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夜,疯批权臣宠我入骨》 第1章梦里的男人,是他! 窗外暴雨如注,砸落在瓦片上激起水花,蜿蜒留下汇入地面。 屋内暧昧丛生,娇小玲珑的女人被压在书桌上,露出修长而白皙的脖颈。 覆着她的男人,那双修长的手掐着她细软的腰肢,宽厚的掌心摩挲着柔滑的肌肤。 她摇头挣扎:“别……”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姑娘眼里有畏惧和恳求之色,然而下一瞬她的裙摆就被男子一把扯下,圆润的肩头露在外面,骤然而来的凉意让她身体战栗。 她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绝望地闭上眼,承受他的暴戾。 男子似是有些不悦,捏着姑娘的下巴:“雪尽妹妹为何这般委屈?这次又想逃到哪里去?” …… 沈雪尽倏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屋外的雨势让她的心更加不安,她又做这个梦了。 最初只觉得荒唐,昏迷苏醒这几日夜夜都做这不知廉耻的梦。 可现在这个梦越发的清晰,甚至隐隐腰间都有被掐的疼痛感。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沈雪尽心口狂跳不止,听着屋外的雨声出神。 住进霍家已经有五日了,却依旧没能见到霍夫人。 她父亲宠妾灭妻,她和母亲被丢到庄子上十多年不闻不问。半月前忽然被请了回去,竟是要替庶妹替嫁给那张侍郎的纨绔儿子。 沈雪尽带着母亲逃走失败,母亲为了护她被父亲抓了回去。奔走无路之下,沈雪尽只得拖着被打成重伤的身体来找未婚夫家,镇平侯府霍家。 就父亲那性子定然会百般刁难母亲,沈雪尽原本想请霍夫人出手相助,可如今看来,自己和霍大公子这婚约,霍夫人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只是再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个办法。 就在一片忧虑中,天色大亮。 门外响起扫地声,没一会便听到有人在交谈。 “碧竹姐姐又来给她送饭啊?这还没嫁进霍府呢,就先住进来呢。”粗使婢女嘲讽道。 碧竹是霍夫人调拨过来照顾她的婢女,但除了送饭之外,并未和沈雪尽有过多的交谈。 碧竹把早膳送进来便走了,沈雪尽却是无心用膳。 桌子上的早膳凉透了,沈雪尽起身对院子里的粗使丫头招招手。 那婢女一脸戒备地看着沈雪尽,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被她听到了要责罚自己。 “霍府可是镇平侯府,奴婢是霍府的婢女,旁人可没资格责罚奴婢。”婢女先开口道。 沈雪尽只当不曾听到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在这辛苦劳作,我为何要责罚你?”她又褪下自己的手镯给到她,“你帮我去沈家打听一下,沈家主母现在是什么情况。” 婢女听到她不责罚,戒备之意没了,再看到手腕上还多了个手镯,眼里轻视意味更浓。 就这样懦弱无能的人,怎么配得上大少爷? 不过这手镯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总比没有好。 她接过手镯:“今日正好厨房要出去采买,奴婢跟着去看看。” “有劳。” 日落时分,婢女回来了,却说沈府戒严,别说进去了,就是和门房多说几句话都被赶出来了。 “门房小伙为难你了吗?” 婢女一怔,马上点头说险些被打伤,话里话外还想要沈雪尽给银子赔偿。 那个手镯是她唯一值钱的,哪里还有钱再给她?何况给了镯子,这个粗使婢女只怕都没去沈府,就在敷衍她。 沈府门房是父亲那个宠妾的远房表叔小老头,根本不是什么小伙! 可沈雪尽身上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便是想让这粗使婢女再去打探消息也是徒劳。 她看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夜色,只盼着明日能见着霍夫人。 翌日一早,碧竹依旧是送了早膳过来,把托盘放到圆桌上道:“姑娘气色比昨日好些了,身上的伤想来也好了吧?” 这话言外之意,便是赶人了。 沈雪尽洗脸的手一顿,连霍夫人的面都没见到,如何就能走?可霍夫人不仅不肯见她,今日还下了逐客令。 沈雪尽微微而笑:“叨扰了几日,这伤既是好了,也该回去了。不过在回去前,可否向夫人当面道声谢,以表诚恳谢意?” 碧竹摇头:“夫人这两日身子不爽快,姑娘还是莫去叨扰了。” 她说话虽然不客气,但已是这几日在霍府里,对沈雪尽最客气的下人了。 “如此,叨扰了。” 沈雪尽早膳也没有用,在霍夫人的院子前屈膝行礼仪表谢意,便往霍府大门走去。 今日是集日,霍府门前的大路来来往往不少行人。 沈雪尽走下台阶,忽然身子一软,人就晕了过去。 有路过的行人好心地对门房喊道:“快出来啊,你们霍府的人晕过去了。” 染枫苑。 “人在门口就晕过去了?”霍夫人秀眉微蹙,脸上嘲讽。 人在霍府门口晕过去,又是未婚妻,霍府岂可坐视不理? 虽然这招数用了两次,却也管用。 “夫人,她这还没嫁进霍府,就开始耍心机了,只怕日后不好掌控。”霍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的低声道。 “嬷嬷觉得应当如何?”霍夫人淡淡开口。 “众目睽睽之下晕过去,霍府只能先把她领回府,再将她继续丢在院子里,老奴倒是想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心机来。” “这只是老奴自作主张,和夫人无关。”老嬷嬷又补充一句。 霍夫人笑了笑,并未言语。 沈雪尽又被搀扶回了侧院,但依旧被告知霍夫人身子不适依旧不见客。 一夜难眠。 翌日天没亮,沈雪尽就下了床榻,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她找来纸笔在圆桌上铺开,研磨开笔。 碧竹进来时便看到沈雪尽在写着什么,有些好奇一问。 沈雪尽道:“醒得早便睡不着了,我在庄子里睡不着就喜欢看医书写方子。”她指着方子道,“这是半年前从一位游医手里得到的药方,专治银屑病,我用这方子倒是帮庄子上两位农妇治好了。” 银屑病? 碧竹脸色微动,放下早膳便走了。 沈雪尽知道她这是找霍夫人去了。 她一定要回去救母亲,可霍府如今的态度显然不想掺和其中。若是霍家真毁了这个婚约,那她以后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只有让霍府看到她的能力看重这门婚事,才会主动出手相助。 沈雪尽也是这几日在这霍府听得下人们嘴碎聊天得知,霍侯爷的妹妹梅妃一年前染了银屑病,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梅妃渐渐失了恩宠。 若是想梅妃再得恩宠,治好这银屑病才是关键。 沈雪尽在赌霍夫人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梅妃得了恩宠,对娘家霍府多少也是有助力的,但凡有个机会总会试一试。 一盏茶功夫后,碧竹回来了,说是夫人有请。 沈雪尽被带到了霍夫人院前。 “夫人和霍二少爷还在说事,你先在这候着吧。”嬷嬷倨傲地丢下这话便进了屋。 这一等,就是在烈日下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沈雪尽即便身上的伤好了但还是很虚弱,咬牙硬撑着。 就在她快要晕过去之际,门打开了,先头那位嬷嬷出来,领了沈雪尽进屋。 霍夫人一身浅蓝色裙裳坐在上首,保养得宜看起来依旧貌美艳丽。 她笑着示意沈雪尽坐下:“本该早些喊你来的,只是这些时日染了病,生怕把病气过给你。” 沈雪尽连忙屈膝:“是雪尽没及时来看您,还请夫人见谅。” “她便是和你兄长自小有婚约的沈家嫡女沈雪尽。”霍夫人语气淡淡,“她和你兄长虽有婚约但还未过门,你便和你兄长一样,喊她一声妹妹便是。” 沈雪尽这才看向坐在夫人下首的男子。 男子丰神俊朗,气质冰冷,那双幽深如玉的眼睛在看向她时轻轻扫了下,让沈雪尽背脊窜起一股冷意。 霍南池起身,朝沈雪尽拱手:“雪尽妹妹。” 沈雪尽顿时犹如雷击。 这个声音! 这一声雪尽妹妹! 是梦里那个禁锢着她,强取豪夺的那个男人! 没想到竟然是霍家二少爷,霍南池! 第2章都要死了? 沈雪尽脸上血色顿无。 怎么也没想到梦中的男子会是侯府二公子霍南池。 霍南池今年春闱中了状元,被封为大理寺卿,和刑部的人去江南查了一个贪赃案,是以两人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面。 “你这身子怎么样了?”霍夫人语气柔和了几分。 “多谢夫人关照,喝了几服药好多了。”沈雪尽强迫自己稳定了心绪,忽略霍南池的强大气场。 “这身子得养好,读书写字的也不着急。”霍夫人又道,她指着那张药方,“你都是在庄子上长大的,还能写得这一手好字,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这分明就是为了药方喊她前来,却只字不提药方一事,就这手段和定力,果然是侯府主母。 但沈雪尽却有些着急了。 她可以等,但母亲等不了,她现在都不知道母亲在沈家什么情况。 沈雪尽语气诚恳地道:“这字好不好是其次,但这个药方,却不知能不能帮上夫人。” “药方?”霍夫人故作意外,“没想到这竟是张药方。” “正是治银屑病的药方。”沈雪尽道,“我在庄子上便是用这药方至少了几位农妇的银屑病,夫人可以将此药方给梅妃娘娘试试看。” “当然,娘娘身份尊贵,这民间药方也不可擅自而用。不如先让太医院勘验一番这药方,若是无毒无害不如让梅妃娘娘试试。” 霍夫人把药方缓缓放在桌子上,语气柔和:“听闻你这些年都在庄子上长大,没想到对我镇平侯府的事倒是挺关心的。” 柔和的话却是敲打她,不该乱打听侯府的事。 沈雪尽给出药方的时候就猜测霍夫人或许会责备她乱打听侯府的事,可若是能因此见到霍夫人,被责备一番也无妨。 她略一屈膝:“雪尽只想为夫人分忧。” 霍夫人看着沈宁:“你为何要进献这个药方给梅妃娘娘?你是大儿的未婚妻,你若是有什么困难,霍府自当是帮你。” 若是以前,沈雪尽只怕是信了。 可在霍府住了几日,沈雪尽明白在高门世家里,所谓的契约和情意,也比不过实实在在的利益。 “夫人心善愿意帮我,但雪尽也总想着能为霍府做些什么。”沈雪尽微微低垂着头道,“我母亲也是一贯都这么教我。” “几日没见我母亲,也不知她如何了。” 霍夫人没接她的话,放下茶盏只道:“我身子还是有些乏,就不留你用晚膳了,我让厨房做些滋补的给你送去。” “多谢夫人。” 沈雪尽知道霍夫人是要把这药方子送进宫让太医勘验,在没确定这药方子有效前,只怕霍夫人不会答应她什么。 晚膳丰富,可沈雪尽没什么胃口,看着月色铺满院子,心里担忧不知母亲现在如何了。 便是在一夜担忧和焦虑中到了天亮,碧竹来送早膳的时候带来了好消息。 “沈夫人回沈府也有几日了,夫人因身子不适一直没去看望,今日便让二少爷替她送个礼到府上。” 沈雪尽眼前一亮,神色欣喜。 “夫人说沈姑娘身子还虚弱得很,是否愿意在府上多静养几日?”碧竹又问道。 那药方虽然无毒无害,可是否真的有效还需要时日验证。 自然是不能就这样放沈雪尽走。 “夫人厚爱,我自是愿意。”沈雪尽道。 碧竹离开后才一个时辰,沈雪尽却觉得好像过了一日那么长,她躺在软榻上休憩,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院子外有人隐隐在说话。 原本以为是霍南池回来了,她倏然起身奔到门外,却没想是两个婢女在说事。 “沈家嫡女又怎么样?这都没成亲就住到霍家来,做的事这般上不得台面。”说话的正是昨日收了沈宁手镯的粗使婢女。 另一个婢女“嘘”了一声:“这好歹是以后的大少夫人,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能不能真的嫁给大少爷还不知道呢。”婢女语气轻蔑,“再说了说不定她还要守孝呢,怎么嫁?” “守孝?她母亲死了?” 沈宁那颗心猛然收紧,扶着墙的手紧紧攥着,脸上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 粗使婢女懒洋洋地道:“我昨日去沈家门房,其实门房是和我说别乱打听,等过几日出殡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你昨日为何不如实说?” “这都如实说了,岂不是没有银子可以赚了?虽然不值多少钱,但总比没有好。我和你说……” 二人后面再说什么,沈雪尽已经无心去听了。 她满脑子都是守孝、出殡,手心一阵阵出汗,腿脚也一阵阵发软。 不行,不能就这样在这傻等着。 她一定要回沈府,亲眼看看母亲现在什么情况。 可是霍夫人很明显不让她离开霍府,去求她也是徒劳无功。 沈雪尽努力稳住心神,迈着发软的腿脚在院子里四处摸索着,看是否有办法能出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的让她找到一个被杂草掩盖的狗洞。 顾不上其他,沈雪尽咬牙从狗洞钻出,是霍府后门的巷子。 她自小不在京城长大,对这些大街小巷自然不熟悉。一路问路快步小跑,拐过一个街口时,没想到竟和一辆马车险些迎头撞上,一个身子不稳跌坐在地上。 车夫死死地勒住缰绳,逼得马蹄高高扬起,再一转头这才避免踩踏到了沈雪尽。 一个脸上有疤的护卫倏然拔剑指着沈雪尽。 “抱歉,无意冲撞。”沈雪尽快速起身要离去。 “雪尽妹妹?”掀开车帘一角的霍南池有些意外,“霍刀,放下剑。” 第3章雪尽妹妹很怕我? 沈雪尽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碰到了霍南池的马车。 “我……我想回去看看我母亲。”沈雪尽语气里似有一丝哀求。 “上车。”霍南池松了手,车帘再次垂下。 沈雪尽只得上了马车,剑眉入鬓的英俊男子映入眼帘,那双幽深的眼睛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沈雪尽僵直了身体,稳住情绪低低喊道:“霍二公子。” “雪尽妹妹是不放心霍某?”霍南池漫不经心地拢了拢束腕。 沈雪尽讪讪道:“并非不放心霍二公子,我真的只是太担心母亲了。” “你若是回去,还出得来?”霍南池清冷的声音犹如天山盛开的雪莲。 沈雪尽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抿了抿唇道:“可否请霍二公子进了沈府后,帮我打探我母亲的情况一二?” 霍南池没再说话,微微闭眼养神。 沈雪尽指尖微微犯冷,踌躇许久后鼓起勇气开口道:“听闻霍二公子在京畿大营任职,想来将士们时有受伤,我在庄子里闲来无事研制过一款金创药,止血效果极好,可要拿给霍二公子试试?” 霍南池依旧阖着眼没说话,沈雪尽有些丧气黯然,也没再说话。 马车缓缓往前走着,车厢里安静极了。 不算逼仄的车厢,却让沈雪尽坐如针毡,尤其是霍南池身上的冷凝香,总是萦绕鼻端,无时无刻不在侵入。 “雪尽妹妹为何这般委屈?这次又想逃到哪里去?” 梦里男人霸道又清冷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坐着,沈雪尽的脸色更白了。 “雪尽妹妹,很怕我?”霍南池清冷的声音再次在车厢里响起,却让发怔的沈雪尽一个激灵。 沈雪尽唇瓣微张,想要说什么却被猛然刹住的马车惊得往前一个踉跄。 霍南池抬手扶住她的胳膊,宽厚的手心贴着仅隔着一层衣裳的手肘。 沈雪尽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掌上,梦里便是这样一双手,掐着她的腰…… 梦里蛮横霸道,强势掠夺,可实际却是清冷淡漠,沈雪尽一时间不知要如何面对霍南池。 她不说话,霍南池也不说话。 外面响起车夫的声音:“二少爷,沈姑娘,马车的车轴坏了。” 沈雪尽犹如受惊的麋鹿,失措地收回手。 霍南池摩挲着指腹,掀开车帘看了外面的街景,回头道:“雪尽妹妹,这离沈家没多少路了,我走过去便是。” “你且在这马车里候着,若是修好了车夫自会带你去沈府门口等我。” “好。”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高大的身躯走下了马车,他吩咐车夫去把马车修好,下午等在沈府门口接人。 那不过是荒唐的梦,况且梦都是相反的,若是自己再这么失态下去,怕是更加引人误会。 马车很快就修好了,车夫驾车停在了巷子口。 沈宁在马车里坐立不安,时不时掀开车帘一角看看霍南池出来了没有。 而巷子另一头,一个身穿浅绿色裙裳的姑娘正往这边走来。 “二小姐您别生气,老爷一定会有办法把大小姐抓回来,让她替嫁去的。”颧骨高高凸起的婢女谄媚地道。 来人正是沈雪尽的庶妹,沈婉雅。 坐在马车里的沈雪尽手紧紧地攥着袖子,心口狂跳,忍着下车的冲动。 沈婉雅恨恨地道:“就她在庄子里长大还想嫁进平南侯府,真是痴心妄想。这门婚事只能是我的!” “二小姐放心,东院那位估计都活不了几日了,她一死,老爷肯定就把姨娘抬正了。”婢女谄媚地道。 沈雪尽听到这话心里越发着急了,就连沈婉雅身边的婢女都这么说,只怕母亲的情况很危急。 她再也等不了,掀开车帘一跃下了马车,冷冷地看着沈婉雅:“那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母亲定然能长命百岁。” “沈雪尽?”沈婉雅惊呼一声,“你这几日都躲哪里去了?来人,把这个贱人绑了押回去!” 沈婉雅还带着两个护卫,一听这话连忙到马车跟前。 一个护卫上前就摁住沈雪尽的胳膊,扭着腰押她进府。 沈雪尽用力挣扎,奈何力量悬殊,不仅没挣扎脱,反倒是发髻因为挣脱散乱。 沈婉雅上前,抬手就狠狠地打了沈雪尽一个耳光,压低声音道:“让你替嫁那是看得起你,你竟然还敢逃?!” 沈雪尽白皙的脸颊上顿时出现清晰的手掌印。 “本来乖乖替嫁,或许还可怜可怜你给你多点嫁妆意思下,但没想到你这般给脸不要脸,可就怨不得我了!” “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押进去,父亲必然会好好教训她!” “是。” 沈雪尽被护卫摁着肩膀走了进去,走得慢些了还被护卫使劲推了一把,踉跄着险些摔倒。 沈府花厅。 沈弘和霍南池闲聊几句后,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摇曳着走来,看到不少礼物眼睛都亮了。 秦蓉看着霍南池,笑着道:“这位是霍家二少爷了吧?真是风姿绰约的翩翩玉公子。” 霍南池淡淡地扫了秦蓉一眼,客气疏离地问沈弘:“这便是沈夫人?” 秦蓉面色一卡,她很想做沈夫人,可霍南池这句话听在她耳朵里俱是讽刺和不屑,心里生气得很却还得笑着。 沈弘手握拳在唇边咳嗽一声:“二公子,她是秦姨娘。” 霍南池没说话,端着茶盏饮茶。 但不屑之味甚浓。 沈弘是户部侍郎,也算是个大官,竟把宠妾灭妻摆到明面上来,倒是真不在乎这张老脸了。 沈弘自己约莫也觉得有些不合适,讪讪着道:“雪尽母亲身子不适,我也是担心怠慢了二少爷,这才让蓉儿帮着一起来招待一番。” “父亲,我把沈雪尽这个贱人抓回来了。”沈婉雅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来了,“这下作东西几次三番惹父亲生气,父亲定要用家法狠狠地责罚她!” 话落,沈婉雅人就到了跟前,她从护卫手里一把扯过沈雪尽往沈弘面前一推,恶狠狠地道:“父亲,这贱人还推了我一把,父亲定要为我出口气。” 第4章沈雪尽要被家法伺候 沈雪尽冷冷地看着沈婉雅,无中生有的本事倒是厉害的很。 秦蓉一听,抄起旁边小几上那盏热茶就朝沈雪尽泼了过去:“沈雪尽,雅儿是你妹妹!你怎可做出手足相残之事?” 背对着秦蓉的沈雪尽,后脖子冷不防被热茶一浇顿时红了一片,她闷哼出声。 手足相残?真是天大的笑话! 手足相残,虐待主母和嫡女,这不是秦蓉母女一惯做派,事到如今还无中生友的倒打一耙?! 沈雪尽眉宇间俱是嘲讽。 霍南池抬头,看了一眼被推倒在地上的沈雪尽。 原本干净整洁的裙裳俱是尘灰,发髻散乱,左边脸颊清晰可见一个手掌印,脖子被热茶烫得一片红。 但只一眼后,他依旧低垂着头,继续喝茶。 “雅儿,这还有贵客。”沈弘低声提醒一句。 沈婉雅这才注意到秦蓉身后坐着的霍南池。 这张在阳光映衬下显得更加深邃英俊又英俊无比的脸,衣领交叠得得一丝不苟,剑眉入鬓仿佛画里走出来的人。 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英俊有气质! 沈婉雅简直都看呆了。 知女莫若母,秦蓉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 平南侯府高门世家,霍南池虽是二公子但那也是嫡次子,况且又在京畿大营任职,若是自己女儿可以嫁给霍南池做正妻,那以后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念及于此,秦蓉看向霍南池的表情更加讨好了。 秦蓉夸赞地道:“霍二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唯有这京城最温柔最美貌的女子才配得上。”她又对沈婉雅道,“雅儿,还不给霍二公子再倒一杯茶。” 沈婉雅一听,连忙倒了一盏茶,莲步轻挪到了霍南池跟前:“霍二公子,请喝茶。” 霍南池没说话,轻轻吹了吹漂浮着的茶叶。 沈婉雅何时受过这个委屈,见他一直没来拿茶,手一抖茶水溅了几滴出来。 霍刀倏然拔剑指着沈婉雅:“好大的胆子,竟想要行刺我们公子!” 沈婉雅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手一抖整个茶盏砸在了地上,热茶浇了自己脚背,痛得她惊呼出声。 霍南池这才淡淡开口问沈弘,“沈大人,她是想行刺我吗?” 沈弘心里一惊,大家同为男人,他哪里还不知道霍南池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不喜欢雅儿这做派,故意找茬呢。 可碍于霍南池的身份地位,他也不敢狡辩,连忙摇头上前讨好地道:“霍二公子,这肯定误会了,雅儿只是想给二公子敬茶,绝无行刺之意。” 霍南池对霍刀抬了抬手。 霍刀收了剑退回霍南池身后,轻轻地冷哼一声。 沈弘悻悻地瞪了秦蓉和沈婉雅一眼:“怎么一点礼数也不懂?还不赶紧给二公子赔个不是。” 秦蓉母女不得不低声赔不是。 沈婉雅一转身,正好看到了沈雪尽脸上的嘲讽,立马指着她道:“父亲,当务之急是先要处置这个贱人。父亲这般为她着想,她非但不明白父亲的心意还忤逆父亲,害得父亲这几日食不下咽。” 看到沈雪尽脸上的冷意,沈弘也是一肚子火:“来人,家法伺候!” 正说着,护卫已经把长长的戒尺拿来了。 沈弘对霍南池道:“今日沈某在此教训女儿,让二公子看笑话了,但她行为做事实在是过分,沈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雪尽和霍大公子到底是有祖辈定下的婚约在身,沈弘故意这般说就是想试探下霍南池是否会插手此事。 见霍南池并未开口阻止,沈弘这才接过戒尺指着沈雪尽:“孽障,你可知错?” “雪尽不知何错之有。”沈雪尽微微抬着下巴,“不尊姨娘为上,是错?不对庶妹卑躬屈膝是错?” “你误解我对你的好意也就罢了,怎的对你父亲也这般误会?”秦蓉打断她的话,“责备你几句你就出逃,在你出逃这几日,你父亲寝食难安时刻担心你,你回来便是这样的态度吗?” 沈雪尽冷笑,分明是他们逼她替嫁在前,如今三言两语却把她尽说成了不敬长辈不懂礼数之人。 沈婉雅道:“沈雪尽,这几日出逃你都躲哪里去了?未出阁的女子几日没回家,这清白在不在只怕都是个问题了。” 她这话是故意说给霍二公子听的。 沈雪尽和霍大公子自小有婚约不假,可如今霍府高门世家的,还能要一个不清不白为妻? 霍南池喝茶的手一顿,却也依旧没开口。 沈弘压低声音,用只有沈雪尽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张侍郎家昨日已经谴人送来了嫁衣,你若是乖乖嫁过去,我自会让你母亲安然无恙。” “父亲果真要宠妾灭妻,再当场杖杀我这个嫡女吗?”沈雪尽脸上清冷,带着一丝决绝,“若是父亲不在意脸面,不担心仕途被影响,那就打死我吧。” 沈家就等着她去替嫁,决不会打死她的。 沈弘气得一抬脚就把沈雪尽踹倒在地:“给我好好跪着!”他再一抬手,手里的戒尺就狠狠地打向沈雪尽的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有一阵掌风倏然而过,沈弘的手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偏去,那戒尺就硬生生地打在了秦蓉身上,痛得她嗷嗷叫。 沈弘心疼的不行,戒尺往地上一丢上前宽慰道:“好蓉儿,可伤着你了?” 秦蓉抹着眼泪,委屈巴巴地看着沈弘:“弘郎,好疼啊。” 沈弘连着哄了几句,又捡起地上的戒尺,对着沈雪尽高高扬起:“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你这孽障!” 霍南池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冷冷地道:“沈大人威风倒是不小。” 他硬着头皮道:“霍二公子,子不教父之过,她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也不知道去了什么龌龊腌臜的地方,影响了沈家的颜面,若不是好好教训一番,日后恐酿下大祸啊。” 霍南池一个冷冷的眼神扫了过去:“这戒尺打下去,沈大人想好如何向我大哥,向霍家交代了吗?” 第5章这几日她都在霍府做客 沈弘心里一惊,他刚刚试探霍南池见他没说话,加之这么多年霍家都没提起婚约这事,以为跟霍家的婚约这么多年早已不作数,是以他才敢当着霍南池的面家法处置沈雪尽。 可听霍南池这话,莫非霍家有意履行婚约娶沈雪尽这个贱人进门?若是如此,今日恐怕是收拾不了沈雪尽了。 一旁的秦蓉脸上也是一片震惊。 当年霍家得知沈雪尽被丢庄子上只字未提,霍府甚至还传出来有取消婚约的意思,她以为沈雪尽定然不可能嫁进霍府,是以才敢这么磋磨她,还敢让她替嫁。 不行,沈雪尽若是真的嫁进霍府了,她只怕会新仇旧恨一起算! 秦蓉眯了眯眼,不管用什么办法,决计不能让沈雪尽嫁进霍府! 而沈婉雅更是心有不甘,怨怼地道:“霍二公子善良,可沈雪尽这几日都不知道去哪里鬼混,早已不是完璧之身,高攀不上霍府了。” 霍南池起身,漫不经心地拢了拢束腕:“我母亲前几日请了雪尽妹妹去霍府做客,陪我母亲听戏闲聊。” 此话一出,沈弘三人呆若木鸡! 他们口口声声的龌龊之地,没想到竟然是霍府! 这贱人什么时候找上了霍府?那今日霍南池来沈府,莫非是专门来给沈雪尽撑腰的? 这门婚事,霍家还真打算履行? 沈弘额头冒汗,讪讪着道:“雅儿口无遮拦,倒是让霍二公子见笑了。” 沈婉雅不甘心,这贱人什么时候攀附上霍家了?还敢让她一见钟情的霍二公子给她撑腰? 她道:“霍府自然不会是龌龊之地,可沈雪尽这等龌龊之人去霍府做客,只怕会玷污了霍府!” 沈弘瞪了沈婉雅一眼,示意她莫要再开口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沈雪尽艰难地站了起来,背脊挺拔地犹如一棵小白杨,透着倔强和坚强。 她后背湿透了,脖子上的烫伤更明显,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霍南池看着沈雪尽单薄的背影,眼神有一丝松动。 “沈雪尽和她母亲回沈府才几日,就把沈府闹得乌烟瘴气,父亲更是被气病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沈雪尽母亲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沈雪尽能好到哪里去?”沈婉雅的声音尖锐刺耳。 沈雪尽忍痛走到沈婉雅面前,抬手狠狠地打了沈婉雅一个耳光:“在这大放厥词的妄议主母,你以为你就很好?” 沈婉雅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雪尽,尖叫着道:“贱人,你敢打我?我说错了吗?你母亲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父亲,这贱人打我,父亲快帮我狠狠地责罚她!”沈婉雅大喊,脸上因为愤怒都有些扭曲了。 她把沈雪尽踩在脚底下十多年,这贱人现在竟敢打她了!而且还是当着霍二公子面打的,让她颜面扫地。 这个仇,她定要千百倍地问沈雪尽讨要回来! 沈雪尽还要再打,却被沈弘扣住手腕,狠狠地一甩将她踉跄推出去:“你妹妹就是随口说几句,你何必这般大动干戈?何况你妹妹又没说错,你就是没规矩没教养!你母亲就是没教好你!” 今日定然是看有霍二公子在这给她撑腰,才敢如此跋扈!竟都动起手来了! 沈雪尽冷冷地道:“规矩?父亲十几年宠妾灭妻,对我和母亲不闻不问,贵客临门却只有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接见,这般行事却用规矩二字压我?身为沈府的当家主母,难道不配接见贵客?” 沈弘想要一口回绝,可眼角扫到霍南池意味不明的笑,他顿时又惊又惧还心发慌。 他更加摸不透现在霍家到底是什么心思了,连忙对霍南池道:“霍二公子莫要听着孽障胡言乱语,我是心疼我那夫人,不想让她操劳。” 沈雪尽眼里都是嘲讽:“父亲难道不该请沈家主母出来迎接霍二公子这样的贵客吗?还是父亲觉得霍二公子不值得沈府主母迎接?” 沈弘气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在霍南池那个淡淡扫过来却压迫性十足的眼神下,他只得咬咬牙,给管家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颔首转身直奔东院。 不多时,管家就把沈雪尽母亲裴怜拖了上来,但没想到裴怜浑身湿透不说,而且人也是昏迷的! 沈雪尽踉跄着奔到裴怜跟前,红着眼哽咽着唤了一声:“母亲!” 然而裴怜并未有所反应。 沈雪尽抬头看向沈弘和秦蓉,满含恨意地问道:“你们把我母亲怎么了?” 秦蓉目光闪躲,心虚地不敢和沈雪尽对视。 而沈弘却是理直气壮地道:“多半是听得你回来,一激动把茶水打翻弄湿了衣裳,又因为走得急摔了一跤昏迷了过去。”他又假惺惺地道,“你且放心,我会找个大夫来给你母亲看看的。” “那我母亲身上这些伤呢?没想到堂堂沈侍郎,竟虐打嫡妻至昏迷!”沈雪尽胸口有一团火在燃烧,她刚刚看到母亲的胳膊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少在那胡说八道,那是你母亲自己走路磕着碰着了,关我何事?”沈弘有些不耐烦。 “到底是磕着碰着还是被人虐打至此危及性命,待我报官至大理寺,大理寺卿自会给我个公道!” 沈雪尽秀眉冷眼看着沈弘和秦蓉。 当年秦蓉小产却嫁祸给她母亲,逼得她和母亲被赶到庄子上,可秦蓉依旧不放过她们,辱骂、罚跪鞭打都是家常便饭,身上的新伤旧伤纵横交错。 没想到回到沈府,他们还如此光明正大地虐打母亲,逼她给庶妹替嫁,沈府的人实在欺人太甚! 既然他们不要脸面,那她就去大理寺状告父亲,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他是如何宠妾灭妻,如何谋害嫡妻的! “沈雪尽,你个孽障!”沈弘手指着沈雪尽怒斥,“几次三番的忤逆长辈,真当我这做父亲的治不了你了?你不要脸,我和沈家还要脸!” 沈雪尽抄起桌子上的热茶往沈弘脸上泼去! 第6章稳稳地扶住她 没想到被秦蓉一下扑到了沈弘面前,双手捂着脸挡在沈弘面前,热茶尽数泼到她的手背上,后者“啊”地惊呼一声。 “弘郎,好痛啊。”秦蓉委屈又柔弱地喊着。 沈弘对着她的手背吹了吹,大喊着让管家马上去请大夫来,他指着沈雪尽,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反了反了!” 沈雪尽冷眼看着沈弘:“我今日要把母亲带走。” “做梦!”沈弘一口回绝,“裴怜是我的夫人,我若是不松口,我看你怎么带走!” “若是不带走,我就去大理寺状告堂堂沈侍郎虐妻!”沈雪尽也毫不畏惧地对上沈弘的视线。 若是任由母亲留在这里,只会死路一条! “我和沈家丢了颜面,于你有何好处?”沈弘咬牙切齿,压着声音道,“如今你看也看了,识相的便想办法打发走霍二公子。” “我只有母亲一个亲人,旁人如何与我无关。”沈雪尽后退一步,声音略高,故意说道,“何况我来之前就请示过霍夫人,能否请我母亲去霍府做客几日。” 沈弘面色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霍南池,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色,一时间摸不透霍南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问的话也问不出来了。 若霍南池说是,他不敢不放人。 可霍南池若是说不,依照沈雪尽这小贱人的脾性,极有可能真的就会去大理寺,这对自己百害无一利。 倒不如先顺水推舟,就让沈雪尽带她母亲去霍府小住几日,既能探一探霍府现在对沈雪尽这门婚事到底是什么态度,又不会真的闹到大理寺影响自己。 最关键的是,裴怜是他的夫人,不管走到哪里,他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人给带回来。 沈雪尽对霍南池微微屈膝行礼表示感谢:“多谢霍府和二公子,请我和母亲去贵府做客。” 霍南池看着发髻散乱,衣裳半湿的沈雪尽,只敛着眉不言语。 但这看在沈弘的眼里,那便是应允了,只得吩咐管家把裴怜抬到门外马车上去。 “沈大人,霍某还有事就不打扰了。”霍南池略一拱手便大步离开。 沈雪尽亦快步跟了上去。 “父亲。”沈婉雅气得直跺脚,“怎么能让这个贱人就这样走了?张侍郎家逼的这么紧,若是她不回来,父亲难道真的想要我嫁给张家那个窝囊废吗?” 沈弘微微蹙眉。 秦蓉连忙道:“你父亲这般疼爱你,怎么会舍得你嫁进张家?再者,你嫁进霍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才会一心为你父亲和沈家谋划,那沈雪尽都能说出去大理寺状告你父亲的话,她若是嫁进霍家,我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沈弘的脸逐渐阴森起来。 对,绝不能让沈雪尽嫁进霍家! 若是霍家真眼瞎打算让沈雪尽继续履行这个婚约,他一定要想办法破坏了! 霍南池先行回去了,沈雪尽和裴怜坐在马车里,缓缓向前行驶着。 她给裴怜把脉诊治了一番,眼眶泛红。 若是自己再晚两天去,母亲极有可能就这样去了! 裴怜缓缓睁开眼睛,一眼看到沈雪尽十分意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她没问沈雪尽是如何带她出来的,但她知道自己女儿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裴怜抚摸着沈雪尽的脸,虚弱的哽咽道:“让你受苦了。” “母亲没事便好。”沈雪尽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 裴怜闭上眼,满脸都是绝望:“以前母亲总让你退让你息事宁人,可现在不是我们退让就可以安然无恙的。” 她再睁开眼,脸上的绝望和懦弱便都散去了:“日后你想如何应对,母亲不再插手,无论你做什么,母亲都站在你这边。” 沈雪尽含泪抱住母亲:“母亲别担心,我会治好你身上的病。” 日落之际,马车到了霍府门口,已经有粗使婆子拿来了担架在那候着。 看着裴怜被放置上了担架抬了进去,沈雪尽那颗悬着的心彻底松了下来,眼前一黑人便往后倒了下去。 霍南池从马上跃下正好听到婢女的惊呼声:“沈姑娘!” 他回头一看,沈雪尽倒了下去。 霍南池一个箭步稳稳地扶住她,和梦境里一样的声音,可语调却是带着疏离和清冷:“雪尽妹妹可是身子不适?” 沈雪尽脑袋昏沉使不上力,想开口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去找个轮椅来。”霍南池冷声吩咐。 然而沈雪尽撑不住,已经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屋子的床榻上了,片刻怔愣后她着急下床。 正巧碧竹端着药进来:“沈姑娘,醒了就先喝药吧。” 沈雪尽只着白色中衣,未施粉黛又添了一丝病态,让她出众的容貌更添一丝病娇美。 “我母亲呢?”沈雪尽焦急问道。 “就在这院后面的小屋里住下了,沈姑娘放心,夫人已经请大夫给姑娘母亲看过了,不仅吩咐大夫开了上好的药,更是调拨了两个贴心的婢女过去伺候。” 碧竹把药端到沈雪尽面前:“姑娘在霍府的这段时间,便由奴婢来伺候您。” 这药闻着是一些调理和补气的药,沈雪尽这才一饮而尽,急着想要去看母亲,却被碧竹拦住了。 “沈姑娘,夫人有请。” 染枫苑。 镇平侯爷这大半年都在边关,霍南池大部分时间都在大理寺,因而霍夫人入夜后一般都在佛堂念经。 沈雪尽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霍夫人才从佛堂出来。 她笑着道:“侯爷和大儿都不在府里,我是日日担心,每日念经给一家人求平安,我自己也心安。” “夫人用心良苦,是镇平侯府的福气。”沈雪尽微微低垂着头。 今日沈府发生的事,只怕一字不差地都传到霍夫人耳朵里了。 “你一片至纯孝心,倒是让人感动。”霍夫人道,“镇平侯府家大业大,你们便是在府上做一辈子的客,我们也养得起。” 沈雪尽起身行礼:“霍夫人心善,雪尽感激不尽。待雪尽治好了梅妃娘娘的银屑病,便会带母亲离开。” 第7章他都看见了? 霍夫人笑着对一旁的嬷嬷打趣道:“这话听听,怎么像是我要赶她走似的。” 沈雪尽故意有些惶恐道:“夫人误会了,雪尽绝无此意。夫人心善,但雪尽也不可做那厚着脸皮不知廉耻的事,岂有一辈子赖在侯府的道理。” “夫人对雪尽有恩,雪尽愿意为夫人做力所能及之事。” 霍夫人明明可以让沈雪尽和母亲住在一起,却单独把母亲和她分开,还找了两个婢女伺候着,分明就隔开她们母女,用母亲来拿捏沈雪尽。 沈雪尽和霍大公子有婚约,霍夫人只字不提婚约的事却说在霍府做一辈子的客人也养得起,不过是在试探她对这门婚事的态度。 若不是她对梅妃娘娘的银屑病有治疗办法,只怕霍夫人也不会留着她和母亲。 不过对她来说,本就不想攀附霍府更不想嫁素未谋面的霍大公子,倒不如顺着霍夫人的心思,自己并不觊觎这门婚事。 “还是女儿贴心,我这辈子便是没有这好命,生一个这么懂事的女儿。”霍夫人起身道,“你们只管在这住着便是,若有什么事和嬷嬷说便是。” “多谢夫人。” 离开染枫苑时,沈雪尽回头看了一眼红漆刻过的门匾。 镇平侯府只怕也是龙潭虎穴不宜久留,但至少她现在还有价值,能给母亲一个养伤的地方和时间。 王嬷嬷送沈雪尽回院子,她微微抬着下巴:“沈姑娘,夫人心善留你在府上,什么事该不该做,什么话该不该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晓。” 沈雪尽颔首:“嬷嬷放心,雪尽明白。” 王嬷嬷又道:“你母亲如今需要静养,没什么事就别去扰了她清净,梅妃娘娘这边才是重要的。” 二人边说边往前走,没注意到一身深色锦服的霍南池就站在小路的尽头。 王嬷嬷远远看到收住脚推到一边。 霍南池走过来,夜风袭来裹挟着他身上独有的松木香,竟是让沈雪尽莫名有些心慌。 “二少爷。”王嬷嬷朝他屈膝行礼。 沈雪尽也跟着微微行礼。 霍南池侧头看了沈雪尽一眼,轻轻“嗯”了一声越过她,径直往前走。 沈雪尽原本想道声谢,今日怎么也是借着霍南池的脸面才能把母亲带出府,只是看他这个样子,怕也是不屑听到自己这一声谢。 无妨,寄人篱下做好自己的事便好,那些荒唐的梦,怎可和现实中混淆? 她居后宅,他在前院,以后如非必要不见面便是。 可沈雪尽没想到入梦后又做起了这样荒唐的梦。 “喜欢这样吗?” “不……不喜欢。”逼仄的马车里,高大的男子把娇小的女子禁锢在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女子眼尾猩红地摇头,白皙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裙摆。 分明颤抖的声音,却带着一股柔软的娇嗔,夹杂着一丝欲拒还迎。 宽厚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细腰上,再顺势往上轻轻捏住了她的耳垂,掌心下的肌肤泛起一阵阵战栗。 男人扣着腰身把她整个人往怀里贴,手顺势转到了盘扣处,解开三两颗盘扣,灼热的唇就贴在了她的锁骨之处。 “那喜欢这样吗?雪尽妹妹。” 被禁锢着的女子呼吸一窒,长长的睫毛颤得鞥个厉害。 柔软的腰肢被男人掐得有些疼痛,唇瓣落下的温热灼伤了她的肌肤,她微微张着唇,犹如搁浅在岸上的鱼,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雪尽,你躲不掉的。” 温热的唇继续往下…… “轰隆”一声,天空一声炸雷。 沈雪尽倏然睁开眼睛,心口狂跳。 外面雨声渐大,沈雪尽出了一身的汗,加之那个让她一阵阵后怕的梦,她再无睡意。 沈雪尽披了件披风走到床前,推开看着院子里密密麻麻的雨幕,雨点砸在地上溅起大水花。 她拢了拢披风,心情无比烦躁。 为何总是做这样的梦?而梦里的男子又偏偏是霍二公子? 沈府对她来说是火坑,随时就会伤害她和母亲。 可霍府对她来说更可怕,因为你不知道霍府会提出什么要求,会怎么对待她和母亲。虽然现在安全的,但往后呢? 不行,自己需得有所筹谋才好。 沈雪尽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天色,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翌日下午,碧竹带来了霍夫人的口信,梅妃用了药后身上已经有所好转,让她继续研制这银屑病的药。 “姑娘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可写在清单上,奴婢去采买。”碧竹道。 沈雪尽放下手里的药杵:“这药材也分等次好坏,若是能亲眼挑选和把关,最好不过。” 碧竹屈膝离去,再回来时便带回了霍夫人的口谕:“奴婢陪着姑娘去挑选药材。” 沈雪尽一贯不在京城长大,并不知道京中哪些药铺好,任由碧竹领路。 宣仁铺。 “掌柜的,按照这位姑娘的吩咐去准备药材。”碧竹道。 她跟着霍府管家来过这药铺几次,掌柜的自然也认得她,连忙点头去了。 沈雪尽在一旁圆桌坐着,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茶盏边缘。 药铺伙计再来倒茶的时候,沈雪尽眼眸一敛,手臂微微一抬,伙计手不稳打翻了茶盏,茶水尽数泼在了碧竹的裙摆上。 碧竹惊呼后退,小二连忙低头道歉。 “这后院有烘药材的火盆,不如到后院去烘一烘?”伙计道。 碧竹面露为难。 沈雪尽看着她:“我在这等着你,不会乱走的。” 她母亲还在霍府住着,岂敢擅自离开? “姑娘稍候,奴婢去去就回。”碧竹略一屈膝离开。 沈雪尽端起茶盏,喝了两口后便起身问伙计,她近日以来总是头晕可有什么药能缓解一番。 “有,有。”伙计转身拿了一味药过来,“这味药随身磨成药粉做在香囊里,若是头晕了闻上一闻便能舒服许多。” “这能否加进刚刚的清单里一起结算了,但为我保密?”沈雪尽有些难为情,“我今日并未带银子。” 这一味药并不多昂贵,伙计点头应下。 沈雪尽看着这一味药,这和银屑病无关,也不是什么毒,或许却是以后能帮她和母亲安然无恙离开的保命符。 霍夫人本就不信任她,若是制这保命符的几味药都一起拿了,只会引人怀疑,只能是找机会每次只拿一味药。 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沈雪尽抬起头,没曾想霍南池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心里大惊,霍二公子什么时候来的?刚刚的事是否被他看见了? 第8章霍二公子不信她 沈雪尽稳住心神,起身朝霍南池颔首:“霍二公子。” 霍南池看着她:“沈姑娘怎会在此?” “来买一些药材。”沈雪尽指了指后院,“碧竹到后院烘衣裳去了,我在这等她。” “嗯。”霍南池淡淡地应了一声。 “霍大人,您怎么来了?”掌柜的连忙迎了过来。 “拿一些金创药,一会带走。” “好咧,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准备。” 金创药…… 沈雪尽眉眼动了动。 她在马车上时提出了她自制的金创药,霍南池不曾有任何答复,如今却来这拿金创药。 显然霍二公子不相信她,不管是她这个人还是医术。 “掌柜的,上好的烫伤药有吗?” 沈雪尽听到这声音有些意外,回头一看,果然是沈婉雅身边的那个婢女小莲。 小莲看到她也意外,立刻转身离去,没一会儿沈婉雅就进来了。 “沈雪尽,你还有脸出来?”沈婉雅一声怒喝才发现霍南池也在,后面的声音硬生生变调,听起来格外刺耳。 “霍二公子。”沈婉雅已经顾不上沈雪尽了,之前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见霍南池,没想到在这就见上了,可想而知他们多有缘分。 霍南池只喝茶,并未对多看她一眼。 沈婉雅莲步轻挪,自说自话起来:“我母亲那日被沈雪尽茶泼烫伤了,这两日一直不见好,我焦急万分,听说这铺子的烫伤膏极好,便来给我母亲买一盒。” 烫伤…… 霍南池看向沈雪尽,他记得她后脖子也被烫伤了,不过她既是自己懂医术,想必也处理好了。 沈婉雅等了片刻后。没等到霍南池只言片语地夸她孝顺懂事不说,便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她心里又将沈雪尽恨上了。 定然是沈雪尽这贱人在霍南池面前说了她不少坏话,否则以她的容貌和才情,霍南池何至于会这样对她? “二公子,待我母亲身子好了,便上门感谢回礼。”沈婉雅又温柔地道。 霍南池放下茶盏,看着面前的人:“你母亲?沈夫人不是已经在霍府做客了吗?” 沈婉雅面色一僵。 因为沈弘宠妾灭妻,加上沈府主母这十几年都不在府里,沈婉雅不叫秦蓉姨娘,都是一口一个母亲。 这叫习惯了,竟是一时没改过来,给忘了这一茬! “让二公子笑话了,是我姨娘。”沈婉雅讪讪地道,见霍南池面色清冷不言语,她又一股脑的把气都撒在沈雪尽身上,“大姐姐,这在霍府做客可比不得庄子里,行为做事可要多顾着一些。” 沈雪尽冷眼看着她。 “你在庄子里和那些农夫不三不四的传言都传到了父亲耳朵里,若不是父亲和我姨娘为你遮掩一二,你这名声可就是彻底坏了。”沈婉雅一副为沈雪尽着想的表情。 她说这话,无非就是想说沈雪尽名声尽毁,甚至人也不是不清不白的,霍府这样的高门,定然不会娶这样的人进门。 但对沈雪尽而言,她虽然不想嫁给霍大公子,却不允许沈婉雅这么败坏自己的名声。 “其他且不论,在脸皮上我确实是比不过你。分明是庶女,派头却是比嫡女还大。”沈雪尽语气嘲讽道。 “你……” “姑娘。”掌柜的走了过来,对沈婉雅道,“今日来得不凑巧,我们药铺的最后一罐烫伤膏刚刚已经给这位姑娘了。” 霍南池微微蹙眉,昨日大夫来过,她竟是不曾向大夫提及烫伤? 沈婉雅看着沈雪尽面前的那个小瓷瓶,顿时瞪圆了眼睛:“沈雪尽,你想干什么?这烫伤药是我要的,我拿回去给我母……姨娘用的。” “我被你姨娘烫伤了,也需要烫伤药膏。”沈雪尽神色淡淡。 掌柜的是个有眼力见的,沈雪尽跟着霍府的婢女一起来的,还和霍二公子坐在一起喝茶,那肯定是沈雪尽重要一些。 他客气地对沈婉雅道:“姑娘莫急,我这就再去做一罐,明日应该就可以送到府上。” “还要等明日?”沈婉雅拔高声音,“我姨娘烫伤严重,若是耽误下午溃烂发脓留疤了,你担待得起吗?” “姑娘莫急,要不我们加把劲,晚上就给姑娘送去?”掌柜的好声好气地道。 “不行,我姨娘的烫伤等不及了。”沈婉雅说得理直气壮,“我沈府千金,沈府是你们惹得起的吗?我不管你想办法把这药膏给我拿过来。” 掌柜的心里的白眼已经翻上天,但出于生意人的本能还是好声好气地道:“这讲究个先来后到,确实是这位姑娘先要的烫伤膏。” 这时沈雪尽开口道:“我也是沈府沈侍郎的千金,我是嫡女,她……”沈雪尽语气里颇有几分嘲讽,“她是庶女。” 沈婉雅最介意的就是自己的庶女身份,沈雪尽就非踩她痛处。 这倒是把掌柜的也整懵了。 一个家里,庶女对着嫡女这么嚣张跋扈? 沈府沈侍郎家?可真够脸大的。 若不是碍于霍南池在这,沈婉雅巴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撕碎了沈雪尽! 沈雪尽拿出手里的瓷瓶,微微拉长了些语调:“看来你是真的很担心你姨娘啊。” “那是自然,我比你有孝心得多。”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想要拿到这瓶烫伤药膏吗?”沈雪尽又问道。 “自然。”沈婉雅想也没想就应道。 本朝格外注重孝道,她今日在霍南池面前如此表现,定然能博得一个孝顺的好名声。 霍南池眉眼一动,这是在挖坑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沈雪尽道:“我可以把你这瓶烫伤药膏给你,一百两。” 沈婉雅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大:“你竟然和我提钱?沈雪尽,你可真是卑鄙无耻!” “我只问你要还是不要?”沈雪尽看着她,“你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拿到这瓶烫伤膏药,现在一百两就让你放弃了?” 沈婉雅的脸色难看至极。 “还是说,你刚刚那些话,不过就是想说给霍二公子听?”沈雪尽看出了沈婉雅那点弯弯绕绕,拿出这话就不怕沈婉雅不给。 第9章又被推出去当棋子 确实如沈雪尽所料,沈婉雅听到这话,立刻着急地看向霍南池:“霍二公子,你莫要听她胡言,我不过是气她姐妹之间不谈感情,却要谈银子。” “与我何关?”霍南池清风朗月的俊脸上俱是淡漠。 沈婉雅如何,与他无关,自然沈雪尽的事,也与他无关。 但在沈婉雅耳朵里,却觉得是在嘲讽她言而无信,她咬着后槽牙从袖筒里取出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沈雪尽:“给你便是。” 沈雪尽取过银票,把烫伤药膏递了过去:“既然姨娘烫伤如此严重耽误不得,妹妹拿到了药膏还是赶紧回去给姨娘用吧。” 沈婉雅知道不走就和刚刚说的话自相矛盾了,只得百般不舍地离去。 “不花一文钱,倒赚一百两还出口恶气,沈姑娘倒是好手段。”霍南池淡淡开口,听着有一丝嘲讽。 “她既诚心要,我也不好这般不近人情。”沈雪尽坐了下来,端起茶盏默默喝茶。 霍南池起身,低头之际清晰可见沈雪尽后脖子的那片烫伤,眉眼微挑。 呵,自己的伤不在意,倒是巴巴地赚这一百两。 这时,碧竹烘干了裙摆急匆匆地赶回来,看到霍南池面色一惊:“二公子。” 恰好掌柜的也把金创药和沈雪尽清单里的药准备好了,分成两大包放在桌子上。 “霍刀。”霍南池淡淡开口,“把药拿着,送沈姑娘回府。” 正剥第五个橘子的霍刀,把整个橘子往嘴里一塞,拎起两大袋药材。 “有劳二公子。” 霍南池起身大步离开, 一路回到霍府,沈雪尽就开始分拣药材了。 她看到自己单独向伙计要的那一味蓬草不在这一包药材里,她脸色微变。 霍南池果然都看见了,是以那一味药被剔除了。 沈雪尽慢慢地挑拣着药材,唇角的嘲讽不断扩大,二公子和霍夫人一样,都防着她。 直到她把所有的药材都挑拣好,看着旁边特意拎出来的药材,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沈雪尽在给药铺药方时,虽然没有单独把蓬草写进去,却悄悄地改了其中三味药的分量。 即便把这药方拿给御医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多出来的药却可以做蓬草的代替品。 虽然不如蓬草功效好,却也能代替一用。 在这龙潭虎穴里,谨小慎微些,再多备些后手,总是没错的。 三日后,沈雪尽研制好了新的药,亲自递到了霍夫人面前。 “瞧瞧你,这几日为了制药,怕是都累着了吧?”霍夫人语气似是有些关切,让王嬷嬷把药方和药都一并收下,再让人送进宫里去。 “雪尽也担心梅妃娘娘银屑病反复,便想着早日治好。”沈雪尽微微低垂着头道。 霍夫人笑着道:“这是厨房新做的糕点,你拿些回去尝尝。” “多谢夫人。”沈雪尽看着那一碟桂花糕,神色有些失落,“我母亲极爱吃桂花糕,只可惜我今年还没给她亲手做过。” “嬷嬷,你让厨房再做些桂花糕给沈夫人送去。” “是。” 看来,今日还是没办法见到母亲了。 从火坑沈府来到了虎窝霍府,霍夫人扣着母亲,便是探望也不让她探望,说心里没气那是假的,只是如今能仰仗的只有霍府了。 看样子,只有彻底搭上霍府,才能让母亲和自己自由些。 “对了,你既精通医术,可会看妇人之病?”霍夫人忽然开口问道。 “略懂一二。” 霍夫人笑着道:“嬷嬷,你带沈姑娘去西院,替那位看看。” “是。” 沈雪尽跟在王嬷嬷身边,一路往西院而去。 “西院住着的芳姨娘这一个多月总是不舒服,夫人请了几位熟识的大夫过来把脉过,但都看不出什么。” “夫人想想或许是妇人的毛病,不好让大夫细查了,这懂医术的女大夫少之又少,便耽误到了现在。”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西院。 沈雪尽之前并未见过这位姨娘,只听说是罪臣之后被送入教坊司。因为霍侯爷感念她父亲当年帮过他,想办法给从了良,来了侯府做妾。 芳姨娘生得容貌不算倾国之姿,但身上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听说霍侯爷对这位姨娘倒是颇为在意。 王嬷嬷说明了来意,还没等芳姨娘开口,她就摁着沈雪尽的手放在了芳姨娘的手腕上把脉。 喜脉。 沈雪尽有些意外。 然而一直盯着她的王嬷嬷,看到她这神色便知道已经看出来的是什么问题了。 她立刻推着沈雪尽往外走,对芳姨娘道:“老奴还要到夫人跟前去伺候,就先走了。” 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芳姨娘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面露忧愁。 婢女菖蒲上前低声道:“您说,这沈姑娘能把出您是喜脉吗?” 顾寻芳手扯着绣帕:“看她那样子,是把出来了。” 菖蒲顿时着急:“那怎么办,您可是好不容易藏了三个月的。” 顾寻芳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其实小腹已经有一点显怀了,但因为穿得多所以还能藏。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忽然冒出来这位沈姑娘,而且看王嬷嬷刚刚那架势,只怕也猜到之前的大夫不是没诊治出来什么毛病,而是诊出来了不能说。 “那沈姑娘一看就是夫人的人,知道您有身孕了肯定不会留的。”菖蒲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只能拖了。”顾寻芳就连声音都染上一丝忧愁,“拖到侯爷回来。” 再次回到染枫苑,沈雪尽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她不信这些大夫连最容易的喜脉都诊不出来,诊出来却不能说,结合那位芳姨娘的处境,极有可能就是霍侯爷离府前叮嘱过心腹,事关芳姨娘的事,需得等他回来再做商议。 一个罪臣之后都要带回来,只怕霍侯爷对这位芳姨娘颇有几分真心,而沈雪尽一不小心,又被霍夫人推出去当了棋子。 “还真是喜脉。”霍夫人意外又惊喜,故意编造道,“之前有位大夫就说是,我还担心弄错了。” 霍夫人抬头看向沈雪尽:“沈姑娘,不知芳姨娘的脉象如何?胎儿可稳?” 第10章你看不出来她在利用你吗? 在回染枫苑的路上,沈雪尽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了。 被拿来当枪使的事实已经造成,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件事对自己和母亲的危害。 沈雪尽微微低垂着头:“回夫人,目前从脉象来看是还算稳,但妇人怀子本就凶险,尚有六七个月时间,期间是否一直这么稳,我也不好说。” “你是霍家大儿未过门的夫人,我自然是信你的。”霍夫人起身准备去佛堂,“我瞧着芳姨娘这几日都没有什么胃口,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能。你写个药方子,让嬷嬷去抓点药,让芳姨娘调理调理。” 写药方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霍夫人到底怎么想的。 如果霍夫人是个大度的主母,芳姨娘又何至于要藏着身孕不让她知道呢? 霍夫人要借沈雪尽的手,弄死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没被人发现,霍夫人会再给沈雪尽一点好处。 如果被人发现了,那沈雪尽只会沦为替罪羊。 可显然王嬷嬷不给她筹谋算计的机会,一路跟着她回了客院,盯着她写出药方。 沈雪尽不过是略一迟疑,就听得王嬷嬷道:“沈姑娘这是医术不精吗?便是寻常调理的药方都写不出,这梅妃娘娘的病岂能安心交给你?” 提笔的墨汁凝聚在了毛笔顶端,“哒”的一下落在了铺开的宣纸上,瞬间氤氲出一片黑。 沈雪尽换了张宣纸,迅速提笔写下药方。 中规中矩的药方,希望能拖一阵就一阵吧。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沈雪尽期间又做了一次银屑病的药呈给霍夫人,但依旧还是没能见到母亲。 “嬷嬷。”沈雪尽这一日实在没忍住,在院子里拦住了王嬷嬷,“我想见见夫人,不知夫人今日可有空?” 王嬷嬷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夫人这两日天热难眠,精神头不太好正休憩着,姑娘有什么事过两日再去染枫苑吧。” 一而再再而三地受阻见不到母亲,沈雪尽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酸软无力。 她气得一脚踢开脚下的石子,只觉得心口那股难言的怒火直往天灵盖窜去。 又连着踢了两颗石子进池塘,才觉那股怒火稍稍缓解。 “雪尽妹妹。”霍南池清冷开口。 沈雪尽一惊,回头。 果然看到霍南池负手站在不远处,身上还穿着官服,想来是刚下了值。 霍南池早就来了,将她踢石子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看到了她刚刚眼里的受惊和羞涩。 沈雪尽连忙行礼:“霍二公子。” “雪尽妹妹可是遇到什么糟心的事了?”霍南池走近。 沈雪尽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克制着情绪道:“多谢霍二公子关心,我并未遇到什么糟心事。” “侯府的人待我和我母亲都很好。” 后面这句,便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了。 霍南池剑眉微挑。 沈雪尽屈膝告辞,越过霍南池身边时,袖子里的瓷瓶掉在了地上。 她弯腰去捡,但没想到霍南池也弯腰去捡,两人额头撞上。 沈雪尽捂着额头低呼一声,连着后退两步。 霍南池捡起瓷瓶递给她。 沈雪尽摇头:“霍二公子留着吧,我瞧着二公子手背上的伤似乎还没好,不如试试我这金创药。” 上次在马车里提到金创药后,沈雪尽就一直把金创药放在身上。 因为她可以治梅妃娘娘的银屑病,霍夫人愿意收留她和她母亲。 若是霍二公子也看上了她的金创药,或许她能从霍二公子这拿一点好处,比如可以去看看母亲。 霍南池看着沈雪尽离开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瓷瓶。 他看到了她踢石子发泄,也看到了她故意从袖筒里丢出这个瓷瓶,和她当着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乖巧懂事不同。 狡猾,耍小聪明。 若她真嫁给了大哥,岂不是会给憨厚老实的大哥带来不少麻烦? 翌日一早,沈雪尽便去了染枫苑门口,等到了来给霍夫人请安的霍南池。 “霍二公子。”沈雪尽迎了上去,“我昨日给你的金创药,可还好用?” “还未用过。”霍南池神色淡淡。 沈雪尽神色一顿。 也是,霍南池根本就不信任她,又怎么会轻易用她的药呢? 看到霍南池往里走,沈雪尽也连忙跟着走了进去。 霍南池侧头看着她。 沈雪尽道:“我正好也要给霍夫人请安,和霍二公子一道进去。” 霍夫人看到二人一起走进来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雪尽也来了啊,这几日身子不适,听说你来过几次,嬷嬷都替我给挡回去了。” “雪尽也是担心夫人。”沈雪尽闲聊几句后便问到了梅妃娘娘的身体。 “好是好些了,但也不知是不是药的缘故,这几日吃不下也睡不好。”霍夫人脸上一片愁色,“我正想着过几日进宫去看看她。” 沈雪尽对这番说辞毫不意外,若是说梅妃娘娘身子好了,这药非常好,霍夫人还怎么拿捏她? “想来雪尽还是医术不精,不然不会连自己母亲的病都治不好。”沈雪尽脸上难掩痛苦。 “今日便是你不来,我也会让嬷嬷领你去看看你母亲。”霍夫人略一抬手,婢女青芽拿着两件新衣上来了。 “这两件成衣也是昨日刚做好的,你回去换身衣裳再去看你母亲,可别让你母亲觉得你在侯府还受委屈了。” 看似在说衣裳,实则是敲打沈雪尽,不可对母亲提起侯府的只言片语。 沈雪尽面露感激地走了。 霍夫人这才看向霍南池:“你一贯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今日怎得顺势帮她了?” “母亲何意?” 霍夫人笑了笑:“我这几日避而不见,她着急了,就是门口专门等你来,让你领着进来见我,既见了我又不会被责罚,她那点小心思,聪慧如你能看不出来?” 霍南池喝了口茶,入口微苦回甘却甜。 “不过就是去看下她母亲,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儿子不想她误会母亲。” “误会我心思歹毒,卑鄙小人?”霍夫人冷嗤一声,“只怕她早就这样认为了。” 第11章他为她撑伞 南苑。 沈雪尽紧紧握着裴怜的人,眼眶泛红:“母亲的气色看着还不错。” 裴怜也细细地看着沈雪尽:“在这侯府虽然不能随心所欲地见你,但和沈府相比,至少不会被虐打被苛责。” 沈雪尽给裴怜诊过脉,她的身体确实是比之前要好,看来霍夫人是找了大夫来给母亲诊治和调理身体。 “那霍夫人让你做什么事?”裴怜道。 “也没做什么,就是做治银屑病的药方,说是给某位贵人的。”沈雪尽没提梅妃娘娘,涉及到宫里的事,怕裴怜担心。 裴怜把她的秀发拂到耳后,语重心长地道:“绵绵,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绵绵是裴怜自己给沈雪尽取的乳名,说她小时候就如棉花一样,暖暖的又软软的,十分惹人喜爱。 沈雪尽把脸轻轻地埋在裴怜的手心里,眼里隐隐有湿润。 “姑娘,时候不早了。”身后的婢女催促着。 沈雪尽只得恋恋不舍地和裴怜告别,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 沈雪尽走出南苑,阴沉了半日的天终于下起了大雨,顺着屋檐重重坠落在地上,溅起了大水花。 沈雪尽看着那些水花,心想她就如这水花一样,要沿着哪里滴落,都已经规定好了轨迹,想去哪里都不能顺从本心。 “雪尽妹妹。”手撑着油纸伞的霍南池站在院子中央喊了一声,“可是要回你的院子?我捎你一段。” 他正好路过这里,远远地就看见她站在这亭子里发呆,正好顺路而且就这么一点路,不如捎她一段。 沈雪尽道:“霍二公子客气了,我等雨停便好。” 