么出过宫殿,听了宝珠的话,也觉得自己日日闷在承乾宫里,身上越来越懒。
她这些日子每日都要吃皇上送来的药,这些日子她夜里也再没做过噩梦,吃了药便能很快入睡,精神倒是好了些,却总觉得有些恍惚,脑中总是一片空白。
出去透透气也好。
这时候正是上午日头正好的时候,席容烟也想着让脑中清醒些,便让宝珠和玉竹准备着,往荷花池去。
荷花池在花园子的中间,中间有水榭长廊,还有凉亭。
席容烟去的时候,那长廊上便站着人,是陆昭仪和齐妃。
她们两人见着席容烟来,脸上都是微微一变,又走的离她远了远。
自从上回宋三姑娘被皇上罚后,后头去皇后那里问安的时候,其他妃嫔看见她都避之不及,好似生怕惹了她不高兴。
甚至有些人碰见她了还能强笑问候一声,又匆匆离开,再没有任何的阴阳怪气。
席容烟知道因为什么,她本也与她们没什么结交。
陆昭仪和齐妃避开她,她便又往另一条路走,打算去凉亭坐坐。
凉亭处倒是没人,宫人在桌上摆了茶水和冰镇的瓜果,还有碟子芙蓉糕,一应东西都准备的齐全。
那荷花叶都生到了围栏上,席容烟侧身坐在凉亭中,看着绿色中间点缀的几朵粉色荷花,心情也舒畅了些。
其实她在宫内,除了偶尔的寂寞,她也没什么有好抱怨的。
又摘了一朵荷叶,她放在脸颊上,闻着荷叶的清香,夏日的光线落下来,身上又暖蓉蓉的。
她闭眼小憩了阵,又听一道小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宸妃娘娘,我能吃一块甜瓜吗?”
席容烟拿下脸上盖着的荷叶,低头便见着正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公主。
视线再上移,便是一脸无奈的丽妃一只手紧紧牵着二公主,朝着她小心道:“我拉着婉儿也没拉住,也不知她怎么眼尖瞧见了,我这就抱着她走。”
“叫她别扰了妹妹清净。”
看着丽妃弯腰就要抱着二公主离开,席容烟笑了笑:“无妨的,放久了也坏了,二公主喜欢也正好。”
说着让宝珠端过来,让二公主去拿。
丽妃脸上有些犹豫,怀里的孩子却高兴的在她怀里挣扎起来:“母妃,宸妃娘娘答应了。”
丽妃又看一眼席容烟脸上淡淡的笑意,犹豫一下,又才将孩子放下来。
二公主一落地,就从宝珠手上的碟子里拿了一块。
丽妃知晓甜瓜是南方的,相隔千里,运送困难,送到宫里的也不多,往年只有皇后太后那里能吃,其他人那里也是很少,便对二公主小声道:“吃一块便够了,快谢过宸妃娘娘。”
二公主早吃了一大口,听了母妃的话,又才朝着席容烟含含糊糊的告谢。
席容烟瞧着二公主那圆溜溜的漂亮眸子,小胖手抓着甜瓜也分外可爱,又笑了笑,弯腰用手上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嘴,低声道:“吃慢点,剩下的都是你的。”
“不过也别吃多了,这个凉,吃多了肚子受了凉不好,两块便够了。”
说着席容烟抬头看向丽妃:“也不是我舍不得,只是二公主小,贪凉吃多了要病了就不好了。”
丽妃听着席容烟温声细语的声音,又看她给自己女儿擦嘴,丝毫没有宠妃的架子,心头涌过感激,又道:“妹妹的心总是这么好。”
席容烟笑了笑:“不过两块甜瓜,哪当得了这话。”
丽妃却如鲠在喉。
二公主倒是吃的极快,吃完了又去抓。
丽妃便低声叮嘱道:“这块吃了再不能吃了,不然母妃便抱你走了。”
二公主还算听话,嘟着嘴,却是应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0055|1729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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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烟侧头看着荷浪,微风吹来,她脑中清晰了许多,光线透过旁边的柳枝投来斑驳的影子,她看了看,想起从前在席府后院和大嫂惬意坐着说话的时候。
丽妃静**在不远处,时不时往席容烟身上看去一眼,见着那妃色薄衣下牡丹裙摆随着微风摇曳,满头青丝配着玉簪,连她身为女子也能看得愣住。
又见那脖子上的一串颗颗圆润又均匀的珍珠项链,还有那手腕上的镯子,低调素净处又每一处都显精细贵重,是皇上对她独一份的偏宠。
她心底升起羡慕来。
二公主吃完本还想吃的,又怕母妃说她,见着荷花池里的荷花,又想叫人给她摘来。
离的最近的那一支荷花并不太远,但人是够不着的,旁边侍奉的宫女也没法子,二公主却吵着要。
本是安静静谧的凉亭,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
丽妃怕吵到席容烟,过去抱着二公主要走。
但二公主却闹得更厉害了些,丽妃都抱不住。
这年纪的孩子但凡要什么,得不到便一直吵,席容烟的小侄子倒也是这脾气,
她看了看周遭,也没个杆子来够,便让玉竹去找找,又让宝珠去劝劝。
哄了半晌才哄住。
玉竹拿来杆子去帮二公主够荷花,站在池边让二公主离远些,可二公主巴巴望着那荷花不肯走,只好让宫女好生牵着。
等到那荷花够着快弯过来时,玉竹要伸手去摘,哪想二公主却着急的很,也垫着小脚去够,旁边的宫人一下没拉住,从池边摔了下去,一下扑腾在了水里。
离着岸边的池水本不算深,半个人那般的深度,但二公主身量小,很容易溺下去。
席容烟怔怔看着在水中扑腾的二公主,耳边那些惊慌的呼声好似已听不见,心头一股刺痛袭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捂着胸口撑着围栏站起来,身子已不受控制的往池边走,眼里只有那扑腾的小身影,脚步已经往池子里里跳下去。
第126章 想起前世
池边已经有宫女跳下去去救了,混乱的场面连宝珠和玉竹都没有注意到席容烟的动作,等席容烟跳下了池子,宝珠吓了一下,惊声喊道:“主子!”
席容烟往二公主那头走去,池水漫过她胸口,她眼前模糊,仿佛看到另外一个孩子在水中惊恐的朝着她喊娘亲。
那孩子脸色惨白恐惧,声嘶力竭的喊,娘亲,救我……
席容烟眨眨眼,盛儿……
她的盛儿。
脚底渐渐发重,荷花藤蔓缠住了脚,席容烟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瞬间发黑。
她仿佛穿行在黑暗粘稠的甬道内,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走到尽头,走到了一个隆冬。
外头飘着密密的大雪,地上染着潮湿的白霜。
在她面前是一具湿漉漉的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脸色苍白。
从前异常听话的埋在她怀里喊着娘亲撒娇的孩子,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席容烟只觉得双腿双软,跪在那孩子面前将那孩子抱紧在怀里,冰凉的身子好似永远也捂不热,她的泪水也无法捂热那孩子。
也再也没有一双小手为她擦泪。
这漫无边际的雪如一片片凌迟的刀锋,让席容烟觉得浑身的血肉在被割去,让她也要陪着她的孩子死在这个冬日里。
她一动不动,连哭声也发不出来,一遍遍轻唤她的孩子也唤不醒他。
心头最后一丝希冀在渐渐死去,她的心也死了。
魏祁在宣政殿的议事厅议事时,见着高义惊慌的过来,才急促的说了一句话,他的脸色就是一变,扔下站在旁边的大臣,大步就往承乾宫走去。
一跨进承乾宫,宫女噤若寒蝉,低着头都站到了角落处。
魏祁一路大步往內殿走,便听到屏风内低低的哭声。
他脸色一沉,往里面跨进去,就见着宝珠和玉竹跪在床边,席容烟一脸苍白的闭着眼睡在床榻上,潮湿的发丝凌乱,单衣上还落着湿痕。
眼底早已经布满了阴沉,魏祁抬脚踢开旁边的宝珠,过去坐在床沿上。
他伸手握住席容烟放在被子外头的手,在初夏竟也冰凉。
仿佛她最后在他怀里,身子渐渐变冷的时候。
将要失去的情绪又席上来,心头钝痛。
魏祁弯腰将席容烟抱紧在怀里,又冷声问:“太医呢。”
玉竹抬头见着皇上抱着主子,连忙道:“凌姑姑已经去叫太医了。”
怀里的身子很软,即便被魏祁抱在怀里,却再也没有如从前那样顺顺的靠在他怀里,单薄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要离他而去。
魏祁的手指抖了抖。
他替席容烟将她脸颊上潮湿的发丝别开,又将人放到床塌上为她盖好锦被,身子微微坐直,阴翳的眼神才看向宝珠:“怎么会落水?”
宝珠刚才被皇上那一脚踢的浑身发懵,抬头看向皇上阴翳的神情时,一下子吓得后背冷汗淋淋。
她跟在主子身边,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的看见皇上这样骇人阴沉的脸色,那双长眸嗜血的低沉,仿佛下一瞬就要提剑刺人。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承乾宫的宫人对皇上那般害怕,为什么她们私底下说让她千万别往皇上面前凑。
原来皇上当真可怕。
玉竹也被皇上的动作吓到了,看到宝珠被吓得脸色惨白,连话都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赶忙跪在宝珠身边将事情说了一遍。
又落着冷汗道:“二公主落水的突然,奴婢也没想到主子为了救二公主会跳下水去。”
说着她赶紧磕头下去:“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主子,还请皇上责罚。”
冰凉的声音如刺骨的利刃:“连随身伺候的主子都照顾不好,这样的奴才留着有什么用?”
玉竹和宝珠脸色都一白。
接着又听皇上冰冷的声音:“拉住去,杖死。”
宝珠吓得浑身瘫软,几乎连求饶都忘了,一下子软在了地上。
玉竹也被吓得浑身战栗,远远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这般可怖。
外头被高公公带来的两名太监很快进来,就要拖着她们出去时,玉竹忽然颤声朝着皇上急促道:“主子习惯了我们照顾,求皇上开恩,奴婢往后一定照顾好主子。”
“求皇上再给一次机会吧。”
随着发软的身体被拖出去,求饶的声音蔓延到外头,声音越来越小。
魏祁坐在床沿上,脸色阴沉,又忽然开口:“慢着。”
高公公本来也替宝珠和玉竹惋惜,不管怎么说,从宸妃娘娘娘家来的奴婢,皇上的人都瞧着承乾宫这么久,她们的确是尽心服侍宸妃娘娘的。
这会儿一听皇上的声音,赶紧就跑出去,让太监放了人,又让宝珠和玉竹跪在屏风外头就时。
这时候皇上还一心在宸妃落水上,别进去碍眼了。
皇上的脾气,杀人可从来不眨眼的。
魏祁看了眼跪在屏风后的两道战战兢兢的影子,阴翳的神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放过那两个奴婢,只是不想让席容烟醒过来恨他罢了。
这时候太医也匆匆从外头进来,一进来就见着皇上沉着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去:“下官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魏祁的眉头已不耐烦的皱起,仅仅只是往太医身上看去一眼,那太医便吓的一抖,赶紧爬起来去诊脉。
床帐早已放下,一只白的近乎苍白的手腕露在外头,太医战战兢兢的沉思把脉。
刚才他在路上就知道宸妃娘娘落水了,宸妃娘娘多得宠不用多说,他一路都是胆战心惊的。
之前给宸妃娘娘看梦魇的同僚张太医,听说没给宸妃娘娘诊好,那下场他都不敢听。
这会儿一颗心都悬着,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接着他松手朝着皇上小心道:“从脉象上看,宸妃娘娘的脉象紧沉,并不算大碍,应是受了惊吓,又外感风邪才昏睡不醒。”
说着陈太医又躬身下去:“等臣为宸妃娘娘熬一副桂枝汤发散寒气,再用方子苓桂术甘汤泻肺利水,身子恢复过来,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魏祁看了一眼陈太医:“今日能醒么?”
陈太医擦了一把冷汗,又心惊胆战的回话:“若是不出差错的话,宸妃娘娘能醒来的。”
魏祁冷笑:“若是出差错呢?”
陈太医赶紧保证:“吃过药后,宸妃娘娘夜里之前应该就能醒来。”
魏祁的脸色这才好些,摆手让他出去。
第127章 这个男人一向可怕
席容烟是在下午的时候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满口苦涩。
她睁开眼,面前的人影正弯着腰,缓缓给她喂药。
温热的玉勺碰到她的唇边,药汁缓缓滚下去,她呛了一口,又咳嗽起来。
头昏昏沉沉的发晕,她迟钝的感觉到领口传来湿润,接着身子又被抱入到一个温热的怀中。
低沉欣喜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你终于醒了。”
炙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后背上抵住温热的大手:“烟儿,没事了。”
席容烟僵硬的抬头,面前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人,泪眼通红,只觉得头昏脑胀,脑中不停闪过许多画面,每一个画面都叫她心生恐惧与排斥。
更还有一种无力感。
从喉咙里出来的声音虚弱无力,手掌用尽全力推在男人的胸膛上,她偏过脸庞,闭着眼睛:“你走……”
“我想一个人呆一呆……”
推在胸膛上的力道虽然对于魏祁来说并不大,但却叫他觉得如刀割一般。
他紧紧握住席容烟推拒的手腕,眼底复杂的看着她闭上的眸子:“烟儿,是朕。”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说着魏祁将席容烟紧紧按在怀里,伸手抚摸她垂在后背的发丝,低声安慰她:“烟儿,没事了。”
“朕在你身边,不会再做噩梦了。”
席容烟只觉得身子被抱的很紧,紧的她几乎快喘息不过来。
她闭着眼,泪痕从眼角滑落下去。
捏在魏祁袖子上的手指颤了下,又强忍下情绪,没再出声。
她明白现在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心思深沉,细微的变化他都能察觉得到。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想起了前世的所有事情,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
她变得安静下来,让自己紧绷的身子放松,却止不住泪意。
她甚至不敢多想死去的顾褞玉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这个男人一向可怕,可怕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还是连累了他。
魏祁感觉到怀里身子软下来,心里松了松,低头又见席容烟满脸泪光,又是一顿。
他伸手抚在她的泪眼上,仔细为她将泪光擦去,上一刻还阴沉的眸子,此刻满是担心心疼,神色缓下来,低低道:“烟儿,没事了。”
看着那眼眶上的一圈红晕,泪涟涟的眸子泛着点光,又瞧那小脸苍白,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心疼的弯腰吻了吻她的眼睛,又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问:“又梦见什么了?”
“梦见那个男人了么?”
“他又伤害你了?”
