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魔族少主献上合欢宗魁首》 1. 第 1 章 宗门大殿西面,有一株年岁最长的合欢花树,岁岁年年,常开不败。 树下亭中,温言将手中冷茶放下,叹了口气。 她曾是合欢宗年轻一代弟子中的魁首,十日修炼至筑基大圆满,距离金丹只一步之遥,名动修仙界。 如今却修为停滞,再难寸进。 有人说她只是运气好,侥幸拜在了掌门门下;有些人说她的天资也不过如此,宗内魁首名不副实;甚至有人议论她修为停滞,其实是已经生了心魔。 …… 一开始温言还会为自己辩驳两句,如今听得多了也逐渐麻木。 白皙的手指隔着门派弟子常服轻覆在心口处,胸口规律的震颤传至指尖,在一片静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心魔?” 她嗤笑一声。 温言并非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相反,在筑基大圆满这个阶段停留的时间越长,越是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桎梏存于何处,不过一时难以突破罢了。 微风拂过,香气甜腻,花如雨落。 其中一片绯红似火的花瓣落在石桌上,一路滚至温言手边, 她指尖微动,将其弹开。 却见花瓣滞于半空,忽而下坠,碰了碰她悬于身侧的指尖,相触之处忽然浮现奇异光泽,如水波一般扭曲了整个空间。 温言心头一震,倏然抬眸。 与此同时,那片花瓣于忽然炸出一瞬明光,化为一只浮空卷轴悬于眼前。 卷轴缓缓展开,其上以一支合欢花枝为底,墨字为书。层叠的花瓣跃然纸上,似真似幻,仿佛一低头就能嗅到枝头香气。 温言的脸色却猛然白了一瞬。 【宗门任务】 这四个血色大字毫无征兆地在卷轴上方浮现,似天音低诵,嵌入她的神识。 一瞬间天地失声,脑中嗡鸣不止。 她勉力控制住骤乱的心神,再仔细去看,却发现原先的四字已如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四字。 ——杀夫证道。 温言瞳孔一缩,骤然起身,后退半步。 “杀夫……”她喃喃出声,只觉喉头发涩,“……证道?” 她不愿相信,可那四字浮动在卷轴上方,如同烧红的火焰,几乎灼伤双目。 下一刻,这四字颜色转淡,卷轴忽然变为一道虚影,瞬间没入她挂在腰间的弟子令牌之中。 红光一闪而过,踪迹全无。 但温言探出的手掌却分明能感受到由令牌上传来的温热余震。 她下意识心念一动,一道灵光自其中绽出,方才那道卷轴又徐徐浮现在眼前, 亭中光影交错,花香浮动,温言却蜷缩着指尖,感到心底发寒,浑身冰凉。 合欢宗的宗门任务,她当然知晓。 合欢宗的每一位弟子都将在修行的某一阶段触发此等命定任务,触发后将直接与弟子令牌绑定,无法逃避,无法拒绝。 成功则心境明澈,修行突飞猛进,但若失败,轻则因道心破碎而修为尽废,重则……死。 但她未曾听说过,有哪位弟子接到的宗门任务,是这种残酷又无情的天崩开局。 温言一路御风疾驰,降落在尹雪楼洞府前时,掌心还残留着卷轴绑定令牌时留下的滚烫热意。 她推门而入,尹雪楼正负手立于案前,窗外霞光斜洒,他眉目沉静,仿若早知她会来。 “师父。”她声音压得低,“我接到了宗门任务。” 尹雪楼转头,目光落在她腰间。 那块弟子令牌正散着残余红光,看起来既妖冶又危险,仿佛一只暂时蛰伏下来的凶兽,只要苏醒,必然会搅弄得天翻地覆。 “是吗?”他缓缓走来,指尖轻轻拂过令牌红光所在之处,“来得,比我想的早了些。” 温言神识一动,方才没入弟子牌中的卷轴又缓缓浮现而出。 她将卷轴呈上,咬了咬唇问道:“杀夫证道,这……真的不是搞错了?” 尹雪楼垂眸,神色平静如常,只道:“宗门任务自有天道判定,非你我所能置喙。” “但我还没有……”她一时说不出那句“没有道侣”,只低声道,“这任务太不合理。” 不,简直是完全不通情理。 “合理与否,并不重要。”尹雪楼望着她,语声轻缓,“既已触发,便只能去做。” 温言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从师父脸上看出一丝动摇、或是安慰,可尹雪楼一如既往地温和淡然,温言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师父可知,为何天道非要我‘杀夫证道’?” 温言面上似笑非笑,表情难看得很:“即使我根本没有夫君,也要如此吗?” 尹雪楼沉默片刻,忽而轻笑:“天命如此,不得不为。” 温言像是被这句话噎住,难以置信地倒退一步。 她双目圆睁,有些垂头丧气:“可我始终不明白,‘杀夫’与‘证道’,这两者究竟有何关系。” 尹雪楼眉目温和,声音轻缓,话音却不容辩驳:“温言,你的目标并不是杀夫,而是证道。” “但杀夫是你必须经历的劫,也是你一定要跨过的坎。” ———— 宗门任务既出,不容违抗。 但哪里才能找到道侣? 一开始温言打的是宗门的主意。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宗门内男修并不多,加上她闲散废物的名头人尽皆知,那些男弟子们一看见她就跟看见鬼一样,将门派隐匿和逃跑的术法用得炉火纯青,转瞬间连影都没了,根本追不上。 看来这条捷径走不通啊。 温言叹气。 既然宗门弟子的主意打不上,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山下。 温言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张地图。 地图被揉得皱巴巴的,有些地方的字迹都已模糊。其中的某处用朱笔圈了一笔,刚好括住了三个字。 临溪镇。 林溪镇附近有一处苍梧秘境,金丹以下修士均可前往历练,因此这个镇子上自发形成了集市。修真者所开的店铺隐于其中,很多常用的丹药和法器都有出售,吸引了很多修士在此停留。 温言不缺金银财宝,也不缺灵石,为了找到道侣完成任务,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她看着手中的地图,突然灵机一动。 在临溪镇这样修士聚集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各种类型的男修。 ——与其费心去找道侣,不如坐等男修上门,再从里面挑个顺眼的做道侣。 宗门出入口向来守卫森严,出入都需要手令。 温言收拾好外出历练的物品,在山门处出示了掌门手令后,守卫弟子为她开启了护山结界。 温言袖间灵光一闪,飞出一只扇子形状的法器,展开之时其上华彩流转,光点莹莹。 她脚踩折扇,化作一道流光,穿过陡峭蜿蜒的山道,宛如离弦之箭往山下飞掠而去。 在林溪镇最热闹繁华的地段处,温言一眼就看中了一间不错的铺面。 它位于林溪镇最繁华的地段,虽说门面不大,也不算显眼,但打理方便,便于隐匿。铺子后面还送了一间大小合适的宅子,也算多个修整歇息之处。 买下这间铺面后,她让匠人简单翻新了一遍,挂上崭新的牌匾,雇了个为病人问诊抓药的药师,一两个负责跑腿打杂的小厮。然后在鞭炮红红火火的响声中,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把药铺开了起来。 店里除了普通药材之外,也面向修仙者售卖丹药,因为定的价格不高,所处地段又好,需求量大,靠着薄利多销赚得满盆满钵,生意格外兴隆。 苍梧秘境中的无穷宝藏吸引着无数修士前赴后继前往探秘,若不熟悉秘境环境,提前做好准备,极易沾染火毒。 这种火毒会让伤处溃烂且难以愈合,剧痛无比。若只用基础的解毒丹,不但要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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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仿佛一个胸有成竹的成熟猎手,冷静地观察来到药铺中的每个客人。 守株待兔需要耐性,而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温言没有忘记自己下山的目的,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为完成宗门任务做准备。 她想试试看,如果用这种珍贵的解毒丹作为诱饵,却又限制数量,当丹药供不应求的时候,会不会钓到几个愿意上钩的男修。 ———— 傍晚时分,晚霞漫天。 一道身影缓缓入内,那人白衣皎皎,容色清冷,仿佛冬日山间的一抹新雪。 温言放下了手中的笔,将茶水推远了些,以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那名男修挑了几味常见的草药,交予小厮包好,留意到温言看向自己的目光后,向她的方向遥遥颔首,转身离去。 那一瞬间,温言敏锐地发现了他手腕部分残留的些许火毒燎泡,由腕间一直延伸到袖袍之内,看起来伤势颇重。 待他走后,温言把玩着一缕发丝,心思浮动。 这人看起来不错,若是能和他结为道侣,从此相敬如宾,倒也合心意。 她招了招手,唤来在药柜前忙碌的小厮:“那位公子方才挑的几种草药和丹药,你依样再包一份给我送过来。” 小厮手脚麻利,很快原样打包了一份。 其中的丹药分外眼熟,是最基础的解毒丹,虽说什么毒素都能解一点,但效果差,祛毒难以彻底。 再看到另外几味药材中的矿物时,温言有些愣怔。以药理来看,这些矿物怎么瞧都不像是能服用的。 他买这些做什么? 温言缓步走到新制的药柜前,白皙微粉的手指无视眼前环绕着复杂咒文的淡蓝色禁制,毫无阻隔地点了点其中圆滚饱满的凝霜丹。 她或许不知道答案。 但它在这里,他就会再来。 2. 第 2 章 近期苍梧秘境频频异动,其中感染火毒的修士日益增加,温言抓住这次机会,新做了批品质更好的基础解毒丹对外售卖。 因最近炼制的手艺越发精进,炼制的解毒丹效果与之前相比略有提升。虽然治疗火毒的效果远远不及凝霜丹,但专程赶来店里买药的修士仍然踏破了门槛。 店内熙熙攘攘,掌柜却难得清闲。 年轻的女子端着杯热乎乎的茶窝在椅子上,在氤氲茶香中,一会儿看向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会儿认真翻阅手中的厚厚书页,像是在消磨时间,又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但即便掌柜如此疲懒,店内的一切事务仍旧开展得有条不紊,药品充足,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各个药柜中。 正值午后,掐着这个点来药铺的人通常很少。 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但温言想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温言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册子,忽然听见一声很轻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她极快地压下手中书册,倏然抬眼。 却见那个人的身影只在门外一闪而过,他脚步轻点,一瞬间便没了踪影。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随其后,大喝:“快些设阵,别再让他跑了!” 温言挑眉,双手飞快结印。 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防御罩缓缓显出,柔和地罩住这片区域,自动吸收战斗时过剩的灵力波动,避免波及路过的无辜凡人。 而后温言揣着手,斜斜地倚在门框上,将视线投向不远处。 那处已经乱成一团,各色灵光充斥在两拨人马之间,其中一人赫然是那天过来买药的男修,另一拨显然是不计代价追杀他的人。 那个男修已经被一条缠绕着黑气的铁索束缚了一只手,仿佛被限制了某种能力,无法再同先前一般施展逃脱之术。 他看情况不妙,微微仰头,竟从心口处抽出一把灵光熠熠的剑。趁着对方人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手上缠绕的黑色铁索。 手腕已被勒至黑紫,情况不妙。 男修却已无法顾及此处,他目光微凝,身形肃穆,一手笔直持剑,另一只手并指自下而上抹过剑身。 随着双指抹过之处,剑身陡然冒出幽蓝色的火焰,缠绕又合并,形成一只巨大的冰龙。 随着一声惊天龙吟,冰龙吐息悠长,焚起冲天火焰,正朝那些正专心结阵之人喷去。 那些人避之不及,阵法还未完成便被冲破,磅礴的灵气逆流,反噬到每个结阵之人身上,这些人当即被冲得面色如纸,内伤不轻。 那名男修虽重创了追杀他的那些修士,也因放出冰龙消耗太大,此刻鬓发湿透,满头冷汗,唇色泛白。 他杵着剑身跪在地上,却还并指诵诀,想要操控冰龙再次吐出龙息。冰龙已经缩小至一半,身体也微微透明,吐出的火焰威力再也不及先前。 谁都能看出,这名剑修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威力强大的火焰逐渐熄灭,在一阵悠长的龙吟后,冰龙也缩小身形回归剑身。 他怀中抱着那柄心剑,无力御风,双目紧闭着昏死过去。 一人一剑从空中直直下坠,刚好砸在了温言铺子的边角之处。 只听轰隆一声,温言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屋角被砸出一个窟窿。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瓦片砸了一地,檐上的灯笼被砸得七零八落,药柜碎裂在废墟之中,药材残料满地都是。 那个造成一切事故的始作俑者,怀里紧紧地抱着方才大显神威的心剑,正昏在地上生死不知。 温言见状冷笑一声,收回空中将一切都记录完整的留影石,而后上前几步提起了那名剑修,径直往店内方向走去。 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这是掌柜发怒的前兆,店里的管家、郎中和小厮见到这一幕,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噤若寒蝉。 方才紧追不舍的几个修士却于此时从天而降,其中两个不知死活地拦住了温言,另外一个则甩着黑色铁索,角度刁钻,目标显然是被温言提在手中的那个剑修。 温言并指为鞭,一道纯正的灵光锁住了那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链条,淡淡道: “他砸坏了我的药铺,还没赔钱。” “你们,最好不要碍事。” 那些修士一看是个小姑娘,嗤笑一声:“我倒要劝你不要乱管闲事,小心性命不保,快将手上的人交给我们。” 温言晃了晃手中昏迷不醒的剑修:“想带他走可以,替他赔钱就好。” 其中一个看起来圆胖的修士上前打圆场:“小友,不如你先出个价。” 温言伸出手指,认真道:“五千灵石。” 这可是她看中的未来道侣候选人之一,就这么被打残了。 而且这个被打残的道侣候选人还砸坏了她的铺子。 如此一算,她的损失真的很大。 其余的修士闻言脸色一滞,互相对了个眼神,刚准备一齐动手,温言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原地。 他们原地面面相觑,正迷茫之时,其中一名修士手中所执的黑色链条骤然失去控制,红光乍现。 反噬其主不说,以比之前灵巧万分的速度,如蛇般无声无息地穿梭于几人之间,黑红光芒不断闪烁其中。 不消片刻,一切已尘埃落定。 一群修士全都被阴沉沉的黑色铁索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宛如一只硕大的肉色铁球。 