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世界的普通人》 1、第 1 章 今天又活下来了! 我难得在晚上两点前能躺在床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准确来说是动不了了。 过年如渡劫,sad。 “和津美你先别睡!”菊理后面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不行了。 我起不来了。 我想跟她喊话都张不开嘴,眼皮盖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个新年祭已经把我这个月所有的行动余额用光了,我就像个剩下百分之一电量的手机,一点点多余的操作都做不了了,马上进入强制关机。 全都是五条家的错! 顺便画圈圈诅咒五条悟! 要了老命。 从12月初就开始准备,自圣诞节起,持续一个多月都有各种聚会,不仅是咒术界内部的,还有各行各业和五条家有联系的人都会在这个时候特地拜访,应酬是一家接着一家,一天起码要接待五六家人。 我最高纪录是一天八家,还没算晚上宴会的,真的是从早餐时间开始排,一家走了一家来,感觉自己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接待机器人。 五条家的族老、长老们也差不多,我曾经担心过家族里那些老头老太太们会突然猝死在新年里,后来证明我太甜了。 我死了说不定他们还活蹦乱跳呢。 那些老头子老太婆对这种接待工作乐此不疲,还有多余的精力都来找我的茬,可比我快乐多了! i人地狱。 新年这个月,每天能睡四个小时都算我走运,有可能我过劳死,那些糟心的老头老太太还在参加新年祭。 说这么多,总结一下还是画个圈圈诅咒五条悟! 作为五条家的家主大人,这只该死的白毛猫就知道在外面浪个没完! 每到新年不见人影,平时倒是经常看到他竖着尾巴到处晃:) 我一点都不生气。 完全,没有,一点也不。 因为家主不在,长老拿乔,下面的人不敢自己拿主意,所以全部递到我桌上。 于是我既要看管五条家各种奇葩事,又得看年底手底下各个单位的年终报表、总结,重中之重就是审查新一年的预算经费。 别看咒术界好像光鲜亮丽,实际上该冲kpi的时候也得狠狠冲kpi。 咒术师也得吃饭是不是。 诅咒师好像也要,年底事件上新高了啊。 看,果然年底大家都在冲kpi。 不过…… 果然今年扣五条悟零花钱吧,扣他一个零?两个零?要不三个零好了。 我恶狠狠的想法止步于第二天。 第二天六点刚过,菊理就过来叫我起来了,我像蜘蛛网里的猎物,被封印在了被窝里。 不是我的问题啊,是被窝先动的手。 “天呐,和津美你额头好烫!”菊理说话的声音似远似近,我分辨不出来。 手都是发软的感觉,像面条一样,我把面条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哇塞,就我这模糊的感知都觉得好烫,能把自己的面条手煮熟的热度。 发烧了啊。 上一次发烧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七岁的时候,那回差点把我烧死了。 “悟大人……” 我迷迷糊糊听到菊理打电话,明明靠得很近却听不清菊理在说什么,虚弱的身体拉着我的意识远去,眼皮沉沉,我又睡了过去。 这回我做梦了,梦到了久违的小时候。 灰蒙蒙的天、纷纷扬扬的雪、来来往往的冷漠仆人、异常寒冷的冬季,组成了我在那个冬天里的记忆。 我在五条家迷路了。 要参加家族聚会的我本来应该是和表姐同行的,可惜我太“调皮”了,只能独自前往。模模糊糊凭借感觉盲目乱走的我走在路上越走越怕,彻底迷失在了五条家的族地里,摔在了雪里啕嚎大哭。 五条家的仆人们来来往往从我身边路过,却没有一个人为我停下。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惊慌的心情,如果我走丢了,表姐家会出来找我吗? 我不知道。 “你是辉叔家新来的孩子吧?” 就在我感觉整个人要冷透的时候,他出现在我面前,就像脚踩七彩云朵出现的大英雄,从天而降,把我从雪地里扶起来站好,细心地拨去我头上的雪粒。 雪粒顺着脸颊滚落到我的衣领里,在体温之下融化,冻得我一个激灵。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想回答,开口却是打哭嗝打个不停。 他被我张口一个嗝逗笑了,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糖,撕开包装,把糖果塞到了我嘴里。 含住了糖的我就顾不上打嗝了,舌头舔了舔,甜味蔓延。 我已经好久没吃糖了。 他好像还跟我说了什么,可能原本他只是好心想给我指个方向的,结果我太狼狈,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最后心软善良的少年只能好笑地摸摸我的头。 我记得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有长年累月训练的茧子,擦过我的皮肤时有点粗糙感,但干净又温暖。 我还记得他眉眼温和,笑容有点无奈又拿我没办法的感觉,透出一股冬日暖阳的味道,驱散了我在冬天里的所有恐惧。 最后他牵着我找到了地方。 年纪轻轻已经觉醒了咒术的少年,一踏入场内就成为了所有人的关注点,表姐和表姐家的人都忘记了我的存在。 就在他问候其他人时,悄悄推了推我的背,眼神示意我赶紧溜回自己的座位。 我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新年祭上,五条家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向主支和家主祝贺新年。 我这种小孩子跟在后面是看不到前面的,家主和主支的人长什么样子压根不知道。 不过我远远地看见了他,左边是他的父母,右边是他妹妹。他也在朝上看,所以我只能看到他黑色头发的后脑勺。