席容烟被魏祁沉沉的眼眸压的几乎快喘不过气,席容烟手指微微发紧。
她从来没有给魏祁说过,她梦见过那个男人。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魏祁似是看出席容烟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睛,微微抿了抿唇,手指摩挲在她下巴上,低声道:“上回朕路上碰见慧静法师,问了两句。”
席容烟明白了,慧净法师是他特意请来的。
他开始怀疑了。
她又闭上眼睛,害怕自己的眼里暴露出让魏祁察觉的情绪。
他一向心思缜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强忍着微微抗拒他的身子,细声道:“臣妾梦见他在凶臣妾。”
“他的眼神很吓人。”
“但臣妾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让臣妾觉得害怕,臣妾再也不想梦见他了。”
魏祁的黑眸动了动,若是席容烟在他面前遮掩着她的梦,他或许会心生出怀疑。
她这般说出来,他反而放心了些。
那回他和慧静法师谈过话后,再想到她从前说起过的梦境,就知道席容烟大抵是梦见的前世的事情。
他都能重生一世,席容烟梦见前世,他根本不奇怪。
他前世里为了留住她的魂魄让她活过来,做过许多法事,用过许多传说中的禁术。
鬼神之说,轮回转世,他是信的。
魏祁轻轻拍着席容烟的后背:“烟儿,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里的东西不可能为真的。”
“即便真有那个男人,朕在你身边,他也不敢接近你。”
说着魏祁低头吻了席容烟的额头一下,低声对她道:“烟儿,你只需要信朕,这世上唯一只有朕不会伤害你。”
“这世上唯一对你好的,也只有朕。”
酸涩又盈向眼眶,席容烟眼里忍不住泪光,她低头,泪水如珠落下来,她心头是难言的难过。
为着因为她死去的人。
她更承受不了这样的喜欢。
只会让她觉得可怕。
可她早已无能为力。
席容烟紧咬着唇畔,默默点头,依旧眩晕的身子让她浑身绵软,摇摇欲坠。
魏祁虽说对席容烟的反应并不算满意,但他也感觉到了怀里身子的虚弱,心底深处还是闪过一丝复杂。
对于席容烟跳下水去救玉婉的动作,他并不理解。
但他想起席容烟那个溺水死去的孩子。
那日她也跳入了水中,只是她不会水性,跳下去就被宫人救了起来。
但她的孩子挣扎到了水中间,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此刻魏祁并不想深想下去,他看着怀里虚软无力默默落泪的人,像是感受到了她的难受,唯有心疼,圈着人在怀里,又叫人将刚才喂到一半的药碗拿过来,重新给席容烟喂药:“你身子本就不大好,虽是初夏,但水也凉的,药喝了就好了。”
呛人又苦涩的药汁又送到了唇边,席容烟难受的偏过头去。
她愈难受便愈吃不下药,她推了推:“能不能待会儿再吃?”
手里的药已经微微有些凉了。
魏祁看了眼剩下一半的药汁,喝了一口,又捏着席容烟的下巴,低头灌了进去。
他知晓席容烟吃药是最难的,待会儿又要吃一碗,只怕又要喂许久,还不如这会儿剩下的吃完了,这一趟难受过去就好了。
第128章 你不想让朕喂你么?
药汁滚入口腔中,席容烟苦涩的作呕,伸手去推魏祁。
她忽然想起从前也是。
他眼里容不得半点反抗,她不吃药他便强喂她,折磨她。
如今他又要这么做么。
那股熟悉的害怕袭来,她抗拒的睁大眼睛,用尽浑身力气的挣扎。
席容烟眼里的恐惧刺痛了魏祁,他抬起头,看着她偏过头去捂唇,脸色苍白。
他指尖顿了顿,看了眼手上还剩一点的药汁,到底没有忍心再让她喝,放在了一边。
席容烟觉得口中被塞了一颗酸梅,她被按在魏祁的怀里,后背被他拍着,低哄的声音就在耳边:“烟儿,喝下去,病很快就好了。”
“忍一忍就好了。”
席容烟只觉得头晕,前世与今生的事情充斥她脑中,让她心里如一团乱麻,只剩下身体本能的抗拒。
只是她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身子被紧搂在魏祁的怀中,从前让她安心的熟悉味道,又让她心里生出另外的情绪来。
魏祁见席容烟将药喝下去才放了心,又见她额上冒了汗,垂着眸子,软绵绵的,又将她放到枕上靠着,再拿过帕子为她擦汗。
席容烟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与从前一样,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害怕被魏祁看出一些什么来。
她小声道:“皇上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臣妾不想耽搁了皇上。”
魏祁听着席容烟有气无力的声音,微微蹙了眉,他黑眸看着她:“什么事都比不上你。”
席容烟顿了顿,又垂下了眼帘。
她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脑中一片混乱。
魏祁摸了摸席容烟的手,依旧微凉,又问了凌姑姑生姜红糖水熬好了没有。
凌姑姑听见皇上的声音,忙进来回话:“熬好了,只是还有些烫,正冷着。”
魏祁招招手,让她端进来。
很快一碗生姜红糖水便放到了魏祁的手上,席容烟看着魏祁的动作,如今早已与从前不一样的心境,再没法子同从前一样那般面对他。
她微微别着眼,咬着口中的小核,早已在想该怎么离开他。
面前这时候伸过来一只修长的大手,席容烟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这些日每回吃药,只要是皇上喂她,她解苦的甜枣核,都是吐在魏祁的手上。
捏在被中的手指紧了紧,席容烟还是垂着眼眸,脸色自然地将酸梅核吐在了魏祁手上。
送到唇边来的红糖水有一股浓浓的姜味,席容烟虽然不喜欢,好歹是甜的,十分顺从配合地张开了口。
她又想起二公主,抬头看向皇上,身上有一股疲惫的眩晕,她缓了一口气,细声问:“二公主救上来了么?”
魏祁淡淡唔了一声,又喂了一勺过去,见着席容烟眼底残留的星星点点的泪光,强压下自己心底的许多思绪。
现在并不是问她的时候。
席容烟也没听明白魏祁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侧头看向旁边,屋内只有魏祁陪在自己身边,她的两个丫头……
她还记得前世里,她在冬日吹了冷风风寒,魏祁便罚了照顾她的宫女都跪在了雪里。
她的心提起来,抬头捏向魏祁的袖口,小声问道:“宝珠呢?”
“要不让她来喂臣妾吧。”
魏祁低低看了眼席容烟捏在自己袖口上的手指,他神色闪过一丝复杂,又放下手上的勺子包裹住席容烟的手:“你不想让朕喂你么?”
席容烟一怔,忙摇头:“臣妾只是不想让皇上太累了。”
魏祁静静地抿唇,又缓和下神情:“朕不会累的。”
席容烟知道再不能问下去,看着那又喂过来的修长手指,她心里一阵不安的心跳,轻轻的张开了唇。
一直到席容烟吃完了姜汤,魏祁看席容烟闭上眼睛要睡过去时才起身离开。
他负手走到外面,却没有直接走,站在承乾宫的宫门前徘徊渡步。
日暮时分有一股萧瑟,前一世的魏祁来承乾宫时,总会在这里徘徊一会儿。
他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没那么让她害怕。
只是他每每进去的时候,看到席容烟躲避的姿态,还是将所有的情绪暴露无遗。
高义奇怪皇上怎么今日在这儿徘徊,正想要上前询问,又见皇上了步辇,又让他去请王太医去明德殿。
王太医匆匆去明德殿时,只见到皇上负手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夕阳沉暗的光线从外面照进来,伴随着摇晃的烛火,将那身形衬得更加高大尊贵。
忽明忽暗里,那手指上的玉扳指与松绿石戒发出寒光,更显露出帝王无声的压迫。
王太医小心翼翼地站在皇上五步远的位置低声开口:“皇上。”
魏祁抿了抿唇,转身看了眼躬身站着王太医,又淡声道:“上回让你开的那药,若是朕还要加一些药性,对身子可有害?”
王太医愣了愣,随即又连忙道:“那药的药性有些猛,且药性不好控制,虽说对身子没大影响,但是若是不克制分量,恐怕最后的记性会越来越差,更可能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
“可能连从前的亲近的亲人都会想不起来。”
魏祁沉眉。
指尖动了动,他并没有想要这么对席容烟。
他在屋子里无声地渡步,高大的身形掠过王太医面前,龙涎香的味道却让王太医额上落了一层冷汗。
他胆战心惊地立着,又忽地看到面前落下一团黑影,目光所及是一双绣着龙纹的黑靴,是皇上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愈发恭敬地低下头,开始紧张。
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回去。”
王太医如释重负,赶紧告退下去。
魏祁在屋内站了许久,又见了今日随行的宫女。
那宫女跪在地上,颤声道:“宸妃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好好的,今日在凉亭里还与宝珠说笑,看起来心情极好。”
“宸妃娘娘好似也喜欢二公主,给了二公主吃了甜瓜,听到二公主要摘荷花,也叫玉竹姐姐去拿杆子。”
“二公主落水后,其实已经有宫女跳下去救了,那时候场面乱得很,注意全都在水里的二公主身上,奴婢们也没想到宸妃娘娘也会跳下去”
“宸妃娘娘不会水性,被荷花茎绊倒去了深处,好在云芳会水性,也救得及时。”
说着那宫女抖着身子磕头道:“还请皇上开恩。”
魏祁淡淡看了地上磕头的宫女的一眼,又摆摆手让她出去。
又无声地坐在长椅上。
第129章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折手段
这一夜魏祁独自坐了许久。
高高的树形宫灯微微摇晃,琉璃盏折射出破碎的光影,落在沉寂的玄衣上。
玄衣上的金龙流转闪烁,玉白蟠龙玉佩垂在椅上,直到高义小心地从外头进来才动了动。
魏祁接过高义手上的信件,北地的战事每隔一日就会送来。
他淡淡看了两眼,依旧是战事不明朗的战况,隐隐有退守的态势。
他唇边勾起抹冷笑,将信件放在一边,又起身往外走。
此时夜色已深,承乾宫离明德殿并不远,魏祁独自走在夜色里,两边随行的宫灯悄无声息,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到了承乾宫,凌姑姑迎上来,小声道:“娘娘已经睡了。”
“要通传么?”
魏祁没说话,继续往内殿走。
内殿的光线昏暗,只留了几盏灯,里头守夜的宫人见到皇上过来,纷纷退到了角落处。
魏祁绕过帷幔,听见里头没有声响,站在屏风前顿了顿,又往前走。
床榻上的人睡得正安稳,侧着身,一只手臂压在被子上,许是觉得还有些热,一只脚伸到了被子外面。
其实按着席容烟的性子来说,她睡着的时候反没那么规矩。
魏祁看了两眼,又转身出去梳洗。
席容烟睡到模模糊糊的时候,就感觉到后背一丝微凉贴上来,紧接着后背又被捂热,一只手从她身后揽在她腰上。
她僵了一下,忍住了想要躲开的动作,又闭上眼睛。
她知道魏祁的可怕,如今她再想自己如何进宫的,愈想便愈觉得他可怖。
前世里这些都没发生过,那改变的这些事,是不是他也如她一样,有前世的记忆。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择手段,将人命视为草芥地。
这样的人冷血无情又残忍,还有什么事情不是他做得出来的。
她甚至想她身上受伤,后宫里那么多人受牵连,也都是他做的。
前世里他也这般做过,他说他会让后宫里只有她一人,便要将后宫其他所有人都赐毒酒,她们曾是皇帝的女人,最后的结局也都是死。
那些人跑到她这里哭着求饶,让席容烟觉得自己身上也背负着血淋淋的命。
让她同样日夜难安。
也是,他连四岁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想到那个孩子,席容烟还是心头钝痛。
身后的那个人,冷血得让人恐惧。
她浑身冰凉时,那放在她腰上的手指,却从她衣摆下伸进去,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虽说没有其他的动作,但却让她心生出一股抗拒厌恶来。
身子动了动,又转过了身,将脸埋在魏祁的怀里。
魏祁低头看向转身过来埋在他怀里的人,从前夜里入睡时,席容烟好似喜欢靠近他的怀里。
她夜里会做噩梦,会紧紧地环在他的腰上。
现在她又如从前一样。
心里渐渐被怀里温热的身子暖化,那乌发间露出来的一些白净脸庞,还有她纤细的颈脖,无一不是柔软惹眼的。
他伸手将手放在她后背上,低头在席容烟发顶上吻了一下。
第二日席容烟醒来的时候,魏祁早已经走了。
她靠在榻上,又接过宝珠送来的姜糖水。
宝珠在旁边小声道:“皇上说主子喝不得药,这姜糖水不苦,多喝几回捂捂汗,还准备了药浴,太医也说要不了几日,主子体内的寒气就散了,身子也能大好。”
席容烟垂着的眼底没有多少情绪,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她将碗里的姜糖水喝完,身上便传来股热气,又是初夏,本就有些热,额头上又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宝珠将席容烟裹紧:“主子好好捂捂,捂汗了就去泡药浴,把寒气逼出来,免得风寒。”
席容烟看向宝珠问:“我落水后,皇上为难你和玉竹了么?”
宝珠的脸色一白,想起皇上昨日冷酷要杖杀她们的话,心里头就抖了抖,现在心里都有些后怕。
但昨天凌姑姑就对她和玉竹提醒了,不能说皇上不好的,不然往后更难保命。
她忙摇头道:“皇上没责怪奴婢和玉竹。”
席容烟微微诧异了一下,他还有这样宽容的时候么。
他也最擅长用身边人威胁她。
席容烟闭上眼睛点点头,又对宝珠问:“二公主救起来了么。”
宝珠点头:“主子放心,二公主救上来了。”
“不过主子跟着落水后,我们就没管二公主的事了。”
说着宝珠看着席容烟红了眼眶:“主子不会水,那时候怎么忽然跳到水里去了。”
“奴婢都快吓死了。”
席容烟不想解释,只是低声道:“只是瞧着二公主小,便没想那么多了。”
玉竹这时候进来小声道:“太医来给主子把脉了。”
席容烟便让太医进来,隔着帘子给她把脉。
那太医把了一会儿,也似松了一口气的恭声道:“宸妃娘娘的脉象平稳,再调养两日,就没有大碍了。”
席容烟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让玉竹送太医出去。
她身上捂了一会儿,这会儿身上出了汗,浑身黏腻不舒服,又让宝珠带她去沐浴。
宝珠看席容烟脸颊红润,容色看起来比起昨日好了许多,就忙过来扶着席容烟起身。
泡在浴桶里时,浴房内充满药味,席容烟一身白腻的肌肤,除了那搭在浴桶上左手臂上的几处伤痕。
宝珠擦到那里,有些难受道:“也不知道这印子什么时候能好。”
席容烟倒不在意,她在热气中失神,想着该怎么离开这里,又不让那人伤害身边的人。
她一刻也不想呆在那个手染着鲜血的冷酷的人身边。
前世里她逃过一次,因为她没想到过魏祁居然会那样残忍,被他抓回来后,明明全不知情的宫人也被他杖毙。
那之后她不敢再逃,但她知道,她唯一能报复他的是什么。
第130章 往事
热气腾腾的白雾熏的席容烟脸颊通红,等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又才起来。
出去坐在贵妃榻上,宝珠在身后为她擦拭湿发,玉竹往席容烟手里送了一盏雨前茶。
擦到干得差不多的时候,玉竹又进来说道:“丽妃娘娘来看您了。”
席容烟听到丽妃一顿,前世里她对这个人的了解稍有一些,因为她们两人有过一些交集。
她还记得一些事,盛儿没有进宫时,她很少会出宫殿,但盛儿入宫后,他年纪小,难免要动闲不住,闹着要出去玩。
她带着他往园子里去,碰着丽妃带着二公主在园子里小坐。
二公主那时候大概是十一岁了,粉雕玉琢,生的极好看,是席容烟见过的生的最漂亮的孩子。
二公主那时候十分规矩,还有些羞涩,见着她的盛儿便好奇的过来陪他玩。
丽妃虽不敢接近她,但却常叫二公主陪盛儿玩耍,席容烟看盛儿有了玩伴,便常出去小坐,但丽妃很少主动过来说话,都是小心谨慎地站在二公主身边。
有一回二公主牵着盛儿一起摔了,丽妃吓得脸色惨白,连二公主都不敢管,就去将盛儿抱在怀里,又来与她赔罪。
席容烟那时候从丽妃脸上看到的害怕是真真切切的。
她怕自己,但是看盛儿孤单,又让二公主去陪盛儿。
因为都是母亲,她知道盛儿需要孩子陪伴。
虽说席容烟不知道丽妃为何那般害怕接近自己,但她想大抵是因为魏祁。
她进宫的那三年,魏祁不让任何一个后妃去承乾宫,她被封为了宸妃,但从来没有去过皇后那里问安过。
但席容烟也的确不愿去,因为即便她很少出宫殿,也能从偶尔宫女的眼神中看出来,自己进宫的事情不明不白,早以让人私下议论。
席容烟对丽妃的印象是有些好的,后来她主动与她说话,她虽小心翼翼,但看得出来是真心。
但后来丽妃有一天忽然不再出现在园子里,有一回在宫道上碰见,席容烟问她为何不带二公主去了,丽妃却脸色惊慌的告诉她,让她往后别去园子里。
丽妃说她不去见她,是不想害她。
说完那话,丽妃便匆匆走了。
后头席容烟再没有见过她,直到魏祁要遣散后宫里的其他女人。
但魏祁的手段残忍,除了皇后,剩下的后妃都被赐了毒酒。
有好几个面孔宋绾连见都没有见过。
那天丽妃也在那些后妃那里,她没同其他后妃那样求着活下来,她只求自己照顾二公主,求她将二公主养在自己名下。
席容捧着茶失神了一会儿,又让玉竹出去请丽妃进来。
丽妃进来的时候眼眶有些红润,像是哭过。
她是十分美貌的女子,这般样子楚楚柔弱,身上装点朴素,发上的首饰虽说也是极好的,但比起后宫其他女子的富贵,还是差了一些。
身上穿着的也是低调的素色料子,进来见着席容烟了,便红了眼眶,满脸担心的看着她:“我今日特意来看妹妹的,妹妹身子好些了么?”