两人隔着雨幕,沈雪尽却分明看到了霍南池脸上的嘲讽。 要利用他时,便假装各种偶遇,如今目的达到了,却是避之不及的。 果然,下一刻霍南池走近,淡淡开口:“雪尽妹妹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不错。” 这同在霍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了往后说不定还有要霍南池相助的时候,不可闹僵。 她朝着外面走去,没想到霍南池更快,几步就走到了台阶旁,在她走下来时油纸伞倾斜向她。 “那就有劳二公子了。”沈雪尽客气地道,她也不想把关系变糟糕。 两人同在一把油纸伞下,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油纸伞上,掩盖了沈雪尽此时的心跳声。 太近了。 尤其是两人走路之际,肩膀总是时不时触碰到时,她更是羞红了脸。 约莫一炷香后就到了沈雪尽的西苑,她这才发现霍南池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更是凸显他干净利落而健硕的身姿。 犹如那个梦里,屋外也是雨声潺潺,屋内便是这个健硕的身体压着她,禁锢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诫她,无处可逃。 “雪尽妹妹。”霍南池忽然抓住她的胳膊拽了过来。 沈雪尽下意识惊呼:“你要做什么?” 苍白的脸,颤抖的唇,看着人娇弱又单薄。 仿佛是被人欺负了的麋鹿。 霍南池手一顿,眉宇间似是又清冷了一分,指了指地上的水坑:“要踩上了。” 沈雪尽看着地上的泥坑,心想倒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雪尽妹妹,是……怕我?”霍南池又问道。 她微微低垂着头,想要说声不是,却无法解释自己这过激反应是因为那虚无缥缈又可笑的梦。 “姑娘。”碧竹从院子里撑着伞快步而来,看到霍南池也在慌忙屈膝,“见过二公子。” “侯府的下人,当守本分。”说罢,霍南池转身离开。 碧竹面色苍白。 霍二公子这是在点拨她,既是被分过来照顾沈雪尽,那便要做好婢女的本分,不该轻视怠慢。 沈雪尽进屋时,那粗使婢女红珠坐在廊下翘着腿休息,见到她进来也只是敷衍行礼。 看到沈雪尽一言不发地进了屋,红珠拉着碧竹:“碧竹姐姐,要我说你还是太客气了,去迎她做什么,都不是什么正经主子。” 碧竹挥开她的手,就是红珠故意拉着她不让她离开,是以才会耽误去接沈雪尽,害得她被二公子苛责。 “你自己想死,可别拉我垫背。”碧竹低声训斥,连忙进屋伺候去了。 红珠撇撇嘴:“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就了不起啊,不还是被打发过来伺候这姓沈的吗?大公子肯定看不上她。” 一连五日,沈雪尽只在院子里研药,霍夫人说若没有急事,不必来请安。 想来是上次利用霍南池见她一事被看穿,这是故意晾着沈雪尽,让她好好反省呢。 不过侯府这几日都在筹办赏荷宴,说是赏荷宴,其实是邀请适龄的待嫁姑娘来,霍夫人想给霍南池相看姑娘。 镇平侯府也算是京城煊赫世家,尤其这两年霍南池先是殿试钦点状元,又上任大理寺卿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想要给他说媒的人多得能踏破门槛。 转眼到了赏荷宴这一日,沈雪尽在自己院子里精心看医术研制药。 但芳姨娘身边的婢女菖蒲忽然来请,说是芳姨娘身下流血不止,还请她过去一看。 “若不是我无法出府请别的大夫,我是绝不会请你过去的。”菖蒲咬牙切齿,“芳姨娘流血,肯定和你给的药脱不了干系!” 沈雪尽蹙眉:“先看看再说。” 二人穿过庭院,沈雪尽隐隐听到了欢声笑语,她才猛然想起来今日侯府有不少贵客,她转身想往小路走,却是来不及了。 迎面走来几位年轻貌美的姑娘,都对为首的姑娘各种奉承。 姑娘身穿鹅黄色的交领裙裳,款式是时下京城最流行的,化了精致的妆容,走过来时裙角随风扬起,甚至身上还带着独有的清香。 沈雪尽行到一旁,微微低垂着头想等她们过去。 为首的姑娘越过沈雪尽,却忽然收住脚步:“抬起头来。” 语气不善。 沈雪尽心里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你是何人?怎么从未在侯府见过你?”秦若薇心里那根警惕的弦顿时绷紧。 “我只是来侯府做客,略懂妇人医术,来为芳姨娘调理身体。”沈雪尽道,她原也不想嫁给霍大公子,又何必多此一举说自己是霍大公子的未婚妻。 秦若薇眯了眯眼,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她心想,这女子生得如此貌美,若是对南池起了什么龌龊心思,自荐枕席可如何是好。 第12章再次敲打她 芳姨娘躺在床榻上,身下已经血红一片,换了好几块褥子了。 她看到沈雪尽,一把握着她的手,神色恳切:“沈姑娘,我知你并非心思歹毒之人,也不会存害我之心,还请姑娘为我诊治。” 沈雪尽搭上她的脉搏,强而有力且稳定,并未有任何滑胎之象,她又问了些症状,最后道:“芳姨娘放宽心,胎儿稳定,并无大碍。” “可……可我的血……” “想来是素体肝肾阴虚,相火偏旺,怀孕之后阴血下聚养胎,阴血相对不足引起的。”沈雪尽道,“芳姨娘卧床休养几日,静观其变。” “姨娘不可信她!”菖蒲急道,“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拖着,就是想您肚子里的孩子,胎死腹中!” 沈雪尽道:“言尽于此,芳姨娘信与不信,我也都是这般说辞。” “我信你。”芳姨娘道,“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沈姑娘眼神清明,不是坏人。” 从芳姨娘院子出来后,沈雪尽有些心事重重。 依照霍夫人的意思,是想借她的手除去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可这和杀人有何区别? 沈雪尽下不去这个手,尤其是今日芳姨娘对她这般信任,和霍夫人的防备算计形成鲜明对比,让她更下不去这个手。 可如果芳姨娘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霍夫人势必不会放过她,到时候她和母亲…… 沈雪尽担心走花园还会遇到那些宾客,便抄小路回院子,可没想到依旧听到了隐隐的说话声,她连忙退到假山后面。 没想到来的是霍南池和秦若薇。 “南池哥哥,下个月松山寺开光大礼,你陪我去好不好?”秦若薇说话带着姑娘家的娇羞。 “可。”霍南池也是风度翩翩。 “南池哥哥,你上次从江南带回来的礼物,我很喜欢。”秦若薇抬头看着身边的男子。 高大英俊,玉树兰芝,状元出身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样的男子就是自己的夫君,秦若薇怎么看怎么喜欢。 “喜欢便好。” 二人便走便说,沈雪尽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 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霍南池倏然回头,尽管有些远,他的视线还是一下就落在了沈雪尽身上。 他高大身影氤氲在斑驳的阳光下,干净利落的轮廓显得温雅贵重,却带着几分矜贵的疏离。 他没喊她,只是略一颔首,便转身带着秦若薇离开。 沈雪尽不知道秦若薇是什么身份地位,可能在世家姑娘中出类拔萃,绝不会那么简单。 “姑娘。”碧竹从远处快步走来,“夫人请您也去戏园子看戏,当是散散心。” 沈雪尽只得转个方向,跟着碧竹去了戏园子。 霍夫人喜欢听戏,拙园便是特意修建的戏园,今日还请了戏班子过来唱两出戏。 “她八字可硬了,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险些难产而亡,此后一直缠绵病榻。” 沈雪尽收住脚步,手紧紧地攥着帕子。 “不仅八字硬,我可是听说了她虽然和霍大公子有婚约,可还和别的男子私通,手帕书信可都有。对了,就是张侍郎家的公子呢。”没想到沈婉雅也在! 沈雪尽脸色发白。 她不想表明身份,但霍夫人却已经把她的身份告知众人,还把和她有仇的沈婉雅也请来了! 霍夫人故意引着沈雪尽来这看戏,故意让她听到这些话,无非就是借着外人的嘴敲打她。 想要嫁进侯府,真是痴心妄想! 不能嫁,那就乖乖地给侯府做事,别想有二心! 拙园虽不算大,但对唱戏来说足够了。 霍夫人正好到,示意众人纷纷坐下。 “沈姑娘脸色不怎么好,可是身子不适?”霍夫人满脸关切。 在场姑娘们的视线都聚集在沈雪尽身上,有好奇的,有打量的,但更多的是不屑和嘲讽。 哪家好姑娘会没成亲,就厚着脸皮住到未来夫君家? 沈雪尽心中无奈,即便再生气也只能微笑以对:“多谢夫人关心,许是昨夜热了些,没睡好。” 霍夫人蹙眉:“王嬷嬷,没给沈姑娘屋里送些冰块去吗?” 王嬷嬷连忙道:“送了送了,许是沈姑娘有些没住习惯吧。” 言外之意,寄人篱下还事这么多。 “既是身子不适,你就回去歇着吧。”霍夫人温和地看着她。 “多谢夫人。”沈雪尽屈膝告辞,心里既有委屈又有说不出的无奈。 沈雪尽走出没多远就被沈婉雅喊住了。 “几日不见,大姐姐怎么更憔悴了?”沈婉雅脸上俱是不屑,“你以为躲在侯府就万事大吉了?我看霍夫人对你也不怎么待见啊。” “父亲到底是你的亲父亲,便是严厉了些那也不会害你性命,可外人就不一定了。” “你若是识相的,明日就带着你母亲回府,嫁妆还可以多给你备一些。” 看来这就是沈婉雅来这的真正目的。 “怎么,张侍郎家又来催婚了?既然要的是你,妹妹还是早些嫁了吧。”沈雪尽道,“还是说,你是想做霍二少夫人?” “不过你这样的,霍二公子可看不上你,他说你这般阴险恶毒又狡诈之人,他都不愿多看你一眼。”沈雪尽道,“你若是不信,你且去亲口问他。” 这话惹恼了沈婉雅,她咬牙切齿地道:“沈雪尽,你给我等着!” 往前走了几步,沈雪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依照沈婉雅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事出寻常必有妖!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就被人从后面使劲一推,直接推到了前面的湖里! 突如其来的湖水铺天盖地淹过沈雪尽的头,她手脚挣扎着,离湖边越来越远。 沈婉雅得意地站在湖边:“沈雪尽,是你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溺亡,与我何关?!” 沈雪尽一死,张侍郎家是不好交代,但只要多出点银子,也不是不能解决。 反正沈雪尽怎么也不肯嫁去张侍郎家。 可她真的无法忍受沈雪尽再活在世上! 担心被人发现,沈婉雅迅速离开,而刚刚还挣扎的湖面,已经没了挣扎之象。 第13章她的眼里有央求之色 沈雪尽自小在庄子上长大,幼时调皮也会去河边捉鱼给裴怜炖鱼汤。有次落水险些溺亡,裴怜便找了会凫水的农妇教沈雪尽凫水。 沈雪尽一路游到了这湖的最里面,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悄悄地上岸,拖着湿漉漉的衣裳躲在灌木丛后,打算稍作休息后再回院子。 “大人,那些证据又被转移了。” “再查。” 这声音…… 后面那个声音竟然是霍南池的。 偏偏这时一阵风吹来,沈雪尽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捂着嘴,面露懊恼。 “谁?”霍刀的声音凌厉而充满杀气,要朝沈雪尽这边走来。 霍南池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跟着了。 霍刀退下。 脚步声没有再靠近,沈雪尽刚松了口气以为就此躲过,一双鞋靴忽然出现在眼前。 男人幽深的凤眸看着面前的人,看到她衣衫尽湿时,霍南池蹙眉转身,解开身上的披风。 沈雪尽脸颊泛红,迅速接过披风系好,把自己包裹起来。她迅速起身,低低地道:“多谢二公子。” 披风上的冷凝香把沈雪尽裹得密不透风,她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然而还没等她走几步,外面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隐隐还有说话声传来。 “我刚看到有人上岸了,会不会是在这里面?”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落水,你们都看仔细了。” 听声音是今日来的客人里面的几位姑娘,沈雪尽猛然拉着霍南池的手,推开了旁边的屋门,躲了进去。 就连沈雪尽自己也不明白,刚刚那一刻,为何要把霍南池也拉进来。 他是侯府的二公子,即便被人看到在这偏院,也不会有人质疑什么。 可现在拉进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反而更加说不清楚了。 她懊恼地轻咬着唇,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浑身湿透的缘故,沈雪尽瑟瑟发抖。 借着窗户纸透进来的光,面前的姑娘双眼凝着水光,湿润的发丝贴在脸上。 男人身上的檀木香霸道的侵入她的鼻端,沈雪尽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可没想到一脚踩在地上的木棍上,身形不稳直直地往后倒去。 霍南池长手一捞,扣着她的腰身把人拉了回来。 沈雪尽面红耳赤:“二公子,放手。” 霍南池放手。 只是他才松手,沈雪尽一下跌坐在地上,她仰头看着他的眼里似有雾气又有愠怒,犹如一只发怒的小猫,已经伸出了猫爪,可发现对手不是她能招惹时,又悄悄地把利爪收了起来。 可是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那些姑娘们已经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我刚听到里面有声音,会不会就在里面?” “沈二姑娘,你大姐姐落水了肯定回去换衣裳了,怎么会在这偏僻的地方呢?” 沈婉雅故意道:“我去她住的院子找过了,她不在。大姐姐行事做派一贯随心所欲,素日在沈府也就罢了,如今在侯府做客,我是担心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丢了沈家颜面还惹得侯府不悦。” 她就差直接说沈雪尽和野男人私会了。 沈雪尽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外面的姑娘已经就到门外了,下一刻就直接推门而进。 沈雪尽连指尖都在发颤,若是让她们看到自己和霍南池这个样子,真是说不清楚了。 最关键是这一定会惹怒霍夫人,那她和母亲的处境就危险了。 沈雪尽手紧了紧,抬头看着霍南池,清澈的眼神里有一丝央求。 霍南池站着没动。 沈雪尽眼角猩红,眼里氤氲着泪水。 “我觉得我大姐姐就在里面,我们进去看看。”沈婉雅手放在门上,还没用力推开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看到开门的是霍南池,沈婉雅有些意外:“霍二公子,你怎么在这?” 霍南池高大的身躯往这一站,沈雪尽又是缩在角落,里面的情形无法窥见。 “霍刀。”霍南池冷冷地喊了一声。 在院子墙外吃橘子的霍刀,把手里橘子往嘴里一塞,一口吞下就跃墙而进。 他一把扣住沈婉雅的手腕,随即狠狠一甩,沈婉雅险些被甩在了地上。 霍刀拍拍手:“上次想要行刺我们公子,这次又在侯府撒野,沈家的人可真没品。” 几位姑娘惊呼出声,纷纷往后避让。 霍南池随手关上门,一身玉色锦服负手走到沈婉雅面前,霍刀退到不远处。 沈婉雅没看到让日思夜想的男人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她又气又急。 她连忙站起来,扭着被攥疼的手腕委屈地道:“霍二公子误会了,我不是在撒野,我是来找我大姐姐,我就怕她在侯府做出逾越的事。” “霍二公子可莫要被她这副娇弱的样子给骗了,她最是懂如何勾搭男人了。” 屋子里的沈雪尽想起那些旖旎又荒唐的梦,又羞又气,眼尾的猩红更甚。 定然是沈婉雅觉得她差不多溺亡了,想回到湖边去看看,结果没看到漂浮起来的尸体,又想着如果沈雪尽不管是被救还是自己上了岸,这浑身湿透的样子被人看见,名声也彻底毁了! 是以,沈婉雅才会急匆匆地半道喊几个今日来的客人就一路寻了过来。 可没想到沈雪尽没丢脸,她倒是把脸给丢尽了。 “沈大姑娘如何尚且不论,你这样……”霍南池没把话说完,可他脸上的不屑和嘲讽比把话说完还要严重。 沈婉雅愣是说不出话来了,她直觉这屋子肯定有问题,可旁边站着阴沉着脸的霍南池,她不敢擅自冲进去,只得一跺脚离开了。 其他姑娘看这样子,也连忙跟着走了,心里想着因为这事,自己在霍二公子和霍夫人面前怕是已经没好印象了,顿时都把沈婉雅给恨上了。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咯吱”一声,门缓缓打开,披着披风帽子的沈雪尽从里面走了出来,朝不远处的霍南池略一屈膝就快步离开了,半分要和他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霍南池眉眼沉了沉。 第14章想要毁她清白 霍南池也离开了院子,松树后走出一道娇俏的影子,赫然是秦若薇。 她是来找霍南池的,意外看到了从岸上爬上来的沈雪尽,她看到了霍南池给披风,也看到了二人进了屋子。 还有霍南池赶走沈婉雅等人。 若这事是霍大公子来做,秦若薇或许不会多想,可这事是霍二公子做出来,就耐人寻味了些。 秦若薇姣好的面容逐渐被阴鹜取代,她对婢女低声几句,后者快步离去。 浑身湿透的沈雪尽回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换身干净的衣裳,把湿漉漉的衣裳放在木盆里,她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件已经被浸湿的披风。 今日和霍南池靠得近,他什么话都没说,可沈雪尽却有种置身梦里的感觉。 尤其是他扣着自己的腰,灼热得仿佛能将她瞬间就燃烧起来。 她正坐着发怔之际,王嬷嬷带着人忽然冲了进来。 “沈姑娘换下来的衣裳呢?”王嬷嬷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碧竹。 碧竹张了张嘴,有一丝的犹豫。 王嬷嬷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过去:“你是谁家的奴才,谁才是你家的主子,不过来这几日就给忘了?” 碧竹跪在地上,捂着脸指了指身后的木盆里。 “嬷嬷这是何意?”沈雪尽问道。 王嬷嬷却是充耳不闻,示意身后的婢女拿起这些衣裳,又在屋子里翻了翻,找到了那件湿了的披风。 “沈姑娘,夫人有请。”王嬷嬷不客气地道。 拙园。 戏已经不唱了,霍夫人面色不悦地坐在上首。 她看着这些湿衣裳,还有霍南池的那件披风,对面前的沈雪尽道:“沈姑娘,有人说看见你浑身湿透和外男私会,可有此事?” 霍夫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霍南池的披风,却也不点破。 不远处的霍南池挺拔如松,他负手而站,清冷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 秦若薇走到霍南池身边,她已经知道了沈雪尽是谁,却偏偏故意低声地道:“南池哥哥,她到底是谁啊?脸生得很,我都没见过她。” 霍南池收回视线,淡淡地道:“与我大哥有婚约的沈家嫡女。” “这还没成亲就住进来了,似乎于理不合。”秦若薇轻轻叹了口气,“夫人和南池哥哥就是心善,就怕会被人利用这份心善。” 霍南池没接她的话。 秦若薇的手几乎要把手帕给扯碎了。 刚刚一番试探,是看不出霍南池对沈雪尽有什么意思,何况还是未过门的大嫂。 可是如此貌美的一个人在霍府住着,秦若薇怎么都不放心。 毕竟霍府高门世家,霍南池无论样貌是前程都如此出众。 沈雪尽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怕上岸时,看到岸边有披风还有一些帕子,我情急之下便穿了披风,我不知道这披风是谁的。” 这时候若是说出披风是霍南池的,只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毕竟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她又衣裳尽湿。 “大姐姐,霍夫人面前不可这般造次。”沈婉雅痛心疾首地道,“素日里你骗骗父亲和我们也就罢了,可霍夫人这般聪慧,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 沈婉雅这话倒是有几分水平,既点出沈雪尽一贯是个说谎的,又侧面阿谀奉承了一番霍夫人。 沈雪尽站在那,不卑不亢道:“我正是因为知道夫人聪慧,所以更加不敢有所隐瞒甚至欺骗。” 她对着霍夫人行礼:“我原本也是打算换身干净的衣裳后立刻来找夫人,不知背后行凶之人是谁,竟然敢在霍府行凶,这胆子实在是大。” “倘若就是想杀我,我人微言轻死了也无妨,可若是行凶之人想杀的其实是今日诸多女贵客里的其中某位,只是不慎误推了我呢?” “今日宾客里,除了我这庶妹,其他姑娘们都是高门世家的嫡女,身份贵重,不论是谁出事,对霍府都是个不小的麻烦。” 霍夫人秀眉微蹙。 “还请夫人务必彻查此事,我的清白和名声暂且抛到一旁,但涉及侯府安危,雪尽不能不防。毕竟雪尽得夫人照拂,能和母亲在霍府安稳度日。” 沈雪尽这话也颇有几分水平。既点出了住在侯府是因为在沈家有性命之忧,又表明侯府大于她的清白和名声,关键是在世家姑娘们面前点出了沈婉雅庶女的身份,让以嫡女自诩的沈婉雅,颜面尽失。 果然,被猜到痛处的沈婉雅恨不得当即就冲过去撕碎了她。 霍夫人靠在软垫上,目光落在沈雪尽身上:“你说是有人故意推你落水,可有证据?” 沈雪尽颔首:“我虽然没有看见推我之人的样貌,但推我之人的手腕上应是戴了手镯,我换下的衣裳被勾丝了,这人的手镯上只怕还缠着我衣裳的丝线。” “夫人让在场的贵客和她们身边的婢女伸手看看手镯,便知一二。” 得了霍夫人示意的王嬷嬷上前,让众姑娘们还有身边的婢女都伸出手看看手镯。 脸色发白的沈婉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留下证据,着急地想脱手上的手镯,终于在王嬷嬷要走到她面前时把手镯摘了下来塞到袖筒里。 王嬷嬷环视一圈后对霍夫人道:“夫人,并未看到有谁的手镯勾丝了。” 沈婉雅得意地看着沈雪尽道:“姐姐,都说了不要在霍夫人面前撒谎,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沈雪尽却道:“霍夫人,行凶之人已经自露马脚了。”她快步走到沈婉雅面前,扣住她的手腕抬起来给众人看。 这手腕一片红不说,还有从袖筒里掉出来的手镯,显然刚刚是为了摘这个手镯才导致的发红。 沈婉雅抽回自己红肿的手腕:“我这手腕早就红了,又不是现在才红的。” 沈雪尽嗤笑:“我只是扣住你的手腕,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是说你手腕红,而不是我发现了其他证据?” 而偏偏在这时,霍刀手里的剑倏然飞了过来,直直地插在了沈婉雅面前,离她的脚尖仅有一寸! 第15章不会履行婚约的 霍南池淡淡地扫了霍刀一眼。 明明得了他眼神事宜却又不得不背锅的霍刀摸了摸鼻子,上前道:“还请夫人见谅,这剑脱手了。” 沈婉雅看着面前的剑尖,吓得脸色发白。 事已至此,谁还不明白这背后推沈雪尽落水之人是谁? 沈婉雅原本是想让沈雪尽在众人面前丢了清白和名声,可哪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还想狡辩,可对上霍夫人冷冷的眼神,她顿时噤声。 最后还是秦若薇开口:“这兄弟姐妹之间有些口舌之争也正常,牙齿还会咬着嘴唇的,误会说开了便好。” “不过我瞧着今日沈大姑娘也受了惊吓,她和沈二姑娘之间的矛盾,不如等过几日沈大姑娘回沈府了,姐妹二人关起门来再细说也无妨。” 沈雪尽微微低垂着头,心想霍夫人还没赶她走,这秦若薇倒是摆起谱子来,想赶她走了。 “若微说得有道理,今日就先这样散了吧,我也乏了。” 她这话一说,世家姑娘们纷纷告辞,免得还没得侯府青睐就先惹得一身腥。 都散尽了,霍夫人才起身缓缓走到沈雪尽面前:“沈姑娘,我怜你身世可怜又一片孝心,请你和你母亲在我府上做客。可若是因为你,侯府不得安宁,那我身为侯府主母,只怕也得做一回恶人了。” 沈雪尽分明也是受害者,却不得不致歉:“是雪尽思虑不周,给霍夫人和侯府带来麻烦了,以后雪尽定会守好侯府的规矩。” 霍夫人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和大郎是有婚约不假,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只怕……” “霍夫人。”沈雪尽道,“雪尽福薄,和霍大公子有缘无分,余生只想照顾母亲,旁的事不想多深究。” 最初的时候她就说过不想嫁给霍大公子,如今看来霍夫人是不相信她。否则依照霍夫人的性子,又怎么会大费周章的来刚刚那一幕? 不就是想让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沈雪尽名声有损,日后毁了这门婚约也是理直气壮。 “这段时日你母亲也需要好好静养,你就不必去探视了。” 沈雪尽心头发颤,这就是霍夫人对她的惩罚。 不是因为她险些死在湖里,不是因为她险些名声被毁,而是因为她险些连累了霍南池和侯府。 沈雪尽吞下这些委屈,略一屈膝快步离开。 亭子里只剩下霍夫人和霍南池。 母子二人只是喝茶,都不言语。 最后霍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南池,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可你六个月生母病逝就养在我膝下,在我眼里你与大郎并未有任何区别。” “母亲言重了。” 霍夫人指着那件披风:“你可知若是有人认出这是你的披风,今日不仅是沈雪尽名声尽毁,还会连累你。” “母亲言重了。”霍南池道,“名声乃身外之物,我并不在意。” “我知你不在意这些,可我在意,我不想你被人利用,累及名声。”霍夫人道,“那沈雪尽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她和你大哥的婚事我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你也不必顾及她是你大哥未婚妻就对她维护一二。” “儿子知晓了。”霍南池恭敬地道。 当天夜里,沈雪尽又做起了荒唐的梦,好像回到了下午躲着的那个屋子里,门窗都紧闭着。 “雪尽妹妹还是这么怕我?”男人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看沈雪尽还要往后躲,他单手一捞,直接把人捞了过来,几乎嵌进身体里。 被极具强势压迫性的高大身躯笼罩着,沈雪尽身体本能的颤抖。 男人轻笑一声:“这时知道害怕了?不是你拉着我进了这屋子的吗?” 沈雪尽伸手想要推开他却徒劳无功,男人身上的松木香犹如身上的披风一样,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霍二公子,松手。”沈雪尽艰难地开口。 男人这次倒是从善如流的立刻松了手。 他一松手,沈雪尽腿脚发软一下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的衣袍。 外面响起王嬷嬷的声音,犹如白日里寻来的人一般,也想推开门找沈雪尽。 沈雪尽拉着霍南池衣袍的手紧了紧,眼神央求地看着他,别让王嬷嬷进来。 外面霍刀拦住了王嬷嬷,而眼前的男人忽然一把拎起沈雪尽,把娇小的身躯裹在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 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了,沈雪尽就挣扎着想走,下巴被修长的手指捏住。 “过河拆桥?” 沈雪尽眼角猩红。 男人看着面露惶恐的沈雪尽,漫不经心地解着束腕:“雪尽妹妹,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沈雪尽幽幽醒来,屋子里只有远处的蜡烛在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哔”的声音。 她盯着帐顶,刚刚那个梦如身临其境,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颊热得吓人。 定然是这羞人的梦导致的脸热,沈雪尽心想,只是好端端的怎么又做这梦了? 因为这个梦,沈雪尽萎靡不振,脸颊红得吓人,脑袋晕沉得厉害却再无睡意。 她反手把了把自己的脉,知道是发热了,撑着身体下了床榻找草药。 翌日碧竹来伺候沈雪尽洗漱,发现她浑身滚烫,脸色发白,连着唤了两声却没应答。 碧竹转身去了染枫苑。 “高热昏迷了?”霍夫人有些意外,“她不是自己也懂医术,怎么还昏迷了?” 王嬷嬷道:“夫人,这会不会又是她的手段?梅妃娘娘要继续用新药,她偏偏在这时候病了。” “既是病了,就找个大夫给她看看。”霍夫人语气淡淡,“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再耍手段还能在侯府掀翻了天?” 碧竹领着大夫,在半路遇着了霍南池,她屈膝行礼。 见霍南池的视线落在大夫身上,碧竹又道:“回二公子,沈姑娘生病了,夫人特意请了大夫来。” 霍南池颔首,越过大夫离开。 沈雪尽这一场大病,堪堪养了十来日才好,人都瘦了一大圈。 好一些便去向霍夫人致谢,被告知霍夫人这几日都不在府里,去华龙寺诵经祈福了。 第16章被当杀人凶手 霍夫人不在府里,能否去看看母亲? 这念头一起,沈雪尽便怎么也压不下去。 可她没想到霍夫人竟然派了两个护卫守在西院门口,如此防备着,沈雪尽只觉无奈。 她站在西院外亭子里,想借着这一处高些的地势往西院里看看情况,只可惜高门院墙,一无所获。 看着这四角高门大院,沈雪尽心头一阵荒凉。 她不在乎这沈家嫡女身份,也不想和沈婉雅争夺什么,在庄子里住着,日子虽然清贫却有趣、知足。 她羡慕可以自由飞翔,自由选择树枝栖息的鸟儿,而不是被困在这四角院落里,成日提防算计。 天色黑了下来,直到腿脚站着发麻了,沈雪尽才起身离开。 路过花园一角,隐隐有火光和啜泣声传来。 沈雪尽寻着亮光而去,看到有个婢女蹲在那烧纸。 听到脚步声,婢女连忙惊慌失措地用手去灭这些火,内心的恐惧已经比不上手心里的疼痛了。 她回头,害怕的脸色在这月夜下更明显。 是母亲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好像是唤做喜儿! 沈雪尽立刻上前帮着脚踩灭了火,又徒手挖了些泥把这些灰烬掩盖掉。 高门世家都有专门的祠堂祭拜,是不允许有人在府里私自祭拜引来污秽,一旦发现重则杖毙。 喜儿苍白着脸:“沈……沈姑娘,奴婢……”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沈雪尽道,“但下次不可再祭拜了,若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喜儿连连点头:“奴婢也是今日意外得知我娘已经过世半月有余,而我爹如今还病重着。” 她两年前被卖到侯府做个粗使婢女,地位本来就低,加上平日里也嘴笨手拙,没少被其他下人欺负。 低等婢女,若没有主子应允,是绝不能私自出府的。 “奴婢只是想烧点纸钱给我娘,也算是尽尽孝道。”喜儿忍不住哭,“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 “你家住哪?” 喜儿抽噎着:“北街靠河第三户人家,我爹以前是木匠,后来断了手就再也没做过了。” “我明日要去药铺,你若是信得过我,我便帮你去看看你爹。” 喜儿欣喜不已,一下跪了下来:“多谢沈姑娘!” 沈雪尽扶起她:“我母亲还在西院住着,还麻烦你多费心一二。” 正愁不知如何得知母亲的消息,偏生就遇到了喜儿。 “沈姑娘放心,沈夫人前几日有些肠胃不适胃口不好,但昨日起已经能吃半碗饭了。”喜儿道。 一听裴怜这情况,沈雪尽又跟着揪心,下次一定要想办法去看看母亲。 “你帮我把这个带我母亲,和她说我很好,请她别担心。”沈雪尽把自己的香囊递给喜儿,“明晚也是这个时候,你在这等我,我和你说说你爹爹的情况。” “好。” 裴怜看到这个香囊时,喉间哽咽,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母女同心,怎可让雪尽一人孤身而战? 裴怜撑着身子坐起来:“喜儿,我有些饿了,那粥可还热着?” “有有有,奴婢这就端来。” 目前还做不了什么,那就好好养身子,等日后能出去的时候,可别拖累了雪尽。 翌日。 沈雪尽和碧竹去了药铺。 来过几次,沈雪尽和药铺的掌管也都熟了,把清单递给他。 掌柜的解下,请沈雪尽去里屋稍作休息。 因为里面还有几味药需要研磨的,等的时间略久,以往掌柜的都是请她们去里屋稍作休憩。 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碧竹坐着坐着,便合眼打起了瞌睡。 沈雪尽见她睡着了,拿回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香囊,这才从药铺的后门离开,一路往喜儿家而去。 喜儿说的这个地方,是京城的棚户区,走卒贩夫都聚集在这。 她找到了第三间屋子,敲了敲门,无人开门但里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沈雪尽推门而进,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狭小的屋子里靠墙角有张木板堆着的简易床,发霉的床褥上躺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 见到沈雪尽,他挣扎着坐起来,咳了好几声才止住:“姑娘是找谁?” “请问你是喜儿的爹吗?” 老人点点头,浑浊的眼里有一丝欣喜:“喜儿让你来的?” 沈雪尽点头,把刚刚路上买的一点桂花糕放在桌子上:“这也是她让我买的,说您爱吃。” 老人伸出干枯的手抹着眼泪:“好,喜儿好啊,这家只有喜儿好。” “老人家,可否让我帮你诊治一番?”沈雪尽道。 “看不看,也都是迟早要死的。”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伸出手。 手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全是骨头和筋脉。 如果是高门世家,或许拿上好的人参吊着还能续命一段时间,而面前的人,左不过就这两日的事了。 “姑娘也是侯府的婢女吧?”老人笑着,“果然是高门大户,就是一个婢女都这般出色。” 他颤抖着双手从木枕下拿出半贯钱,哆嗦着递给沈雪尽:“给喜儿,这是我唯一能留给她的了。” “好。”沈雪尽接过,“老人家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我死后,喜儿便再没家了,以后她哥嫂的事,不必再理会。”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是我的她娘,拖累了喜儿。” 老人缓缓地躺了回去,背对着沈雪尽:“屋里脏,姑娘走吧。” “您保重。” 沈雪尽转身离去,在门外和一个男子擦肩而过。 走出北街口时,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站住!你这个杀人犯,你给我站住!”刚刚那个男子冲着沈雪尽的背影大喊。 沈雪尽驻足转身。 来人满脸络腮胡子,浑身邋里邋遢,身上还有股难闻的酒味,他指着沈雪尽:“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爹!” 眼前这人和喜儿倒是有几分相似,看样子便是喜儿的大哥了。 “我并未杀人,我只是受喜儿之托来看看她爹。” “我出门的时候我爹还好好的,刚刚进去就没气了!”男子嚷嚷着,“我爹枕头的五十两银子呢?拿出来!” 第17章露馅了 沈雪尽算是听明白了,喜儿大哥不在乎他爹的生死,只是想讹钱。 “没有五十两。”沈雪尽道,“我只是帮喜儿买了桂花糕去看看她老爹。” “你说受喜儿之托就受她之托了?谁不知道喜儿就是在侯府做个扫地婢女,能有什么能耐让别人替她做事?” “我看你分明就是见财起意,赶紧把银子给我!” “王大牛,你是不是记错了啊,这姑娘瞧着也不像是会杀人会偷钱啊?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故意这么说的吧?”有认识的人打趣道。 王大牛淬了一口:“女人哪有银子香,我不要女人我就要银子,赶紧把我老爹的五十两还给我,不然我就去顺天府告你。” 和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根本说不通,沈雪尽越过他径直离开。 “还走!” 王大牛上前要拉沈雪尽,但被她侧身避开。 沈雪尽冷冷地看着王大牛:“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人抢钱了,那我们就去顺天府请知府大人彻查一二。” “若你老爹真是被我所杀,要如何处置那也是顺天府说了算,可若是你老爹是因为生病还被虐待而死,那就要知府大人好好查查了,到底是谁这么狠毒,一点孝道也不尽。” 这北街都是知根知底的,王大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能不知道? 有人过来拉王大牛:“这姑娘一看就不会是杀人的,人家穿得也体体面面的,还会缺你那五十两?” 不远处的茶楼里,霍南池站在窗户边看着下面的情况。 顺天府赵知府满头是汗:“霍大人,那嫌疑犯躲在这里一事,下官确实不知晓。” 霍南池的手摩挲着手里的扳指,看到楼下的王大牛恼羞成怒,神色不辨喜怒。 赵知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地下聚在一起的百姓,他也苦着脸:“大人你是不知道,这北街鱼龙混杂,是京城地界最难管的,这嫌疑犯混到这里面,是真的难查。” 看霍南池的微微蹙眉,赵知府又改口道:“虽然难查,但下官一定竭力去查!” “先把闹事的人带走。”霍南池冷声道。 “是是是。” 赵知府连忙带着捕快们下去了。 而此刻沈雪尽正对王大牛:“从你家出来没多久你就追了上来,若是官府的人并未在我身上搜出五十两,那你就是敲诈勒索,这也是要吃牢饭的。” 王大牛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沈雪尽。 他本来还以为能从这小娘们身上多少诈出点银子,可哪知道是这么个不怕事的。 “大牛算了,别说五十两了,你家里所有加起来的家底能有个五两银子就很不错了。” “别说五两了,五十文都够呛,怎么有脸狮子开口说五十两的。” 周围的人纷纷嘲讽,王大牛更气。 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碧竹就要醒了。 沈雪尽想走,气急了的王大牛抄起手里的镰刀就朝着她砸去,却没想到手腕被一颗飞掷过来的坚果打得手软,镰刀砸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沈雪尽看到了王大牛捂着手腕喊疼,显然是有人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她倏然看向茶楼方向,然而窗户那空空如也,并未有人在。 她蹙眉,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这时赵知府带着捕快正好赶到,捕快上前压着王大牛,沈雪尽得以离开。 她急匆匆赶回到药铺时,碧竹堪堪醒来,她连忙在一旁的大椅上坐着微闭着眼。 碧竹起身揉了揉后脖子,她嘀咕着道:“今日格外的困。” 沈雪尽这时也“幽幽转醒”,跟着说了句:“我也是有些犯困。” 恰好掌柜得把所有需要的药材都碾好包好了,二人提着药材准备出门。 霍南池就是在这时走了进来。 看到他,沈雪尽心头一颤。 “二公子。”碧竹屈膝。 沈雪尽稳住心神,故作平静地问道:“霍二公子也是来拿药吗?” 霍南池微微颔首:“你一直在这药铺里等着?” 沈雪尽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一向不多管闲事的霍南池,定不会随口问出来的。 她犹豫间,碧竹先开口应下了,说是在里屋和沈姑娘一起等着。 霍南池的视线落在沈雪尽的裙摆上,昨日京城一场大雨,路面还有积水,她杏色裙摆沾染上了污渍。 他眼里露出嘲讽神色,却也没再问。 沈雪尽提着药材的手紧了紧,看霍南池没再细问,她松了口气。 可低头看到自己裙摆上的污渍时,刚松了的口气又再次提了起来,心里懊恼不已。 霍南池既然能问出来,只怕是心里有数了,不过就是在试探她。 而她,偏偏撒谎了。 “雪尽妹妹可要回府?”霍南池淡淡地道。 沈雪尽害怕和他独处,可刚刚已经撒谎了,只怕他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还会去别的地方。 她微微笑着:“是要回府,霍二公子也要回府吗?” 霍南池颔首。 二人前后上了马车,沈雪尽就安静地坐在马车一角,离霍南池有些远。 好在霍南池也没多说什么,两人都是微闭着眼睛靠着车壁。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外面不知为何响起了打斗声。 沈雪尽睁开眼,发现霍南池已经把手放在了剑柄上,而且一点也不意外有这场打斗。 忽然有杀手直接举剑朝马车杀了过来,一剑刺破了马车。 沈雪尽心跳如雷,身后的人扣着她的肩膀迅速把她往后拉,堪堪避开了这一剑。 霍南池抬手,两指就捏住了刺进来的长剑,他神色平淡,两指一用力剑顿时断了,手突然往前捏在杀手的手腕上。 不过轻轻一捏却仿佛携带着凌厉的气势,只听得“咔嚓”一声,杀手的手腕竟是就这样轻巧地被他给捏断了。 再一拉,直接把杀手半个身子拉进了马车。 霍南池反手夺过那把剑,剑身一个翻转就直接把他的头颅砍了下来。 鲜血溅到了沈雪尽的脸上,她冷不防如此被吓了一跳。她抬手摸到脸上的鲜血,连忙拿出绣帕去擦脸上的血。 而霍南池整个过程神色平淡,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第18章大人可是刻意护她回府? 已经破碎的马车还是坚持到了侯府。 霍南池一跃而下:“雪尽妹妹,我还要回大理寺,就不先进府了。” 沈雪尽心道,他果然是怀疑自己,要亲眼监视她回侯府才善罢甘休。 她脸上带着客气和疏离:“雪尽知晓。” 看着沈雪尽进了侯府,霍南池转身上了马车,随后霍刀也进来了。 霍刀一边剥橘子一边道:“大人,杀手进了赵国公府,看来和躲在北街的逃犯是一伙人。” “老东西忍不住要动手了。”霍南池道。 “那赵知府就是赵老国公的女婿,真能一点也不知道大理寺追查的嫌弃犯躲进北街了?”霍刀一脸不信。 当今皇上子嗣不少,可因为迟迟没有定下太子,导致几个皇子之间争夺日益激烈。 尤其是大殿下和五殿下之争,最突出。 赵老国公是五殿下的外祖父,五殿下的生母是如今最得宠的柔贵妃。 皇后也有嫡子,嫡长子坠马而亡,如今小儿子不过九岁且不够聪颖,根本不是五殿下的对手。 本朝一向都是立贤不立嫡,是以朝廷上呼吁立五殿下为太子的官员很多。 偏偏霍南池这个新贵不站队,侯府和赵国公府一向不对付,他自然也成了五殿下一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前段时日霍南池南下去查赈灾银两贪污案,查到和赵老国公有关,得知今日抓捕嫌犯,就急了,也就有了今日这刺杀。 “这么空,不如让赵国公忙自己府里的事。”霍南池冷着眼,“猎物总要赶进陷阱里,慢慢折磨才有趣。” “大人,侯府和大理寺不顺路,为何要先绕路回侯府?”霍刀有些好奇地问道,毕竟霍南池当时是要回大理寺的。 霍南池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橘子不够吃?堵不住嘴?” 回大理寺一忙就忙得忘了时辰,走出大理寺天已经黑透了,霍南池负手慢慢地回了侯府。 原本该进自己院子,但霍南池又方向一转,去了西院。 根据王大牛的交代,是说沈雪尽受在侯府做婢女的妹妹所托来看老爹的。 喜儿看到霍南池,连忙跪在地上,承认了是她请沈雪尽去看下爹的,也把为何会让沈雪尽去这一事交代清楚了。 霍南池唇角勾着一丝冷意。 母亲说得没错,沈雪尽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她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起来吧,今日这事便罢了,往后谁也不可提起。”霍南池道。 喜儿脸上一片茫然。 霍刀往嘴里塞了两瓣桔子:“就是这事到此为止了,你烧纸钱的事,还有让沈姑娘去看你爹的事,都不准提,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听明白了吗?” 喜儿怔怔地点头。 “傻丫头,傻乎乎的。”霍刀道。 沈雪尽原本还担心会被霍南池质疑,可她等到入夜也没有等来霍南池找她麻烦,悬着的心又渐渐落了下来。 可一想到霍南池干净利落地砍下人头,还有梦里禁锢她,告诫她不准再逃。 两个画面来回翻转着,竟是让沈雪尽惊出一身的汗。 她想,不管是自己那些荒唐的梦,还是霍南池手起刀落收拾人的狠劲,都迫使她要和霍南池保持距离。 这两次去药铺,除了拿到梅妃娘娘银屑病的药材外,沈雪尽也拿到了蓬草的替代品。 她看着这些替代品,再去拿个两次,就能制成龟息丸了,说不定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太医院的药材自然是最齐全最好的了,但这制药光是药材也不行,这药材的分量,煮药制药的火候,也是差一不可。 何况若是都交给了太医院来做,霍夫人又怎么能在梅妃面前得这一份功劳呢? 又或者,梅妃已经不信任太医院了,只得寄希望于侯府。 无论哪种原因,只要沈雪尽能做这药丸,而且只能她做,那她就是有价值的,就不怕被侯府赶出去。 可若是梅妃娘娘这银屑病治好了呢? 不能如此坐以待毙,若是能有办法进宫面见梅妃娘娘就好了。 而在这时候,霍夫人祈福回府了,而且还和霍侯爷一起回来了。 侯府当家之主回来,沈雪尽自然是要去请安问候,只是还没等她去,王嬷嬷就先来请她了。 从客院到染枫苑,明明不经过西院,可王嬷嬷却偏偏带着她绕路,从西院门口走。 王嬷嬷站在西院门口对沈雪尽道:“虽然沈姑娘上次在赏荷宴上行事不当,但夫人一向心善,一会给侯爷请安后姑娘便可来探望你母亲。” “多谢夫人,多谢嬷嬷。”沈雪尽面露感激,可心里却在想不知这次霍夫人要提什么要求。 果然,下一刻就听得王嬷嬷道:“若是侯爷问起芳姨娘的身体,我想沈姑娘应该知道怎么说。” 霍侯爷回来了,芳姨娘的事自然是要问的。 沈雪尽微微低垂着头:“雪尽得夫人照拂,自当为夫人分忧。” 得了这准话,王嬷嬷才放心地带着沈雪尽去了染枫苑。 “南池要下了值才回来,北武这次出门的有些久,前几日得了他的家书,说是能赶回来过年。”霍夫人把这段时日里侯府的事都简要地说了说。 霍侯爷虽已四十多,但常年练武这身子魁梧高大,依旧是个美男子。 他拍了拍霍夫人的手:“侯府交给你打理我是最放心的,你看你都瘦了,自己也要顾好自己才是。” “有侯爷这句话,我便知足了。”霍夫人脸露一丝娇羞。 “侯爷。”芳姨娘在菖蒲的搀扶下也进来了,要跪着请安但被霍侯爷连忙阻止。 他瞧着芳姨娘的肚子,笑着道:“回来的路上兰茹就和我说你有身孕一事了,侯府许久没有添丁了,这可是侯府一大喜事。” 霍侯爷扶着芳姨娘坐下,看她脸色苍白气色不好,人也瘦了一大圈,皱眉道:“府里的人都没照顾好你吗?怎得瘦成这样。” “侯爷严重了,姐姐一直很关心我,只是我实在是吃不下。”芳姨娘道。 她感激地看着霍夫人:“多亏姐姐请了一位懂医术的姑娘为我调理,这段日子都是吃药调理,不然怕是腹中胎儿都保不住。” “芳儿说的可是大郎的那位未婚妻?”霍侯爷意外,“竟还懂医术?不是说她如今在府里吗?请她过来再给芳儿看看。” 第19章竟然胎死腹中? 已经在外面候着的沈雪尽快步走了进来,向霍侯爷夫妇二人行礼。 霍侯爷之前并未见过沈雪尽,回来的路上听霍夫人提到过沈雪尽,她话里话外都是沈雪尽无论是家世还是名声都配不上大儿子,这婚事不打算履行。 可是眼前这位姑娘的样貌和礼数,并未如霍夫人说的那般差劲。 霍侯爷开口问道:“这段时日都是你在替芳姨娘诊治和调理的?” 沈雪尽颔首:“回侯爷,芳姨娘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但她素日里月事不准,因而也没注意。” 她把芳姨娘身子情况娓娓道来。 霍夫人低头喝着茶,看不出神色喜怒。 沈雪尽虽然没十足按照王嬷嬷交代的说,但也算是中规中矩。 偏就在这时,芳姨娘忽然“哎呀”一声,手放在小腹上:“侯爷,妾肚子好疼。” 霍侯爷大步走过去。 “血!姨娘流了好多血!”菖蒲惊呼出声。 沈雪尽看过去,果然芳姨娘的裙摆都已经染红了,梨花木椅上都是血。 “我看看。”沈雪尽立刻上前诊治,可搭上这脉搏,她脸上诧异十足。 怎么会,喜脉的脉象怎么没了? “如何了?”霍侯爷沉着脸问道。 “芳姨娘她……没喜脉了。”沈雪尽脸色苍白,“如今之际,要先把腹中胎儿生下来,否则大人也有性命之忧。”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没喜脉了?”霍侯爷剑眉拧在一处。 “侯爷!”菖蒲跪在地上,“奴婢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和侯爷说实话!” “放肆,这里怎有你这贱婢说话的份?”王嬷嬷厉声怒斥。 “嬷嬷。”霍夫人立刻制止,“侯爷在这,不得多言。” 芳姨娘好端端的胎死腹中,而沈雪尽又是霍夫人安排过去的,只怕都会觉得这是霍夫人故意安排的。 毕竟霍侯爷疼芳姨娘这是侯府都知道的,霍夫人就怕侯爷宠妾灭妻,也怕芳姨娘腹中孩子出生后的侯爷宠爱冷落了正室所出嫡子,所以才会下此毒手! 王嬷嬷也正是明白这点,才会制止菖蒲。 可是关心则乱,王嬷嬷殊不知她这言行在外人看来,就是心虚要阻止菖蒲说出事实。 霍侯爷冷着脸问菖蒲:“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芳姨娘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血了,上次流了很多很多,也是这位沈姑娘过来诊治,可她说是什么激……激经,让姨娘别担心。” “姨娘信任她便没有请别的大夫来,可这血却怎么也没止住。夫人去寺庙祈福这几日,沈姑娘更是不在府里,姨娘便是想找她也找不到。” 在菖蒲声嘶力竭的控诉下,沈雪尽就是故意借着调理,弄死了芳姨娘的腹中胎儿。 沈雪尽看着芳姨娘身下血流不止,她对霍侯爷道:“侯爷,如今之际想先让芳姨娘把这个死胎生下来,否则她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但是霍侯爷显然不信她,吩咐管家去请回春堂的孙大夫,告老还乡后每月就在回春堂坐诊一日。 “若是不在回春堂,就去孙府找他,一定要快。” “再去找个经验老道的稳婆过来,也要快。” 然而马上要一个时辰了管家还没有回来,死胎在芳姨娘肚子里多呆一刻,芳姨娘的性命就多危险一分。 霍南池下值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立刻让霍刀也出去寻孙大夫。 “侯爷。”沈雪尽道,“若是半个时辰内还不能诞下死胎,芳姨娘性命,危矣!” “本候如何信你?”霍侯爷冷着脸,确实不信。 沈雪尽两步冲到霍南池跟前:“霍二公子,您是大理寺卿,大理寺定然有毒药,二公子给我一颗服下,若是我救下芳姨娘,二公子再给我解药,若是我救不下,那也是我的造化。” 芳姨娘绝不能有事,否则她就真的成了替罪羊,就没办法活着走出侯府了。 如今胎儿已死无力改变,唯有先救下芳姨娘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霍南池挑眉看着她,随后从袖筒里取出一瓶药。 沈雪尽二话不说拿过来,到处一颗药丸吞服下去:“侯爷,如今我的命和芳姨娘的命连在一起,侯爷可否让我一试?” 霍侯爷不信她,难道还不信自己儿子吗? “来人,把芳姨娘抬进里屋。”霍侯爷吩咐下去。 沈雪尽已经顾不上其他了,挽起长袖帮助芳姨娘诞下死胎,好在稳婆很快也来了。 她接生经验足,处理起来虽然紧张但不乱。 可胎儿在腹中呆的时间实在是太长,芳姨娘几次昏过去都没能成功。 “来了来了。”回春堂的孙大夫提着药箱颤颤巍巍地来了。 来的路上已经知晓是什么情况,也想好了应对之策,只是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凶险。 三人在里屋忙着,外面的人也等着心里着急。 这一忙,忙到了半夜时分,才堪堪地将死胎生了下来。 芳姨娘早已虚脱过去没了力气,死胎被管家先送去了祠堂。 菖蒲早已把芳姨娘这几日吃的药方和药渣都拿过来了。 “孙大夫。”霍侯爷开口,“这些你看看,可有问题?” 高门大户的后宅一贯阴私得很,若不是和霍侯爷有几分交情,孙大夫是真不想管这些事。 仔细查看后得出的结论,这药渣里有藏红花,那就是造成胎死腹中的主要原因。 “不可能,我开的药方里没有这一味药,也没有抓药。”沈雪尽道,“我去药铺抓药时,也是按照药方里的清单抓药的。” “去把药铺的掌柜请来。” 这家药铺便是沈雪尽一直去的那家,和掌柜的也算相熟。 “回侯爷,这位姑娘确实都是按照清单抓药。”掌柜的道,“但这几次她除了按照药方抓药外,还都有问我要几味并非清单里的药,她让我别算在清单里。” 沈雪尽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那些多余的药材是拿来做龟息丸的,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霍侯爷神色冷冷地看着霍夫人:“这事夫人打算怎么处理?毕竟她是夫人派过去照顾芳儿的。” 第20章她心里悲凉 霍侯爷问出这话,显然是已经有些怀疑了,毕竟这事最有可能去做的就是霍夫人。 最要命的是,王嬷嬷确实敲打过沈雪尽。 这事就说不清楚了。 在霍夫人看来,她让沈雪尽弄死这孩子是一回事,可沈雪尽自己做事没做干净给人抓了把柄,那就是她自己没用。 没用的人,留着做什么? 霍夫人失望地摇头:“侯爷,我是真没想过她竟然会做这样的事。”她眯了眯眼睛看着沈雪尽,“我一时心善,没想到引来了白眼狼。” “如今她母亲也还在府里住着,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一起接进府里。” 沈雪尽听出来了,霍夫人这是拿她母亲做要挟,想要她背下这个罪名! 她若是背下这罪名,不管是被移交官府还是侯府私了直接杖毙,霍夫人都不会给她母亲留活路! 如今只有为自己洗刷罪名这一条路可走了。 沈雪尽道:“回侯爷,我若是真的想谋害芳姨娘,我刚刚又何必吞下毒药救芳姨娘?” 一旁的孙大夫开口:“确实,若不是她处理得当,只怕老夫来了也是爱莫能助。” 霍侯爷沉着脸:“这药材你怎么说?” “从采买药草到熬药,最后送到芳姨娘口中,这里面还经过不少人手,或许是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沈雪尽又道:“医者,需得对自己的药方和药负责。” 一旁的孙大夫听到这话,挑眉看向沈雪尽,这话她怎么也会说? 听得沈雪尽继续道:“因而我每次把买回来的药交给后厨煎熬的时候,都会核对一遍药方上的清单,这一点碧竹和后厨的其他下人都可以作证。” “你怎么看?”霍侯爷看向霍南池,“大理寺不是一向断案如神吗?今日这事你来断一断。” “是,父亲。” 霍南池吩咐管家去把这些下人都喊过来,但都隔开审问写下供词。 在没有串供的前提下,这几人写下来的供词虽有些细微出入,但大致意思都差不多,而且都能证明沈雪尽所言非虚。 “侯爷,除此之外,我还有一本医案,每次看过芳姨娘时,她的身体情况还有我得出的诊断,以及如何用药,用多少药也都一一记载。” “这医案就在我所住屋子书桌的案几上,侯爷可命人拿来查看一二。” 管家又急匆匆赶去。 霍南池看着沈雪尽,这背影犹如当初在沈府面对沈父和那妾室的刁难一样,倔强、不服输,犹如嗷嗷白雪里坚韧不拔的梅花。 寒风中立,梅花瓣瓣,坚韧不拔。 事情到这一步,她不显半分慌乱,有条不紊地在自证清白。 虽然心眼和手段多了些,若是能用到正途上,倒也尚可。 管家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那本沈雪尽说的医案。 霍侯爷一页一页翻看后,确实如沈雪尽所言,而且也和后厨那些人证的话都对得起来。 今日芳姨娘是忽然流血不止,饶是沈雪尽有通天本事,也没办法提前就做好这本医案,而且还和这么多人的口供都对上了。 霍侯爷的脸色稍微好些。 霍夫人心里既意外沈雪尽既然如此谨慎,提前准备这些以防万一日后对自己不利的发生,又愠怒沈雪尽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却不告知。 她防着沈雪尽的同时,她不也是在防着自己吗? “今日人可都在这了?”霍南池又问道。 “回二公子,后厨少了一位,今日急匆匆出府说是家里人病重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霍南池吩咐霍刀几句,后者拱手离开,片刻后再回来时手里多拿了一个药包和一张银票。 “侯爷,二公子。”霍刀道,“这是在后厨那个叫菊娘的屋子里搜出来的药包和银票,人已经逃走了。” 孙大夫打开药包闻了闻,摸着胡子道:“正是这药渣里的藏红花。” 沈雪尽是沈府的人,在侯府里甚少走动,和这个叫菊娘的更是没有什么交集,不至于拿一点银票就可以收买她。 所以是有人收买了菊娘,却栽赃嫁祸给沈雪尽。 银票都没带走,这是知道东窗事发了? “父亲,我这就让霍刀带人去追。” “好。”霍侯爷颔首,他对沈雪尽摆摆手,“都下去吧。” 沈雪尽走出染枫苑,心头只觉得荒凉。 她虽带有目的住在侯府,却自问对霍夫人吩咐之事尽心尽力去办,也从未想过履行和霍大公子的婚约。 但到最后,她依旧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说到底,只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大,不够让人投鼠忌器。 “沈姑娘。”孙大夫叫住了沈雪尽。 沈雪尽微微屈膝:“孙大夫。” “沈姑娘今日这针灸之术行得不错,敢问师承何处?”孙大夫摸着胡子。 沈雪尽想起师父交代过,不可和外人提起他,便道:“并未,只是有游医路过庄子借住过一段时日,我跟着游医学了大半年。” “天赋异禀。”孙大夫道,“沈姑娘若是想再学些,可到回春堂来寻老夫。” 就是救治芳姨娘时她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冷静,就让孙大夫十分赏识。 沈雪尽意外,她可是答应过老头,不会再有第二个师父的。 但她还是表示了感谢。 走出染枫苑,沈雪尽的脚步明显快了起来。 “雪尽妹妹。”霍南池从后面追了过来,他从袖筒里取出一个青色瓷瓶,“这是解药。” 沈雪尽都把这事给忘了,她伸手拿过瓶子。 但没想到没拿稳,瓶子落了地。 她下意识弯腰去拿,没想到霍南池也弯腰去拿。 柔若无骨的手被霍南池握在手里,瓷瓶却是砸了在地上,碎了。 两人同时愣住了。 沈雪尽最先反应过来,受惊地抽回手,咬了咬唇落荒而逃。 霍南池缓缓起身,看着碎了的瓷瓶,再看看已经没了影的沈雪尽,神色难辨。 沈雪尽前脚回到院子,后脚就响起了霍刀的声音。 “沈姑娘。” 沈雪尽不由身子一僵,示意碧竹出去看看。 碧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和一张纸:“这是二公子让霍刀送来的。” 第21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雪尽打开白色的瓷瓶,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她低头看着那张纸上。 【药。】 沈雪尽紧紧地攥着那张纸。 没写毒药,也没写解药,只有一个“药”字。 但沈雪尽低头闻了闻这个药丸,当时在染枫苑吃这药丸时闻着一股金银花的味道,她原本还有以为这毒药做的金银花味,可现在瞬间就看明白了。 在染枫苑,霍南池给她的药没有毒,可为了不揭穿还是要把这个“解药”给吃了。 这药丸的成分就是金银花,清凉去火的。 她把这颗药丸就着茶水喝下去,又把那张纸给烧了。 霍南池为什么要帮她?她知道芳姨娘肚子里的死胎和她无关吗? 沈雪尽抿了抿唇后道:“碧竹,你帮我送些我那些晒干的菊花茶给二公子吧。” “是。” 不管他为何要这么做,今日这事他到底是帮了一把,虽然本来也不需要。 霍南池看着桌子上的菊花茶,神色微动。 碧竹道:“二公子,这是沈姑娘让奴婢送来的。”她又从食盒里拿出来一碟糕点,“这是沈姑娘做的,说也请二公子尝尝。” 菊花茶? 霍南池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扣着。 他给她吃金银花药丸,她就给自己喝菊花茶,倒是挺礼尚往来的。 只是他今日并非特意帮她,只是身上只带着这一瓶药。 “沈姑娘这几日如何?”霍南池问道。 碧竹摇头:“沈姑娘时常梦魇难以入睡。” “时常梦魇?”霍南池蹙眉问道。 碧竹道:“沈姑娘醒来总是面色难看,又受惊害怕的模样,所以奴婢斗胆猜测是做噩梦。” 碧竹走了,霍南池看着桌子上晒干的菊花,他拿起一朵丢到茶盏,再提着茶壶灌了热水下去。 干枯的菊花瓣在热水的冲泡下缓缓舒展开来,缓缓绽放别有风味。 霍南池又拿起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清甜腻人的香味。 他吃得极慢,仿佛要把糕点的那些香留在唇齿间,神色不动地细嚼慢咽。 却不知她做何噩梦这般困扰她,让她忧虑到这般地步。 莫不是因为母亲说了不履行她和大哥的婚事,她觉得日后无枝可靠,才会夜夜忧心? 芳姨娘堪堪昏迷了三五日后才幽幽醒来,得知死胎已经被霍侯爷安葬好了,她抹了把眼泪。 霍侯爷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陪着她说了小半日的话,亲自喂她喝了药才离去。 这夜,菖蒲端着汤药送到芳姨娘床前:“姨娘,再喝个补药。” 芳姨娘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只是不见下午见霍侯爷时的娇弱和委屈。 菖蒲红着眼:“姨娘这一招实在是凶险,您当时命悬一线,若真的有出点什么事,奴婢怎么和死去的老爷交代。” 菖蒲是芳姨娘府上的婢女,当初也一起被贬去教坊司,霍侯爷把芳姨娘救出来的时候,也一起把菖蒲带出来了。 “赌便是如此,哪有一本万利的。”芳姨娘一口把药饮尽。 “只是没想到都这样了,霍夫人竟然毫发无损,这孩子不是白死了吗?”菖蒲愤愤不平。 “她是侯府主母,岂是一次就能扳倒的,不过能离间他们,这孩子也不算白死。”顾寻芳说话冷漠凉薄,哪有当初对孩子期盼的样子? 她顾寻芳怎么可能生下仇人的孩子! 若不是霍侯爷悄悄给刑部递证据,顾家怎么可能被抄家和满门抄斩吗? 把她从教坊司救出来就以为她会感恩戴德吗? 