铁球的最外面还添了道牢固的灵力锁链,锁上后行动之间与凡人无异,不但让他们无法行动,更不能吸收运行灵气,只能眼神怨毒地瞪着身前的女子。 温言甩了甩链子,唇角微勾:“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非你们不听劝告,贸然动手,又不肯代为结账,怎会落入我之手呢?” 她一手提着哗哗作响的黑色锁链,另一只手提着仍在昏迷的剑修,步态悠然往店内走去,并在同一时间撤去了先前设下的防护罩。 街道外仍是一片热热闹闹,欣欣向荣,唯一不对劲的是那只撞坏了的檐角和散落了一地的碎瓦。 药铺内的两名小厮拿着扫帚出来麻利地打扫起来,很快又来了个匠人带着工具修修补补了一番。 不到半日,铺子已修复如初。 那些修士不顾凡人当街打斗,争抢宝物,被温言差人送到了仙盟管理司进行处罚。 ———— 李小枝醒来的时候,一眼看到窗前所立的女子背影,朦胧之间以为置身梦境。 身上的疼痛感却立刻提醒了当下不妙的处境,将他毫不留情地拉回了现实。 李小枝挣扎起身,与此同时,窗边的那个女子侧身看了过来。 一双圆而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分外出挑。 他当即想起,这是先前买药时铺子里那个年轻的掌柜,也是她撑起的防御罩,才没有波及更多的人。 方才追杀者人数众多,还带着法宝,自己分明是生死关头,如今他却能安然无恙地躺在干净的床铺中,显然是她施以援手。 “感谢道友相救。” 他的声音有点像沾了露水的薄荷,冰冰凉凉的,与他清冷的相貌倒是很配。 因失血过多,此时脸色雪白一片,更像一捧将化未化的新雪了。 温言自上而下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因卧床衣衫不整的男修。 肩宽腰细,相貌上佳。 单纯从外表上来看,确实符合她对道侣的要求。 但他抱着剑的样子太过护食,仙风道骨的劲儿立刻就烟消云散,再不复初遇时的惊艳。 温言神色不虞地看向他怀中。 那里是一把被抱了太久,被捂得滚热的剑。 察觉到她的视线,李小枝薄唇微抿,慢慢将剑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来。 剑身有些脏污,他没顾得上自己身上的的伤口,反而急忙从袖口处掏出一包草药,认真擦拭剑身。 这种式样的草药包温言再眼熟不过。 她皱了皱眉,向他确认: “你是剑修?” 李小枝有些骄傲地摸了摸擦拭干净的剑锋,不卑不亢地与她对视。 “如你所见,剑修李小枝。” 温言叹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剑修在修真界的名头响亮,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战斗力强悍,能够越阶战斗,还因为剑修开辟出一种特有的道:无情道。 修炼无情道的剑修迷惑性很强,无论修炼之前性情如何,杀妻证道时出手利落,从不留情。 温言总觉得他们是一群为修炼痴迷的剑疯子。 简而言之,无情道剑修对道侣下手速度可比她利索多了,她万万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冒险。 既然做不成道侣,该算的账当然要算,一笔都不能漏。 温言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有一件事要跟你讲明。当时你和一群人斗法,力竭之时自半空落下,不但砸坏了我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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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堆东西里面如果有你看上的尽管拿走,但那么多灵石我真的没有。” 温言从那些鸡零狗碎上扫过一眼,眸色冷淡:“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岑竹往被子里缩了缩,半晌后才仿佛下定了决定,动作轻柔,分外小心地从怀中掏出另一个储物袋。 从里面拿出了一颗足有拳头大小的宝珠。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是我从苍梧秘境中一并带出来的,说不定对你有些用,不知能不能抵那张账单的费用,我真的没钱了……” 李小枝越说越小声。 她接过那颗宝珠托在手心仔细查看,确定它是颗能够温养神魂的定魂珠。 比起赔偿店里的损失与药费,倒是远超所值。 温言眯起眼睛,神色看似云淡风轻,内心却早已波起云涌。 “想必这不是你唯一收获吧。” “确实还有一点其他的东西,但那是用来铸剑的,我不能给你。” 温言轻嗤了一声。 剑修一穷二白的名声还真不是白来的,有点身家也全花在剑上了,道侣对他们来说大概都抵不上一根剑穗。 温言也摸出一个白玉瓶扔给李小枝。 李小枝有些疑惑地接过瓶子,打开倒出,见到约有数十颗的凝霜丹,脸上霎时涨红了一片。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温言:“你怎么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莫……莫不是看上我了吧。” 温言白了他一眼,收起手中的定魂珠。 “你这颗宝珠价值过重,这瓶药算我送你的,自此,你我之间的账一笔勾销。“ 李小枝珍而重之地收好瓶子,还没焐热,就又听见她开口: “不过我这里也就这么个小院子,既然你已经醒了,还请另找他处修养,否则要按照每日一百灵石的价格另收房费。” 听清楚每日房费的价格之后,李小枝眼睛都快掉出眼眶,差点没把黑心商人四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温言只当看不见。 李小枝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你救我一命,现在还愿意放我走,就只是为了让我还债?” 温言瞥他一眼:“不然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还是说你真的打算以身相许?” 她以凝霜丹为饵,钓了将近半月的候选道侣,却只钩上来一只没用的剑修。 就算他愿意,温言也不会要剑修的。 绝不! 3. 第 3 章 本以为赶走了穷苦剑修李小枝,可以过一段清净日子。没料到刚到药铺,药师愁眉苦脸地和跑来向温言诉苦。 不为别的,还是那个剑修惹出来的事。 铺子里的药草向来都是一应俱全,可现在一大柜子的药都被那名剑修碎成了药渣,即使还有些库存,外加新订了一批药材,仍有一些珍贵草药供应不全。 温言让药师写一份所缺药草的清单,其余由她来想办法。 人迹罕至的山里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即使无人照料仍旧分外茂盛。此时太阳偏西,还有些时间,温言打算进山采一趟药。 她御风而行,很快便到达深山之内。 因为熟知药理,又辅以灵力,采摘药草的速度飞快,太阳落山前已将所需的草药凑了七七八八,正打算往回走,却发现不远的草丛中藏着一团颤动的的影子。 温言以为是奇珍异兽,却发现是一个气息微弱的修士。 她掌中蓄起灵气,谨慎地上前一步。 那人全身陷在茂盛的草丛之中,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泥浆染得脏污,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卷曲的长发仿佛缠绕的海草,凌乱地勾在肩头。 衣领外露出小半截后颈是一片脏污中唯一的亮色,看起来仿佛一只濒死的天鹅。 温言并不是善心大发之人,原本只想当作偶然路过,不多管闲事。 谁知方才趴着一动不动的人,竟不知哪里涌出来的力气,竟拖着身体拼命往她的方向爬了半步。 而后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攥住了她的一小片裙角。 温言止步,给他施了个避尘诀。 那身颜色难辨的衣物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用料讲究,色彩华贵,并非温言熟知的门派弟子服饰。 直到此刻,少年攥住温言裙角的那只手仍未松开,他用尽全力仰起头看她,仿佛在辨认她的模样。 温言心头一动,蹲下身去,与少年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短,他的模样更为清晰。 那一瞬间,温言呼吸微滞。 微卷的长发,如桃花一般微微勾起的眼角,最美的还是那双水色弥漫的眼睛,平静之下仿佛藏着漩涡,能放大心中的欲望。 仙门之人通常眉目清秀,姿态飘渺,可眼前的少年却眉眼鲜妍,美得浓墨重彩,见之难忘。 但凡看了他一眼,就会忍不住想再看一眼。 “……救我。”他祈求道。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太久没有说过话了。 但倒映着温言身影的那双漂亮眼睛里满是期待,微翘的睫毛沾着些许露珠,上下一碰便落了下来。 没人能对这样的情景无动于衷。 她……也不能。 温言从心底叹了口气,认命将少年捞起,撑开飞行法器直奔药铺方向。 在进门前抽空和正在忙碌的管家打了个招呼,便风一般地冲进铺子后面的小院。 如今药铺的管家原本是在温府之中负责管事的,也是当时亲眼见到温言随仙人驾云飞走的人之一,身家清白,知根知底。 如今他年岁已高,精力不济,刚好过来帮着温言管理这间药铺。只要是温言的要求,他都完成得尽心尽责,一丝不苟。 见到大小姐又带了个少年回来,管家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笑意弥漫。 之前捡了一个清冷的男子,没住多久便赶走了。他正为大小姐的婚事担忧,没想到如今又往药店里捡了个少年,还是世间罕见的相貌。 大小姐踏上修仙之路后不但长大了,连眼光也变高了,懂得主动出击,是件好事! 管家放下手头的事宜,乐呵呵地随着温言来到后院。 她一手捞着人,另一只手熟练解开这座小院的禁制,不懂管家为何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 因禁制的存在,这座院落被防护得如同铁桶一般,庭院花草生长茂盛,桌椅床铺一尘不染。 是在林溪镇最热闹繁华的地段里,难得的闹中取静。 温言将少年放在客房的床铺上,先是分出一丝灵力,大概地检查了下他全身的伤势,随后对管家嘱咐:“他伤得太重,帮我找一些上好的药,专门治疗外伤的那种。” “内伤呢?” “他是修士,得用丹药,稍后我来配药。” 管家领命而去。 温言坐在床边,从储物袋中摸出两枚灵光内敛的灵丹,塞入他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少年痛苦的神色显而易见地舒缓了一些。 待到管家外伤药物拿来后,温言亲手为他处理好伤口,仔细包扎,并未假手于他人。 管家带着一脸慈爱的微笑为她关上了门。 温言看着少年从昏迷不醒到半梦半醒,最终沉沉昏睡过去,终于忍不住伸手,隔空描摹那精致漂亮的五官。 片刻之后,却闭了闭眼睛,骤然清醒。 她看着窗外洒下的一片月色,自嘲一笑。 原来,容色惑人这等荒谬之事,是真的存在。 接下来换药时,温言都不再直视他的眼睛。 不知是天生体质异于常人,还是温言炼丹效果又有所提升,少年身体恢复得很快。 原先那套衣服破损之处太多,温言干脆给他拿了一套新的衣服,是凡人常穿的粗布衣裳。 一身简单服饰反而将他的衬得更加风姿天然。 少年名为岑竹。 但当问及身份时,他却有些无从开口,思虑再三后,才称自己来自修仙界边陲地方的一个小宗门。 温言先前四处历练,还真的听说过与之相关的传闻。 这个宗门处于仙魔两域的灰色中间地带,修炼方式鲜为人知,行事亦正亦邪。更有说那边因与魔域相距不远,与魔族私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论传言真假,但有一点确实很奇怪。 岑竹所说的宗门距离临溪镇实在太远了,即使是修士不分昼夜地御风飞行,也得花上一月有余。 他又为何会落在距离临溪镇不远的偏僻山脚,还灵力受阻,重伤将死? 温言心存疑惑,手上不停,仍照常给岑竹的外伤处换好药,未曾多问半句。 倒是岑竹几次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 只是望着温言给自己熟练换药的身影,沉默不语。 ———— 温言以凝霜丹为饵,钓了将近半月的候选道侣,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已将凝霜丹送了一瓶出去,店里展示的三枚凝霜丹也象征意义地去了一枚。 剩下的两枚反而引出了无尽猜测,传言中几乎囊括了各种修士,唯独略过了剑修。 药铺每日仍是照常开业,钓道侣的计划仍在坚持执行。 今天温言一如既往地坐在铺子里,手中茶水温热,香气缭绕。她正昏昏欲睡,没想到门帘自外掀开,竟是一位故人。 这位故人是温言未来师娘候选者之一,名为桑纯。她修为不高,但笑容温婉,知情识趣,经常上山给温言带各种好吃的点心。 桑纯虽说是尹雪楼的红颜知己,但平日里总是更关照着温言一点,是温言喜欢的师娘类型。 这次下山竟能在临溪镇相逢,倒是让人意外。 桑纯今日一身素色罗裙,行走间翩跹如蝶,看见温言时眼眸明显亮了几分,快步向她走来。 “你怎会在此?” 她是师父的红颜知己,于温言而言是长辈,言语中自然而然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2850|1720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上了几分关切。 “下山历练,闲来无事开了个铺子。” 温言笑眯眯地回答,又大又圆的眼睛透着些许无辜。 桑纯看在眼里,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时温言发现桑纯身边带的另一个人。 她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是?” 桑纯赶紧将徒弟往前推了推:“他叫齐飞墨,我新收的徒弟,你喊他小齐就行了。” 齐飞墨冷不丁被师父点名,抬头看了温言一眼,便立刻又低下了头。 “这孩子有点怕生。”桑纯打圆场。 温言并不介意,她年纪也不大,大概和齐飞墨相仿,只不过入门时间更早些。 她拉着桑纯坐下,倒了一杯茶。 齐飞墨站在桑纯旁边,离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神色紧绷,一言不发。 两人聊了好一会,温言终于知道桑纯找来的原委。 得知附近的苍梧秘境开启,她本来想带徒弟外出见见世面,顺便锻炼一番,没料到徒弟经验不足误闯秘境危险区域,被苍梧秘境的火毒所伤后无法治愈。 后来她才知道这种火毒比较特殊,寻常伤药无用。不少修士建议她可以去林溪镇最繁华的街上的那家医馆看看。据说里面不但有疗效不错的解毒丹,还有一种专治火毒的凝霜丹,疗效显著。 只不过掌柜脾气古怪,声称只卖有缘人。 桑纯虽将信将疑,仍是带了徒弟过来瞧瞧,没想到刚好在此遇到了温言。 她笑问:“何谓卖与有缘人?” 温言扶额:“传言不可尽信,不过关于丹药那部分是真的,我这里确实有解毒丹,也有凝霜丹。” 她夸下海口:“既然您来了,自然要什么有什么。” 桑纯欣慰地看着温言,又一把将齐飞墨拉来,训斥道:“站这么远做什么。” 齐飞墨很听桑纯的话,虽不太情愿,还是走到了温言面前。 这也是温言第一次看到桑纯的小徒弟,是个看着很高,轮廓深邃,年岁不大的男修。 