席容烟看着丽妃神色,又让玉竹去端椅子过来让丽妃坐下,才含笑道:“姐姐记挂我我心里感动,如今我没事的。”
丽妃便满脸愧疚:“我昨日便想来看望妹妹的,只是我来的时候皇上在里头,我不敢进来,妹妹别怪我。”
席容烟摇头:“姐姐别说这样的话,我自然不会怪姐姐的。”
丽妃又用帕子点了点泪道:“我没想到妹妹为了玉婉能跳下水去救她,心里实感动,可惜我身边没什么好东西,我那些好东西妹妹也定然瞧不上。”
“这样空手过来,唯有一颗真心来谢了。”
席容烟看着丽妃眼里的泪水,如今的丽妃与从前没什么区别,柔弱胆小,更没有其他妃嫔争宠的心思。
她低声道:“我救二公主也不是要姐姐来谢我的。”
又问:“二公主呢?可好起来了?”
丽妃泪盈盈的眼眸便看向席容烟:“她今早才醒来,醒来了还说了胡话。”
“我叫人去叫太医来,只是太医来看了敷衍两句,只说让玉婉好生吃药便好了。”
说着丽妃哽咽:“也是我这做母妃的没用,惹了皇上不喜,也连累了孩子。”
席容烟觉得,丽妃这样的性子,小心翼翼的,能做什么事情惹魏祁不喜。
但这话终究不好问,她神色也担心下来:“那二公主现在好些了么?”
丽妃便道:“倒是没说胡话了,就是身上有些热,也吃了药,我来妹妹这前就睡了。”
席容烟只想到了自己的盛儿。
他落水后救上来,就再也没了呼吸。
永远的离开她。
她对丽妃道:“那我中午的时候去瞧瞧二公主。”
丽妃一愣,抬头看向席容烟,怔了怔道:“妹妹身子还没好,哪能让妹妹去看她。”
席容烟笑了下:“我身子并没那么差。”
丽妃眼里又涌出泪来:“玉婉见着妹妹去看她,定然高兴的。”
接着她又看着席容烟欲言又止。
席容烟看出丽妃想说什么,让屋内的宫人都退下去,又让丽妃坐到自己身边来,低声问:“姐姐要与我说什么么?”
空无一人的屋内,丽妃眼里还含着泪光,她透过泪眼看向席容烟,一袭海棠色白蝶裙,半干的发丝垂在秀气的肩头。
那手上捧着茶盏冉冉冒出热气,将那张脸衬的如仙,云浓绾发,烟笼玉眉。
她知晓旁人常夸自己美貌,但在席容烟面前也是比不过的。
她从来最有自知之明,且她心里从来没有要与席容烟比较,她更多的是羡慕她,如今又真心希望她一切都好。
她握住席容烟的手,细声的开口:“妹妹可知晓,之前王修仪的大哥和忠靖侯府的庶女定了亲。”
“还有王宝然二哥这回去考了进士,说是也是忠靖侯府的举荐的”
这等事席容烟的确是不知的,她摇头,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丽妃叹息:“什么时候的事不好说,但我也不能说多了。”
“我与妹妹说这个,妹妹后头好好想想吧。”
席容烟心底思量一下,正要开口,宝珠匆匆从外头进来,对着席容烟便小声道:“皇上来了。”
第131章 她只需要依靠自己就够了
魏祁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席容烟与丽妃坐在一起。
两人坐在贵妃榻上,丽妃的手还握在席容烟手上。
他蹙了眉。
他心底深处,并不喜欢席容烟与这些女人呆在一起。
他当然也知道皇后背后的那些小动作,让这些女人孤立席容烟,他全知晓,但他放任皇后,是因为正中他下怀。
席容烟不需要和这些女人交好,她只需要依靠自己就够了。
丽妃从皇上进来的那一瞬,在看到皇上脸上的神色时,心底就升起一股恐惧来。
她自己知道因为当初那事,自己在皇上的心里便惹皇上厌恶。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天皇上看她的眼神,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天。
皇后总叫她去皇上面前露脸,她但凡想多活一日,都不敢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这会儿她同样从皇上的眼里看到了对她漠视的厌烦,她极懂事,赶紧站起来对着席容烟和皇上告退。
魏祁看了丽妃一眼,走到了席容烟的身边。
他看她发丝还有些潮湿,又皱了眉:“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席容烟看着丽妃出去的最后一抹身影,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侧头看向皇上。
皇上的眉眼淡淡,不笑时总有一股薄情。
这后宫里的女人谁不害怕皇上呢,他几乎没有温情的时候。
前世席容烟也极少见到他温情的时候,他总是冷着脸,阴着神色,威严又凌厉,一旦没有顺从他,他便会张开狰狞的獠牙。
但此刻魏祁的眼底是这些日子来她熟悉的温和,或许是因为这一世自己被他瞒过去,顺从地听他的话,他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见过他冷酷凶狠的样子,也见过他冷血无情的残酷,席容烟知道,魏祁再怎么伪装,他的心也是冷血和不择手段的。
她脸上做出与从前一样的神色来,依旧如同从前毫无防备地与他说话:“丽妃娘娘来探望臣妾,臣妾躺得累了,与丽妃说两句话正好。”
魏祁抿了抿唇,看着席容烟看过来的清澈眸子,眸光落到席容烟踩着木履的白净小脚上。
她没有穿白袜,脚就露在了外头。
他弯腰摸了摸,微微的凉,又将席容烟横抱着在怀里,将她放在床榻上,又叫人拿白袜来,他坐在床沿上为席容烟穿袜。
这时候他才开口:“你自来身子就凉,太医说你有些宫寒,下回别如此了。”
席容烟看着自己的脚搭在魏祁膝盖上,那双温热修长的手指正为她穿袜,魏祁的眉目低垂,眼神瞟向她,又回过眼神为她将白袜上的带子系好。
席容烟怔怔看着魏祁的侧脸,她知道魏祁极喜欢她,虽说她不明白他这样的喜欢。
他的喜欢是毁掉她身边的一切,是草芥人命,窒息的让她惶惶不安,她也承受不住。
她总是在想,要是他没有杀她身边的人,要是他再温和一些,两人最后是什么结局。
魏祁为席容烟将白袜穿好后才又抬头看她,见着席容烟看着自己出神,笑了下:“烟儿在看什么?”
席容烟摇头,又垂下眼帘小声道:“皇上为臣妾做这么多,臣妾心里感激。”
那低垂的下巴尖尖,眉眼盈盈,含羞带怯,一如席容烟刚进宫第一次依偎在自己怀里时的那般羞涩。
魏祁极喜欢她这般,像是自己真的入了她的心里。
他往前坐了坐,又将席容烟按进怀里:“朕为烟儿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
“只要烟儿知道朕的用心就好。”
席容烟不想让魏祁发现出什么来,又伸手环在魏祁的腰上,轻轻嗯了一声。
腰上柔软的手指让魏祁微微吐出一口气,又弯腰闻着人身上那股淡淡的药味和香味,又哑声道:“烟儿,等你这两天身子养好些了,就与朕一同去明德殿同住吧。”
席容烟一愣,诧异地抬头看向魏祁:“皇上不是让臣妾住在这里么?为何又要去明德殿?”
魏祁低头对上席容烟的眼睛:“朕常在明德殿处理政务,烟儿去了那里,就可以常陪在朕的身边了。”
“朕也能护着你。”
席容烟顿了顿。
前世里魏祁虽说也提过,但是他说过是在为她册封皇后后才一起同住。
现在她只是皇上的妃子,皇后还在,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合规制的。
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与皇上同住一殿。
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住在皇上的寝宫。
她说出疑惑:“臣妾去明德殿会不会惹来非议。”
魏祁静静看了席容烟一眼:“烟儿怕什么?”
“朕是皇上,你只需信朕的便是。”
其实魏祁从前打算的并没有这么早让席容烟去明德殿,让忠靖侯府出事也不过这两月的时间,离他废后也并不需要太久。
但他发觉,自从席容烟住进承乾宫后,好似变了一些。
前世席容烟在这里住了快三年,两人之间的许多回忆都留在这里。
不管是不是鬼神之说,席容烟的确梦见了前世的一些事,他并不想让她再留在这里了。
或许离开这里,那些过往也会烟消云散。
席容烟知道,只要是魏祁决定的事情,那她便再也难以改变了。
只是住进了明德殿,那里到处都是侍卫和魏祁的人,她想要想法子离开,比呆在这里更难了。
她不想让魏祁察觉出她不愿意,张张唇,又开口:“臣妾自然愿意与皇上时时刻刻呆在一起,臣妾只是怕皇上难做。”
“还有朝廷和后宫的议论。”
魏祁看着席容烟明亮的眸子,心尖一热,便握紧她的手:“那些议论根本不值一提。”
“烟儿不必管。”
“一切有朕。”
席容烟的身子被紧紧抱紧在皇上的怀里,让她没有再可以反驳的话。
下巴又被抬起,皇上炙热的气息吻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也堵住了席容烟所有的话。
让她只能跟着他的脚步被拉着往前走。
魏祁吻到情浓时,手指情不自禁地收紧,想要探进席容烟的衣襟,又想起席容烟刚落水的身子,在半途时生生顿住。
只发出微微一声轻叹。
第132章 她知道他做得出来的
中午魏祁陪她用完膳,在她小睡的时候他便出去了。
席容烟从床榻上睁开眼,又翻了身想着上午时丽妃对她说的话。
丽妃说王宝然的大哥和忠靖侯府联姻,是不是也是说王宝然和皇后达成了什么交易。
她原来还疑惑王宝然为什么要冒险来害她,在她心里,王宝然还算是谨慎的人,现在像是有答案了。
背后操控的人,又是皇后。
那皇上知不知道。
她睡到一半坐起来,又叫宝珠进来穿衣。
宝珠看看席容烟睡一半起来,忍不住问:“这会儿还早,主子不多睡会儿?”
席容烟摇头:“睡不着。”
穿戴好出去的时候,凌姑姑跟在身边,有些为难道:“皇上担心娘娘身子,娘娘还是先别出去吧。”
“这样身子也好得快些。”
席容烟如今已经知道,凌姑姑八成是魏祁放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的人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即便他面上装得再温和,也从来都是深思熟虑,从来不曾真正地放心过。
席容烟知道瞒不过魏祁她去了哪儿,她面色如常地对凌姑姑道:“上午丽妃来说二公主的身子不好,我记挂着,这会儿去瞧瞧她。”
凌姑姑自然不敢拦着席容烟,只好要跟着一路去。
席容烟倒是没拦着,她知道她表现得越自然,越与从前一样,魏祁便越不会生疑。
她已经不敢想,要是让魏祁知道自己也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会怎么对自己。
是不是又要将她一直锁在冷冰冰的宫殿中。
她知道他做得出来的。
正午过后不久的光线最是刺眼,她眯了眯眼,身子只是有一些恍惚,又坐在步辇上。
她去了丽妃的启祥宫,启祥宫在西六宫靠近末尾的位置,算得上偏僻。
启祥宫的宫人看到席容烟过来,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又赶忙进去传话。
没一会儿丽妃就亲自出来,看到席容烟来愣了愣:“我没想到妹妹真的会来看玉婉。”
席容烟笑了下,与丽妃一同往里头走,又问:“二公主醒了么?”
丽妃便忙点头:“醒了。”
“太医才来瞧过,说没什么大碍,养几日就好了。”
席容烟便放了心,跟着丽妃往内殿走。
内殿的装饰寻常,算不上多精贵,但内务府对这里也没有太苛待。
毕竟丽妃生了二公主,二公主也是皇上的子嗣,皇上虽不怎么喜欢,就怕万一哪一天皇上问起来,所以丽妃在宫内应该是过得不太差的。
床榻上的二公主见到席容烟过来,连忙高兴地喊:“宸妃娘娘。”
席容烟看着二公主苍白的小脸儿,又想起她后来长大的模样。
她前世知道自己逃不过魏祁,盛儿死后,她为了报复魏祁,死在了他的面前,二公主她也没来得及顾,也不知道她后来如何了。
因为她当初也没能救下丽妃,魏祁的心肠太硬太冷,像是冷酷无情的杀神,对于人命丝毫没有在乎。
他说他手上早就染上了鲜血,他让她们死,是给她解脱。
他说让这些人去寺庙,也只能苦修一辈子,说不定还在他身后对着佛祖诅咒他,倒不如让她们都死了。
他也真的是这么做的。
对外说的都是那些后妃被送去了寺庙,只有席容烟知晓那一场血腥,骇人听闻。
他甚至还弯腰抱着她说,他都是为了她。
没人能承受得住他这样为她。
席容烟不能。
她夜夜噩梦,夜不能寐,梦里总是血。
席容烟如今又看到二公主,她此刻还是粉雕玉琢的模样,又想起她曾陪伴过盛儿,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走过去,让宝珠将带来的盒子打开,送去一碟新鲜的甜瓜:“这个才开的,没有凉过,二公主尝尝。”
二公主到底年纪小,即便病着也贪吃,忙去高兴地拿了一块。
席容烟余光见着凌姑姑就站在身边的,又对丽妃问:“有人来瞧过二公主么?”