她只会磨好锋利的刀,把侯府的人一个个都慢慢杀了,给顾家上百口人赔罪! “那沈姑娘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顾寻芳问道。 菖蒲摇头:“您睡着的时候她来过一次,说您没有生命之忧便走了。”她接过药碗,扶着顾寻芳躺下,“那位孙大夫也说了,若不是沈姑娘及时处理,只怕他也无力回天。” “这个人情我自会记着,可若她真的是柳兰茹的人……”顾寻芳眼里闪过冷意。 “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入睡。”菖蒲跪在床榻前,轻轻揉捏着她的小腿,直到床榻上的人响起绵长的呼吸声,沉沉入睡了她才起身。 子夜,侯府笼罩在夜色中,分外寂静。 一道身影身穿黑色连帽披风走出了院子,一路熟悉地往主院的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那人摘下帽子,赫然露出菖蒲的脸。 霍侯爷放下手里的书卷:“她可知你出来了?” 菖蒲摇头:“奴婢今日要来见侯爷,便在晚上她喝的药了下了十足的安神药。” 霍侯爷起身走过来,扶着她站起来:“这次你居功至伟。” “能为侯爷分忧,是奴婢的你福气。”菖蒲靠在霍侯爷身上,手轻轻在他胸口画圈,“侯爷也早已想好后路,让那菊娘背了这罪名。” 霍侯爷打横抱起她,往书房后面的里屋走去。 书房里烛火摇曳,这一幕落在了隐在大松树树枝间的霍刀眼里,他一个旋身悄无声息地下了树,几个掠身就回到了霍南池的院子。 霍刀上前低声道:“大人猜得没错,菖蒲进去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出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霍夫人存了害芳姨娘之心,敲打沈雪尽想让她做这把刀,但沈雪尽存留善良没这么做,可是顾寻芳便利用这一点,自己主动吃了落胎药逼死胎儿,给霍夫人扣上这谋害妾室和庶子的罪名。 可结果这背后的布局人,是霍侯爷。 “只是大人,侯爷为何要这么做?”霍刀想不明白,“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侯爷的?” 顾寻芳入侯府后就在自己院子里住着,哪里来的机会私通外男? 霍南池神色清冷。 他的父亲,远没有外人看到的那般良善,那般高风亮节。 “唉,只是沈姑娘最倒霉了。”霍刀叹息一声,“无缘无故就卷入这后院风波里。” 无缘无故? 霍南池可不信那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人能对此事一点也不知晓。 她就是被逼到绝境也没说霍夫人半句不是,是以没得罪霍夫人。 随后又吞下毒药救芳姨娘自证清白又不得罪芳姨娘,最后把这事引到后厨身上,让背后的霍侯爷早就安排好的人背了锅,没有给霍侯爷惹麻烦。 这一颗玲珑心,只用在后宅倒是可惜了。 第22章他受伤了 正如霍南辞猜测的那样,沈雪尽确实猜到了这是一出连环戏。 霍夫人让她去给芳姨娘调养,可她给芳姨娘的药里并未有任何落胎的药。加之落胎几日前才给芳姨娘诊过脉,哪里是胎像有问题的人? 已经四个多月,算是稳的胎像了,想要短短几天就胎死腹中,除非就算芳姨娘自己喝下落胎药。 她早不喝晚不喝,偏偏在霍侯爷回府没两天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只怕是要借着死胎来对付霍夫人。 可见芳姨娘极其不待见肚子里的孩子,否则怎么舍得硬生生逼得孩子胎死腹中? 只是她并未猜到设计出这连环计的人是霍侯爷,只是能在这侯府搅动风云的,又岂是寻常人? 霍侯爷也知道梅妃的银屑病如今是沈雪尽在调理,是以也还是让她继续住在侯府。 只是依旧没能去探望母亲,偶尔和喜儿“偶遇”,得知母亲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还能在院子里走好几圈。 沈雪尽心里欢喜,心想只等梅妃的银屑病彻底治好,她便可以带着母亲远走高飞了。 她看着院子里有些泛黄的树叶,心道:母亲您再等等我,半月,最多半月我们就可以离开侯府,离开沈家了。 半夜,沈雪尽起身倒茶,偏在这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似乎有脚步声。 她侧耳细听一番,大着胆子打开了窗户,一道身影迅速从眼前掠过,转眼就到了那座假山后面。 沈雪尽一颗心高高悬起,莫非是秦蓉母女一直没等到她回去替嫁索性就找了杀手,潜伏进侯府想要杀她? 她等了会没等到那黑衣人下一步动作,却在空气中隐隐闻到了血腥味。 沈雪尽大着胆子轻轻推开了门,手缓缓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朝着假山走去。 走得越近,血腥味就越浓。 借着微弱的月光,沈雪尽看到有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坐在地上捂着腹部,幽深的眼睛盯着她。 虽然一身夜行衣,脸也被包裹着,但沈雪尽却认出了这双眼睛。 是霍南池! 沈雪尽意外又震惊地就看着霍南池,收好簪子走过去,低声问道:“霍二公子,怎么是你?你……受伤了?” 霍南池微微颔首。 霍南池今夜执行任务,把身后的追兵都甩掉回了侯府,跃墙进来没想到在落在了沈雪尽住的这个客院里。 霍南池的院子离这有段距离,他既然身穿夜行衣加上暂避这里,肯定是不想让侯府的人知道。 “霍二公子,我帮你止血。”沈雪尽道,这个浓郁的血腥味,只怕伤得不轻。 霍南池看着她没说话,神色冷冷,眼里还有几分戒备神色。 “霍二公子,你伤得很重。”沈雪尽说的是事实,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只怕很重。 “条件呢?”霍南池冷声开口。 这人心眼极多,无利不起早。 “没有条件,我和母亲暂住侯府,这是我该做的。” 她说的是实话,霍南池都必须救。 如果不救,堂堂侯府二公子,又是大理寺卿,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沈雪尽,她能逃脱得了干系? 看霍南池微微闭着眼没说话,沈雪尽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他伤得这么重,只怕也不好搬动。 沈雪尽折返进屋拿了蜡烛和火折子,点了蜡烛挪到跟前,仔细前查看。 霍南池比她想的要严重,健壮的肌肉上被硬生生划出一道伤口,血肉外翻,看着十分骇人。 霍南池微微闭着眼没说话,小腹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眉头都不带皱的。 沈雪尽把蜡烛固定在旁边,拿出自己研制的金创药,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霍二公子忍着些。” 听到她柔和的声音,犹如一片羽毛轻轻地在他耳边扫过一般,霍南池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雪尽打开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小心均匀地洒在伤口处,再用指尖轻轻地抹开。 身前的人安静又专注地在帮她上药,药粉香里又夹杂着她佛手柑清香,霍南池眉眼微沉,不着痕迹微微往后仰,想要离她远一些。 沈雪尽在专注地抹药。 霍南池开口,声音沙沙:“雪尽妹妹似乎很怕我。” 为何每次对他,都是满脸畏惧神色。 他不明白这是为何。 “没几个人不怕霍二公子吧。”沈雪尽说着。 霍南池是大理寺卿,对付犯人手段狠辣决绝,杀人手起刀落,自然都避之不及。 霍南池也没再追问。 抹完药,沈雪尽看他狰狞的伤口,掀起裙摆内衬,撕拉扯下白条,堪堪地把他伤口包住。 “你一会再走,等血止一下。”沈雪尽道。 “嗯。” 沈雪尽把蜡烛吹灭了:“我在这稍坐片刻,二公子的血彻底止住了我就回屋。” 霍南池靠着树干微微闭着休憩,没一会儿耳边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他睁开眼,发现沈雪尽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呵,说等他血止住了就回屋,自己先睡着了。 两人坐得有些近,肩膀只有一拳之差。 “别……” 沈雪尽面露惊恐地摇头,脸上毫无血色。 这是又梦魇了? 霍南池定定地看着她。 忽然,她的手胡乱抓着,一把就抓住了霍南池的手,没再松开。 霍南池想要抽出手,却没想到这看似柔若无骨的手,这次抓着他的手力道却是不小,想抽也抽不回来。 他一抽手,沈雪尽就攥着他的手,低喃着:“母亲,别走。” 这是梦见她的母亲出事了? 霍南池神色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沈雪尽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霍南池抽回手,起身离开。 沈雪尽醒来时天色还未亮,身边已经没有霍南池的影子了。 她坐直,身上的披风滑落。 这披风是她自己的。 霍南池都伤成这样了,还去屋子里给她拿披风,那么狰狞的伤口就一点也不疼? 天色大亮,用过早膳后沈雪尽就去主院给霍侯爷和霍夫人请安。 可没想到霍南池也在,而且他端坐着喝茶,仿佛半夜里身负重伤的人不是他一般。 沈雪尽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好,要走之际,管家说赵小国公上门拜访。 第23章试探 还没等霍侯爷说什么,赵小国公赵世昌就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侯爷可别怪我不请自来啊,听说侯爷已经回京述职,我就迫不及待要来侯府品尝春芽尖了。”赵世昌一边说着一边进门落座。 霍南池脸色始终淡淡,看不出喜怒。 霍侯爷倒是爽朗一笑:“世侄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这春芽尖昨日正筛选好,今日冲的茶定然是最香的。” 他吩咐管家用春芽尖沏茶招待小国公,又命人去做些糕点。 一时间没人顾得上沈雪尽,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世昌手拍了拍霍南池的肩膀:“南池兄,昨晚怎么不来凌霄楼喝花酒啊?那里的歌姬可是一绝啊。” “我一向不爱喝花酒。”霍南池神色淡淡。 沈雪尽看到赵世昌拍霍南池肩膀那两下,眉头微跳。 霍南池今日没有穿官服,玉色锦袍衬得他玉树兰芝,挺拔如松,一向淡漠的神色里又杂着桀骜不驯,半点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那今日陪我去喝花酒啊,我听说凌霄楼来了几个异域歌姬很有味道。”赵世昌挑眉,“一起去尝尝?” 他说得轻佻,沈雪尽听了心口直觉泛起一丝厌恶。 “世侄就别为难我这小儿子了。”霍侯爷道,“若是北武在,还能与你一道喝花酒猜拳,南池就算了,无趣得很。” 赵世昌意味不明地一笑,坐了下来。 霍南池则在另外一边,也就是沈雪尽旁边的位置坐下,他身上独有的冷木香萦绕鼻端,沈雪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赵世昌这才注意到沈雪尽,下巴朝她点点:“侯府这是有客人?” 是女眷,自然是霍夫人开口:“她是沈家嫡女,这几日得了我邀请过来府上做客。”她笑着道,“雪尽,这没你的事了,你先回你的院子吧。” 沈雪尽起身要告辞。 “慢着。”赵世昌懒洋洋地开口,“你们也知道我一向不拘小节,什么男宾女眷的我不在意,沈姑娘是吧?你就在这坐着,我没说让走你,你哪都不准去。” 颇有几分警告意味。 霍侯爷眼神示意沈雪尽坐下。 “昨日我府上遭了刺客。”赵世昌道,“人都是没事,但丢了一件重要东西。” “向大理寺报案了?”霍南池问道。 “南池兄不就是大理寺卿吗?我现在是报案来了。”赵世昌说得轻巧,眼神却一直盯着霍南池。 “我今日休沐不谈公事,况且你若是报案,还是得大理寺接了才行,有完整的供词,大理寺也好交代。” 沈雪尽昨夜是亲眼见过霍南池身上的伤,现在又听赵世昌说的话,莫非霍南池就是他口中的刺客? 只是这么重的伤,霍南池可真能忍,愣是脸色都没变一下。 霍南池端坐着,神色淡漠。 “昨日傍晚后南池兄是一人独处?还是和谁在一起?”赵世昌问道。 霍南池似乎欲言又止。 霍侯爷责备:“赵小国公问什么你就如实说。” “和一位姑娘在一起。”霍南池说得云淡风轻。 “一直呆着?” “是,到子夜。” 沈雪尽眉眼一跳,昨夜分明是她给他包扎伤口,看如今这情况霍南池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受伤,可若是他说和自己在一起,这就洗不清了。 赵世昌又问:“你口中的姑娘,是侯府中人?” 沈雪尽心跳加快,手指无意识地捏紧。 “并非。”霍南池开口,“不过是有露水情缘,赵小国公若是想见她,我让人去寻来便是。” 赵世昌颔首:“我倒是有些好奇,南池兄这样的能看上什么样的姑娘。” 霍侯爷却是训斥:“你是高门世家子弟,怎可做这些无耻下流之事,实在是丢家族脸面。” 赵世昌虽然是小国公,也在皇城司任职,是有几分能力,但他通房都不知道有几个,还不算那些露水情缘的。 霍侯爷这是在指桑骂槐。 “父亲训斥的是,儿子牢记在心。”霍南池道。 赵世昌看他说话中气十足,而且刚刚拍打肩膀也半点异样都没有,似乎不像是受伤了,莫非弄错了? 可是除了霍南池,还有谁能对府里的那些账本这么感兴趣? 霍南池喝了口茶,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赵世昌来试探霍南池,眼下霍南池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一时间不知要怎么继续试探。 “我还有事,世昌兄慢聊。”霍南池漫不经心起身想要离开。 “等下。”赵世昌忽然喊了一声。 霍南池抬头看向他。 霍侯爷这时的神色冷了几分:“世侄今日忽然来我侯府,对南池的事百般追问,莫非是觉得昨夜国公府的刺客是南池?” “我镇平侯府虽不是京城一顶一的高门煊赫世家,但南池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犯不着去你们赵国公府刺杀。” 但赵世昌显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他端起茶盏走到霍南池面前:“今日是我唐突了,我以茶代酒给南池兄赔罪。” 他低头喝茶,却偏偏这时候茶盏里的茶水溅了出去,打湿了霍南池的衣袍。 他想要伸手去擦霍南池衣袍上的茶水,但被霍南池阻止了。 “不必,我去换身衣裳就好。” 沈雪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手指。 依照霍南池伤口的受伤程度,强撑着出现在众人面前,伤口极有可能已经崩裂了,若是换衣袍定然能看到血渗出来了。 “这外袍实在湿得厉害,你就在这先脱了吧。”赵世昌紧紧盯着霍南池的衣袍,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渗出血。 霍南池漫不经心地扭动着束腕,走到赵世昌面前张开双手:“那不如世昌兄帮我宽衣解带?” 若是赵世昌真的给宽衣解带了,如果霍南池身上真有伤口也就算了,如果没有伤口,那这事传出去,他这给霍南池宽衣解带的事可就成了笑话。 他的脸面还要不要? 赵世昌环绕一圈,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的婢女都走光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唯一能差遣的就是沈雪尽了。 “你。”赵世昌指着沈雪尽,“你去帮南池兄宽衣解带。” 沈雪尽的脚底发冷。 第24章是她天真了 “世侄。”霍侯爷摆着脸,语气有些凌厉,“你若是真心来喝茶的,本候欢迎,可你若是来找茬的,那侯府也不是你随意可以欺负的。” 赵世昌不阴不阳地道:“侯爷见谅,我也是奉了父亲之命过来必须要问个清楚的,侯爷若是有什么意见就和我父亲去说吧,我到底是小辈,您要是再说就是拿身份压我了,传出去对侯爷可不好听。” “再说了,这有没有嫌疑也不是嘴上说说,倒不如直接看看最方便。”赵世昌盯着霍南池。 “好,今日若是南池身上没有血没有伤口,我明日就去皇上面前参你父亲一本。”霍侯爷道,“来人,给二公子宽衣。” 若是下人来,很有可能就会露馅! 霍南池这个“刺客”身份露馅,那她这个救治刺客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雪尽立刻有了应对之策。 她拿着茶壶给众人倒茶,转身之际忽然踩着裙摆把手里的茶壶摔在地上踉跄着倒去,掌心撑在破碎的瓷片上,顿时被划破鲜血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沈雪尽迅速站起来,用满是鲜血的手去脱霍南池的外衣。 别人没看见,可霍南池却看见了。 他微微蹙眉,眼前这个满是心机和算计的女人,竟用这样的办法替他遮掩。 “有血!”赵世昌一眼就看到了霍南池外袍处有血渍,难掩欣喜地大步走过去! 霍南池慢条斯理的从袖筒里抽出绣帕递给沈雪尽,不屑地扫了赵世昌一眼:“世昌兄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了。” “来人!”霍夫人喊了一声。 在外面侯着的王嬷嬷听到声音快步走了进来,看到这鲜血愣住了。 “去拿药。”霍夫人道。 王嬷嬷听了连忙转身去拿药。 赵世昌一怔,这才发现沈雪尽手里都是血,而霍南池衣袍上的血渍,正是沈雪尽给他脱外衣时沾上的。 “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血?”赵世昌气急败坏。 这不可能,这肯定就是霍南池的血! 沈雪尽抿了抿唇开口:“回赵小国公,是我不好,刚刚走路没走稳,手里的茶壶摔出去了。” 赵世昌真的气得不行,现在这衣袍上的血到底是不是霍南池的? 霍南池的脸色冷了下来:“见过有妇人裹小脚,有人裹脑袋还是头次见。” “霍南池,你别过分了。”赵世昌喊道,“我再来给你宽衣。” 他今日非要把霍南池给剥光了,亲眼看看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口! 就在这时,霍刀快步走了进来,欲言又止。 “就在这说吧。”霍南池道,“免得赵小国公又怀疑什么。” 霍刀拱手:“大人,大理寺在城外十里处发现了可疑行迹,正是大理寺追捕江南赈灾银两贪污案的嫌疑犯。” “好,我这就去。”霍南池冷冷看着赵世昌,“公务繁忙,我就不奉陪了。” 可听得霍刀这话,赵世昌哪里还呆得下去,先行一步告辞了,就等着回去把这消息告诉赵老国公去。 赵世昌一走,霍侯爷震怒直接把茶盏掷在地上:“我不管你和赵世昌有什么私仇,别把麻烦带回府里来。” “是,父亲。”霍南池应下。 沈雪尽微微屈膝离开。 霍南池指腹上还沾了沈雪尽手心上的血,在指腹间摩挲着。 沈雪尽今日所为,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回到院子,沈雪尽找来金创药,碧竹正好看见,上前细心地给她擦着手心的伤口。 子夜。 沈雪尽悄悄去了霍南池的院子。 霍刀擅自做主把人领了进去。 沈雪尽走进里屋时,霍南池抬头看着她,漆黑的眼底逐渐阴沉,仿佛淬了冰一般。 看着面前的人,霍南池挑眉且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雪尽妹妹深夜前来可是有急事?” 沈雪尽一鼓作气道:“我来看看霍二公子的伤,给二公子送点药。”她把瓷瓶放在桌子上,“我的金创药能让伤口愈合得快。” 言下之意,你的伤好得快了,也能早些应付赵世昌这个麻烦。 霍南池却是冷哼一声,都这时候了她还在推销她的金创药,果然她每个言行都有自己的目的。 “放桌上吧。”霍南池淡淡地道。 沈雪尽把金疮药发桌子上便没再说话。 屋子里的烛火不算明亮,霍南池背对着烛火而坐,整个人散发着冷漠气势。 沈雪尽有些颓然丧气。 她为什么总是天真地想要和霍南池提交换条件? 霍南池心思难懂,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我先走了,霍二公子慢慢养伤。” 她转身,身后响起漫不经心又低沉嘶哑的声音:“今日之事,多谢。” 沈雪尽回头看着霍南池,他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丝,没有刚进来时那么疏离和冷漠了。 “二公子言重了,我想就算我没把打碎茶壶把手割破,二公子也有解围之法。”沈雪尽如实说道,或许这解围之法在受伤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 霍南池扫了一眼她手心包裹着的纱布,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随后缓缓开口:“金创药的事,你和霍刀说吧。” 沈雪尽一怔,随即眼里有一丝欣喜。 霍南池这是认可她的金创药了,只要有他搭桥牵线,卖出去只是多少而已。 沈雪尽脚步轻快地离开,霍刀送她走的,压低声音道:“主子清晨出府去了,伤口缝合的线是御医特制的鱼肠线,用特制纱布重新包扎,不会渗血的。” 所以霍南池才会这般不畏惧的赵世昌。 倒是她白担心了。 可她为何要担心?她心里泛起一丝意外。 “沈姑娘多做几瓶金创药,我帮你送到城外的京畿大营试试。” 送军中? 沈雪尽心里的欢喜更浓了:“如此,多谢二公子,多谢霍护卫。” 霍刀送好沈雪尽回屋,就看到霍南池披着披风站在那可大槐树下,仰头望着那可大槐树。 “主子,人送回院子里了,没人瞧见。”霍刀上前道。 霍南池收回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今日霍刀进来说的那个消息自然是假消息,不过就是为了忽悠赵世昌的。 “今日倒是没想到沈姑娘会这般做。”霍刀一边剥橘子一边感叹道,“倒是不枉费了上次主子给她吃的假毒药。” “侯爷都不护着主子,她倒是想着要护着您。” 第25章贵人有请 在外人眼里,霍侯爷彬彬有礼十分护着家里人,可只有霍南池清楚,他从小锦衣玉食,日子过得顺遂,可他做得再好,在他父亲眼里依旧一文不值。 而大哥什么都做不好,却依旧得父亲喜爱。 以前霍南池不明白,后来他明白了,因为他的母亲是因为生他而身体血亏,几个月后就撒手人寰。 霍南池的母亲是侯府主母,如今的霍夫人柳兰茹是个妾室。 主母病逝,后院不可一日无主,柳兰茹是霍老夫人娘家侄女,就做主直接抬成了主母。 是于理不合,可是柳兰茹家世本来不错,若不是因为当时霍侯爷坚持要娶霍南池生母为妻,只怕这主母之位早就定了柳兰茹的了。 因为柳兰茹一贯会做人,世家女眷之间的关系维护得很好,加之这都二十多年的事了,也没人再提。 霍南池知道自己不得父亲待见,因而很少会主动出现在霍侯爷跟前。 若不是霍夫人待他尚且不错,只怕他早就寻个由头住外面了。 今日是最后一次取药煎药,沈雪尽带着碧竹出门去了药铺。 治疗这病最关键的一味药,沈雪尽一直压在最后一次才准备煎熬。 这底牌出得太早,只怕自己也越早被丢弃。 只是这两次和霍夫人的交谈中,沈雪尽猜测霍夫人要过河拆桥,或许等她真的治好了梅妃娘娘,只怕最后这功劳也落不到她头上。 不行,她不能最后治好了梅妃娘娘却白忙活一场的,得想想办法。 因为临近中秋,听说要进宫给各位娘娘们请安,沈婉雅一早就出门了,打算去做两身奢华的新衣裳。 只是没想到今日这京城最好的铺子说是被贵人包下来了,不再接待别人。 沈婉雅气得不行:“我若是嫡女,再嫁个豪门大户,我看这些人还会不会这么瞧不起人!” 她下意识掀开车帘,没想到竟然就看到了沈雪尽! “沈雪尽!”沈婉雅一声喊,“你上马车来。” 沈雪尽冷眼看着她。 看她丝毫没有上来的意思,沈婉雅只得自己下了马车。 “沈雪尽,是不是你怂恿侯府对付我的?到处说我坏话,害我被世家姑娘们排挤!” 沈雪尽眼底的恨意敛了敛,语气淡淡:“或许是大家都发现了你是什么人吧,毕竟装一天容易,装一年一辈子,不容易。” 沈婉雅一口气憋在胸口,她眼珠子一转后道:“正好遇着你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父亲说了你既然在侯府做客,就让侯爷或是霍二公子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他的官职升一升。” 沈雪尽抬眸看向沈婉雅:“你的意思是让我帮父亲走后门?” “这是身为沈家女儿该为父亲分忧的。”沈婉雅说得理直气壮。 “这事若是传出去了,旁人会认为沈家靠裙带关系走后门,吃了苦又办不了事没有用,这以后若是有升官发财的事谁还能想到沈家?” “走捷径只能解决眼前困境,却无法走得长远。也不怪妹妹有这样的眼见,毕竟是庶女。不过身为庶女还是别擅自做主,别因为妹妹的短见害了父亲。” 沈婉雅的脸色白了几分,最后只会说狠话:“你少得意,只要你母亲还是沈夫人的一天,只要你还是沈家女儿,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安宁日子过!” “我有没有安宁日子过就不劳烦妹妹操心了,妹妹现在更应该操心自己的事,毕竟这高门大户也不太会娶一个庶女为正室,尤其是霍二公子。”沈雪尽道。 下马车时,沈雪尽唇角微勾。 她最后那句话就是故意说的,依照沈婉雅的性子,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雪尽现在只求父亲能与母亲和离,只要和离了,她就可以带着母亲远走高飞,而不是任由父亲利用夫妻这一名头对母亲各种为难甚至是虐待。 沈雪尽进药铺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今日药铺虽然还是人来人往,可沈雪尽注意到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还会时不时去查一下买药之人的药包。 “掌柜的,按照这个药方抓药。”沈雪尽把药方递给掌柜的,“还是老样子,我去侧屋等。” “好,沈姑娘稍等。”掌柜的道。 上次虽然在顾寻芳胎死腹中一事中指出了沈雪尽还会拿药方之外的一些药,但他也是实话实说,既没少说一句当时的情况,也没多污蔑一句,沈雪尽也不至于因此和他结仇。 只是才进侧屋没多久,就有个带刀护卫走了进来,要请沈雪尽去楼上,说是贵人有请。 楼上的贵人…… 沈雪尽起身:“却不知楼上是哪位贵人?” “去了就知道了。” 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否则护卫不是这个态度。 碧竹想拦,才伸手就被护卫拔刀阻止。 “我没事,你在这等我吧。”沈雪尽跟着护卫上了楼。 这药铺上面有几间雅间,是方便一些客人做针灸的。 现在二楼站满了护卫,领她上来的护卫站在一间雅间面前,下巴抬了抬,示意沈雪尽自己推门进去。 沈雪尽深吸一口气敲门推进去。 一进去,酒味扑鼻而来。 一眼扫过去,没想到竟然是赵世昌! 沈雪尽瞬间就明白了今日这药铺是怎么回事。 只怕赵世昌还在抓那天晚上的刺客,刺客受了重伤肯定治疗,前几日都在查各个医馆和大夫,发现并未有人出诊过。 那就是极有可能是自己府医,可杀刺客的这把剑上,抹了毒,短时间看不出来,可过个七八日开始就慢慢显现,肯定会买药。 是以,赵世昌才会在这个药铺排查,若是有人买四象草这一味草药,最有嫌疑。 排查到今日,只有沈雪尽来买这药了。 沈雪尽也没想到自己压在最后用的一味药,竟然遇到了这问题。 赵世昌指着桌子上的四象草:“这是你买的?” 沈雪尽颔首。 “给霍南池的?”赵世昌靠在椅子上,腿放在桌子上。 沈雪尽讶然:“给霍二公子?赵小国公这是何意?这是我买了研制药丸,是进宫给梅妃娘娘的。” 第26章被刁难 “给梅妃娘娘的?”这倒是让赵世昌有些意外。 沈雪尽正愁怎么让除了霍夫人外,还有其他人也知道她在给梅妃娘娘治这银屑病。 没想到赵世昌竟然就找上门来了。 “回赵小国公,雪尽不敢欺瞒于你。而且我给梅妃娘娘看病已经一月有余了,赵小国公可以着人去太医院和梅妃娘娘处问问。”沈雪尽说得真诚坦然。 霍南池的伤用不到四象草,为何赵世昌会注意到这个? 赵世昌蹙眉看着她,把手里的酒瓶往地上一丢:“你且在这等着。” “是。” 也不知道碧竹在楼下等着有没有被赵世昌的护卫为难。 沈雪尽笔挺着背坐在椅子上,那清冷的样子倒是和别的世家姑娘不一样。 赵世昌的视线落在沈雪尽身上,勾唇笑了笑:“沈家嫡女?沈家的人怎么会住到侯府上?该不会是霍南池养的外室吧?” 沈雪尽脸色微变,这赵世昌说话竟然这么轻佻龌龊。 她低低地道:“我和霍大公子自小有婚约,只是这婚约前几日取消了,我因着身子不适,霍夫人心善就想等我养好身子了再走。” 霍夫人肯定不会让她嫁给霍大公子的,越多人知道这门婚事只会让霍夫人越生气,她的日子也越不好过。 “霍北武的未婚妻?你这眼光,呵。”赵世昌嘲讽十足,但也没再说话。 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在赵世昌耳边低语几句。 “梅妃娘娘宫里来人说,若是最后一味药不能按时送进宫,梅妃娘娘有个闪失,定不饶赵国公府。” 赵世昌冷笑:“梅妃和姑姑一向不对付,可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肯定以为是姑姑让我这么做的。” 他口中的姑姑,便是宫里的柔贵妃。 可刺客一事查到现在半点眉目都没有,那天说什么嫌疑犯在城外十里处出现,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赵世昌的火一直憋到现在。 今日好不容易出现四象草的消息,可哪知道又是个乌龙。 沈雪尽忍着厌恶起身,语气淡淡:“既然赵小国公查清楚事实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赵世昌挑眉:“我同意你走了吗?” 他现在一肚子火,就想找个地方发泄,谁知道这沈雪尽是不是真的无辜的? 怎么就偏偏那么凑巧,这最后一味药就是要这四象草呢? 沈雪尽察觉到他故意为难,克制着情绪道:“赵小国公不会言而无信的。” “想走也可以。”赵世昌指着桌上的酒壶:“你把这壶酒都喝下去,我就让你走。” 他今日心情不好,谁叫沈雪尽偏偏这么巧合地凑到跟前了。 沈雪尽的手在衣袖里紧紧攥着,这一壶酒喝下去只怕酩酊大醉,但看如今这情况不喝也不行了。 她走到赵世昌面前,拿起那壶酒:“这酒我可以喝,也希望赵小国公言而有信。” “当然。”赵世昌面露不满。 沈雪尽端起酒壶就喝,酒水沿着她的唇角滑落,看得赵世昌心痒难耐。 她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赵小国公,我喝完了。” 赵世昌没想到沈雪尽性子这么倔,就她这样只怕走得出去这药铺都是个问题。 沈雪尽强撑着有些晃的身体,眼前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看赵世昌不说话,转身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赵世昌面色阴沉不善。 沈雪尽忍着难受走出屋子,迅速从袖筒里拿出药丸吞服,又拿出银针给自己几处穴道扎了几针,那股难受的感觉才慢慢压了下去。 她拿了药包走到楼下,碧竹在楼下正焦急地等着。 见着她连忙上前:“沈姑娘,您还好吗?” “我没事,先离开这吧。” “马车就在后面。”碧竹带着她上了马车。 可是一进上马车,看到里面的人时她愣住了。 里面端坐着一个男人,一身官服让人胆战心惊,那双比寒潭还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是霍南池。 沈雪尽那些所剩不多的醉意在看到霍南池的时候消散殆尽,可是开口说话却有些沙哑:“霍二公子,您怎么在马车里?” 她脸颊泛红,泛着水光的眼睛犹如天上的星星。 “这是侯府的马车,我为何不能在这?”霍南池别开视线,淡淡地问道。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情绪冷淡如冰。 若是在平时,沈雪尽多半会直接转身下马车,选择走回去。 可现在她浑身难受,也没有再坚持什么,依旧是坐在离他有些远的地方,揉着太阳穴。 “赵世昌为难你了吗?”霍南池清冷声音开口,手里摩挲着玉扳指,深邃的轮廓五官半明半暗。 “尚可,就是喝了点酒。”沈雪尽心想这药丸的药效不够,回去得好好改进。 马车外的霍刀低低地道:“主子,马车到了。” 本来以为是到霍府了,可没想到竟然是要换一辆马车,而且依照霍南池的意思,她也要跟着他一起。 下马车时,沈雪尽腿脚发软一个踉跄就要摔了,一旁的霍南池伸手扶住了她。 霍南池的呼吸是热的,扶着胳膊的手心也是热的,沈雪尽觉得酒意又回来了,熏得她有些微醉。 她一侧头,两人近在咫尺,惊得沈雪尽连连往后退,而霍南池也觉得于理不合,也往后退了一大步。 两人无言地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沈雪尽秉着气息,放在腿上的两只手逐渐收拢攥紧,声音有些沙哑:“霍二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沈雪尽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了一处院子。 刚刚在马车上睡了会,人已经好清醒了许多。 沈雪尽下了马车,跟在霍南池身后进了院子。 霍南池并未解释这是哪里,但看这里的下人看到他都十分尊敬,想来是一处她的私宅。 霍南池开口闻到:“四象草呢?” 霍南池竟然也要四象草? 沈雪尽拿出药包:“赵小国公要找买这四象草的人,莫非霍二公子身上的伤,是需要这四象草救治?” 第27章她为何怕铃铛? 霍南池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夜的剑有毒。” 沈雪尽抬头看去,只见霍南池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英俊深邃,脸上仿佛镀了一层柔光。 她猛然收回视线,刚刚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实在有些于理不合。 霍南池垂着的眼帘遮去了眼里细碎的光。 沈雪尽深吸一口气:“霍二公子若是信得过我,我帮你看看伤口。” 心腹大夫也看过这伤口,给的药方并未治好。正好现在四象城在她手里,不如就让她看看。 霍南池修长的手指落在衣裳的盘扣上,一个一个解开。 沈雪尽眼神看向别处,直到他把扣子解完,露出包扎的伤口。 纱布上没有渗血,可等他一层一层解开,看到里面的伤口时,怔住了。 伤口已经泛黑,看这程度显然中毒不轻了。 “四象草不熬,直接用的话,会很辛辣。”沈雪尽道,“霍二公子……” “无妨。”霍南池语气淡淡。 沈雪尽迅速地拿出药包里的四象草,她也不敢全数用完,毕竟还要留着给梅妃娘娘做药丸的。 迅速拿桌子上的茶壶碾碎再仔细而缓慢地敷上去,同时辅以银针扎在关键穴位。 “你的医术,师承何处?”霍南池忽然问道。 她自小在庄子里长大,可这医术不比太医院的寻常太医差。 沈雪尽依旧是对孙大夫那番说辞应对霍南池。 没一句实话。 霍南池心道,却也没再问。 面前的姑娘或许是因为紧张和专注,脸颊绯红,长长的睫毛上微微颤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雪尽才扎完最后一根银针,她反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好了。” 霍南池感觉浑身血液确实比刚刚舒坦许多,尤其是伤口处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其实,赵小国公只说对了一半,有了这四象草也不能完全解这毒。”沈雪尽或许是因为累着了,声音有些沙哑,“这四象草可以解表面的毒,可到了血液里的毒,只能靠针灸排出。” 霍南池侧头,看着胳膊上的一处穴道,确实渗出了黑色的小血珠,看来这次没说谎话。 “你想要什么?”霍南池开口。 她也算是救了自己,而他一向不喜欢欠人情。 “我想看看我母亲。” “好。”霍南池应下。 这样也算是两清了。 沈雪尽心想,也算是没白救,霍南池这人虽然不好相处,可只要应下应该不会反悔。 “这一味药是姑姑最后一次用药了?”霍南池看着那四象草问道。 沈雪尽颔首,眼里有了几分期盼之色:“等梅妃娘娘的病治好,我就带我母亲离开这里。” 时间差不多了,霍南池慢条斯理地把身上的那些银针取下,没再言语。 霍刀先送她回了侯府,累极了的沈雪尽到头就睡。 可入了梦,恼人的荒唐梦便又来了。 梦里,高大的男子慢条斯理地把女人的手腕和脚踝,用丝带绑在床榻四周,还在她的脚踝上绑了个铃铛,漫不经心地道:“雪尽妹妹又不乖了,这次又想要往哪里逃?” 女人颤抖:“我……我没想到逃哪里去。” “我说过,你哪里都逃不走。”男人俯身,亲吻她颤抖脆弱的锁骨,留下清晰可见的红痕。 修长的手指勾起女人的墨发, 女人咬着轻颤的唇,眼中蓄满了泪水。 男人手腕冷如白玉,将她眼角的一颗泪碾碎:“哭什么,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他浓稠如墨的眼底似有火苗隐隐在燃烧,平静的眼眸里是被压抑许久的情绪,肆意涌动。 他的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今日只是绑着雪尽妹妹的手脚,若是雪尽妹妹再想着逃,我便将雪尽妹妹这手脚都折了,让雪尽妹妹做不了我的主。” “这铃铛就绑在脚上,你若是跑了我便能听得到。” 女人犹如被困的麋鹿,发出呜咽的声音,摇头表示不会了。 男人叹口气:“只是,雪尽妹妹就想着逃,可惹我生气了,该怎么补偿我呢?” 他说着,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声音暗哑,缓缓而下…… “沈姑娘。”碧竹轻轻喊着。 沈雪尽悠悠转醒。 “沈姑娘可是做噩梦了?奴婢听您一直喊着不会了。”碧竹语气多了丝关切。 这羞人的梦,如何能让人知道? 沈雪尽摇头:“我并不记得做了什么梦。” 外面天色也不早了,沈雪尽索性起身洗漱开始制药。 “沈姑娘,霍刀来了。” 霍刀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沈姑娘,这是二公子让我送来的。” 这一声二公子惊得沈雪尽手里的药杵碾在了自己手指上,面露痛苦之色。 霍刀把木匣子打开放在桌子上,赫然露出玉簪和铃铛。 沈雪尽看到这铃铛的第一眼脸色就发白,人再次往后退。 这铃铛,和那个荒唐梦里霍南池拿来绑在她脚上的铃铛一模一样! 梦里的恐惧瞬间朝她席卷而来,仿佛再次被人捏住了下巴,问她还要逃到哪里去。 “沈姑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霍刀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有些关切地问道。 沈雪尽别过脸,指着小盒子颤着声音道:“把铃铛拿走!我不要!” 脸上惊恐之色更浓。 霍刀盖上盒子,原本还想说这是二公子特意请人挑选的,可见沈雪尽这模样,终究还是拿着盒子转身走了。 他一路拿着盒子回到霍南池的院子,把东西递了回去,还说了当时沈雪尽的反应。 霍南池看着木盒子,问霍刀:“不过一副银针,她为何这么怕?” “银针?”霍刀一脸懵逼,上前打开木盒子,“这是玉簪和铃铛,不是银针啊。” 霍南池看着桌子上两个长得差不多的木盒,再看看霍刀。 霍刀摸了摸鼻子,怎么还拿错了?这事错得有些离谱。 霍南池昨日见她用的那副银针不怎么好,便想着再一副上好的银针给她,却没想到霍刀拿错了母亲放在这,让他送去给秦若薇的礼物。 只是,一个铃铛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霍南池把装有铃铛的盒子合上丢给霍刀:“送到秦府门房。” “得咧。”霍刀应下,“要说是主子送的吗?” “就说是你送的。” 语气明显不善。 霍刀撇撇嘴走了。 第28章你能救几个? 沈雪尽万万没想到她也能接秦国公府的帖子。 “霍夫人,雪尽还要为梅妃娘娘研制药丸,这宴就不赴了。”沈雪尽拒绝。 霍夫人放下茶盏:“帖子都已经递过来了。” 言下之意,这帖子上就清清楚楚地写着沈雪尽的名字,霍夫人可不会为了她,明面上得罪秦国公府。 “秦夫人听闻你擅看妇人之病,这才特意下了帖子。” 沈雪尽脑海里想到那日见到的秦若薇,她对自己有本能的敌意,若真的只是去给秦夫人看病也就罢了,万一…… 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你是个聪明人,在秦国公府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想你应该都清楚。”霍夫人道。 沈雪尽微微屈膝:“雪尽明白。” 翌日,沈雪尽简单梳洗打扮后出了侯府。 霍南池坐在高头大马上,手握着缰绳缓缓策马过来:“雪尽妹妹。” 沈雪尽看到他怔住了,下意识就往后退,眼里闪过一丝戒备之色:“霍二公子这是要去大理寺吗?” 可他并未穿官服。 “去秦国公府赴宴。” 沈雪尽讶然,这时车夫赶了马车过来,好在她坐马车,霍南池骑马。 那夜梦到荒唐梦,结果一早霍刀就送来一个铃铛,每每想到这些,沈雪尽都不知要怎么面对霍南池。 她松了口气,略一颔首后上了马车。 沈雪尽脸上松口气的表情太过明显,霍南池握着缰绳的手一顿。 沈雪尽确实怕他。 可他自问并未对沈雪尽做过什么阴险恶毒之事,沈雪尽为何要如此畏惧他,避他如蛇蝎? 没有霍南池坐在马车里,沈雪尽倒是心宽许多。 临近中秋,街上人来人往,马车也慢了下来。 吆喝声、交谈声此起彼伏地传入马车,沈雪尽掀开车帘一角,并未看到霍南池的高头大马,这才大着胆子把车帘掀大。 她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景,许久不曾感受过的烟火气让她心生期盼和憧憬。 以往在庄子里,这样的场面倒是没怎么看到过。 若是母亲也能看到这样热闹喧哗的场面,该多好。 沈雪尽眉宇间不由覆着一层黯然和忧愁。 正要放下车帘之际,她看到有个约莫六十来岁的老妇,衣着单薄地站在路边,面前放着一筐地瓜的,眉头紧锁显然是担心卖不出去。 “停车。”沈雪尽喊了一声,本就不快的马车一下就停住了,她低声吩咐几句,碧竹应声而去。 原来碧竹是把那一筐地瓜都买了,又买了一屉子的馒头和一袋面粉给到老妇,同时还塞了一些碎银给她。 老妇握着碧竹的手不断道谢,碧竹指了指马车上露出半张脸的沈雪尽:“老人家,是那位姑娘吩咐我做的。” 老妇腿脚似是有些不便,蹒跚着走到马车边,朝着沈雪尽深深弯腰:“多谢姑娘。” 沈雪尽慌忙摆手:“老人家莫要如此客气,折煞我了。” “霍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车外的霍南池忽然开口道,“你找个护卫帮老人家把这些东西拿回家。” 沈雪尽抬头,和霍南池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着急忙慌地放下车帘。 本以为他不在,没想到竟一直就在外面候着? 或许是有人看见老妇得到了帮助,那些衣着褴褛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喊着也让沈雪尽帮助一下。 眼看着马车被团团围住,甚至还有人去扯车帘,惊得沈雪尽连连后退。 护卫拔剑护在马车前:“这是镇平侯府的马车,尔等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围侯府的马车?” 听到煊赫家世,围着的人一怔后下意识往后退。 “霍刀,去买些包子馒头,分发给他们。” “是。” 能讨到东西总比没有的好,围观之人纷纷散去。 霍南池一跃而下,掀开车帘看着马车里犹如受惊兔子的沈雪尽,淡淡问她:“可还好?” 沈雪尽努稳住心神:“无碍,谢过霍二公子。” 霍南池修长的手指挑着车帘避免落下,他神情微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今日能救一个,却不知明日能救几个。” 沈雪尽其实也知道自己刚刚逾越了。 她现在寄人篱下,坐着侯府的马车竟然还差遣侯府的婢女做事,倒是真拿乔起来了。 只是看到刚刚风中卖地瓜的老妇,她想起了乡下住隔壁的刘阿婆。刘阿婆对她颇为照拂,她也当祖母看待。 何况当年她和母亲被赶到乡下时,若不是有好心人给了她们一些馒头,怕是早就死了。 沈雪尽不知在想什么,再抬头的时候神色里多里一丝坚定:“以后若是遇到我还会做,便当是积福了。” 她做的事太微不足道,不足以改变这个世道,但是母亲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只做自己该做的。 霍南池神色微动,最终还是没再劝说,松了车帘继续往前走。 马车很快就到了秦国公府门口,管事的一路引着霍南池二人进去。 刚踏进门,一个身穿藕色裙裳,竖着双排髻的姑娘已经在影壁处候着了,见着霍南池来,提着裙摆快步而来。 “南池哥哥。”秦若薇一脸娇羞,“我都等你好一会儿了,可是路上遇着什么事了?” 霍南池摇头:“今日市集,街上热闹了些,马车慢了。” 秦若薇定定地看着霍南池,面前的男人身穿玉色锦服,交领叠得一丝不苟,纹着青竹的下摆随着他的走动仿佛跳跃着。 秦若薇清丽的脸上顿时就浮现起一抹羞涩,就连说话都低了几分:“父亲和母亲都在花厅候着了,南池哥哥跟我来。” 话落,她似乎才看见旁边的沈雪尽,笑着道:“沈姑娘,今日劳烦你跑一趟,我母亲实在是被这病缠了好久。” 她伸出手想要来握沈雪尽的手:“我们进去吧。” 沈雪尽一眼就看到了她腰间挂着的那个铃铛! 这……这不是霍南池要送她的那个铃铛吗?为何又挂在了秦若薇的腰间? 霍南池既送秦姑娘铃铛,又送她,这是何意? 霍南池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不过一个成色好些的玉铃铛,何至于畏惧成这样? 第29章我从未想过嫁给他 霍南池不过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并没再说话。 秦若薇看似是在和沈雪尽说话,却一直在暗中观察她和霍南池。 这二人站得有些远,霍南池神色清冷,和她说话的时候看着她,并未过多在意沈雪尽。 秦若薇松了口气。 不能怪她多心,沈雪尽长得实在是太绝色了,虽然是霍大公子的未婚妻,可她若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好在霍南池眼里没有沈雪尽。 沈雪尽客气地道:“劳烦秦姑娘带我去看看秦夫人。” “好,这边请。” 一路上,秦若薇神色雀跃地向霍南池说着这几日的趣事,一直忽视沈雪尽。 秦国公是御史大夫,秦若薇姑姑又是宫里的贵妃,她两位哥哥也都有在朝廷任职,在京城也是名门望族。 跨进花厅,坐在上首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身材高大魁梧,旁边的妇人衣着华贵,气质若兰,只是脸色看着有些气虚血亏。 这二位便是秦国公和秦夫人了。 “见过秦大国公,秦夫人。”沈雪尽微微屈膝行礼。 “快起来。”秦夫人笑着道,“听若微说你是霍大公子的未婚妻,我之前只知霍家大郎因自小有婚约所以不曾婚配,没想到这未婚妻竟是个这般貌美的。” “秦夫人谬赞了,我和霍大公子的婚约不过就是长辈们的一句口头打趣罢了,当不得真。”沈雪尽道,“霍夫人心善,请我和母亲在侯府做客。” 秦夫人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恢复如常:“你是沈家嫡女,又生得如此花容月貌,这以后来提亲的人定然踏破门槛。” 沈雪尽不接这话,只道:“听闻夫人身子有些不太利落,雪尽帮您看看。” 秦夫人颔首,二人起身去了里屋。 因为秦夫人身份煊赫,沈雪尽也不敢掉以轻心,诊治得十分细心,又很仔细地问了不少问题。 一旁的秦若薇就这样安静地打量着她。 沈雪尽有着绝色容貌,认真给人看病时浑身仿佛是带着光芒一般,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都能被吸引,何况霍南池这样的男人? 何况刚刚沈雪尽还说,她和霍大公子的婚约不过就是个口头玩笑,如果就连这个束缚都没有,沈雪尽想勾搭霍南池,不是手到擒来? 秦若薇脸上依旧是温和的,可眼里却渐渐冷了下来。 “夫人身子确实只是一些妇人的毛病,雪尽给您写个药方,您让人去抓来熬着喝,喝足三个月应会痊愈。”沈雪尽又道,“不过在服药期间,想要身子好得快好得彻底,怕是……不能同房。” 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师父说了,在医者眼里没有男女之分,没有什么病是难以启齿的,只有不想说,没有不能说。 秦夫人脸色一怔和意外,但很快又恢复寻常:“记下了,没想到沈姑娘虽是后宅姑娘,但这医术还真不错。” “是呢母亲,我也没想到沈姑娘医术这般好,以后我们国公府女眷们若是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就都可以找沈姑娘了。”秦若薇笑着道。 “秦夫人和秦姑娘见笑了。” “若薇,你带着沈姑娘去府里四处逛逛吧,一会午膳了再回来。” “是。” 二人离开里屋,秦夫人冷着脸,命婢女把那张药方子烧了。 “府医都看过说夫人并未有任何不适,这沈姑娘偏偏还一本正经地说夫人身体有恙,这不是诅咒夫人吗?”婢女点开火折子,把药方烧了。 “还说不准同房,哪个正经的没出阁姑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话,都不知道私下还孟浪成什么样。”婢女语气不屑。 秦夫人手轻轻撑着脑袋,她也是这么想的。 年纪这么小,又是在乡下长大的,哪里能学到正经的医术?何况不能同房,这国公府本就妾室多,让她三月不要和秦国公同房,是想让她被秦国公冷落? 柳兰茹把人留在侯府,该不会还真有什么企图? 而沈雪尽在逛园子的时候也显得心事重重。 秦夫人确实是有妇人毛病,而且这毛病只怕是和秦国公同房时被染上的,毕竟这种毛病多半出自青楼,秦夫人总不能是自己去逛青楼吧? 不过告诉秦夫人她患了这种毛病,或许对方会为了脸面反而为难她。 只要秦夫人按时吃药,好好吃药,三个月也是能痊愈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姑娘。”秦若薇略略提高声音。 沈雪尽收回视线,脸上歉意:“秦姑娘刚刚说什么?” “我说霍大公子英俊潇洒,家世又不凡,既有长辈们的口头婚约在身,你为何要说不做数呢?”秦若薇问道,“要知道嫁进高门世家做主母,那是多少姑娘们挤破脑袋想进的。” “可我从未见过霍大公子,更谈不上喜欢。”沈雪尽道,“何况我对这人天生感情凉薄,对夫妻之情更无期盼。” 人各有志,若是嫁人后就要被困在这四角之地,和其他女子一起围着一个男人转,为了一个男人的疼爱而争得头破血流的日子,她宁可不要。 可秦若薇已经先入为主,就觉得沈雪尽是别有心思,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信,却又忍不住一再试探。 闲聊片刻后便用了午膳。 秦夫人说今日是家宴,就不设小案几了,一家人围着吃不见外。 “南池哥哥,这是你爱吃的糖醋桂鱼。”秦若薇不停地给霍南池夹菜。 最后还是秦国公看不下去了:“你且管你吃便是,南池这么大个人了,想吃什么自己会夹。” 秦若薇哼了一声:“我就是想对南池哥哥好,父亲管得可真多。” “长这么大,也不见你给父亲夹过菜。”秦国公打趣道。 “父亲,您要是再这么打趣我,我可不理您了。”秦若薇撒娇地道。 原来被疼爱长大的女儿,向父亲撒娇是这样的。 沈雪尽压下心里的羡慕,只低垂着头吃自己面前的菜,十分安静。 “我回来晚了,可还有我用膳的地方啊?”有道散漫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身穿枣红色锦服的男子提着鸟笼走了进来。 第30章喊错人了 进来的男子是秦国公的嫡子秦明志,也是秦若薇的亲哥哥。 秦明志看到坐着的沈雪尽,却见她身着碧绿翠烟衫,裙摆如绿草蔓延,黑色的精致眉目在赛雪肌肤上显得分外出众,眼里闪过惊艳。 “这位天仙妹妹好眼生,却不知是天界哪一处下凡的?”秦明志将鸟笼递给小厮,偏生就坐在沈雪尽身边空着的位置。 他一落座,身上浓郁的胭脂气就直冲鼻端。 沈雪尽身子一僵,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而霍南池神情不见有何变化。 秦夫人瞪了他一眼:“少说浑话,她是沈姑娘,霍夫人的客人,今日是我请来问我看病的。” 秦明志有些意外,起身拱手:“沈姑娘,是明志失礼了。” “秦公子客气了。”沈雪尽虽然这么说,但后面却是食不下咽,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莫名的邀约和用膳。 “母亲,我都好久没吃厨房做的莲子银耳羹了,就让厨房做份给我过过瘾呗。”秦明志道。 “你啊,几日不吃就嘴馋。”秦夫人满脸关爱,吩咐下人去厨房看看。 用了午膳,秦父和霍南池闲聊两句便说还有公务要处理回书房了,秦若薇拉着霍南池去花园,花厅只剩下秦夫人和沈雪尽。 也不知是不是身子没好透的缘故,沈雪尽睡意袭来。 秦夫人笑着道:“若薇怕是一时半会不会放南池回去,不如沈姑娘到客房小憩片刻。若是要回去了,我谴婢女来喊你。” “如此,叨扰夫人了。” 有婢女一路领着沈雪尽去了客房,又端来茶水和糕点:“霍大少夫人若是还有吩咐,尽管差遣奴婢。” 碧竹替沈雪尽掖好被子,也在一旁软榻小憩守着。 此刻秦国公府的花园里。 霍南池负手站在湖边,湖风吹来舒适不已。 “南池哥哥,这朵芍药好看吗?”秦若薇手捧一朵色泽鲜艳的芍药,显然是刚摘下来。 “好看。” “南池哥哥帮我戴上,好吗?”秦若薇献宝一样把芍药递到他手里。 霍南池摇头:“我不擅簪花。” 秦若薇脸色一僵,只得自己把芍药簪在她鬓边,红着脸问他:“好看吗?” 霍南池微微颔首。 虽然他夸了好看,可秦若薇却本能地感觉到语气敷衍,而非发自内心。 她轻咬贝齿,思虑片刻后还是问道:“南池哥哥,你我两家如果结亲,你觉得怎么样啊?” 霍南池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一步,看似是在赏花,实则不想离秦若薇这么近。 他这才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母亲安排。” 秦若薇虽然还是觉得霍南池对她冷淡了些,可想着他打小就是这个性子,心里便也舒坦了些。 母亲问过霍夫人的意思,对于两家结亲,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霍南池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侯府还有事,我就回去了。” 秦若薇想挽留,但想起刚刚自己主动问起了婚事,实在羞人得很,便作罢了。 回到花厅才知道沈雪尽去客房了,霍南池让婢女去客房知会沈雪尽一声。 可这婢女神色飘忽,先是说沈雪尽吩咐了谁也别去吵她,又说她自己会回府,左右而言其他,就是不带霍南池去客房。 支支吾吾,躲躲闪闪。 霍南池觉得不对劲,语气也严肃了起来:“现在立刻带我去客房。” 婢女被这语气一吓,唬得身子一个哆嗦,颤着唇却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客房里,头晕目眩的沈雪尽,察觉到有人在撕扯她的衣服。 她拼命地推开面前的人,可覆着她的人犹如千斤重,怎么也推不开。 她想起了那些一直困扰她的噩梦,想起了在梦里一直强势占有她的人。 沈雪尽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在梦里,艰难的开口:“霍二公子,别……” 男人手肘撑着微微离开她的身子,脸上一片戏谑和讶然:“没想到你竟然爱慕霍南池?!” 这个声音……竟然是秦明志! 沈雪尽瞬间清醒过来,幽幽地睁开眼,对上秦明志了然和戏谑的眼神,她浑身发颤,遍体生寒。 怎么办,让他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如果这话传出去,旁的不说,只怕霍夫人就会先了结了她! 察觉到她的抗拒和畏惧,秦明志更加兴奋了:“想让我不要说出去也可以,只要你伺候好我。” 他一贯喜欢美色,府里那些有姿色的婢女都被他占有过。 而他只要和秦夫人说什么银耳羹,他母亲便知道他看上谁了,要准备一碗下了药的银耳羹。 这药可是西域秘方,让人兴奋却又不会伤身,最关键的是还不容易被发现。 秦明志用到现在都没有失算过。 沈雪尽心尖颤抖,身上的不适感蔓延开,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身体,她拼命咬着唇,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她被下了龌龊药。 可这药是什么时候下的她竟是半分都没有察觉到。 她一个弱女子,若是不能一击即中,根本就无法逃脱。 所以在秦明志亲吻她肩膀的时候,她没动。 沈雪尽浑身紧绷,现在只能等机会。 在秦明志亲吻她耳边的时候,咬牙用尽力气拔下发簪刺入秦明志耳后的穴道,另一只手紧紧地捂着他的嘴巴。 秦明志闷哼一声后,禁锢她肩膀的手没了力气垂了下去。 沈雪尽呼吸急促,回过神来后推开秦明志,下了床榻腿软跪在地上,浑身冷汗。 她晃了晃脑袋,穿上鞋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但来的时候没有特意去记路径,这西院客房又大,沈雪尽迷路了。 她身上药效还在,头晕乎脚步沉重,扶着墙走几步就要大口喘气,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根本就喊不出来。 “有快活不享,非要吃苦。”一脸阴狠的秦明志追了上来,耳朵后的伤口还在留着血,让他看起来更显阴鹜。 沈雪尽拼命摇头,踉跄着继续往前跑。 秦明志捂着伤口,一步一步地朝沈雪尽走去:“逃?小爷倒是想知道,你能逃到哪里去?” 第31章不逃了,我再也不逃了 沈雪尽艰难地往前奔跑着,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想要再起身逃已然来不及了。 转眼间秦明志就到了跟前,染了血的手挑起沈雪尽的下巴:“本来可以少吃点苦,你不听话就别怪小爷折腾你了。” 他一把将人拎起来,直接抵在墙壁上:“小爷也不介意在这就办了你。” 他荒唐惯了,做事一向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沈雪尽咬牙:“你若是敢对我不轨,我就咬舌自尽。我虽不是什么名门贵女,可清清白白一个人就这样死在秦国公府,你们当真就不怕染上一点麻烦吗?” “而且,宫里的梅妃娘娘还等着我的药,若是她的身体不能治好,少不得连累你姑姑,因为这会有人怀疑是你姑姑故意所为!” 秦明志一怔。 就是这么一怔的功夫,沈雪尽抬脚膝盖顶了他的小腹一下,趁着他吃痛之际再次转身逃走。 然而这一动静,已经惹的秦明志的护卫寻声走了过来,堵在了回廊尽头。 沈雪尽退无可退,她顺着墙壁缓缓瘫坐在地上,闭着眼。 秦明志还是头次吃瘪,尽管觊觎沈雪尽的美色,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他走到沈雪尽面前,抬脚踢了踢她,看她没反应才蹲下来,伸手去捏她的下巴:“这是秦国公府的地盘,你觉得你跑得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雪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秦明志嘴里塞了一颗小药丸。 她塞得太快,等秦明志反应过来了,那颗药丸已经吞下去了。 “你给我吃什么了?”秦明志阴狠地一把掐住沈雪尽的脖子。 “我如果今天不能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拉秦公子垫背倒是也不亏。”沈雪尽神色清冷,眼里带着一丝决绝。 秦明志顶了顶腮帮子,缓缓松开手。 沈雪尽手借着墙缓缓站起来:“多谢秦公子。” 秦明志冷嗤一声。 得了便宜还卖乖。 走出西院,迎面走来霍南池。 看到沈雪尽发髻散乱,衣裳被扯,霍南池的脸冷了下来。 “霍二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府?”沈雪尽压着那股难受问道。 “现在。” 看到他,沈雪尽知道自己安全了,身体晃了晃。 霍南池上前搀扶住她,冷冷地扫了秦明志一眼。 秦明志却喊住沈雪尽:“沈姑娘,解药呢?” 沈雪尽大半个身体的力量都靠在霍南池身上:“麦冬和竹叶煎着服下便可。” 霍南池扶着沈雪尽上马车时,秦若薇追了出来:“南池哥哥!” 他身子一顿,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秦若薇:“秦国公府真是好教养。” 他脸上没有愤怒的表情,可就是这样平静的表情,才更让秦若薇觉得可怕:“不是南池哥哥,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听我说,你……” 霍南池却是径直进了马车,吩咐车夫回侯府,不必理会秦府的人。 秦若薇看着远去的马车,神色喃喃:“沈姑娘被欺负,你为何这么生气?” 马车使出没多远,霍南池眉宇间还氤氲着怒气,却见怀里的人已经惺忪苏醒,对着他的胸膛不停地拱着。 上了马车,沈雪尽就自己服下药又给自己扎了几针,体内那龌龊的药效才逐渐散去,靠着车壁很快就睡着了。 她脸色泛白,唇齿间不自觉地溢出嘤咛声。她神色里带着点悲哀:“又做梦了吗?” “霍南池,我不逃了。” “我再也不逃了。” 沈雪尽脸上俱是畏惧神色,正如碧竹说的做噩梦。 霍南池俯着身子,两人离得有些近,他听到了她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马车停在了侯府角门。 霍南池见沈雪尽这模样只怕走正门不合适,便让马车去了角门。 沈雪尽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模糊的霍南池,犹如置身梦里,惊得她想要往后退。 霍南池端看着她:“雪尽妹妹做噩梦了?” 沈雪尽摇头:“不曾。” “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问雪尽妹妹。” “嗯。” 霍南池那听到的那两句话重复了一遍,又问沈雪尽这话是何意。 霍南池低低问道:“你不逃了,是什么意思?” “霍南池,我不逃了。” “我再也不逃了。” 沈雪尽哪知道自己说过这话,只是那些匪夷所思的荒唐梦里,她确实都是这样苦苦哀求霍南池的。 “我并不知我做噩梦了,何况说的梦话也当不得真。”沈雪尽克制情绪地说道。 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霍南池也没再坚持问。 沈雪尽如释重负,连忙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霍南池,更不知道秦明志会不会乱说什么,面带愁色地进了角门。 碧竹想想今日的事都觉有些后怕,眼眶一热:“还好姑娘没事。” 沈雪尽现在脑子一团乱,现下还住在侯府,日后怎么面对霍南池? 梅妃娘娘的药丸差最后一点了,只盼着早日制好了能得个赏赐,借着赏赐由头,带着母亲离开。 若是霍夫人不肯,那只能委屈母亲吃下龟息丸假死离开,自己再寻办法离开。 翌日,沈雪尽用过早膳后就专注制药,只想早点把这药治好给梅妃娘娘送去,没曾想王嬷嬷来找她,说是侯府来了贵客,夫人请她去染枫苑。 该不会是秦若薇吧? 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来的还真是秦若薇和秦明志。 