温言抬头打量他的同时,他低着头,全程脸红,都不敢与温言对视。 最终,温言怕第一面就吓到桑纯的小徒弟,后退半步,让齐飞墨自己捋开袖子,解下带血的绷带,再看情况。 齐飞墨低着头依言照做。 绷带落下,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是一道狰狞的鲜红色伤口,伤口旁是火毒产生的血泡,还在微微往外渗着血水。 光是看着就很惨烈,难怪桑纯这个做师父的那么焦急。 温言吃人嘴软,既然有了桑纯这层渊源,人情自然是要卖一个的。她非常大方地将一枚凝霜丹送了出去,分文不收。 齐飞墨接过丹药,桑纯则眼角微红,让温言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自己帮忙,想吃什么也尽管提。 温言确实有想吃的,当即点了一堆。 桑纯看着她熟练地报了一堆菜名,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的小徒弟齐飞墨却在一旁红了耳朵,看似别过脸去,一声不吭,却趁着温言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了她好几眼。 这一切温言都尽收眼底。 没想到桑纯与温言告别,却将她的小徒弟齐飞墨留下了。 “小齐手上的伤还需要包扎,刚好我有些事要办,就让他在你这几天,之后我就把他接走。” 温言有点为难。 不为别的,后院本就不大,客房也只有一间,而且里面已经住着岑竹了。 她本想拒绝,却瞧见桑纯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原来是故意为之。 在桑纯的软磨硬泡下,温言最终答应再给客房再加一个床位,条件是不得超过三天。 4. 第 4 章 桑纯不愧是师父的红颜知己,不但长袖善舞,连拿捏人心都这样精准。 三天时间,刚好可以让两个并不熟悉的人开始有所了解,也刚好卡在温言接受的时间之内。 送走桑纯,温言重新坐回茶桌前,她抬头看了眼齐飞墨,示意他一并坐下。 齐飞墨反而比先前更加拘谨了,他坐在桌边,双手紧握,看起来仿佛一只僵硬的人偶。 店里的小厮在一个门口迎客,另一个则领命去添置新床,药师安安静静地呆在药柜处一声不吭,毫无存在感。 管家倒是捋了捋胡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瞧了瞧自家的大小姐,又看了看新来的年轻人,心里满意得不行,乐呵呵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珠子。 温言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未显露半分,她吩咐齐飞墨:“既然需要治疗,先将凝霜丹服下吧。” 看着他服下丹药后,开始例行询问:“除了手臂上的伤口外,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齐飞墨有些局促地低了头:“有的。” 温言颔首:“在哪,一并给我看看。” 不料空气忽然凝滞了一瞬。 看着他烧红的耳尖,温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改口道:“要不要先随我去后院,我带你熟悉一下客房。” 说完率先起身往药铺后面走去。 齐飞墨立刻起身,跟在她的身侧。 走到庭院之时,他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温言一眼,只一眼,便已心潮起伏,难以自抑。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也许对温言来说是第一次,但对齐飞墨来说不是。 温言这个名字,曾经是修仙界的一个传奇,十日筑基圆满,是何等惊人的天赋。门派大比中,她作为合欢宗年轻弟子的代表前去参加,成为金丹期之下第一人。当时温言在台上,而他在台下,她是那样耀眼,令人无法直视。 不久之后,就听闻温言修为停滞不前的流言。虽不知真假,但自此一面,齐飞墨也再没见过她,更不知晓她的近况。 没想到自己受伤后因祸得福,不但见到了温言,还能如此近距离地跟在她的身旁。 温言一心带路,没注意到齐飞墨的神色变化:“先前客房内已经安排了一个人,希望你别太介意。” 齐飞墨摇了摇头:“他也受伤了吗?” 温言没想到齐飞墨竟会接自己的话,还以为他会对自己敬而远之。 不为别的,他先前太过腼腆,都不敢看自己,只默默在一旁脸红,她以为这三天齐飞墨都不一定能鼓起勇气跟自己讲一句话。 她轻声笑了一下:“是啊,他叫岑竹,受了重伤,刚好被我从山里捡了回来。前些日子他还昏迷不醒,这两日已经能起身下床了。” ———— 客房门外。 温言敲了敲门,等待了片刻后才领着齐飞墨进入。 今日碧空如洗,暖风和煦,阳光透过云层缝隙倾泻而下,在屋内洒下一地斑驳光影。 岑竹一身白色寝衣,看起来像是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仿佛随时会被吹走。 他听见外面敲门声,转头看过来。 刚好与踏入屋内的齐飞墨打了个照面。 那一瞬间,岑竹脸上的诧异之色没来得及掩饰,就被一眼看来的齐飞墨尽收眼底。 他很快低头,垂下长睫,敛去了眼底所有情绪。 温言上前,向岑竹介绍了一下齐飞墨:“他是我故人之徒,因受伤在此暂住三日。” 然后又同齐飞墨指了指岑竹:“方才同你介绍过,岑竹。他伤得比较重,还没能痊愈。” 她平静地看着两人:“后院只有一间客房,委屈你们了。” 岑竹语调温和:“不委屈的,但凭温姑娘安排。” 听到这种特殊的称谓,齐飞墨瞬间抬眼,目光凌厉,难以抑制地产生了些许危机感。 见温言转身看向自己,他竭力将心底异样的感觉强压下去,勉强一笑:“没关系的,我都可以的。” 一闪而过的勉强被身旁之人察觉,她却会错意,以为他的伤又疼了。 “治伤之事不宜久拖。“温言摁着齐飞墨在椅子上坐下,伸手一挥,灵光闪烁,满满一桌的瓶瓶罐罐和纱布银针,都是行医所用。 “我现在为你治疗,你配合一点。” 她顺势在齐飞墨身前坐下。 却见他目光直直朝向岑竹,心神不定。她旋即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一道帘幕。 而后对齐飞墨加重了些语气:“不要分心。” 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神色专注地看来:“温姑娘请。” 齐飞墨的伤口非常分散,他隔着衣服,大概给温言指了指伤口所在。 除却手臂上那条可怖的伤痕与火毒外,脖颈后还有长长的一道,以及在大腿外侧的最后一小处。 温言微微侧身,伸手搭上他的肩侧,仔细看了看他的反应。 果不其然,耳朵尖已经红透了。 “我来,还是你自己动手?” 齐飞墨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意外果决:“没事,我肩膀疼,你来吧。” 温言一眼看破。 哪里没事?分明是有事的样子,强撑罢了。 但岑竹还在,她到底给齐飞墨留了些面子。 腰带摩擦的声音响起,衣袖被拉下半幅,动作间温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齐飞墨瞬间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趁着凝霜丹起了药效,温言用灵力辅助,顺势他逼出手臂上的全部火毒,清完余毒后再用纱布一层层缠绕包扎。 两人之间距离近在咫尺,齐飞墨胸口起伏,滚烫的呼吸打在温言手背上,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焦灼了起来。 温言心头也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 她感觉自己像是热源,只要靠近一点,齐飞墨就会难以抑制地变热变烫,直至熟透。 可他们明明第一次见面。 除却已经包扎完毕的胳膊,还有两道伤口没有给他治疗。还是在脖颈后以及大腿外侧的两处敏感地方。 桑纯真是给她留下一个好麻烦的烫手山芋。 温言忍不住握手成拳,捏紧了指骨。 像是看出她的为难,齐飞墨用已经包扎完毕的那只手掀开了衣襟,露出肌理紧实的小麦色后背。 脖颈后的伤处清晰可见。 虽然齐飞墨脸上依旧滚烫,逼出火毒后,行动上已经自如了许多。 他温顺地低了头,露出脆弱的颈部:“这里,麻烦温姑娘了。” 那副神情,像是交付了全部信任后,温顺伏于膝上的猛兽, 温言心中一跳,抿了抿唇,撩开了齐飞墨垂坠于身后的一头乌发,随后默默加快了速度,飞快地用纱布缠好并打结,最后擦了擦手,长吁一口气,心中如释重负。 “好了,只剩下腿部那处的伤口。这个给你……” “嗯,外袍还没穿,等我一下。” 温言手肘撑在桌面,指尖抵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等着齐飞墨整理好衣裳。 却见帘幕微动,流苏轻晃,其后现出一道人影。 岑竹一身素衣,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他拨开一小片纱帘,往旁边走去,抬手挂在银钩处。 指节匀称白皙,动作赏心悦目。 他眉眼含笑,言语熟稔:“这么久了,温姑娘这儿还没结束吗?” 温言看见是他,唇角微弯,却又很快皱起了眉:“你身体还没恢复,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岑竹对着温言笑意温柔,如春风拂面:“你之前也说了,要适当活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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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本打算帮齐飞墨换完药后,再帮岑竹一并换完。没料到他们仿佛达成了某个协议一般,准备将全部事务包揽。 她的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压下心头的狐疑:“好吧,恰好这两日我有事要忙,你们别忘了时辰,另外涂药时仔细些。” ———— 在温言许可下,两名小厮合力将新买的床铺搬进了客房。 一应物品安置妥当后,她打了个呵欠,带着俩小厮去院子前的铺子里忙了,留下一张崭新的床铺,干净的被褥。 以及两个面面相觑的男人。 齐飞墨拧眉看了眼岑竹:“你师承何处,修为怎会如此不济?又为何蓄意靠近她。” 虽然没点出名字,岑竹仍心知肚明——齐飞墨以为自己接近温言是别有居心。 他被温言所救原本就是个意外。 别有居心是误解,但接近温言却是事实,他敢作敢当。至于修为,他身份特殊,本就不能以常理揣度。 因此岑竹轻笑一声,并不回答。 但在齐飞墨眼中,这声轻笑却明显变了性质。 齐飞墨见过温言站在高处的模样,如今再次相见,有激动欣喜,但更多的是怅然。 他资质上佳,但修炼勤恳,如今已是筑基中期,即将突破后期。 温言虽资质出众,当初十日筑基圆满一骑绝尘。但一直停留在筑基大圆满,迟早会被更多的天才所赶超。 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岑竹一个筑基初期,却恬不知耻地对温言起了心思,如此修为,只会拖累温言,他必须阻止。 齐飞墨下了定论:“你不能喜欢温姑娘。” 岑竹虽不屑于向齐飞墨解释,但还是被这句话引出了些火气。 唤温言为温姑娘,给人的感觉上比温修士少了两分冷硬,多了三分缠绵,岑竹不喜欢别人也这么用。 ——会显得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反唇相讥: “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而且,你才与她相处多久,温姑娘是你能叫的吗?” 5. 第 5 章 平日里这个时候,温言还在后院忙碌,今日却提前回来抱着一杯茶在发呆,怎么看怎么奇怪。 管家有些担心地上前询问情况。 温言只是摆摆手道:“无事。” 而后放下手中的空茶杯,缓缓走到摆放在店内的凝霜丹前。 丹药上覆盖着一层如霜雪般的结晶,在光线的流转下美轮美奂。 原本的三颗,如今只剩下一颗。 可温言想要钓上来的道侣,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趴在桌上,有些闷闷不乐。 管家注意到她的情绪,放下手中的账本,脚步很轻地走过来,坐到温言的身边。 “大小姐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温言露出半张脸来:“只不过有些事我以为能做好,努力之后却是徒劳无功,有些挫败罢了。” 管家眉峰蹙起,眸色锐利:“您指的是?” 温言不可能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但心烦意乱之下还是寻了个借口。 “可能是因为后院一下子多了很多人,我不太习惯吧。” 管家闻言,眉心沟壑舒展了起来:“大小姐原来在担心这个,难道您还未发现他们的心思?” 温言不太理解:“……什么?” “爱慕之意。”管家说完后又笑眯眯地加了一句,“其实不用烦恼,您无论做出任何选择,他们都会接受的。” “……?” ———— 客房里,齐飞墨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莹白的月色透窗洒入屋内,身下的新床有些小,稍不留神就会从床上滚下去;被褥很新也很软,但盖在身上有些热。 白日里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与岑竹待在一间屋子里,相看两厌,尽管有一道帘幕将他与岑竹的床铺隔开,但彼此之间的硝烟气味却仍未消散。 但到了晚上,齐飞墨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些,心口处砰砰直跳,思绪纷乱,好不容易才强行压下心头悸动,合上眼睛。 天色微明。 齐飞墨已经轻手轻脚地起身,他看了一眼那道仍遮得严严实实的帘幕,走出房间时不忘关了门。 与此同时,睡在内间的岑竹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齐飞墨动作娴熟地在灶房中做好了各式小菜,备好了粥品,还加了些点心,食物香气诱人,摆盘精致。 他将新做的食物仔细摆放在托盘内,捧在手中,往温言屋子的方向走去。 心中仍有些忐忑。 齐飞墨并不知道,他的身后一直有道潜在黑暗中的影子,专注地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窗外晓日初升,初露曙光。 屋内,温言靠在软绵的枕头上,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于她来说,一夜乱梦,这一晚属实分外难熬。 忽闻门外轻敲两声。 温言换好衣裙,简单地簪起头发,打开门后,却发现不是来喊她起床的管家,而是端着盛满食物的盘子齐飞墨。 捧着的盘子里的早点样式丰富,看起来非常美味。 齐飞墨很快地扫了温言一眼,恰好看见她刚刚起床,眼中朦胧之色尚未散去。 又急忙别过脸去,目光朝下,好似有些不好意思。 温言有些诧异,但仍是赶忙后退一步,让他进屋落座。 等到两份早点摆满圆桌。 桌旁的两人,一个看着对方羞赧至极,另一个注意力被丰盛的菜品吸引得难舍难分。 温言仿佛发现了宝藏,眼睛闪闪发亮,语气难以置信:“这些,都是你做的?” 齐飞墨暗中捏着袖口,垂眸点头。 他将花朵形状的点心推至温言手边:“试试这个。” 温言取了一只,一口咬下。 