丽妃苦涩一笑:“宫里都知晓皇上从不在意玉婉,怎么会来瞧她。”
席容烟点点头,看着玉婉吃完了一块,又往碟子里去拿,想起从前玉婉处处照顾盛儿陪他玩耍的模样。
大抵二公主在深宫中也是寂寞的。
丽妃又叫席容烟出去小榻上坐,又亲自为席容烟斟茶:“也不知这茶合不合妹妹胃口,妹妹该是吃惯好茶的,别嫌弃。”
席容烟接过来,笑道:“我怎么会嫌弃。”
席容烟其实是有些话想问丽妃的,但这会儿问丽妃不是时候,凌姑姑在身边,定然会事无巨细地说到魏祁的耳边。
要是丽妃对自己说了什么,害的也是丽妃。
席容烟看二公主无事,没有坐多久就离开了。
晚上魏祁在席容烟临睡时过来,正好是席容烟吃药的时候。
那用来给她补气血的苦涩药汁这些日一直都没有停过。
席容烟闻着隐隐有熟悉的感觉。
她记得魏祁有一段时间也给她喂过一种药,让她恍恍惚惚,一整日都没有精神,脑中一片空白。
上一刻的事情,或许她下一刻就记不得了。
她好似自从开始吃这药开始,记性就有些不好了。
如今那苦涩的药汁又喂到了唇边。
席容烟用帕子捂着唇,难受地抬头看向魏祁:“这药太苦,臣妾能不吃药了么。”
魏祁垂眸看着席容烟的眼睛,黛眉轻蹙,一双眼含着楚楚可怜的水光,乌发批泄在白色寝衣上,看起来单薄又可怜。
有一刻魏祁是不忍心的。
因为他知道席容烟怕苦,吃不得药。
但他不想让那些噩梦再缠着她,他也是为了她好。
或许等到她去了明德殿,他可以考虑让她不在吃这药了。
银勺依旧放在席容烟的唇边,魏祁温声哄着:“烟儿不是想要怀上朕的孩子么?烟儿的身子不好,怎么能怀孩子。”
席容烟哑口无言。
即便隔着帕子,苦涩的药味还是传进来,她知道她拒绝不了魏祁,强忍着去吃药。
吃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折磨,一碗药喝完,额头就会恶心的冒汗,再甜的蜜枣也扫不去她胃里的翻腾。
魏祁看着席容烟难受的模样也心疼,依旧捧着她的脸庞,吻去她唇里残留的苦涩药汁,像是要与她一起品尝苦涩。
又缠住她唇畔,越吻越深。
第133章 我以为烟儿躲避朕,是不愿
席容烟仰着头,只觉得脖子酸软,推在魏祁的胸膛上,又被他抱着往床榻上按下去。
过去的事积压在胸腔,她如今已接受不了再如从前那样愿意与他亲近了。
耳边传来她熟悉的喘息动情的声音,但是魏祁却并没有再继续下去。
他将她搂的很紧,又咬向她的肩膀。
他起伏的胸膛压着她,让她微微难受。
隔了许久身上的禁锢才被松开,魏祁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并不满足的深色,又抚摸她脸庞,沙哑的问她:“烟儿这么喜欢公主?”
席容烟一愣,想着魏祁该问的她是她去看望二公主的事情,她点点头:“二公主讨人喜欢。”
魏祁便深深看着席容烟:“烟儿喜欢公主,往后便为朕多生几个公主吧。”
“朕也喜欢公主。”
席容烟便问出来:“那皇上喜欢二公主么?”
魏祁一顿,又无奈的低低叹息道:“朕只喜欢朕与烟儿的孩子。”
席容烟便不再问了。
他喜欢的大抵是真的喜欢,但他不喜欢的,却异常残忍。
她闭上眼睛,只埋在魏祁的怀里不说话。
魏祁看席容烟忽然沉默,沉起眉目,手指挑着席容烟的下巴让她抬头,又问:“烟儿不愿为朕生孩子?”
席容烟摇头:“臣妾怎么会不愿呢。”
魏祁眼底复杂:“我以为烟儿躲避朕,是不愿。”
席容烟默默的伸手揽住魏祁的脖子,小声道:“臣妾只是怕皇上会如对二公主那般对臣妾的女儿。”
魏祁握住席容烟手,低沉的目光里微微严肃:“烟儿,朕与你说过,那个孩子不是朕期待的孩子。”
“你为朕生的孩子不一样。”
“朕期待你的孩子。”
“那也是朕的孩子。”
席容烟愣了下心底深处是复杂的情绪,她又细声道:“臣妾也想生下皇上的孩子。”
这般温顺听话,又满眼是他的模样,到底取悦可魏祁,他看着席容烟脸上顺从的神情,好似有一丝笑意,竟也觉得欣喜,到底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也不算辜负他的心意。
夜里他抱着他,心情难得极好,问起席容烟将来想为孩子取什么名字。
席容烟问:“孩子的名字不都是皇上取名么?”
魏祁低头笑了笑:“要是烟儿有喜欢的名字,朕也可以用的。”
席容烟心底深处便没想过要生下魏祁的孩子,更没想过要待在他的身边。
她只是装作想了想,又摇头:“臣妾想不出来。”
魏祁笑,倒没有再问,只是捏着席容烟的软腰又让她趴在自己的怀里看着她:“烟儿,往后你不用再见丽妃了。”
“她们在朕心里永远都比不上你,她们早晚也会离开朕的后宫,何必去见她们。”
席容烟心里发紧,又想起前世的事情来。
她不想他再杀人。
她问:“皇上要怎么安置她们?”
魏祁拍拍席容烟的后背笑:“烟儿不必关心这些,都不要紧,没人能扰你。”
席容烟低头埋在魏祁的胸膛上,小声问:“那皇上什么时候安置她们?”
魏祁听着席容烟的话,这话像是她也欣喜的等待着那一天,他眼里的柔软更甚:“烟儿再等两月,要不了多久的。”
席容烟的心里却扑扑直跳。
她紧了紧魏祁的衣襟。
这模样亦取悦了魏祁,人白白净净的小脸儿就埋在自己怀里,比起前世冷冰冰的模样,这样的席容烟才是他真正所求的。
心潮澎湃里,又翻身压着人在怀里抱紧。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魏祁将折子都让人送来了承乾宫。
又抱着席容烟坐在怀里,他低头看奏折。
席容烟手上拿着花绷子给魏祁绣荷包的花样,低头的模样格外认真。
魏祁时不时往席容烟的身上看去一眼,又看向席容烟绣布上的图案。
他看着上头的一只绣了一半的喜鹊问:“烟儿要为朕绣什么?”
席容烟抬头:“臣妾打算为皇上绣喜上眉梢的图案。”
魏祁挑眉,对这图案并不算满意。
他原以为她会为自己绣上表达她情意的图案的。
他又问:“烟儿要绣几只?”
那荷包本不大,席容烟只打算绣一只便罢了,就道:“一只吧。”
魏祁沉眸,伸手指在那半只喜鹊的旁边:“这里再绣一只吧。”
“两只站在梅枝上挨着,是烟儿与朕。”
席容烟没想到魏祁居然还有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忽然从遥远的记忆里想起前世里魏祁也要求过她为他做荷包。
他甚至从别处拿了只荷包给她,让她照着绣。
那上头就是一对鸳鸯。
但那时候席容烟厌恶魏祁至极,十分敷衍的绣了个样子,两只鸳鸯也不是紧紧挨着,一前一后,她刻意绣的生疏。
席容烟知晓魏祁发起疯来的恐怖,她现在只想顺从他,让他放松警惕,又自然的点头答应下来。
魏祁脸上带了笑意,又问:“多久能绣好?”
席容烟想了下:“应该要四五日吧。”
魏祁点点头没有再问。
下午的暖光从窗外照进来,室内一片静谧。
席容烟在魏祁的腿上坐久了有些不舒服,可每当她动的时候,魏祁的手便会捏在她的腰上,又将她收紧。
魏祁手指捏在她腰上的时候,让她的身子晃了晃,手上的绣针就不小心正刺到了手指上。
她轻叫一声,手指上很快冒出了血珠。
只是还没等她拿着帕子捂上去,手指就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等她抬头的时候,就见到自己的手指被含在了魏祁的唇中。
那双沉寂的凤眼正看她,眸色黑沉,看得席容烟心跳加快,心底竟生了股纠结难受来,又别过了脸去。
只是她才一别头,又觉得指尖微微的痒意,脸庞热起来,又看向魏祁,想要收回手。
魏祁看着席容烟的反应,又舔了舔,眼里带了笑意,见着人脸庞红了才松开,又叫高义送药进来,他低头为她擦药,又用帕子为她缠上。
席容烟其实想说那么一点伤口没关系的,可看魏祁为她包裹的仔细,又住了声。
魏祁低低看着席容烟垂着的眼眸,低声问她:“是不是因为朕?”
席容烟摇头道:“是臣妾没有拿好绣针。”
魏祁叹息,又怜爱的往席容烟额上吻了一下。
第134章 过几日你便去明德殿住
席容烟在承乾宫养了小半月,太医每日来把脉,才说最后大好了。
中间太后来看过席容烟两回,又提了家里的事情,让她一切不用担心,好好养病。
席容烟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这场落水对身子有什么影响,倒是她最近记性有些差,从前的事情倒是记得,就是最近身边的事情容易忘记。
早上魏祁临走时,对席容烟低声道:“你不用去皇后那里问安。”
“过几日你便去明德殿住。”
席容烟小声答应下来,却又在魏祁走后,收拾好往皇后那里去。
宝珠给席容烟梳妆,忍不住小声问:“皇上都说主子可以不用去皇后那里问安了,主子何必跑一趟。”
席容烟默然看着铜镜内的人,繁复精致的蚕丝裙,回形暗花上绣着梅花,耳畔一对金玉坠,容色红润。
她目光落到宝珠手上的那只玉兰簪上,从宝珠手上拿过来,低眉细看那细致雕琢的心意。
其实她若是想不起从前的事情,魏祁对她的情意她早润进了心里,也会与魏祁好好过这一生。
只是那些血淋淋因为她已经死去的人,她没法子做到若无其事地呆在魏祁的身边。
特别是她死去的孩子。
其实这一世的魏祁改变了许多,温和了许多,与从前总是阴翳的神情天壤之别。
她不知道他脸上是不是带着面具,接着有一天那面具会被他撕碎,露出他本来的面目来。
但她却从心底生出一股不忍心来。
握在簪子上的手指紧了紧,席容烟看了许久,又戴在发上起身。
宝珠和玉竹跟在身边,席容烟让凌姑姑留在殿中就是,她很快回来。
但这回席容烟发觉她身后还跟了两名太监,从前从未见过,看起来还有些高大。
她稍微一细想,便知道是魏祁安排在她身边护她的。
前世魏祁好似也在她身边放了这样两个太监。
去皇后那里的时候,席容烟明显看到皇后看见自己时的眼里闪过诧异。
其实席容烟知晓她落水后皇后和其他妃嫔都来看过她,但从丽妃来过那一次后,魏祁便不许其他人来了。
如今殿内其他人看席容烟的眼里,早没有从前那股若有若无的不喜欢,相反甚至都带着些巴结。
就连性子有些张扬的齐妃看到席容烟,也是含笑隐隐讨好的道:“妹妹的身子瞧着一向不大好,怎么不多养几日?”
席容烟也含笑道:“也没什么大碍的。”
又补了一句:"皇上本也让我不用来皇后娘娘这儿问安,只是我在承乾宫里呆得闷了,想要出来走走。"
这话一落下,其他几人脸色各异。
如今皇上宠宸妃,早已不将规矩礼制放在眼里,更不将皇后放在眼里了。
从前后宫的事情一切大小事都是皇后做主,谁都要看皇后的脸色,如今宸妃来了之后,大抵是皇后都要讨好些宸妃了。
才短短的几月,就封了宸妃。
宸字不轻易的册封,可见皇上对席容烟的宠爱有多甚。
席容烟说完这话的时候,目光含笑对上了皇后。
她看到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冷,又强笑着对她端庄道:“皇上疼惜你,也是你的福气。”
“你的身子才最要紧,多养养也是好的。”
席容烟便又羞涩道:“皇后娘娘说的是,皇上疼惜嫔妾,还说过些天让嫔妾去明德殿与皇上同住。”
“嫔妾感激皇上这般疼惜,只愿早些为皇上生下子嗣来。”
宋贺兰的手指微微一紧,脸上完美的神情崩裂的出裂缝,微微倾身看向席容烟:“你说什么?”