第32章我想让她做我的妾 看到沈雪尽,秦若薇立刻上前,红着眼一副难过的样子:“沈姑娘,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百死难赎其罪。” “雪尽,昨日在秦国公府可是出什么事了?”霍夫人问道,“昨日不见你和南池回府来说,我也没多问。” 沈雪尽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秦若薇先开口了:“回夫人,昨日午膳,府里的婢女不懂事打翻了汤水弄脏了沈姑娘的裙摆,我便让她去别院换下,可哪知道我大哥不知里面有人,竟是直接推门进去。” “我大哥不认识沈姑娘,还以为是府里新买的婢女,言语上就孟浪了几句惹闹了沈姑娘,我父亲母亲已经狠狠责罚大哥了。” “只是这事实在是有损沈姑娘清誉,我父亲一早就命我和我大哥,务必要亲自来侯府向沈姑娘登门致歉。”秦若薇脸上俱是诚恳的歉意。 而秦明志则起身走到沈雪尽面前,朝她诚恳十足地拱手:“沈姑娘,昨日之事确实是我唐突了,还请见谅。” 沈雪尽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明志这厮竟然还有脸追到侯府来,而且冠冕堂皇地说这破借口。 尤其是她清楚地看到了秦明志抬头时那眼里的威胁之意。 仿佛在提醒她,她还有个把柄落在他手里,说话做事可要掂量着来。 “秦公子严重了,彼时我已换好衣裳,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沈雪尽道,“秦公子谈吐幽默,雪尽并未觉得有何孟浪之处。” 秦明志想咬死了沈雪尽名声有损,但沈雪尽就咬死并未有损,不想让他阴谋得逞。 秦明志依旧是在笑:“沈姑娘没觉得有损名声,但我为人一向有担当。” 沈雪尽没说话。 秦若薇上前道:“夫人,我大哥的意思是想纳了沈姑娘为妾。” 她昨夜和母亲商量过,想要彻底杜绝心里的不安,那就让沈雪尽嫁人。霍夫人不肯承认沈雪尽和霍大公子的婚事,而秦夫人也觉得沈雪尽这样的狐媚子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但为了自己女儿,让沈雪尽进门做个妾室,倒也不是不行。 于是便有了这兄妹二人一早来侯府说这事,就是想找这个借口,逼着沈雪尽给秦明志做妾。 霍夫人深谙后宅手段,一听就知道这个借口站不住脚,她也不去深究其中关系,只微微蹙眉:“这事我只怕是做不了主。”她和蔼地看着沈雪尽,“不如你请你父亲过来,或者是回府和你父亲说这事?” “回夫人,虽然我和霍大公子的婚约并非是在官府盖了章的,但这事也有不少世家知道。若是没有合适由头取消婚约,或许对侯府名声有损。”沈雪尽说得诚恳,“沈家不过寻常官吏之家,雪尽主要是怕连累了侯府。” 若是随意取消婚约,侯府极有可能就是会被认为嫌弃沈家不够资格的,侯府捧高踩低。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又不能真的这样做,总是要寻一个挑不出错的理由。 霍夫人没说话,一旁的王嬷嬷倒是先开口了:“沈姑娘,你名声有损,怎的还不是一个缘由?” 沈雪尽心里冷笑。 霍夫人时时刻刻都想找合适的理由取消婚事,而且这理由必然是错在她身上的。 “刚刚秦姑娘也说了,是秦公子认错了人说了几句孟浪的话,真要计较起来我也是个无辜的,反倒是秦公子,到底是真的是认错人说孟浪的话,还是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沈雪尽脸色微冷。 若是秦明志说她觊觎霍南池一事,那沈雪尽就咬死了说他听错,想要故意毁霍南池的名声,想坏他仕途,才故意这般污蔑。 这是霍侯爷和霍夫人都不想看见的,因而不见得就会相信秦明志的话。 秦若薇没想到自己客客气气地提出纳妾这事,竟然被沈雪尽一口拒绝,而且还反手就用这些话怼了回来,登时一噎。 “今日怎的是有贵客,看来我来请安来得不是时候。”顾寻芳进屋看到这么多人有些意外。 霍夫人因为上次被顾寻芳摆了一道,虽然自己主母位置还保着,可她自认和霍侯爷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因而十分不待见顾寻芳。 “是秦国公府的嫡女和嫡子。”霍夫人表面温和,“不是和你说了,你只管在院子里好好养身子便是,我这地请安不用来。” “免了请安那是姐姐仁爱,我一个妾室可不能托大坏了规矩。”顾寻芳打量了下秦若薇,笑着夸奖,“秦姑娘国色天香,和二公子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听到这话,秦若薇本能地就对顾寻芳多了几分好感。 “日后若是沈姑娘和大公子成婚,你们就是妯娌了。”顾寻芳道,“侯府有这么出色的妯娌,那真的是要让高门世家都羡慕不已。” “芳姨娘。”王嬷嬷不阴不阳地道,“沈姑娘和大公子的婚事还没定,可别胡乱说话给侯府带来麻烦。” 顾寻芳意外:“听嬷嬷这意思,还可能取消婚约?我那天听侯爷提起这事,还以为这婚事就这么定了呢,毕竟沈姑娘容貌出色又乖巧懂事,关键是治好了梅妃娘娘。” “万一以后这宫里的贵人们有个身子不适又都让沈姑娘治好了,皇上龙颜一喜……”顾寻芳连忙捂着嘴,“确实是我唐突了,这些事不是我该多说的。” 第33章有些念头就别想了 霍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把话都说完了,还装模作样地说不是她该说的,那进来说这些做什么? 只是侯爷真的说过这话? 霍夫人心里膈应得很,侯爷和一个妾室说这些,却不和她这个主母说,还不是因为这贱人落了胎的事? 只是顾寻芳有句话说对了。 梅妃娘娘的银屑病马上就要好了,万一以后宫里还有其他贵人有不舒服呢?虽然有太医院,可太医院里到底都是男的,总归多有不便,否则梅妃娘娘的银屑病也不会耽误到现在。 宫里的那些贵人们,能进宫的又岂是等闲之辈?若是能借着治病的由头都搭上线,处理好关系,那会侯府和对大郎可都是极好的。 霍夫人心里在盘算着。 沈雪尽顺着顾寻芳的话对秦若薇道:“秦姑娘,昨日我便和你说过,秦夫人身子的状况我还是可以诊治一二的,可别的贵人我不敢妄下定论。” 这话秦夫人自然是没说过,可秦若薇兄妹二人都可以胡编乱造,她为何不可? 顾寻芳立刻讶然道:“秦夫人该不会也是猜到了这点,所以非要让秦公子抬沈姑娘为妾吧?明面上是妾,实则是为你们秦国公府所用?” “我母亲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秦若薇急急辩解,“不过一个妾室,何来这么多猜忌?” “寻常妾室也就罢了,沈姑娘到底是沈家嫡女,和霍大公子也有所谓的婚约,最要紧的是沈姑娘还在给梅妃娘娘看诊呢。”顾寻芳又补充了一句。 秦夫人和霍夫人本就不算是多亲密关系,各有各的算计,即便知道沈雪尽和顾寻芳是挑拨离间,却还是真的担心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霍夫人脸色依旧温和:“旁的先不说,沈姑娘到底是我请来府上做客的客人,她和大郎之间的婚约也暂且不提,你们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如就去沈父找沈大人吧。” 这是要推给沈雪尽的父亲了。 先不说父亲想要她替嫁给张侍郎一事,霍大公子的正妻,秦公子的妾室,谁更能给沈家带来好处,父亲总能分得清。 秦若薇暗暗咬牙:今日妾室这事看来是不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行啊。”秦明志倒是应得爽快,“我一会就去沈府找沈大人,明日沈姑娘就可以进我秦国公府了。” 说话轻佻,语气间流露出浓厚的轻视。 送走这两位,霍夫人脸上一直维持着的笑也维持不住了,手撑着头。 王嬷嬷对沈雪尽和顾寻芳做了个请的动作:“夫人乏了,二位请吧。” 走出染枫苑,沈雪尽对顾寻芳微微屈膝:“今日之事,多谢芳姨娘。” “权当我还你人情吧。”顾寻芳知道依照沈雪尽的聪慧,只怕已经猜到是自己喝了落胎药导致胎死腹中的,自然也没必要再装柔弱了,因为装了她也不会信。 沈雪尽回到院子,还不曾坐下,就听得有人喊了一声:“沈姑娘。” 沈雪尽一回头。 没想到秦明志竟然坐在墙头下,下一刻一跃而下就到了跟前。 沈雪尽惊得连连往后退,直到后背撞着树干上才堪堪收住脚步。 秦明志很满意她这个表现,慢条斯理地朝她走过去:“沈姑娘,依你的身份和处境,进我秦国公府为妾已是你最好的路了,奈何你偏偏不识趣。” “这女子一旦不识趣,便是再美到底也少了几分惹人怜爱。” 秦明志轻视女子,在他眼里,女子生来就是让男子玩弄的玩物,不过是分貌美的,乖巧的,泼辣的罢了。 碧竹被秦明志的护卫拦在院子外,面露焦急神色。 沈雪尽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雪尽不才,想问问秦公子为何忽然想要纳我为妾?” 秦明志晃着手里的腰佩:“自然是因为美色了。” 仿佛猜到沈雪尽要说什么,秦明志抬手阻止:“我这人一向胸无大志,人活这辈子过好这辈子就可以了,什么名声啊建功立业啊,小爷不想要。” 他已经走到了沈雪尽面前,微微弯腰凑到她面前:“我也问沈姑娘一句,我和霍二,谁好?” 沈雪尽克制着慌张:“我不知道秦公子什么意思,你和霍二公子自然各有千秋。” “霍二这人冷冷清清的,一向不懂得怎么心疼人,不像我,最是懂得怎么疼人了。”秦明志说着,抬手去勾她鬓边的发丝。 他再往前,腰间就被一根发簪抵着,秦明志若是再往前走一步,他毫不怀疑这发簪真的会刺到他腰腹。 “你想过这刺下来的后果吗?”秦明志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 “最差的后果不过就是丢了性命。”沈雪尽神色清冷,语气清冷,“或许会有女子迎合你,奉承你,但不会是所有。” “女子之美如春兰秋菊芳华各异。她们或许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娇羞俏皮姑娘,也或许是如木兰‘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的飒爽英姿。” “她们可以是相夫教子的母亲是妻子,也可以是战士,但无论是何种身份,她们该是独立且闪耀,温柔且坚韧的,而是被你这样轻视的语气鄙视的玩物。” 秦明志听得一怔,眼里的意外和惊讶一闪而过,嘲讽道:“女子就囿于后院,囿于这四角院墙内,就算有这能力和手段,又有何用?无非就是看谁厉害些多分得男子的宠爱。” “那是不曾给过她们机会,若是给了,巾帼不让须眉也是常有的事。”沈雪尽道,“我虽是不受宠的沈家嫡女,我父亲轻贱我,但我从未轻贱过我自己。” “我从未想过做谁的妾,亦不强求做谁的妻,但若是秦公子依旧对我意图不轨,我是奈何不了你,但一簪子自刎也不是难事。” 秦明志定定地看着她。 沈雪尽和他见过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倒是有些让他另眼相看。 他往后退了一步,笑出了声:“倒是有几分意思,小爷先记着了。” 沈雪尽把发簪簪回到发髻上,她刚刚并非诓骗秦明志,只是自刎不至于,她还要照顾母亲呢。 秦明志走出院子,没曾想霍南池就站在院门外。 他熟稔地上前拍了拍霍南池的肩膀:“今儿个这么早就下值了啊,妹夫。” 霍南池微微侧身避开秦明志的手,神色冷若冰霜:“秦明志,沈姑娘是我大哥的未婚妻,有些念头就别想了。” 第34章或许并非良配 秦明志似笑非笑地看着霍南池:“你说这话自己心不心虚?” “何意?”霍南池剑眉微蹙。 “你记得她是你大哥的未婚妻吗?若是记得,你扶着她算怎么回事?”秦明志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而且她对你……” 秦明志再次拍了拍霍南池的肩膀:“自己都没做好,哪里来的脸教训我?” 看着他嚣张跋扈地离开,霍刀上前不满地道:“主子,要不要我去给他喝的酒里下点泻药?拉死他,看他还有没有力气说这么多废话。” 霍南池的手无意识地转动着玉扳指,心里在想秦明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沈雪尽对他怎么了? “二公子。”碧竹微微屈膝,“公子可要进去?” 霍南池摇头。 沈雪尽站在廊下看着碧竹进来,她听到了碧竹在外面的说话声,问她是谁。 “是二公子。” “他……刚来的吗?” 心思通透的碧竹知道沈雪尽问这话的意思,只微微低垂着头颔首。 沈雪尽面露嘲讽。 他早就在外面却不进来阻止,或许是不在意她如何应对,或许是怀疑之心并未消散想看看她如何应对。 罢了,始终不是一路人,那日秦国公府相助也不过只是顺手,或许有他自己的算计的。 这两日秋雨绵绵,淅沥沥的秋雨一直下到了深夜。 霍刀把一卷书卷放在书桌上:“主子,这是关于沈姑娘所有的事。” 霍南池放下书籍的,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不受宠的嫡女,父亲宠妾灭妻,在沈府过得谨小慎微,和他之前在沈家看到的一样。 只是关于她何处学的医术,就连霍刀都没有查到,未免太过奇怪。 “主子是担心沈姑娘不肯离开侯府,是另有图谋吗?”霍刀忍不住问道。 就连他这做护卫的都看出来了霍夫人肯定不会应允这门婚事的。 霍南池想到沈雪尽每次见着他都一脸的抗拒,受惊,畏惧,仿佛他要将她如何了一般。 加上昨日秦明志那句意味不明的话,霍南池这才让霍刀去查一查沈雪尽。 他自问不曾对沈雪尽如何过,为何她会那般畏惧他? 看主子没回答,霍刀也没再问,转身出去随手轻轻关上了门。 霍南池想起那日从秦国公府出来的沈雪尽,如墨发丝散乱着,玉色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犹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 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却不知这朵芍药,摘了会是什么感觉。 烛火幽幽,“哔”一声响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的视线落在书卷上某一页。 没有厌恶之物,也没有喜爱之物。 霍南池目光略沉。 人怎么会没有厌恶之物,没有喜爱之物? 不过是因为担惊受怕,没有人可依靠不敢有所喜欢和厌恶,将情绪压着不表露罢了。 许久后,他才缓缓挪开视线,随手把书卷收起放进了屉子。 昨日他就站在院子外,原本打算进去阻止,却忽然收住了脚。 他想看看她如何脱困,却发现是她比他想的要聪慧得多,尤其是她说起女子的那番话,十足让他意外。 当时霍南池脑海里便闪过一个念头。 大哥和沈雪尽这桩婚事,或许不一定合适。 三日后,沈雪尽的药丸终于研制好了,她慢慢地把药丸放进木盒里。 住在侯府这段时日里,又经过了芳姨娘、秦明志这些事,只怕霍夫人不怎么想看见她了。 若是这药治好了梅妃娘娘,霍夫人第一件事是会做什么呢? 是了,定然是会想办法让她离开侯府,毕竟她已经没有用了。 沈雪尽摩挲着木盒上的花纹,她一直在等,直到等到黄昏时分才送去染枫苑。 她没能见到霍夫人,是王嬷嬷出来拿的药丸,她看了一眼小木盒,合上递给身后的婢女:“你吩咐人将这药丸送进宫给梅妃娘娘。” 她又对沈雪尽道:“昨日侯爷在朝上遇着了沈大人,沈大人说想姑娘了,侯爷回来吩咐了,沈姑娘可回去看看父亲。” “本朝以孝治天下,沈姑娘也在侯府住了这么多日,不回去看看父亲倒显得是沈姑娘凉薄了些。”王嬷嬷道,“侯府帮你备了马车。” “你要知道你现在到底还是挂着我侯府大公子未婚妻的名头,若是落了个不孝罪名,日后若是真要履行这婚事,那怕是也困难重重。” 之前字字句句逼沈雪尽主动放弃和霍大公子的婚约,可现在又话里话外用婚约压她。 有其主必有其奴。 呵。 沈雪尽一声冷笑。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未免也太过了些,就不等着确认一下她的药是否能让梅妃娘娘痊愈,就这么着急把她赶走了? 沈雪尽脸上感激之色:“霍侯爷和霍夫人教诲的是,雪尽是该回去看看父亲,只是……”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色已黑,我是否可以明日再回府?这样我也好买些礼物回去探望父亲。” 王嬷嬷不满沈雪尽得拎不清,她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要赶沈雪尽回去,一点数也没有。 只是这天黑了还非要逼她回去,这沈雪尽心思手段都多得很,说不定就在外面败坏夫人的名声。 “那便明日一早吧。”王嬷嬷语气不善地道。 走出染枫苑,沈雪尽唇角勾起嘲讽。 还真是和她猜的一样,好在她也做了应对之策。 她就是故意趁着快要天黑才去,若是真是要她离开侯府,碍于面子也不会让她天黑回去的。 而这药丸定然会连夜送进宫去,这药丸是解药不假,但她加了一味药,服下三个时辰后,就会浑身发痒。 翌日一早,王嬷嬷就让人来传话,说是已经备好了马车,就连礼物侯府也备好了,让沈雪尽直接拿着回沈府便好。 这是担心沈雪尽借着买东西的由头逃离。 沈雪尽带着碧竹上了马车,才驶出一段路,被宫里来的公公拦住了去路。 说是恰逢中秋盛宴,梅妃娘娘让霍夫人带着沈雪尽一起进宫。 沈雪尽松了口气,她赌对了。 第35章让她自露马脚 中秋盛宴,不少女眷都进宫给皇后等贵人请安。 霍夫人也没成想梅妃娘娘会忽然让人传口令让沈雪尽也去,站在宫门前,霍夫人冷声叮嘱她进了宫定要谨言慎行。 像霍夫人这样的身份,进了宫门是有步撵可以坐的,但沈雪尽这样的自然没有,霍夫人也不会为了她特意去和梅妃娘娘请恩。 进了宫门,二人就分开了,霍夫人上了步撵先行一步。 沈雪尽也是第一次进宫,打起十二分精神且谨小慎微,低垂着头走路并未抬头四处查看。 一路进去,周边摆满了鲜花,点缀得十分漂亮。 在宫女的引领下很快就到了皇后的凤仪宫。 凤仪宫的布置不更奢华,松柏文竹牡丹满院,满塘锦鲤的小池随处可见。 女眷们对这些景色叹为观止,主殿时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女眷齐声说道。 “都起来吧。”安皇后柔声道,“赐座。” 沈雪尽离得远,看不真切安皇后和她身边的几位妃嫔的模样。 安皇后今日着红色宫装,缎裙上绣金银牡丹,玉颜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左边坐着的女子便是梅妃娘娘。 梅妃这段时间用了药,身上的银屑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自然要及时在中秋这样的盛宴里出现,打破她被皇上冷落的传闻。 只是她没想到昨夜服了药,以为可以痊愈,哪知后半夜又痒了起来,便只得谴宫里的人一早就去镇平侯府把这制药的沈姑娘请来。 今日来的女眷不少,显得整个殿拥挤了一些。 众人纷纷行礼后落座、 沈雪尽只是低垂着头坐在角落,心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梅妃娘娘召见。 突然整个宫殿安静下来,众女眷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沈雪尽这边。 沈雪尽抬头看向前方。 说话的人她并不认识,可看到她身边坐着一脸得意和算计的沈婉雅,沈雪尽就知道此人是敌非友了。 “你就是沈家嫡女?你不是和霍大公子有婚约吗?怎么还不吃廉耻的想要勾搭我哥哥?”说话的人似乎很是不满,对安皇后解释道,“皇后娘娘是这样的,那日我哥在药铺奉行公事,这沈姑娘知道我哥独自一人在二楼雅间,便不知廉耻地上了楼。” 她竟然是赵世昌的妹妹! 细看之下,她眉宇间还真的和赵世昌有几分相似。 霍夫人神色淡淡,显然并不打算出面为她解围,以免惹祸上身。 沈雪尽起身,对安皇后等贵人屈膝行礼后才道:“那日我是被赵小国公的护卫带去楼上,说是有话要问。” 赵玉荣知道赵国公府和镇平侯府一向面和心不和,加之哥哥因为上次的差事没办好被父亲狠狠责罚一番,她自然恨上了哥哥口中有嫌疑的沈雪尽。 “那定然是你言行有损才会被我哥哥审问。”赵玉荣道,“你看我们在场的女眷,除了你,谁还会被带去审问?” “我朝依法治国,所有臣民若是遇到官府问话,需得全力配合。”沈雪尽道,“我也不知本朝律法有没有改。” 赵玉荣一噎。 哥哥说得对,这个贱蹄子能言善辩,肯定有问题的。 安皇后淡淡地道:“没想到你一后院女子,也知律法。” “若是臣女没记错,皇上登基后革故鼎新,其间皇后娘娘还给了不少宝贵意见。皇上夸赞本朝律法严明贯彻,也有皇后娘娘的功劳。” “雪尽没什么能力,又是自小在乡下长大没读什么书,但知道何为榜样何为楷模,照着皇后娘娘做,总不会出错。” 沈雪尽说得诚恳,又自揭其短,可听起来丝毫不让人反感。 安皇后一怔,随后笑着道:“倒是一张伶牙俐齿。” 这一来,倒是没人敢质疑沈雪尽了,毕竟她说了是照着安皇后来做的。 一旁的梅妃娘娘问道:“你既是沈家嫡女,为何会在乡下长大?” 沈婉雅立刻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回梅妃娘娘,姐姐自小调皮了些,不小心冲撞了我姨娘,姨娘当时八个月身孕,经过大夫全力救治,姨娘的身子保住了,但肚里的孩子却保不住了。” “我父亲也是想惩戒姐姐一番,让她不可再这般顽劣下去,是以才会让她在乡下修身养性。” 沈弘宠妾灭妻的事虽没有摆到明面上来,但京城世家多少都有耳闻。毕竟哪户好人家赴宴,主母都告病在家养身子,来的都是妾室? “孩子小时候懂什么,说不定就是被她那个母亲利用,借了孩子的手来对付姨娘。” “可不是,后宅的龌龊手段多着呢。” 身边有两个妇人窃窃私语。 “哦,是吗?”安皇后那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挑眉问沈雪尽。 沈雪尽低垂着头:“回皇后娘娘,我妹妹说的是。” 她这一承认,在场的人顿时一片哗然。 沈雪尽前脚还说要以皇后娘娘为榜样,后脚就承认幼时谋害姨娘,这不是拐弯抹角地说皇后娘娘吗? “毕竟我当时还未满一岁,尚不会走路,不记得当时的事,妹妹说什么便是什么。”沈雪尽道,“父亲说过姊妹之间要互相扶持,我做姐姐的要让着妹妹。” “我自不会和妹妹争执,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岁,都不会走路怎么可能撞到人? 众人看向沈婉雅神色鄙视,这谎话也说得太假了。 沈婉雅顿时急了:“你瞎说,当时你都三岁多了,姨娘说了站在那引你撞过来就可以了,而且……” 她戛然而止。 沈雪尽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婉雅,自己辩解得再多,都不如让沈婉雅自露马脚来得好。 后知后觉的沈婉雅反应过来,她被沈雪尽这贱人给绕进去了。不仅自己供出了当年真相,还衬托出沈雪尽的“兄友弟恭”,实在可恶! 安皇后轻笑一声,这姑娘倒是有几分聪慧。 她摆摆手:“你们自是去赏花去吧,都别在本宫这呆着了。” 赵玉荣离开时狠狠地撞了下沈雪尽,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才离去。 “走吧。”霍夫人走了过来,“我们去梅妃娘娘的寝殿候着。” 第36章为自己求个保障 永福宫。 梅妃伸出手,由着半跪在地上的沈雪尽给她真诊脉。 “娘娘并无大碍,想来是昨夜一些花粉草木引起肌肤的发痒,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癣。”沈雪尽说得滴水不漏。 她加的那一味药,就是太医来诊治也不会看出异样。 “这不是和银屑病一样?”梅妃有些担忧,这银屑病困扰她许久,若是再卷土重来,可如何是好? 沈雪尽解释了一番,从袖筒里拿出瓷瓶倒出一颗药:“这药我是随身带着止痒的,换季时节花粉最是猖狂,是以我就多备了些。” 双手呈给梅妃:“娘娘肌肤敏感,这药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梅妃娘娘身后的宫女接了过来,她用过药后身上的痒就散了下去,连带着最后那点银屑病的症状也都没了。 她不由意外和惊叹:“这病就是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没想到你倒是会治。” “臣女也是机缘巧合罢了,能帮到娘娘便是雪尽的福气。”沈雪尽说的客套。 她又道:“娘娘肌肤柔滑似雪,但也容易敏感,雪尽今日回去再研制一些花露,可以装瓷瓶里随时携带,若是有瘙痒便可涂抹一二。” “如此甚好。”身上的银屑病好了,梅妃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本宫赏罚分明,你既是治好了本宫的银屑病,想要什么赏赐?” 辛苦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刻! 沈雪尽克制着有些激动的心情,依旧态度谦卑:“能为梅妃娘娘排忧解难,那是雪尽的福气。但雪尽也知道梅妃娘娘定是不愿平白欠下这一人情,因此雪尽斗胆,想向梅妃娘娘求个恩赐。” “说来听听。” 沈雪尽跪下,以头触地:“雪尽想为母亲求一个和离的恩赐。” “和离?”梅妃娘娘蹙眉,“为你父亲和母亲和离?” “正是。” 梅妃喝了口热茶后才缓缓说道:“除了这个赏,可还有别的想要?” 沈雪尽心凉了大半,听这话就是不会答应她这个要求了。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梅妃娘娘把茶盏放下,“况且你若是想要财物或是别的稀奇东西,本宫或许还能帮你,这婚约一事不归本宫管的。” 沈雪尽以头触地又道:“雪尽恳请可以定期来给娘娘调理身体,让娘娘青春永驻,皇恩不减。” 还好她进宫前就想好了,既然求不来和离的旨意,那就求定期进宫,为自己求一份保障。 让沈家人不敢再肆意动她。 在这后宫,有皇上的宠爱那就是有了一切。 梅妃欣喜:“这个恩典本宫准了。来人,把上次皇上赏给本宫的一对玉镯给沈姑娘拿来。” “是。” 沈雪尽拿了手镯叩谢梅妃娘娘。 “你先自己赏花去吧,我许久未见梅妃娘娘,闲聊几句。”霍夫人道。 梅妃看着沈雪尽走出殿门,神色淡了下来:“聪慧是聪慧,就是心眼多了些。” 听这话,霍夫人就知道梅妃和她一样,已经怀疑沈雪尽在昨夜的药上动手脚了。 但梅妃没有追究,一来太医也没查出来确实没有证据,二来沈雪尽也确实治好了困扰她已久的银屑病,三来她也确实是被沈雪尽说的那句青春永驻心动了。 “我们大郎是没有这福气,娶不到这样心眼多的人。”霍夫人神色淡淡。 梅妃娘娘是镇平侯府出来的,和侯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嫂嫂可有心仪的儿媳妇?”梅妃娘娘问道。 在霍夫人眼里,她儿子霍北武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放眼整个京城那都是一等一的好。 “成玉郡主。”霍夫人道。 梅妃似乎也猜到这个答案:“成玉郡主这一年多都陪着太后在寺庙里清修未回京,但她是荣亲王的嫡长女又得皇上亲封的郡主封号,容貌性子也都是一等一的好,配大郎倒也不错。” 霍夫人很满意:“大郎和沈家嫡女这门婚事自然不作数,待寻个合适的机会解除婚约。” 梅妃低头喝茶,掩去眼底的嘲讽。 想要成玉郡主给霍北武做正室? 到底不是亲生母亲,好事都先想着自己儿子。成玉郡主和霍南池倒是般配,和霍北武…… 相形见绌。 沈雪尽离开永福宫没多久,就听到沈婉雅咬牙切齿的声音:“沈雪尽,你给我站住!” 沈雪尽回头,冷眼看着她。 沈婉雅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扬手就要往沈雪尽脸上扇过来。 沈雪尽侧身避开,看沈婉雅还要再打过来的,她伸手扣住手腕。 沈婉雅使劲抽却抽不回,她怒道:“沈雪尽,你非得害死我,害整个沈府落败了你才甘心吗?沈府落败了,你有什么好处?” 沈雪尽抬头看到沈婉雅,这怕是被赵玉荣为难了来找她撒气。 沈雪尽松开手,语气淡淡:“如今沈府没落败,也不见对我有多好。” 沈婉雅发了疯一样的怒喊:“沈雪尽,你立刻马上回沈府,准备准备嫁给张侍郎家。” 若是放在平时,沈婉雅是不敢在外面这么大胆地说这些话。 可今日沈婉雅在这宫里受了气,不管不顾地对她各种打骂和诋毁,让她对权势更加渴望,自然也把所有的恨意都撒在沈雪尽身上。 沈雪尽不想和她多说继续往前走。 沈婉雅没想到竟然被沈雪尽这个贱人无视成这样,这如何能忍?她现在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要让沈雪尽死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四下无人,而因为进宫她们的婢女都不准带在身边,没了理智的沈婉雅朝沈雪尽冲过去,想要再次故技重施地把她推到湖里! 这次,她要眼睁睁地看着沈雪尽沉下去,彻底死了才离开! 可没想到被沈雪尽轻巧避开,沈婉雅自己收不住趋势,人直直地往湖里跌了进去。 “啊!”沈婉雅一声尖叫,眼看要被水淹了死死地抓着水草,连声喊道,“沈雪尽,救我!” 沈雪尽故作惊慌:“妹妹怎么落水了呢?可我不会凫水呢怎么办?我现在去叫人来救你。” 第37章自食恶果 沈雪尽当然不会下去救沈婉雅,但她可以去找个男子来救。 这都没了清白的人,她倒是想看看还怎么嫁入高门。 只是这是在后宫,连着见到的几个都是太监。 “沈姑娘?”秦明志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雪尽看着他,意地道是:“秦公子?你来得正好,我妹妹落水了,你能否下水救救我妹妹?” 反正秦明志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各种荒唐事也做得出来。 秦明志虽然纨绔却也不笨,他似笑非笑地道:“沈姑娘这样算计我,良心不会痛吗?” 沈雪尽看着秦明志:“我本就不是什么有良心的人,若是救了我妹妹,我父亲定会万分感激,对秦公子的名声也大有益处。” 秦明志知道她打的什么算计,但还是慢悠悠地走到湖边,目测了下湖水的深度,觉得自己下水应该没问题,抬脚就要下水。 “别过来!”沈婉雅歇斯底里地大喊,“不准过来!” “妹妹,和你的性命相比,名节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耽误下去你可就没命了。”沈雪尽故作一脸着急,又催促着秦明志,“劳烦秦公子快些下水救人吧。” 秦明志点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过善良,见死不救的事我是做不出的。” 语气阴阳怪气的,而且故意说反话。 秦明志下了水,伸手要去拉沈婉雅。 就在这时沈雪尽忙高声大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在御花园里赏花的女眷们,听到沈雪尽的呼救声连忙往这边走来。 刚过来就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的沈婉雅,还有一旁好整以暇的秦明志,一脸的是嘲讽。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下去救人。”柔贵妃吩咐道。 有个会凫水的太监下去救人,被捞上来的沈婉雅浑身湿漉漉的衣衫不整,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得都一览无余。 柔贵妃冷声地道:“沈二姑娘,在皇宫里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沈婉雅两只手都捂着自己,可哪里捂得住全身! 有女眷道:“秦公子救了沈二姑娘,沈二姑娘是不是要以身相许了?” “就是啊,反正我听说秦公子还想要个妾室,抬了沈二姑娘做妾室正好呢。” “我哥哥也不是谁都会抬妾室的。”一旁的秦若薇不悦地道,她虽然不喜欢沈雪尽,可更看不上沈婉雅这个庶女的小家子做派,实在是有些令人作呕。 沈雪尽也跟着哀愁道:“先不说妾室不妾室的,我妹妹有心仪的人,而且她这么优秀,定是要做正室才和她的身份相配呢。” 这沈婉雅可真是不要脸,一个庶女还要非要做正室,还说什么身份相配? 不怕被笑掉大牙? 被这么多人嘲讽,这对沈婉雅来说如何能忍?她可是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才塑造好自己的形象啊。 沈婉雅指着沈雪尽:“贵妃娘娘,是沈雪尽推我下去,还故意把秦公子叫过来的!” 沈雪尽故作不解:“可我去喊人的时候,只见着秦公了子。若是我没有把秦公子喊来,那妹妹是不是又要说我故意不喊人,放任你被淹死?” 沈婉雅一噎。 无论最后沈婉雅到底有没有给秦明志做小妾,今日这么多人看到她湿身,这名声算是毁了。 可是怪谁呢?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有人愤愤不平,嘲讽道:“是啊,若没有秦公子救你,这捞上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你上来先不感谢你嫡姐和秦公子,反而先指责你嫡姐?” “我可听说了上次在镇平侯府,你也伸手推过你嫡姐,说不定你今日又起了歹心故技重施,只是没想到自己落了水呢?” 沈婉雅泪眼汪汪地道:“这今日可是在皇宫里,我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皇宫里做出这样丢脸的事。她就是故意推我下去掉到湖里去,这样我的清白就没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弄死沈雪尽,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时推沈雪尽时周围没有别人,她一口咬死了就是被沈雪尽推下去的。 柔贵妃虽然不喜欢沈婉雅这幅样子,可若真的有人在这宫里动手,那也不能容忍。 “妹妹,你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推的你吗?”沈雪尽问道。 沈婉雅反问:“那姐姐有证据是我推的你吗?除了这张嘴还有别的证据能证明是我诬陷你吗?” 她语气笃定,神情很委屈。 “你就是因为父亲责罚你和你母亲去乡下,对我和姨娘一直怀恨在心,所以处心积虑地坏我名声,还想弄死我。”沈婉雅说得头头是道。 “那我若是有人可以证明呢?”沈雪尽挑眉看着她。 沈婉雅心里一惊,眉宇间有些惊慌,她又想了落水前的画面,当时确实没有人在这附近啊。 对,沈雪尽肯定是在诈她,不能被她给骗了! 沈婉雅努力稳住心神:“既然姐姐这么笃定,那姐姐就拿出证据来,清者自清。” 沈雪尽回头,指着一块大石头后面:“我刚刚去找人救你的时候,石块后面有人站着,他定然都看见了。” 沈婉雅这下真的神色惊慌了,失声道:“怎么可能有人?刚刚明明没人啊。” 在场的女眷们,哪个不是人精? 婉雅这语气和神态,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妹妹,你要的证人就在那块大石头后面,若是你现在知错,我看在你我是姐妹的份上便不计较你的错。” 沈婉雅站在原地没动,虽然神色慌张但还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沈雪尽一向狡猾,谁知道是不是就在诈她? 沈雪尽见沈婉雅无动于衷,转身朝着大石块走去。 那块大石头足有两丈高一丈宽,后面躲着个人也不容易被发现。 而沈婉雅看着沈雪尽朝着那边走过去,心口狂跳。 “姐姐!”沈婉雅忽然大声叫住了她,“不如你把人证喊出来,让我们听听人证是怎么说的。” 不到最后一刻,沈婉雅怎么也不死心。 “人证刚刚还在,现在不确定是否还在。”沈雪尽确实是在诈沈婉雅,她刚刚过去这石头后面根本就没有人。 第38章愿意给我作妾了吗? 沈雪尽往大石块后面走去。 这时,一道玉树兰芝的身姿出现在大石头后面,枣红色的官服穿在身上,让霍南池的气势多了分凌厉磅礴。 沈雪尽有些意外,怔怔地看着霍南池。 他怎么在这里?是一直都在还是刚刚在? 若是刚刚在,那霍南池岂不是知道她在撒谎了? 沈雪尽有些紧张起来。 霍南池漫不经心地拢着束腕,语气和神色都冷大到了极点:“本官倒是想看看,谁这么想见本官。” 沈雪尽有些意外的看着霍南池。 他说这话,是真的当时就在大石块后面,还是为了帮她故意说这话的? 都说霍南池为管刚正不阿,想来也不会故意说谎,应该就是正好在这附近罢了。 而在场的女眷,没有几个和霍南池直接打过交道的,如今被他的气势所迫,都不由自主后退。 霍南池朝着沈婉雅走过去,离得两丈远收住脚步,才冷冷地问道:“你想见本官?” 沈婉雅原本看到霍南池是很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接二连三地在他面前出丑,本能畏惧地后退几步。 她哆嗦着唇:“我……我……” 沈婉雅心虚得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候秦明志懒洋洋地开口:“霍大人来得正好,我今日难得做个善人,好心好意下去救她,她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反咬我一口说我污了她清白。” 他伸了个懒腰:“见过这么狗的,没见过比这位沈二姑娘这么狗的。” 众人:“……” 秦明志似笑非笑地看着霍南池,他怎么就那么不信霍南池的话呢? 霍南池幽幽开口:“若是再给秦公子一个机会,秦公子还会做大善人?” “当然不会。”秦明志道,“我现在都恨不得把她丢回去,是吧,沈大姑娘?” 冷不防被点名的沈雪尽,只道:“人要懂得感恩。” “小九。”秦明志喊了一声。 有个护卫从不远处走了出来,一把揪住沈婉雅的后衣领直接往湖里一抛。 “咚”的一声,沈婉雅又一次落到了湖里。 伴随着她的惨叫声,还有女眷们的阵阵惊呼声。 秦明志双手抱胸,嘲讽地看着落水狗沈婉雅。 “救命!救命啊!”沈婉雅在水里起起伏伏。 等她在湖水里起起伏伏了好一会后,柔贵妃才安排人再次下去把人给捞上来。 “好了,赶紧把人带下去换身衣裳。”柔贵妃开口,自然也不会再有人为难沈婉雅。 霍南池淡淡地扫了沈雪尽一眼后便离开了御花园,秦若薇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等着御花园里只剩下沈雪尽和秦明志,后者才懒洋洋地开口:“沈大姑娘,看到霍南池刚刚的表现了吗?” 沈雪尽衣袖里的手指紧紧攥着,脸上却是神色不变:“我不知道秦公子何意,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对霍二公子有意……” “秦公子慎言。”沈雪尽神色冷冷地截断秦明志的话,“我和霍二公子之间清清白白,秦公子莫要泼脏水!” “那就不说他,说说你和我。”秦明志拦在她面前,“我今日帮你出了气,愿意给我做妾了吗?” “秦公子不如问问我那好妹妹。”沈雪尽不想再和他废话,转身大步离去。 秦明志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 沈雪尽,你和霍南池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在这诡谲的世家圈里,你迟早会找上我的。 沈雪尽快步离开御花园,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她耳边一直回荡着秦明志的话,还有今日霍南池的反常,沈雪尽的心口一直狂跳。 她畏惧霍南池,只因为那些一直困扰她的噩梦。 至于情愫…… 那是绝对没有,也绝不该有的。 然而等沈雪尽抛却这些不该想的,回到现实才发现自己迷路了,而且这里十分寂静一个人也没有,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她收起心神,低头快步走去。 却在拐弯的时候,她听到了风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呻吟声。 她猛然收住脚步,这声音…… 她没有成亲没有同房,可她却在乡下住着的时候听到过人家在办事时羞人的声音。她当时不懂,可村里的妇人们却懂,当着她的面就肆无忌惮地骂起来。 现在这个声音,就是和她当时听到的声音,一样的! 沈雪尽往前探出个头,只看到衣裳的一角立刻就收回了头,不敢往前走了。 她贴着宫墙吸着一口气,就怕被人听见了声音。 可没想到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沈雪尽一脚踩在了一根枯木枝上发出了清脆的折枝声,她暗叫一声不好。 那边的呻吟声已经停止了,隐约有脚步声响起,朝着沈雪尽这边走了过来。 沈雪尽那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从脚心开始一直冒冷汗。 不管在这行不轨之事的人是谁,她只要被发现,只有灭口一个下场。 可在宫里她又不熟,该怎么逃?往哪里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捂着她的脑袋忽然往后拉,瞬间进入一个幽黑的假山小山洞里。 山洞虽然黑无法清晰看到来人,但是沈雪尽闻到了来人身上独有的松木香。 是霍南池。 沈雪尽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一放心才发现两人现在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十分亲密。 这让沈雪尽既羞涩又难堪,她想往后退,但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不好受,霍南池也不好受。 他从未和哪个女子这般亲密过,虽然是迫于无奈只是想救沈雪尽。 因为贴得近,他能清晰感觉到她娇小柔软的身体,她身上的幽香一直往鼻孔里钻。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和反应,让霍南池觉得陌生。 山洞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透过山洞的缝隙可以看到有人站在外面。 看这身高,怕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沈雪尽从缝隙里看到了那男子的肩膀,还有那熠熠发光的丝线。 可外面的人却一直没走,似乎是让人去搜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人才悻悻离开。 可外面的人走了,山洞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动。 最后还是沈雪尽先低低开口了:“霍二公子,好像走了。” 第39章正妻之位看得上吗? 沈雪尽回头,看着刚刚和霍南池一起躲过的假山,那早已没有了霍南池的身影,她收回视线走出这个花园。 她今日进宫,本就是为了梅妃娘娘的病,加上在御花园看到的那一幕让她劫后余生,便和霍夫人道自己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霍夫人还巴不得的呢,都不用她再去安皇后面前告辞了,直接让她离开。 在宫女的引领下,沈雪尽往宫门方向走去。 没成想在半路遇到了赵世昌。 她远远看到他,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低声对宫女说肚子有些疼痛难忍想要找个净房方便一下。 宫女转了个方向带她去了。 沈雪尽在净房里呆了一会,又和宫女随意聊着这才继续往宫门方向走去。可她没想到走出宫门就看到赵世昌站在那里! 看这架势,显然就是在这等她! 既然躲不过,沈雪尽稳住心神:“赵小国公。” 赵世昌眼神冷冷地看着她:“这晚宴还没结束,沈大姑娘这么早就离席了?” 离得近了,沈雪尽才看清楚赵世昌今日穿的是什么,肩膀上那一处的丝线和她透过假山看到的那人穿的衣裳,一模一样! 刚刚在皇宫里和人行苟且之事的竟然是赵世昌! 沈雪尽连着指尖都在颤抖。 不行,千万不要露出一丝慌张,否则引得赵世昌怀疑。 “今日被我庶妹整得身心都不舒服,霍夫人怜惜我,便让我先回府了。” 赵世昌阴鹜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不知那一味四象草,沈大姑娘可用完了吗?” “一株四象草正好可以配置一颗药丸,昨夜霍夫人连夜命人送进宫了。”沈雪尽如实说道。 赵世昌疑心甚重,他肯定都会去探查的。 他负手一步向前,紧盯着面前的猎物:“南池兄好些了吗?昨日见着他说是受伤了。” 沈雪尽意外:“霍二公子受伤了?我虽是在侯府做客,但都在客院居多,除了今日在皇宫外,之前都不曾见过霍二公子。”她皱眉,“下午在皇宫里的时候,并未见他有任何不适。” “他装的呗,就我那天去霍府,他不是也装得若无其事吗?” 沈雪尽不解:“本来就没有受伤的人,不用装也是若无其事的吧?” 赵世昌盯着她没说话。 沈雪尽知道赵世昌不死心,还在试探她,只要自己没被她套进去,今日便是安全度过了。 “沈姑娘。”秦明志大步走了过来,他看到赵世昌,手肘靠在他的肩膀上,“赵小国公怎么这么早就撤了?晚宴的美酒不香吗?你可是最喜欢喝酒的。” 赵世昌阴笑:“你不是也用晚宴吗?” “我这不是佳人有约嘛。”秦明志只起身,把沈雪尽拉了过来,“磨磨蹭蹭的,这么点路要走这么久。” 沈雪尽低垂着头没说话,任由被秦明志拉走。 “你最好配合一下,赵世昌可在后面看着。”秦明志道,“你怎么招惹上他了?” “无辜牵连。” “我才也是因为霍二,赵世昌的无数风头都给霍二抢了,而且还一直被拿来做比较,他是最巴不得霍二死的人。”秦明志道,“赵世昌这人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阴险狗,哪天就不知道崩出来撕咬你一口。” 听这话,秦明志和赵世昌也有矛盾。 但沈雪尽没有多问。 秦明志侧头看着沈雪尽,“我刚刚都出手帮你了,你不考虑一下做我妾室?” 沈雪尽依旧神色冷冷:“秦公子,那日的话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要是霍二让你做妾,你做还是不做?”秦明志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他是高门世家的嫡子,在一个寻常官吏家的嫡女面前几次三番被拒,便是再好的耐心也没了。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沈雪尽已经和秦明志说过自己对霍南池无意,再解释倒显得自己心虚了。 秦国公府的马车就在外城门处侯着,车夫看到秦明志连忙迎了上来。 “沈大姑娘,送……” “今日之事雪尽还是要谢过秦公子。”沈雪尽略一屈膝,客气而疏离地说道,“日后若是秦公子遇到麻烦,雪尽力所能及能帮便帮。” 秦明志今日帮了她是不假,但此人之前给她下龌龊药想要抢占她也不假。 一码归一码。 “沈雪尽。”秦明志朝她喊了一声,却见沈雪尽都没有转过身来,他脸色难看,但还是继续喊道,“你要是妾室看不上,正妻之位也不是不能考虑。” 他声音不轻,引得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 如此不尊重女子,只把女子当筹码,以后又日后能尊之爱之敬之? 沈雪尽并未回头,径直离开。 本以为今日在御花园和霍南池这般亲密接触,入睡后又会做那荒唐的梦。 可没想到一夜好梦,竟是半点荒唐都没梦到,沈雪尽起床时气色都好些了。 碧竹进屋的时候嘴里低喃着:“奇怪了,二公子从来没有这样过。” 听到二公子这几个字,沈雪尽没由来还是心头一跳,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问出口了。 “二公子如何?”问完沈雪尽又有些懊恼,这好端端的都避之不及,怎么还主动问起霍南池来了? 第40章难言的梦 碧竹放下早膳:“奴婢也不知道二公子如何,今日要上朝,但二公子竟是睡过头了,急急忙忙地出门。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稀罕事。” 一想到那样淡漠自持的男人,会因为睡过头而急急忙忙,想想那个画面倒是有趣。 沈雪尽不由唇角微勾。 而霍南池今日不仅睡过头了,便是在大理寺当值时也是心思有几分游离在外。 他看着面前的公文,不知怎的脑海里又浮现起昨夜那个荒唐的梦。 在梦里,有个身穿鹅黄裙裳的姑娘,身形玲珑有致,梨花带雨地看着霍南池,惹人怜惜。 “不逃了,我真的不逃了。”姑娘颤着声音说道。 霍南池缓缓走到那个姑娘跟前,低头看着她:“胆子不小,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姑娘的脸又白了一分,随后抓着他的衣袍借力站起来,一下扑在了霍南池怀里。 她眼尾泛着红:“这次我真的不会再逃了,我会乖乖地在你身边。” 霍南池衣冠楚楚,最上面的盘扣都扣着,剑眉入鬓,鼻梁挺拔。 他伸出修长的手,掐着她的细软腰肢。 因常年习武,他掌心有老茧,沿着腰一路后背摩挲而上,揉着她小巧的耳垂,转而捏着她的下巴。 姑娘艰难地去蹭他的手背,犹如在亲昵讨欢的狸猫,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张着:“霍二公子。” 眼前的姑娘眼尾泛红,潮红的脸颊上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勾魂媚意,如藕一般的手臂环抱着霍南池,声音软糯里又带着点娇羞:“霍二公子要如何才能放过我?” 霍南池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语气清冷:“你觉得呢?” 姑娘白皙的手伸过来,颤抖着手解开他身前的衣扣,衣领敞着露出健硕利落的肌理线。 纤纤玉手再缓缓而下解开了他的腰封,柔若无骨的手依旧逐渐而下。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霍南池嗓音里带着点沙哑,犹如清涧泉水。 姑娘踮起脚尖,吻上了霍南池的唇。 昏黄的烛火下,娇小玲珑的姑娘被压在书案上,头微微后仰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 外面下着雨,屋子酣畅淋漓。 男人额头上的汗低落在姑娘脸上。 姑娘微微颤着声音,红着眼在霍南池健硕的后背上挠出斑驳红痕,求饶地道:“霍二公子,有些疼。” 这话仿佛就是撩原的最后一把火,直接就把霍南池给烧了起来。 他想看清楚这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可在梦里怎么也看不清楚。 等一场情事结束了,他都不曾看清楚这人是谁。 “轰隆!” 外面一声惊雷,惊得霍南池骤然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斑驳的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 他盯着帐顶出神,剑眉蹙成一团。 竟然会做这般荒唐的梦,实在匪夷所思! 他翻来覆去一直难以入睡,等堪堪睡过去,却是没想到就睡过头了,急急忙忙起身上朝去了。 霍南池又叹了一口气,把眼前许久未动过的公文翻过一页。 他现在不能闭眼,闭眼就会想起那个荒唐的梦,还能想起锁骨处斑驳的吻痕。 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姑娘长什么样。 莫非这就是霍刀所说,年纪大了想要娶亲便会如此? 霍南池捏了捏鼻梁。 霍刀进来把事务禀报一番后,语气关切地看着霍南池:“大人瞧着气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并无。”霍南池冷冷地道。 霍刀定定地看着霍南池,又道:“我瞧大人这模样,怎么像是肾虚啊?” 霍南池的翻公文的手一顿,随后淡淡地道,“去绕着皇城跑十圈,这个月俸禄全扣。” 霍刀:“???” 现在当值都这么难了吗?说实话也会被罚? 大人果然是奸臣! 不对,大人怎么看着有点心虚的感觉? —— 沈婉雅在皇宫落水而名声有损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她都不敢出门了。 甚至之前有媒婆来提过的婚事,也都因为这件事而取消了。 “母亲。”沈婉雅又气又急,拉着秦蓉的衣袖,“您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恶气!” “我现在走到哪里都被笑话,外面的人还说我是上杆子要去做秦明志的妾室,才故意这样说的。” 秦蓉低声道:“好了,你祖母昨日回来了,你也莫要再喊我母亲,还是乖乖喊我姨娘,免得你祖母有什么想法。” 那老东西,最是道貌岸然讲究所谓的礼法。 “祖母这么疼我,定然不会多说什么的。”沈婉雅撇撇嘴。 秦蓉压低声音:“你祖母有头疾,一会李大夫来了你学点按摩揉捏之术,这几日你就去她面前都尽尽孝。” “她本来就喜欢你,加之你这几日表现好,你就寻个合适的机会,让你祖母替你出面,喊沈雪尽回府。只要她和裴怜那贱人回来……” 沈婉雅眼前一亮,有道理啊。 祖母出面,沈雪尽还有什么借口不回来? 只要这贱人回来,害怕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狠狠地惩戒她吗? 沈雪尽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梅妃娘娘的银屑病已经治好了,在霍夫人眼里她已经没有价值了,自然不会再留着她和她母亲了。 沈雪尽一直在等,在等合适的机会离开侯府,而不是被霍夫人扫地出门。 这日,霍夫人身边的婢女来找沈雪尽,说是沈府的婢女有口信传来,让她去花厅。 原本以为是秦蓉身边的人,可没想到竟然是沈老夫人身边的人。 “大小姐。”婢女朝沈雪尽屈膝行礼,“老夫人前几日已经从望州返回京城,听说大小姐和夫人都在镇平侯府做客,特遣奴婢来请大小姐和夫人回府。” 祖母不是一向都在望州老家住着,说那边气候养人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京城? 沈雪尽心想,如今在侯府和母亲成日见不到面,还处处被拿捏。如今母亲身体养好了,而她在梅妃娘娘那边露了脸,也得了每月定时进宫给梅妃调理身体的口谕,想来父亲也不敢轻易动她和母亲了。 与其在侯府和母亲无法见面,不如回沈府,助母亲成功和离。 第41章反将一军 染枫苑。 “今日便回去吗?”霍夫人是真有些意外。 当初舔着脸要借住在侯府,如今她还没开口赶人怎么就自己先急着回去了? 但霍夫人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知道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生怕给她先行一步赶回去,丢了颜面。 算这沈雪尽有自知之明。 “回夫人,祖母回来多日又头疾的老毛病犯了,我想回去看看。”沈雪尽道,“如今回去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我母亲怕是还要在府上叨扰一两日。” 这么孝顺的人,不把母亲带回去? 她肚子里又憋着什么主意? 不答应倒显得她一个侯府主母格局小了。 “无碍,你放心却便是。” “多谢夫人。” 沈雪尽坐在回去的马车里,手攥紧了袖筒里的瓷瓶。 在侯府短短一炷香时间,她就从婢女红玉口中套出老夫人身体情况了,希望一会回了沈府,这瓶药能起作用。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府。 沈雪尽下了马车,抬头看着“沈府”二字的门匾,脸上俱是清冷之色。 一味的退让反而助长了这些小人的嚣张气息,倒不如将这些小人迎头痛击,再寻合适的机会让母亲和父亲和离,这才母亲来说才是真正的自由。 父亲这个时辰应该还在当值,府里也就秦蓉母女二人在。 沈雪尽进了府便跟着婢女去了仙鹤苑。 她被赶去庄子里这十年多,倒是因为沈老夫人六十大寿回来过一次,是以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对裴怜十分不满甚至是厌恶,自然把沈雪尽也一并厌恶上了。 沈婉雅早就站在仙鹤苑门口,看到沈雪尽连忙迎了上去:“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妹妹好想你啊。” “是想我死吗?”沈雪尽冷冷地问道。 沈婉雅顿时红着眼:“姐姐,你怎么总是这般无端猜忌我。” 蔡嬷嬷从屋子里端了个火盆出来:“大姑娘,请跨过这个火盆再进屋。” 语气嫌弃厌恶,仿佛沈雪尽就是沈府最污秽的东西。 沈雪尽看着这个火盆,故作不解地问蔡嬷嬷:“敢问嬷嬷,我为何要跨过这火盆?” “你生来不详又八字硬,这段时间住在外面也不知道沾染了什么晦气,跨过火盆去去晦气总没有错的。”蔡嬷嬷鼻孔朝天,“莫非大姑娘是觉得老夫人的身体不重要,不愿意跨吗?” “嬷嬷不是的,姐姐只是……只是………”沈婉雅假装也编不下去了,只提着裙摆,“我来替姐姐跨吧。” 蔡嬷嬷拦住她:“二姑娘是有福之人,自不必跨这火盆。” 沈雪尽道:“嬷嬷别误会,我并非不愿意跨火盆,刚刚只是在懊恼,前几日进宫替梅妃娘娘诊治时,梅妃娘娘没让我跨火盆,实在是心里有愧。” 蔡嬷嬷意外:“你还进宫了?还给梅妃娘娘诊治了?” “承蒙梅妃娘娘错爱,中秋那日我随霍夫人一起进宫给梅妃娘娘诊治。咦,那日妹妹也在啊,她没和祖母说吗?”沈雪尽意外。 她当然知道沈婉雅打的什么主意,正好反将一军。 沈婉雅顿时脸色一变。 她当然没说,不然祖母不就不会替她出面收拾沈雪尽这个贱人了吗? 第42章畜生和人不一样 沈婉雅还没开始辩解,沈雪尽皱眉:“二妹,你对我有意见处处针对我也就罢了,可为何对祖母要藏着掖着?这若是传到宫里让梅妃娘娘知道,岂不是觉得祖母在拿乔吗?” 蔡嬷嬷不悦地看了沈婉雅一眼,就急着把这事汇报给沈老夫人去了。 没一会儿,蔡嬷嬷就出来让沈雪尽先进去,都是一家人这火盆不火盆的,也不在意。 沈雪尽道了声谢,对沈婉雅道:“二妹别担心,我想你也是无意的,祖母仁慈不会怪罪你的。” 沈婉雅恨得不行。 沈雪尽才跨进屋子就听得“哐当”一声,茶盏碎了一地。 秦蓉对藏在桌子底下的一只小花狗怒斥:“小畜生,不知好歹给我惹是生非,信不信我打你一顿,赶你出府?” 小花狗不明所以,一脸委屈的看着秦蓉。 “姨娘,可千万别因为一直小畜生别气坏了身体。”沈婉雅上前道,“姨娘不喜欢这小畜生,赶出府去再重新找一只更好的便是,找只能让姨娘开心的小畜生。” 这指桑骂槐的本事,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变。 沈老夫人坐在上首不说话。 沈雪尽上前给沈老夫人请安,又对秦蓉道:“姨娘,这畜生到底是畜生,教得再好还是畜生。” 秦蓉哪里听不出来沈雪尽这也是指桑骂槐的骂沈婉雅,可碍于老夫人在这,她只得笑笑。 “只是姨娘,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沈雪尽道。 秦蓉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却又不得不端起贤惠的样子:“你说便是,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 “这教人和教畜生的方法是不一样的,如果姨娘用教畜生的方法教人,尤其是教孩子,不然这教出来的孩子也是不懂礼数,不知感恩的。” “沈雪尽,你骂谁是畜生呢?别给脸不要脸,喊你一声姐姐真以为自己是姐姐,又资格在这对我指手画脚的?”沈婉雅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慧之人,被沈雪尽这么三言两语一说,那肚子里的火瞬间就压不住了。 沈雪尽连连后退:“妹妹可莫要生气,姨娘刚刚可是说了,不能惹是生非了,不然要打一顿赶出府去。” 秦蓉母女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沈老夫人神色淡淡:“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咄咄逼人。” 她一身靛青布衫,手里拿着佛珠轻轻转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沈雪尽颔首:“祖母放心,虽然姨娘对我颇为苛责,但我不会和她计较的。”她从婢女手里拿过茶盏递给沈老夫人,“祖母请喝茶。” 沈老夫人却没有伸手去接,故意晾着她。 沈雪尽心里嘲讽,就知道祖母不会轻易放过磋磨她的机会,好在她来之前从红玉口中探知了祖母可能引起头疾的缘由,她趁着借口收拾行李,特意把衣袖用特制的迷香熏过。 祖母若是闻多了这特制的迷香,只会让她的头疼立马发作。 果然没一会儿,沈老夫人就有些头晕难受了。 蔡嬷嬷上前,狠狠地瞪了沈雪尽一眼:“大小姐,都是因为你不肯跨火盆,才把身上的脏气晦气过给了老夫人!” 第43章她也会挑拨离间 秦蓉母女一脸得意。 沈雪尽睫毛颤了颤,微微低垂着头:“我原本也是想跨的,毕竟在我心里祖母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嬷嬷你就先进了屋。我也不知道嬷嬷是怎么和祖母说的,嬷嬷就不让我跨火盆了。” “难道嬷嬷是知道我会把晦气过给祖母,还定要我进来,存着要谋害祖母的心思吗?” 蔡嬷嬷竟是哑口无言。 沈老夫人手撑着脑袋,显然是更加难受了。 沈婉雅走到沈老夫人面前:“祖母是不是头疾又犯了?”她立马撸起衣袖,献宝似的说道,“我替祖母揉捏一番,缓解疼痛,祖母定然就会舒服多了。” 沈婉雅什么时候还懂这些了?多半是为了讨好祖母而临时学的皮毛之术。 沈婉雅给沈老夫人揉捏的时候还不忘阴阳沈雪尽:“祖母这几天的头疾都好了不曾发作,今日怎的好好的又发作了呢?” 果然,沈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气得一挥手就把茶盏掷到了地上。 沈雪尽知道沈婉雅就是故意激动祖母,想让祖母发脾气收拾她,所以一直盯着祖母。 在沈老夫人挥手时,沈雪尽察觉到她的意图,故作惶恐地跪在地上认错。 这一跪,避开了这个茶盏。 茶盏砸在了秦蓉的脚背上,痛得她闷哼一声。 这下沈老夫人更加生气了,只觉得头更疼了。 沈雪尽忽然问道:“二妹可是专门习过穴道按摩之术?” 沈婉雅冷不防被她这么一问,当即就道:“我是看祖母有头疾后专门去向大夫学习的。” “那二妹是真的厉害,三五岁就开始学习穴道按摩了,倒是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汗颜了。”沈雪尽道,“人身上穴道有近千个,没个十年都学不到精髓,若是只学一段时间就着急揉捏按摩,只怕适得其反。” “不过二妹这么尊重祖母,定然不会学几个月就来糊弄祖母的,对吧?不然胡乱揉捏按摩可是会出事的,重则丧命轻则瘫痪。” 沈雪尽梨涡浅笑,可沈婉雅却笑不出来了。 学几个月都是看得起沈婉雅了,不过是跟着那大夫学了一两日就来给老夫人揉捏按摩了。 “刚刚蔡嬷嬷有句话说得对,祖母的头疾都好了不少,为何一下又加重了?”沈雪尽故作有些焦急,“祖母,此事大意不得,还请祖母快些请大夫入府为您诊治一二。” 沈老夫人脸色一僵,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祖母现在脸色更不好了,是否还有胸闷气短,心跳加快?”沈雪尽问道。 沈老夫人见她每一处都说对,对她更信了几分,连忙命婢女去请大夫。 然而大夫还没来,沈老夫人身体晃了晃,险些就要晕过去了。 蔡嬷嬷急着对沈雪尽道:“大小姐你不是懂医术,都进宫给梅妃娘娘诊治过吗?快些给老夫人看看。” 沈老夫人哼唧哼唧的难受,蔡嬷嬷不停地催促。 