酥脆的酥皮混合着芝麻的甜香,她露出满足的笑意:“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啊,这算是深藏不露吗?” 齐飞墨被她的笑容感染,语气轻快了许多:“其实我还担心做得不好,很久没做早点,手生了。” 温言摇头:“完全不会,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对了,你也别只看着我,一起吃。” 齐飞墨含笑点头。 虽说修仙之人辟谷,但温言还是非常喜欢凡间的各色小吃。她料想是桑纯跟齐飞墨提过这件事,才有了他清早送早点这一幕。 “你其实不必客气,我……” 温言话说一半,便止了话音。 因为齐飞墨在同一时间说了另一句话,她差点丢了手中筷子。 他说:“我喜欢你。” 眸光熠熠,神色认真。 窗外树荫繁盛,草木清新,与此同时,隐于其中的一道黑影却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昨夜缠绕了温言一夜的梦,终于在清早应验在眼前:管家的直觉还是太敏锐了些。 温言抬手扶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中还带着些不解。 齐飞墨从温言这样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什么,有些失落,还有些委屈。 “我想做你身边的那个人,不行吗?” “大概不行。”温言实话实说。 齐飞墨突然说这些,确实让她措手不及。 虽然找到道侣是温言一直在努力去做的事情,可她没有吃窝边草的打算,况且杀夫证道的宗门任务还在令牌中躺着。 齐飞墨出身尊贵,资质上佳,虽说性格耿直了些,但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万一在她这里出了点事,要怎么和桑纯交代,怎么和他的宗门交代? 先前光是中了火毒,桑纯就已经为他东奔西走,红了眼眶了。 因此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齐飞墨神色苦涩,仍不死心道:“为何不行?我想知道原因。” 温言思忖片刻,终是摇头,不发一言。 一切与宗门任务有关的事情,都属于合欢宗的机密。 齐飞墨起身,他逆着晨光,高大而沉默的身影笼罩住温言,不愿退让。 温言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指。 拒绝的话就是这样,容易伤人,却于他有益。 她仰起头,并未留情:“你是内门被寄予希望的弟子,而我,如你所见,是个合欢宗的废物弟子,下山开店,终日闲散,无所事事。” “我们并不合适。” 这一席话有理有据,而且句句属实。 齐飞墨想要辩驳,张了张口,却低头苦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托盘,转身离开。 第二日晚上,桑纯提前回来。 她面上挂着熟悉的温柔笑意,言谈举止一如往昔,还给温言带了好几包满满当当的吃食。 但温言心里清楚,提前赶回必定事出有因,而且很大可能是因为齐飞墨。 她让桑纯稍待片刻,而后去见了齐飞墨一面。 抵达客房时,正好岑竹不在屋内,唯有齐飞墨在独自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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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虽仍有些落寞,眼神却逐渐亮起了光彩:“希望今后的岁岁年年,都能与温姑娘见面。” 温言浅笑不语。 随着两道背影逐渐离开院落,屋内柜边的那道黑影忽然由浓转淡。 紫光闪烁间,那道黑影逐渐幻化出一个熟悉的侧影。 岑竹缓步走到齐飞墨整理完毕的床铺前,躬身拂去被面上的折痕, 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完全看不出先前所受的重伤。 想到方才两人相见时所说的话,以及齐飞墨临走之前,温言对他许下的仿佛约定的那个承诺。 光影之中,他的表情冷沉,晦暗不明。 ————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药铺门口,温言怀抱着几个硕大的包裹,脸上是满满的喜悦满足之色。 直到看着桑纯与齐飞墨的身影一并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下,她才打烊关了店铺,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刚好碰见过来寻她的岑竹。 岑竹手中提着一盏灯笼,远远看见温言,便停了脚步,脸上笑意真切。 他本就是少年模样,身形削薄,先前又卧床多日。可能出来得急了些,衣衫单薄,骤遇冷风时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如墨夜色下,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温言快步走到岑竹身边,帮他提了灯笼。岑竹则从容接过将温言手中的几个包裹,随着她往前走去。 两人身前的灯笼暖光莹莹,光影流转。 岑竹率先开口:“这么多包裹,倒不知温姑娘今日买了些什么。”他早已知晓这些是怎么回事,如今却明知故问,面上一派天真。 温言推门进屋,将那些包裹打开铺在桌面上,按照喜欢的程度排好次序,又从储物袋中找出几个木箱,用墨笔做了标记后将吃食全都收好。 再一挥手,那几个木箱已全都收进了储物袋。 温言坐在桌旁,指尖凭空一点,变出一包荷花酥,她伸手捏了一块递给岑竹。 “要尝一下吗?” 岑竹眨了眨眼,长睫仿佛蝶翼轻颤了两下,在接过那块荷花酥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碰了碰温言的手。 随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要的。” 6. 第 6 章 手中的荷花酥看起来小巧精致。 花瓣向外绽开,花芯处一点粉红色,香气诱人,口味香甜。 岑竹平日里并不喜甜食,今日吃了一枚,倒还不错。随后温言也拈了一枚放入口中。 明明滋味很好,她却很轻地皱了皱眉。 岑竹敏锐地发现了她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温言有些遗憾:“茶点有了,却没有一壶梅雪香茶配着,总觉得有些甜腻。” 被她一说,岑竹倒是有些好奇:“名字倒是好听,却不知这梅雪香茶源于何处?” “并非某处所产,而是我自制的,这次外出匆忙忘记随身带着了。”她颇有些遗憾。 岑竹细细地向温言讨教了梅雪香茶的制作方法,同时还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建议。 温言眼前一亮,两人讨论了半日,还将方子的一些工艺与细节完善了不少。 接下来几日,岑竹早出晚归,不见人影,只有换药的时候才会准时出现。 每个人都有秘密,对此,温言并没有特意留意。 深夜。 温言新炼完一炉丹药,灵力消耗的颇多。 熄了丹炉,一时仍难以入眠,她推门信步走入庭院。 没想到深更半夜却听见灶房里传来异响。 温言立刻检查了院中的禁制,没发现任何未经允许闯入的痕迹。 于是敛息靠近,放出神识。 灶房里的一切确实不太对劲,烧得正旺的火上架着一口大铁锅,旁边沉默地立着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中衣,手握铁锅木柄,鬓边汗水淋漓,精巧的面容在通红的灶火中若隐若现。 温言心中略定,原来是岑竹。 随着他来回翻炒的动作,锅中的白色花瓣以及碧色的叶片混于一处,被高高扬至半空,又纷纷落下。 温言才发现他在半夜偷偷潜入灶房,只是为了——炒茶?! 她默默解除了敛息术,指尖轻弹,灵火散开,周围瞬间亮如白昼。 随着门扉一声轻响,温言推开了灶房大门。 一片亮光中,岑竹停下了手中炒茶的动作,将锅内还冒着热气的花茶倒入茶盒内。 风过无痕,满室清香。 岑竹披上放在一旁的外袍,系好腰带,才将视线投向温言的方向。 灶房内并不宽敞,尽管两个人已站在一处,仍是颇为拥挤。 温言看着硕大的铁锅和站在锅前焦头烂额的岑竹,忍不住笑了:“其实你只要告诉我一声,灶房随便你用的。” ……何必半夜起来悄悄炒茶呢。 岑竹却目光直白,不避不让:“怎么办呢,准备好久的惊喜却被你提前发现了。” “那就再准备一个好了。”温言挑了挑眉。 岑竹伸手,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邀请姿势:“我还有一个新的惊喜,愿意让我陪你一起去吗?” 温言不置可否,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她的手掌小巧,指节匀称,看着温润细腻,仿佛上好的瓷器。 岑竹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碰到了温言。 触感有些冰凉,却让他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 一轮明月之下,温言跟着岑竹御风而行,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停在了一座陌生的山头。 却并未在山脚多做停留,而是一路往上,往山腹而去。 “这里有什么?” 温言倒不担心岑竹对自己做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短时间内他又能准备什么惊喜。 前面的少年笑而不语,只加快了速度。洁白的衣袂随风翻飞,衬得他身形修长,风姿卓绝。 不多时,微凉夜风中忽然挟来一片白色的花瓣,香气悠悠,摄人心魄。 温言以灵力包裹住这片花瓣,随即放出神识查探四周,有些惊讶:“这是……梅花?” 岑竹点头,峰回路转间,眼前情景骤然开阔。 清朗月色下,落花纷飞,清香袭人。 花树下的地面莹白一片,仿佛刚刚落了一场雪。 岑竹随手摘下一枝梅花赠给温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新的惊喜?” 温言伸手接过,指尖拂过柔软馨香的花瓣,故意摇了摇头:“不算。” 岑竹正专注地看着温言,等待着答案。不料答案一出,他面上明朗的笑容就这么凝滞住了。 见他愣愣地与自己对视了好久,温言才噗嗤一笑,补齐了后半句。 “再加上方才的梅雪香茶才算。” 两人在月下花树下席地而坐,茶壶放在身侧,手中捧着玉杯,茶香透杯而出,清雅惬意。 温言忽然开口:“我救你只是顺手为之,并非要你报答。” 先前齐飞墨给温言送早点时,她也是这副口吻。 岑竹别过头不想听。 温言看着他闹脾气的模样有点新奇:“怎么了,不爱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岑竹立刻服软,顺势转移话题:“其实还可以说些别的。” 她眨了眨眼,眼波流转:“比如?” 岑竹眸光闪动,颤了颤眼睫:“比如以后你若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我能给你做。” 温言瞥他一眼,手中捏着的花枝轻巧一转,忽然道:“是因为齐飞墨吗?” 他们曾共处一室,无论有什么动静,都瞒不过对方。 自然也包括齐飞墨为她做早点那件事。 岑竹目光定在手中握紧的玉杯上,声音有些低哑:“若我说有点,你会不会生气。” 温言语气很淡:“为何要怕我生气,是不愿寄人篱下?还是怕我将你赶走?” 少年像是被突然戳中了心事,有些羞恼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身去。 却在背对之时,眼尾悄悄漫上胭脂般的红色。 被她猜中了。 可是,他确实……不想走了啊。 两人再回到院中,已是夜深人静。 温言关上门,摘了簪子,散落了肩头的长发,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茶盒上。 这个小物件是岑竹走前执意留在桌上的,里面是一个素色布袋,包着香气浓郁的梅雪香茶。 盒子看起来有些粗糙,没有任何的装饰,只安了一把可以开合的小巧锁扣,简单且朴素。 先前岑竹接过自己递去的那块荷花酥时,突如其来的触碰就引起了温言的警觉。 他不太对劲。 自从看了一趟月下梅花后,再送她回来时,岑竹更是不愿掩饰了。 临别时,他缓缓执起温言的手,饱满红润的唇印在她的指尖上,坚定而灼热。 再抬头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全都是她的倒影,闪闪亮亮的,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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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得了空闲他就在温言耳边碎碎念,简直把岑竹夸成了一朵人见人爱的花儿。 暮去朝来,每天都有很多的修士前来询问凝霜丹是否售卖,得到的却是统一的回复——缘分未到。 从这些修士里,温言没能挑出适合做道侣的人选。 倒是解毒丹的销量创了新记录,作为凝霜丹的替代品,卖得比以往更加火热了。 自下山后,温言除了感悟门派心法,巩固修为外,并未专注于修炼。 任务未完,心魔不破,修炼无用。 破局的关键,还是合欢宗的宗门任务。 ———— 一年后。 岑竹已经融入了药铺中,成为这里的一员。 少年时的他面容娇嫩,唇色鲜艳,还有不少客人误以为他是轮廓鲜明的女修。 但现在他站在铺子里,已经没人会错认了。远远看去,他长身玉立,双腿修长,自有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场。 今日天气晴好,温言带着玉盒去灵矿附近的山脉采摘灵药。 岑竹一如既往地跟在她的身边。 温言采摘的时候专挑药用部分,剩下的部分根本不理。 岑竹却只挑长得漂亮的灵草,从头到尾采下完整的一支,裁去多余叶片,最终制成一大捧花束。 然后满心欢喜地送到温言手中。 温言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精心搭配的花束上,神色难辨。 “已经过去一年了,你变了很多,但这性子却是……分毫未改。” 岑竹专注地看着温言,此刻长睫垂下,飞扬的眼尾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我喜欢你这件事,也从未改变过,你一直知道的,温言。” 如今,他已经不叫她温姑娘了。 还有什么比直呼其名更显亲密直接呢? 岑竹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 温言正蹲下身整理盛放灵药的玉盒,随口接了句:“什么事?” 岑竹话中带笑,语气轻松: “我想娶你。” 7. 第 7 章 “温言,我真的很喜欢你,想要娶你。” 这回,他缓慢地收了方才面上的笑意,神色紧张,眸中满是期待。 温言捏紧了手中盛着灵药的玉盒。 “我……”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年前月下观梅,岑竹羞恼时眼尾的一抹嫣红仍历历在目,当晚,她思虑万千,一夜未眠。 岑竹的心思昭然若揭,那她自己呢? 当初齐飞墨横冲直撞地表白,她心无波澜,自然能快速决断。若那时岑竹也说喜欢她,她是不会信的。 