席容烟疑惑的抬头:"皇后娘娘怎么了?这是皇上亲口与嫔妾说的。"
自来只有帝后才能同住,哪里有和宠妃同住的。
皇上这般做,又将她这个皇后放在什么位置。
还是说在皇上眼里,自己的这个后位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父亲不是来信说让她别慌,只要北地的战事依旧紧张,皇上就不会轻易动她么。
只要她在这段日子除去了席容烟,她的位置就依旧牢固的。
如今朝廷也在说北地的战事不明,皇上的心思又是什么。
宋贺兰紧紧看着席容烟的脸庞,在光色下羞涩温婉,眉眼清澈晏晏,仿佛被皇上娇养得极好,刚才也不过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根本不知道那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她在自己面前说出那样的话,不是将自己这个皇后不放在眼里么。
证明在皇上的心里,她比自己这个皇后还要更重要么。
也是,她从来没有重要过。
丽妃有些担心的看着席容烟,皇后的手段她一向知道,即便皇上真与席容烟这般说了,她现在在皇后面前说出来,只怕要激怒皇后。
这后宫里依旧还有很多人是皇后的眼线,其实上回算是席容烟运气太好,不然她的脸就花了,哪里有皇上的宠爱。
她一直呆在承乾宫反而是好事,那里没有皇后的人和眼线,皇后也拿她没法子。
丽妃有意想要提醒下席容烟,但张张口,到底顾忌着皇后,又生生闭了嘴。
皇后眼睛眯了眯,又笑道:“那妹妹当真是好福气,能与皇上同住的妃子,妹妹大抵是第一个。”
席容烟红了脸庞,余光却在看皇后的神情。
皇后越容不得她,她才能有机会逃脱魏祁。
逼得越紧,才能让皇后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她要不想伤害其他人,就只能借着皇后的手了。
晨会结束时,宋贺兰紧紧看着席容烟的背影,眼里的冷意早已消褪不去。
如今朝中对恒儿的态度从从前的主动靠拢,又变成了态度不明的试探,就连从前那些巴结忠靖候府的人,现在也不来往了。
她知道,都是因为皇上的态度。
要是让席容烟真的生下了皇子,按着这个势头,太子只怕就与恒儿没什么关系了。
皇上这些日的种种做法,在别人眼里,不都是这个意思么。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与席容烟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了。
她目光又落在打算离开的丽妃身上,忽然淡淡地开口:“丽妃,你留下。”
第135章 搬去明德殿
丽妃在听见皇后让她留下的时候,后背就是一凉。
席容烟落水的来龙去脉皇后早就知晓,更知晓席容烟去看过玉婉。
她心底忐忑不安,已隐隐约约猜出皇后要说什么了。
掌心内不由生了汗。
席容烟出去长春宫,也没有直接上了步辇就走,她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到丽妃出来,心里就明白了。
前世里皇后也利用丽妃来害她,但是丽妃的胆子太小,丽妃也更知道,事情要是败露了不成,自己要被皇上处死,事情要是成了,皇后也容不得她这个知道秘密的人活下去。
而丽妃从前只是忠靖候府的一个陪嫁丫头,没有任何人脉权势宠爱,皇后要她死,易如反掌。
前世席容烟发现丽妃想害她是因为丽妃开始问她的喜好,平日里的日常,细到喜欢的茶水点心和习惯。
席容烟开始觉得不对上了心。
后头看到她利用二公主的手,往自己屋子里的角落里扔了一个装着诅咒皇上的荷包,席容烟是有些失望的。
她本以为丽妃算是后宫里安静能结交的人,看来也看错人了。
她本打算将那荷包扔了,当作若无其事,往后再不来往了。
诅咒皇上,往大了说,诛九族都有可能。
但丽妃那天又很快回来,说自己丢了一个荷包去找,想要将那个荷包拿走,没找到又心急如焚。
席容烟将荷包丢在另外一个角落看丽妃的反应,丽妃找到后显然欣喜,还打开看了看里头的东西,又紧张的拿走了。
席容烟知道丽妃大抵不是真心想害她了。
但她后面再没与丽妃来往过,她不与丽妃来往,也拒绝丽妃来找她,她是在护她,不想让她再被皇后利用。
如今这一世,皇后看丽妃与自己有些亲近,大抵是又要利用丽妃了。
前世里皇后对她就已经视为了眼中钉,而她又基本不出殿,更不用去皇后那里问安,很少有妃嫔能够接触到她,唯一能接触她的就是丽妃,所以只能利用丽妃。
席容烟兀自想着心事,上了步辇又抬头看向高高的碧空,心里无言的思绪。
席容烟又去了太后那里,问了太后王宝然和忠靖候府那事。
太后看着席容烟:“的确是有这事,不过皇后到底也是失算一点。"
"王家全族流放,与王家定亲的那个庶姑娘也要跟着流放。”
“说定了亲就是王家的人,是皇上下的旨,当初为这事,听说皇后还去找皇上闹过,但圣旨都下了,皇上连见她一面都没见。”
说着太后看着席容烟:“这事哀家细想,和皇后是脱不了干系的,可皇上没处置皇后,哀家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听说北地现在的战事艰难,正是用到宋家的时候,大抵也是这个缘由。”
“皇上既已经处置了这事,你也别再多问,便当过去了。”
“哀家看得清楚,中宫那个不长久,你倒不用急于这一时。”
席容烟倒没想过要主动去与魏祁提这事,魏祁那样的人,什么都要掌控在手中,又心思深,那出事的后妃里只有王宝然被处死,家里还遭流放,应该是知道是王宝然做的,那后面的皇后他应该也知道的。
皇上没动皇后,她不想去猜测太多的原因。
前世里她记得北地与北燕的战事打打停停,在她进宫第二年底的时候,北地的战事才彻底停了,递了降书。
这会儿离那时候,中间还有好些年,再有她前世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北地究竟是如何,她也不知晓。
现在是她利用皇后的时候,皇后要害她,魏祁也知道皇后害她,这就够了。
虽说有些冒险。
从太后那里回去,才在半路就被高公公请到了明德殿。
高公公在路上低声道:“皇上还在宣政殿处理政务,让小的来请娘娘去明德殿瞧瞧,看看哪里还有需要置办的,或娘娘喜欢什么摆设,都可与小的说。”
说着高义微微抬眼,看着那一抹海棠色身形:“皇上吩咐过了,只要是娘娘的喜好,都按着娘娘说的办。”
席容烟跨进了明德殿。
明德殿威严冰凉,冷冰冰的器具,方正的桌椅布置,没有一处温暖的地方,那些风雅的挂画插花更没有。
宽敞又有条理,与魏祁这样的人有些相似。
这样冷冰冰的地方,也没有多余的器具,伺候的宫女也沉默的立在角落,没有一丝声音,更没有一点生动的东西,站在里头都仿佛要打寒颤。
席容烟虽来过这里几回,但却并不喜欢这里。
这里比任何地方都要让人觉得压抑。
高公公引着席容烟往里面走,一边又看着席容烟的神色:“宸妃娘娘觉得还需要加些什么?”
席容烟便没有想过要在这里住多久,她低声道:“这里的布置都好。”
高义愣了下,又问:“那娘娘的梳妆台放在哪儿?”
席容烟随意指了一处窗下的位置:“就那儿吧。”
高义去魏祁那儿回话的时候,魏祁听到席容烟什么都没有要求的时候,手指微微一顿,又摆摆手让他退下。
他眼神上抬,看向下头的皇后牵着魏恒,脸上依旧是冷淡的神色,又垂眸看着手上的奏折。
宋贺兰看到皇上这般淡定的神色,忍不住牵着魏恒往前走了一步,泪眼婆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样做,臣妾这个皇后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臣妾自嫁给皇上以来,从未出过错,后宫一切也打理的井井有条,皇上如今就这么不在乎臣妾的脸面么。”
魏祁冷淡的皱眉,又看着站在下面哭泣的女人,发上的步摇叮当作响,在大殿中格外噪人。
对于这个一直安静跟着他的女人,魏祁本是打算给她一个好结局的,但她这样不安分,样样要争,在后宫拉拢又利用,手段恶毒,已让他厌烦。
他冷笑:“你若不愿做这个皇后,你现在也可以自请卸任皇后的位置,朕立马召百官下诏。”
第136章 还要朕将心剖开给你看?
宋贺兰愣了愣,呆呆看着那个面容冷酷的人。
她本来早就知道过来会自取其辱,她竟然还对他怀有一丝期望。
期望他顾念着这些年的夫妻情分。
她往后退一步,都是他逼她的。
她手指紧紧握紧魏恒的手,转身离开。
魏祁眼皮也没有抬。
临到中午的时候,他往明德殿去。
一路没有让人通传,他往内殿走,透过屏风看到里头的一抹身影,他脸色缓下来,径直往屏风内去。
一眼便见着坐在软榻上的人,靠着圆形枕,手上正拿着一本书看。
席容烟被高公公留下,让在明德殿等着皇上一起用午膳,她没什么消遣的,就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地志,看了几页也并没有什么兴致。
又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就见到魏祁往自己面前走了过来。
她放下书,要站起来迎过去,魏祁却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捏着她的腰又坐了下去。
魏祁让人拿了生肌膏来,掀开席容烟的袖子,低头为她擦药。
生肌膏一日要擦三回,魏祁但凡有空闲,都会亲自为席容烟擦药,席容烟也习惯了。
手臂上的红痕依旧清晰,擦了这么久,也只是淡了一点。
魏祁垂着眼,低垂的眸子里看不清他的情绪,温热的指尖扫过红痕,带给席容烟一丝丝的痒意。
等药擦完了,魏祁才牵着席容烟一起去外头用膳。
用膳后正是午后慵懒的时候,魏祁抱着席容烟坐在椅上,又才低声问她:“怎么今日去又皇后那里的问安了?”
低低的声音漫不经心,席容烟听不出魏祁到底是什么情绪来。
她知道自己去皇后那里的事情,定然瞒不住魏祁的,也就坦然道:“臣妾在承乾宫太闷了,想要出去走走。”
魏祁揉着席容烟的指尖,又捏着她她手心,淡淡道:“烟儿,往后不用去皇后那里问安了。”
席容烟侧头看向魏祁:“臣妾不去皇后那里,会不会不合礼制。”
“皇后娘娘怎么想?”
魏祁黑眸对上席容烟的眸子:“烟儿今日不是还与皇后说往后会来明德殿与朕同住,这件事又合礼制了?”
“又不担心皇后的想法了?”
席容烟一哑,看着魏祁的眼眸,害怕被他看出什么来,又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小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说,是怕皇后娘娘觉得不答应这事,为难臣妾。”
“就事先说了。”
魏祁挑眉:“原来在烟儿的心里,皇后答应,比朕的话还管用。”
席容烟心里发紧,倾身扑到魏祁的怀里小声道:“皇上怎么总说为难臣妾的话?臣妾不过皇上后宫里的一个妃嫔,又有什么本事?”
“臣妾要侍奉皇上,也不敢得罪皇后,皇上就这般说臣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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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顿在半空,又叹息般地放在席容烟的后背上。
他并不是怪席容烟去皇后面前说了这事。
席容烟的性子他明白,按照她的性子,是不会主动在皇后的面前提起这件事的。
况且他看席容烟的神情,虽说她也顺从地答应,但他还是看出了她的一丝不情愿。
他只是在意席容烟这么做的原因。
这会儿听她娇娇气气的话,好似在他后宫里有诸多委屈一般,他又失笑。
他侧头咬着她耳垂,无奈道:“朕这般宠着你,听烟儿的话好似两头为难了?”
“你还要朕怎么做?”
"一生一世唯一你一人朕都许给了你,还要朕将心剖开给你看?"
那湿湿的吻落在耳垂上,带起阵阵的痒,席容烟颤了颤,捏在魏祁的肩膀上的手指发紧,又小声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肩膀被一双大手握住,她的身子往后,目光与魏祁的目光对视。
那双深黑幽深的眸子正看着她,好似洞察一切,又带着深情:“朝廷里都觉得朕宠你太过了,那些折子日日劝诫朕,怕朕成了昏君。”
“朕为了你,那些都不要紧,朕如何做也容不得别人指摘。”
“我身边只要烟儿一人就够了。”
那双眸子好似要将席容烟的魂魄也要吸进去,她的心跳得很快,却又从心底升起一股伤心。
前世的事情她可以让自己努力忘记,可是这一世魏祁也害死韫玉哥哥。
若是韫玉哥哥没死,她还能说服自己,可现在是再没可能的。
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是因为她死的。
席容烟鼻头酸涩,眼眶里发热,朦胧间有泪意袭来,又垂下眸子轻声道:“臣妾谢皇上这般为臣妾。”
“往后臣妾再不说那些话了。”
魏祁看着席容烟眼里的泪光,指尖抚了抚,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那泪,又一声不发的抚着她后背宽慰她。
他又低声道:“往后就安心待在明德殿等着朕来陪你就是,皇后不敢对你如何的。”
“烟儿,你只需要再等等,后宫里很快便只有你一人了。”
席容烟小声问:“那臣妾可以出去散心么?”
魏祁笑了下:“自然可以,就在朕的园子里散心便是。”
席容烟明白魏祁这是要让自己与其他人彻底隔开了。
她抱紧魏祁,又小声道:“可是皇上平日里逛的园子里没有荷花,臣妾能去后宫的园子里吗?”
魏祁的手指一顿,心里虽然不希望席容烟去,但也不想将她束得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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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拍席容烟的后背:“烟儿带着朕给你的人,他们会护你。”
席容烟本以为魏祁会不答应了,本还想着该说些什么让他答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她愣了愣,又乖巧地嗯了一声。
到了夜里的时候,魏祁过来得很晚。
但是席容烟也没有睡着。
她睁着眼看着昏暗的床帐,脑中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前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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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朕也会难受的
她想起那天她和婆婆从庄子里回来,她采了些庄子里种的牡丹,打算回去插在瓶里。
那是一个和熙的午后。
下人们说她的夫君进宫后回来就一直关在了书房里,午膳也不用。
她还记得她推开书房看见的那一幕。
那双悬空的脚,和那双从来对她温柔如水的眼眸,正全是血色的看着她。
周遭很安静,席容烟在昏暗中闭上眼睛,不想再去想。
又想起了盛儿死的那天。
想起盛儿的时候,心里头现在还是会很伤心,那个孩子陪着她不吵不闹,听话又懂事。
她本想好好护好那个孩子的,她也没能护得住。
床帐外传来了细小的声音,那股熟悉的味道袭来,席容烟一愣,知道魏祁来了,又转过了身去。
她知晓不愿去想了,说不上是谁的错,她也不想怪任何人。
昏暗的光线传进来,又很快暗下去,身后传来细细的动静,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躯贴上来,一只手环上她的腰,又用了些力,将她的身子贴紧在身后的胸膛里。
席容烟闭着眼睛,眼眶的湿润染湿了脸颊下的枕头,她安静的不发一声。
她心底对魏祁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感,让她左右摇摆。
那只放在她腰上的手指落到她的腰上,后颈窝处传来细细的热意和舔吻。
那吻在肩膀上往下,一直吻到了席容烟的后背上。
席容烟咬着唇让自己没有反应,虽说不想再想前世的事情,但此刻更没有心思。
魏祁亲了亲,见人没有反应,他低低喊了喊她:“烟儿。”
只是他唤了好几声,也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今夜他本想早点过来的,奈何北地的事情他要处置好,耽搁了一些时辰。
他知晓席容烟一向睡得早,又不忍心打搅她入睡。
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想要她的欲望占据了上风,即便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便小心的触碰,又从她身后抵上去。
魏祁低低唤着席容烟的名字,又伸手绕到她的身前,与她的手指十指紧扣,又捏紧。
结束的时候,魏祁喘息,紧紧抱着席容烟的身子许久才缓下来。
他心满意足,想要将背对着的人抱过来温存,他小心的翻过她的身子,想要吻吻她,只是手指在要碰到席容烟的脸庞时,他却感受到席容烟躲避的别开了脸。
他一愣,手指追过去抚在席容烟脸上,却入手一片冰凉的潮湿。
魏祁的心一紧,唤她:“烟儿?”
唤了她两声,换来的也是无声的沉默。
魏祁掀开床帐,外头昏暗的光线照进来,魏祁低头看向席容烟别过脸去的脸庞,只看到她闭着的通红的眼睛,还有那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魏祁心一疼,伸手捧着她脸庞让她转头,却看到她满是牙印的红唇,鼻头通红,眼睛闭着没有睁眼,眼角还有泪痕往鬓发里滑落。
记住本站: 这一刻魏祁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布满牙印的红唇在告诉他,刚才她一直醒着,她在强忍着,也不愿给他任何回应。
她脸上这么多泪痕,她又哭了多久。
魏祁闭了闭眼,又俯身:“看着朕。”
席容烟听到魏祁的声音,捏紧的袖口上的手指,睁开了眼。
眼里残留着一些泪意,魏祁的脸庞就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眉头微皱,眼底深邃。
魏祁撑在席容烟面前,一只手擦去她眼里的泪光,又低声问她:“是朕吵醒你了么?”
席容烟垂着眼帘,不想看魏祁那双眼睛,越是深夜,她就越是难受。
她甚至有一瞬想着不愿想起来。
她只是摇头,不想说话。
魏祁捏着席容烟的下巴,不让她低头,又问她:“是朕弄疼你了?”
魏祁的手指捏的很高,让她有一些微微的疼,让她不得不仰着头对上魏祁的眼睛。
她依旧摇头。
始终不肯开口。
魏祁看着席容烟这态度,深吸一口气,又缓了语气问:“刚才朕唤你,为什么不应朕?”