沈雪尽转而郑重其事地对秦蓉道:“秦姨娘,以往你曾说过这沈家后院便是你的天下,事事都需要经得你的允许方可做事。” “还请秦姨娘准许,允我为祖母诊治!” 秦蓉气的血液上涌。 沈雪尽就是故意当着老夫人的面说这些的!这分明就是在陷害她! 第44章格局更大 秦蓉心里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嘴上自然是满口答应。 沈雪尽立刻上前给沈老夫人诊脉,喂她服下早就备好的药丸,再辅以针灸之术,等大夫赶来时老夫人已经好很多了。 大夫细细诊治后神色有些惊讶:“敢问老夫人,老夫来之前可是有人替老夫人看过?” 沈老夫人才缓过劲来,还不太有力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大夫皱眉:“真是奇怪了,这……这老夫从没见过啊。” 秦蓉一听,这话不就是说沈雪尽治疗不行的意思吗? 她立刻道:“大夫,可是此人用药用银针不当,导致老夫人的病更加严重了?现在肯定只是暂时缓解了,待过了这一阵,定然会反噬更加厉害的。” 沈雪尽失望地摇头:“姨娘,我知道以前都是你掌管中馈,担心祖母回来这后院就不归你管了,可你也不该这般诅咒祖母啊,姨娘这是大不孝啊。” 秦蓉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被拿到明面上当着这老东西的面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是说你胡乱诊治害你祖母病情加重的事,你少扯我在这转移话题。”秦蓉觉得现在正是抓住机会的时候,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来人。”秦蓉擅自做主,连声大喊,“把这个谋害老夫人的恶人拖下去!” 然而现在老夫人回来了,沈雪尽又是嫡女,这些下人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姨娘真是好大的威风,都没等大夫把话说完就先定我做的罪,就这么盼着我死吗?”沈雪尽神色清冷,犀利的眼神盯着秦蓉,一语中的。 “大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沈婉雅也跟着附和,“姐姐我是真没想到你这刚回府上没半日,就如此包藏祸心,如此大胆地谋害祖母!” “这位小姐,且听老夫把话说完。”大夫道,“老夫刚刚说得奇怪,是指这般治头疾的方法前所未见,不仅见效果而且对病人来说也能减少很多痛苦。” 秦蓉母女愣住了。 大夫又看向沈雪尽:“想来便是这位小姐刚刚诊治的老妇人吗?” 沈雪尽颔首。 大夫神色微尬,但还是问道:“姑娘可否让老夫再看一看姑娘是如何诊治的?” 他实在是好奇,却也知道这对很多医者来说都是大忌,毕竟教会别人可就对自己有威胁了。 可没想到沈雪尽爽快地应下:“好,您请看。” 于是在大夫的仔细注视下,沈雪尽再次对沈老夫人行针灸之术。 这一番下来,沈老夫人感觉比刚刚更加舒服了,不仅没有不适疼痛感,就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大夫朝着沈雪尽深深鞠躬:“姑娘这一手针灸之术实在让老夫敬佩,但姑娘这格局,老夫更是敬佩。” 秦蓉母女二人愣住了,沈雪尽这一直住在乡下的人,怎么可能会针灸? “老夫人有福了,日后有这位姑娘在,这头疾痊愈之日,指日可待。”大夫说得诚恳。 沈老夫人脸上也跟着一喜,看向沈雪尽的眼神倒是好了几分,说话也温和了些:“倒是没想到你还会这些,看来进宫去给梅妃娘娘看病也是所言非虚。” 第45章接回沈府 秦蓉阴狠地眯了眯眼。 这神仙没救怎么可能有医术?这次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大夫又说了几句提着药箱抬脚就走,到门槛处收住脚步对沈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您这顽疾还是莫要让一些不懂医术或者是只懂皮毛之人掺和了,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当然,我说的肯定不是这位沈姑娘。”大夫指着沈雪尽,她这般大格局地教他针灸治这头疾,他也没什么能帮的,就顺手帮一把。 大夫说的不是沈雪尽这位沈姑娘,那自然就是沈婉雅了,何况他刚刚还对沈雪尽的医术赞不绝口。 “祖母。”沈婉雅故作委屈地喊了一声。 “祖母。”沈雪尽也跟着喊了一声,“没想到我这医术还能帮助祖母,这是雪尽的福气。” 几年没见,说话倒是滴水不漏多了。 沈老夫人现在人舒服多了,也仔细打量起了沈雪尽,长开了,就这容貌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好,就连这说话气度也贵气了不少。这么一比,沈婉雅确实浑身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到底是妾室养大的。 “我既然回府了,你就搬回来住吧。”沈老夫人开口,“哪有做客做这么久的道理。” 沈婉雅下意识要开口阻止,却被一旁的秦蓉眼神阻止。 “雪尽听祖母的。”沈雪尽微微屈膝行礼,“只是我母亲……” “你都回来了,你母亲更没有在那做客的道理。”沈老夫人喊来红玉,“你再去镇平侯府跑一趟,把夫人接回来。” “是。” “祖母,我一起去吧,叨扰多日我总是要带些礼物回礼的,这可都是祖母以前教诲过的。” 沈老夫人十分满意沈雪尽的表现,还吩咐管家备辆气派些的马车。 沈雪尽走出仙鹤苑。 “沈雪尽,你站住。”沈婉雅气呼呼地追上去,“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借着这事故意让祖母为难我?” “你不就是打这样的主意吗?”沈雪尽满脸嘲讽,秦蓉母女可以这么做,她为何不可以借力打力? 有沈老夫人这话,母亲回来想必也不会被过分苛责。 但只要能回来,一切都好说。 接回裴怜那是老夫人下的命令,就连沈弘都不敢说个不字,秦蓉哪里敢顶嘴? 没想到这老东西回来就碍事! 霍夫人倒是没想到不过半日,沈府的管家就亲自驾着马车来接裴怜。 “夫人,当初这沈姑娘可是被打狗一样赶出沈府的,现在沈府竟然还派气派马车来接,这等心思手段都深沉的女子,以后是万万不能进侯府的门。”王嬷嬷道。 “这是自然,这门婚事我本来就打算取消的。”霍夫人道,“你且去回了她,就说我乏了。” “是。” 沈雪尽在花厅里等得有些焦急。 “绵绵。”裴怜温柔地喊了一声。 沈雪尽回头,模糊视线里看到裴怜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她哽咽一声快步奔到她面前,紧紧地抱着她。 “母亲。” 裴怜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傻丫头,母亲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你再哭,母亲也想哭了。” 沈雪尽被这话给说笑了,笑着把眼角的泪水擦去,又和裴怜一起到染枫苑院门外谢过霍夫人,这才出了府。 没成想和正下值回府的霍南池,迎面碰了个正着。 第46章砸门 沈雪尽对霍南池微微屈膝:“霍二公子。” 霍南池淡淡地扫了沈雪尽一眼,又看到她身边的裴怜,略有些意外。 裴怜对霍南池略一颔首:“上次还要多谢霍二公子出面接我和雪尽过来侯府做客,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宴请霍夫人和霍二公子来府上做客,以示感谢。” “好。”霍南池依旧是淡淡的应下。 沈雪尽有些意外,母亲只是客气的说辞,但没想到霍南池竟然应下了。 二人一路回沈府。 沈雪尽握着裴怜的手:“母亲放心,雪尽以后一定会保护好母亲,不会让秦姨娘再这般欺辱你。” 裴怜反握着她的手:“以前是母亲怯懦了,如今为了你,我也绝不会再退。” 母女二人紧紧握着手,相视一笑。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府,可沈府大门却依旧关着。 红玉下去问了问,说是这大门坏了无法打开,还请夫人和大小姐从角门进去。 这都亲自派马车去接回府了,若是再从角门进去,岂不是这份威风白耍了? “母亲稍作片刻,女儿下去看看。” 门房面对沈雪尽的询问,也是一样的说辞,还说秦姨娘已经派人去找木匠来修了,只能委屈夫人先从角门进了。 沈雪尽示意红玉上马车去照顾裴怜,她快步去巷子口。 她记得巷子口有一家木匠铺子,让掌柜的请铺子里最有力气的木匠来和她走一趟。 这木匠确实人高大马,拎着工具箱就跟在沈雪尽身后去了沈府。 秦姨娘还在得意。 就算是沈府的马车亲自去接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地从角门进来吗? 只要从角门进来,今日这锐气和威风,就被她给搓了! “不好了,不好了。”婢女秋水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来,“姨娘不好了,大小姐带人砸门了。” “什么?”秦蓉意外,这是她没想到的。 这动静太大了,正回府小憩着的沈弘被吵醒了,听小厮来报说是沈雪尽带人砸门,当即睡意全无,带着人就去了门外。 “咚咚咚!” 门外震天响的声音,引得不少路人驻足。 沈雪尽解释说门坏了,木匠查看后说是门闩坏了,木匠正从外面想办法把那闩给劈开呢。 秋水打开门时差点被那把斧头劈到头,当即吓得腿脚发软就跪在了地上。 秦蓉怒气冲冲:“沈雪尽,你竟然敢砸门?这可是沈家的门面!” 沈雪尽站在台阶下面,故意说听不见。 秦蓉走出来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沈雪尽这时候才道:“门房说这大门坏了,说姨娘已经派人去请木匠来修缮了。我这正好见着巷子口有木匠铺,就请了木匠来。” “谁允许你找木匠来了?”秦蓉气急。 沈雪尽故作不解:“咦,那奇怪了,这木匠是只能姨娘请吗?我请的木匠说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门闩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有路过的百姓笑着道:“姑娘,这门闩不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那是被人从里面可以拴住了,就是不想让你进去呢。” 围观的百姓们都笑出了声。 第47章耳光 “原来是这样啊。”沈雪尽故作难过地看向秦蓉,“秦姨娘,莫非是因为今日我母亲回府,你心生不悦,故意这么做的吗?” 秦蓉恶狠狠地瞪了那个百姓一眼,这么如此多管闲事! 又想到沈雪尽这个贱人是故意把她引到这里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这一个妾室都这么大的胆子,还敢阻拦当家主母?” “我听说沈家家主就是个宠妾灭妻的人,原来这都是真的啊。” 秦蓉回头,泫然欲泣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弘:“弘郎,妾并非故意的,这门真的是坏了。这些莽夫却这般诋毁我,是不是被人蛊惑,被人收买了?” 沈弘铁着脸走下台阶,牵着秦蓉的手:“莫要和这帮莽夫争口舌之快。” “等等。”马车里的裴怜喊了一声,掀开帘子缓缓走了下来。 这一个多月没见,当初在沈府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裴怜,不仅身体完好无损,那气度更是不见之前那般怯懦。 甚至在冷眼扫过来的时候,那冷峻严肃之意竟让秦蓉有一丝胆怯。 她往沈弘身边靠了靠:“弘郎,姐姐这样好凶,吓到我了。” “没事,有我在呢。”沈弘低声道。 然而下一刻,裴怜就上前抬手打了秦蓉一个耳光。 秦蓉一愣,捂着脸尖叫:“你竟然敢打我?” “我是主母你是妾,我为何不能打你?”裴怜语气凌厉,“就连皇上都曾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百姓十分关爱有加,可你却口口声声莽夫,贱民,你这是在害你的弘郎!” 秦蓉脸色一变。 沈弘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若是传到宫里,自己肯定是要被责罚和训斥的。 裴怜又看了沈弘一眼,眼底似有嘲讽:“这就是你千宠万宠的妾,如此将你的颜面、官威和前程于不顾。” 沈弘是疼爱秦蓉不假,但他更在意自己的仕途。 看到沈弘不说话,秦蓉顿时着急了:“弘郎,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好了,先进去吧。”沈弘虽然没有苛责秦蓉,但也没有追求裴怜打秦蓉的那一耳光,这让秦蓉顿时有些不安。 “母亲。”沈雪尽过来搀扶着裴怜,二人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了进去。 院子一月多不曾住人,而秦蓉又特意刁难不让人来收拾,是以这院子杂草都到小腿处了。 而且她们还没有婢女,只怕几日都收拾不好这院子。 裴怜脸色清冷。 “母亲,今夜我们将就一晚,明日自会有人来收拾的。”沈雪尽胸有成竹道。 翌日。 这都没人来打扫院子,身边也没有伺候的人,端过来的白粥里都闻着就有一股馊味。 沈雪尽自然没吃,但把这白粥一般洒在了裙摆上,这才和裴怜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昨日回来的晚了些,仙鹤苑那边传了话说不必去请安了,那今日一早可就少不了。 裴怜和沈雪尽到仙鹤苑的时候,秦蓉母女早就到了。 老夫人这脸色又不太好了,看起来昨夜睡得不怎么好。 蔡嬷嬷连忙道:“大小姐来得正好,快给老夫人再揉一揉。” 第48章她也会演 沈雪尽屈膝应下。 可是才走了两步,忽然身体晃了晃往后倒去。 裴怜来时便知道沈雪尽的打算了,她连忙扶住自己女儿。 沈雪尽半靠在裴怜身上,一脸歉意地看着老夫人:“祖母,真是对不住了,我刚刚身子发虚眼前一黑,浑身发抖怕是没办法给祖母施针了。” 不就是演么,她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婉雅嘲讽地道:“姐姐,你可就别装了,莫不是因为没有这医术,昨日不过就是得了好运气今日怕露馅便开始装起来了?” “你一个庶女,就是这样和嫡姐说话的?”裴怜扶着沈雪尽坐下,对沈老夫人道,“母亲,并非雪尽装,昨日回府后我和雪尽打扫院子到深夜不说,就连床和被褥都无人准备。” “我和雪尽只能互相依偎着熬到天亮,没成想今日的早膳是那馊了的粥,便是再饿又岂能受这份气?” 裴怜红着眼圈:“今日我和雪尽也是想来和母亲告辞的,我愿带着雪尽回庄子上,这辈子都不再回来。” “胡闹!”沈老夫人一声怒喝,“老身都让人去接你回府了,又岂是想赶你们回庄子上的意思?” “少在那胡编乱造。”沈婉雅道,“姨娘早就派人去打扫屋子了,早膳也是吩咐了厨房给你们做得丰富一些。 沈雪尽指着自己的裙摆:“今日我正要喝粥时闻到了粥里的馊味,震惊之下不慎打翻了馊粥,这裙摆上还有馊粥的味道。” 婢女得了老夫人的眼神示意,弯腰去闻了闻:“老夫人,大小姐的裙摆确实是有一股馊粥味。” “姐姐,你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来给祖母请安的?对祖母就是这么不敬的?”沈婉雅还以为自己抓到了沈雪尽的尾巴,真打算狠狠地踩上几脚呢。 “这是证据,若是脱了妹妹是不是又要质疑我胡编乱造了?”沈雪尽嘲讽。 裴怜也开口:“母亲,儿媳知道这定然不是母亲的手笔,您一向宽厚待人,岂会做这样的事?定然是有人借着您来给儿媳下马威。” 裴怜就差点出秦蓉的名字了,后者更是不打自招。 “姐姐这话未免太武断了些,那些下人们自己偷懒耍滑,怎的也得怪到旁人身上?” 沈老夫人哪里还不知道这是秦蓉的小伎俩,往日也就算了,可这两日她头疼发作,明知道昨日沈雪尽的施针效果极好,秦蓉还要为难沈雪尽。 真不知道这人就是蠢,还是想故意借着这个机会给她这老太婆一点颜色看看? “红玉,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早点,都端过来。”老夫人道,满含警告地扫了秦蓉一眼。 “是。” 很快丰盛的早点就摆了一桌,裴怜和沈雪尽坐了下来。 等吃得差不多了,沈雪尽才起身给老夫人施针。 在她的施针下,沈老夫人的头痛很快就消失了,人也舒坦了不少。 这一来,老夫人自然是看沈雪尽又顺眼了两分,连带着看裴怜也顺眼了。 闲聊几句后,老夫人提到沈雪尽和霍大公子的婚事,但一旁的秦蓉忽然道:“母亲有所不知,那张侍郎家的儿子来提过好几次亲了,说是非雪尽不娶。” 她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道:“他说他和雪尽早就有了首尾,就等着娶她过门呢。” 第49章要求验身 沈雪尽倒是神色平静,毕竟秦蓉母女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可裴怜却不允许有人这般诋毁自己女儿,她厉声喝道:“你何来的证据,说我儿已经没了清白?” 沈婉雅敢这么说,自然就是想好了应对之策:“人证自然是张侍郎的儿子,他那日来时可是当着父亲的面提了这事的。” “何况这人是不是清白的,验一验便知。”秦蓉道,“我身边的人你定然是信不过的,那便让母亲身边的人来吧。” 这验身且不说结果如何,光是验身便已经是种屈辱了,裴怜自然不肯。 “夫人。”秦蓉苦口婆心地道,“这镇平侯府可不是寻常人家,那霍大公子这次回来说不定就袭爵位成世子了,雪尽这不是清白之身嫁过去,不仅她自己要重罚,势必还会连累沈府。” “雪尽自小在庄子里长大,何时有机会能和那张侍郎儿子首尾?”裴怜道,“你们便是扯谎也掂量掂量怎么扯合适!” “那就去把张侍郎的儿子喊来当面对峙好了。”沈婉雅有恃无恐。 “母亲。”沈雪尽轻轻握着裴怜的手,“无妨,那就验身。” 裴怜心疼地看着她。 沈雪尽知道今日若是不给验身,这对母女肯定会再找机会要求眼神的,不如直接截断她们的心思。 “我可以答应验身,但我有一要求。”沈雪尽指着沈婉雅,“我要妹妹和我一起验身。” 沈婉雅脸色微变,沈雪尽这是担心验身一事传出去名声不好,便要拉她下水。只是看她这架势,大有不答应就不肯验身。 罢了,反正都安排妥当了,就陪着沈雪尽演这一出戏。 “好。”沈婉雅应下,“我清清白白,自然是不怕验身的。” “祖母。”沈雪尽对沈老夫人屈膝道,“还请老夫人指派合适的人为雪尽验身。” “蔡嬷嬷,你去吧。”沈老夫人道。 秦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她就猜到会是蔡嬷嬷,好在早就安排好了。 “大小姐,请吧。”蔡嬷嬷指着侧屋,待沈雪尽跟着她进了屋一把就把门关上,“大小姐,你……” 在她开口说话之际,沈雪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个药丸到蔡嬷嬷嘴里,后者猝不及防地直接咽下,捂着喉咙一脸惊呼:“你给我吃什么了?” “毒药。”沈雪尽冷着脸,一脸严肃,“嬷嬷,这毒药的味道怎么样?” 蔡嬷嬷弯腰想抠出来,可这药丸入口即化根本抠不出来。 她直起身子,对上沈雪尽那覆了层冰霜的眼睛,当场那些骂人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蔡嬷嬷头皮不由一阵发麻:“大小姐给老奴吃这个做什么?老奴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沈雪尽淡淡地道:“嬷嬷怕是不知道,这毒药在一个时辰内就能毒发穿肠破肚,七窍流血而死。”看蔡嬷嬷变了脸色,她又道,“嬷嬷现在是不是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既然答应来验身,自然也是做了应对之策的,早就在袖筒里藏好了药。 第50章反咬 蔡嬷嬷脸色难看至极,求生欲极重的她不得不咬牙切齿道:“大小姐想如何?想老奴帮你遮掩一二?” “我到底和那张侍郎儿子有没有首尾,嬷嬷不清楚吗?”沈雪尽神色平静地拂了拂自己的衣裳,“不必验身,嬷嬷等会出去知道该怎么说了?” 蔡嬷嬷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却也无济于事,她怎么都没想到这软柿子现在居然会这么硬气。 “老奴照做便是。”蔡嬷嬷伸出手,“解药给我。” “这只是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沈雪尽道,“关于我那二妹是否清白之身,我想嬷嬷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蔡嬷嬷咬牙,可她现在隐隐感觉到肚子有些疼了。 “老奴知道了。” 沈雪尽给了她一颗黑色药丸:“这是其中一颗,事后再给你另外一颗,两颗都需服下才能解此毒。” 蔡嬷嬷只得应下。 沈雪尽侧身:“蔡嬷嬷,请吧。” 蔡嬷嬷又去了另外一间侧屋,给沈婉雅验身去了。 外面的人都在翘首等着好戏,看到脸色铁青的蔡嬷嬷出来,秦蓉更是一脸得意,今日务必要把沈雪尽丢了清白一事落实了,立刻嫁给张侍郎那纨绔儿子。 “如何了?”沈老夫人手撑着脑袋。 “回老夫人,大小姐她……”蔡嬷嬷低垂着头,“还是完璧之身。” “什么?”秦蓉震惊,“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是完璧之身?蔡嬷嬷你验清楚了吗?” 她可是足足给了三百两银票,这老东西竟然没有按照她的来做? “听秦姨娘这意思,这验身结果就只能是不清白?我看你分明就是存了诬陷心思!”裴怜厉声道,“那我倒是想问问嬷嬷,这二小姐,可还是完璧之身?” 秦蓉冷哼一声:“雅儿自由端庄懂礼数,弘郎对她给予厚望,在礼仪方面还是请了宫里出宫的老嬷嬷来教习的,怎么可能会不是完璧之身?” “回老夫人,二小姐不是完璧之身。”蔡嬷嬷道。 “什么?”这下轮到秦蓉震惊,她下意识看向沈婉雅,用眼神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沈婉雅摇头:“我怎么可能不是完璧之身?我都不曾和人苟且?我……” 老夫人也是意外:“竟是没了清白?” “祖母。”沈雪尽道,“二妹不曾告诉祖母,我中秋宴进宫一事,那想来她也没有告诉你,在皇宫里她落了水,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湿了身。” “这事可是在京城都传遍了,祖母回京城没几日,加之头疾发作也不曾出府,想来也还不知道此事。”沈雪尽道,“秦姨娘和二妹这般隐瞒祖母,这般藐视祖母,实在可恶!” “都能当众衣衫不整,这没了清白,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了。” 秦蓉母女脸色骤变。 沈府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进宫的机会不多,何况沈老夫人又常年不在京城,这次回来住不了几日又会回去,本来想忽悠忽悠就把这事遮掩过去,哪知道就这样被沈雪尽当面给揭露了出来。 第51章你可想嫁进镇平侯府? 沈老夫人意外又震惊地质问沈婉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沈婉雅情急之下,反倒是质问蔡嬷嬷,既然收了银子,为何反咬一口。 今日这出戏,以秦蓉被禁足三日,沈婉雅被训斥到哭,蔡嬷嬷被罚了月银两月告终,裴怜母女却是毫发无损。 同时院子也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老夫人还特意把红玉拨了过来,同时让府里的另外几个婢女也拨到了院子里。 沈雪尽给这院子取名甘来苑,苦尽甘来。 裴怜不由感叹自己醒悟得太晚,若是早些时候醒悟,母女二人也不必受这么多的苦了。 “母亲。”沈雪尽道,“若是秦姨娘一直得父亲的宠爱,你我的处境便不会有高枕无忧一日。” 裴怜又如何不知? 可她当初就和沈弘提过和离,沈弘却不答应,除非休妻。 在本朝,被休为堂下妻,不仅直接被夫家赶出了家,娘家也回不得,最关键的是,孩子也无法带走。 她不在意沈弘,不在意沈夫人的名头,可她在意沈雪尽。 沈雪尽如今没有嫁人,更没有独立的户头,裴怜便只能忍着。 “母亲放心,我总有办法,能让父亲主动愿意和离。”沈雪尽神色坚定。 梅妃娘娘不愿意给她这个赏赐,可若是她有机会治好别的贵人,别的贵人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呢? 或许是回到了沈府,离霍南池远了,回来这几日沈雪尽一直没有再做那个荒唐的梦,让她渐渐心安下来。 转眼便到了进宫再次为梅妃娘娘调理身子的日子,沈雪尽早早地就在宫门外候着,等着宫女来接她。 “沈姑娘。”同样进宫的秦若薇亲热地喊了一声,“沈姑娘这是要去梅妃娘娘那吗?” “秦姑娘。”沈雪尽疏离而客气地道,“正是。” “我也去看我姑姑,顺路我们一起吧。”秦若薇看似天真烂漫,但眼里却是藏着算计。 二人并肩往前。 “听说沈姑娘搬回沈府了?”秦若薇道。 “本就是霍夫人心善请我和母亲去侯府做客,何况我祖母回来了,祖母也是难得见着我,便来接我和母亲回府。” “沈姑娘可知,我哥哥的婚事定了?” 沈雪尽微微蹙眉,摇头表示不知。 “我父亲为他定了姜尚书的嫡女,二人无论家世样貌倒是般配。”秦若薇看着沈雪尽,“那沈姑娘可又知道,我哥哥恳求父亲能答应让你做平妻?” 沈雪尽意外,这是她从没想到过的。 “我不知,秦公子如何行事和我无关,那些话我已经和秦公子说得很清楚了。”沈雪尽道,“梅妃娘娘的寝殿到了,秦姑娘回见。” 秦若薇盯着沈雪尽的背影,这小贱人到底有什么狐媚功夫,让南池哥哥对她刮目相看,还让哥哥都为了她胆敢向父亲提这个要求。 要知道沈雪尽和霍北武的口头婚约还未彻底解除,哥哥这一举动无疑是给他和秦国公府带来麻烦! 沈雪尽给梅妃娘娘诊脉调理,开出的方子经太医院查看后确实是好的,这才命人去抓药。 “你既真心实意为本宫调理,本宫也不会亏待你。”梅妃道,“本宫想听你一句真心话,你可想嫁进镇平侯府?” 第52章她谁都不嫁 沈雪尽没想到她出皇宫时,又在宫门外遇到了秦若薇,显然就是在这等着她的。 “沈姑娘。”秦若薇含笑,“真巧又在这遇着了。” “秦姑娘。”沈雪尽道,“今日梅妃娘娘问我,可想嫁进镇平侯府。” 秦若薇一怔,手无意识地攥着手帕:“沈姑娘是如何回答的?” “不想。”沈雪尽神色坚定,“我只想在母亲膝下尽孝,即便终身不嫁。” “那……若是镇平侯府旁人呢?”秦若薇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秦姑娘是指霍二公子?”沈雪尽秀眉微蹙,“雪尽不知秦姑娘为何会这般问,我都不想嫁给有婚约的大公子,又怎会嫁给霍二公子?” “我谁都不嫁。” 虽然沈雪尽也不知道为何总是会做那样荒唐的梦。 沈雪尽上了马车,不知为何忽然抬手掀开车帘,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霍南池。 那双幽深如寒潭的眼睛不过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过来,竟是让沈雪尽莫名心口一跳,松开了手。 他什么时候站在这地? 她刚刚说的话,霍南池都听到了? “南池哥哥。”秦若薇娇羞地喊了一声。 “嗯。”霍南池负手站在原处,看着马车逐渐走远。 “南池哥哥,秦府的马车坏了,你可以送我回府吗?”秦若薇大着胆子问道。 “霍刀,你送下秦姑娘。”霍南池转身,“我还有公务在身。” 秦若薇攥得指尖泛白。 沈雪尽今日进宫为梅妃娘娘诊治,回府的时候还带回了不少赏赐一事立马就在沈府传开了。 沈婉雅听说后立刻赶来了甘来苑:“姐姐,听说你得了不少梅妃的赏赐?” “二妹有何事?”沈雪尽问道,她指着梳妆台上的小木盒,“便是那一个,二妹可是想看看这赏赐之物?” “姐姐如今还没嫁人,沈府这一年来账房有些空虚,你就该把这些赏赐的东西都充入库房。”沈婉雅趾高气扬地道。 顷刻间地上一片狼藉。 沈婉雅因为落水一事,彻底恨上了沈雪尽:“沈雪尽你最好认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娘大发慈悲,你和你母亲就是街边的两条狗。不,你连狗都不如!” 她抬手就想捡起那些碎瓷片砸向沈雪尽,但被沈雪尽避开了。 沈雪尽看着她,勾了勾唇:“二妹小心!” 话音刚落,沈雪尽就打了沈婉雅两个耳光:“二妹脸上刚刚有毒虫。” 沈婉雅捂着脸:“沈雪尽,你敢打我?!” 沈雪尽不解:“我是看到二妹脸上有毒虫,若不及时打了,被毒虫咬着,轻则毁容重则殒命。” 沈婉雅一脸阴鹜地瞪着沈雪尽,听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办法,指着指着沈雪尽:“你给我等着!” 她让婢女去放在梳妆台上的那个梅妃娘娘上次的小盒子拿走了。 裴怜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她低声地问沈雪尽可是有应对之策了。 沈雪尽梨涡浅笑:“母亲就看着她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炷香后就有人来请,说是老爷请沈雪尽去松鹤苑。 第53章利用一番 沈雪尽劝住了裴怜,自己去了仙鹤苑。 沈婉雅红着眼坐在旁边,看到沈雪尽过来,那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秦蓉对沈弘道:“弘郎你别太生气,妾觉得雪尽也是不是故意的。” 沈弘冷哼一声:“不过就是进宫也梅妃娘娘把个脉,得了些赏赐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沈雪尽寻了个椅子坐下:“父亲说得不尽然,我想二妹妹也是想去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沈弘严厉地喝道:“沈雪尽,给我跪下!” 沈老夫人坐在上首不说话。 沈雪尽心里嘲讽,沈家一个个都是不记好的人。 “却不知我为何要我?”沈雪尽故作不解。 “你身为长姐不爱护妹妹不说,还苛打她,连着打了她两个耳光,这般挑衅目无纲纪,你不跪谁跪?”沈弘神色厌恶,嫌弃。 沈雪尽一脸惊讶:“这两个耳光父亲冤枉我了。我是看到二妹妹脸上有毒虫,她名声已经这么差了,若是再毁了容,这以后可就没出路了。” “父亲放心,我既是沈府嫡女,该有的礼数我还是有的。”沈雪尽满脸认真,“父亲放心,毒虫已经被我打死了,不会伤害二妹妹的。” 秦蓉唇角一抽,这么无耻的话也说得出来?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沈婉雅猛然站起来指着沈雪尽:“大姐姐就莫要在这装模作样了,你就是借故打我的,敢做不敢当,确为小人所为。” “孽障,还不跪下!”沈弘怒斥,“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如何?” 沈雪尽低垂着头:“父亲明鉴,我确实是借着毒虫故意打二妹妹的。” “弘郎!”秦蓉委屈地道,“没想到大小姐竟真的如此蛇蝎心肠!” 沈雪尽又道:“我打二妹妹只是因为我不满,她将所有梅妃娘娘给我的赏赐都抢走了,里面那些金饼我是打算给父亲的,因为二妹妹说府里拮据,父亲已经拿不出钱财周旋同僚,示意仕途升迁之路苦难重重。” “给我的金饼?”沈弘有些意外。 “正是。”沈雪尽不过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罢了,梅妃的赏赐终究是留不住的,倒不如利用一番。 沈婉雅指着沈雪尽大叫:“贱人你胡说什么!当时你可没说要把这些金饼给父亲的!” 沈雪尽略带失望之色:“你当时进屋就开始砸我屋子里的东西,我说了什么怕是二妹妹也听不见。” 她又道:“而且除了这些金饼,里面还有我特意为祖母求的一味珍贵草药。对祖母的头疾十分有疗效,二妹妹想要金饼,你和父亲说一声父亲自是会给你的。但这味草药对你来说无用,就还给我吧。” “没有你说的什么草药!”沈婉雅跳起来。 沈雪尽冲着老夫人跪下:“今日这味草药,雪尽是特意为祖母求来的,这草药便是宫里也就只有这一株了,你若是不还我,我当真不知要怎么办了。” 她失望不已:“二妹妹,祖母待你这般好,你为何要毁了草药,让祖母饱受头疾痛苦?” 秦蓉更是眼神在问沈婉雅,拿金饼便罢了,好端端的拿草药做什么? 第54章她不想祖母好过 沈婉雅也是冤枉得很:“祖母,父亲,姨娘,我根本就没拿什么草药,这都是沈雪尽自己瞎编,就是为了害我的!” “二妹妹,这是梅妃娘娘的赏赐之物,若是见着梅妃娘娘一问便知真假,我怎敢随意乱说?”沈雪尽满脸惊讶。 她确实是问梅妃娘娘要了一味草药,但那草药并不是给老夫人求的,而是给母亲求来滋补身体的。 好在沈雪尽多留了个心眼,求药的时候只说是为家中长辈所求,带着赏赐回院子时,她刚把草药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放柜子里,沈婉雅就来了,她便把草药放在了袖筒里。 沈老夫人眉目微沉。 沈雪尽说得对,这宫里贵人是否有赏赐,都赏赐了些什么,想知道并不难,没必要撒这个容易揭穿的谎言。 看到沈老夫人的表情,沈婉雅顿时急了:“父亲,我真的没有拿,她肯定是污蔑我。如果我知道这里面有给祖母的药,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拿啊。” 沈弘也道:“母亲,雅儿是我看着长大且亲自养着的,肯定不会做这样不孝之事,但雪尽自小在庄子里长大,只怕学了不少陋习。” 沈雪尽心里嘲讽一片。 沈弘这个父亲,从未在心里把她当做女儿来看,这么无耻的话也说得出来。 “父亲怕是有所不知,祖母接我回府那日,二妹妹隐瞒了我和她在中秋这日一同进宫赴宴一事,自然也隐瞒了她落水丢了名声这事。”沈雪尽道,“二妹妹说话只说对她有利的,谁知道今日是不是也这般呢?” “而且二妹妹是想借祖母的手收拾我,然而祖母宅心仁厚,不愿意颠倒是非黑白就责罚我,二妹妹生气了便拿走这株草药,也是说得过去的。”沈雪尽说得头头是道,根本让人反驳不了。 秦蓉眉头一跳。 老夫人气得手里的茶盏掷了过去,碎了一地。 沈婉雅看到老夫人发火,多少也有些害怕,哭叫着:“祖母,真的是这个贱人在胡说八道!”她掐了自己一把,逼自己落了泪,“祖母是沈府的主心骨,雅儿怎么敢让祖母有事呢?” 一旁的秦蓉道:“来人,去二小姐院子把她刚从大小姐院子里拿的木盒拿过来,到底有没有看那盒子就知道了。” 沈雪尽心道,秦蓉倒是有点脑子。 沈婉雅连忙吩咐婢女去拿。 没一会儿婢女就把那个小木盒给拿来了。 沈婉雅打开木盒的哽咽着:“祖母您看,这就是几个金饼,有没有草药一目了然,孙女是绝不会骗您的。” “那草药很小,我担心掉落了,便用金饼压着呢。”沈雪尽拿开金饼,趁着众人不注意,借着宽大的衣袖把那一株极小的草药放在了木盒底下。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木盒里,纷纷变了脸色。 确实有一株很小的草药,就在这金饼底下。 沈雪尽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株药草:“还好这草药安然无恙,祖母的头疾有救了。” 草药只有一指粗,如果不拿开金饼,还真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东西。 第55章找个靠山 沈雪尽道:“祖母,这便是我向梅妃娘娘求来的草药,等我和其他两味药一起煎熬服下,祖母便不会再被这头疾困扰。” 这药怎么用,怎么熬,最后亦是沈雪尽自己说了算。 即便不吃这草药,她也有办法治好祖母的头疾病。 沈老夫人从没见过这样的草药,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不信的,可这沈雪尽治好了梅妃娘娘的银屑病,要知道就是太医院院首都对梅妃娘娘的病束手无策。 为了彰显自己见多识广,沈老夫人打量一番后道:“这草我以前曾在某本医书里看到过,确实对头疾有奇效。” 沈雪尽心里嗤笑,面上却说:“祖母果然是沈府最有见识的人,府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沈府有祖母在便是万事不愁。” 沈雪尽清楚如今自己和母亲在沈府孤军奋战,父亲宠妾灭妻,她和母亲必须找个所谓的靠山。 而这好面子,自私又极度贪慕虚荣的老夫人,便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沈老夫人被这话哄得脸色都好看了不少,瞪着眼看向沈婉雅:“雅儿,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还这般不懂事了?” 沈婉雅顿时着急道:“祖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就只是拿了金饼。” 沈雪尽再次失望地摇头:“二妹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在狡辩呢?我刚刚就是在这木盒里拿出来了这一味草药,不仅祖母瞧见了,我想父亲也瞧见了。” 沈弘冷着脸没说话。 “况且二妹妹,即便这木盒里没有草药,这些金饼等赏赐之物,我也都是要孝敬祖母和父亲的,你怎么就拿走独吞了呢?” 沈婉雅气急败坏了半天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了,就连秦蓉也愣在了原地。 “枉费祖母这么疼爱二妹妹,二妹妹却一点也不懂得孝敬祖母,别说祖母失望了,就是我这都看不下去。”沈雪尽失望地道。 沈弘本来是要质问沈雪尽为何要打沈婉雅一事,要狠狠地惩戒她。可现在谁还记得这事? 不仅如此,就连沈婉雅在老夫人心里的地位也下降了些,气得她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手撕了沈雪尽。 沈雪尽讶然:“二妹妹为何要打我?是恼羞成怒,还是觉得我不该把金饼孝敬祖母和父亲,而是要把这些东西都给你和秦姨娘?” “可是祖母才是这府里最值得尊敬的人,若没有祖母,又怎会有父亲呢?”沈雪尽道,“二妹妹不过是仗着父亲对你溺爱这般欺我没有依仗,但二妹妹和秦姨娘不能欺负祖母年纪大了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够了!”沈老夫人一声怒喝,“雅儿,你闹够了没有!” 沈婉雅被这一声喝止住了动作,愤愤不平地看着沈老夫人:“祖母,这贱人根本口无遮拦,您若是不好好教训一番,以后肯定会给沈家带来麻烦!” 沈雪尽站住:“二妹妹口口声声说我口无遮拦,敢问妹妹我是哪句话说得不对?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得不对,还是说要孝敬祖母这话说得不对?” 她又侧头看向沈弘:“父亲一直站在这不说话,也是觉得二妹妹的话有道理,也觉得我不该孝敬祖母吗?” 第56章心生嫌隙 沈弘怒道:“府里你祖母身份最尊贵,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我挑拨离间?我想着念着祖母,而二妹妹却这番作为,父亲为何单单指责我?”沈雪尽面露难过,“难道父亲宠妾灭妻,当真到了是非不分,祖母也不顾的地步了吗?” 秦蓉母女擅长这种手段,那今日就让她们也尝一尝这种手段带来的无语。 沈老夫人瞪了秦蓉一眼,对沈雪尽道:“你的心意祖母知晓了,以后自然不会让你再受委屈。”她又看了沈婉雅一眼,“今日之事是你做得不对,向你大姐道歉。” 沈婉雅太阳穴突突地疼,她想恶人先告状在老夫人面前一顿添油加醋,借老夫人的手责罚沈雪尽,可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还让她向这个贱人道歉? 凭什么! 她可是尊贵的天上星,怎么能向烂泥沈雪尽道歉! 沈雪尽道:“祖母是府里最明辨是非的,只是二妹是父亲的心头肉,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怕道歉也难。我也不是这斤斤计较的人,只要二妹妹以后莫要再如强盗般来我这抢夺东西了。” 秦蓉嘲讽道:“仗着自己给梅妃娘娘治病就这么无法无天了,老爷,今日若是不好好惩戒一番,沈家家训还如何能立?” “哦?没想到秦姨娘也知道沈家家训?”沈雪尽循循善诱。 “当然知道,言忠信,行笃敬!”秦蓉冷笑,“你看看你自己的言行,哪里值得别人信任和尊重?” 沈婉雅大喊:“姨娘,她根本就是故意打我,谁知道这个什么狗屁草药,是不是你自己偷偷放进去的?” 不得不说,沈婉雅这个胡说八道歪打正着说出了真相。 只是没人相信了。 沈雪尽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打了沈婉雅一个耳光:“你自己想死,别拖着沈家,别连累了祖母和母亲!” “梅妃娘娘赏赐的草药,你竟然说什么狗屁,这简直就是大不敬!” 秦蓉也意识到刚刚沈婉雅说的话确实不合适,当下求助地看向沈弘。 可是没想到沈弘还没有开口,娇纵惯了的沈婉雅气得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砸了,那个赏赐的木盒自然也被砸地上了,尤其是那株极小的草药也掉在了地上,而沈婉雅偏偏就踩了上去。 沈雪尽讶然道:“二妹妹,不可!” 她这么一喊,众人顺着视线看过去,那株草已经被踩得稀草汁被碾出来了。 沈雪尽失望地摇头:“原来二妹妹对祖母这么不敬重不孝顺,都知道有草药在这了,还要毁掉。” “上次分明自己技术不到位,还故意诓骗祖母给她老人家治疗头疾,导致祖母一直不舒服。祖母到底把你怎么了,你要这么对付祖母?难道就是因为祖母口头应了你和张侍郎儿子的婚事吗?” 也正是因为有这件事,所以才会把沈雪尽喊回来,要安排她替嫁。 沈老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狠狠一挥手,桌子上的茶水就砸到了沈婉雅身上。 “我看你真的是被养得嚣张跋扈,眼里没有忠孝二字了!” 第57章将计就计 仙鹤苑里一片混乱,沈婉雅被老夫人骂得半句话也不敢回嘴,秦蓉也是站在角落瑟瑟发抖。 沈雪尽掩住眼里的冷笑,这不过才是刚开始,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沈老夫人气得坐在梨花木椅上胸口起伏不定。 沈雪尽开口劝道:“祖母放心,不管花费多少心血,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头疾。” 沈弘铁青着脸站在那,看到一旁乖巧的沈雪尽,怒火更甚。 沈老夫人赞赏地点头:“好。” “那如果没事,孙女就先回去了。”沈雪尽道。 她这一走,留下一地鸡毛走了。 秦蓉带着沈婉雅离开后,仙鹤苑只剩下沈弘。 沈老夫人开口道:“你宠妾灭妻这么多年,我也不曾说过你什么,只是你看看,你这当眼珠子一样疼爱的庶女都成什么样子了。” “当初你说雪尽粗鄙不堪,让她替嫁嫁给张侍郎的儿子,而雅儿是你精心培养的,定是要嫁进那高门大户的。” “现在你自己看看,到底哪个女儿粗鄙不堪?”沈老夫人叹了口气,“而且霍家到现在也没说要取消婚约,你当真就敢让雪尽替嫁?” “和霍家的婚约,儿子打听过了,那侯爷和霍夫人根本就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不过就是找个合适的台阶把这婚事取消了。” “你啊你。”沈老夫人都不知该怎么说了,“我看你是这些年宠妾灭妻,把自己的脑子都给灭没了。” “雪尽到底是沈家嫡女,霍家都不看上,雅儿这庶女就能看上了?而且霍夫人既然能邀请她和裴怜去侯府做客,那就说明雪尽身上有霍夫人看重的能力,别人都知道利用,你这做父亲的怎么不知道利用?” 沈弘虽然被骂,但转念想想还是觉得沈老夫人说得对,颔首道:“母亲说得有理。” 沈老夫人又继续道:“只要雪尽可以继续给梅妃娘娘治病,她那也不失为一条路,霍夫人或许看不上雪尽做正室,但做个妾室,且不说能力,就她这样貌也够了。” 沈弘有些意外:“儿子还以为母亲看重她……” “她治好梅妃娘娘又得娘娘赏赐,说明她有利用价值,等日后没用了再丢这也来得及。”老夫人怒其不争,“别你那妾室说什么你都信,她除了争风吃醋想害裴怜,她还能做什么?” 甘来苑。 裴怜听得沈雪尽说了仙鹤苑的事,听得跌宕起伏,她不由感叹她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却又眼圈一红,若不是她以前太懦弱,又怎么会让自己女儿受这份委屈呢? 但沈雪尽没想到秦蓉依然贼心不死,没两天竟然说接到了张侍郎家的帖子,说张老太太六十大寿,张侍郎给同僚们都递了帖子。 “你如今是沈家嫡女,你祖母也开口说不会让你去替嫁了,那便陪着你妹妹一起去张侍郎家看看,也帮她把把关。” 秦蓉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之前对付沈雪尽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躲是躲不过的,不如将计就计应下,再见机行事。 沈雪尽点头应下。 第58章都在推波助澜 张侍郎府。 张侍郎在朝廷上不是什么高官,但他母亲当年和太后是手帕交,关系匪浅。若不是张侍郎的父亲当年站错队,说不定也能整个伯府。 是以张侍郎虽然混到侍郎份上,但在这京城的关系还是比较硬的。若是旁人,有站错队这样的大事,不抄家都是万幸大吉了,更别提还有什么侍郎能当? 今日张老夫人六十大寿,来了不少人,尤其是在听说是太后宫里的宫女都来送寿礼了,那些接了帖子没来的也连忙赶来。 张老妇人顿觉脸上十分光彩,也不枉费自己一趟一趟地往太后宫里递书信,希望她能看在往日的面上帮她一把。 因为今日她要借着办寿的由头,给自己的嫡孙女相看人家。 张家嫡女张泽兰知道今日的目的,因而精致装扮了一番,可没想到今日来的女眷们一个比一个貌美。 显然是把今日寿宴当成相看人家的地方了,真是当这张府好欺负的! 尤其是那沈婉雅,平日里见着也没这般妖艳,今日就好像存了要和她比试的心思一般。 可沈婉雅却笑不出来,她今日都这般打扮了,回头看沈雪尽一眼,就笑不出来了。 沈雪尽肌肤白皙柔滑,即使穿最寻常不过的裙裳,不施粉黛也一样引人注目。 该死的贱人,分明就是故意要和她抢风头! “沈二姑娘,那不是你的姐姐吗?”张泽兰道,“就是她要嫁给我二弟?看着一股子狐媚子味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沈婉雅来之前就得了秦蓉再三叮嘱,今日也要相看人家,不管发生何事都要忍。 她温柔地道:“泽兰姐姐,她确实是我大姐,但她不是什么狐媚子,是正经人。她若是嫁给你二弟,肯定是会个贤妻良母。” “沈雪尽要嫁给张文顺?”秦若薇有些意外。 她今日也是得了秦夫人的吩咐过来给张老夫人贺寿,没成想进了内院就听到了这句话。 沈婉雅回头,连忙就顺着这个话头道:“秦姑娘,是的,我祖母做主,把大姐许给了张家嫡子。” “可是她和霍……”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不能提沈雪尽和霍家的婚约。既然沈家主动要把沈雪尽嫁给张文顺,那就是沈家主动毁了这门婚约。 沈雪尽没有机会在霍南池面前出现,这可是个好机会。 秦若薇转了个话头:“我也觉得沈大姑娘和张家嫡子甚为般配,若是成亲了,倒是想讨杯喜酒。” 哥哥看上了沈雪尽的美色,非要让她做平妻,可是这秦国公府家世煊赫,便是平妻也远比张文顺嫡妻要好。 而秦若薇,见不得沈雪尽好。 她要尽全力,推动沈雪尽嫁给张文顺。 沈雪尽从未参加过京城的任何宴会,今日还是头一遭赴宴,加之她容貌出众,这一出现便引得不少人关注。 “大姐姐,我们先去给张老夫人祝寿吧。”沈婉雅道。 张老夫人极为注重礼数,就沈雪尽这种乡下长大的粗鄙之人,少不得要在张老夫人面前丢了礼数失了颜面! 第59章他竟然也来了 “沈婉雅,这不是你的那好姐姐吗?怎么舍得回来了?”赵玉荣咬牙切齿地道,“这还没成亲就不要脸地住进是镇平侯府,当真是京城有名的破鞋啊。” 哥哥每次提起沈雪尽都是咬牙切齿,赵玉荣自然也讨厌得很。 赵玉荣以为这样能让沈雪尽难受,哪知道沈雪尽根本就不在乎。 沈婉雅顿时顺着这个话头道:“我姐姐当初要去的时候我就劝说她了,让她估顾及着点自己和沈家的颜面,可她就是不听呢。” 沈雪尽反问:“二妹妹那日在宫里落了水被秦家公子所救,敢问二妹妹可有顾及你自己和沈家的颜面呢?” 沈婉雅脸色顿变。 沈雪尽偏偏不顺着沈婉雅的话头,提到落水一事让她自乱阵脚。 果然,沈婉雅慌了:“他不过就是救了我,父亲已经帮我送礼到秦国公府感谢救命之恩,我和他之间并未有什么。” “今日在场的都是懂礼数的,都落水紧贴了还并未有什么?”沈雪尽摇头道,“二妹妹未免太自欺欺人。” 沈婉雅立马急了:“你闭嘴。” 沈雪尽往前走,没想到赵玉荣自己朝她走了过来,两人一下撞在了一起。 没等沈雪尽回过神来,赵玉荣的婢女上来就一耳光。 若不是沈雪尽自己动作灵活地避开了,这耳光怕是要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脸上了。 赵玉荣一脸傲慢地站在沈雪尽面前:“沈雪尽,瞎了你的狗眼吗?敢撞我?” 赵玉荣声音不低,一开口便把不少人引过来了。 沈婉雅立刻用夸张的话说道:“大姐姐啊,你不能仗着自己给梅妃娘娘治过病就这么嚣张了,你撑腰胡搅蛮缠也得有个数,还不赶紧道歉?” 沈婉雅又对赵玉荣温声道:“县主,她自小就在庄子上长大一贯不懂事,你别和一般见识,若是有气就小小惩戒一番,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眼看赵玉荣的手要再次落了下来,沈雪尽迅速把一旁的沈婉雅拉过来挡在面前,她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 沈婉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反被打了,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赵玉荣。 “县主,这一个耳光怕是不够。”沈雪尽体贴地道,“毕竟她这么不懂礼数,都在池塘和人湿身相贴了还不曾有什么。” 有女眷忍不住笑出了声。 “县主深明大义,知道我这二妹妹是什么人,这才给个耳光教训一番。”沈雪尽道,“二妹妹这么激动,莫非是觉得县主不该教训?是她没这个资格教训,还是她教训错了?” 两个问题都不能回答,否则都落入沈雪尽的圈套了。 赵玉荣刚刚那个耳光可是卯足了劲的,沈婉雅被打得半张脸肿得老高,颇有猪头脸的味道。 她眼珠子一转看向赵玉荣,说话都在颤抖:“县主,我知道这一耳光你不是故意的,是被这大姐姐利用的。” “我没打没事,可是你却反被她当枪使来对付我,传出去伤的是县主的颜面。” 一听被利用,赵玉荣不能忍了,她直接道:“沈雪尽,你刚撞疼我了!我身份尊贵,也不是你随便就能撞的。来人,掌嘴。” 赵玉荣身边的婢女立刻上前要摁住沈雪尽,没想到被她给挣脱了。 见她还反抗,赵玉荣更气了,大声喝道:“一个个的手都废了吗?这点事都做不好,等回国公府了一个个都杖毙。” 周围的女眷纷纷往后退,就怕会受牵连。 沈雪尽心里却道,这赵玉荣就和她哥哥赵世昌一样,嚣张跋扈,就喜欢在别人府里闹事。 今日张老夫人寿宴,她却故意找茬,把事闹这么大。 沈婉雅心里得意,可看到沈雪尽冷冷的眼神时,心里又不由一惊。 赵玉荣身边的婢女冲上去想要摁住沈雪尽,却没想到被沈雪尽引着互相绊倒,一个个摔着四脚朝天,可笑至极。 “够了!”赵玉荣喝道,指着沈雪尽,“沈雪尽,你若是再不乖乖接受掌嘴,可就别怪我不给你半点颜面了!” 沈雪尽收住脚步,冷眼看着赵玉荣:“县主,今日是张老夫人的寿宴,你真的要在张府这般大动干戈吗?” 人嚣张跋扈惯了是不分场合的,而且觉得所有人都该纵着她。 赵玉荣嘲讽一笑:“张侍郎几品官?我听了我父亲和我姑姑柔贵妃的话来住手,我今日就算是把这张府砸了,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这话引起了众怒。 难道家世不如赵国公府煊赫,就任由她这么胡作非为吗? 今日赵玉荣可以在张侍郎府大闹一通,那明日也可以去她们家里去闹! 赵玉荣身边的婢女扬起手要打下去,没曾想手腕被石子打得发麻,“哎呀”一声踉跄着连连后退。 “是霍大人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沈雪尽的心猛然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院子外。 不过只是张老夫人的寿宴而已,霍南池怎么也来了? 霍南池一身官服出现,日头勾勒出他玉树兰芝的身姿,而他周身散发着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清冷尊贵,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往那一站就将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视线落到沈雪尽身上,也不过就是略一扫过,并未过多驻足。 沈雪尽收回视线,这段时日没有见到霍南池,那般羞人的梦也没有再做过。看来还是要远离他。 沈婉雅看到霍南池时,心里就在尖叫。 然而没想到秦明志也来了,他快步走过去狠狠地踢了那婢女一脚:“我倒是头次见到这么嚣张的婢女,带坏了主子都不知道!” “秦明志,打狗还要看主人,你竟然敢打我的婢女?”赵玉荣愠怒。 “县主,我也这是为了你好,身边有这么一个恶奴教唆你闹事,传到宫里,可别影响了柔贵妃。” “这和我姑姑无关!”赵玉荣道。 “怎么会无关,你这般行事,人家可要说赵国公府就是这样的教养,那出自赵国公府的柔贵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第60章是在帮她出气? 赵玉荣压着怒气道:“秦明志,这是我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何况是沈雪尽不识礼冲撞了我,我的婢女替我教训她罢了。人善被人欺,我也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沈婉雅稳住心神后朝霍南池走去,露出一个自以为妩媚但矫揉造作的笑:“婉雅见过霍大人,霍大人安好。” 霍南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往里走。 可没想到沈婉雅却又追了两步道:“霍大人,我和霍大人之间肯定有些误会,但无论什么误会,我都先向霍大人说声对不住。” 看到霍南池停住了脚步,沈婉雅面上一喜。 姨娘说得对,自己容貌出众又妩媚,只要放下身段就没有拿捏不住的男人。 “有何误会?”霍南池的声音如清涧泉水,清冷得很。 沈婉雅看向沈雪尽:“我想,大姐姐对我误解颇深,或许是住在镇平侯府的时候和霍大人说了些什么。” “是吗?”霍南池的声音微冷,微微上扬的语调里彰显不动声色的愠怒。 他漫不经心地拢着手腕,挑眉打量着沈婉雅,眼里俱是嘲讽。 沈婉雅露出委屈表情:“罢了,我和大姐姐之间的误会,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透的,只盼着她能稍微记着点我的好。她是沈府嫡女,又是我的长姐,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受着便是。” 霍南池依旧神色淡淡,不曾说什么。 “沈二姑娘既然决心受着,那就受着便是了,又何必多此一举说这些呢?”秦明志嗤笑道,“这不就是那个什么嘛……” 有人顺着这话头大声喊道:“既要做娼妇又要立贞节牌坊!” 秦明志耸肩:“你看,大家的心都跟明镜似的。” 又有好事者喊道:“秦公子,听说你在皇宫救了沈二姑娘,你们二人在水里十分亲密啊,没想到秦公子还有这等福气。” “想要这福气啊?那给你啊,”秦明志拉长了尾音,“不过她给我做妾室,我也是看不上的。” 沈婉雅脸色发白。 被秦明志当众如此羞辱和嫌弃,以后京城这些世家弟子谁还敢娶她做正妻? 秦明志对着沈婉雅冷哼一笑:“沈二姑娘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看来是今日出门没照镜子啊。” 他是个吊儿郎当,说话一贯都是浑话想说就说,哪里会在意这话说得重不重。 看到沈雪尽有些意外看过来的眼神,秦明志朝她挑了挑眉,大有一副我今日就是替你出气的意思。 沈雪尽微微低垂着头,秦明志倒是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秦明志又吊儿郎当地道:“沈二姑娘既然说只管受着便是,她都这么诚心诚意的,那沈大姑娘这做姐姐的,可得满足妹妹。” 沈雪尽道:“我并未教训过人,不知要如何教训。” “喏,玉荣县主身边的婢女不是打人厉害着吗?让她去伸张正义。”秦明志看热闹不嫌事大。 沈婉雅死死地咬着唇,有些求助地看向赵玉荣。 赵玉荣撇撇嘴,一个沈婉雅算不得什么,没必要为了她而得罪秦国公府。 她不耐烦地示意婢女上前掌嘴。 “啪。” 婢女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秦明志“咦”了一声:“怎么没有听到耳光声啊。” 于是婢女只得不停地打,直到把沈婉雅打得连她亲娘都认不出来了才作罢。 秦明志拍着手笑着道:“我这叫知人善用。” 张侍郎这时走了出来,谄媚地笑道:“霍大人今日怎么得空赏脸来喝一杯?” “路过了,便来叨扰喝一杯。”霍南池语气淡淡。 张侍郎引着霍南池往里走。 秦明志经过沈婉雅身边时又啧啧两声:“沈二姑娘存了什么心思你自己最清楚。沈雪尽和你才是姐妹,你不帮着自家姐妹还借别人手对付她,心思太恶毒了。” “这可真是屎壳郎打哈欠,一张臭嘴。” 被当着所有女眷的说是屎壳郎,沈婉雅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可现在,她哪里能说什么,只是又把这仇都记在沈雪尽身上。 刚刚那个插曲很快就被人抛诸脑后,不少适婚姑娘都悄悄打量着霍南池,容貌出众又是权臣还没有婚配,那双桃花眼看过来时勾人心魄。 只是秦若薇总是跟在霍南池身边,大有宣誓主权的意思。 秦国公府也是煊赫世家,有些姑娘们也只得看看,把不该有的心思给收了回去。 很快寿宴便开始了。 张老夫人今日寿宴,一身仙鹤衣服凸显几分贵气,只是颧骨高高凸起,尤其是看人的时候喜欢习惯性眯着眼,看起来多了几分刻薄之像。 女眷们纷纷像张老夫人问好。 “老夫人,我父亲叮嘱我送一副丹青给您。”秦若薇开口,“这幅画是画圣亲自所画,我父亲也是偶然所得。” 画圣啊。 众人惊讶,尤其是张老夫人顿时觉得脸上有光,这可是很有面子的事啊。 “一起展开让大家都欣赏一番。”张老夫人迫不及待地道。 秦若薇小心翼翼地展现给大家看。 众人发出惊呼声。 “这画圣的画果然名不虚传,你看看这意境。” “画圣的画很难求的。这份寿礼可真是给足了老夫人面子。” 张老夫人是个极虚荣要面子的人,秦国公府把画圣的画作为寿礼送给她,确实既得她喜爱又让她有面子。 “秦国公实在是客气了,代老身向你父亲道声谢。”张老夫人笑意十足。 有了秦若薇这份礼物,别的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沈二姑娘,却不知你们沈府送了什么礼物啊?”张泽兰忽然开口问道。 沈婉雅笑着道:“大姐姐,快把你的寿礼拿出来吧。” 沈雪尽冷眼看着她,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从今日出门到现在,她哪里拿过什么所谓的寿礼? 秦蓉别说是没有准备了,就是有准备那也肯定不会给她的。 沈婉雅讶然:“大姐姐,你……你没有寿礼带上吗?”她惊讶得恰到好处,“姨娘已经把寿礼准备妥当了,出门前还特意吩咐你的,你怎么就没带呢?” 第61章我是对她有意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沈婉雅现在这个猪头一样的肿脸,再用这矫揉造作的语气和神态说这些话,怎么看怎么滑稽。 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了。 尤其是秦明志,笑得更大声。 秦若薇皱眉,低声说道:“哥,你怎么来了?” 她出府的时候,秦明志在府里逗鸟,知道她要来张府也没见他说什么。 秦明志吊儿郎当地道:“这不是听说沈大姑娘也来嘛,我就过来看看热闹。” 秦若薇有些不满:“你怎么还想着她?父亲不是都说了,不准你提这件事,也绝不会允许她进秦国公府的门吗?不仅是平妻还是妾室,都不允许!” “我听见父亲说了。”秦明志道,“他管他说,我管我做。” 他看着站在对面的沈雪尽,眼里毫不掩饰地对她的占有欲:“这京城里的姑娘,比沈雪尽美的却没有她这般聪明,比她聪明的却又没有她这么美。啧啧啧,反正她挺对我胃口的。” 秦明志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哪里对一个姑娘驻足倾心过? 而秦若薇听到这话,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霍南池也是这么想的吗? 她倏然看向霍南池,玉树兰芝的男子就站在那,既没有看向她,但也不曾看过一眼沈雪尽。 霍南池绝不是哥哥这种只看重容貌的肤浅之人,绝不会被沈雪尽那张脸给迷惑了。 沈婉雅造作的声音把秦若薇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不着痕迹地皱眉。 但凡沈婉雅争点气,哪里还有沈雪尽去侯府做客的机会? “大姐姐,你还是和张老夫人好好道个歉吧,回头我再命人把寿礼送来。”沈婉雅道。 沈雪尽看着她:“妹妹若是得空,不如先去医馆看看自己的脸,想办法消肿吧。不然旁人还以为我们沈府是送了一头猪作为寿礼给张老夫人。” 这下周围的人笑得更大声了。 沈婉雅身边的婢女茯苓喊道:“也就我们二小姐心善,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大小姐。大小姐看到那份寿礼了,不是不想带,大小姐说反正日后要嫁过来的,就不必送那么名贵的礼物了。” 沈婉雅顿时急了:“那份礼物,姨娘可是托人许久才买到的,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的一株松柏。” “姐姐啊姐姐,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 张老夫人挑眉,虽然不见得就真的相信沈婉雅的话,但看到沈雪尽两手空空,这脸色确实是不太好。 “既然没带寿礼来,那就不必纠结此事了。”张泽兰开口,“不如给我祖母弹奏一曲祝寿的,就当是助助兴?” 沈婉雅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沈雪尽道的:“我这二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说琴技更是一绝,不如就让她来为张老夫人弹奏一曲吧。” 沈婉雅等的就是这句话,心想沈雪尽倒是有点数,知道自己粗鄙怕是连琴都没摸过。 “老夫人想听什么曲子?”沈婉雅问道。 “都可以,你自己挑选合适的吧。”张老夫人道。 有婢女搬了琴过来,沈婉雅又一次矫揉造作地坐在了琴前。 她低垂着头看着面前的琴弦,伸出葱白的手指缓缓落在了琴弦上。 片刻间,悠扬的轻声就从琴弦间飘了出来,行云流水倒是十分流畅。 “没想到沈二姑娘谈了这首《百花放》这曲子,可不容易啊。” “是啊,这曲子是很难弹,我上次还被夫子给训斥了,说怎么就是教不会。” 尽管不喜欢沈婉雅,但沈雪尽不得不承认,沈弘和秦蓉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培养沈婉雅,琴棋书画即便没到顶级但也算不错。 