但岑竹没有,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 他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地拉近两人的距离,直至如今融入到她的生活之中,亲密无间,再不给她留下任何余地。 要么接受,要么离开。 她竟没有发现他是如此耐心又决绝的一个人。 温言立在原地,忽然有些明白。 ——原来,这就是自己所要面临的劫。 她摸了摸腰间的弟子令牌,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需要一个道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道侣?” 岑竹明显愣了片刻,转瞬间脸上又漾起笑意:“你所说的道侣,是等同于人间的娶嫁之意吗,我觉得那样就很好。” 修士之间结为道侣需要得到天道的认可,若他偏向于人间的风俗,也并无不可。 温言点头:“可以依你喜欢的方式来。” 岑竹眉眼弯弯:“那我愿意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最高兴的当属老管家。 他两手一拍,激动地在药铺里转来转去:“我早说岑竹这孩子长得好,做事也踏实可靠,更难得的是,他还对你一心一意,百依百顺,你可要好好把握。” 温言随意点点头,走到专门存放凝霜丹的药柜前。 她双手结印,指尖轻点,解除了原本存于上面的禁制,而后拿出一只玉盒交给管家。 “这里是我新炼制的十枚凝霜丹,您之后用店内统一制式的药瓶装上封口,再放回这里就行。” 既然已经答应了岑竹,钓鱼所用的“饵”也不必继续存在了。 管家端详着着手中的玉盒,面露困惑:“这种丹药一直都有人前来问询,但您都推拒都说看缘分再定。” 这个药柜在铺子里一直都是特殊的存在,大小姐之前特意在在上面施展了仙术,还让店里的小厮都离远些,以免误伤。 如今怎么却…… “当时只看缘分,今时却不同往昔,我已经定好价格,少一颗灵石都不对外出售。” 她眼珠一转,随口胡诌:“其实我忽然发现自己炼丹水平突飞猛进,想着这种丹药需求量大,就多做了些,而且不日就要大婚了,现在得多赚些钱。” 管家一脸欣慰地笑着看着温言。 “好,好,成家立业,这才对嘛。” ———— 凝霜丹可以用灵石购买的消息不胫而走,店里忙得停不下来。 这日,岑竹在铺子里帮完忙后,却没看见温言身影。他与管家说了一声,便去了后院。 岑竹寻到她时,她正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察觉到有人进门,温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将手中的笔搁下,将那张刚刚写好的纸递了过来。 ——洒金红纸上墨迹未干,是她刚刚拟好的道侣契约。 岑竹并未先看那张递来的红纸,而是走近了一步,将温言额边垂下的一绺碎发别在耳后。 想必是方才低头写字,不经意滑了下来。 他掌心很热,靠近时热度也侵略性十足地传了过来,温言不太知道自己该给什么反应,愣愣地看着岑竹。 岑竹悄悄地碰了碰她腰后的发尾,又无声无息地收回了小心触碰的指尖,后退一步。 目光落在手中的洒金红纸上,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之色。 在他的印象中,温言脸蛋素净,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明明看似寻常,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灵气。 没想到写下的字迹竟是这样地冷厉肃杀,自成一派。 此刻温言则倚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玩着头发。 即将结为道侣的两人在天道见证时互许的誓言,就是道侣契约。 所以在见证之前,温言先挑了些看得顺眼的海誓山盟写了一张纸,算是提前做个准备。 “这张道侣契约给你,天道见证时用得上。” 道侣契约这种事,并非口头说说就能算数的。 先要互相交换道侣契约,再于誓言石上刻下彼此名字,最后举办道侣大典互许终身,在天道见证下真正结为了道侣。 才会被宗门任务认可。 到那时,才算真正完成了任务的第一步 ——找到道侣。 “那我也给你写一份好了。” 岑竹流畅地写完一张递给温言,其上用词大胆奔放,与温言的含蓄谨慎对比鲜明。 他红润的唇角微勾,看着心情不错的模样,配着那双水光湛湛的眸子,分外赏心悦目。 温言斜睨了他一眼。 岑竹让她在天道见证时默读这种艳词,显然心思不纯。 温言利落地收起红纸,不欲同他计较,拉着他的衣袖往外走去。 两人置身于陌生而热闹的集市之中,身边人声喧闹,车水马龙。温言闲庭信步地去了一个陌生的摊位,岑竹紧跟其后。 铺面不大,里面成双成对的修士倒是挺多。 岑竹有些奇怪:“怎么突然来这里?” 温言回答道:“为了誓言石。” 不同的誓言石所标的价格不同。 放在精致展柜中的那些誓言石纯度高、纹路细腻,更容易与天道共感,价格也同样高得令人咋舌。 这些展柜前并没有太多人,大多是来看个热闹。 而那些随随便便放在简易木柜上,甚至摆在地面布料上的原石,在价格上就亲和了许多,还能和摊主砍点价。 便宜的誓言石缺点是杂质较多,难以顺利感应天道,除非两人情比金坚,否则天道见证极易失败。 热恋的修士会互送誓言石作为定情信物以证相思。 但只有一种情形下,才会在上面刻下名字——请求天道见证的时候。 若能在誓言石上刻下名字,就代表着顺利得到天道认可,并自此结为道侣。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与天道相关的事情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一件事情,需要深思熟虑,以求周全。 温言却很随意地在简陋木柜上取了一个紫色的誓言石。 岑竹压下她的手,掌心滚烫灼热:“这个不行,太便宜了。” 他的声音比平日里低哑许多,声音酥痒,温言忍不住将他推远了些。 “但很漂亮不是吗?” 她的手指抚摸过誓言石上的纹理,“这种紫色非常特别,让我想到了瑰丽又易碎的梦境。” 这块石头确实很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2854|1720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容易勾起人识海深处的微小想法。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魔域天空下,在风中缓缓绽开的冥萱花。 岑竹岑竹无法反驳,终究让步。 温言拿起石头,径直上前去找摊主。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她终于谈了个满意的价格,爽快地付了灵石,回去找岑竹。 岑竹回想起摊主的提醒:“可是誓约石需要两块。” 誓言石通常是男修这方买了赠予给心仪的女修,温言不但少买了一块,在付灵石一事上更是完全不准他插手,岑竹有种角色调换的不适应。 温言捏着誓言石在手心里把玩,闻言点头:“是两块。” 她将紫色原石放在掌心,出手如电,挥出的一道灵刃几乎看不到灵力痕迹,却听清脆的一声,原石从中裂开,一分为二。 灵刃挥向之处,仍是光滑细腻的皮肤,没有被伤到分毫。 岑竹在灵力修炼上并不高深,却也能看出温言对灵力的掌控已经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 她握住石头在手中搓搓磨磨,最终将大小不一的两块打磨成了一样大小的玉佩形状,还买了了挂绳和流苏穿上。 温言拿起其中一块放到岑竹的手里,神色略带得意:“你看,刚好两块,喜欢不喜欢?” 心上人亲手做出的两块一模一样的誓言石,怎么可能不喜欢。 岑竹的心里像是点了一场盛大的烟火,一时觉得过于绚烂,一时又觉得过于美好反而不够真实。 温言安静地呆在他的身侧,低头分出一丝灵力,在誓言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等到她刻完最后一笔,吹开碎屑后,刻下名字的地方开始由内向外散发出明亮的白光。 岑竹也凝出灵力仔细刻字。 但吹开碎屑后,誓言石的光芒却没有温言的那么明亮,不但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甚至快要熄灭了。 岑竹心知魔族的血脉影响到了天道认可。 他将契约石托在掌心,虔诚默念互许终身的誓词,并暗中激发更多灵力催动。 只能勉力一试,若真的失败,还是劝温言买贵一些的誓言石吧。 没想到石头上的光芒明灭了一瞬,忽然比之前亮了许多,彼此之间开始产生了细微的共感。 在绚烂的晚霞中,两枚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石头散发出莹润的光芒,交相辉映,有红色丝线从中延伸,交缠重叠,最后又消失在誓约石的纹理之间。 天降华光,将他们笼罩其中。 光芒温暖而明亮,是天道降下的祝福,也是见证。 岑竹将刻着自己名字的石头递给温言,顺手抽走了她的那块,无比仔细地系在自己腰间。 他自然而然环住温言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手掌一点点地收紧,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仿佛实现了长久以来的夙愿。 温热的呼吸划过温言的耳畔,她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岑竹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廓,而后轻笑:“天道见证完毕,你可不能再反悔了。” ———— 宗门任务给出的任务提示是“杀夫证道”。 自宗门任务与弟子令牌绑定后,其中所发生任何变化温言都能随时感知到。 而在方才,温言的灵识第一次感知到了卷轴的变化。 绘于卷轴中那支开得极盛的合欢花,竟如活物一般,自枝头落下了一朵,悬于半空,自此定格。 画中的九朵合欢花,如今只剩下八朵。 8. 第 8 章 落日下沉,余晖散尽。 温言得到这个重大发现,心中震动,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她想到方才获得的天道认可,最终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合欢花落,意味着任务有了新的进展。 那若是九朵合欢花全都落下呢? 沉默片刻,她忽然拽了拽身旁之人的衣袖,扬唇微笑:“夫君先前是不是说过,想要按照凡间婚嫁习俗置办道侣大典?” 岑竹第一次听见她这样唤自己,脸上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后眼中笑意弥漫。 他对这样的叫法接受地非常迅速:“是,不过我都听夫人的安排。” 两人顺便逛了很多的铺子,将大婚所需要的物品一并买了。 明月高悬,繁星满天。 街边人影寥落,温言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岑竹面带笑意,跟在她的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甘之如饴。 他适时问道:“不知先前在天道见证下,夫人所许的是哪句誓言?” 像是怕打扰到静谧的夜晚,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声线仿佛丝线般温柔缱绻,将人层层缠绕,直至密不可分。 温言本就是合欢宗弟子,宗内各种秘术不说精通,至少也称得上有所领略。 但此刻听到他的声音总觉得酥酥麻麻,连耳朵都有些痒意,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偏了一步,稍微与岑竹拉开了些距离。 “我挑了‘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如此,夫君可还满意?” 明月清辉下,岑竹含笑看过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视线相碰的瞬间,仿佛无数丝线缠绕交织。 他们之间分明隔着一段距离,气氛却陡然有些不受控制,暧昧无比。 温言深吸了口气,抬手扶额,转移话题:“既然事情都已办完,那我们快些回去。” 话音未落,她脚尖点地,迅捷地跃上一只宝光四溢的折扇。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岑竹则抛出了一柄黑漆漆的剑,剑身在半空流畅地转了一圈后,忽然在剑柄部分张开两片宽大的黑色骨质翅膀。 羽毛之间互相拼接,连接处带着微暗的红色渐变,剑刃往中间收缩环抱,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圆,落叶一般轻飘飘旋转至他的脚边。 他一脚踏上,飞至温言身畔。 岑竹的武器竟然是一柄会变形的黑色骨剑,眼前这一幕着实让温言有些讶异。 黑色剑刃天然能隐匿于夜色之中,不但出手时不见光影,连杀人都是沉默无声的。 这样的武器真的漂亮,也真的少见。 岑竹踏上圆形的骨翅,身姿优雅舒展,一头长至腰间的卷发在风中拂动。 此刻正微微垂下眼看着她,目光专注且温柔,仿佛邀请她再靠近一点。 因他的动作,这一刻的冷酷莫名增加了些诱惑的意味。 顶着他这样的目光,温言总有些不太自在。 她一直以为是任务的压力太大,从而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却根本不知道这是她被岑竹诱惑之后,最本能的反应之一。 ———— 岑竹是魔族,引诱是他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 在感情上,岑竹有自己的骄傲,并没有以此来迷惑、动摇温言的心神,让她轻易爱上自己。 在修为上,齐飞墨曾称他“修为不济”,其实这句话说的没错,岑竹的修为只能算作稀松平常。 原因很简单,他是魔族,但血统不纯。 魔主子嗣众多,岑竹自小身份尊贵,姿容出众,即使修为平平,却最被魔主偏爱。 在兄弟争权夺位时,他一度觉得事不关己,毕竟魔族以实力为尊,未来的储君自然得是最强的王者。 可他没能想到,为了争权夺利,他的各个兄弟们手段频出,将皇族的政权斗争最终发展为手足相残,手段之激烈,争斗范围之大,前所未有。 他没能防范得住来自最血脉相近之人的轮番刺杀,身受重伤,拼死逃脱,奄奄一息。 遇到温言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机。 但当温言问他来历的时候,岑竹没有和盘托出。 他不能,也不敢赌。 随着伤势转好,岑竹联络上了魔域的一部分手下,并吩咐他们去查有关温言的情报。 仙门并非固若金汤,他要的情报到手速度很快。 或者说,想要获得这个曾经合欢宗天才的情报其实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情报上将温言的经历写得清楚明白。 ——天之骄子,跌落凡尘,下山历练。曾经的天才弟子温言早已陨落,如今整日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是整个修仙界公认的废物。 岑竹震碎手中密信,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 “温言……废物?” 魔族不仅擅长蛊惑人心,还尤为慕强。 他一眼看中并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废物。 ———— 小山一般的大婚物品在灵力的牵引下,晃晃悠悠地前往各自的位置,就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牵引拉扯,直至妥善摆好,井然有序。 药铺后院常年处于禁制覆盖的隐秘状态,并施加了法阵进行日常运转和维护,添上喜庆而亮眼的红色后,到处都弥漫着新婚的氛围。 漆色大门缓缓打开,贴了囍字的明红色灯笼高高悬挂在走廊各处,照得各处一片暖色。 温言自半空缓缓下落,足下折扇化为一道流光归于袖中,携着岑竹一同往院落深处走去。 婚房之中,红烛燃起,灯影微晃,桌上交杯酒盏一应俱全,大红被罩与抱枕叠放整齐,只待一双璧人共赴佳期。 温言一踏入房中,就被被满眼的红色晃到了眼睛。 她的目光逡巡,直到落到岑竹的一身黑衣上,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她又低头,看到了自己同样的寻常打扮,不禁笑出了声; “你瞧,忙了一圈,结果我们两个都连喜服都没穿。” 两套大婚衣物是温言逛街时最早就定下的,也是被她忘得最彻底的。 其实岑竹早就发现了,但太过紧张了,话全堵在嗓子里没说出口。 他面上有些薄红,低声道:“我本来想提醒你的。” 温言的身影没入绣着层叠花朵的屏风之后,很快换好一身红色嫁衣,她手上抱着方才换下的常服,放在房间的木柜中,关上柜门。 而后转身递给岑竹另一件婚服:“你将衣服换好,在这等我。” 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长发,径直往门口走去。 没想到手指刚刚搭上门框,就被岑竹拉住了袖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你要去哪儿?” 温言回头笑道:“就算已经换上了婚服,我还得梳妆打扮啊。” 凡间的女子会在大婚之日盛装打扮,以最美的姿态等待她的夫君。既然答应岑竹要按照凡间的风俗,那些繁文缛节也不能全都置之脑后。 但大婚所束的隆重的发式她完全不会,还得找个巧手的姑娘梳妆一番。 看着岑竹有些紧张的表情,温言哭笑不得:“我只是出门一趟,很快回来。” 直到温言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岑竹才依依不舍地关上了门。 他慢吞吞地换上了大红婚服,扎上了崭新的红色描金发带。 明亮的铜镜中,他一身裁剪利落的红衣,目光忽而一转,注意到镜子角落里反射的一抹白色。 是一块白玉腰牌,他弯腰捡起,转到正面,却见其上雕刻的名字赫然是“合欢宗温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2855|1720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岑竹调查过温言的情报,知晓她的宗门,弟子玉牌能够证明宗门弟子的身份,甚至有一些特殊用途。 他打开柜门,打算替她将令牌放好。不料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其中的某处。 一时间红光大盛,仿佛蛰伏的猛兽骤然惊醒,玉牌滚烫如熔岩,他下意识缩手,玉牌自他手中滚落在地。 只见一道卷轴忽然在半空中徐徐展开,其上描着繁复合欢花纹。 层叠的花瓣跃然纸上,似真似幻,仿佛即将破纸而出。 岑竹还在惊愕当中,又见四周空间扭动。 杀夫证道四个血红色大字横空出世,悬于半空,血气森森,连鼻端都仿佛、传来了铁锈的腥味。 岑竹修为不济,被卷轴的威势陡然压得喘不过气,只能死死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半跪在地,仰头看着眼前的几个字,眼中血丝弥漫。 若不是这真实存在的威压,将自己死死压制在地上,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岑竹将这四个字翻来覆去地默念了无数遍,面上血色尽失,一时难以置信,头晕眼花,几乎昏死过去。 他骤然想起来,在调查合欢宗的情报当中,曾提及过合欢宗有一种特别任务,名为宗门任务。 宗门任务与弟子令牌绑定,奇异诡谲,非人力所能改,一旦触发,非生即死。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即使指尖在忍不住颤抖,却仍往前缓缓伸手,直到触碰到令牌上凸出的“温言”二字,才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 岑竹不禁想到,温言是否就是因为被这个诡异的任务逼至绝境,无路可走,才会勉强同意与自己结为道侣。 当时他所说的那句“我想娶你”,温言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自己愿不愿意做她的道侣。 想到这里,岑竹自嘲地笑了起来,眼中闪过浓重的恨意。原来从一开始,温言只是为了利用他,才会救他。 ——现在想来,竟是自己主动送死。 悲愤交织下,他一手死死捂住闪烁着紫芒的双眼,另一只手猛然收紧成拳,向下砸去。 鲜血淋漓。 ———— 温言心中挂念岑竹,梳好发髻,打扮妥当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御风赶回。 推门而入时却见岑竹半靠在桌面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熟了。 她回身关门,动作间带出些许轻响,再转身时,岑竹已经抬眼看来。 他神色清明,语调平静:“你回来了。” 温言笑着点头,缓步向他走去。 乌黑而笔直的长发顺着柔滑的红色料子垂坠而下,其上发髻精致,腰间环佩叮当。 一身大红色喜服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娇俏,连面色都红润了三分。 “好看吗?”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当然好看,岑竹在心中回答。 如果这不是专门为他设置的陷阱的话。 温言半晌没等到回答,反而敏锐地发现他眼中未散的血丝。 她有些踌躇,试探道:“你是不是太累了?” 岑竹坐在床边,闻言摇摇头,伸出双手环住她的腰,将脸埋了进去。 温言摸索着握住岑竹扣在自己腰后的手,却被闪躲了一下,她飞快制住那双乱动的手,却骤然摸到了粗糙的伤口形状。 不远处的大红地毯上有一小片深色,腥味很淡,竟是血迹。 岑竹反应很大地挣动了一下,竟是想抽身离开。 温言就是再迟钝,此刻也发现了诸多不对劲之处。 她心中确信,岑竹的手是在她外出的那段时间才受伤的,思及他眼中忽然出现的血丝,迟钝的反应,以及不同以往的抗拒动作。 温言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9. 第 9 章 果不其然,在衣柜前的大红地毯上,温言看见了那块被自己落下的弟子令牌。 通常来说,令牌上绑定的任务,只有持有令牌之人才能触发,但对于修真者来说,道侣本是一体。 她目光紧缩,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她已经与岑竹在天道见证下结为道侣,宗门任务自然会将他们视作一人。 原本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任务卷轴,如今被岑竹捡到,还看到了其中的任务内容。 就算她还没有动任何的杀心,但在杀夫证道任务在身这件事,她没法解释。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解释也没有用了。岑竹已经起了疑心。 岑竹看着她的侧脸,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何选我做你的道侣?” 温言瞒着他许多,若非机缘巧合发现这枚令牌,他不知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难道是因为他是被她从山里捡到的,看似没有任何背景,又听话,还执着地喜欢她吗? 岑竹轻叹一声,如果他不是另有身份的话,可真是个完美的任务对象,随便杀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温言沉默不语。 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又怎么给别人答案。 岑竹漆黑的骨剑如鬼魅般出现,悄无声息地贴在温言的脖子上,刀锋无光,却寒意侵骨。 脖子传来刀刃的凉意,她的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目光下移,近距离地观察起这把特别的剑:“你手中的这柄骨剑很少见,你是魔族?” 看到这个武器的第一眼,温言就已经发觉不太对劲了,没有一个正派修仙者会使用骨剑这样邪门的武器。 岑竹盯着她,忽而挑眉,连笑起来都是怒意十足。 她倒是敏锐。 也对,他早知道,自己看中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废物? 他原本打算在今晚大婚之前就向温言坦白一切的,之前也没有蓄意隐瞒自己身上的一切,只是没有明说。 如今确实将一切都讲明了,可惜两人的立场却已经完全敌对。在他摸清温言底细的同时,可能自己也被对方调查地清清楚楚。 果然,温言继续开口道:“我查过你所说的门派,里面没有你这个名字的弟子。” 那个门派只是他手中势力之一,当然不可能有和他重名的弟子。 毕竟,与皇族同名是重罪。 只是那样一个往返路途遥远的小门派,也值得她花大力气去查证吗? 对温言来说,在岑竹身上花点心思当然值得,她的身边,本来就没有几个亲近的人,曾经岑竹算一个。 只不过调查出来的情报传回来太慢,加上他先前表现得实在太好,对自己百依百顺,一往情深。 尽管她将那些蛛丝马迹都看在眼里,理智上知道不合常理,却一时放松了警惕,相信他另有苦衷。 没想到他却瞒了自己这么大一件事。 仙魔之间曾经爆发多次战争,彼此之间难以和谐共处,修真之人对于出现在修仙界的魔物,都会采取最为严苛残酷的刑法。 温言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情景,那双水色弥漫的眼睛,平静之下仿佛藏着漩涡,能放大心中的欲望。 听说魔族品性卑劣,无视规则,擅长玩弄人心。 原来早在那时,她就已经被岑竹诱惑,乱了心神,产生了本不该有的妄念。 温言张开手掌,手中精纯灵力缓缓汇聚成一条金色的锁链,随着金光大涨,倏然窜出。 岑竹意识到不好,提剑抵抗,却还是迟了一步。 温言控着灵力与岑竹在空中周旋了几个回合,锁链在灵力的操控下如蛇如电,力道刚猛却又灵活至极。 她在几轮游走中找准了机会,甩出锁链,狠狠地缠住他的小腿。 而后汇聚缠紧,一并捆住岑竹的另一只腿,扣住他的手腕,缓缓攀上他的腰身。 岑竹挥剑欲砍,温言却不给他自伤的机会。 他想要运转灵力抵抗,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在不断被消减;他想要挥出手中的黑色骨剑,却因灵力不济,手中一松,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他越是挣扎,越是被捆得严实,层层锁链缠绕拉紧,根本没有任何后路,因为所有的路都被温言堵死了。 岑竹为数不多的灵力流失殆尽,骨剑与地毯相撞,发出一声很沉的闷响。 岑竹第一次见到温言出手果断,毫不留情的一面,一边气得浑身发抖,一边又因为慕强的心思作祟,挪不开看向她的视线。 心中一时灼热,又一时冰凉。 温言注意到他看来的动作,想起魔族擅长诱惑人心,心中一惊。 她扯下岑竹新换上的发带,蒙住他的眼睛,然后伸手一推,岑竹结结实实地摔在床上,再也挣扎不动。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快被这愚蠢的举动给气笑了:“你若是害怕魔族的蛊惑天赋,光是给我蒙上眼睛有什么用?” 魔族,尤其是其中的皇族一脉,若有心蛊惑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全身上下,包括声音气味,都能作为诱惑的媒介与武器。 他没有这样对她,不代表他做不到。 温言却将岑竹的话完全理解偏了。 她静静地站在床边,思索片刻,下了判断:“也对,早在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在蛊惑我了,对吗?” 岑竹怒极反笑:“所以你以为,那时候是被我蛊惑了才会救我?” 温言理直气壮:“难道不是吗?” 她下山只是为了找一个完成任务的契机,并不喜欢治病救人。但在看到岑竹的第一眼,就没能挪开眼睛。 理智根本无法阻挡她的本能。 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不救他,我会后悔的。 现在回想起来,连温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毫不犹豫的救人举动,就像是被摄了心神一般。 眼前灯光旖旎,一切都覆上了柔和的光晕。 年轻的魔族衣衫不整,发丝散乱,微卷的长发往后披散,仰倒在大红色喜被上。 他被金色锁链自上而下地缠住,像是一件绑好的漂亮礼物。 确是艳色无边。 温言肯定道:“即使到了现在,你还是在诱惑我。” 岑竹冷笑:“你在说这种话之前,能不能看看是谁将我绑成这个样子的?” “因为不能让你跑了。” 话虽如此,她却不敢再直视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在原地留下禁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的宗门任务全都系于岑竹一身,无论如何,这家店铺已经不能再开了。 店里的一切事宜都需要在最快时间内转移,其余人等也需要安置。 温言将整个店铺里的药材与物件飞快地清点完毕,放入储物袋,并连夜叫醒了正在熟睡的管家。 管家正是睡眼朦胧,猛然被塞了一只温言强行塞来的储物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走入店内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店铺,他才猛然惊醒:“大小姐,铺子里怎么空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温言长话短说:“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在你手中的储物袋中,我给你一丝灵力,可将它打开,你之后寻个安稳所在继续开铺子。 看见温言的神情慎重,管家也神色肃穆:“就算换个地方开铺子,可店里不能没有掌柜。” 温言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事情若办完,我会去寻你的。” 铺子旁隔间其他熟睡的人也一同被叫醒,温言给他们发了远超预期的酬金与赏钱,让他们即刻离开。 做完这些,温言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店铺里,轻叹一声,转身往后院方向走去。 月光寂寥,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 ———— 今晚不是寻常的大婚之夜,而是她为了测试任务进度留出的重要一晚。 即使今夜之后,一切都将走向未知。 温言想要要搞清楚,她与岑竹之间的接触与互动,是否会影响到任务中的其他合欢花的掉落。 她与岑竹结为道侣后,落下了一朵,如今还剩下八朵。 这并不是简单地杀掉道侣,就能解释的,肯定还有一些任务要求隐藏其中。 