“你若是不想,朕也不会逼你的。”
“烟儿,朕要你说话。”
席容烟顿了顿,抬眸看着魏祁的眼睛:“臣妾只是又做噩梦了。”
“臣妾的梦里有一个人,她将臣妾按在冰凉的地上,无论臣妾怎么求饶,他也不肯放过臣妾。”
“臣妾知道刚才身后的人是皇上,只是臣妾还在梦里分不清,又不想拒绝皇上。”
说着席容烟看着魏祁的眼睛:“皇上,若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对臣妾,臣妾应该怎么办?”
魏祁一顿,深深看着席容烟的泪眼,又无声的低头抱着她:“烟儿,那只是梦。”
他又弯腰吻上她的眼睛,低声道:“不会有人那样对你,有朕在你的身边,谁也伤害不了你。”
“都怪朕来晚了,下回朕早点回来陪你。”
那些他曾经在席容烟身上做过的事情,他现在也是后悔的。
席容烟深埋在魏祁的怀里,沙哑道:“臣妾梦里的那个男人太可怕了,他像是恶鬼一样缠着臣妾,臣妾再也不想梦见他了。”
魏祁的手指微微一紧,又无声的放在席容烟的后背上。
席容烟委屈的声音又传来:“只是臣妾看不清他的样子,皇上会怪臣妾做这样的梦么?”
魏祁缓声安慰道:“那只是梦境,朕怎么会怪你。”
说着他又吐出一口气:“烟儿,不用去想那些梦,你只想着朕在你身边就够了。”
记住本站: 席容烟眼眶里又润出一抹泪光,听话的点头。
下巴又被魏祁抬起来,那只带着薄茧的手指落到她的唇上,幽深的眸子看着那饱满唇畔上深深地印子,隐隐见了血色。
魏祁看着席容烟的眼睛:“疼么?”
席容烟摇头:“不疼。”
魏祁弯腰舔上去,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从她唇瓣上探进去,在席容烟快要憋不住气时魏祁才抬头,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下回不管什么事情,再别忍着。”
“烟儿,朕也会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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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我知道她要害我
席容烟愣了一下,又轻轻点头。
魏祁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相信席容烟的话没有。
他历来不愿多想她对自己说的话,尽管刚才席容烟给他的理由他能够察觉到不对,又不愿深想。
她唇上的印子代表她从始至终都在隐忍,一声不吭。
即便她真的是因为梦境不愿,为什么连一丝反应都不给他。
在她心里,自己是不管不顾要她身子的人么。
魏祁深吸一口气,打断自己的思绪,又放下帘子,重新将席容烟拥入怀中。
怀里的人这时候很安静,呼吸匀称。
魏祁的手指落在席容烟眼角,没有再落泪。
他抿了抿唇角,又闭上眼睛。
第二日的时候,魏祁离开前沐了浴,回来见席容烟还在睡,便没有过去,先离开了。
席容烟感觉到那身形离开,才睁开了眼睛。
她又睡了一会儿,今日便没有打算往皇后那里去了。
皇后接触不到她,只有丽妃能够接触她,皇后更只能通过丽妃的手。
起身后去沐浴,席容烟叫宝珠去请丽妃来。
宝珠一愣,问道:“主子请丽妃来做什么?”
席容烟手上拿着绣布,背对着窗坐在罗汉塌上,看着快绣好的图样低声道:“我的梅花绣不好,听说丽妃的绣工厉害,我请教她些。”
宝珠想说怎么从前没听说过主子不会绣梅花了。
她也没有多想,赶紧去请。
宝珠一走,凌姑姑进来站到席容烟身边低声道:“娘娘才遭人暗算,这些日子还是小心些。”
“皇上的意思是娘娘还是要少与她们来往。”
席容烟知道,现在凌姑姑对她说的,就是魏祁的想法。
她自然而然的抬头含笑道:“我喜欢二公主,也喜欢丽妃,你放心就是,我明白防人的。”
“等我见着皇上了,也会与皇上说的。”
凌姑姑欲言又止,到底也不敢多劝,默不作声的退下。
等到丽妃过来了,席容烟又让玉竹在外头守着,只让丽妃和二公主进屋子来,丽妃身后跟随的宫女就留在外头。
丽妃牵着二公主进来时,看着那安然坐在大花窗下的秀雅身影,脸上并没有多少高兴,反而是心事重重。
席容烟看着丽妃的神色,又转头看向二公主,微微倾身牵着她过来,瞧着二公主漂亮的眉眼,指了指身边的小案笑道:“给你备了些零嘴,你瞧瞧喜欢么?”
二公主往那小案上看去,上头全是她喜欢的,当即眼里一亮,说到:“喜欢。”
又规规矩矩的给席容烟福礼:“玉婉谢过宸妃娘娘。”
席容烟便叫她去另一边坐着去吃,又将目光看向站在她两三步远的丽妃身上。
席容烟看着她拘谨的动作,轻声道:“姐姐,你来我身边坐吧。”
丽妃犹豫一下,还是过去坐在了席容烟的身边。
席容烟往丽妃的手里送去一盏热茶。
丽妃怔怔接过席容烟的茶,又抬头看向席容烟的面容。
眼前那双眸子看着微微有些红晕,唇畔饱满,烟眉水眼,一头冉冉乌发上唯有一根素净的玉兰簪。
又是一身鹅黄色暗花裙,更衬得那容色肤如凝脂,在明朗的日光下白净干净的几乎透明,轻易就就能让人转不开眼。
那膝上还放着一把洒金荷花团扇,紫色宽袖边下一对翠绿的镯子,又秀雅又笔直,冉冉看来,即便是女子也呼吸一窒。
她又回过神来,目光见到席容烟身边放着那一块不大的绣布问:“妹妹要绣荷包么?”
席容烟含笑:“我要为皇上绣一个香囊,只是我不擅长绣梅花,便来请教姐姐。”
丽妃便忙道:“这算不得什么,我教妹妹就是。”
席容烟余光见着屋内站着的宫人,便道:“你们先退出去,我叫你们再进来。”
宫人便都低下头,无声的退了出去。
屋内的下人只剩下了宝珠在,席容烟看着丽妃,开门见山的低声问:“皇后娘娘是不是叫姐姐来对付我?”
丽妃一愣,睁大眼睛看向席容烟,张了张唇,脱口而出的话又忍下来,接着脸色苍白的摇头道:“妹妹怎么这样说,我从来不曾怀有害妹妹的心思。”
席容烟抿了抿唇,认真看着丽妃的眼睛:“姐姐不用骗我,上回姐姐与我说那话,不就是暗示我那猫伤我的事情与皇后娘娘有关,让我小心皇后娘娘么。”
丽妃哑了哑。
她提醒席容烟那话,的确是为了让席容烟防着皇后。
让席容烟知道那猫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真正要害她的也不是王宝然,是皇后。
但是她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皇上太宠席容烟了,那回的事,仅仅只是有一点相干的就被惩治的那样严重。
丽妃再不想活在皇后的阴影下头,皇后也从来也未将她放在眼里过,将来更不会管顾自己女儿的婚事。
她心底深处更想让皇后失势,让席容烟坐上那个位置,那时候的后宫真的会和谐许多,席容烟也对自己女儿好,将来说不定也会多照顾自己女儿的。
她是想让席容烟将这个说给皇上,让皇上对皇后生厌,也处置了皇后。
她再呆在皇后的手底下,早晚有一天会被当作替死鬼推出去,王宝然便是个例子。
谢雨眠也是个例子。
这后宫里看似平静,可底下的暗涌多是皇后挑拨起来的,她战战兢兢到今日,皇后终于也要将她推出去送死了。
席容烟出事,皇上怎么可能查不到她,到时候第一个死的也是她。
但现在丽妃想不明白席容烟这会儿问她这句话的意思,她也更不敢认。
皇上的手段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
她犹豫了许久才道:“我之前那话的确是想提醒妹妹,但是妹妹信我,我没想过要害妹妹的。”
席容烟知道丽妃不敢承认,是还没有完全信自己。
她抿了唇,又低声道:“姐姐不必瞒我,我早就知道皇后还让姐姐故意接近我,再找机会害我性命。”
“应该从麓山时皇后就已经打算这么安排了。”
丽妃瞪大眼睛看向席容烟:“妹妹,你……”
她的心跳的很快,不知道席容烟怎么知道的。
那她早就知道了,那这些日子她对自己……
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安来。
席容烟没想过为难丽妃,上一世,丽妃从始至终也没有害过她,相反她对盛儿很好,也提醒过她离皇后和大殿下远些。
第139章 你只需要信朕便是
魏祁的声音虽然很淡,低沉的声音缓缓,并不能听出多少喜怒的情绪。
但席容烟还是从魏祁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容拒绝的意思来。
席容烟看着魏祁:“臣妾在宫里也没有说话的人,偶尔与丽妃说说话便不行么?”
魏祁抿唇。
不是他非要将席容烟拢在自己的范围内,他只是想护着她罢了。
丽妃不过是皇后手里看着无害的棋子,这样的人最容易被忽略。
但丽妃还算聪明,上一世没有去陷害席容烟,但事情总有变化,他不能再让席容烟出一丝差错。
魏祁看着席容烟并不理解的眸子,眼中隐隐有些怨怪他,他沉默,并不想与她解释。
是他将她拉进这深宫里的,他已经让她受了一次伤,害怕她再出事,他真的也承受不住。
即便这会儿她心里怨怪他也罢了。
魏祁垂眸,又淡声道:“烟儿要是觉得没有说话的人,往后便陪朕去宣政殿的书房吧。”
“朕偶尔也可以陪烟儿说话。”
席容烟一愣。
让魏祁陪她说话?
魏祁的话比她还少,她去宣政殿的书房,反而更不自在。
席容烟口上敷衍的答应下来,不想这时候与魏祁争辩。
魏祁低头看席容烟这般听话,又按着她的后背让她扑在自己怀里,又问:“今日丽妃来,你让屋内的人都出去了,在说什么话?”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就看着席容烟,洞察一切,仿佛不容得她说谎。
席容烟就知道魏祁会问,她面容自然将眼眸对上魏祁的眼睛:“臣妾向丽妃讨教梅花的刺绣,臣妾不想叫人知晓臣妾的梅花绣不好。”
说着席容烟手指放在魏祁的衣襟上,垂着眸子:“臣妾好歹从小习女工,要是传出去臣妾女工不好,旁人不是议论臣妾?”
魏祁挑眉:“那你又不担心丽妃传出去了?”
席容烟便小声道:“我瞧丽妃性子温和,看起来心肠极好,应该不会传出去吧。”
魏祁深深看着席容烟,他虽不知道席容烟的女工到底如何,但至少在外人传出来的是,她女工和书画都极好。
虽说外人都说席家的四姑娘温婉娴淑,端方明秀,她在外的名声一向好,但他并不觉得席容烟会这么在乎这些名声。
魏祁垂着眼:“烟儿,朕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信任她。”
“你应该知道,她是皇后的人。”
席容烟听到这里,心里一顿,抬头看着魏祁:“她是皇后的人又如何?难道在皇上心里,皇后会害臣妾么?”
魏祁手掌捏在席容谈的腰上,抿了抿唇:“你觉得呢。”
席容烟摇头:“臣妾不知道。”
魏祁淡淡叹息:“朕与你说过,你只需要信朕便是。”
“朕总有顾不到你的时候,你待在明德殿,谁也不敢往那儿去。”
席容烟紧了紧手指,听出魏祁不容拒绝的声音,她听话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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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席容烟就被催着搬去了明德殿。
看站在承乾宫内看着宫人忙碌的搬着她平日里会用到的东西,高公公立在她身边道:“皇上说东西搬过去可能会收拾会儿,让小的来请娘娘去宣政殿。”
席容烟点点头跟着高公公走出承乾宫,转身又看向前世里自己住了三年的宫殿,心中油然升起不知名的情绪。
这个地方,有她与魏祁的所有纠葛,她应该再也回不来了。
她又看两眼,转身跟着高公公离开。
宋贺兰站在远处,看着承乾宫内的宫人忙碌,眼底的寒光让站在旁边的丽妃都打了寒战。
齐妃早已褪去了从前对席容烟的不屑,低声喃喃道:“皇上的这份恩宠,我连做梦都不敢想。”
宋贺兰淡淡侧头看了一眼齐妃:“没什么不敢想的,这样的人能出几个?”
“这么大的福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齐妃颤了一下看向皇后张了张口,到底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现在是当真不敢对席容烟有任何要加害的心思,皇上三番两次的这么护,惩治的也极骇人,她如今只想在宫里安稳下去了。
想席容烟当初没进宫时,后宫里的人虽然不多,但坐在一起也稍有些热闹,如今去长春宫里问安,坐着的也只有那两三个人,异常的冷清。
想起那出事的几个人的遭遇,她最近总是胆战心惊的。
宋贺兰又看一眼齐妃如今胆小怕事的样子,虽说有些瞧不上,但心底已经知道,这后宫里,席容烟这样的势头再下去,一旦她生下了皇子,太子必然是她的孩子。
就连她皇后的位置也岌岌可危。
手上捏的紧了紧,她又看了一眼丽妃转身。
丽妃看皇后看她,心里颤了一下,连忙跟在皇后的身后。
席容烟去宣政殿时,还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等魏祁见完了大臣才走了进去。
她才刚进书房,魏祁就朝着她招手。
席容烟走过去,才发现魏祁的身边放了一把小椅子,对面的案几上空出一小片位置,放着一碟石榴还有一小碟乳酥糕,显然是为席容烟准备的。
席容烟被魏祁牵着坐在椅子上,接着一只修长的手就落到了面前:“听说多吃石榴会很快怀上身孕,烟儿多吃几颗。”
席容烟怔怔看了看魏祁手掌上剥好的石榴,还是伸手拿了一颗在手上,送去了唇边。
魏祁显然是不满意席容烟只吃一颗,他将手送到席容烟面前,晦涩的目光看着她:“烟儿,都吃了。”
席容烟心里愣了愣,看着魏祁手上剩下的,又低头吃了几颗。
魏祁看了看手上剩下了几粒,笑了笑,送入了自己唇中。
席容烟看魏祁又低头去看折子,好似并没有想多理会她,她看了一圈,又见着桌上还放了本杂记,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又拿了过来翻看。
周遭都站着一脸严肃的内侍,席容烟坐了一会儿便不习惯,她看向魏祁:“要不臣妾去明德殿看看收拾的怎么样了吧。”
魏祁握住席容烟的手,头也没回:“等朕忙完了陪你一起去。”
席容烟看着魏祁有些严肃的侧脸,只好消了心思,老老实实又坐在魏祁的身边。
快中午时魏祁才忙完,牵着席容烟往明德殿走。
第140章 臣妾的心,本就是皇上的
去明德殿的时候,里头已经布置好了。
虽说依旧还是从前的那些置办,但多了些席容烟那儿的东西,好似又有些不一样。
架子上放了花瓶,插了花,角落处还有兰花盆景,还有一股香梨和佛手的清香,再往内殿走的寝房内,还多了一张女子的妆台,昭示着这里多了一个人。
魏祁打算让人将从前略微有些沉闷的帘子都换了,席容烟拦着道:“这些帘子颜色臣妾也喜欢,皇上留着吧。”
魏祁其实更担心的是席容烟不喜欢这里,勉为其难跟着他住在这儿,但听席容烟这么说,像是她喜欢这样的布置,心下也松了松,牵着她去用膳。
接着又抱着她去午睡。
大抵是因为换了张床榻,席容烟还有些睡不惯,在魏祁的怀里翻来覆去,难得的睡不着。
魏祁按着人的腰不让她乱动,又将人翻过来问:“睡不着?”