只是…… 顶着这张猪头脸在弹这样的曲子,弹得再好也实在是欣赏不来。 一曲终,夸赞声此起彼伏。 沈婉雅起身朝众人屈膝行礼,笑着对张老夫人说道:“雅儿献丑了,让老夫人见笑了。” 张老夫人赞扬道:“沈二姑娘谦虚了,已经弹得很不错了。” 张泽兰忽然开口道:“沈二姑娘都弹了,沈大姑娘既也是沈家人,是不是也该来一曲祝寿?” 沈雪尽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竟是在这等着她。 霍南池眉眼不着痕迹的一动,进府到现在,他终于侧头看向了沈雪尽。 沈雪尽丝有所感,也顺着视线往了过来。 二人视线相撞,还没等霍南池说什么,沈雪尽忽然就别过了视线。 又急。 也很惧。 她为何总是这般畏惧自己,又时刻在躲避自己? 沈雪尽对张老夫人微微屈膝道:“让老夫人见笑了,我打小就在庄子里长大,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今日难得都在这,也随便弹一曲,图个乐呵。”张泽兰道。 “不如我和沈大姑娘一起,给张老夫人祝寿?”秦明志忽然开口,“不如就表演摘草药?” 众人:“……” 这都什么事啊。 但他们也看出来了,这秦明志对沈婉雅这般毒舌,可是对沈雪尽却十分维护。 莫非是对沈雪尽有意? “秦公子这话也委实好笑,这草药怎么表演摘啊?”张泽兰道,“秦公子这般维护沈大姑娘,莫不是对她有情?” 众人都秉着呼吸,好奇地看着他们。 秦明志提着一口气,张嘴道:“你猜。” 张泽兰轻笑一声:“没想到沈大姑娘还挺受欢迎的。” 沈雪尽原本不打算理这些人的嘲讽,这分明就是挖的陷阱。 只是这张泽兰步步紧逼,倒是让她有些不悦了。 她看了眼张泽兰:“弹琴我怕是弹不了,换成别的可否?” “你若是换成下河摸鱼,赤脚种地,那这里怕是没人能比得过你。”张泽兰自己说完就先笑了。 “比写字,如何?”沈雪尽道。 写字? 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庄子里长大人,还能写字?能写出多好看的字? 张老夫人也笑了,今日寿礼里有丹青,有字画,而且都是出自大书画家的,肯定比沈雪尽写得要好,她说这话就不怕被嘲笑吗? 霍南池也忽然来了一丝兴趣。 “既然你这么诚心,那就写吧。”张老夫人吩咐婢女拿笔墨纸砚来 第62章比试 婢女应声而去。 秦若薇忽然开口道:“老夫人,我也想当场写一副字送给您。” 沈雪尽看向秦若薇,怎么也这么和她过不去? 秦明志眉头紧皱,自己妹妹可是跟着大书法家学的写字,她写的字拿出来和沈雪尽比,这不是存心想让沈雪尽出丑吗? 他低声道:“若薇,别胡闹了。” 秦若薇笑着道:“哥,我没有胡闹,我是真的想给老夫人写个字。”她娇羞地往霍南池那边看了一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何况,沈大姑娘肯定不会拒绝的,对吧?”她说得温婉有礼,如果沈雪尽拒绝,既显得她心虚又显得没教养。 沈雪尽梨涡浅笑:“当然不会。” 两套笔墨纸砚很快就拿过来了,沈雪尽又提出各自拿屏风挡着,说是害怕彼此影响。 婢女在布置的时候,周围就议论纷纷。 “我见过秦姑娘的字,不是我夸,这京城的女眷里我就没见过比她写得更好的。” “那是,就连皇上都夸秦姑娘的字好,我看这沈大姑娘今日是自讨苦吃了。” 沈婉雅眼里十分得意。 收拾不了她?怎么可能。 赵玉荣原本想要走,看到这一幕更是直接坐下来,她要看到沈雪尽出尽丑态再走。 “别说,我看这沈大姑娘怕是怎么拿毛笔都不会。” “就是啊,在乡下长大的,哪里有人教她?不都是拿树枝在地上写的吗?” “那要什么笔墨纸砚啊,直接给个树枝写不就完事了吗?” “你们听说了吗?她好像和镇平侯府的霍大公子有个什么口头婚约,听说还上杆子想住进去,想爬床呢。” “镇平侯府怎么看得上这样的人,听说在乡下早就是破鞋了。” 从提出写字开始,霍南池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甚至脸色也比刚刚更加冷漠。 他见过沈雪尽的字,就在侯府住的时候写的药方。 不难看,但和秦若薇的字相比,确实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婢女已经布置好了。 秦明志忽然走到沈雪尽身边,低声道:“要不我现在假装打断你的手?” 沈雪尽蹙眉看向他。 “被我打断,总比一会被嘲笑得好。” 沈雪尽勾唇笑了笑:“被嘲讽惯了,多一次嘲讽也无所谓。” 何况,不见得她就会输。 张泽兰道:“已经准备好了,沈大姑娘如果担心丢脸,现在退出也来得及。” 沈雪尽并未说什么,快步走到其中一个屏风后面。 秦若薇也是京城难得的美人,身份尊贵更是让她多了几分贵气。 可站在沈雪尽旁边,却还是失了两分颜色。 沈雪尽容貌精致,肤如凝脂犹如牡丹,国色天香。 秦若薇压着心里的妒忌,对沈雪尽微微颔首后坐了下来。 沈雪尽也坐了下来。 两个屏风放在正前方,众人都在一丈开外等着。 秦若薇下笔行云流水,没一会儿一幅字便写好了。 写的字风神洒荡,提顿起伏意韵十足。 确实是一副好字,众人纷纷惊叹。 沈雪尽足足一炷香后才说好了,面前的屏风撤去,没想到宣纸都是空白的! 第63章她略胜一筹 这张空白的宣纸,直接让沈雪尽成为了笑话,有些人更是直接就笑出了声。 沈婉雅故作遗憾:“早知道就该我去和秦姑娘比一比,虽势必不如秦姑娘写得好,但至少也不会空着。” 赵玉荣可算是逮着这个机会了,自然是往死里嘲讽沈雪尽:“知道自己粗鄙不堪,竟然还有脸提出写字祝寿,果然乡下长大的人就是脸大,就是不要脸。” “就你脸大,比那铁锅还大。”秦明志嘲笑。 霍南池始终一言不发,他往沈雪尽那扫了一眼,不过是一眼他就确定沈雪尽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原本有股陌生又意外的焦躁,在这时候散了去。 秦若薇写完的时候就立马看向霍南池,原本是想得到他的赞赏,但他却一眼都不曾往这边看过来,出于姑娘家的矜持,她也不敢主动要求霍南池过来看看。 众人对秦若薇的字有多夸赞,对沈雪尽就有多嘲讽。 张泽兰十分满意自己的这次安排,算是暗中帮赵玉荣出了口恶气。 “算了算了,今日是我祖母的寿宴,我祖母一向心善也不会和沈大姑娘计较的。”张泽兰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入座吧。” “慢着。”秦明志上前,“沈大姑娘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刚刚就发现沈雪尽一直低头看着她自己手里的,何况他也不相信就沈雪尽这样性子的人,真的会留一张空白宣纸。 沈雪尽上前,把手里的核桃献了上去:“这核桃上刻着的是福如东海,雪尽献丑了,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么小的核桃还能刻字? 蒙谁呢。 张泽兰第一个不信,冲过去把沈雪尽手里的核桃抢了过来,尽管字很小,但还是能认得出“福如东海”这四个字。 其他人也都纷纷走过去看,越看这脸色就越难看。 秦明志从众人手里拿过这个核桃,仔细看了之后啧啧两声:“在核桃上刻字祝寿,光是这个想法,我看整个京城就没有人想得出来的。” 他毫不掩饰地赞赏,霍南池剑眉不着痕迹微挑。 核桃极小,想要在上面刻字,既需要精湛的刀功,还需要格外的耐心细心,而且这核桃上刻着的字,竟写十分苍穹有力。 刚刚还嘲笑沈雪尽留了空白宣纸的人,此刻脸色都犹如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沈大姑娘这别具一格的雕刻实在是让秦某佩服啊。”秦明志道,“虽然我妹妹的字写得更好,但我觉得无论是在这心意上,还是在这巧工上,还是沈大姑娘更胜一筹。” 秦若薇都要气死了,这是自己的亲哥吗? 怎么能当众揭她的短,反而追捧沈雪尽呢? 不远处,有位贤淑的妇人低声感叹道:“这位沈大姑娘,不简单啊。” “母亲为何这般说?”她身边的一位年方二八的圆脸姑娘不解。 姜夫人只是笑笑没接着画,却只是握着姜雨柔的手,低声说道:“沈大姑娘此人,倒是值得交。” 姜雨柔有些意外。 她父亲是刑部尚书,她母亲是继室,她和母亲在姜府都不受宠,尤其是姜雨柔,更是得看几位兄弟姐妹的脸色小心做人。就怕行差就错,于是几乎不出门,她更不敢和京中同龄姑娘们交好。 如今却没想到母亲会这般说。 这核桃到了张老夫人手里,她看到这个自然是觉得意外和喜欢,只是她也知道在场的几位权贵之人,可是都不喜欢沈雪尽的,也就没表现出来喜欢了。 她神色淡淡:“倒是不错,让沈大姑娘费心了,但老身庸俗,还是喜欢秦姑娘写的这幅字。” 话是这么说,可在场的人都觉得张老夫人这话是为了给秦若薇挽尊,故意这么说的。 毕竟一个是沈府,一个是秦国公府,怎么选再清楚不过了。 秦若薇脸色十分难看。 可是,是她的亲哥哥说沈雪尽略胜一筹,难道她还能把哥哥如何了吗? 真没想到沈雪尽竟把哥哥迷成这样。 秦明志对沈雪尽竖起大拇指:“沈大姑娘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 沈雪尽略一屈膝,并未言语。 张侍郎对女眷这些破事可没有什么兴趣,何况本来就是个脑子不算好的,不然当过年也不会站错队。 他笑着道:“尚有半个时辰开席,众位可随意在府里欣赏。” 这侍郎府还是当年皇上赏赐给他父亲的,这府邸可不算小,加上为了这次宴会,可是铆足了劲的装扮,看着确实不错的。 “霍大人,秦公子这边请。”张侍郎引着男宾们往另一个花园走去,“我今日可是精心准备了不少惊喜,你们一会看看就知道了。” 赵玉荣已经待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秦若薇想着要扳回一局:“没想到沈大姑娘不仅医术了得治好梅妃娘娘,还能有雕刻核桃这等手工。” “她还懂医术,治好了梅妃娘娘?”张老夫人意外道。 ”略懂一二,让老夫人见笑了。“ 姜夫人道:“之前沈大姑娘粗鄙不堪行为浪荡,今日瞧着原来传闻都不一定当得真。” “我自小在庄子里长大,几乎不曾踏足京城,也是要多亏了秦姨娘和我这二妹妹,不然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不曾在京城生活,可这京城却处处有我的传说。” 沈婉雅脸上尴尬羞愧的,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治好了梅妃娘娘就了不起?”有人想要在秦若薇面前表现一番,以此和她拉进关系,是以能和秦国公府走得近。 说话之人赵知府的女儿赵曼香,每句话都在火上浇油:“我们又不曾亲眼看到过她治好了梅妃娘娘,我看就是运气好而已。” 这些人无非就是那些车轱辘的话,各种嘲讽和不屑的话。 在乎才会被她们牵着鼻子走。 可沈雪尽都不在乎,何必和她们一般见识呢? “老夫人,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席,这张府好看,我想自己逛逛。” 周围的人又是一副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的表情。 “去吧。”张老夫人道 第64章他在悄悄看着她 走出这院子,远离那些是是非非之人,沈雪尽这心情都舒坦了不少。 慢慢往前走,发现这张府还真不算小。 一个侍郎,官职不大可这府邸和架子倒是不小,看似是得了太后的庇护才会这般福气,但其实都在给自己招惹祸端。 沈雪尽停留在几株菊花前,伸手触碰那娇艳欲滴的花瓣。 偏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道虚弱的猫叫声,沈雪尽有些意外,寻着声音找去,即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竟然看到一只受伤的小猫。 沈雪尽忍不住伸出手。 那只猫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把自己的爪子放在了沈雪尽伸过来的手心里。 十分可爱,沈雪尽看到这只小白猫就喜欢得不得了。 小猫很乖巧地在她手心里舔了舔。 沈雪尽一把抱起小猫,抚摸着它的背脊才发现它的爪子受伤了,有血渍清晰可见。 她有些心疼和讶然:“你这是受伤了所以走不动吗?那我帮你看看,可好?” 白猫似乎是听懂了沈雪尽说的话,“喵”了一声,那受伤的爪子就这样静静地放在她手心里。 沈雪尽怜爱地把白猫搂在怀里抚摸,走到一块石块后面,从袖筒里取出金疮药的瓷瓶,一点点抹上去。 白猫始终都十分乖巧,甚至在沈雪尽帮它涂抹好药了之后,又一次在她手心舔了舔。 沈雪尽取出自己的绣帕,把白猫的小腿包扎起来,身体蜷缩着窝在她的怀里。 “你这是在感谢我吗?”沈雪尽忍不住笑道,“却不知你是这张府养的猫,还是无意中走到这的野猫。” “若是前者就罢了,若是后者我就能带你回去了。”沈雪尽感叹一声,“母亲在后宅也是无事,你这么乖巧陪着她,母亲定然欢喜。” 白猫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我把你放在这,你倒是等你的主人来。”沈雪尽依依不舍地放开白猫。 她走出这,有道玉树兰芝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霍南池低头看了一眼蹲着的白猫,回头对霍刀看了一眼。 霍刀眨眨眼,表示不懂。 沈雪尽并不知道刚刚那一幕被人看见了,她走出园子,走着走着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小小的后花园竟然用了八卦阵。 若不是师父教过她一些简单的阵法,她怕是也不知道。 可是张府为何要在这个偏僻的后院设置八卦阵呢?有什么珍贵的宝贝不能被人发现吗?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沈雪尽假装疑惑不解继续找出路。 “你是哪家姑娘?怎么在此?”一道男声在沈雪尽身后响起。 沈雪尽回过头,面前的男子一身藏青锦缎袍子,面如冠玉,那双眼睛里透着的阴狠让人仿佛看到了毒蛇。 “姑娘?”那男子又唤了一声。 沈雪尽梨涡浅笑道:“我是沈府的沈雪尽,不慎在这迷了路,找不到出路正着急要走。” 男子道:“这小路交错,我领着姑娘出去吧。” “多谢公子。”沈雪尽跟在他身后一路走着,拐了个弯却看不到那个男子的身影了,但出口已经在前面了。 这时有婢女来请,说是开宴了,请众人纷纷入座。 第65章被夹 可是跟在婢女后面的沈雪尽,走着走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寿宴是放在了何处?”沈雪尽问道。 “回沈大姑娘,临时放在了东院,老夫人说外面有些冷,便改了地方。”婢女回道。 婢女走出几步,腰间被尖锐的簪子抵住。 沈雪尽声音冷冷:“你到底带我去哪里?有什么阴谋?不说的话我可就刺下去了。” 婢女脸色发白,顿时道:“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就是个听主子行事的。”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婢女低低说着。 东院。 张文顺进了东院,院子里散发着一股甜香,他一想到一会可以和沈雪尽苟且行事,脸上就一片猥琐之色。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他清晰地看到有块红布落在地上。 他箭步冲过去,捡起来一看,这是个肚兜! 张文顺把肚兜埋在脸上,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满足。 张文顺继续往前走,却听得“吱”一声,他的脚竟然被一个耗子夹一把夹住,尖锐的齿刺入他的脚背,顿时鲜血直流。 他想甩,可根本就甩不掉。 耗子夹深深地卡在他的脚背上,血已经流了不少。 张文顺咬牙切齿地怒吼:“沈雪尽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我哥就在前面。”张泽兰道,“祖母,哥哥是什么人你也知道的,怎么可能祖母寿宴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出现呢?肯定是被什么人拌住了。” 那个领路的婢女心虚地低下头,看到张泽兰一直盯着她,只得撒谎道:“奴婢看到沈大姑娘往这边来,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天啊,我这大姐姐是怎么了?怎么能在别人府邸做这么不知廉耻的事呢?” 都等着想亲眼看到张文顺和沈雪尽苟且,却没想到走进东院就听到了他的惨叫声。 张泽兰被这声音惊得心头一跳,张老夫人更是加快了脚步。 小厮推门进去,就看到张文顺的脚被耗子夹给夹着了,鲜血直流,而他疼得额头冒汗。 张老夫人眼睛一阵阵发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耗子夹给夹了?” 这耗子夹做工精湛,小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耗子夹取了下来。 张文顺面色发白地瘫坐在地上,脚背上的肉外翻,看起来十分骇人。 府里的大夫忙着给张文顺止血和包扎伤口,他道:“这耗子夹,夹得很深,怕是伤到了公子的筋骨,如果修养得好,正常生活还是可以的。” “什么叫正常生活还是可以的?”张老夫人颤着声音问道。 “如果修养得不好,可能走路会有所影响。”大夫说得隐晦。 “什么?走路会受影响?那我不就是成瘸子了?”张文顺惊叫。 大夫抿着缓唇,一言不发。 张文顺脸色难看之际,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道:“沈雪尽呢?去把这个贱人给我叫过来!” “对,把沈雪尽这个贱人喊来!”张泽兰道,“本来不是她和我哥哥在这里苟且吗?怎么不见她的人不说,我哥的脚还伤成这样?” 第66章询问 沈雪尽很来就来了,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张文顺坐在椅子上,面色发白。 她惊讶又担忧地道:“张公子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张泽兰狠狠地瞪着她,“我哥变成现在这般,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沈雪尽一脸茫然:“张姑娘这话是何意?” 在张泽兰的诉说下,无非就是婢女见到了沈雪尽,说就是她要勾搭张文顺,就想着嫁进张侍郎家。 “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里,成何体统!”张泽兰气得发髻上的步摇都在晃动,“你就是货真价实的贱货!” “贱货说谁?”沈雪尽冷冷地看着她。 “贱货说你!”张泽兰应得快,根本就没注意到沈婉雅拉她的衣角。 沈雪尽笑了笑:“张姑娘,倒也不用这么自谦。” 后知后觉的张泽兰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沈婉雅上前道:“大姐姐,泽兰的父亲在朝堂上和父亲交往甚多,你难道是想把父亲的同僚都得罪个遍吗?” “如今是你做错事在先,你就真心实意地认个错,你迟早是要嫁进侍郎府的,以后都是一家人,别把关系闹得太僵。”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啊。”沈雪尽拖长尾音,“那听起来倒是挺吓人的。” 张泽兰双手抱胸,一脸高高在上的神情:“知道就好。你现在跪下来向我哥道歉,我们张府就先不和你计较。” 沈雪尽只笑着看她,好像没听见一样。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张府就是心善,若我遇着这样的事,便是跪下来求饶我也不原谅。” 张泽兰道:“我和雅儿是好姐妹,我总是要给她几分薄面的。”看到沈雪尽还站着不动,蹙眉,“怎么?不想道歉?我祖母也在这,你若是再不道歉,我祖母可就做主,不让你进张家的门了!” 沈雪尽看向沈婉雅:“听到了吗?一家人。” 众人意外,问她到底什么意思? “我祖母说了,我因为和镇平侯府还有婚约,这嫁给张公子这么好的事,自然要留给我这二妹妹了。” “你胡说,不是说你和镇平侯府的婚约都已经取消了吗?”张泽兰意外。 “是我父亲和那秦姨娘与你这般说的,还是镇平侯府的霍夫人和你说的?” “自然是你父亲和秦姨娘。” 沈雪尽嗤笑一声,但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沈婉雅,这到底怎么回事?”刚刚还说是好姐妹的张泽兰瞬间就变了语气。 沈婉雅也道:“这都是她自己胡说的,镇平侯府已经派人来说过取消这门婚约了,我父亲只是顾及她的脸面,这才没有对外说。” “是啊,镇平侯府怎么会看得上沈雪尽呢?我可听说那霍夫人对成玉郡主十分青睐有加,可是属意她做儿媳妇呢。” “这事我也听说了,就听她在这胡说。” “今日霍二公子也来了,不如去问问他,看我他兄长的婚事,是不是取消了。”沈雪尽道。 第67章追问 霍南池挺拔的身影从不远处缓缓走了过来。 沈婉雅神色一变。 张泽兰依旧嗤笑道:“就你这种低贱之人还想攀附上镇平侯府,真是笑掉我大牙!” “张姑娘口口声声低贱之人,你一个侍郎之女,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霍南池声音冷冷,“沈大姑娘是沈府嫡女,沈大人的官职还比你父亲高,你何来的脸面说这话? 张泽兰脸色大变,霍南池这态度,分明就是在帮沈雪尽,她一下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霍南池可是得罪不起的。 她狠狠地剜了沈婉雅一转,眼里警告意味十足。 因为有了霍南池的撑腰,在场的人没人敢再为难沈雪尽。 沈雪尽对张老夫人道:“老夫人前面说得对,我们沈张两家确实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祖母说二妹妹和张公子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沈婉雅顿时大喊:“沈雪尽你胡说什么呢,祖母没说让我嫁给张文顺!” 沈雪尽讶然地道:“你本来就和张公子有婚约,怎么就不让你嫁呢?我们沈府可是收了张府给的聘金啊。” “收了也不是我去嫁,父亲说了让你替嫁的!”沈婉雅已经没了理智,都被愤怒牵着走,“你以为你怎么能从庄子上忽然回来的?父亲对你厌恶至极,怎么可能是把你接回来享福的,就是让你替嫁的!” 张家的人是知道替嫁的,因为沈弘早就打过招呼了,但其他人不知道啊,听到这话十分意外,尤其是霍南池。 没想到沈家竟然对沈雪尽这个嫡女这般恶毒这般不把她当人,他心口泛起一丝陌生的情绪,但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二妹妹,我想问问你,张侍郎家不算差,你为何不肯嫁过去呢?”沈雪尽故意问道。 “张侍郎家能和镇平侯府比吗?那肯定……”沈婉雅的话戛然而止。 张泽兰却是听明白了,所以沈婉雅才是最嫌弃她哥哥的? “沈婉雅,我和你没完!”张泽兰冲了过去。 好好的寿宴闹成这样,但和沈雪尽已经没关系了。 她走出张侍郎府,回头看了一眼“张府”二字,唇角扬起。 经过今日这事,沈婉雅不嫁也得嫁了。 “沈大姑娘好手段。”霍南池不知何时出现,对她淡淡地道。 一看到霍南池,沈雪尽脸上的笑就顿时凝住了。 而看到她这模样,霍南池心想,她果然很畏惧自己,可这是为何呢?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沈府的马车也没在外面的。 “走吧,我送你回府。”霍南池道。 沈雪尽屈膝:“多谢霍二公子,不过霍二公子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我自己走回去便可。” 说罢,她转身就往走,好在这雨不大。 忽然,头顶出现了油纸伞。 沈雪尽抬头,没想到是霍南池撑着伞出现了。 “霍二公子,我……” “沈大姑娘为何这般畏惧我?”霍南池忽然问道,“可是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 “不曾。” “那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霍南池又问。 第68章你为何总想逃? 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宛如珍珠落在玉盘上,清脆的雨滴声听起来别有风趣。 可沈雪尽却无暇欣赏,她没想到霍南池会忽然来这么一句,惊得连连后退,面露惊恐之色看着霍南池。 这表情…… 霍南池捏着油纸伞的伞柄,微微往沈雪尽身边倾斜了一番:“所以,我没猜错?” 沈雪尽慌乱过后马上稳了下来,裙摆上沾染了些雨水却丝毫不在意,她稳住情绪:“霍二公子这话倒是有趣,我怎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霍南池将油纸伞往上抬了抬,看到那双湿漉漉的双眼看着他,他淡淡地道:“即没有,为何总是躲着我?” “男女有别。”沈雪尽也神色淡淡,“何况我和你大哥的婚约还不曾取消,我也算是你嫂子,避这些总是好的。” 她说话的时候只顾着躲霍南池远一些,一时没顾上身后的石块,踩在石块上不由脚一崴,人顺势就往前踉跄着。 霍南池迅速伸手抓着她的手腕顺势往回一拉,没曾想用力过度这一拉就撞到了胸膛。 油纸伞本就不大又站了两个人,雨水斜飘了进来,有雨滴落在沈雪尽的额头上,顺着她的鼻梁一路下滑到了嫣红的唇瓣上。 霍南池似乎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将视线落在了别处:“小心一些。” 就此再无二话。 霍南池看着沈雪尽进了沈府,一路无言返回了镇平侯府。 一推开屋子的门,一只白色的猫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喵喵”两声还不停地往他身上蹭。 这猫赫然就是那日沈雪尽在张侍郎府救治过的小白猫。 当时他让霍刀把猫带走,霍刀嘀咕着这猫怎么像和雪团? 于是霍南池便给这猫取了个名字,叫雪团。 霍南池轻轻抚摸着雪团的小脑袋,不由想起了那日在皇宫的假山里,便是那日开始,他就总是会做一些荒唐的梦。 在荒唐的梦里,在假山狭小的空间里,彼此交缠的呼吸,萦绕鼻端的清香…… 柔软无骨的手,柔滑细腻的肌肤,温热柔软一触而过的唇…… 嫣红唇角浅笑迷人的梨涡…… 霍刀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大人一直盯着雪团发呆。 “大人,这些是张侍郎家的情况,大人猜测的没错,后院确实是用了八卦阵,想来是有个隐藏的地方拿来藏匿赵国公的那些账本证据。” “嗯,放那便是。”霍南池手轻轻抚摸着雪团的绒毛。 雪团窝在霍南池的怀里喵呜了两声,拿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霍南池只觉得手心柔滑一片,又叫住了跨出门的霍刀。 “那日张侍郎府忽然冒出来的人,可查清楚了是谁?”霍南池问道。 “还不曾,卑职全力追查。” 他要走,又被霍南池给叫住了。 霍刀一脸惆怅,他娘亲还要帮他相看人家,他都急死了。 “你可知,若是一个姑娘害怕你,畏惧你,这是为何?”霍南池问道。 霍刀打量着霍南池的神色,听这意思,是有情况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身负重任,语重心长地对霍南池道:“大人欺负她了。” “如果欺负?”霍南池一片茫然。 “就是那个欺负。” “哪个?” 霍刀一副苍天绕过谁的表情,张开双手:“可以这样欺负。”又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还可以这样欺负。” 甚至他到最后还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还会这样欺负。” 霍南池顿耳根泛红,握拳咳嗽掩饰尴尬;“无事了,你回吧。” 霍刀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大人是欺负哪家姑娘了?” “罚跑去吧。” 霍刀耷拉着脑袋出门了。 入夜后,皎洁的月色投射在屋檐上,泛起点点旖旎之光。 霍南池负手走在小路上,两边尽是落下的桃花,有人似有些惊慌地一路小跑。 只是尽头已无路,她背靠着桃花树,风吹桃花落在她发髻上,那双湿漉漉的眼里带着畏惧看着霍南池。 “霍二公子,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为何要放你走?”霍南池轻轻扭动着束腕,高大的身躯将人笼罩其中,他抬手将人禁锢着,“你为何要逃?” 她的秀发随风而去,发梢吹拂在霍南池的脸颊上,带来异样的酥麻。 “你为何总是想要逃?”霍南池又问了一遍。 “霍二公子,我是你未过门的嫂嫂,你不该如此。”面前的女子隐隐含着泪。 “便是过门的嫂嫂又如何?何况还不曾过门的。”霍南池两指捏着女子的下巴,宽厚的掌心摩挲着她柔滑的脸颊。 螓首蛾眉。 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朱唇一颗点樱桃。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你莫想逃,也逃不了。”他缓缓倾身…… 霍南池猛然醒了过来,睁开眼,雪团的尾巴正轻轻地扫着他的脸颊。 又是这荒唐的梦,他还说如此荒唐的话,这是怎么了? 第69章你的婚事也该定了 今日晚膳是在霍夫人院里用的,霍侯爷也在。 霍夫人先是给霍侯爷盛了一碗汤,再给霍南池盛了一碗,这才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今日张侍郎府的宴会如何?” “回母亲,尚算热闹。” “你对这些事从不感兴趣,今日怎的去了?”霍夫人问道。 这问题问的霍侯爷也感兴趣了,看着霍南池。 “张侍郎身上有些嫌疑,儿子去看看。”霍南池道,“事关大理寺要务,恕儿子无法多说。” “原是为了公务,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那沈家嫡女。” 霍南池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变化:“母亲为何这般说?” “是若薇和我提过几次,说总觉得你对沈家嫡女特别,吃了好几次醋。”霍夫人道,“她总是诉苦,我这也是多听了几句,你可别往心里去。” “母亲说笑了,母亲也是为儿子好,儿子心存感激。” “你和秦国公府嫡女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霍侯爷直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母亲看了,这京城一圈看下来,秦姑娘还算不错。” “全凭父亲和母亲做主。” 然而走出院子,霍南池的脸色就更冷了,冷到雪团都不敢贸然跳到他身上,只敢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镇平侯府暗藏汹涌,沈府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雪尽先回的沈府,起初还风平浪静,可沈婉雅回来后,就把夜色中寂静的沈府闹得个天翻地覆。 沈雪尽是被秦蓉的婢女秋水喊醒的。 “大小姐,老爷有请。”秋水说话这鼻孔都要朝天了,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沈雪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沈雪尽穿好衣裳出门,听到动静也跟着起床的裴怜跟了过来:“绵绵!”的 沈雪尽回头:“母亲只管歇着,我去和父亲说说话就来。” “母亲信我。” 裴怜站在门口,虽然她相信自己女儿,可到底还是忍不住会担忧。 沈弘住在主院,这些年秦蓉也都搬到主院来住,俨然就是沈府主母。 沈雪尽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沈婉雅,她捂着脖子,半靠在身边老嬷嬷身上。 秦蓉冲过去,抬手就想打沈雪尽一耳光,但被沈雪尽避开了。 “沈雪尽,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雅儿到底是你的妹妹,她做错了什么,你非得逼死她?”秦蓉一脸痛色。 原来沈婉雅回来后就直接回院子了,一炷香后就传来了她上吊自尽的消息。 这自然是没吊死,不然现在秦蓉就直接吹唢呐哭丧,而不是还有力气在这假惺惺的嗷嗷哭。 沈弘虽然前几日生秦蓉的气,可脑子进水的人便是如此,秦蓉一哭他那点仅剩的理智就顿时全无了:“我把你这孽障接回来,不会为了气死我和你妹妹的,而是……” “父亲大难临头了!”沈雪尽忽然拔高声音来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沈弘要说的话顿时抛诸脑后:“何来大难临头一说?你都知道什么了?” 沈雪尽眼底一片嘲讽,沈弘看似深情,但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涉及他自己的利益,比谁都紧张。 “父亲,您的仕途算是到此结束了。”沈雪尽郑重其事地又说了一遍,只把沈弘说得脸色难看。 第70章请君入瓮 秦蓉没想到沈婉雅都已经上吊了,气氛烘托到这了,可没想到沈雪尽一句话就让沈弘把教训她的事给抛诸脑后了。 这…… 实在愚蠢! “你此话到底何意,还不快快说来?”沈弘这下是真的急了。 沈雪尽心道,当时霍南池说的一句话是对的:打蛇打七寸,杀人先诛心。 与其在沈弘面前如何揭发秦蓉母女的罪行,倒不如直接揭发二人对沈弘造成的利益损害。 “父亲。”沈雪尽道,“张老夫人寿宴上,二妹妹再三联合外人对付我,却一再阴差阳错得罪了张侍郎府,最关键的是二妹妹当众人的面,亲口承认了厌恶张文顺,也提到替嫁一事已得了父亲准许。” 沈弘皱眉。 秦蓉道:“这些事张侍郎本就知道,如何就会影响你父亲的仕途?你莫要在这信口雌黄!” “可你们和张侍郎府说的是我与霍家婚约取消,而且我对张文顺颇为心仪,可寿宴之上,霍二公子亲口承认我和霍家婚约并未取消。” 沈雪尽失望地摇头:“镇平侯府都不曾主动说这婚约取消,我们沈府何来的底气,替镇平侯府做决定了?” 沈雪尽清楚霍夫人巴不得取消这门婚事,但前提是沈雪尽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她是“被迫”取消。 若是镇平侯府主动取消婚事,那便有嫌弃沈家,不守承诺坏了名声。 可若是在镇平侯府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沈府对外主动宣称取消这门婚事,高门世家的颜面何在? 正是因为霍夫人这种看不上却又死要面子的纠结心态,才能让沈雪尽利用,来应对沈弘。 “父亲,我人就在沈府又不逃,父亲不如明日一早去探探镇平侯府的口风,若女儿说错了,甘愿受罚。可若是女儿说对了……” 沈雪尽点到为止。 沈弘沉着脸没说话。 秦蓉有些着急了,这上吊可不能白上吊啊,不然这戏不是白演了? “老爷。”秦蓉哽咽着道,“可雅儿也是实实在在的受了委屈啊,她自小是老爷亲自教导长大的,一向乖巧懂事,怎么会忽然性情大变样呢?这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秦姨娘。”沈雪尽道,“父亲说过会去查,你又何必着急呢?孰是孰非,父亲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沈弘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对秦姨娘道:“你先带着雅儿回院子休息。”又对沈雪尽道,“你先去柴房呆一晚上,待我明日回来自有定论。” 沈雪尽心里嘲讽,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但凭父亲吩咐。” 裴怜在院子里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沈雪尽回来,要出去找她,可没想到院子门口有两个护卫拦着,根本不让她离开。 裴怜心里焦急。 “夫人。”红玉低声说道,“奴婢刚去厨房拿热水打听了下,大小姐被老爷关进柴房了。” “什么?”裴怜意外。 红玉扶着裴怜往里走,把打听到的情况一一说给裴怜:“夫人莫急,老爷只是关进柴房,此外并未苛责大小姐。” 裴怜秀眉微蹙。 “夫人莫担忧,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她想来也是有办法应对。” 沈雪尽蜷缩在柴房里,沈弘有吩咐小厮送床棉被过来,但小厮送是送了,只是这棉被不仅十分薄,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大小姐,这是棉被和糕点。”小厮放下东西就走了。 沈雪尽拿起一块糕点放在鼻端闻了闻味道,她冷笑。 秦蓉着急了,这个时候竟然不是想要怎么应对,反而是先着急对她痛下毒手。 正好这送上门的机会,不利用一番倒是可惜了。 翌日,沈弘是到晌午时分才回的沈府,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把沈雪尽从柴房带过来。 可没想到沈雪尽是被抬过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沈弘震惊又意外,“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可是大夫没到,霍南池却先到了。 听得门房说霍南池来了,沈弘连忙把担架往屏风后面推,才推好就看到玉树兰芝的霍南池走了进来。 “霍二公子,您怎么来了?”沈弘惊喜,“快,上好茶。” “来送些东西。”霍南池话落,霍刀就把手里的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梅妃娘娘托我们大人送过来给沈大姑娘的药材和赏赐,还请沈大姑娘领赏谢恩。” 霍南池坐下,手转动着玉扳指,神色不定地看着屏风。 沈弘脸上一慌,做贼心虚连忙走过去用身体挡住:“二公子,雪尽身体有些不舒服,不如就然那个我这父亲帮她领赏吧?” “老爷,大夫来了。”小厮的声音很不适时的响起。 “沈大姑娘自己懂医术,不知道是得了何重病,需得请大夫来替她诊治?”霍南池冷冷地问道。 “这……我也实在是难以启齿,左右不过就是闺阁姑娘的一些毛病,不劳霍二公子记挂。”沈弘心里只盼着霍南池赶紧走。 他今日在朝廷上见着了霍侯爷,提到了沈雪尽和霍北武之间的婚事,侯爷根本就没有想退婚的意思,倒是觉得沈雪尽乖巧懂事,又懂医术,做霍北武的正室倒也还算不错。 霍侯爷都这么说了,显然什么取消婚约,什么替嫁这些事就别想了。 “沈大人,若是沈大姑娘出了什么事,如何向我大哥,向镇平侯府交代?”霍南池神色冷峻。 沈弘一咬牙,只得让小厮把担架再拖出来。 沈雪尽躺在担架上,脸色泛白毫无血色。 霍南池剑眉不着痕迹地蹙起,声音却是仿佛淬了冰一样,说话语调让人头皮发麻:“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沈弘一脸无辜,表示自己回来就看到沈雪尽这样了,对大夫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啊。” 回过神来的大夫连忙去诊治:“大人,是中毒了。” “可能解?” 大夫苦着一张脸,表示爱莫能助。 “我这有解毒丸,我喂沈大姑娘吃。”霍刀从腰带里取出一个瓷瓶。 “我这有御赐的。”霍南池忽然道。 第71章这话可真不好听 沈雪尽已经被婢女搀扶着坐了起来,半个身子靠在婢女身上。 霍南池走到沈雪尽身边,从袖筒里取出瓷瓶,要倒出药丸之际,眼角扫到沈雪尽的手指动了动。 他倒药瓶的手一顿,转而取出另外一个瓷瓶,倒出黑色药丸,示意婢女给沈雪尽服下。 霍南池在一旁端坐着,指腹摩挲着茶盏,微微低头喝茶时敛去了眼底的复杂神色。 吃了这药,沈雪尽很快就醒了过来。 她缓缓坐起来,声音沙哑:“父亲,我不是应该在柴房吗?为何会在这里?”她揉了揉脑袋,“我记得我吃了秦姨娘的糕点,然后腹痛不止,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沈弘脸色有些难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他瞪了沈雪尽一眼,讪讪地道:“都是家事,你这不是没事吗?稍后再说便是。” “沈大人。”霍南池放下茶盏,起身道,“要带的话我也带到了,既是沈家家事,我就不打扰了。” 听霍南池这意思,便是不打算管这事了。 今日恰好霍南池在,这可是个不容放过的好机会。 沈雪尽连忙道:”霍二公子,这虽是沈府家事,但也不能说和贵府毫无关系,还请霍二公子能为我主持公道。“ 霍南池淡淡地扫了一眼过去。 便是这一眼,沈雪尽知道自己为何中毒,中的什么毒,又是想他主持什么公道这计谋都被他一眼看破了。 “雪尽你胡闹!”沈弘震怒,“我们沈府的事,何必麻烦霍二公子?” 沈雪尽失望地看着沈弘:“我是沈府的人不假,但我现在还是霍大公子的未婚妻,我今日若是就这样死了,您和沈府的人可以不关心,那是不是高低地和镇平侯府说一声?” “你觉得镇平侯府在意你的生死吗?”沈弘气急了,这分明就是故意要在霍南池面前说这些。 “也是。”沈雪尽自嘲一笑,“沈府不在意,镇平侯府不在意,无人会在意我的生死。” 绝色的容颜,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起这一抹自嘲,霍南池微微蹙眉。 这话听得不怎么熨帖。 沈雪尽对霍南池微微屈膝:“既是和镇平侯府无关,那我就不劳烦霍二公子了。” 霍南池摩挲着指腹,神色和语气都淡淡的:“你倒是提醒我了,若是你死,我大哥问起倒是不好交代。” 他又坐了下来,什么话都没说,可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查一查这件事到底如何。 沈弘额头冒汗。 “多谢霍二公子。”沈雪尽又把醒来前刚刚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这才道,“众人都知秦姨娘对我颇有恨意,昨夜又口口声声说是我害得二妹妹上吊,想要毒害我的动机十足。” “来人,去柴房看看,若是有剩的糕点茶水,都一并端过来。”沈弘怒道。 婢女很快就回来了,得到的结果便是柴房什么都没有。 “我当时吃了那糕点腹痛不止后我便留了心眼。”沈雪尽从袖筒里拿出两块糕点,“这便是昨日送来的糕点,正好大夫也在这,父亲可以让大夫看看,这糕点是否有毒。” 第72章你想履行婚约? 沈雪尽说完这句话后便没有再说话。 糕点有毒。 她明明可以吃药解毒,却不吃这毒的解药,反而吃另外一种只保住自己没有性命之忧的药,这样大夫来诊治的时候才能诊治住她身上的毒。 原本霍南池没来,沈雪尽今日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去大理寺,今日这机会定然是不能放过的。可既然霍南池在这了,她便想再赌一把。 沈弘现在犹如被架在火上烤,进退两难。 “上次来便觉得沈府倒是个有趣的府邸,一个妾室能做主母的主,能掌管整个沈府后宅。”霍南池神色淡淡,语气里却是十足的嘲讽。 他这语气和神态,只剩下那句“一个妾室都有胆子毒害嫡女”了。 “来人,去把秦姨娘带过来。”事到如今,霍南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弘想不管也不行了。 秦姨娘很快就被带过来了,在来的路上已经给了婢女一些碎银,问清楚是什么事了。 她气得不行,这贱人怎么就这么命大,竟然这样都毒不死她,好在她有后招。 秦蓉泫然欲泣地进了花厅,听得沈弘这么一问,她顿时跪行到沈弘脚边:“老爷,妾是不喜欢大小姐,因为她,我怀胎十月的孩子胎死腹中。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毒杀大小姐啊。” “那这糕点怎么回事?” “妾不知啊,这糕点是妾吩咐厨房特意做的,或许是厨房的人想要为妾出口恶气呢?”秦蓉抹着眼泪,“大小姐在府里并未多受欢迎。” 给自己辩解的时候还不忘拉踩沈雪尽。 沈弘正愁找不到机会怎么甩锅,没想到秦蓉早就想好了说辞,便顺着这个话头让人去把昨日厨房的厨娘喊来。 这厨娘在来的路上已经被敲打过了,自然是问几句就哆嗦着把这罪名给应下了。 “今日之事已经水落石出了,霍二公子可还满意?”沈弘舔着脸道。 霍南池嗤笑一声没说话。 一旁的霍刀“哼”了一声:“自己傻,把我们家大人也当傻子。” 霍南池便这样走了。 只是走了没一会儿,霍刀折返了,把手里的瓷瓶双手递给沈雪尽:“沈大小姐,这是我家大人吩咐我送来的。” 沈雪尽接过瓷瓶:“多谢霍二公子。” 霍刀轻声道:“我家大人还说了……是药三分毒。” 沈雪尽睫毛微颤。 霍南池知道这是她自己吃了药才会有今日这样的。 知道便知道吧。 从一开始,霍南池便知道她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人,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何况她和他以后也不曾有过多的交集,知道也无妨。 秦蓉离开花厅的时候,丢了个挑衅的眼神给沈雪尽。 想这样就弄死她? 还是太嫩了。 沈雪尽眼底也是冷意。 秦蓉确实根基颇深,并非一次两次就能撼动的。 但无妨,那她就多撼动几次,反正沈弘此人是个自私自利之人,多发生几次有损他利益之事,秦蓉母女二人离被抛弃也就不远了。 裴怜一夜没睡,一早就在院门侯着,远远见着沈雪尽安然无恙地回来,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红玉沏了热茶。 “你说,你要履行和镇平侯府的婚约?”裴怜有些意外。 第73章这是要断绝关系? 沈雪尽颔首。 “可你不是不愿成婚,而且更不愿和镇平侯府有所牵扯吗?”裴怜握着沈雪尽的手,“是不是你父亲逼你了?我这就去找她。” “母亲。”沈雪尽正色道,“如今我和母亲处境为难,若是不想再这般任由人摆布和践踏,我们需要在最短时间内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霍大夫人的身份,可以让我做许多事。” 裴怜定定地看着沈雪尽,许久后叹了口气:“我知你还有别的办法,履行婚约不过是你说出来,只为铺垫你后面这法子,让我答应你做的第二个选择。” “知我者,母亲也。”沈雪尽道。 “我前日出门时,看到荣亲王发了个榜文,我便悄悄揭了榜文。” “你揭了荣亲王的榜文?”裴怜有些意外,“你可知荣亲王是何人?” 沈雪点点头。 荣亲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当年有从龙之功,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偏偏还对皇上十分的忠心。 原来荣王妃病重,不少大夫甚至是太医看过,都束手无策,荣亲王这才张榜,广邀天下神医来给荣王妃诊治。 荣亲王只娶了这一位夫人,对她十分疼爱,若是能治好荣王妃…… 裴怜面露愁色:“这就是你选的第二条路。” 第一条路,耍些手段履行和霍大公子的婚约,凭着霍大夫人的身份,可以迅速收拾秦蓉母女,也想得到一些好处。 虽有难度,却不至死。 第二条路,揭了荣亲王的榜文,治好荣王妃的赏赐,固地位。 若是没治好荣王妃,极有可能命都搭进去了。 但沈雪尽不愿意依附旁人,宁可搏一把,也不愿意选第一条路。 裴怜握紧沈雪尽的手:“绵绵,母亲与你说过,不会再这般人为鱼俎我为刀肉,以后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母亲与你一起闯。” “你以后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便是,母亲都支持你。” 沈雪尽把脸轻轻地搁在裴怜的膝盖上,哽咽一声:“有母亲在,真好。” 秦蓉只不过被关了两天,装晕过去一次,就被沈弘给放了出来了,自然而然地把沈婉雅也放出来了。 母女二人分明没有受什么罪过,却还是决定受到了莫大的耻辱,把这笔账自然而然地算在了沈雪尽身上。 二人算计着要怎么对付沈雪尽,没想到就听到了荣亲王府派人来请沈雪尽去王府一趟的消息。 沈婉雅道:“母亲,这贱人莫非真的懂医术?就连王府都派人来请她。” 秦蓉冷笑:“她能懂什么医术,治好梅妃也不过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走了狗屎运罢了。这次竟然会惊动荣亲王府的人来找她。我听说荣王妃病重,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她能懂什么?如果荣王妃正好就死在了她手上……” 沈婉雅顿时乐了,这就是个天赐良机啊! 若是沈雪尽治死了荣王妃,荣亲王疼妻如命,说不定当场杀了沈雪尽都有可能!这样都不用假借人手了! 秦蓉母女二人赶到花厅的时候,沈弘和沈老夫人也在,但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祖母。”沈婉雅上前道,“孙女听说荣亲王府派人来接大姐姐去王府,给荣王妃看病,大姐姐人呢?” “还没来。王府的管家已经派小厮来先行通报,管家一会就到。”沈弘道。 秦蓉叹了口气:“这能给王府看病是莫大的荣耀,大小姐怎么还摆起架子来了?莫不是……”她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这又没外人。”沈弘没好气地道。 “莫不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够,担心把荣王妃给治死了?”秦蓉皱眉,“妾在贵妇宴会时打听过,梅妃娘娘的银屑病是肌肤问题,命不至死,这次荣王妃病情十分严重,听说王府都已经在着手操办王妃的后事了。” “她是不是怨恨老爷和沈府这么多年把她和她母亲丢在庄子里,故意借着这件事要报仇?”秦蓉直击要害。 沈老夫人凝眉不语。 就在这时,婢女把王府的管家领了过来。 “沈大人,担心沈大小姐不在府上,这才命护卫先行一步来通知沈大人,若是沈大小姐外出,还劳烦将沈大小姐送回来。” 沈弘问道:“敢问荣亲王府为何唯独会来请我女儿为荣王妃救治?” “是女儿揭的榜。”沈雪尽恰好出现。 沈弘一听,顿时急了。 要知道揭榜那可就是把沈府都给搭上去了。 这贱蹄子肯定是知道光靠着自己,王府是不会有人搭理她的,或许王府的门就进不去,所以只能走揭榜这条路。 不行,就算沈雪尽是霍大公子的未婚妻,也不能让她连累了自己和沈府。 他瞪了沈雪尽一眼:“你想清楚了?” “父亲这是何意?”沈雪尽故作不知地问道。 沈婉雅当着荣亲王府管家的面说道:“大姐姐上次运气好,治好了梅妃娘娘的银屑病,可救荣王妃这是大事,绝不是你闹着玩的,更不是你拿来赌的。” 荣亲王府的管家原本听说揭榜的人是沈家大小姐,还以为她是给沈府哪位揭的,或者是沈府有奇能异士,可没想到竟然是沈雪尽自己。 这么年轻,能行吗? 算了,先把人带回去,到底用还是不用,王爷自有定论。 沈弘确定了沈雪尽想要祸害他祸害沈府,他当即对管家道:“此乃她擅自做主揭的榜,若是王妃有什么差池还请王爷尽管责罚她,我们沈府没有这样的女儿。” 沈雪尽嘲讽,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就不怕她成功了? 管家皱眉看向沈雪。 沈雪点点头:“确实是我擅自做主。” 沈弘又道:“是福是祸,都你自己担着!”他神色极为严厉和厌恶,就好像巴不得现在就把沈雪尽扫地出门。 “父亲这意思,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吗?”沈雪尽声音平稳。 一旁的秦蓉开口:“这也怨不得你父亲,你若是心里有你父亲,有沈府,便不会做这擅自揭榜的事。” 第74章竟然是中毒了 “祖母,您也是这么想的吗?”沈雪尽看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凝眉道:“荣王妃的病情如何你倒不知如何,擅自揭榜确实是你做得不对。” 沈雪尽眼底浮现起一丝嘲讽。 这几日她给祖母治疗头疾,祖母的头疾一日好过一日,旁人不信也就罢了,祖母不曾有一丝宽慰和信任,反倒是先指责她的不是。 好在她也不曾对祖母有过多期待。 沈雪尽道:“既是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了。” 沈弘再次对王府管家道:“劳烦回去和王爷说一声,沈某改日必定登门致歉,沈府有这般不孝女。” 沈雪尽跟着管家上了马车,马车很快就到了荣亲王府门口,管家一路引着沈雪尽往里走。 荣王爷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嫡亲兄弟,辅佐皇上登基后,就一直做闲散王爷。 荣王妃是前首辅的嫡次女,才情和脾性极对荣王爷的胃口,夫妻二人琴瑟和鸣,膝下有一个女儿唤做成玉郡主。 进了主院,迎面碰上了一个身穿湖蓝色裙裳的姑娘,她眼眶泛红:“你就是揭榜单的那个人?” “是我。” “你既是揭了榜单,定然将我母妃治好,否则我要了你的命!”成玉郡主娇俏的脸上俱是凌厉,言语间也是带着警告。 她这段时间都陪着太后礼佛,父王的家书每每都是说王府一切都好,可没想到她兴致冲冲回到王府,却得知母妃重病不起的消息,急得这两日都不曾合眼。 沈雪尽可以理解成玉郡主的着急心理,也不和她计较,微微行礼后就越过她就往屋子里去了。 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躺在床榻上的妇人闭着眼。 婢女看到沈雪尽,连忙起身问道:“你是何人?” “我来给王妃看病。” “你便是那揭了榜的人?”婢女意外,“你师承何处?可有把握治好王妃?” “总要试过才知道。”沈雪尽走到床榻边,只见荣王妃面色消瘦,柔美的五官被病容覆着。 听到交谈声,荣王妃缓缓睁开眼睛。 看她想坐起来,婢女连忙搀扶起她。 荣王妃艰难地开口:“姑娘,别听我这婢女的,无论能否治好,姑娘尽力一试便可。” 沈雪尽颔首,伸手搭在荣王妃的脉搏上细细凝神后道:“王妃应该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婢女骇然失色,“怎么会呢,王妃每日的吃喝,奴婢都会亲自验过的。” “你如何验?” “自然是银针。” “并非所有的毒都能被银针验出来,尤其是一些比较毒性藏得比较深的毒。”沈雪尽道。 她并非莽撞地去揭这个榜。 太医院诊治过却治不好,要么就是如梅妃娘娘这种奇怪少见的银屑病,或者就是中毒。 今日一诊脉,果然是中毒了。 荣王妃虽然是第一次见沈雪尽,可看她专注诊脉的样子,还有这认真的表情,她就觉得沈雪尽是信得过的。 婢女还是不信:“王妃身份尊贵,怎么会有人要害她呢?何况王妃的习惯这几年如一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王妃,请给我您的左手。” 荣王妃把手伸了过去。 沈雪尽取出腰间的银针袋,取出其中一根银针,一下刺在了荣王妃的指尖上。 荣王妃闷哼一声,只见指尖冒出来的血,比墨汁还黑。 婢女惊呼出声:“王妃真的中毒了!” 相比婢女的惊慌失措,荣王妃倒是镇定得多,只是柔声问沈雪尽:“那这毒,可能治?” “勉力一试。”沈雪尽如实而说。 “王妃。”荣王爷大步从外面走进来,他刚回府就从管家那听说了事情始末,连忙往主屋而来。 “王爷。”荣王妃朝他温柔一笑。 荣王爷担忧地看着她:“今日可好些了?” 他行到床榻旁边,沈雪尽自然就站了起来。 “好多了。”荣王妃宽慰他。 “王爷,王妃是中毒了。”婢女都要哭出来了。 第75章劳烦替我绑上 荣王爷也十分震惊,说辞和婢女的一样,在这王府里,别说是下毒了,就连背地里嚼舌根都不敢有。 可看到指尖黑乎乎的血,荣王爷不信,也信了。 荣王爷见沈雪尽面色平静沉着,见到他不卑不亢,便没急着兴师问罪:“可能解?” “我需要慢慢调制出解药,但可以先给王妃施针,让她的毒性得以缓解。”沈雪尽说得自信。 荣王爷爷有些意外,沈雪尽是第一个诊断出原因的人,可听到还要慢慢调制出解药,他也急了:“这慢慢,到底是要多久?难道你十年不调制出来,本王便要等十年吗?” “王爷。”荣王妃娇嗔着喊了一声,“这位姑娘能诊出我中毒已经很不错了,王爷这般凶别吓着宁姑娘了。” 荣王爷对王妃是半点脾气也没有,连忙点头:“好好好,我轻点。”他压低用气音问沈雪尽道,“能再快点调制出解药吗?” 沈雪尽有些羡慕荣王妃,荣王爷身为王爷,却一心守着她一人,还这般疼着爱着。 “我可以先行施针,若是一旁有内力深厚之人可以在旁用内力驱散这七筋八脉,能将毒性逼得更多,对王妃也更好。”沈雪尽对这毒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能逼出多一些的毒,反倒能根据这些毒血研制出来。 “内力深厚?”荣王爷爷皱眉道,“阿福,快去把霍大人请来。” 沈雪尽眉眼一跳,霍大人?荣王爷口中的霍大人,莫非是霍南池? 他在荣亲王府上? 一炷香后,随着沉稳的步伐响起,那道修长又挺拔的身影随后就在屋门口。 沈雪尽抬头,只见这位霍南池还穿着大理寺官服,交领叠得一丝不苟,下摆随着他的走动仿佛跳跃着,腰间是竹青色腰带。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霍南池那双如清冷的眼睛扫了过来,很快就很淡的收回去。 犹如看陌生人的眼神。 “南池,今日有事需要你帮忙。”荣王爷大致地把沈雪尽的话复述了一遍后继续道,“你的武功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关键是你这个我是信得过的,劳你帮我这个忙。” 沈雪尽那句“不要”刚到嘴边,就被她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荣王爷一心想疼爱荣王妃,又怎会因为她这一句不要而放弃?何况她本来就是为了要治好王妃而求赏赐的,谁来对她来说都一样。 “沈大姑娘有把握?”霍南池再次将视线落在了沈雪尽身上,语气里多了一丝质疑在里面。 别看荣王爷好像风度翩翩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若是没治好王妃,掉脑袋也不过就是瞬间的事。 这下轮到荣王爷有些意外:“你们认识?” 沈雪尽想装不认识都不行了:“回王爷,算是相识。” 霍南池剑眉微蹙。 算是? 呵。 他脸色更冷:“沈大姑娘是我大哥未过门的妻子。” 荣王爷意外:“竟还有这等缘分在里面?还请沈大姑娘多费心,免我王妃痛楚。” “王爷严重了,这是我该做的。”沈大小姐道,“霍二公子,请。” 然而霍南池却撤下腰间的腰带,递给沈雪尽:“劳烦替我绑上。” 第76章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沈雪尽看着那条腰带,眼底在最开始的意外惊讶后,变成愠怒。 霍南池分明就是在报复。 只因为荣王爷问她和霍南池是否认识的时候,她说那句“算是相识”。 就霍南池这样性子的人,若仅仅只是算是相识的程度,他又岂会让沈雪尽帮忙绑眼睛? 倒没想到是个如此睚眦必报之人。 沈雪尽虽然有些愠怒,却也知道不得不照做。 沈雪尽还是接过他的腰带,踮起脚尖帮他绑住眼睛。 可霍南池有些高,光是踮脚尖也不行。 霍南池微微弯腰倾身,方便沈雪尽。 她柔和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肌肤,沈雪尽指尖微颤,把腰带覆盖在他眼睛上。 霍南池坐在床榻前的绣凳上。 沈雪尽拿出银针,示意婢女扶着荣王妃坐好坐稳了。 她一边扎针,一边教霍南池在哪处穴道推进内力,以此逼得毒性出来。 荣王妃脸色越发苍白,眉头紧皱,一旁的荣王爷急得团团转。 最后,沈雪尽在一处关键穴上扎入银针,而霍南池也在这一处倾注了内力。 荣王妃一口鲜血呕了出来,人就晕了过去。 荣王爷连忙上前握住荣王妃的手:“王妃?王妃?” 然而荣王妃却是昏迷着,并且醒来。 沈雪尽道:“王爷放心,一个时辰后王妃自然会醒来。我只是暂时帮她压住了毒性,我已收集了这毒血,会尽快提取出毒物研制出解药的。” 荣王爷眉眼间俱是欣喜,态度也好了温和:“需要什么药材,你只管开方子让我王府的管家去拿便是。” “现下需要四合汤来压制毒性。”沈雪尽吩咐婢女拿来文房四宝,她拿起毛笔就写了下去。 荣王爷和霍南池都在一旁看沈雪尽写字,二人心思各异。 荣王爷是第一次看沈雪尽写字,想着她是沈府嫡女,也算是出生名门,可这一手字写得实在是不敢恭维。 霍南池见过沈雪尽的字,因而对她写得如何并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沈雪尽为何还懂毒? 她在乡下长大,这学医和学毒,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 一个时辰后,荣王妃果然幽幽醒来。 她感觉整个人舒畅了许多,就连胃口也有了几分。 看王妃醒来,沈雪尽起身要走,但荣王妃却坚持要留她用晚膳,只是因为她身子没好透不好作陪,就让成玉郡主陪着一道用晚膳。 看样子是推脱不过了,沈雪尽也就没有再坚持,跟着婢女就去了花厅。 沈雪尽没想到霍南池还没走。 镇平侯府不是规矩甚严,当初她寄居在侯府的时候,霍南池基本上都是要回侯府用膳的。 她问过婢女,婢女说以前霍二公子若是忙了,宿在大理寺都有可能,但若是没有公务缠身,霍二公子都会回侯府陪侯爷和霍夫人。 若是早知道霍南池也在,沈雪尽定然会想办法离开。 荣王爷打量的视线在恶人身上转过,转而开口道:“我想着沈大姑娘既然是霍二的准嫂子,那也不算是不相熟,这一起吃顿饭,总是可以的吧?” 第77章为何这般执着? 沈雪尽有些歉然。 毕竟她对荣王爷说的那句“相熟而已”,算是说谎了。 荣王爷没多问也没苛责,已然算不错了。 霍南池就近落座,偏偏坐在了沈雪尽身边。 沈雪尽不着痕迹地蹙眉,甚至觉得霍南池今日似是就为了报复她那句“相熟而已”,所言所行,都是在证明“很相熟”。 成玉郡主听说沈雪尽诊出了她母亲是中毒,而且也压制住了毒性,对沈雪尽带着几分客气,给自己和沈雪尽都倒了一杯酒:“今日之事,多谢沈姑娘。” 沈雪尽推辞:“本就是我揭了榜的,郡主不必客气。” “沈姑娘你不知道,成玉知道这几个月都没有大夫能看出她母亲是什么病,急得自己都吃不下饭,人都瘦了一大圈。”荣王爷疼惜地看着自己女儿,“如今她把你当期望,别说是一杯酒了,就是让她一坛酒喝下去,她都是乐意的。” 成玉郡主端起酒杯:“我父亲说得没错,只要你能治好我母亲的病,就是我这郡主给你当都可以。” 荣王爷哈哈哈大笑。 沈雪尽注意到成玉郡主喊自己父母都是父亲母亲,而不是父王和母妃。在她眼里,荣王爷只是她的父亲,而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王爷。 皇亲国戚再煊赫,也只是和寻常百姓人家一样,父母手足,一日三餐。 成玉郡主都这么说了,沈雪尽若是再推辞便说不过去了。 她想拿起酒盏,却没想到被霍南池先行拿走了。 在场的三人倏然看向他。 霍南池一脸平静:“医者不饮酒,耽误患者病情。” 话说得没错是这个理,只是从霍南池口中说出来,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荣王爷示意婢女上前倒茶。 沈雪尽以茶代酒,回敬成玉郡主。 “却不知沈大姑娘何时和霍大公子成婚?”荣王爷多问了一句。 沈雪尽摇头:“这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霍大公子人中龙凤,若是因长辈几句戏言就定下婚事束缚霍大公子,倒是我的罪过了。” “如此说来,沈大姑娘以后还成不了霍大人的嫂子。”