一路走来,她设下的法阵与禁制都运转如常。 期间有几道黑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2856|1720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院子上方无声划过,若非温言神识敏锐,不一定能发现的了。 大概是岑竹的手下。 但如今岑竹的一切讯息都被她所设的禁制阻隔在婚房之内,院子里又设置了各种防护法阵,即使那些属下想要营救,也得先将这些全都破开才行。 以他们目前的修为,估计还要一段挺长的时间。 回到房间,温言走至床沿,侧身坐下。 岑竹背过身去,不想见她。 先前温言为了大婚的妆容发髻,一个人出门许久,让他等着,如今将他五花大绑在房间里,又让他等了半天。 他被束缚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做,还被栽赃了一个蛊惑人心的罪名,气得眼睛都红了。 温言不知道岑竹的想法,很轻地地碰了碰岑竹的手臂,像是一个若有似无的安抚。 而后将指尖继续摸索往下,摸索到岑竹的指节,而后准确无误地与他十指相扣。 “今晚,你只需要配合我就好。” “不要动,也不要反抗。” 岑竹被红色发带蒙着眼睛,又被限制住了灵力,视线里满目红色。 听到温言的话,他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却在下一秒愣住。 即使仿佛蜻蜓点水,他也意识到,那不是触碰,而是一个轻柔的吻。 片刻后,温言脸上带着遗憾之色,松开手指:“看来这样不行。” 转而伸手捏住岑竹脑后的发带,一把扯下。 重见光明的一瞬间,岑竹一瞬间难以适应过于刺眼的光线,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天旋地转。 他闭眼半晌,睁眼却见温言正坐在自己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神情专注,无比仔细。 他蓦然有些毛骨悚然。 果然,不好的预感在下一秒落到了实处。 ——温言又欺身而上,白皙的指尖搭在他的侧脸,沿着他的下颚一路滑至喉结。 岑竹又羞又恼地偏过头,勉力往床内角落缩去,怒斥道:“你做什么!” 却见温言面上表情近乎冷漠。 即使做着这种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之事,她的动作仍是冷静的,有条不紊的。 根本没有女子会有的羞涩反应。 岑竹猛然惊觉。 回房之后,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动作大胆又冷静,对他做的一系列事情,都像是在做各种不同的尝试,观察能否得到她预设的结果。 结合任务令牌,他瞬间理解了她的动机:“你这样做,并非对我有意吧。” 温言没有否认:“只是想确定一下,这样做有没有效果。” 而后她摊了摊手:“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目前为止,没一点用。” “不过别担心,只要全都试一遍就都知道了。” 岑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你都要取我的命了,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配合你?” 他以前是傻了些。 对兄弟争权并不设防,差点死在内斗之中;对心上人付出真心,却发现她根本不懂心意,只想着完成任务。 岑竹手腕微动,一缕黑气自指尖溢出,缠绕上身后手腕上的金色锁链,缓慢侵蚀啃咬。 不出片刻,竟将那处的金色灵气损耗了一些。 如今他只需要拖延时间。 温言面上从容,实则也很焦急。 修真界的道侣关系比凡间严苛许多,一旦成立便无法解除,合二为一,荣辱共担。即使一方死了,道侣关系也不会因此而断绝。 这也是修士结为道侣时万分慎重的原因之一。 岑竹这样的魔族来到人间,身边还有数量不明的得力帮手。 即使两人已相伴一年,她在不知岑竹所图为何的情况下,不会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方才,温言已经书信一封寄给师父。 得到准许后,她将会依照仙盟律法,先行将岑竹扣押于宗门地牢,等待仙门的进一步裁决。 而现在,距离师父赶到此处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温言面色也沉了下去,不欲与他多言。 10. 第 10 章 温言攥住岑竹的手腕,欺身而上,与他鼻尖相碰,呼吸相闻,抬起指尖点了点近在咫尺的嫣红唇瓣,指腹来回摩挲,反反复复。 岑竹的长发潮湿,贴在额际,随着她的动作皱起眉头又松开,而后再皱紧。 明明是寻常的抚摸动作,此刻却在时间的煎熬下变成了一道残酷的刑罚,简直像在故意折磨一样。 “……你!” 岑竹一时气急,手腕上的黑气加速催动,与锁链上的灵力相互消减,腕上金光越来越弱,直至剩下一层纸皮。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一扭,干脆利落地扯断灵力锁链,而后就势带着温言滚了一圈。 昔日的囚徒重获自由,虽然居于上风但脸色很差:“想出这种法子折磨我,很有趣吗?” 任谁被她这样作弄,都不能保持心态平和。 “哎,疼。”温言轻哼了一声。 岑竹虽然气她,但理智尚存,强忍怒气放松了手上力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温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知道啊,合欢花又落下了一朵,这可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 又是那个诡异的任务。 他今天被任务两个字刺激得不轻,手掌张开,将温言的两只手腕扣在一处,空出的另一只手往下摸索挂在她腰间的令牌。 令牌灼热,红光闪烁。 红得扎眼的合欢花枝舒展妖冶,果真有落花静静伏在卷轴底部,仿佛沉眠。 余光瞥见温言脸上真切的笑容,岑竹发现原来她开心的时候,是这样笑着的,明亮得没有一丝阴霾。 她总是在权衡利弊,那她以前的所作所为,难道都是给他看的面具吗? 岑竹一时神思恍惚,赌气似的吻了上去。 一切仿佛静止。 他俯身而下,扣住她的手腕封锁灵力,让她短时间内无法动弹。 就像方才温言用灵力锁链对自己所做的一样。 与方才温言蜻蜓点水的吻不太一样,他闭了眼,憧憬又颤抖着,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双唇相贴之处触感温软,还带着丝丝清甜,像夏日里成熟的果实,甜美而芬芳。 他尝到了甜头,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再落下一吻的时候,便不复先前那么轻柔,这回他撬开牙关,长驱直入,追逐纠缠,充满了攻城略地的意味。 温言被吻得措手不及,睫羽轻颤,心绪大乱,全身灵气暴戾,但岑竹强硬地扣住她的手腕,压制灵力运转。 唇齿相贴之间,她听见一声轻笑。 温言浑身一滞,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很快便在唇齿间尝到了甜腥味。 唇瓣传来一阵刺痛,岑竹如梦惊醒一般抬起头,呼吸炽热,面色潮红。 温言毫不客气地用余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岑竹只清醒了短暂的一瞬,他臂弯一勾,又继续将她抵在床头厮磨啃咬。 魔修皮糙肉厚,像一堵山似的压在自己身上,像只饿了太久的狼,护食得很,连眼睛都冒着绿光似的。 温言感觉到自己的唇角火辣辣的,大概是被啃破了。 她眼神一暗,经脉中灵力倒行,尽管代价巨大,但终于可以重新动用灵力。 精纯的灵力自半空汇聚,形成一道银色的电弧缠绕的灵力锁链,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如今这道遍布着雷闪的锁链,只要抽下去一道,魔族非死即伤。 就在此刻,风动花落。 温言感应到神识中一声熟悉的轻响,回过神后,她盯着识海中的合欢花,一时有些愣怔。 已经是第三朵了。 温言自接到宗门任务后,在下山的几个月里费心布局,思虑筹谋,却收效甚微。 但在与岑竹结为道侣的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已经连续落了三朵合欢花。 她清醒地意识到,只要道侣双方产生强烈的情绪碰撞,哪怕是让自己不悦甚至恼怒的举动,却是任务喜闻乐见的。 温言深吸了一口气。 胸腔内各种激烈的情绪仿佛一锅乱炖的粥,混杂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沸腾爆开。 那道遍布雷闪的灵力锁链在半空顿了一顿,往下挥出一鞭,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 一声重击破空而来。 岑竹捂着胸口,咳出一大口血,背后的红色婚服焦卷,血肉翻开,一道伤痕遍及整个背部,深可见骨。 伤口处跳跃着银色电弧。皮肉焦糊的气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一时间场面仿佛人间炼狱。 与此同时,温言因为经脉逆行,加上强行收敛了灵力,张口呕出一口血来。 岑竹不顾自己的伤势,松开了对温言的束缚。 汹涌的灵气立刻灌入温言经脉,飞速运转。 她抓住机会,操控着灵力锁链再次将他捆成了粽子,擦了擦唇上的血,动作粗暴地把他扔到了床下。 岑竹随意靠在一根床腿上,唇角血迹鲜红,他面上笑吟吟的,对背后那道狰狞伤口毫不在意。 他看出来温言在最后关头收手了,些许的温柔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点奢望。 她有没有可能,是在意自己的? 温言斜睨了这个胆大包天的魔族一眼,翻身而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眼前,咬牙切齿道: “你可真会得寸进尺啊。” 岑竹仰头,眼中水光氤氲:“你都说了,我是一个可鄙的魔族,那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 温言噎住,胸口起伏半晌,转过脸去。 魔族太过厚颜无耻,她不能上当。 忽闻一声脆响,结界罩破裂,自半空落下无数透明的结界碎片。 其上灵光消散,化为飞屑,仿佛一场落雪。 温言目光一凝,看向那处方向,暗中自袖中摸出一把折扇。 手腕转动,扇面展开,只见一阵狂风拔地而起,隐藏在暗处的几个人全都被风卷了出来。 她合拢折扇,扇骨轻敲手心。 温言似笑非笑地看向岑竹:“是你的属下?第一次见面,就打碎了结界,送了我好大一份礼。” 这些人身形不定,如烟如雾,如影子般沉默不言,与魔族的描述十分吻合。 而且结界本不应这么快被破开,想来为了营救岑竹,用了不小的代价。 这些确实是岑竹暗中联络的魔族部下。 一开始他们想偷偷潜入,不打草惊蛇。可是这个合欢宗女修在符术上的造诣颇深,设的阵法此消彼长,难以寻到潜入的缝隙。 况且主上没有放出一点消息,恐怕已经遇险。 他们干脆以损伤精血为代价,动用了一种特殊的秘法,终于在最短时间内破开法阵,进入其中。 没想到第一眼就看见主上被合欢宗妖女绑了扔在地上,后背血肉模糊,伤口上的电弧冷光闪烁不定。 是他们一族很是忌惮的雷咒。 魔族行动向来有序,领头魔族打了个手势,剩下的魔修瞬间一拥而上。 温言则哗啦一声展开手中折扇,脸上笑意漫不经心。 仙魔之间相互对立已久,岑竹虽然受伤,但他清楚温言并没有对自己下死手,但若是属下与温言正面对上,是讨不到好处的。 于是他轻喝一声:“住手。” 黑影仿佛被这句话定住一样,恭敬退至一边。 温言敲了敲折扇,咬破指尖,绘就一张符箓后当空拍去,只见法阵损坏之处光芒大盛,闪烁了片刻竟恢复了原样。 “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做客?” 温言对着一众魔族笑得十分和善,修补完毕的法阵飞速运转,将整座院落围得紧实严密,无懈可击。 仿佛一场精心设计的瓮中捉鳖。 温言回身,在岑竹面前蹲下认真道:“你属下的命现在握在你手中。” 酷烈的雷咒遍布他的全身,电光闪烁之处皮开肉绽,他脸上汗水涔涔,已经没力气抬头。 “什么条件,你提。” “和我完成剩下的大婚仪式。” 今天的一切都和任务进度息息相关,但显然,岑竹已经对她产生敌意,不愿配合她。 如今之计,只有用他属下的性命强迫于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岑竹艰难地动了动指尖,蹙了眉头,如今淬了雷火的灵力锁链比先前结实难缠。 见他不言不语,温言去旁边取下大红盖头。 趁此机会,岑竹给了属下一个手势,一团汇聚的黑火自他们指尖溢出,从阴影处游走,消失在他的衣袍下。 温言边走边道:“原本应由你为我掀盖头的,但如今……”她停顿了片刻,接着道,“还是我来吧。” 她将盖头抖开,盖上之前,用眼神再次询问了岑竹。 同意,还是拒绝,都可以选。 反正代价他付得起。 岑竹苦笑一声:“你都将我捆成这样了,还要我如何?” 他身后一排魔修知道帮了倒忙反成人质,连大声喘气都不敢,躲在阴影里,黑漆漆地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影子。 这种答复,温言就当他默认了。 盖头落下,大片的红色笼罩住岑竹的视线。 温言随着他一同坐在床下,不羁地支着一条腿,手持折扇,随意挑开盖头的一角。 昏暗光影浮动,她的视线顺着岑竹扬起的脖颈,到轮廓分明的侧脸,心中一动,手中扇骨将红布挑得更高了些。 灯下看美人,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可惜她的道侣此刻脸色阴沉,双唇紧抿,眼中仿佛酝酿着一场席卷而来的风暴。 温言扬手将盖头掀开。 大红盖头在空中旋转落地,一柄材质特殊的刀刃抵在温言胸口。 是岑竹的骨剑。 他方才化用了属下的魔力,撕开了温言的束缚,拔剑相向。 “以前你误将我当成修士,救我,帮我,留我;如今只因我是魔族,便伤我,辱我,还要杀我,是吗?” 岑竹后背的血迹染红了一片,面色惨白,连声音都在发颤。 温言轻笑一声:“我辈修仙者对上魔族,本就人人得而诛之。”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2857|1720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岑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 眼前之人曾经是他爱慕已久的心上人,可她转眼却能毫无愧疚地伤害他,利用他,用其他魔族的命威胁他。 温言说魔族是一种卑劣,狡诈,无情的种族,可她所描述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岑竹握紧剑柄,骨剑刺入温言胸膛,手中血液黏腻湿滑,他却在绞碎她灵脉前迟疑了。 她天资卓绝,曾是仙门的天才,以后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若灵脉被绞碎了,一切都真的彻底结束了。 剑气激荡,他却犹豫不前。 温言往前一步,徒手抓住了漆黑的剑身,雪亮剑刃进一步刺进她身体,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岑竹反而后退一步,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与痛楚。 