席容烟唔了一声,又问:“今年去避暑山庄么?”
往年这个时候都会去避暑山庄小住两月,但今年席容烟出了事,魏祁也没这个打算。
况且席容烟身上历来凉,前世他想带她去避暑山庄散散心,她也不愿去。
魏祁问:“你想去?”
因着如今炎热,席容烟身上穿着蚕丝薄衣,动静间衣襟口松散,露出一片白净的春色来,她毫不自知的往魏祁身上贴了贴:“臣妾待在宫里有些闷了。”
魏祁身上发紧,拥紧人,手指揉捏在席容烟后腰上,笑了笑:“烟儿要是想去,什么时候都可以。”
“即便是明日,朕也安排。”
席容烟想了想:“明日有些急了,过几日吧。”
魏祁笑了下:“你做主便是。”
席容烟又道:“皇上什么时候还带着臣妾出宫?”
“上回出宫臣妾也没与皇上呆多久,这回臣妾能与皇上出宫久一些么。”
魏祁深了眼眸:“烟儿还想与朕出宫?”
席容烟自然而然的点头:“皇上就如臣妾的夫君,但在宫内皇上是君,只有在宫外臣妾才觉得与皇上是夫妻。”
语声柔柔,听得魏祁深吸一口气,翻身压在席容烟身上,那双历来无情的眸子此刻充满灼灼的热意:“烟儿说的是真的?”
滚烫的热气全扑在席容烟的身上,烫热了她单薄衣料下的皮肤。
她心底还是有些不安的颤了颤,被魏祁灼热的眼神看的有些承受不住,却点头细声道:“臣妾说的自然是真的。”
“皇上待臣妾真心,臣妾也是。”
她话才刚说完,缠绵悱恻的吻便落下来,没有只带着占有的掠夺,只有动情后的温柔深吻。
那只大手反复摸索在席容烟的腰上,微微发紧,又松开。
面前又传来魏祁炙热沙哑的情话:“烟儿,朕是你的夫君,在朕心里,你与朕平起平坐。”
他握紧席容烟的手放在心口处,哑声道:“不管几世,朕都不会负你。”
席容烟被魏祁灼灼的眼神看得发烫,她张张唇,心里头竟对魏祁生了一丝不忍心。
竟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
可他是帝王,他可以用手段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他可以任意摧毁他不情愿见到的东西,得不到就抢占。
他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放过。
席容烟伸手,轻轻落到魏祁的脸庞上:“皇上,臣妾胆小,害怕见到血腥。”
“王修仪的死吓到了臣妾,皇上往后可以少杀生么。”
“可以别再杀无辜的人么。”
魏祁一顿,沉眸叹息一声:“烟儿,朕杀的都是碍事的人。”
“但烟儿害怕,朕都听烟儿的。”
说罢他伸手握着席容烟的手俯身下去,认真黑沉的眸子看着席容烟:“朕可以为烟儿改变,可以变成烟儿喜欢的样子。”
“但朕想要烟儿的一颗真心,想要烟儿对朕不离不弃,烟儿愿意么。”
席容烟抬眸:“臣妾的心,本就是皇上的。”
这话极取悦了早就动情的男人,他身体紧绷,下意识的喘息一声,又咬上席容烟白净的脖子,声音低哑:“这回可以换烟儿主动些么。”
“朕的身体给你,由烟儿支配好不好。”
席容烟被魏祁这暧昧孟浪的话烫的脸红,她颤了下,身上压着身体宽阔又高大,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即便她是为了稳住魏祁的猜疑和情绪,但太过猛浪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魏祁看微微抬头看着席容烟茫然害羞的眸子,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又咬着她耳垂,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低低的闷哼声叫席容烟手指都发颤,偏偏魏祁低沉的催促:“烟儿……”
席容烟脑中一片空白。
偏偏那人又缠上来,眸子看着她:“烟儿,便当作骑马。”
她的身子被魏祁托着,身体早已经不能自己控制了。
床帐内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歇下去,外头的天色已经有暗下去的态势。
席容烟累的埋在魏祁的怀里,连眼皮都不愿掀开,眼角还残留着红晕。
魏祁笑着捏了捏席容烟的脸:“刚才喜欢么?”
席容烟不想去想那羞人恼人的一幕,翻过身去不愿看魏祁。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声,那炙热的身躯附上来,贴在席容烟的后背上,软绵绵的手指也被魏祁捏在手中:“烟儿不喜欢?那下回换一个。”
席容烟一愣,又轻轻哼了一声,埋在枕间。
魏祁看席容烟不说话,自己当作她是害羞。
他微微撑起身,低头吻了吻席容烟裸露在外头的圆润肩膀:“在等七八日,那日朕不上朝,一整日陪你。”
“你想去哪儿,朕便带你去哪儿。”
席容烟只觉得肩膀上带着细密的痒,温热的呼吸从她皮肤渐渐往上,后背上的胸膛紧贴上来,那只手又攀上来,她一愣,捏在那只乱动的手掌上。
心里却扑通扑通的飞快的跳动着。
闭着眼睛,脑中思绪已经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第141章 皇上在清理后宫罢了
第二日下午,席容烟才知道丽妃来找过她,但是被外头的太监给拦住了。
席容烟便起身带着宝珠出明德殿。
凌姑姑紧紧跟在身边问:“娘娘要去哪儿?”
席容烟侧头看向凌姑姑:“去散散心。”
凌姑姑本来想要劝一劝,但看席容烟已经拢着袖子走了出去,也不敢喊,只好跟在后面。
席容烟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里恰好碰到了皇后还有齐妃丽妃坐在一起。
皇后显然也见着了席容烟,叫了身边的嬷嬷来请席容烟过去一起坐。
凌姑姑在旁边小声道:“娘娘要不想过去,奴婢过去与皇后娘娘说一声便是。”
席容烟想着,自己现在本就是要作出宠妃的势头来,不去便不去也没什么。
况且那里都是皇后的人,虽说不见得皇后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手,但皇后想让她死是真的,自己也还惜命,没必要过去。
她点点头,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皇后脸色难看的看着席容烟的背影,又听着面前过来的凌姑姑不卑不亢的声音:“我家娘娘急着要去前头采莲花来,来不了皇后娘娘面前问候,特意叫奴婢过来问安和赔罪。”
宋贺兰静静看了眼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微微低着头的凌姑姑,依旧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凌姑姑之前是在宣政殿伺候的掌事姑姑,她曾经百般要拉拢她,想将她收拢为自己的人,但她油盐不进,明示暗示都没用。
直到她知道凌姑姑去做了席容烟身边的掌事姑姑后她才明白,不是因为她给的东西不够诱人,是凌姑姑是皇上的人,自己即便给她万两,凌姑姑也不敢。
现在再看凌姑姑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又想起从前的事情来,只怕那时候皇上都已经知道了她的动作,依旧看着她如小丑一样上下打点拉拢他明德殿和宣政殿的人。
带给她一种无地自容的羞辱。
宋贺兰并不想再看见凌姑姑,摆摆手,一句话不说,就让凌姑姑退下去。
凌姑姑也不多话,仪态恭敬的退了下去。
齐妃看着席容烟快看不见的影的身形,又看向退到远处去的凌姑姑,忍不住开口:“宸妃如今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刚才明明见到了皇后,居然也不过来问安。”
宋贺兰紧紧捏着手,又冷笑一声:“她有皇上宠着,本宫能拿她怎么办。”
齐妃看着皇后的神色,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了。
甚至她忽然意识到,跟随皇后也不是什么明路。
她跟着皇后这两年,也从来没有依靠皇后得到过什么好处过。
皇后看似大度端庄,却极自私,皇上去皇后那里一回,皇后就会将她们都打发走,零星肉末也别想分到。
相反的,她讨好席容烟,说不定还能在皇上那里得个好,让皇上也偶尔注意一眼。
如今席容烟都住进了明德殿和皇上同住了,那尊荣背后是什么,她隐隐也能猜到,席家背后的家世也不比皇后的差,还有太后撑腰,将来真要做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她眼神微微瞟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低眉顺目的丽妃,冷笑一声。
这丽妃平日里看起来不言不语的,没想到私底下倒是机灵,居然早早的就去巴结席容烟了,她这是在为她找第二条路了。
自己也该动作起来。
这么一想,齐妃站起来,朝着皇后恭敬道:“嫔妾也坐了一会儿了,这会儿也走走散散心,嫔妾先告退。”
宋贺兰淡淡看着齐妃,眼里透出冷光,拿着茶盏,慢悠悠的冷笑:“想去找宸妃套近乎?”
说着她又冷哼一声:“谢才人还是她表姐,她是什么下场,我看你是不是也想要那样的下场了。“
齐妃一愣。
谢雨眠为什么是那样的下场,不都是皇后一手挑拨策划的么。
她现在只觉得皇后才是最可怕的。
况且现在皇上的种种作为,说明对大殿下根本不怎么上心了,她没必要还胆战心惊的陪在皇后的身边,到时候被连累。
再说了,丽妃早就去席容烟的面前安献殷勤了,难不成皇后还不知道?
她脸上僵硬的露出笑意:“皇后娘娘误会嫔妾了,嫔妾只是想随处走走。”
宋贺兰淡笑,看了一眼齐妃脸上的表情:“本宫不管你去哪儿,本宫只提醒你,当心两头不落好,船翻了。”
“皇上现在是宠宸妃,但本宫的父亲现在还在北地冲锋陷阵,皇上也关心北地战事。”
“本宫也还是皇后,也有皇上唯一的皇子,如果连本宫都失势了,你觉得你还能安安稳稳的留在宫里?”
说着宋贺兰冷笑一声:“上回那事,皇上处置了那么多人,你真以为是那么多人联手害宸妃的?”
“皇上不过借着那事清理后宫罢了。”
“皇上为了宸妃,要清理他后宫里的这些女人,要是本宫都不在了,齐妃,你到时候又算什么?不过皇上眼里的一粒灰尘粒罢了。”
“轻轻一吹,就烟消云散。”
齐妃的脸色僵硬住。
她上回就觉得奇怪,怎么可能会牵扯出这么多人。
要真是如皇后说的,皇后都能被处理了,那自己不是被处理的更容易。
她的心里慌了慌,却仍旧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后:“皇上即便再宠宸妃,又怎么可能为了宸妃不要后宫?”
“即便皇上真要这么做,那朝廷大臣们会答应?”
宋贺兰只是用看蠢货的一样的眼神看着齐妃。
这些女人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皇上,就连她对皇上的了解也不敢保证是真的了解。
她们也都没有意识到皇上的冷酷无情。
皇上当初怎么登位,怎么囚禁其他皇子,她听父亲说起来都觉得吓人。
一旦皇上要做的事情,是从来都不会看别人的脸色的。
宋贺兰看着齐妃,冷笑:“有些事情,本宫点过你,信不信由你。”
“本宫在一天,你门还能安安稳稳的留在后宫,本宫不在了,自己自求多福吧。”
说着宋贺兰摆摆手,冷淡的看了齐妃一眼:“走吧。”
齐妃信心下惶然,看着皇后的脸色,想了想依旧退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先笼络席容烟总没有坏处的。
皇后只是看了一眼齐妃走去的方向,淡淡冷笑,又收回了眼神。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后宫里已经连最基本的人心都失去了。
皇上在一点一点剥夺她从前的尊荣,最后让她变得一文不值。
可是她又怎么甘心。
第142章 你想出宫么?
丽妃刚才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皇后和齐妃的话。
在听到皇后说起王修仪那件事情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紧。
她不想离开后宫。
她的女儿还在后宫里,她唯一舍不得的是她的女儿。
皇后历来淡淡的声音又响在她面前:“丽妃,刚才我说给齐妃的话也是说给你的。”
“皇上处置你,比处置了齐妃还要简单。”
“你知道王修仪那事的,皇上也定然不是糊涂要牵扯那么多无辜的人。”
“你想想玉婉,她要是没了母妃在身边,往后会吃什么苦?”
“就算玉婉后来养在席容烟名下,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她将来也定然有自己的孩子,你觉得她对玉婉上心几分?”
说罢她又叹息:“爹不疼娘不在孩子,也是可怜啊。”
丽妃颤了颤。
她忙站起来走到皇后的面前小声道:“皇后娘娘提醒嫔妾的话,嫔妾都记住了。”
“宸妃如今住进了明德殿,嫔妾昨日去找她两回都被拦了下来,现在嫔妾先去找宸妃说话。”
宋贺兰抬头看着丽妃这副依旧唯唯诺诺的样子十分满意。
这丽妃别的本事没有,但对孩子倒是真心的疼,轻易就能捏住她的软肋。
她满意的笑了笑,让丽妃过去就是。
俞嬷嬷等丽妃走远了,不由站到宋贺兰的身边小声道:“老奴瞧丽妃娘娘那胆小怕事的样子,会不会误了事?”
“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牵扯出娘娘了?”
“上回的事情,皇上可是牵连了好多人。”
宋贺兰垂下眼眸默默的饮了一口茶,低声道:“我给她的药,我虽给她说的是吃三回才会出事,其实那毒药仅仅吃下一点点就会很快喷血死去,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丽妃虽然胆小,但她为了孩子,为了她在忠靖侯府的大哥和妹妹,也不敢不从本宫。”
俞嬷嬷依旧担心:“老奴是怕丽妃娘娘在下药的时候被发现了,那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宋贺兰低头拨了拨指甲,又淡声道:“那毒染在茶叶上,她只需要事先将那茶叶藏在袖口,趁着给席容烟倒茶时将茶叶滑到茶盏里,席容烟仅仅只需一口,就立马死去。”
说着宋贺兰眼底露出阴冷的冷意来:“要是丽妃连这点事也办不好,那她也该死。”
“本宫用她女儿威胁她,她不敢供认出本宫。”
俞嬷嬷这才微微放心下来,但也隐隐担心,皇上钥匙彻查那药的话……
丽妃往刚才席容烟的方向去的时候,就看到齐妃正坐在席容烟的身边。
席容烟坐在石桌上摆弄着宫女摘来的荷花和莲蓬,齐妃就在一旁找话说。
想当初齐妃在她面前常说席容烟坏话,私下里称呼席容烟为狐狸精,这会儿看起来又这样殷勤,到底是人都是见风使舵的。
她远远看了下,又走了过去。
席容烟拿着剪刀对着荷花剪了剪,又插入到面前月白釉壁瓶里。
齐妃在一旁夸赞道:“没想到妹妹这么能干,我是比不上妹妹的。”
席容烟前世里对齐妃的了解并不多,她前世也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了解魏祁后宫里的女人。
她前世嫁给顾褞玉也并没有后宅女子共同侍夫的经历,她父亲也从来没有纳过妾室,尽管她并没有觉得她不会接受纳妾,但她心底深处也是隐隐向往自己父亲与母亲那般感情的。
她的二叔房里养了四五房小妾,院子里经常生事,争来斗去,她跟着母亲去看了几回,女子间那些手段她是也没想到那般阴毒的。
席容烟不了解前世的齐妃,但这一世的齐妃她是了解的,她的表姐心性渐渐变化,也是在齐妃的压迫下生出来的胜心。
如今齐妃见风使舵,又来她面前搭话,便是将所有人当作是傻子,随着她的心意被她随意揉捏。
席容烟只是笑了下,没有理会齐妃的话,又侧头看向过来的丽妃,轻轻喊到:“姐姐。”
齐妃看席容烟不怎么搭理她,反向是对着丽妃有些亲近,不由得脸色又僵硬起来。
丽妃走到席容烟另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又道:“妹妹好雅兴。”
席容烟笑:“不过无事消遣罢了。”
两人说话,好似全忘了另一边的齐妃。
齐妃自己也觉尴尬,又想起从前对席容烟的冷言冷语,这会儿又恨自己刚才为什么犯贱来热脸贴冷屁来。
她手指紧了又紧,却不敢如从前一样对着席容烟摆脸色,只是笑着说她有些事情,先走了。
皇后那头见到齐妃又灰溜溜的从席容烟那里离开,只是淡淡笑了下。
齐妃历来都蠢,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在席容烟那里碰了壁,又叫俞嬷嬷去叫她过来。
这头丽妃微微有些紧张的看着席容烟,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到席容烟手上,小声道:“妹妹,都在这儿了。”
席容烟这趟出来就是为了等丽妃的。
她看了看手上的荷包,里头的东西并不沉,又看向丽妃:“皇后亲手给你的?”