荣王爷说这话的时候,多看了霍南池一眼。 确实是一句实话,可为何听起来这么怪怪的? 沈雪尽压住心里的那丝怪异,只想着早些结束用膳。 但没想到荣王爷忽然起身,说是去看看荣王妃的情况。 成玉郡主当即就起身,也跟着去了。 父女俩一走,饭桌上只剩下沈雪尽和霍南池了。 沈雪尽也没了胃口,放下碗筷也想起身就走。 “沈大姑娘还是怕我。”霍南池悠悠开口,“便是在王爷家用膳,也对我避之不及。” 今日没曾想会在王府遇见霍南池,遇见他之后这人便对自己各种“报复”,沈雪尽多少也来了气性:“怕如何,不怕又如何?霍二公子为何这般执着?” “即便是我怕霍二公子,也不曾耽误我救治过你,即便我不怕霍二公子,但我也谨守本分,不曾做出半分逾越之事。我倒是想问问霍二公子,为何要这般紧追不舍地问?” 生气了。 这是霍南池脑海里浮现起的第一个念头。 第78章你所求什么? 绝色容貌的脸上带着一丝愠怒,沈雪尽眼里有些冷意。 “沈大姑娘说这话时,怎么不想到自己过河拆桥?”霍南池手指摩挲着茶盏。 沈雪尽低垂着头。她知道霍南池是什么意思,当初住进镇平侯府确实是无奈之举,也确实是利用了霍南池,包括前几日中毒一事,也是利用了霍南池。 自己那句“相识而已”确实显得有些没良心了。 “霍夫人就怕我和镇平侯府沾上关系,这门婚事也是要取消的,我若是在外人面前说和霍大人关系不错,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沈雪尽算是说出了真心话。 她躲着他,也只是因为那些荒唐的梦。 她只要稍微离霍南池近一些,脑袋里就本能地浮现起荒唐梦里的那些亲密,如何能不避? 霍南池的脸色似乎好了些:“沈大姑娘倒是依旧伶俐。” 他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道。 “我如实说而已。” “梅妃娘娘没给你想要的恩赐?”霍南池放下茶盏,淡淡地扫了沈雪尽一眼。 许久后沈雪尽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所求什么?”霍南池又问道。 沈雪尽却没说话,霍南池也没再问。 荣王爷站在远处的廊下,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成玉郡主有些不解:“父亲,您为何故意要离席啊?” “离了才能看戏啊。”荣王爷眼里俱是笑意。 成玉郡主没懂,但也没再多问。 日头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看时间不早了,沈雪尽也准备告辞了,却没让王府的马车送回去:“王爷,若是可以,能否请王府管事在天黑后来沈府一趟?” 荣王爷已经听管家提起过早上去沈府接沈雪尽的事,猜到她为何这么做,笑着颔首:“可。” 外面天都黑了沈雪尽还没有回府。 秦蓉难掩得意:“这贱人肯定是没治好荣王妃,只怕现在已经被关到大理寺去了。” 沈婉雅也是一脸恶毒:“进了大理寺,她就别想活着出来!” 沈弘听说沈雪尽还没回来,当即震怒:“我就知道那个孽障是回来讨债,要害死我的!我现在就得再去和荣王爷说一声,万不能因为她连累了沈府。” 却被秦蓉给拦住了。 “老爷莫急,王府还不曾找人来质问,荣王爷一向是个明事理的,知道这是大小姐自己揭的榜,不会牵连到我们的。若是大小姐真的进去了,老爷这时候去,岂不是还得为她周旋一二?” “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但老爷可没她这么狠心,一心就想置老爷和沈府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沈弘越听越气,但也还是觉得有道理,想着就在家等着。 结果没多久,门房就来报说是沈雪尽回来了。 “可是马车送她回来的?”沈弘问道。 门房摇头:“大小姐是自己一个人走回来的。” 一个人走回来的?那说明没有治好荣王妃的病! 秦蓉连忙道:“不准她进来!否则到时候连累沈府谁担得起责?” 沈弘自然同意。 沈雪尽丝毫不意外被关在门外,神色淡定地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第79章把他往死路上逼 这一幕又被默默观察的门房汇报到了沈弘跟前。 “老爷,她定然是知道自己犯错了,现在就想要老爷出面保她。”秦蓉脸上的笑都要满出来了,这次她倒是想看看沈雪尽怎么逃脱。 秦蓉道:“老爷,只怕是大小姐多半是把荣王妃给治坏了,若真是如此,别说是我们救不了了,就是镇平侯府求情也没用。” “姨娘说得对,恐怕这门婚事真的就吹了。”沈婉雅如今也不敢称呼秦蓉为母亲了,免得自找麻烦。 只要这门婚事彻底吹了,她倒是想看看沈雪尽还怎么拿霍大公子未婚妻这件事来耍威风! 沈弘吩咐门房去沈雪尽赶远点,要死别死在沈府门口。 门房得了令赶紧去沈府门口,结果一会又跑回来了:“老爷,大小姐说算要赶出府,那也要老爷亲口和她说,她才信。”他吞了吞口水,“大小姐说不然就去大理寺告老爷。” “大理寺大理寺,除了大理寺她还知道什么!”沈弘震怒,“那我就让她死个明白。” 沈弘快步到门口,果然看到沈雪尽还站在那里,他怒道:“你自己惹下的祸事竟然还有脸回来想让我为你求情?” “却不知我惹下何等祸事,让父亲这般生气?”沈雪尽循循善诱,故意将沈弘的往陷阱里引。 “你去王府给王妃治病就是给我惹祸事!”沈弘怒其不争,“现在就滚出去。” “想我走也可以,我要带我母亲一起走。”沈雪尽道,“你去知府衙门出和离书。” “和离书?做梦!”沈弘道,“我最多出个休书,把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女赶出沈府。” 被休之人,名声就会有损。 她可以离开沈府,可是她以后和母亲的日子想要过下去,那就需得有个独立的门户,否则和那流民没有区别。是以,在没有去万全之策的前提下,她不能贸然带着母亲离开沈府。 而沈雪尽不想母亲被人诟病,何况她本来就知道沈弘不会轻易出和离书,她这样做不过就是要引得沈弘进陷阱,就是当着王府管家的面亲自说这些话,借王府管家的嘴转述给荣王爷。 目前只有她或许能解荣王妃的毒,那她在荣王爷那就是座上宾,王爷又岂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 果然。 “沈大人倒是好大的威风啊。”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里传出威严的声音。 沈雪尽听到这声音十分意外,她原本以为来的是管家,没曾想竟然是荣王爷! 秦蓉横眉竖眼:“你谁啊?藏在马车里不敢下来,该不会是我们大小姐的姘头吧?” 沈雪尽心里既无语又嘲讽,她是把沈弘往陷阱里推,这秦蓉是把沈弘往思路里推! 沈弘听着这声有些耳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现在听得秦蓉这么说,也觉得颇为可能是沈雪尽的姘头:“既然是姘头,那就把这孽障赶紧带走,她把王妃治伤了治残了那都是她一人所为,和我和沈府,都无瓜葛!” “混账东西!”荣王爷一声暴喝,车夫掀开帘子他立刻走出马车,行到沈弘面前,抬脚就是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什么狗东西,竟然敢诅咒王妃!不想活了!” 沈弘一下跌坐在地上,痛得满脸狰狞。 随着荣王爷的暴怒,跟随而来的几个护卫齐刷刷地拔剑对准沈弘。 沈弘顿时傻眼了。 第80章暴揍秦蓉一顿 沈雪尽神色平静地站在原地,看到沈弘怔愣的表情,她才上前道:“父亲,这是荣王爷。” 沈弘狠狠地剜了沈雪尽一眼,他能不知道这是荣王爷? 之前觉得这声音耳熟,因为不是一直和荣王爷见面,所以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可沈雪尽今日才见过荣王爷,怎么可能不知道是王爷? 可这贱人竟然只字不提,分明就是故意要害死他!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回过神来的沈弘立刻对荣王爷躬身行礼:“王爷,微臣并非恶意诅咒王妃,只是我这不孝女确实不懂医术,将王妃陷入这般危险境地,竟还引得王爷亲临。这孽障犯下这样的大错,是杀是打但凭王爷处置,微臣绝无二话。” 秦蓉如今这腿肚子都在打战,她不曾见过荣王爷,刚刚还口出恶言,说王爷是沈雪尽的姘头!她现在只盼着荣王爷忘了刚刚她说的那些话,不要追究! 荣王爷冷笑:“沈大人,你如何就觉得沈姑娘治不好王妃?” 沈弘低垂着头:“我这不孝女自小就是在庄子里长大的,别说是医术了,就是读书写字都不太会,又何来精湛医术一说?” “是啊是啊,但她一向心高气傲的,而且记恨老爷和沈府,之前也做过想和沈府同归于尽的事,因而这次多半也是为了摧毁沈府。”秦蓉说得理直气壮。 荣王爷淡淡地给了身后护卫一个眼神,后者领会,直接上前就连着打了秦蓉五六个耳光,只把她脸颊打得肿成了猪头。 “你刚刚说本王是沈姑娘的姘头,如此难听的话我还没和你计较,你现在竟然还有脸插嘴?”荣王爷愠怒,“来人,继续掌嘴!” 于是,秦蓉直被打得门牙掉了一颗,满嘴是血,护卫这才作罢。 不得不说,沈雪尽看到秦蓉被暴揍一顿,心里还是很酣畅淋漓的。 但她也知道,远远这样还不够。 沈弘哪里敢上前求情,生怕连累自己,把自己缩成了鹌鹑,站在一旁不说话。 等护卫作罢了,他还得上前表示感谢荣王爷对秦蓉的教导。 秦蓉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再不敢说一个字。 荣王爷心想,怪不得沈雪尽拒绝了王府的马车相送,却又让管家在一个时辰后来沈府,原来是算准了有这么一处。 在沈雪尽用膳的时候,荣王爷已经让暗卫去查了下沈府和沈雪尽的事,因而他决定亲自过来看一眼。 没想到沈弘这傻子,还真是宠妾灭妻到这地步。 荣王爷冷哼一声:“你还真不配做沈姑娘的夫妻,她医术这般好,诊断出了王妃的毛病还知道如何治疗,你竟然还口口声声说她诓骗,说她孽障。” 沈弘没反应过来:“她治好了王妃?” 荣王爷也懒得和这样的蠢蛋多说什么,挥一挥手,身后跟着的管家立刻托着托盘走了过来。 他掀开上面盖着的红布,赫然露出一排金灿灿的金子! 秦蓉顿时眼睛都看直了,嘴巴里的血都忘了捂着了,流满了衣襟。 荣王爷道:“这是今日酬金,待王妃痊愈了再将剩下的诊金送上。” 第81章给她撑个腰 这是让沈雪尽始料未及的,她连忙道:“王爷,雪尽不敢收,王妃不曾痊愈时,还请王爷莫给雪尽赏赐。” 她还没解了王妃的毒,哪敢要这么多的赏赐。何况她所求的不是钱财,现在若是要了,日后等王妃痊愈了,如何能再求心里所求? 沈弘眼睛都示意得要抽筋了。 如今沈府也没什么家当,这么多金子对沈府来说可是雪中送炭啊,怎么还能拒绝呢? 沈雪尽当然明白沈弘什么意思,这金子收了最终也会被沈弘抢走,她为何要收? 荣王爷赞赏地点头:“那就依你。”他一挥手,管家又把这一托盘金子给收了回去。 沈弘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心里又气又急。 荣王爷语气淡淡:“沈大人,若是本王没有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把王妃的救命恩人晾在府门外,这寒天雪地的,想冻死她不成?” 这都说王妃的救命恩人了,沈弘哪里还敢再训斥沈雪尽啊。 他把头低得更低了:“王爷说笑了,这……这都是门房没有及时汇报才让微臣险些酿下大祸啊。” “哼,一个小小门房敢如此擅自做主,将主子关在府门外?沈大人蠢,当本王也是蠢的吗?”荣王爷这一声怒喝,惊得沈弘连忙跪在地上,连呼不敢。 “父亲。”沈雪尽开口了。 她这一开口,跌坐在一旁的秦蓉眉眼一跳,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沈雪尽道:“父亲,我知您疼爱秦姨娘,但她如今都越过您,擅自做主行事。您被她这般蒙骗,这时候若是再偏袒她,只怕日后犯下大祸。” 事到如今,秦蓉被骂,总好过自己被骂,毕竟自己还是要走仕途的,还想升职的。 于是乎,沈弘也训斥秦蓉,骂她不该擅自做主把沈雪尽关在门外。 “沈大人但凡要点脸,但凡还想着升一升的,宠妾灭妻的事,也该到此为止了。”荣王爷丢下这句话后便走了。 至少目前看来,沈雪尽能解了王妃的毒,就冲这点,荣王爷也愿意给她撑一撑腰。 管家对沈弘道:“沈大姑娘这几日得了空便要去个王妃看身子,这若是瘦了受伤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这妾室,险些害了王妃的救命恩人不说,还对王爷口出恶言,这若是不惩戒一番,沈大人怕是没法在王爷面前交代吧?” 宰相门房七品官,王爷身边的心腹管家也非寻常管家可比。 “惩戒,这必须得惩戒。”沈弘舔着脸,笑着送管家下台阶。 外人都走了,沈弘也懒得装了,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不屑地对沈雪尽道:“你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把王妃给治好了?” “精湛的医术。”沈雪尽径直往里走。 裴怜得知沈雪尽查出了王妃的病因,脸上一片欣慰:“绵绵果真厉害。绵绵,你师父教你如此好的医术,他定是医术更精湛,你说他会只是个游医吗?” 这个猜测,在沈雪尽治好梅妃的银屑病时就已经有了。 只怕师父的身份,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母亲,师父不曾伤害过我们,还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了我,不管师父的身份是什么,他都是我的师父。”沈雪尽神色认真而诚恳。 秦蓉被沈弘关在了侧院,什么时候能出来也没人知道。 后院一时半会没人主持中馈,沈弘只得麻烦老夫人再出来操持中馈。 结果沈老夫人曹操持了不过三四日,就头疾发作疼得厉害,起都起不来了。听到管家来汇报事情,这头疾就更严重了。 可这后院的琐事也甚多,管家事无巨细地汇报到沈弘面前,实在是耽误他喝花酒。 最后他烦不胜烦的,让管家去找裴怜。 “夫人,老爷的意思是想请您先帮忙掌管一二,等秦姨娘这边放出来了,就把这中馈之事再移交回给秦姨娘。”管家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裴怜掌家的时候。 前两日沈雪尽就和裴怜说过,若是要她掌管中馈,只管应承下来,送过来容易想拿回去,可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裴怜不急着应下,等一盏茶喝完,这才幽幽开口:“既是老爷吩咐的,那把账本和库房钥匙先放在这便是。” 就在刚刚等候的一盏茶功夫,管家竟觉得有一丝头皮发麻,后背冒汗。 管家前脚走,裴怜后脚就和沈雪尽一起查看这些账本。 尽管秦蓉已经把账做得很隐蔽了,但还是被裴怜和沈雪尽查出来了。 裴怜忍不住道:“这每年有四五千两的账不见了,她把这些银子都花哪里去了?” “总有她吐出来的时候。”沈雪尽嘲讽地道,就这样的妾室,沈弘还当个宝,荣王爷骂得对,沈弘真的是蠢到家了。 “夫人,大小姐,张侍郎家来人了。”红玉从外面快步走进来道。 沈雪尽对裴怜笑道:“您看,让她吐钱的人来了。” 她和裴怜到花厅的时候,正好听到张侍郎对着沈弘各种大发脾气,各种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沈弘也是一肚子火,可他得忍啊。 因为张侍郎是上门来要当初下聘的聘金,可这银子早就被他花光了,哪里还有银子双倍赔给人家。 “沈弘啊沈弘,你我好歹是同僚,你这讹钱的事都做得出来,就不怕我告到皇上面前,你这侍郎之位不保吗?”张侍郎吹胡子瞪眼。 他是侍郎,沈弘也是侍郎,两人同职位,可张侍郎背靠太后,就连尚书都给几分面子,何况沈弘? “张兄,这真不是我不给,实在是……”沈弘也是难以启齿。 “父亲莫担忧,母亲有办法。”沈雪尽上前道。 沈弘一听有办法,眼前一亮:“你快说说,有何办法?” 裴怜示意沈弘到一旁说话:“老爷,这两日我在整理账本,发现秦姨娘这两年都在弄印子钱,这事若是被发现,老爷革职是小,怕是命都不保。”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这烫手的印子钱换成现银,把这银子都给张侍郎府。” 第82章他最近是不是太空了? 芙蓉阁。 “你说什么?”秦蓉气得喊出猪叫声。 秋水缩着身体:“奴婢亲……亲耳听见,老爷已经派人去钱庄取印子钱了。” 秦蓉一脚踹倒绣凳:“老爷如何知晓我有印子钱的?” “说是夫人从账本上推测出来的。” “裴怜!”秦蓉怒气冲冲,“当初就该毒死她,省得现在还来害我!” 这些印子钱可就是她辛辛苦苦攒下,准备日后给她儿子游学回来,周旋官场用的! “你快去拦了!”秦蓉看到秋水来愣着,直接一个耳光甩过去,“赶紧去啊,要是晚了看我不打死你!” 结果,秋水进了这院子,现在是出去却是出不去了。 她耷拉着脑袋回来,说是夫人派了护卫在院子门口守着,不让她出去。 秦蓉气呼呼地冲到院门口,打开门果然看到有两个护卫守着,她食指指着他们:“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拦我的人?” 一个瘦削一些的护卫面无表情地道:“我等也是奉了夫人的命。” “裴怜她算个什么东西!你们竟然听这个贱人的话!”秦蓉真的要疯了,她做妾十几年,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护卫又道:“现在夫人掌家。” 这一群势利眼! 但不管秦蓉怎么生气,现在不能出去是真的。 一想到那些辛辛苦苦攒的印子钱要没了,秦蓉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她指着瘦护卫:“你现在就去和老爷说,这聘金不要还,让沈雪尽嫁过去啊!” “张侍郎只要银子不要人。”瘦护卫面无表情的道,“请姨娘进院子。” 只要银子不要人?这姓张的肯定是输了,背着侍郎府单独来要这银子! 而此刻前厅里,管家很快就拿了秦蓉存放在库房的私印去钱庄去了足足三千两回来。 沈弘把一千两给到张侍郎,心都在滴血,脸上还得端起笑容:“张兄啊,你我是同僚,这些聘金还你,这件事就算了,你我以后还是好同僚。” 张侍郎悻悻地拿回银票,他原本都想不起来要这钱,可谁让他这几天手气不好都输了呢,家里不给他银子,只好来要回这聘金了。 他前脚走,沈弘后脚就把茶盏都给砸碎了。 他恨恨地盯着沈雪尽:“若不是你不肯嫁,能有现在的事?” “原来父亲眼界也不过如此,觉得一个侍郎儿子的正室就很了不起了。”沈雪尽语气嘲讽,“我治好了梅妃娘娘,现在又能治好荣王妃,就单独这两件事,父亲觉得还抵不过张文顺正室这件事吗?” 沈弘沉默不语。 是啊,张文顺如今都没有什么官职,嫁过去对他,对沈府都没有什么助力。 可若是沈雪尽真的治好了荣王妃,那赏赐可不得了啊。 这都没治好啊,就有一托盘金灿灿的金子…… “父亲这些年对秦姨娘的疼爱可真是喂了狗了。”沈雪尽又道,“秦姨娘若是真心实意为父亲考虑,那就不该只想让我替嫁的事,而是应该和气地拒绝张侍郎府这门婚事。” 裴怜也附和道:“她对我和雪尽一直有意见,如今为了一己私欲,竟不顾老爷和沈府的得失利益,一心只想替嫁出气。”她看着沈弘手里的银票,“印子钱这样掉脑袋的事她都敢做,做了后却还藏着掖着,若不是这次看账本,只怕这些钱老爷都还蒙在鼓里吧?” 沈弘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你若是觉得离了秦蓉就没有个贴心说话的人,那我再为你去寻一个便是。”裴怜说出最终目的,“寻一个比秦蓉更得你心,全心全意为你考虑的人。” 沈弘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又想意欲何为?” 裴怜看着他不说话。 一旁的沈雪尽道:“母亲刚刚说的很明白了,父亲没听懂吗?也不瞒父亲,我和母亲确实是有所图。” 沈弘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和绵绵在庄子里住了十几年,先如今已回京,我别无所求只盼着绵绵能有门好婚事。”裴怜道,“我若是坐稳了沈府主母的位置,对绵绵的婚事,只有利而无弊。” 有所图,自然比没有所图更让人相信。 而且沈弘丝毫不怀疑裴怜这个说辞,毕竟在裴怜眼里,自己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沈弘哼了一声,没说话走出了花厅,但沈雪尽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呵,真是又普通却又莫名的自信自大。 二人回到甘来苑,裴怜低声问沈雪尽,虽然提出要给沈弘再找解语花,但目前手里都没有信得过的人。 “信不信得过,都没有一颗药丸管用。”沈雪尽看着瓷瓶里倒出来的药丸,“赎了身的青楼女子,想必比寻常百姓人家的姑娘更豁得出去。” 沈雪尽从荣王府拿回来了荣王妃那日指尖渗出的毒血,针对这些毒血,找来不少耗子做实验。 但依旧没什么好的效果。 在没有得到解药之前,还需三日就去王府给荣王妃针灸一次。 这日又到了去给王妃针灸的日子,沈雪尽还带了自己研制的调理气血的药。 “你解药研制得怎么样了?”成玉郡主微微抬着下巴。 “进行中。”两人并肩往里走。 又跨过了一个门槛,沈雪尽看着成玉:“郡主有什么话就只管问吧。” 成玉郡主果真就问了出来:“你真的是霍北武的未婚妻?” “长辈的口头之约。” “你见过霍北武吗?” “不曾。” “既然没见过,那想来你对他也不会有什么感情。” “郡主有什么事,不妨直言。”沈雪尽直觉成玉郡主想说霍大公子的事,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他……”成玉顿了顿,想想还是算了,这可不是自己能插手的,等沈雪尽真的治好了母亲,她再来说这些事也来得及。 “成玉,沈姑娘来了怎么不带进去?”荣王爷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沈雪尽下意识回头,没曾想就对上了那双波澜不惊,却又一眼惊艳的双眼。 她睫毛一颤,霍二公子为何又在这里?! 他最近是不是太空了一些? 第83章客客气气地避开了 霍南池一身枣红色官服,威严的官服把他不苟言笑的英俊表情反倒衬托出丰神俊朗。 他不过是淡淡的扫了沈雪尽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荣王爷眼观鼻鼻观心,但笑不语地从长廊那边走过来,寻了个借口把成玉郡主喊走了。 暖洋洋的阳光投射到人身上,暖洋洋的。 沈雪尽对霍南池略一行礼:“见过霍二公子。” 越过他,霍南池身上独有的松木香霸道地往沈雪尽鼻端钻,让她难以忽视。 没想到她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也响起了脚步声。 “王妃的毒怎么样?能解吗?”霍南池面色如常,语气平淡。 “尽力。” “听说你把诊金退回王爷了?”霍南池又问道。 “无功不受禄,王妃的毒毕竟还没解!”沈雪尽想着尊重霍南池,转身和他说话,但没想到后面就是台阶,一时没顾上直接踏空。 她往后仰去,霍南池伸手要去扶她,但不知道怎的,已经要搀扶住她蛮腰的手,又忽然收了回来,转而一个掌风挥过去,稳稳地拖住了要摔倒的沈雪尽。 她看向霍南池。 那双如星空璀璨的双眼也看向沈雪尽,眼里没什么情绪,他负手在身后的手轻轻握成了拳头:“当心些。” “多谢霍二公子。”沈雪尽暗暗叹了口气,还好刚刚霍南池并没有伸手扶她,不然她只怕晚上又要做那些荒唐的梦了。 “不必客气。”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荣王妃的院前,霍南池不宜进去就走到这为止。 “沈姑娘。”王妃身边的婢女听到开了门,没想到霍南池也在,忙微微屈膝行礼。 沈雪尽如释重负地跟在婢女后面进了院子,将身后那道淡漠的视线隔在了外面。 荣王妃的身上的毒虽然没有彻底解开,但因为一直有针灸,也有吃药调理,气色比之前倒是好了些许。 她见到沈雪尽,笑着道:“刚刚外面的可是霍二公子?” 沈雪尽点头。 看她脸色不好,荣王妃只当她是畏惧霍南池。 荣王妃示意婢女倒热茶,笑着道:“别看霍二一副对谁都冷冰冰的样子,那是因为不熟,若是相熟了,他可不是这样的。” 沈雪尽忽然想到那些荒唐梦里的霍南池。 霸道,侵略性十足,占有欲也十足。 沈雪尽看荣王妃对霍南池赞赏不已,想到了成玉郡主,不知道王妃是不是存了这个心思。 荣王妃猜她所想,笑着摇头道:“霍二虽然好,但不适合我家成玉,我就成玉这一个女儿,若是霍二真的对成玉有意,又或者是说成玉对霍二有请,又怎么会等到现在也没有半分要订婚的意思。” 沈雪尽想想说的也是,若霍南池真的对成玉郡主有情意的话,霍夫人也不会帮他想看人家且属意秦若薇了,毕竟荣王府可比秦国公府煊赫多了。 沈雪尽不再多说什么,上前给荣王妃仔细诊治了一番:“王妃的毒依然压制得不错,继续吃药便可。我也会尽快研制出解药的。” 荣王妃笑道:“你比成玉大不了几岁却如此能干。我听王爷说了那日你回沈府的事,没想到就连你亲生父亲都这样对你,委屈你了。” 这是除了母亲外,第一个和她说委屈了的人,沈雪尽没由来眼底酸涩,鼻头发酸。 看到荣王妃一直看着她,沈雪尽假装喝茶,捧着茶盏道:“这茶的热气怎么还熏得我眼眶是发酸。”她看到桌子上有个剑穗,岔开话题道,“这剑穗好看。” 荣王妃只是笑笑不说破,待她缓了缓情绪才道:“这剑穗是给我那儿子,成玉还有个兄长,是在兵部当差的,上个月奉了皇命出京办事去了。” 沈雪尽虽然并未刻意去了解过荣王府,但也知道荣王爷只有一位王妃,侧室通房都没有,一儿一女,夫妇二人在外人眼里甚是恩爱。 沈雪尽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待出府时时辰尚早,她便不急着回去,慢慢地沿着主街逛了起来。 经过一家药铺,她看到了药铺门口站了不少人,隐隐有吵闹声传来。 沈雪尽也不急着回去,她寻了个缝隙位置,听了个始末。 原来是有人来这药铺花了大价钱买人参,可没想到买的是假人参。 这人参价钱不低,买的是假的就算了,关键是病人吃了这假人参后,一命呜呼了,家属这才找了过来。 “当时你拿着人参怎么没说是假的,现在口口声声说是假的,我怎么知道你买的人参,是不是我们药铺卖的那根?”掌柜的理直气壮地道。 第84章又遇见他 拿着假人参的病人家属,本来就因为亲人病逝悲痛不已,本想来理论理论,就是赔点银子至少也是个宽慰。 可没想到这药铺,竟然是比那地痞还要无赖。 连着几日不曾合眼的她,又因为这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人直接后仰就晕了过去。 沈雪尽眼疾手快地冲了过去,一下搀扶住那位妇人,将她缓缓放平,迅速拿出银针扎了两针,妇人这才慢慢地睁开眼。 她看到掌柜的满脸阴险得意的笑,想到病逝的相公,还有骂她命硬克夫的婆婆,杏娘悲从中来,推开沈雪尽就朝着不远处的柱子撞了过去。 周围一片抽气声。 沈雪尽想要阻止却是鞭长莫及,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掌风挥过,硬生生的拦住了杏娘。 这熟悉的掌风…… 沈雪尽回头,果然看到霍南池负手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她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无奈还是该感叹。 总是能遇到霍南池。 药铺的掌柜自然是认识霍南池,之前卖过一些药材到军中,连忙上前道:“霍大人,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霍南池越过沈雪尽,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一挥手,身后霍刀就把手里的两包药材丢到了掌柜的面前。 霍刀双手抱胸:“掌柜的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卖给军中的药竟然还敢是假的!” 他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主子还说既然是卖给了军中,那就让京畿大营的明大人来处理便是,怎么自己忽然又凑了出来?还临时从这药铺的库房里偷偷拿了药渣来诓骗掌柜的。 而沈雪尽在看到霍南池是为了军中药材才来找掌柜的,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只是她松这口气的模样太明显,霍南池忽视不了,冷哼一声,就连唇角都噙着冷意。 掌柜的额头都是汗,就连犯人面对霍南池都头皮发麻,更别提他这样的小老百姓了。 他哆嗦着唇:“回……回大人,就是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卖假药给军中啊。” “军中采买的治疗外伤外敷的,还有腹泻的药,是你这拿的吗?”霍南池神色淡淡,语气却是严肃。 这上面都还写着仁心二字,而且这装药材的纸袋也分明是这药铺的,掌柜的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关键还是心虚。 他确实是真假药材掺和着卖,赚取暴利,可哪知道就露馅了呢。 沈雪尽上前打开这药包,闻了闻后脸上闪过讶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这些药材绝非是治外伤或者是腹泻的。” 掌柜的还怀有侥幸,梗着脖子:“你一个闺阁女子,你知道什么你就在这胡说八道。” “她揭了荣王府的榜,正在给王妃治病。”接收到霍南池眼神的霍刀立刻道,“这可比你厉害多了。” 掌柜的这才意外。 “来人,把人带回大理寺。”霍南池一挥手,就有护卫上前押着掌柜的往外走。 霍南池对杏娘道:“日后若是有需求便去宣仁铺,那尚可信得过。” 宣仁铺,便是当初沈雪尽为梅妃娘娘治疗银屑病时去抓的药材,确实是比这家铺子“仁心”多了。 杏娘面露感激,对霍南池和沈雪尽道谢后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沈雪尽这才看向霍南池,缓缓开口:“霍大人,这药材里还夹杂着治妇人毛病的。” 霍南池面色平静如常,可是霍刀却是满脸尴尬,在看到沈雪尽望过来的探究目光,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又不懂药材,看到在那放着顺手就拿走了两包,哪知道就踩雷了。 霍刀连忙道:“这事是真的,只是今日没把那些药材带在身上,这事本来是京畿大营的明大人处理的,但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又管起这件事来,又……” 霍南池倏然回头,扫了他一眼,霍刀顿时不敢开口了。 他脸上分明在说:嗯很好,能说你就多说点。 霍刀把头低得犹如一只鹌鹑。 他如果再多说一个字,大人肯定会把他的嘴巴给缝起来 第85章一想到他就怕 这家药铺因为售卖假药,便被大理寺拿了封条暂时封住。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这药铺的东家耳朵里,丢了小妾就急匆匆的赶来。 这半百老头一下马车就怒气冲冲地喊道:“谁这么大胆敢封了我的铺子?” 一开口就是满脸酒气,味道实在是让人作呕。 霍刀拿着剑鞘横在这人面前:“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滚远点。” “什么叫闲杂人等,我是这药铺的东家,知道我是谁吗?”他牛逼哄哄的,“我是赵国公的小舅子!” 霍刀看了他一眼,呵,可真有脸说这话。 “赵国公的小舅子?”霍南池扭了扭护腕,“如此说来,这卖假药的事,赵国公也在其中?” 赵国公也就是赵世昌的父亲,若真和他有关,没办法拉他下水,但能惹他一身骚倒不难。 孟海一听这话,面色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大喊:“谁说这里卖假药了?有什么证据就在这胡扯八扯的。”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觉得要马上去找赵国公,把这事和他说了,只要赵国公开口,这大理寺不还是要乖乖放人? 只是他没想到大理寺的人直接把他拦住了,反手剪在后背动弹不得。 这送上门来的鱼饵,霍南池又岂会放过? 人被带走了,朦骂骂咧咧的话也逐渐小了下去。 霍南池看向沈雪尽:“回沈府?” 生怕下一刻会和他再有牵扯,沈雪尽立刻道:“是,我这就回。” 说罢转身就走,生怕走慢了霍南池就追上来。 霍刀摸着下巴啧啧两声:“大人,您这是对沈姑娘做了什么啊,她怎么每次见着您,都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呢?” 霍南池嗤笑一声,他也想知道。 总不能对沈雪尽做那些荒唐梦里的荒唐行为吧? 然而翌日,霍刀就来沈府找沈雪尽了,说是要请她去大理寺一趟。 沈弘今日不在,裴怜听到这话后有些担忧:“你可知大理寺为何找你?” 沈雪尽摇头不知。 她不是去大理寺畏惧,是想到去大理寺就会遇到霍南池,他比大理寺更让人可怕。 “还能是什么事,定然又是在外面惹事了。”沈婉雅急匆匆赶来,她姨娘如今还在院子里软禁着,凭什么这对贱人母女还在这好好的? “和二妹妹相比,倒是没你这么能惹事。”沈雪尽语气嘲讽,“和张侍郎府的婚事告吹,引得父亲损失不小,还有你的清白,你的名声,哪一样不是你连累了沈府?” 沈婉雅狠狠地剜了沈雪尽一眼:“你给我等着。” 她提着裙摆迅速跑向书房,推开门:“父亲,大姐姐在外面犯事了,大理寺来抓她,一定会……”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沈弘搂着一个只着肚兜的美娇娘又亲又啃的。 看到来人,沈弘抄起桌子上的砚台就丢了过去:“滚出去!” 那砚台正好砸在了沈婉雅的脚背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地惊呼。 但让她心里难过的是,父亲不是很喜欢他母亲吗?这才短短几日,母亲还在院子里禁足,父亲不仅放任不管,竟然还在这里抱着一个如此不知廉耻的妓子翻云覆雨! 这就是二十年多年的疼爱吗? 第86章她是贵人 沈弘气急败坏地穿好衣裳,这箭在弦上都已经发了,结果被沈婉雅忽然这么一吓,顿时感觉整个人都焉掉了。 他瞪着沈婉雅:“若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婉雅立刻把心里的那些不满和愤懑压下去,连忙道:“父亲,大理寺来我们家抓人了。” “大理寺?”沈弘皱眉,“抓谁?” “自然是抓大姐姐。”沈婉雅理所当然,“这沈府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出叛道离经和违反律法的事?” 沈弘边骂边往外走:“这孽障,就知道给我惹麻烦。” 一路追到府门口,才看见霍刀和沈雪尽。 “孽障,给我站住!”沈弘一声暴喝。 沈雪尽回头,看到跟在沈弘身后的沈婉雅,她面色嘲讽。 沈弘一个箭步冲到沈雪尽面前,抬手就要打她一个耳光但被霍刀阻止了。 “沈大人这是何意?”霍刀表情冷冷。 “我教训我这不孝女,还轮不到你这个护卫说三道四的。”沈弘想要挣脱结果怎么都挣脱不了,使劲的拉扯。 可没想到霍刀就在这时松开了手,沈弘一个没收住就跌倒在了地上,感觉臀都摔裂开了。 “沈姑娘是大理寺请过去鉴别药材真假的,是大理寺的贵客,你若是伤着了贵客,我自然是能阻止。”霍刀护在沈雪尽面前。 “贵客?”沈弘站起来,捂着臀一瘸一拐地走到霍刀面前,“此话当真?” “我是奉了霍大人之命来的,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霍大人。”霍刀表情讽刺和不屑。 沈雪尽却道:“父亲,可是二妹妹又和你说了什么?我都和她说过,我并未犯了事,可不知二妹妹为何不信,还是要去叨扰父亲。” 她失望地看着沈婉雅:“二妹妹,真正要害父亲和沈府的,我看是你吧?” 沈弘想到刚刚书房被打扰顿时瘪下去,又跌倒在地臀摔得疼死,而这一切都是沈婉雅造成的。 他那散不下去的怒火,直接一巴掌都打在了沈婉雅脸上:“我看你才是孽障!” 这父女二人如何,沈雪尽已经不关心了,她快步和霍刀去了大理寺。 是关于昨日仁心药铺卖假药一事,赵国公不仅找上门来了,而且还带着顺天府的赵知府一起找上门来,说这事真要管也该是顺天府管,而不是大理寺插手。 “军中至少有五人因这假药而死,超过五人死亡则是重大案件,自当大理寺接手。至于是不是假药,等人来了自然可以判断。”霍南池剑眉微蹙,这霍刀怎么去请沈雪尽要这么长时间,莫非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就在这时,霍刀带着沈雪尽来了。 “她?”赵国公嗤笑,“既不是御医大夫,又不是京城有名气的大夫,她凭什么来鉴定药材?有什么资格?” 沈雪尽其实也想这么问的。 “就凭全京城只有她,看出了本王爱妃的毛病!”荣王爷负手从外面走了进来。 霍南池也吩咐护卫去请荣王爷,只为他来给沈雪尽撑腰。 第87章你不送送她吗? 荣王爷都发话了,赵国公就算有再多不满,那也不敢当面说不行二字。 “沈姑娘,劳烦鉴别一二。”霍南池神色和语气却都淡淡,可在沈雪尽走过来险些要碰到刑具时,他立刻将那刑具往后使劲一拉。 手心渗出了血,他却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好像刚刚的事情就没发生过。 荣王爷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冷哼一声。 他想起来王府的大理寺护卫说的话:“霍大人请王爷去一趟大理寺,只怕有人要对王妃的恩人不利。” 这分明就是自己想要护着沈雪尽,却偏偏不好意思表现出来,非得将他拉过来。 呵,要知道沈雪尽可是他的准嫂子。 不过这并不碍事,王妃当初不也还是他的准弟妹吗? 他就是好奇,想看看霍南池究竟能端到什么时候。 而这边沈雪尽已经开始鉴别药材了,这些都是大理寺连夜从仁心药铺里搬过来的。 和她猜想的一样,这药铺是真假掺和着卖的不说,有几味假药和真假掺和在一起作为一个处方,那是相生相克的,吃了重则一命呜呼,轻则卧床不起。 想来霍南池说的至少五人因这药而死,多半就是这假药造成的。 看沈雪尽对着这些药材凝眉不语气,赵知府上前低声说道:“这位姑娘,这事非同小可,定要看清楚了才再下结论。”他说话的时候,无意间往赵国公那边扫了一眼。 沈雪尽心里叹了口气,自己上辈子莫非是和赵国公府有仇?上次和赵世昌结了梁子,后在张侍郎府也和的赵世昌的妹妹结了梁子,如今又是这赵国公。 哪怕今日自己昧着良心说这药材无恙,赵国公府的人就会放过她? 何况师傅说过,医者要有医心和医德。 沈雪尽后退两步,对着荣王爷和霍南池微微屈膝行礼后道:“回王爷和霍大人,这些药材确实有问题。”她指着自己分拣出来的一些药材,“这些都是假的。” 她把鉴别方法娓娓道来,同时危害也一并详细地说了。 赵国公脸色未变,只道:“虽然这位姑娘能诊出荣王妃的毛病,但人总有疏漏的时候,万一鉴别错了呢?依我的意思,再送太医院去查看一眼。” 赵国公家世煊赫,他亲妹妹又在后宫的妃子,太医院又岂会无人? “不必这些麻烦,就将这些药分拣到每张桌子上并且隔开,请三个不同资历的太医分别辨认。”霍南池道,“赵国公意下如何?” 这分别就是要把赵国公想找相识太医的路给堵死了,他和几个太医相熟,可并不是和整个太医院相熟! 可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说不必,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赵国公一言不发地在一旁坐下。 两个时辰后,请来的太医完成了药材鉴别,得出的结论是沈雪尽的一样! 而根据本朝律法,孟海这事,当斩! 被带上来的孟海,听说自己要被斩,顿时瘫坐在地上,随即跪行到赵国公脚边,抓着他的裤腿嚎啕大哭:“国公爷,国公爷,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妹妹是你最宠爱的小妾。我如果出事了,她肯定……”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赵国公狠狠地踹了,一脚踢飞他。 赵国公满脸怒斥:“平日里你就仗着你妹妹是我小妾胡作非为,我看在你妹妹的份上就忍了,你没想到如今你酿成大祸还不知悔改,还妄图我救你。” “你自己酿下这大错,不想想你妹妹,也该想想你那年事已高的双亲,赶紧认罪才是对你妹妹对你父母最大的宽慰!” 孟海彻底以额触底,久久没抬起头来,他知道这赵国公这是要抛弃他了,要他独自一人背下这贩卖假药的事,虽然他只拿最小的利益分成。 他哽咽着开口:“我孟海,深知罪孽滔天,现画押伏法,只求赵国公能照顾我妹妹和我双亲一二。” 赵国公已然走远,听没听到已经无人知晓了。 孟海被拖了下去,即便大理寺今日就整理案牍呈进宫里,只怕最快处斩怕也要几日后。 霍南池送荣王爷和沈雪尽走出大理寺,他负手道:“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送王爷和沈姑娘了。” 荣王爷似有不悦:“本王一会还有事,无法送沈姑娘回府。”他看了一眼天色,“这天都黑了,你不送沈姑娘,万一出什么事了呢?” “不用。” “好。” 霍南池和沈雪尽异口同声地开口。 霍南池负在身后的手捏了捏紧,神色如常:“你今日帮了大理寺一个忙,若是真出什么事,大理寺和我难辞其咎。沈姑娘,请。” 第88章以后见着他,该怎么办啊 荣王爷看着二人上了马车,摸着下巴十分满意自己刚刚的说辞。 “王爷,您要去哪里?卑职送您。”护卫准备去把马车拉过来。 “回府。”荣王爷乐呵呵地道。 霍二啊霍二,本王能帮你一次两次,但总不能次次都要本王来帮,本王来推吧?自己得加把劲啊。 而回沈府的马车上,马车一颠一颠,沈雪尽就贴着车壁而坐,仿佛霍南池是洪水猛兽。 和意外霍南池的淡漠平静相比,他今日似乎也有些反常,以往总是淡漠如水的表情上,今日竟是在眉宇间发现有一丝的羞意。 定眼一看,便是耳垂也格外的红。 霍南池确实难受。 他微微阖着眼,马车里那股好闻的幽兰香一直霸道地往他鼻端里钻。 明明在那些荒唐梦里,看不清楚那位姑娘的五官,更无从谈及能在梦里闻到那股味道,可他却偏偏固执地认为,梦里就是这股幽兰香。 当时他蛮横地覆在那位姑娘身上,手指氤氲着愠怒,质问:“你为何总想逃?” “你若是再想逃,莫要怪我打断你的双腿。”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也让他气血翻涌。 “停车。”霍南池倏然睁开眼睛。 车夫骤然停下马车。 这一切都来得太忽然,沈雪尽一下没控制住身体,整个人往前踉跄,头磕在了霍南池的大腿上。 本就安静的马车里,更是增添一份尴尬。 二人都仿佛定住了一言不发,最后还是霍南池先开口了:“下车,用个晚膳再回去吧。” “不必了。”避之不及了,怎么还会用膳呢? 结果沈雪尽的肚子不争气地就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我不饿,我还要回大理寺。”霍南池道。 这附近就有家酒楼,霍南池将人送到了酒楼就走了。 沈雪尽看着已经走出几步的霍南池,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喊出口了:“霍二公子不如一起吃?” 说完就恨不得咬自己一口,现在想后一会已经不行了,因为霍南池已经转身走了回来。 “既然沈姑娘相邀,我就却之不恭了。”霍南池淡淡的道。 二人进了酒楼,寻了张桌子上坐下,稍微点了几道菜。 霍南池倒了两盏茶,推给沈雪尽一盏,他自己喝了一口。他衣领穿得一丝不苟,随着他喝茶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着,带着一种令人忽略不了的诱惑。 十足的英俊帅气。 也十足的危险。 小二很快就上齐了菜。 “这里的菜味道不错,尝尝。”霍南池的声音如融化后的冬雪,清冷却不冰冷。 “嗯。”沈雪尽低头只顾吃饭。 小二送了一壶酒过来:“二位贵客,这是我们酒楼新做的米酿,你们尝尝给我们一些宝贵意见。” 他把米酿放在桌子上,又给其他桌的客户送米酿去了。 霍南池做了个请的动作:“闻着挺香的,尝尝。” 这香味沁人心脾,沈雪尽试着抿了一小口,发现味道不错,又去抿了第二口。 这一眨眼,沈雪尽连着喝了三杯,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还是蛮喜欢喝这个米酿的。 霍南池喝一杯再吃点菜,一抬头却见沈雪尽已经把她面前的米酿酒都给喝光了。 他微微蹙眉,这到底是喝酒还是喝茶?不知这酒量如何敢这么喝,虽然这米酿酒性不烈,但对姑娘家来说,也足够了的。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霍南池说完才没多久,沈雪尽就突然朝他梨涡浅笑:“霍大人怎么不喝酒啊,是不会喝吗?” 这样语气和语调,绝不是沈雪尽平日里会说的,霍南池心里有一丝意外。 “身上还有伤,不宜多喝。”霍南池淡淡地道,却没想到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我请你喝,霍大人别客气。”沈雪尽把自己面前那盏米酿推了过去。 霍南池抬眼看向沈雪尽。 眼神迷离,眼底迷茫,看来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 他阻挡住她要递过来的趋势,又强调了一下:“身上有伤,不多喝。” 沈雪尽歪着头:“我瞧着霍大人的身子硬朗得很啊。” 沈雪尽手撑着腮,因为喝过酒的缘故嘴唇格外的水润。 她的手在案几上轻轻扣着,贝齿咬着唇:“霍大人真的不喝了吗?” 霍南池把酒杯推回去,酒洒了大半出来,他声音冷淡:“如今不躲着我了?” 她撑着案几晃着身子站了起来:“你又不会对我如何,又不是在梦里。” 在梦里? 在什么样的梦里? 莫非是和他一样的那种荒唐梦吗? 沈雪尽又缓缓地坐在了凳子上,随后趴在桌子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霍南池神色不明,看到她手背有道红痕,他定定地看了许久。 最后还是从袖筒里拿出一个装着外用药膏的瓷瓶,霍南池食指一抹,刮出来了一些药膏就轻轻涂抹在红痕上。 沈雪尽仿佛又陷入了梦魇,眉头紧锁,口中低喃着:“我不逃了,我真的不逃了。” 这话…… 霍南池心口猛然一跳。 在他荒唐的梦里,那位看不清面容的姑娘也是一直对他说这样的话,每次他想掰过她的脸,看清楚,总是倏然就惊醒了。 霍南池不由握紧了手,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凳上。 面前放着早已凉透了的茶,安静地将面前这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霍刀。”霍南池淡淡地喊了一声。 “卑职在。”霍刀立刻出现。 “请个姑娘过来,送沈姑娘回去。” “是。” 这喝的米酿虽然一时酒劲上来得快,但消得也很快,到沈府门口的时候,沈雪尽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 早上是被霍刀接走了,现在又是霍刀亲自送回府的,沈府自然没人敢再为难她。 回屋的路上,沈雪尽隐隐浮现起今夜用膳时的画面,迅速在脑海里闪过,顿时尴尬和羞涩不已。 一直上了床榻要入睡了,沈雪尽感觉脸颊都还在发热发烫。 怎么每次越想要避开他,可为什么每次反倒是越来越糟呢? 就好比现在,她越是着急入睡,霍南池在她脑海里的画面就越清晰,挥之不去。 以后见着他,该怎么办? 第89章滚回庄子上 翌日。 沈雪尽幽幽睁开眼,脑袋昏昏涨涨的,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让她一夜难眠。 “小姐。”红玉急匆匆地从外面奔了进来,“不好了,夫人被管家带走了。” “什么?”沈雪尽震惊,连忙起身宽衣。 主院。 裴怜手被缚在身后,被一个护卫摁着跪在地上,她一脸倔强地看着沈弘:“怎么,这次是想打断我的手,还是打断我的腿?” 沈弘瞪圆了眼睛:“何止,我应该狠狠地打死你。” “我倒是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裴怜冷冷道。 “你看看你养的女儿,都把她养成什么样子了!浑身酒气的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个青楼之地,堂堂嫡女和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沈弘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嫡女?原来在你眼里还知道雪尽是个嫡女啊。”裴怜语气嘲讽,脸上的神色也俱是讽刺,“当初你将雪尽放到庄子里十多年不闻不问,现在想起来管教了?” 一旁的沈婉雅尖叫:“就是因为你这做母亲的没有好好管教,才把她养得这么娇纵,几次三番害父亲!” “你倒是日日夜夜跟在秦姨娘身边,被教得轻浮浪荡,几次丢了清白名声,你倒是养得好。”裴怜冷笑。 沈弘愠怒地看着面前的人,几个月没见,裴怜脸上已经没有那种唯唯诺诺的表情,整个人也不再是缩成一团,现下竟给他一种带刺玫瑰的感觉。 除了这双眼睛,此刻正冷冷的,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他,让沈弘十分不悦。 “来人,掌嘴!”沈弘决定教训教训裴怜,让她留下来继续在沈府做夫人,她就该感恩戴德,竟然还敢顶嘴,甚至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我来。”沈婉雅当即道,她这几日可是一肚子的怒火,整个人都被怒火燃烧着,就想要找个地方发泄发泄。 她上前抬手就打了裴怜一个耳光,早已将那什么规矩抛诸脑后了。 沈雪尽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血液翻滚到脑袋,在她反应过来前已经抄起旁边桌子上的茶壶,砸向了沈婉雅。 “啊!”沈婉雅尖叫。 水从她头顶淋下,这茶水已经冷掉了,浇下来的时候浑身都冻住了。 沈雪尽迅速解开裴怜手上的绑绳,急切地问她有没有受伤。 裴怜摇头:“别担心。” 沈婉雅尖叫之后就在那哭哭啼啼着道:“是父亲说夫人没有管教好你,要好好教训的!” 沈弘冷眼看了一旁瑟瑟发抖的红玉,管家去带走裴怜的时候就只有红玉在,肯定是这贱蹄子去把沈雪尽喊来了。 他狠狠一脚踢过去,直接踢在红玉的小腿肚子上,直接把她踢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管家直接抄起胳膊粗的木棍就往红玉身上打去,然而下一刻他却是没办法动弹了。 原来,沈雪尽拔下发簪,趁着众人没注意,倏然把刺向管家的后脖子,直把他的后脖子那刺得鲜血直流。 在场的人都被唬住了。 “孽女!”沈弘一声吼叫,脸上震怒,他死死地盯着沈雪尽,“胆子这么大,怎么你还要把我也给刺了吗?” “你若是敢再打我母亲,你大可试试看我敢不敢。”沈雪尽凉薄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水波荡漾的眼里全是寒意。 “反了反了!”沈弘怒的脸颊上的肉都抖,“自从你回来这家里就被你搅得不得安宁。现在你就滚回庄子上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90章 我和他喝的酒 沈雪尽对这个父亲,失望透了。 又蠢又傻的小人。 “如今我想留还是要走,怕是父亲也做不了主了。”沈雪尽道,“且不说我要定期进宫给梅妃娘娘诊治,便是荣王妃那,也少不了我。” “你这是用梅妃和荣王爷来威胁我?”沈弘被她这语气和神色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 “你若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沈雪尽犹如一棵松柏直直地护在裴怜面前,眼底一片冰冷。 “我现在就写休书,把你母亲休了赶出去!” “和离。”沈雪尽语气不容置疑。 “休想!”沈弘震怒。 “父亲。”沈婉雅上前道,“你不是不知那赵国公为何要为难您吗?雅儿去问过了,因为赵国公最疼爱小妾的兄长锒铛入狱了,这一切都是大姐姐造成的,连带着赵国公都在大理寺那受了气。” 沈弘昨日傍晚出府喝酒,半道上遇到了赵国公,他舔着脸打招呼,没想到赵国公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仇人一样,各种难听的话不说,竟然还找了个借口,要他跪下来给赵国公擦鞋! 他沈弘再不济,那也是堂堂侍郎,岂有当众给人跪下擦鞋的? 可对方是赵国公,他不擦也得擦。 没想到这侮辱,竟然都是沈雪尽带来的,看来还真是小瞧这孽障了! 他就不信了,自己是沈雪尽的父亲,还真的没办法把一个孽障处理了? 他扬手就狠狠地打了沈雪尽一个耳光,语气凌厉:“你看看你把沈府都闹成什么样子了!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孽障!” “绵绵!”裴怜惊呼,然而她也忽然被护卫扣住动弹不得。 沈雪尽半张脸都麻了,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她捂着脸缓缓转过头:“若父亲被二妹妹挑唆成要对我和母亲下手,那只能说二妹妹实在厉害,一个庶女竟然都能做父亲的主。” “少挑拨离间,我不过是为父亲抱不平。”沈婉雅一把扣住沈雪尽的胳膊,“现在跪到父亲面前,磕头认错。” 沈雪尽站着不动:“却不知何错之有?我……唔!” 她一声闷哼,竟是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原来,是沈婉雅身边的婢女茯苓得了自己主子的示意,趁着沈雪尽不注意,抄起木棍直接打在沈雪尽的后膝盖窝,生生逼着她跪了下来。 然而沈雪尽反应很快,宁可蜷缩着身子倒在一旁,也绝不向下跪。 茯苓恨急了沈雪尽,她是周氏的奶娘,跟着周氏到沈家也没有嫁人,沈冲对她来说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样。 茯苓还要抄起棍子再打,但被忍痛站起来的沈雪尽避开。 “做错了事就要受罚,你若是不乖乖受罚,以后你和你母亲就别想有安稳日子过!”沈弘当面警告。 沈雪尽双手用力地紧紧攥着,关节泛白:“若我母亲少一根汗毛,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 沈弘气得扬手又想打沈雪尽,可看到她清冷的眼神犹如孤注一掷的野兽,一时间不敢打下去。 沈婉雅又开口道:“而且父亲,大姐姐昨夜回来一身酒气,又是陌生马车送她回来,只怕都不是清白之身了!” “这样的破鞋,怎能嫁到镇平侯府去?这不是让霍沈两家结梁子吗?” “好你个沈婉雅,空口白牙的什么话都敢说,我女儿清清白白的,怎么就不是清白之身了?”裴怜生气。 要知道名声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可是最重要的了。 沈雪尽站在没动,和沈婉雅的视线撞上。 而若是真的让沈雪尽嫁进了平南侯府,那真的就彻底压着她了! 怎么都要弄死沈雪尽这个贱人! “那我到时想问问二妹妹妹,你觉得我如果没了清白,会是给谁?”沈雪尽道,“我不是在沈府,便是在荣王府,或者是大理寺,你觉得是哪?” 这话反倒是把沈婉雅问住了。 沈婉雅对霍南池一见倾心,可这人对她却是始终都是冷冷冰冰的,还有那次在沈府霍刀忽然拔刀,让她想起头皮就一阵阵发麻。 霍南池得罪不起,荣王府更加得罪不起。 “我且问你,你昨日和谁喝酒,喝得浑身酒气回来的?”沈婉雅问道。 “我说是和霍大人,你信吗?” “当然不信。”沈婉雅语气坚定,每次霍南池看到沈雪尽都好像避之不及发的样子,怎么可能还会和她一起喝酒呢? 第91章 她早就知道自己中毒 氇就在众人争执间,门房急匆匆地赶来,说是荣王府的人来了。 嗯? 沈弘一听,荣王府的人? 沈弘要发的脾气突然哑了,皱眉:“来的是谁?” “是成玉郡主。” 沈弘一惊,郡主亲自来了?这必须得亲自去迎啊。 没曾想他还没出去,成玉郡主就带着人走了进来。 她环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沈雪尽身上,看到她脸上的血,快步走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沈雪尽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沈弘和沈婉雅。 “她是我们王府的座上宾,是我们王府的恩人,甚至我母亲都有想认她做干女儿,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对她?” 什么? 沈弘彻底蒙住了,荣王妃还想要认沈雪尽做干女儿啊。 “到底怎么回事,把你打成这样?”成玉不悦。 今日本该是沈雪尽来母亲施针,可久等不来。 父亲说或许是在沈家被为难了,特意让她过来看看。她当时还说好歹是沈家嫡女,能被为难成什么样子。 可现在一看,竟然当众打成这样,她愤怒不已。 沈雪尽现在可是给母亲在治病,若是因为被打受伤无法治病,她倒是想看看这些混账东西打算怎么向荣王府交代! 沈雪尽倒是语气淡淡:“我这二妹妹说我半夜和野男人厮混,怂恿父亲打死我。” “可有证据?”成玉郡主看向沈弘。 沈弘连忙回过神来道:“证据自然是有的,我府上的小厮婢女都亲眼所见她浑身酒气地回来。” “浑身酒气回来,就是和野男人厮混?”成玉郡主郡主又问道,“我听南池哥哥说,昨日大理寺出来后,他请了沈姑娘一起用晚膳,一起品尝了酒楼新出的米酿。” “你先是说南池哥哥是野男人,后无故打虐沈姑娘,她受伤导致无法给我母亲治病的事,你觉得你有几条命担待得起?” 沈弘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脸白得不知道怎么说了。 而沈婉雅也是脸色惨白,这贱人还真的是和霍南池一道喝酒的? 可怎么会,霍南池分明很讨厌沈雪尽的啊。 “你都没有求证过就先动手打人了?”成玉郡主到底是皇家郡主,气势摆出来也能唬住人,她冷着脸,“我倒是没想到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听一个庶女在这胡说八道,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牵着鼻子走。” 沈弘倏然看向沈婉雅,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又看向沈雪尽一眼,不自在地握拳咳嗽一声才道:“都是误会一场,我也是担心你被人蒙骗了。” 沈雪尽眼底淡漠:“我不需要父亲的担心。” “你……”沈弘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哪知道沈雪尽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 沈雪尽确认裴怜没什么伤后,对成玉道:“郡主,先去给王妃施针吧。” “好。” 成玉郡主看向沈弘:“我代我父亲转告一句话,沈大人若是嫌自己命太长想早死早超生的话,就继续宠妾灭妻,就继续苛责沈夫人和沈姑娘。” 完了! 沈弘脸色发白。 他算是彻底得罪荣王府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沈婉雅造成的! “来人,把她拖回院子里,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出来!” 已经因为成玉那句话而瑟瑟发抖的沈婉雅,在听到这话后跪了下来,想要磕头求饶,哭诉哀求,然后这次已经没有用了。 被拖走的沈婉雅,直到这一刻才彻底明白过来,沈弘唯独看重他自己的利益。 看似宠爱秦姨娘十几年,然而说丢弃就丢弃,姨娘被软禁在院子里受苦,他却抱着歌姬在书房云雨。 又口口声声说疼爱她,她才是沈府万千宠爱的嫡女,可现在看她无法进入高门大户做正室,对她视如草芥。 不行,她要给自己想出路,否则这辈子,就毁了! 马车一路往荣王爷府而去,车厢里安静极了。 沈雪尽和成玉郡主二人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沈雪尽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郡主今日怎么回来?” 成玉郡主道:“我父王让我来的。” 不管荣王爷是出于真心想帮她,还仅仅是因为她能帮到王妃,连着几次相助,尤其是今日成玉对沈弘说的那些话,十分有震慑力。 “多谢。”沈雪尽真心实意地开口。 马车很快就到了荣王爷府,沈雪尽施针才发现荣王妃好像得了风寒。 荣王妃身上的毒还没解,加之又得了风寒,无异于雪上加霜。 “今日起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用了早膳后就说有些头晕。”荣王爷一脸担忧,“如何?可严重?” “尚好。”沈雪尽神情专注地在施针,可没想到最后一针刺下去,荣王妃竟然是一口血呕了出来,点点血渍溅得沈雪尽身上到处都是。 “幽兰!”荣王爷担忧地上前,却被荣王妃抬手阻止了。 “王爷,我想吃庆元街的麻油酥了。”荣王妃对荣王爷柔声道。 “好,我这就去买。”荣王爷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但很快就收回来了大步往外走。 沈雪尽低垂着头收拾银针:“王妃,我这就写药方让王府的人去抓药。” “雪尽。”荣王妃喊了一声,“其实,你已经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了,对吗?” 沈雪尽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不管是谁下的毒,我定能治好王妃。” “不必。”荣王妃道,“不是你治不好,而是你不能治。只有我死了,才可以保全王爷和成玉,才能保住荣王府。” 沈雪尽第一次诊出荣王妃中毒的时候就在猜,荣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不在朝廷任职没有什么仇敌,王府除了王妃没有其他妾室通房,由此可见也不是后宅争斗。 她当时猜不出来是谁下的毒。 后来再来王府,她看到了那两坛白玉兰,还有荣王妃说的那些话,只怕荣王妃早就知道下毒之人是谁了。 不仅她知道,只怕荣王爷也知道。 知道,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继续看着荣王妃被毒害。 第92章 情深不寿 沈雪尽把银针收拾好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了,也想好了自己的决定:“王妃,若是您信得过我,我可以帮您解了毒,但依旧能让旁人诊出您还中毒。” “那种毒,对身体无碍,不会致命。” “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荣王妃眼里满是赞赏和肯定,“只是,算算时间我也该死了。” 她说得很坦然,也很通透。 是啊,背后之人布了这么长时间的局,若是荣王妃到如今还没死,那死的就该是沈雪尽了。 “倘若我说我有能假死的药呢?您愿意试下吗?”沈雪尽道。 荣王妃一怔,但随即笑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假死了,又能去哪呢?” “故土。” 