与此同时,识海中“叮铃”一声熟悉轻响,是任务进度更进一步的提示。 ——岑竹的犹豫,果然也是推动任务进度的重要助力。 温言心中仿佛被一只手扯了一下,但她清楚,在生死之间,任何犹豫都会造成难以估计的意外。 她的计划环环相扣,容不得任何差错。 魔族难杀,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对战时找不到要害。 他们的要害不在脖颈,也不在心脏,而是魔气最为充盈之处,用来蕴养魔魂。 换句话说,魔魂消散,就是魔族真正的死亡。 她袖中利刃现出,毫不犹豫地挥向岑竹神魂之处,一声血肉穿透的轻响,那柄小巧锋利的刀刃稳准地扎入岑竹魔魂。 岑竹唇边溢出鲜血,喉间发出难以控制的痛苦嘶鸣。 温言不曾看他一眼,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匕首,握住了刀柄。匕首拔出的同时,她也被鲜红温热的血迹溅了满身, 她往自己口中塞了一瓶续命丹药,后退两部,将岑竹刺入自己胸膛的骨剑也拔了出来。 两人相对而立,血迹斑驳,仿佛淋了一场血雨,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院中的禁制再次被触动,温言若有所感,骤然抬头。 月色溶溶,那人身姿翩然,衣袍翻飞,清冷目光正对上温言的视线。 师父到得比她预料的还要快了些。 这也意味着原本的计划产生了新的变数。 她咬了咬唇,忽然祭出袖中折扇飞身而上,三两下就把缩在阴暗角落里的魔修叉出了结界。 岑竹心中叹了一声。 结界大开,月下身影缓缓降落,温言将他迎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师父。 尹雪楼一向神色淡淡,但在看到温言胸前的大片猩红时,神色骤冷。 温言赶紧解释:“小伤,不妨事的。” 尹雪楼盯了她片刻,又将目光转向温言面前的男子,眸色渐深:“你选择的任务对象,就是他吗?” 岑竹面色惨白如鬼,虚弱地仿佛随时会倒下,却仍朝温言所在方向走了两步。 他擦去唇角血迹,眼尾微挑,笑容刺眼。 “是我又如何?” 温言上前一步,挡在尹雪楼身前,也刚好隔绝了他的部分视线。 手中利刃寒芒一闪而过。 岑竹的喉间忽然出现一道血线,鲜血争前恐后地流出,仿佛决堤的洪水。 他倒在地上,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缓缓抬头,定定地看着温言,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漂亮的桃花眼里逐渐失去了光泽与神采,仿佛一个被打落在地的名贵瓷器,砸碎后满地狼藉。 他已经死了。 尹雪楼背过身去,语气:“你既已做出抉择,罢了……剩下的事情你处理好,尽快回宗向我禀报。” 等到他御风离开,温言指尖微微颤抖了下,偏又强行控制了下来,恢复了院中所有结界与禁制。 而后蹲在岑竹面前,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睛。 识海中的声音接二连三地欢快响起,卷轴上的合欢花飘飘扬扬地落下,只剩下最后一朵还孤零零地挂在枝头。 她真的杀了自己的道侣。 温言来不及查看任务,眼看岑竹魔魂被毁,崩解溃散,在岑竹魔魂离体的最后一刻,她一掌拍去,将所藏的定魂珠打入他魔魂所在之处。 定魂珠即刻化为一只明亮的光团,拉扯着四分五裂的魔魂汇聚融合,缓慢修复。 魔族本就没有实体,即使已经气息全无,只要魔魂还在的话,悉心温养后就能再次生出魔影。 定魂珠是之前剑修李小枝赔给她的,即使是魔族,仍具有温养神魂的奇效。 宝珠化入岑竹身体,温言手中骤然一空,心中却定了下来。 得到定魂珠时,她在心中盘算过要如何用,才能既能让自己完成杀夫证道的任务,又能保对方一命。 修士的神魂弥补后只能再入轮回,但魔修却能重生。 当初她不知岑竹的来历,暗中调查后心中有了判断。在得到他亲口确认之后更是松了一口气。 他竟然是魔族。 ……还好他是魔族。 11. 第 11 章 温言垂眸看了眼岑竹。 他仰倒在血泊中,长睫如羽,绝色容貌一如初见。 那时她动心救了他,如今却狠心亲手杀了他。 听说魔域有一座养魂池,可以快速治愈重伤但魔魂未散的魔族,也许它会成为岑竹死而复生的契机。 只不过这件事她做不了,还得借他人之手才能实现。 结界之外的魔族下属正拼命撞击着透明壁垒,撞得鲜血飞溅,头昏脑涨,仿佛一群失去了理智的扑火飞蛾。 温言脑中计划骤然成型,手中折扇扬起,掀出一道肆虐狂风,却并未像之前一样将结界外的魔族掀飞,反而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结界缝隙。 像极了一个诱人进入的陷阱。 这群魔族对温言怒目而视,刚刚这女修还拿他们的性命威胁主上,如今又祭出这样一个陷阱。 但即使是陷阱,主上在里面,他们就得跳进去,主上就算真的死了,也要将他的魔身带回,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黑漆漆的影子从缝隙之间鱼贯而入,整齐拥簇在岑竹身边。 温言耸肩后退一步:“怜你们忠心护主,你们若想救他,我不阻拦。” 她似笑非笑,指尖捻出一缕火星,似是威胁又似是告知:“但若不快点,这里的一切很快就会烧成灰烬。” 温言将火星往地下一扔,转身欲走,却发觉衣袍的一角被扯住。 血迹斑驳的骨节,死死攥着温言裙角的一片布料,仿佛攥着一个深重难言的执念。 是岑竹。 温言扯了扯裙摆,连带着那只攥着裙角手也摇晃起来。 她心中轻叹,手上刀刃的寒光闪过,御风而去,再不回头。 布料碎裂,那只手扑通一声砸在地上,风中隐约传来话音。 “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随着她的离开,半空中那道打开的缝隙也即将弥合。 一群魔族仿佛纪律严明的蚁群,整齐划一地抬起岑竹的尸体,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屋内的大红地毯卷起通红的焰舌,烟尘蔓延,火光冲天,大火舔舐着层层包围的禁制与法阵,却在触碰到阵法结界时缩了回去。 远远望去,一个半圆形的透明罩子内,灼热通红的大火仿佛火蛇般盘踞缠绕,最终将其中的一切蚕食殆尽。 大火燃尽,天光渐露。 后来苍梧秘境关闭,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重新开启。 临溪镇自此沉寂。 很多消息灵通修真者也陆续搬离了店铺,此处逐渐荒芜,化为一片平地,曾经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 —— 魔域,养魂池中。 岑竹缓缓睁开眼眸,原本的黑眸变成了一双烟紫色眸子,是魔族皇室特有的标志性颜色。与此同时,身上的伤口竟不治而愈,仿若新生。 一只手臂从池中抬起,水珠滚落,掌中洇湿的赫然是那截碎裂的红色婚服。 他兀自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你还是选择了杀我,可惜……我还活着。” 哗啦一声,岑竹从池中站起,迈上台阶。湿漉漉的水痕随着他的脚步蔓延。 侍女拥簇而来,有条不紊地为他换好衣服。 救他回魔宫的下属齐齐站成一排,面带惶恐。 岑竹一身黑金蟒袍,面上不怒自威:“那日我分明是死了,你们是如何将我救回的?” 沉默半晌后,领头魔族站了出来,如实回禀道: “属下不知,但就算您真的死了,也要护您回来进养魂池一试。 岑竹神色一睨,声音骤沉: “她绞碎了我的魔魂,按道理来说,就算到了养魂池,我也早就死了。” 回话的头领立刻紧紧闭嘴,再也不多说一句,其余魔族悉数下跪,神色惊慌。 岑竹转身,半晌未动。 “她……最后说了什么?” 一堆魔族面面相觑,怕又答错惹得少主不快。 还好有一个机灵的站了出来,快速接话道:“那个合欢宗的女修临走前放我们进了结界缝隙。她说我们忠心护主,没有阻拦我们带走您。” “很好,之后一人赏一百颗魔晶。” 他挑了挑眉,还在等其他的回答。 不信她只给自己留下这么一句场面话。 领头一拍脑袋:“说了说了,她还说一切就到此为止。” 岑竹面如寒冰,怒极反笑,整个人看上去阴郁又摄人。 “到此为止?” 当温言答应做自己的道侣的时候,他真的开心极了。 如果真的能与她在一间小小的药铺里长相厮守,那他可以不回魔族,不做魔族的小皇子,永远陪伴着她,只爱她一个人。 可结果呢,结果就是从头到尾她都是在利用自己,根本没有如他所想的半分真心,只有纯粹的践踏。 就好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你自己傻,活该被骗了杀掉。 可是她救了他一命,他相信她,爱上她,有错吗? 是因为他是魔族?还是因为那个诡异的宗门任务在逼她? 合!欢!宗! 岑竹默默地在心里咀嚼这三个字,走到地图前,用红笔勾下了那座山——凝香山。 好美的名字,好歹毒的任务。 好狠的人。 桌边的烟紫色玉牌的是温言与他交换的誓言石,圆形的玉牌上流淌着紫色华光,上面是温言亲手刻下的名字。 岑竹的手指微微一滞,停留在玉牌凝固的血渍上,昔日的一幕幕于眼前重现,他闭上眼,拿起玉牌挂在腰间。 这份执念,他不愿放下,也根本放不下。 他咬牙切齿却又狂笑出声:“我们……来日方长,不死不休!” 下方齐齐跪着的密探噤若寒蝉,心里怕极了这个小皇子。 自他从养魂池苏醒后,简直同以前判若两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赏罚只在一念之间。 岑竹看向战战兢兢的手下,抬手召来随身佩剑。 苍白的手指缓缓拂过漆黑无光的剑身,他缓声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切如何?” 他想知道的,自然是魔宫中发生的事。 一个密探大着胆子上前汇报皇族近况:“大皇子与三皇子出发去人界了,二皇子经常上奏且与丞相走得非常频繁,四皇子一如既往地流连烟花之所。” 岑竹眼睛眯起:“大哥和三哥去人界做什么,可有详细调查?” 一份厚厚的密报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他的手里。 上面清楚显示:大皇子岑御与三皇子岑枢暂时联手,共同带领手下的魔军前往人界,目标是攻打大型宗门挣得军功,拓展魔界版图。 在当初的那场争权夺位的动乱中,他身受重伤,侥幸被温言所救。 那件事他早已调查清楚,若是要向幕后黑手讨债,他的兄弟人人有份。毕竟有的推波助澜,而有的则连装都不装,指使魔族死士对他痛下杀手,好查得很。 大哥和三哥属于后者。 二哥与四哥则是前者。 岑竹视思索片刻后,再次交代下去:“你们分成两拨关注二皇子与四皇子的动向,包括最近接触了什么人,聊天的内容以及做的所有事情等。全都调查清楚后汇报于我。” 属下领命而去。 岑竹面上带笑。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他们梦想的雄图霸业,他必须得找准机会好好插上一脚,最好搅个天翻地覆。 也算报答他们昔日对自己痛下杀手的那段情分。 ———— 当今魔主年事已高,精力不济。 底下皇子的蠢蠢欲动,他都看在眼里,却也对他们的争斗乐见其成。 魔域中弱肉强食数不胜数,他始终坚信,未来能接替他位置的那个儿子,必然是最强的那个。 可惜这些儿子里,没有一个能够完全觉醒魔族血脉,这也就意味着未来魔域的实力将大打折扣。 大儿子和三儿子未经允许私自带兵前往人间,如今已在半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他也有自己的算盘。 趁着魔族力量尚且强大,若是能让他们两人历练一番,增长见识,未必没有好处。 岑竹自养魂池中苏醒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魔主那里。 魔主降旨,宣岑竹即刻入魔宫觐见,岑竹屏退一众手下,接旨入宫。 冷月斜挂,天幕沉沉。 魔宫之外,大片的紫色溟萱花仿佛星芒,在月辉下闪耀着点点光辉。奔流不息的黑河围绕着魔宫,河中幽冥之火泛着绿色微光。 被溟萱花与幽冥之火环绕的魔宫巨大而庄严,远远望去,仿佛一只沉默而蛰伏的巨兽。 岑竹随着领路的侍从穿行过长长的甬道,来到魔宫后魔主所在的寝宫外,宫门打开,院内的侍从安安静静地向岑竹行礼。 屋内明亮如昼,廊檐下挂着的幽紫色灯盏在风中轻晃。 侍从上前叩门。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进来。” 岑竹缓步而入,对着魔主行礼:“父皇,我回来了。” 他身形较之先前消瘦了不少,面上苍白,眼下青黑,请安时的两步走得脚步虚浮,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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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竹恭敬垂眸行礼:“儿臣向母妃请安。” 那双比岑竹还要灵动妩媚的紫眸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她淡淡道:“此番回来,你确实变了不少。” 岑竹心中微恸,面上却一如往常,连声音都未有变化。 “这段时间里儿臣经历了不少事情,想起母妃从前说的那些话,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女子点头:“这些年你不懂事,我却不能不为你筹谋,只是没想到,那几个孽畜竟敢对你下手。” 她语气森寒,话音一转:“你既已回来,可想替自己报仇?” 岑竹眼神坚定:“儿臣定要手刃仇人,不会再让自己任人宰割。” 女子闻言,唇角的笑容更明媚张扬了几分:“来,坐到母妃身边。” 再回到自己的寝宫时,加上母妃给他的三万魔兵,如今岑竹手中共有十万魔兵。 母妃还赏了她数十个美人,加上父皇给的十来个美姬,总共快二十个了。 岑竹头疼之余,还是在后院另外给她们拨了一处地方安置。 原本空旷的后院现在到处都是女人,或是对他暗送秋波,或是给他洗手作羹汤,更有热情大胆往他怀里扑的。 但他看见她们,脑中只会浮现那个杀了他的无情女人的影子。 都说合欢宗女修温柔多情,魅惑之术炉火纯青,让无数年轻才俊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 温言却是这里面的例外。 她狡诈无情,运筹帷幄,就连手刃道侣时也毫不留情。 他将那块烟紫色玉牌握在手里,雕刻之处凹陷尖锐,仿佛凌迟的刀刻在他的心上。 指节逐渐收紧,仿佛要将这块玉牌捏碎,却没有用上任何魔力,还在失控关头收回了力道。 一道缥缈如烟的身影闪入门内,他手下的密探带回了最新消息。 岑竹松了手,将玉牌挂在腰上。 “说吧。” “大皇子和三皇子率领十三万魔军,已经荡平了了临近魔域的几个中小型宗门。” “之后的动向?” “他们交谈时提到,要去距离最近的大宗门试试身手。” 最近的大宗门? 岑竹看向墙上悬挂的巨大地图。目光凝在其中用朱红色标注的山川之上。 那座山自他醒来的第一天就被勾了红色,是他唯一知道的,与温言有关的地方 午夜梦回,一身冷汗惊醒时,只有看到那个红勾,他才能确认自己没有死,胸膛里惴惴不安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是凝香山?” 尽管是在问,岑竹语气却冷静而笃定。 探子松了口气:“是,确实是这个地名。” 他面上镇定,手中已被冷汗浸湿,铺开信纸挥毫落笔,以最快的速度调出一批最为精锐的魔兵魔将。 “即刻出发,我要亲自去会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