丽妃摇头:“皇后娘娘让一个宫女放在一个地方,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让我去一个地方拿。”
席容烟笑了下,皇后做的这么小心,不管成不成,都是在跟丽妃撇清关系。
是要将丽妃当作一颗随时可以推出去的棋子了。
席容烟看着丽妃又问:“你的家人还在忠靖侯府,你不怕?”
丽妃红了红眼眶,哑声道:“我只知道我怎么做都是死。”
“妹妹心善,或许能帮我一分,但皇后娘娘那里,是一条活路都不会留给我的。”
席容烟又看了看丽妃眼框上的红晕,默了默又问:“上回我问你的,你想好了么?”
丽妃抹了抹泪,哑声道:“我想留在宫里。”
“我想陪着玉婉。”
“要是没有玉婉,我一个人也活不下去的。”
席容烟顿了顿。
她这么问丽妃,只是害怕魏祁又如上一世那样做。
但若是她在魏祁面前离开,那他还会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她不知道。
她只是轻声问丽妃:“你真的想好了?”
“你要是去宫外,我会叫人安顿好你的。”
丽妃依旧摇头:“我知道妹妹对我是好心,只是我离不得孩子。”
“不管留在宫里有怎样的凶险,只要能多陪玉婉一天,我便足够了。”
第143章 烟儿,你最近不听话
席容烟倒是明白一些玉婉对孩子的心情的。
她不能说什么。
她点点头,要说的话已经说完。
回去明德殿的时候,席容烟才刚跨进殿门就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
守在门外的太监压低着头,里头的宫女也噤若寒蝉的站在角落处。
明德殿的布置本就冷硬,这般静悄悄的,更透出一股冷意。
席容烟很快就察觉到了魏祁应该在里面。
她往里面走,越往内便越感觉到了一股冷意,直到她看到坐在罗汉椅上的魏祁。
他身上换下龙袍,穿着紫色常衣,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中指上的孔雀石戒指忽明忽暗,一如魏祁正朝着她看来的忽明忽暗的眼睛。
情绪捉摸不透,但定然是不高兴的。
这样的神色席容烟在前世里见到过很多次,是他不高兴的前奏。
要是她再惹他生气,他便会发疯。
席容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脸上的情绪自然,走到魏祁的面前问:“皇上忙完了?”
魏祁抬起眼帘,复杂的眼神看在席容烟身上,又克制的唔了一声,并没有对席容烟显露出太多不悦的神情。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席容烟坐在身侧。
席容烟敛眉坐在了魏祁的身边。
她并没有紧紧贴着他坐,微微拉开了些距离,又侧身去为魏祁倒茶。
那只在她一坐下就缠在她腰上的手掌微微收紧,她的身子就紧挨在了魏祁的身边,手上的茶盏也跟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在她手背上留下了水痕。
旁边的宝珠忙过来帮席容烟擦了擦手。
席容烟重新斟了茶送到魏祁的面前:“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魏祁低低看了眼席容烟手上的茶盏,又看向席容烟的眼睛。
那双茶色眼眸水润润的,他抿紧唇,没有去接茶盏,只是问她:“烟儿,你最近不听话。”
席容烟一愣,知道这茶魏祁是不会喝了。
她放了茶盏,委屈巴巴的朝着魏祁问:“皇上是说臣妾今日出去的事?”
魏祁看不得席容烟这副委屈的样子。
他全心全意为她,她却委屈。
就如前世他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她却说他冷血一样。
他让屋内伺候的全都退下去,又抱着人坐在腿上,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眉间隐隐严肃:“朕与你说过,不要与丽妃来往,怎么不听话?”
“朕的园子是不能逛了?非要去那个园子里去?”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那个她记忆中的魏祁好似始终没变。
他从来都不曾对她真正放手过,时时刻刻让人看着她。
她忽然想起了这一世她刚进宫时的许多细节,她从前含元殿内伺候的宫人,对她虽然恭敬,但却从来没有在她近前亲近过,除了恭敬和听话,也没有别的表情。
就如前世他派在自己身边的人一样。
尽管席容烟知道魏祁不让自己见丽妃,大抵是为了护着她,但拉她进宫与那些女人共处一室的人,不是他么。
为什么又来责怪她不听话。
席容烟心绪波动,又知道自己并不能现在惹怒魏祁。
她想要走,便不能让他发现端倪。
席容烟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轻声道:“臣妾不是笼中的鸟儿,臣妾想要出去走走也不行么?”
说着席容烟低头埋在魏祁的肩膀上,小声委屈道:“皇上做什么这么凶?刚才臣妾进来,都被皇上的表情吓到了。”
温热暖香的气息扑到脖子上,魏祁一顿。
前世的席容烟从来不曾有这样撒娇的时候,她撒娇起来,他完全招架不了。
又感觉到席容烟柔软的脸庞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皇上这么凶臣妾,臣妾难道不伤心么。”
魏祁指尖动了动。
他忽然发觉,最近的席容烟好似总是对他撒娇亲呢。
虽说他并不讨厌,甚至于喜欢席容烟往他身上扑过来的感觉,但这并不是席容烟的性子,她这样做是在讨好他。
他伸手将人埋在他肩膀上的脸抬起来,又看着席容烟水眸,见着里头隐隐有湿润,尽管心头早软了,但面上的神情却依旧没有任何松动。
他皱眉看她:“烟儿,朕没有凶你。”
“朕只想让烟儿听话。”
只想让她听话。
前世也是一样,他总对她说要听话。
将她当做没有感情与想法的附属物,随着他的喜爱摆弄。
席容烟忽然想现在问魏祁:要是她不听话呢。
他还会喜欢她么。
但是话在唇边,她忽然不想问了。
她总之都要离开他,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这后宫里听话的女人可以有很多,对他趋之若鹜,总之不会是她。
席容烟轻轻点头,语气里全然顺着他道:“臣妾往后都会听皇上的话的。”
尽管席容烟的声音与平日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魏祁还是敏锐的从席容烟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异样。
他叹息,捏着席容烟的下巴吻了一下:“烟儿,朕是为了你能好好的。”
“再等最多两月,朕就可以废去皇后了。”
“那时候后宫里再没有其他女人,你想要去哪儿,朕都不会怪你。”
“现在朕只是怕你再出上回一样的事情。”
席容烟垂着眼眸,又轻轻点头。
她从怀里将刚才丽妃给她的荷包拿出来,看向魏祁:“臣妾今日见到了丽妃,她来找臣妾说话,给了臣妾这个。”
说着席容烟将手上的荷包放到魏祁的手上:“丽妃说皇后娘娘用她在忠靖侯府的家里人威胁她,让她故意接近臣妾,然后伺机对臣妾下毒。”
“但是丽妃说她不敢这么做,今日便偷偷将毒药给到臣妾的手里,求臣妾庇护。”
说着席容烟抬头看向魏祁的神色:“其实上回丽妃在臣妾这里就说了这件事,这几次来见臣妾,是为了将皇后给她的东西拿来给臣妾。”
“臣妾出去也是为了见丽妃。”
席容烟知道魏祁这个人天生多疑,不会轻易信她的话。
所以她便将所有实话都说了出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魏祁的眼里,隐瞒反而适得其反。
第144章 假死出宫
其实席容烟最开始的打算,是利用皇后害她的事情,顺势假死瞒过魏祁的。
皇后三番两次的害她,席容烟并不想关心她的处境,她要害自己性命也是真。
但是后来席容烟夜里想了一夜,要是她这么做了,依照魏祁的手段,必然要查到丽妃。
并且有魏祁时时看着,皇后不一定能对她真下得了手,她这两日想了想,还是打算用最保险的方法,连累最少的人。
她也不想将丽妃牵连进来。
前世有些妃嫔什么也没有做,就被魏祁赐了毒酒,这一世席容烟只想再不连累无辜的人。
她现在将这个荷包给魏祁,是为了保丽妃一命。
魏祁静静看了席容烟手上的荷包一眼。
今日席容烟出去做的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他都知道。
包括丽妃给她的荷包。
席容烟并没有隐瞒他,没有隐瞒就是好事。
这些日他总觉得席容烟有一些不对,他算不上太了解席容烟,但也了解一些,
她是人人眼中端方的世家姑娘,在外自来重仪态规矩,即便在私下里,她也是异常规矩的。
在前世他打算强占她时,他曾让探子去看过她与顾韫玉两人到底是如何过的,感情是不是如外头传言的那般好。
最后传回来的消息算不得他想要听到的,但也绝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那些探子传回来的席容烟和顾韫玉相处的画面,虽也能看出情投意合,但两人都极重规矩,即便夜里两人单独相处时,两人也没有什么太多亲密的动作。
日复一日,按部就班的。
曾让他误以为两人之间只是因着定亲才成婚,并没有多少喜欢。
所以他才会愈发生了占有的心思。
魏祁曾鄙夷。
他觉得喜欢一个人,身体是会克制不住想要向她靠近的。
是会忍不住将全部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顾韫玉虽然喜欢席容烟,但是却极克制,大抵这就是席容烟喜欢他的原因。
谦谦温和的公子,如她喜欢的那般脾性。
魏祁知道席容烟应该是不擅长撒娇的性子,大抵又是前世里从未体会到过她的亲近,现在才会觉得那样异样。
他虽然不想怀疑席容烟,却更想要知道她一整日都做了什么。
魏祁从席容烟的手上将那只荷包拿在手里,捏了捏,看着席容烟:“里面是什么?"
席容烟便道:"丽妃说里面是泡了毒的茶叶,只要混在茶水中,轻易发现不了。"
"说是吃三回就救不回来了。"
魏祁侧头让人去叫太医来。
很快太医过来,拿过那荷包里的东西仔细查看,接着就神色惊恐的看向魏祁:“皇上,里面的毒是断肠草。”
“这种毒的毒性极大,没有颜色,但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只要喝下去,那人必会腹痛难忍,接着就会断肠烧心,呕血而死。”
“身子弱的,不到一刻钟,就能要了人的命,且也极阴毒,根本无药可解。”
席容烟没想到皇后竟然对她用了这般毒的药。
又听那太医道:“这种毒极稀少,往往产自北地。”
魏祁抿唇,看了太医一眼,让他先退下去。
席容烟害怕的眼眶里盈了泪光,埋在魏祁的怀里:“这回要不是丽妃与臣妾说,臣妾哪天被皇后害了都不知道。”
“皇上,臣妾害怕。”
魏祁的脸色微微阴沉。
皇后背后的动作他了如指掌,更知道她托忠靖侯府送了一罐茶叶来,接着那茶叶就交到了丽妃手里。
虽说他知道这茶叶有毒,却没想是这样的剧毒。
看着怀里害怕含泪的人,魏祁生出一股愧疚来。
本来是想悄无声息处置了丽妃的,他并不想让席容烟害怕,偏偏席容烟总与丽妃接触,丽妃又将这件事说给了席容烟,让她害怕了。
他轻轻抚在席容烟的后背上,语气沙哑:“烟儿,不用害怕,朕会将皇后幽禁。”
“她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这宫里没有人能够害你。”
席容烟抬头看向魏祁:“皇上要幽禁皇后多久?”
魏祁低头对上席容烟的脸庞,心疼的抬手为她擦拭泪眼,叹息道:“烟儿,朕幽禁她,她便与废后无异,永远都不可能再出来了。”
“但是圣旨再等等,烟儿无需担心,朕都会处置好的。”
其实魏祁到底要怎么处置皇后,席容烟并不怎么关心,她只是觉得,皇后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总要尝到恶果的。
到了第二日夜里的时候,席容烟就听到了消息,长春宫的宫门闭上,大殿下住去了皇子所。
席容烟并没有去刻意的打听,她知晓这个,是因为大殿下跪在了明德殿前不停的磕头,太监怎么也拉不走。
又毕竟是皇上唯一的皇嗣,太监们也不敢下重手,也都束手无策。
离到现在,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魏祁身上穿着寝衣,肩上披了件鹤衣,坐在书桌前,好似根本不关心外头大殿下还跪着。
夏日雨急,外头又下着雨,席容烟坐在魏祁的身边,看着昏黄烛火下魏祁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庞,忍不住小声道:“皇上就打算这么让大殿下一直跪着么?”
席容烟的话落下后,魏祁隔了半晌才放下了手上书,静静的眼眸看着席容烟:“烟儿不用理会他。”
魏祁又握了握席容烟的手:“这件事你不用多问,朕去处置。”
魏祁这话一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
席容烟看着魏祁的背影,笔直又高大,却透出一股冷清清的无情。
她看着那背影消失在眼前,顿了一下,忽然想出去看看,只是步子才跨刚出屏风,她便听到外头低低的惊叫声,接着是魏祁冷清低怒的声音:“混账。”
“你母后犯了大错,你也跟着不分是非?还是你觉得朕不分是非。”
“你若再跪在这处,朕便将你废黜为庶人。”
魏祁那低怒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情绪,无端让人胆寒,就连席容烟听了,也被吓得惊了惊。
即便那声音被大雨冲刷了一些,也依旧可怖。
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席容烟往殿外走,一侧头就看到跪在外头的大殿下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地上,唇边隐隐有血迹。
这一瞬间,席容烟的步子猛然顿住,怔怔的看着那一幕。
她没想到,魏祁对大殿下也这么残忍。
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大殿下好似一直冷清沉默,但极聪慧,人人都夸奖他。
魏祁负着手,眉眼依旧冷酷,冷冷的看着魏恒被他踢了一脚,在听见了他的话后又咬着牙挣扎着起身。
他的这个儿子依旧还是没有变。
他想要的东西是权利,为了权利他可以隐忍。
他跪在这里是因为他母后能给他权利。
听到自己要将他废黜后,便作乖顺的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