荣王妃更加惊讶了:“你如何得知?” “王妃赎雪尽冒昧,雪尽第二次来为您施针时看到了您手臂上的伤口,虽然是刻意用烫伤遮掩,但我还是看到了寮国细作的半个标志。” 荣王妃脸上温柔的笑意,就这样淡淡地散去了。 “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寮国细作。” 荣王妃自小就被培养成细作,十多岁那年送来本朝,一直在为寮国探查本朝信息。那时荣王爷和当今圣上都还是皇子时乔装成百姓在城里玩,就这样和荣王妃机缘巧合下认识了。 无非就是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当今圣上为了皇位放弃了,也放弃了当时险些就成了他外室的幽兰。早就深爱幽兰的荣王爷就此“下手”,终于抱得美人归。 荣王妃嫁给荣王爷后,两人日夜一起,荣王爷很快就知道了荣王妃的身份,为了保全她,荣王爷就此离开朝廷,做个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 而现在这情况看来,当今圣上只怕早就知道荣王妃的真正身份,可碍于她是荣王爷的妃子,又或者是因为当初那点情愫,他们当即赐死荣王妃。 可这样一个寮国的核心细作在荣王爷身边,当今圣上又怎么可能高枕无忧呢? 便有了这慢性毒。 荣王爷和荣王妃都清楚是谁下的毒,却为了表明自己不清楚,还到处张榜重金求医。 来过这么多的大夫甚至是太医,或许有人看出来了王妃是中毒,可各个都是人精,谁敢说呢? “幽兰,茶油酥买回来了。”荣王爷拎着糕点,笑着走进来了。 可走得近了,荣王爷眼底的猩红清晰可见。 “王爷,雪尽为了治我的病殚精竭虑,若是她有所求,还恳请王爷能在能力范围内应承她。”荣王妃也跟着眼红,她一边笑着说这些话,一边紧紧地握着沈雪尽的手。 沈雪尽微微屈膝行礼,走出了屋子。 她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昨夜有的 她昨夜受了冻,此刻头重脚轻,浑身滚烫,知道是冻着发热了,想找个地方睡一睡,没曾想拐了个长廊,就看到了一身飞鱼服在身的霍南池出现在长廊的那头。 晨光熹微,美人绝色。 沈雪尽脑海里就浮现起这四个字,随后人就直挺挺地往后倒去,没了意识。 “霍大人,不如去我那院子吧,我那还有一些好茶,正好品尝一番。”沈弘道。 沈雪尽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往这边走来,身姿挺拔,明明没有阳光,却依旧被这光勾勒出他的身影,自成风景。 通身的清贵让他有种清尘脱俗的感觉,极好的容貌上,那双如墨般黑的双眼看向人时,似乎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引人沉沦。 而他五官眉眼又极为锋利,周遭清冷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待人到了跟前,沈雪尽勾了勾唇:“霍大人今日怎的有空?” “不能来?”霍南池声音清冷得如那冬日里的冰霜。 沈弘瞪了沈雪尽一眼:“怎么回事的?霍大人来侯府还得经过你同意?还不快进霍大人进去坐坐?” “恐怕不行,霍大人身份矜贵,我这院子里没有炭火也没有什么好茶,要是把霍大人冻着,实在是罪过了。” 沈弘一噎,面如菜色。 霍南池却是依旧迈步进了院子,沈弘想要跟着进去,但被鹰九直接拦住:“霍大人和宁姑娘在谈事情,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沈弘想着鹰九是霍南池的心腹,时刻都跟着,便多嘴问了一句:“鹰侍卫,却不知霍大人和沈雪尽是什么关系?” “不可告人的关系。” 沈弘:“……” 这人都进了自己的院子再往外赶,就说不过去了。沈雪尽倒了热茶过来,一低头就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冷凝香。 她想起在王府晕倒时,似乎是落入了一个怀抱,坚硬,滚烫,而又有冷凝香。除了霍南池,还能是谁? 倒好茶,沈雪尽要走,可她脚底沾染了些泥水,没想到一打滑,人已经就往后踉跄,眼看着就要倒到霍南池身上,反被他伸手握住。 “见到我就腿软,是什么毛病?”霍南池微微蹙眉。 沈雪尽:“……”这说的什么话? 她站直身体要走,手腕却被他抓住,他轻轻往前一拽,她就离他不过一寸距离。 沈雪尽挣脱不开,就将身子往后仰了仰,拉开两人的距离:“听闻上次霍大人特意来送了簪子,今日来送什么?不会是把自己送过来吧?那我吃不消的。” “吃不消什么?”霍南池尾音微微上扬,“吃不消人,还是吃不消其他的?” “都吃不消。”沈雪尽梨涡浅笑,“不过美人在前,霍大人也会吃不消的吧?” “何为美人?”霍南池神色没有半分的松动,看沈雪尽和看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霍南池微微弯腰靠近,在她那双灵动又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依旧清冷的面容。 沈雪尽对上霍南池的眼神,心跳略有些加快,又想起那日面具人的双眼,也是这般深邃有神,不过多了几分温度。 她勾唇,梨涡浅笑眼神纯净,神色柔和,半点慌张之色也没有。 对视片刻后,霍南池才站直了身子,松开她的手,再次坐了下来。 沈雪尽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退到安全距离后才开口,目送霍南池离开,还不忘挥手叮嘱几句:“霍大人身体娇贵,以后还是别来我这了,我这冻着你了。” 那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长身玉立,英姿挺拔,举世无双。 只可惜,是带了剧毒的玫瑰,万万沾不得。 自从和荣王妃说清楚了后,沈雪尽心里既然轻松又沉重。 但她也清楚荣王妃时日无多,因为她给的那些药都没有吃,而她去给荣王妃施针,也只是让她减少一些痛苦。 偏偏这事,她还无法和旁人说。 “绵绵进来可是有心事?”裴怜关心地问道。 第93章 安身立命的地方 庆元街。 裴怜看着这包子铺,意外地看向沈雪尽:“你想吃这的包子吗?” 沈雪尽摇头:“我想买下这铺子。” “买下铺子?你想卖包子?”裴怜道,“但我不会做包子啊。” “我想开个医馆。”这是沈雪尽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能让我们娘俩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靠着梅妃娘娘和荣王爷,也不算是寂寂无名了。 母亲和离后,何去何从?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她想过平静日子,其他人会放过她吗? 最重要的是,她希望自己的医术,能救到更多的人。 “好。”裴怜没再多问,她看到了门口挂着“铺子转让”四字,“那我们就进去问问什么情况。” 但沈雪尽没想到这铺子的掌柜,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杏娘。 便是那日在仁心药铺因为质疑对方买假药而被掌柜的怒骂的杏娘。 杏娘见沈雪尽,连忙起身道:“姑娘是你?你可是要吃包子?” “我没想到这铺子是你的。”沈雪尽道,“来两个肉包吧。” “好。”杏娘熟练地包好两个肉包递到了沈雪尽面前,又倒了两盏热茶给她,“今日天有些冷,夫人和姑娘喝盏热茶暖暖身子。” “你这铺子要转让?”沈雪尽道。 杏娘的相公病逝,想必是一个人难以支撑这一家铺子。 “是,我这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做生意也不方便,还总是有人来闹事。”杏娘红着眼,“实在是熬不住了。” “那你这铺子,多少银子转让呢?”沈雪尽开门见山地问道。 还没等杏娘开口,外面就走进来了尖嘴猴腮的男子。 “我要的银子呢?”男子一进门就冷冷开口,见杏娘不说话,伸手就把包子屉打翻,香气扑鼻的包子一个个都滚落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杏娘连忙蹲下去,把包子一个个捡起来,她瞪着那大汉:“这铺子我都没卖出去,哪里来的银子还给你?” “你相公都死了这么多日了,我也宽限了这么多日,可你总是拿不出来,我难不成还把这银子带到棺材里?”男子淬了一口,色眯眯的眼睛在杏娘身上打量一番,“要不你给我做个妾室?反正你相公也死了。” 杏娘冷冰冰地道:“我说了,我把铺子卖了就把银子给你。” 男人伸手去抓杏娘的胳膊:“今日你从最好,不从也得从!” 说时迟那时快,有道小身影从里屋飞快地蹿了出来,拿头狠狠地撞向男子:“不准欺负我娘!” 但这么小的人儿哪有什么力气,没把人撞着而后脖子被男子抓住,一把拎了起来。 杏娘大骇:“放开我孩子!”她要抢回孩子,反倒被男人使劲一推,踉跄着后退。 “你这相公人不怎么样,但你标致儿子也长得不错。”男人嘿了两声,“你若是给我做妾,你这儿子我也会帮你养大的。” 裴怜看向沈雪尽,后者对她微微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杏娘神色清冷,突然抓起一把剪刀对准自己的脖子。 男人一惊:“你想干什么?” 杏娘道:“你来追债也不想闹出人命吧?如果再不放下孩子,我就死在你面前。” 孩子吓坏了,可明明害怕得要落泪却咬着唇不说话。 “你敢吗?”男子挑衅道,“你就不怕你死了,你孩子孤苦伶仃的没办法活了?” 杏娘没想到他一眼看出来她只是在吓唬他,咬牙要把剪刀往脖子上压,忽然手背上却被白皙的手给摁住了。 “只是追个债,动手动脚的就不合适了吧?”沈雪尽示意杏娘把剪刀放下,人却看向男子,“和气生财,别为难一个孩子。” “呵,可不是我为难她,是她相公欠钱不还!” “我看你这面色,近日可总是腹胀难忍,如厕频繁,或是难以解便或是窜稀厉害?” 男人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现在左下腹应该隐隐作痛吧?” “你还知道什么?”男人一脸戒备地看着沈雪尽,“你竟然找人查我?”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沈雪尽嗤笑一声:“你我既无仇也无怨,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我为何要查你?” 男人想想也都有道理,但神色依旧戒备:“那你如何知道的?” “我女儿懂医术,自然看你一眼脸色就知道了。”裴怜语气骄傲地道。 “我可以为你扎上两针缓解疼痛,再为你开个药方,你去抓药煎着连吃一个月便可痊愈。” 男人看沈雪尽说得认真诚恳,想了想咬牙把手伸出去:“你好好诊脉,诊清楚了再扎针,可别乱扎就想帮着这娘们害我。” 沈雪尽两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一番望闻问切后道:“正是我刚刚说的,现在可以扎针了。” 男人起身,当着几人的面要解开衣裳。 “你做什么!”裴怜捂着沈雪尽的眼睛,愠怒道,“登徒浪子,不知廉耻!” “嘿你这人,我不脱衣裳怎么扎针?隔空给我扎吗?” “扎手里,你将袖子撸上去便是。” 男人将信将疑地撸起衣袖,但是在沈雪尽扎了几针后明显感觉到小腹的疼痛感消失,他脸上随即恭敬不已。 “神医啊神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男人恭敬地拱手。 “那赌债还收不收了?” “收肯定是要收的,但我会温柔地收,绝不会和今日这般。”男人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而且更不会说那些混账话了。” 男人走了,杏娘松了口气,抱着孩子对沈雪尽表示感激。 沈雪尽表示无碍。 杏娘又道:“姑娘若是诚心想要,就八十两银子。”见沈雪尽不说话,她又连忙补充道,“后面还有两间房和一个小院子,也一并给你。” 这个价格,可以说是很公道了。 “好。”沈雪尽果断地应下,“我先支付十两的定金,如何?” 杏娘没想到这么爽快:“不知姑娘买了做什么?” “药铺,但也可诊治病人。”沈雪尽道,“这环境清幽后院可以放药草,是个好地方。” 她下了这决心后,每次从王府出来便沿着几条街走一走。 最终选定了这家。 第94章 为何每次都是他? bz沈雪尽从衣襟里取出几两银子后递给杏娘:“这是定金,你先收着。” 杏娘看沈雪尽说神色诚恳,犹豫片刻后伸手接过。 沈雪尽推测出杏娘的相公生前是个赌徒,但真当他病重之际,杏娘还愿意想办法凑出银子给他买人参续命,可见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小家伙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沈雪尽:“您是我们的恩人,谢谢您!” 沈雪尽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杏娘疼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收好。 “我明日再过来付剩下的银子。”沈雪尽道。 杏娘连忙应下,看沈雪尽要走,又忙包了些包子递给沈雪尽:“这些不值多少银子,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沈雪尽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但还是给了点铜钱过去。 看杏娘有些踌躇的神色,她又道:“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开口便是。” 杏娘连连摆手:“没有,姑娘能接了我这铺子,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沈雪尽又道:“我这医馆日后若是开业了,也需要有人帮我看着,你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来帮我看着医馆?” 她无人可用,杏娘又是个重情重义的,或许值得一用。 杏娘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姑娘说的是真的?” 沈雪尽确定地点点头。 杏娘情绪有些激动,“姑娘这说的哪里话,我肯定不会嫌弃的。姑娘能给我一份活计让我和孩子能活下去,我感激不尽。只是我担心我做不好,做包子我没问题的可是医馆……” 沈雪尽道:“其实主要是帮我盯着医馆里的药材,我身边需要一个细心认真的人帮我做这事,你正合适。” 杏娘的神色坚定:“既然姑娘信得过我,那我定不会辜负了姑娘的信任。” “绵绵。”走出铺子,裴怜低声地道,“开一间医馆非同小事,母亲自然支持你的,只是母亲担心会有人闹事。” 这点沈雪尽也想到了:“母亲可有什么好办法?” “不如去镖局或者是武馆问问看,可有身手不错的人愿意来医馆当个护卫?”裴怜道,“赚钱自然重要,但安危也很重要。” “好,依母亲的,今日晚了明日我去看看。” 翌日,沈雪尽带着红玉一起出门,还带来了拟好的契约,一一解释给杏娘听。 “现下也不着急定下,三日后我再来,期间你可以多看看,也可以拿着这文书去知府衙门,看是否有陷阱。” 杏娘连连摆手,语气有些着急:“姑娘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觉得姑娘给的文书里会有坑呢?” “这涉及你自己的是利益,多小心一些总没错的。” 回沈府的路子,走着走着沈雪尽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有人在跟踪她。 果然下一刻,几个身着粗布衣的汉子将沈雪尽和红玉二人团团围住。 “跑!”沈雪尽带着红玉转身就迅速往前跑,但没想到巷子那头又出现了两个大汉堵住她们。 “小姐,这些是什么人?”红玉顿时急得有些六神无主,“最近不太平,流民不少,莫非是混进城里的流民。 “是不是流民我不知道,只怕要我们命的人。” 这些人凶神恶煞,眼里的杀意十分明显。 只是不知道是奉了谁的命来杀她的。 巷子两头的人纷纷在往中间靠拢,为首之人一脸阴鹜地看着沈雪尽,一挥手,其他人纷纷从衣袖里掏出短刀。 沈雪尽在这些人靠近时朝着他们汇出去一包药粉,把人放倒在地后推了裴怜一把,推着红玉往外,低喝一声:“跑。” 红玉摇头:“奴婢走了,小姐怎么办?” “你出去搬救兵,不然我们两个今日都得死在这。”沈雪尽神色冷静,在和为首的刀疤男视线对上时,那凌厉的眼神看得后者微微蹙眉。 红玉一听是让她去搬救兵,立刻道:“好,奴婢这就去,小姐保护好自己。” 这笔买卖雇主给的银子足,领头人满脸杀气:“上!杀了她,重有赏。” 红玉跑出去后一路向往知府衙门而去,却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下扑倒在地,拦住了面前的一辆马车。 霍刀认出来了红玉,跃下马车扶起她:“你怎么在这?你家小姐呢?” 红玉顾不上膝盖的疼,急声道:“霍大人可坐在马车里?快去救救小姐!” 而此刻的巷子里,沈雪尽身上的裙裳都是血渍,却依然背靠着墙而立,神色清冷得犹如雪里傲梅。 几个大汉躺在地上,甚至有个严重的还口吐白沫。 领头人震怒:“你竟然用毒了?” 这女人身上到底藏着多少药粉和毒药,没有伸手却是一包接着一包地往外撒。 沈雪尽嗤笑一声:“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沈雪尽倏然回头,看着朝她缓缓走来的人。 霍南池? 他怎么来了? 霍南池依旧穿着官服,身长玉立挺拔有姿,随着他的走动,官服的下摆也跟着而动,看向沈雪尽的双眼依旧是清清冷冷的不含任何感情。 等沈雪尽反应过来,霍南池已经走近了,他身上的冷凝香萦绕鼻端。 还有几步远时霍南池收住了脚步,似是在打量她身上的伤口。 “可还好?”独有的音律微微上扬。 或许是知道自己安全了,刚刚还强撑着的那股气顿时泄去,沈雪尽直直地往后倒去。 霍南池两步上前,这次已经顾不上特意避开,直接打横将人拦腰抱起。 沈雪尽的脑袋一下磕在了霍南池的胸膛上。 霍南池剑眉微蹙,长臂一伸,手里的剑不知怎么就挥了出去,直接把他的手臂给拗断了。 领头人痛呼一声,晕了过去。 沈雪尽浑身没劲且疼痛,但还有一丝清醒意识。 她隐隐在想,为何每次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或者是遇到危难的时候,每次出现的都是霍南池呢? 沈雪尽心里泛起一丝难言的情绪。 寒风把冷凝香彻底将她笼罩住,避无可避。 “多谢霍大人。”沈雪尽彻底失去意识前还特意说了这么一句。 刻意的疏离。 故作的冷漠。 第95章 看到不该看的了 霍南池直接打横抱起沈雪尽,大步往外走。 霍刀站在巷子口,看到霍南池抱着沈雪尽走出来倒是不惊讶,毕竟未来嫂嫂有难,他这小叔子总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大人这脸上那股心疼,愧疚,自责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自己在意的人被欺负了一样。 啊…… 霍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惊讶的张大嘴巴,随即又双手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能说,不能说,不然自己的俸禄会被清零。 甘来苑。 沈雪尽幽幽醒来,裴怜红着眼守在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看到她醒来,裴怜才松了口气,哽咽着道:“绵绵,你真的是吓死母亲了。” 霍南池抱着昏迷的沈雪尽回来时,而且沈雪尽身上的衣裳都还是血,裴怜当即腿软发黑,险些就晕了过去。 “我没事。”沈雪尽身上有伤,动一动就疼得厉害。 “还好你早有准备,放了不少防身的药粉在香囊包里随身携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裴怜光是想想可能的后果,还一阵阵的后怕。 “那些人被抓大理寺去了。”裴怜道,“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沈雪尽没说话揉了揉脑袋,昏倒前的记忆也慢慢地回到了她的脑海里,呼啸寒风里那道挺拔的身影将娇小的人儿抱在怀里,一脸冷意地从巷子一路抱回了沈府。 温暖的怀抱,难忘的冷木香…… 和梦里那个霸道蛮横的人判若两人,没有任何逼迫没有任何威胁和禁锢。 裴怜本来想问沈雪尽和霍南池之间的事,可话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 如今她这个情况,修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旁的事没必要问。 何况,她相信她的绵绵不会做出逾越的事。 “小姐,喝药了。”红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这药是霍大人特意请了太医来为您诊治,太医开的药方。” 既然是霍南池请来的太医,那想必不会有问题,不然何必多此一举救她? 沈雪尽一口喝完,却见红玉跪了下来。 红玉磕头,红着眼道:“小姐救了奴婢,奴婢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她是老夫人拨过来的婢女,虽然平日里也是尽心尽力照顾着裴怜,但不能算是自己人,母女二人说很多事的时候都是避着她的。 沈雪尽看着她没说话。 红玉抬起头,神色和语气都十分坚定:“小姐若是信不过婢女,可给奴婢吃颗毒药,若是奴婢对您有异心,您就不用给奴婢解药。” 沈雪尽示意红玉起来说话:“你的卖身契可是在祖母手里?” 红玉颔首。 “我会想办法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用毒来控制你的事就免了。”沈雪尽道,“但你若是对我做出不忠之事,想要毒死你也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 恩威并施。 红玉屈膝:“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对您百分忠心。” 上次梅妃娘娘给了不少赏赐,买下铺子和卖身契的银子足够的,剩下的银子要慢慢用,等母亲真的和沈弘和离了,还得买个宅院。 而此刻的秦蓉却在自己的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依照她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沈雪尽现在就该是一具尸体! 没想到这贱人不仅没死,还被霍南池给救下了,亲自抱回来了,别说是她惊讶了,就是沈弘的下巴都要给惊掉了。 但霍南池只是把人放了下来就走了,秦蓉猜测只怕是路过随手救了而已。 可事发到现在半点口信都没传回来,她让王嬷嬷去找兄长,王嬷嬷才出沈府就被人拦住了。 当然,这一点秦蓉并不知道。 她被软禁在院子里无法出去,但并不妨碍她对外面的事都清楚。尤其是听眼线回来禀报,说是沈雪尽准备开个医馆。想到近来受的委屈,还有沈雪尽的”崛起“,秦蓉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让王嬷嬷连夜去找了兄长。 让兄长安排几个杀手,务必要把沈雪杀了。 沈雪尽被山贼劫杀,沈弘能怎么办? 但现在没成功,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翌日一早,心不在焉的秦蓉听说霍大人来沈府了,她咯噔一下,手里的汤勺落了地。 她现在是一听到这活阎王,就不安就觉得没有好事。 沈弘往花厅而去,拱手道:“不知霍大人一早来访可是有要事?” 霍南池扫了一眼,语气冷冷:“沈大人的那位爱妾呢?以往招待人,不都是爱妾出面的吗?” “她就是个妾室,再说这也用不上她。”沈弘道。 “沈大人还是去把人请来吧,有几句话要问。”霍南池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弘摸不透霍南池的心思,但还是命人去秦蓉喊来。 秦蓉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见过老爷,见过霍大人。”她讨好地道,“霍大人今日怎么得空来府里?” 可她心里却是忍不住在咒骂,这霍南池真的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成天就往沈府跑。她看说不定就是被沈雪尽那贱人勾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霍南池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衣袖:“昨日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聚众闹事,我遇上了也不能不管,就一并带回了大理寺。” 秦蓉心头一跳,虽然没抬头却能感觉到霍南池的视线落在她了身上,这话显然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这几个闹事的人,我瞧着有眼熟,沈大人和你这爱妾一起帮着认一下?”霍南池一挥手,霍刀就把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丢到了秦蓉面前。 “啊!”秦蓉一声尖叫,连忙后退缩到沈弘身后。 那人正是昨日为首的领头男人,他身上到处都是伤不说,就连双手的指甲也没拔了,见着秦蓉忙朝她伸出手:“救我……” 秦蓉面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狠狠地瞪了领头人一眼:“脑子有病啊,喊我救你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又不是我指使你这么做的!” 霍南池冷冷地道:“他见着谁都是喊救命,你又怎么知道他就是被人指使的呢?” 秦蓉脸色更白,这还没说什么呢,她就自露马脚了! 第96章 呵,他才不会自讨没趣 秦蓉很快镇定下来:“霍大人这话有趣,但凡是个正常人见着这副场景,只怕都会是我这反应。” “如此说来,你不认识这人?”霍南池问道。 “不认识。”秦蓉死咬着,“且我这段时日身子不适都一直在自己院子里不曾出门,更别提是走出沈府认识这些外男了。” 把被软件说成身子不适,倒是挺能给自己找理由的。 “这个人不认识,那这个人呢?”霍南池一抬手,又一个血淋淋的人被霍刀丢到了面前,“他乔装进了大理寺,却是要毒死这个为首之人。” 如果说刚刚沈弘还不知道为什么,可看到眼前这个秦蓉那不成器兄长身边的小厮时,他就猜到了。 对他来说,倒不是怪秦蓉擅自做主要杀沈雪尽,而是在做这事之前竟然不和他说一声,还落下这么大的把柄被霍南池给抓到了。 这不是在给他找麻烦吗? 秦蓉看着这个小厮,一咬牙直接道:“这人虽然是我兄长身边的小厮,但早就被我兄长赶出去了。” 沈弘也狠声道:“好你个狗东西,抢劫竟然把主意打在了我女儿头上,还好我家女儿没出什么事,要不然你就是碎尸万段也难以抵我心头之恨!” 霍南池眉眼抬了抬:“沈大人这时候倒是爱女心切。” 这小厮被抓住的时候原本要寻死的,但大理寺能让人死也能让人求生求死都不能。 可自己的家人还在秦大爷手里,他只能认下这个罪:“我被赶出去没有钱用了,就找上他,想和他一起合伙捞一笔大的。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我就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们!” “霍大人,此人既然认罪了不如就直接一刀了结了他,给我家雪尽报仇!”秦蓉连声道。 “我们打大人如何做事还要你一个妾室人来教?”霍刀冷声开口,毫不掩饰地嘲讽。 秦蓉敢怒不敢言。 “既然认罪了就带下去吧。”霍南池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剁碎了,喂狗。” “是。”霍刀应下。 “记得剁碎了再拿过来给沈大人和他这位好妾室好好欣赏欣赏。”霍南池道。 原本以为他就是随口说说吓唬吓唬人,可当霍刀真的端了一盆血肉碎末过来时,沈弘和秦蓉二人都顿时腿软跌坐在地上。 同时都纷纷干呕。 “大人,卑职怎么瞧着这剁碎了的人,也不是什么主谋吧?”霍刀道,“这做事的被剁碎了,主谋不知道是怎么个惩罚呢?” “一百零八酷刑,总能选到喜欢的。” 沈弘腿脚发软,却还不得不违心地夸一句:“霍大人英明。” 霍南池转身,话比寒风还要冷:“真是没想到什么畜生都敢在京城脚下杀人了,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霍刀端着这一盆出去,那两个犯人嘴里被塞着布,手脚捆绑着无法动弹。 “大人,要卑职说就该直接把他们抓回去,尤其是那个沈大人的妾室,这摆明了主谋就是她。”霍刀愠怒的道。 “没有实质证据,何况她也不会认。”霍南池道,今日这一番打压,自然有的是人收拾她。 “哎。”霍刀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这一盆猪肉,剁得我累死了。” 走出沈府时,霍刀看了霍南池一眼,状似无意地道:“也不知道沈姑娘怎么样了,身子有没有好一点。” 霍南池没说话。 “这来都来了,也没进去看看她,真是可惜了。” “那你去。”霍南池语气淡淡。 “那卑职真的去了?”霍刀眨眼,“代替大人去探望沈姑娘。” 霍南池没说话,霍刀把这一盆碎猪肉给了身后的护卫,犹如离弦的箭一样又冲回了沈府,一路往甘来苑而去。 红玉在院子里晒着药材,见到霍刀进来连忙道:“霍护卫,我们小姐睡着了。” “睡着了?”霍刀没想到来得不是时候,“沈姑娘身子好些了吗?” “多谢霍护卫关心,我们小姐身子已经好多了。” “哦,我是替我们大人来问候沈姑娘的。” 因为说沈雪尽睡着,霍刀没有多问什么就离开了。 红玉进屋时,看到沈雪尽半靠在床榻上,她倒了盏热茶上前道:“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回了霍护卫。” 沈雪尽吩咐过红玉,如果霍南池或者是他的人来,就说她睡下来。 红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都一一照做却不多问。 一旁绣花的裴怜手一顿,神色闪过一丝复杂,却没有多问。 霍刀离开沈府时,没想到霍南池的马车还没走,他连忙上了马车。 霍南池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霍刀开口,周身气势凌厉:“见着人了?” “没呢,说睡着了。”霍刀道,“不过那个红玉说沈姑娘已经好多了。” 睡着了? 呵。 在霍南池的意料中,所以他才不会自讨没趣的去探望她。 霍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车厢里越来越冷,想了想还是掀开帘子到车夫身边坐着。 嗯,这大冬天的,竟然还是外面暖和。 而此刻的花厅里,沈弘盯着地上的那些血渍,头皮发麻。 他突然转身就狠狠地甩了秦蓉一耳光过去:“做的时候长脑子了吗?做了也就算了,但不知道做干净一点吗?” 秦蓉捂着脸,只道:“自从她回来,百般羞辱雅儿,我这做娘的忍不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弘淬了一口直接离开。 这事传到沈老夫人耳朵里,特意让婢女去把秦蓉叫到跟前又狠声责备了一番,不仅继续被软禁,更是衣食等方面都苛刻了不少。 秦蓉满身怒火地回到院子,正巧沈婉雅悄悄地从侧门进了院子。 秦蓉恨意都要把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这贱人,早晚都要弄死她!” 沈婉雅也气这次没能弄死沈雪尽,她一边挠脸一边说道:“她肯定是对霍二公子使了什么迷术,竟然能让霍二公子几次三番的给她撑腰。”她眯了眯眼睛,“我知道了,只怕是多半看在荣王爷的面子上。” 第97章 看,人比花娇 秦蓉非常赞同地点头,在她们眼里,沈雪尽就是比那路边的草芥还不如,怎么可能会有人青睐甚至是喜欢? “荣王妃那短命鬼,怎么不早点去死,最好是被沈雪尽给治死了。” 母女二人那沈雪尽和帮着沈雪尽对付她们的人都用尽各种恶毒的话骂了个遍,但半句话都没有落到沈雪尽耳朵里。 反而红玉把霍大人怎么把人丢到秦蓉面前把人吓得怎么腿软发抖的事无巨细地描述给了沈雪尽。 “小姐你都不知道,当时那个画面虽然很血腥很吓人,但是一下就把秦姨娘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么多年奴婢还是头次看到秦姨娘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红玉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行事做派确实是霍南池的风格。 “小姐,您说霍大人是不是故意这样做,来给小姐撑腰的呀?”红玉问道,“毕竟您是他未来的嫂嫂。” 沈雪尽没说话,她和霍大公子的婚事最终不会兑现的,霍南池比谁都清楚,又哪里真的会把她当准嫂嫂来看待? 无非就是这当街劫杀人正好被他发现,大理寺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彰显大理寺威严而已,换做旁人他也会这般做的。”沈雪尽语气和神色都很平静,看不出表情,但心里却是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几日,也不知道沈弘是担心霍南池再来找他麻烦,还是有那么一丝良心放心,这几日送往甘来苑的伙食倒是改善了不少。 沈雪尽自己懂医,又有太医配的药材,修养个几日后身体也就养得差不多了,这日出门去了荣王府。 沈雪尽进王府的时候,荣王妃正在浇那两盆玉兰花。 那用慢性毒养出来的玉兰花。 荣王妃一身素衣站在花房中间,见着沈雪尽笑着把手里的水壶递给婢女:“听成玉说前几日受伤了,可还好?” “多谢王妃关心,没伤及要害,没什么大碍。” 二人起身往外走,路过芍药花时,荣王妃摘了一朵下来插在沈雪尽的鬓边,笑着地点头,“人比花娇。” 沈雪尽从未这样装扮过,下意识就想把花拿下来,但想到这是荣王妃帮她插上去的,最终还是摸了摸芍药,放弃了取下芍药花。 进了里屋,沈雪尽依旧要给荣王妃施针。 荣王妃反手握着沈雪尽的手:“不可治好我,但可否能让我活到过了这个年?”她脸上在笑,眼里却隐隐有泪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就要回来了,我和再和他一起过个年。” “你虽然没治好我,却让我多活了几个月,这对你的医馆也有好处。”荣王妃笑着道,心里却说那日霍二来府里吃饭偏偏就提起了这事,不就是想借着王爷的手,对这医馆多几分照顾嘛。 霍二啊霍二,有时候就是毁在这张不会说话的嘴上。 “什么都没能瞒过王爷和王妃。”沈雪尽也不意外荣王爷会知道,“我只是想着给自己谋个后路。” “你做得对。”荣王妃十分赞赏,“女子在世本就艰难,靠父母靠夫君靠婆家,都不如靠自己来得稳妥,何况你还有这么好的医术。” 施了针,荣王妃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她指着那一筐女工:“我近日无事就绣着玩玩,我给你绣个帕子,你喜欢什么图案的?” “松柏青竹吧。”沈雪尽道。 荣王妃愣了下,轻笑:“霍二也喜欢松柏青竹,你们俩倒是挺像的。” 到了下午,荣王爷和霍南池肩并肩回了王府。 “你最近老是来我这蹭吃蹭喝的,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收伙食费了。”荣王爷朝手心哈了口气,一副小样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的表情。 “父亲近日都不在府上,母亲吃素。”霍南池淡淡地解释。 荣王爷才不信:“那你可以在大理寺吃啊,也可以让你侯府的厨房给你单独做啊,你该不会是看上我王府的厨娘了吧?隔三岔五就到我这来,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勤快。” 两人绕过了长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廊上的沈雪尽。 “我府上那厨娘确实没成亲,长得也不错,只是和沈姑娘比嘛……”荣王爷故意没说话,拉长了话音。 霍南池的视线落在长廊上那一抹俏丽的身影上,却不说话。 荣王爷顺着霍南池的视线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你这人,嘴巴是长了,可怎么就不会说话呢?” 霍南池皱眉。 “我要去看我王妃去了,你自便吧。” 霍南池如何不知荣王爷的心思,也看破不说破,只负手站在那淡淡地扫了沈雪尽一眼。 没想到还是在这遇见了,既然遇见了,沈雪尽起来朝霍南池拱手致谢:“那日之事还得多谢霍大人出手相助。” “路过罢了。”霍南池神色始终清冷,看了一眼她耳边别着的芍药花。 沈雪尽不知为何,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扭捏,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这是王妃替我别上的。”她说着就要取下芍药。 “不必摘。” 这三个字在霍南池的嘴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吞了回去。 但他脑子里来来回回却只有一句话。 人比花娇。 荣王妃留了沈雪尽用晚膳,她神色温柔向沈雪尽介绍今日晚膳准备的食物。 “这鱼是昨日刚钓回来的可新鲜了。你多喝些汤,身子这么瘦弱的多补补才是。” “还有这糕点也尝尝,若是觉得味道不错就带些回去,给你母亲也尝一尝。” “母妃。”成玉哭笑不得,“人家好歹是沈府嫡女还稀罕这些东西吗?” “稀罕!”沈雪尽道,脸上不由浮现起一丝苦涩的笑,“以前还不一定有热饭热菜可以吃。” 简简单单一句,众人却都沉默了。 成玉有些愤愤不平:“你好歹是沈府嫡女,没想到竟然虐待你到此地步。” “哼,上梁不正下梁当然歪。”荣王爷既愤怒又心疼,“无碍,你以后想吃了尽管来王府便是,霍二现在也老实来王府蹭吃蹭喝的,多你一个无碍。” 第98章 他们的关系 成玉夹了一口菜到沈雪尽碗里,看沈雪尽笑着看过来,她道:“多吃点,我们王府可不会虐待人。” 沈雪尽失笑。 成玉唇角微勾,眉眼间带着笑意。 桌子上的人视线都落在了霍南池身上。 荣王爷看他无动于衷,皱眉道:“霍二,既然都在这桌子上吃饭那说明就是一家人了,你也给雪尽夹口菜。” 霍南池坐在那没动。 沈雪尽连忙道:“不用不用,这些够了多了也吃不完。” 霍南池不着痕迹地蹙眉。 众人也没纠结让霍南池夹菜了,有说有笑地继续吃饭。 沈雪尽正喝着汤,见那双修长的手夹着竹筷,落在了自己眼前。 霍南池夹了一口鱼肉放在沈雪尽的碗里:“若是真论起亲疏关系,你是我准嫂嫂,当是更亲一些。” “咳……”沈雪尽一口汤呛着,咳个不停。 “准嫂嫂?”荣王爷的眼里隐隐有八卦的兴奋,“霍二还真是让沈姑娘当你嫂嫂啊。” 沈雪尽心里微微讶然。 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你觉得是和王府亲一些,还是和霍府亲一些啊?”荣王爷忍不住打趣道。 成玉还是孩子心性,并不懂父亲口中的这些弯弯绕绕,直觉道:“那真要论起来,沈姑娘肯定是和南池哥哥亲近一些的呀,准嫂嫂和小叔子,哪是我们可以比的呢。” “不是不是。”沈雪尽着急地摆手,“和王府亲近的……” 看她这抓耳挠腮的样子,霍南池唇角微微上扬,神色也跟着柔和下来。 趁着众人没注意,沈雪尽蹬了霍南池一眼。 因为咳过,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犹如一潭盛满了星光的湖水,眼角还带着一丝绯红。 那张角色清丽的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清澈明亮的眼瞪过来时涟漪荡漾,还眼波流转。 犹如一直在梦里可劲了折腾他的那个姑娘。 他看不清梦里姑娘的脸,却又每次见着沈雪尽的时候,就会将她和梦里姑娘一再重合。 重合后,就会想着他覆着她,他掐着她的腰,他捏着她的下巴质问她还想逃哪里去。 而此刻再次看着沈雪尽,霍南池脑海里又一次浮现起了四个字。 人比花娇。 霍南池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吃完饭看看时辰不早了,荣王妃让管家去准备马车送沈雪尽回去。 “王妃不用担心,我吃的有些多,正好散步回去消消食。”沈雪尽道。 “你后日再来,有个好消息和你说。”荣王爷对王妃眨眨眼,“王妃让我做的事,幸不辱命。” 他指了指霍南池:“让霍二送沈姑娘回去,反正准嫂嫂和小叔子的关系,总是比王府要亲近一些的。“ 沈雪尽:“……” 霍南池:“……” 但最后还是霍南池送沈雪尽回去,两人并肩而行,脚步深深浅浅走了一路。 经过一处摊贩时,那浓郁的羊肉汤香味扑鼻而来,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能看到她脸色那个想尝一尝的表情。 霍南池话里带着笑意,“想尝一尝吗?” 等沈雪尽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在这羊肉摊前坐下了。 “霍大人,还是老样子吗?”摊主是一对小夫妇,妇人在烧着汤,她相公过来笑着问霍南池时脸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 看来霍南池是这的老顾客了。 “嗯。”霍南池轻轻地应了一声,又看了沈雪尽一眼,“给她也来一份。” “好,二位稍等。” 两人在等羊肉汤上来之际,一时间都沉默着相对无言。 霍南池倒了两盏茶,给沈雪尽推过去一盏,自己修长的手指在茶边沿上摩挲了一下,热茶的热气反倒让他这张冷峻凌厉的脸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沈雪尽双手捂着茶盏。 人这东西可真奇怪,她分明是要躲着霍南池的,却和他交集越来越多。 她分明是畏惧他的,可此刻坐在他对面,眼神却总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看。 正好看到他喝了一口茶,那喉结也跟着上下滑落。 沈雪尽忽然想起了那些荒唐梦里的某一个画面。 覆在他身上的男人,汗珠沿着脸颊滑落,凝聚在了喉结处,最终受不住重力,那一颗颗汗珠从喉结处滚落,一颗颗地砸在她的胸口…… 沈雪尽着急忙慌地收回视线,低头喝茶,没一会儿一盏茶就喝完了。 “很渴?”霍南池尾音上勾,淡淡地扫了沈雪尽一眼。 沈雪尽只摇头,不说话,更不敢抬头看向霍南池。 老板端了两碗汤过来,又细细地打量了沈雪尽一番,笑着道:“这位姑娘真俊俏,和霍大人很般配。” “不是不是。”沈雪尽连连摆手,这怎么越说不清楚了呢? 老板笑着道:“霍大人从未带姑娘来我这吃过呢,您可是第一位。” 老家又来了别的客人,老板转身忙去了。 沈雪尽看着羊肉汤上面漂浮着的葱沫,挑出葱沫后再喝羊肉汤。 不远处的火炉上烧着水,耳边是茶水烧开的声音,茶香弥漫。 霍南池看着她在挑葱沫,神色不辩喜怒,但语气依旧是冷:“医馆什么时候开业?” “还未定。”沈雪尽说的是实话。 原本这几日就该处理好的,但被这意外整得白白耽误了好几日。 “可还记得上次来过侯府的孙大夫?”霍南池问道。 孙大夫? 沈雪尽点头,表示记得,就是侯府顾姨娘落胎来府里诊治的那位孙大夫。 “你那医馆可有他能做的事?”霍南池又道。 “嗯?”沈雪尽意外,终于从碗里抬起了头,“孙大夫不是在回春馆一月坐诊一次吗?” “说是和不来,分道扬镳了。” 只是孙大夫这样从太医院退下来的大夫,即便不坐诊也完全能安享晚年了。 仿佛是看出她的疑惑,霍南池道:“孙大夫家里人口多,家里负担重。” 言下之意,所以需要一份工作来养家糊口。 远在家里的孙大夫连着打喷嚏,这口天降大锅,也不知道该不该背。 这对沈雪尽来说十分意外,若是孙大夫能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 她好像付不起孙大夫的月银啊! 第99章 我要做二东家 霍南池似乎又看出了她的疑虑,淡淡地道:“孙大夫这人脾性奇怪,你可以先问问他。” 在家里的孙大夫又不停地打喷嚏。 嗯?脾性奇怪? 我真是谢谢你这个霍二! 沈雪尽低低地“嗯”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 “在想我为何帮你?”霍南池深邃又利犀利的眼睛看向沈雪尽,仿佛一眼就看透了她心里所想。 沈雪尽点头。 “你救过我,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 霍南池看她吃得差不多了,起身道:“走吧。” 夜逐渐深了,寒风也更冷了起来。 不知何时天空竟是飘起了小雨,羊肉摊的老板眼瞅着要下雨了,把一把油纸伞递给了霍南池。 霍南池撑开油纸伞,却是将大半个都靠向沈雪尽。 两炷香后到了沈府门口,沈雪尽把油纸伞往霍南池那边一推:“霍大人,请回吧。” “嗯。”霍南池转身离去。 然而等沈府大门打开再缓缓关上,石狮后的油纸伞才彻底离开沈府。 翌日,沈雪尽去了铺子,把剩下的银子交给了杏娘。 这银子说多不多,但若是没有进项,这些银子只怕也无法支撑杏娘和孩子过完这辈子。 何况杏娘还是打算把儿子送进私塾好好读书,日后能走科举的路。 “姑娘可有信得过的钱庄?”杏娘有些难为情,“我这银子虽然不多,但放我这多少也觉得有些不安全。” “我存的是银安钱庄,虽然没通宝钱庄大,但口碑好。”沈雪尽把梅妃娘娘给她的那些赏赐都存在了这钱庄里,放在沈府可不就是耗子放进了米缸,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 “你若是信得过我,一会我帮你送到银安钱庄去。”沈雪尽道。 “姑娘以后可就是我的东家了,自然是信得过的。”杏娘笑着把银子又递回给了杏娘。 “沈侍郎府的沈姑娘可在这?”门外有个清秀的小厮喊道。 “我就是,请问你是?” “是老夫找你。”孙大夫抹着山羊胡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孙大夫?”沈雪尽十分意外,连忙把孙大夫请了进来,“您怎么知道我在这?” “当然是姓霍……”孙大夫立刻改口,“当然是心豁出去了猜测,就猜到你在这了。” 一旁的小厮扶额。 老爷啊老爷,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沈雪尽也没多问,倒了热茶:“听霍二公子说您已经不在回春堂了?” 孙大夫也不知道霍南池那小兔崽子在沈雪尽面前怎么说的,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孙大夫养家担子重,若是您真的来这我自然是要给您丰厚的月银,但您也看到了,我这才刚起步便是这药材如何进货我还没摸透,只怕会让您受委屈。” 梅妃娘娘给的那些赏赐,足够支撑她和杏娘两年有余,可是孙大夫这身价摆在这,月银定然不低的,若是铺子一直没开起来,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老夫也想到了这点,所以老夫想做这二东家。”孙大夫认真地道,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这霍二可真是不放过他,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被硬塞过来这活。 二东家? 沈雪尽意外,她倒是没想到这点:“有您这样医术高明的老太医坐镇,那这铺子用不了几年,可就成了京城第一大医馆了。” 虽然是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孙大夫听了依然很受用:“你这丫头,只怕早就有主意了,你别嫌我这老头子碍你事就行。” 孙大夫愿意加入这医馆,对沈雪尽来说那可是雪中送炭。 “你说说你什么计划。”孙大夫摁着沈雪尽想写下契约的手。 “原本我是想着我初出茅庐,京城又不缺医馆,刚开始怕是也不好做,那就我从药物开始。”沈雪尽说到这,脸上俱是自信和坚定,毕竟师父最开始教她的就是制药。 “我这段时日也都在观察,京城好的医馆是不少,好的大夫也不少,但那些动辄好几两的药,对高门市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训斥百姓人家来说,那可不是小钱。” “那有没有更适合百姓的药呢?毕竟人参不是人人都吃得起。”沈雪尽道,“所以我想先从药材下手,我可以根据常见的几种病症制作出一些药丸,譬如腹泻的可服用止泻丸,风寒则用四合丸,那些外用的药更不用说了。” 孙大夫十分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京城不少医馆对高门大户就谄媚迎合,对寻常百姓就横眉竖眼,开出来的药更是离谱,他坐诊的回春堂也是如此。 而沈雪尽一个如此年轻的丫头片子,能想到这一点且愿意付诸行动,那说明他没帮错人,也没看走眼。 “好,就冲这点,老夫就做这医馆的二东家!” 二人商议到黄昏时分才把框架商议出来,孙大夫感叹道:“你这行事做派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一位同僚,他是满腹才华,天赋异禀,只可惜性子太执拗了些,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他神色感叹,正因为这位同僚得罪了贵人被处死了,所以孙大夫才会变得谨言慎行后早个几年就从太医院退了下来。 离开铺子,孙大夫才拐过弯就看到霍刀站在那。 “孙大夫,大人有请。” “没空。”孙大夫直接拒绝,“老夫现在肚子饿得很,他若是有什么事,就自己来酒楼找我说。” 说罢,他径直进了旁边的酒楼。 霍刀摸了摸鼻子,转身就看到霍南池已经下了马车,也朝着酒楼走去。 孙大夫点了一桌子的菜。 霍刀看着不由意外:“我的个乖乖,孙大夫您这是发财了吗?竟然点这么多的菜。” “这一顿难道不该是你们大人请我吗?”孙大夫道,“毕竟我养家辛苦,身子担子重,也没有机会能吃这么丰盛的饭菜。” 霍南池神色未变,却亲自给孙大夫倒了杯酒:“请。” 呵,看你这臭小子能装到什么时候过,他就偏偏什么都不说。 可没想到三杯酒下肚,孙大夫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了,还对沈雪尽赞不绝口。 第100章 她要毁容了 饭菜吃得差不多,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孙大夫拍了拍霍南池的肩膀,摇头道:“可惜你小子没福气啊,这么好的姑娘以后要做你嫂嫂,真是便宜了北武那小子。” 霍南池捏着酒盏的手一顿,却没说话。 一旁的霍刀大着舌头说道:“我们大人说了,这小叔子和准嫂嫂的关系,也是很亲的。” 霍南池:“……” “再亲,能有媳妇亲吗?”孙大夫瞪了霍刀一眼,“他可以随时搂着媳妇睡觉,那还能搂着准嫂嫂睡觉?” 霍南池:“……” 霍刀眨眼思考着,最后语出惊人:“只要大人想,那也是可以的。” 忍无可忍的霍南池拿起一个鸡腿就塞霍刀嘴里:“滚。” 二人喝得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霍南池起身走到窗户,看着逐渐街上的灯火,手指在窗框边缘摩挲着。 她不会嫁给霍北武的,所以也不会成为他的嫂嫂。 这边发生了什么,沈雪尽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今日回了府后就先去了仙鹤苑,把带回来的补药给沈老夫人。 “你是说这是王妃赏赐的?”沈老夫人意外。 这段时间她头疼发作疼得很,可沈雪尽前段时日身体受伤自己在那养着,自然没办法来给她施针,她感觉头都要炸开了,好在前两日沈雪尽有让红玉送药丸来,说是沈雪尽特意为老夫人研制的,可缓解头疾。 这吃下去,果然好了不少。 “王妃得知您有头疾的毛病,便让我带回来给您。”沈雪尽道,“其实若不是之前秦姨娘百般刁难,这药王妃早就让我带来给您了。” “王妃看不上沈府是秦姨娘当家做主,加上我如今在给王妃治病,而秦姨娘不仅刁难我还想杀了我,这不是不想王妃活吗?”沈雪尽叹了口气,“若非我向王妃求情,只怕祖母和父亲也都被连累了。” 她以前便是输在了不说话上,总觉得不想和这些魑魅魍魉计较,可最后却是助长了这些人的狼子野心。 “哼,姨娘就是姨娘,始终上不得台面。”沈老夫人道,“你母亲管家后,这后宅也是井井有条,就连你父亲也夸你母亲懂事,不必理会秦姨娘就让她在院子里反省着。” 沈弘能夸裴怜什么,无非就是给他找了一朵解语花。 至少目前,他还是很在意这朵解语花的。 ”老夫人。“有婢女快步走了进来,“二小姐又在闹了。” 沈老夫人脸上闪过不耐烦:“又闹什么?没完没了了。” “说是脸痒得很,想求老爷去请太医的。” “真是笑话,太医是她想请就请的吗?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身份。”沈老夫人没好气地道,看了沈雪尽一眼,“你既是懂医术,不如你去看一眼,省得她闹得鸡犬不宁。” “是。” 几日没见沈婉雅,沈雪尽差点没认出来。 沈婉雅的脸红肿得厉害,因为痒她总是忍不住去挠,脸上都已经有血痕了,若是再不治只怕是要毁容了。 因为沈婉雅又哭又闹的,秦蓉求了沈弘来看看沈婉雅,却没能求来太医。 看到神仙居出现时,秦蓉几乎尖叫:“你来做什么?你害我不够,还想来害我的女儿吗?” “祖母让我来看看二妹妹。”沈雪尽面色冷冷。 “不需要,从这滚出去。”秦蓉语气强硬。 但沈婉雅却是熬不住了:“我难受,我真的太难受了,你让她帮我看看。” 秦蓉看看自己女儿这个样子,最后还是一咬牙答应了:“沈雪尽我警告你,你最好是真心实意给雅儿看病,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沈雪尽上前查看一番后道:“只不过是被马蜂蛰了,不难治,我那有药。” “那你还不赶紧去拿啊。”秦蓉翻着白眼。 “三千两。”沈雪尽道,“那药涂下去一日就可以消肿,三日就能恢复如初。可若是不及时涂药,这毁容事小,怕是活不过三个月。” 三千两? 秦蓉两眼一黑,人差点就晕了过去。 “你这分明就是在讹我!”秦蓉不满。 “你可以不要。”沈雪尽道,“你不是口口声声疼爱女儿吗?怎么三千两都不愿意拿出来?” “谁说我不愿意拿了?我是怕被你骗了。” “话我也说清楚了,要不要看你自己。”沈雪尽转身走了。 “母亲!”沈婉雅大喊,“我都已经疼成这样了,这有药怎么不给我买?” 她真的已经疼得不行了,关键是不吃药,不仅会毁容,后面还会死的! “你先给药,身上没这么多银子。”秦蓉悻悻地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药。”沈雪尽分毫不让。 最后秦蓉自然是让王嬷嬷会院子里拿来了三张银票,一想到那没了的银子感觉要断气。 沈婉雅顶着猪头脸,一恨不得冲过去手撕她,可还没张嘴就痛得龇牙咧嘴。 秦蓉缓过劲来了:“贱人,还不给赶紧拿出药来治!” 沈雪尽在桌子边坐下:“我这人肚子受不得饿,一饿就容易失忆想不起来事。比如现在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把药放哪了。” “王嬷嬷,吩咐厨房做了饭菜端过来。”秦蓉恨不得把眼神变成利箭将沈雪尽射成筛子。 厨房很快就烧了一桌子菜过来,沈雪尽慢条斯理地品尝完,又喝了些热茶后这才心满意足地道:“我想起来了我把药放哪了。” 她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原来是在这。” 秦蓉险些又两眼一黑要晕过去了:“那你还不赶紧地用药!” 眼看着沈雪尽要上来抹药,秦蓉突然阻止:“等一下,你包藏祸心,我怎么知道你这是真的药还是又一个新的毒药?” 她眯了眯眼睛,吩咐王嬷嬷去找一窝马蜂来,随便找个下人往人脸上蜇,到时候再用沈雪尽手里的药涂一涂,这一试就知道真假了。 沈婉雅反而夸秦蓉想得周到。 沈雪尽眼里俱是嘲讽,秦蓉母女无耻和阴险恶毒到这地步。 如此一来,她倒也不急了,坐在一旁看好戏。 第101章 用独特的办法帮她治脸 马蜂并不难找,没多久王嬷嬷就提着一个装满了马蜂的小盒子回来了。 秦蓉咬牙道:“我不管,雅儿就是用了你的药才这样的,你必须想办法解决。” 第102章 借刀杀人 沈雪尽从这出来后却没转头去了甘来苑,把刚刚从沈婉雅这拿来的三千两银子,转头就给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十分意外:“这银子既然是秦姨娘问你买药的银子,你给我是做什么?” 上次梅妃娘娘给了那么多的赏赐,没多少落到老夫人手里,虽然给老夫人治疗头疾了,但这老妖婆和沈弘一样,都是极为自私自利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听到沈雪尽揭了榜很有可能连累沈府时,就对沈雪尽没什么好脸色。 这银子反正是从秦姨娘那拿来的,何况后续她定然会拿这银子做文章,倒不如“借花献佛”,把这银子给出去。 “别的官爷母亲,不是山珍便是海味,平日里滋补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祖母您好歹是侍郎母亲,却没享过多少福。”沈雪尽道,“或许父亲想尽孝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但秦姨娘有能力却是藏了私。” 她指着这些银票:“其实都是自家姐妹,我便是无偿给二妹妹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实在是看不惯秦姨娘这般不尽孝。” 若是三十两银子,或许沈老夫人觉得沈雪尽在说谎,可这是足足三千两啊,老夫人的眼睛都两了。 她都不记得多久没看到过这么多银子了,越想越觉得沈雪尽说得没错,秦姨娘之前管着后宅中馈,虽然以前她在江南也都会定期收到秦姨娘让人送来的银子,可也不多。 老夫人以前都信了秦姨娘的鬼话,说那几个庄子没赚多少钱,那些钱也都拿来给沈弘周旋了。之前印子钱的时候,她也信了秦姨娘的鬼话,说没赚到钱就被变卖了。 可现在轻轻松松就拿出三千两银子,可见家底够厚! 只不过是不肯拿出来给沈弘和她用罢了。 “这沈府里还是属你最孝顺。”老夫人把这银票收好,对沈雪尽的态度已经大转变,“你且放心,以后在这府里,你就是真正的嫡女,若是谁敢再欺负你,那就是我过不去。” 果然如沈雪尽猜的一样,秦蓉立马告状就告到了老夫人这。 只是老夫人已经对秦蓉十分不满了,别说是听她的告状了,就是仙鹤苑都没让她进去,还让婢女质问秦蓉,说好的软禁院子里,谁允许她出来了? 秦蓉不可思议地盯着婢女:“你刚刚说老夫人说什么了?” 婢女硬着头皮道:“滚回你的院子里去,死了都不准出来。” 秦蓉还想问什么,却是被两个粗使嬷嬷给拉下去了。 今日这事很快就被沈府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不少人都觉得大快人心,同样的也对裴怜母女开始尊重起来,把裴怜当正儿八经的沈府主母了。 沈婉雅的脸在三日后就好了,她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甘来院准备把沈雪尽好好撕一顿。 结果才走进院里,脚踝不知道被什么拌了一下,随后一盆水从头顶泼了下来,直接把她浇了个全身湿透。 红玉连忙“哎呀”一声:“二小姐你这怎么忽然就这么闯进来了啊,奴婢这可是放了准备防贼的呢。” 沈婉雅气得脸扭曲,才张开嘴满脸的水就顺着脸颊流到嘴巴里,这水还臭烘烘的。 沈雪尽冷冷的道:“二妹妹,是不对这个味道是不是很熟悉啊?” 这味道,不是夜来香又是什么? 沈婉雅干呕不止,她本来是想教训沈雪尽的,可她什么都没做就遭受了这么一遭! 本来还想好好惩治沈雪尽一番,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她恨不得马上就跳池塘里好好清洗一番。 “你给我等着。”沈婉雅丢下这句话,急匆匆跑了。 就连裴怜看到这画面都忍不住想笑。 以前总是躲着避着,可发现真的杠上了,也就这样。 三日后,赵国公府送来帖子,说是赵国公府的梅花开得很是漂亮,赵老夫人请一众世家去别院赏梅。给沈府送来的帖子里,让沈府的两位姑娘都一起来。 沈雪尽原本不打算去的,秦国公府对她来说就是鸿门宴,尤其是那秦明志还总是说要纳她做妾的事。 但母亲说得对,这帖子里都提到了让沈府的两位姑娘都去,沈婉雅肯定是舔着脸就要去的,这帖子就是冲着沈雪尽来的,她即便不去也会有办法逼得她去。 沈雪尽没梳妆打扮,只是换了身素雅些的衣裳,又在额头上用胭脂笔随意花了一朵梅花,就直接出门了。 沈婉雅正等在沈府门口,要上车时发现沈雪尽来了。 她回头,一看见沈雪尽就怒从中来,嘲讽道:“去赴宴也不知道打扮得好看些,简直是丢沈府的脸。” 沈婉雅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嫉妒得要疯了。 沈雪尽收腰托底罗裙配着锦缎小袄,眉心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 她确实没有化什么精致的妆容,可那一双灿然如星光的眼眸,看人时犹如清波流盼。 肤如凝脂,眉眼潋滟,端的是国色天香。 沈婉雅狠狠地扯着自己的丝帕,该死的贱人凭什么长得如此貌美! 她一定要毁掉这张脸,要沈雪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国公府家世煊赫,京城的世家自然是上杆子来参加这个赏梅宴。 沈婉雅自然也送了不少厚礼,让婢女递到秦国公的夫人方氏手里。 只是没想到方氏连收都没收,只是淡淡地说句“有心”了,就让婢女把沈婉雅带下去。 方氏冷眼看着沈婉雅的背影,上次在宫里用拙劣的手段自己落水想要污了她儿子的名声,逼得她儿子纳她做妾,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然而方氏一转头看到沈雪尽,这脸色就不一样了,柔和许多还带着笑意:“沈姑娘来了啊,这一段时日没见,你越发水灵了。” 事出异常必有妖。 沈雪尽微微一笑。 婢女领着沈雪尽进去,却是越走越安静,显然不是去正厅的地方。 沈雪尽收住脚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上次在张侍郎家都被整怕了。 “我们夫人有请。”婢女道。 秦夫人?刚不是在门口就见着了吗?怎么还单独请她过来? 第103章 不准抢! 吃一堑长一智。 又等秦夫人表达了几句歉意后,她才开口道:“我也不想骗夫人,若是当初您按时吃我开的药,不至于这般严重。” 第104章 赐婚被拒 沈雪尽皱眉:“霍大人是属于他自己的,并不属于任何人。”她神色平淡,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嘲讽、 她又看向沈婉雅:“你这做妹妹的可真无趣,非要借着旁人的手对付你姐姐,怎么得非要她死了你才高兴?” 沈雪尽皱眉:“霍大人是属于他自己的,并不属于任何人。”她神色平淡,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嘲讽、 她又看向沈婉雅:“你这做妹妹的可真无趣,非要借着旁人的手对付你姐姐,怎么得非要她死了你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