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目光过于炽热,他忽然回过头,和我对上了视线,俏皮地对我眨眨眼,宴席期间还假装不经意地经过我的位置,悄悄给我塞了几颗糖。 这是我在五条家第二次收到糖。 后来这几颗糖被表姐发现,她要抢,我不给,我们最后打了起来。 我的小宇宙爆发,把比我大了两岁的表姐推倒在地上。 用手抓,用头撞,用牙咬,用尽一切办法。 我从和她扭到在一起,到后来骑在她身上打人。 我的第一次换牙就是这个时候——我掉了两颗牙。 一嘴巴的血让她和我都很狼狈。 表姐嗷嗷大哭,不知道是被我吓哭还是打哭的。 后来是仆人过来将我们两拉开,一个人都拉不开我,后面来了两三个人才把我拉起来,表姐的妈妈过来,看见我们,发出尖叫鸡一样的声音。 我大概那个时候才有点理解,爸爸跟我说,面对欺凌时,要储蓄力量一击必杀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后果挺严重的,我获得了三天小黑屋的惩罚,更惨的是,我在小黑屋里半天不到就开始发烧。 小黑屋是五条家对孩特定的惩罚方式,只有一杯水,不给食物,黑暗会像择人而噬的怪兽,不用大人多做什么就能把人吓得够呛的。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做法,像表姐她被关小黑屋的话,会有家人佣人给她偷渡食物和被褥,除了黑,也没有其他什么可怕的,象征性关个一天就出来了。 换成了我,小黑屋就是名副其实的小黑屋,寒冬的夜里既没有食物也没有厚实的被子,只有一条不知道多久没洗的毛巾,在潮湿黑暗的小黑屋里成为了最大的气味污染源,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我在小黑屋里呆了两天,又冷又饿,兜里留下的只有保姆发善心给我留下的几颗糖。 表哥给我的糖,在这个冰窟窿似的小黑屋里,被我吃掉了。 不是因为我发现不吃我大概真的会死,而是我想清楚了,自己并没有保存这种善意的能力,把糖吃进肚子里才是最好的保管方式。 关小黑屋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以前我会怕黑,但当我抱着糖被关进小黑屋的时候,发现黑暗也不过如此。 就像表姐也不过如此。 原来反抗也不需要什么立场,小黑屋也就这样而已。 关禁闭到第三天的时候,保姆觉得事情不对,早上她来送水的她听不到我一点声音,连忙报告主人家。 我可以病,但不能死。 听说我当时发烧快烧死了,整个人像块烧得通红的木炭,再晚一天不是要了命就是要烧成傻子,表姐家害怕担责,连忙送我去医院,医生二话没说把我推进了急救室里。 我一身伤,医院差点报警了,后来还是五条家实在丢不起这个脸,出面协商。 发烧到第三天,不知道是高温蒸发了孟婆汤,还是命运的馈赠,我恢复了部分前世的记忆。 我,一个平平无奇成长在华夏大地的女孩子,很不走运转世投胎在这个类似日本的世界里。 疑似“类似”的原因,是我怀疑自己穿进了什么不得了的动漫小说异世界。 我所知道的日本,虽然动画天天不是外星人就是哥斯拉,个个不约而同以毁灭世界为己任,但现实里也只是平平无奇的岛国。 不存在咒术师,也没有咒灵。 大概、应该、或许……没有。 如果有,那就是我的祖国妈妈把我照顾得很好。 天杀的给我换了个国籍。 更要命的是我根本回不去。 我没有护照也没有身份证,海的那头也不再有我的父母。 或许他们还在,但也不是我的父母了,而我这辈子的爸爸妈妈,是再也见不到了。 我在医院里大哭一场,哭得停不下来,值班的医生护士都来安慰我,送了我一堆零食糖果。 陌生人的关怀和善意,稍微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对吧?【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第 2 章 急救室啊。 然后我突然就醒了。 熟悉的装饰,熟悉的地方,我还在我的房间里。 谢天谢地。 我可不想睁开眼又发现自己在那里。 “做噩梦了吗?” 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惊得人都半起身了,闻声望去才发现是五条悟,立刻又躺下了。 “不是噩梦,是好梦。”睡了一觉,可人还是觉得累得不行,好像被揍了一顿,肌肉都是酸的。我靠在了旁边的枕头上,恹恹地说:“梦到了久违的人了。” 五条悟大概挑眉了。 我猜。 隔着眼罩我也看不清他眉眼,他高专毕业之后就放弃了墨镜,喜欢上了绷带,老捆得乱七八糟自认为很帅,根本看不清眉目,要不是那张脸实在给力,走在大街上就是个实打实的蛇精病,随时会被人打电话找精神病院套走的那种。 现在顶多算中二病吧。 六眼就是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说不定还能骗到残疾人优惠票。 我不是说五条悟眼瞎的意思。 他要是残疾,也应该是脑残。 这家伙的脑回路奇特得难以搞懂……算了,反正也不想搞懂。 普通人并不想理解中二病的想法。 没必要啊。 还是珍惜生命,珍惜自己的美好完整的精神世界吧! 说起来我和五条悟的第一次相遇还是因为表哥呢——我对于这种复杂的亲戚关系实在很苦手,三代之外的人叫什么完全搞不清,就厚着脸皮攀他一声表哥吧。 在我八岁那年,表哥死了。 我还没找到机会跟他道谢,他的死讯先传了过来,听说是出任务的时候发生意外。 为什么是听说? 因为我当时没资格参加他的葬礼。 对吧,五条家很恶心吧? 就连哀悼都要谈资论辈,像我这样的孤女,出现在他的葬礼里甚至会被视为不吉利。 这种莫名其面的封建迷信到现在也没好转多少。 封建残余要不得。 在此我有一万句脏话蓄势待发。 于是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和表哥道别。我避开所有佣人的视线,偷偷把表姐院子里的花撸秃了,跑到了小溪边,哼着歌,一朵接着一朵地把花扔到了水里,看着花朵在水里打旋,水珠浸湿花瓣,然后被溪流带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沉进了水里。 说来惭愧,那是我唯一一首知道的歌,后来才记起来,是妈妈以前经常给我哼的摇篮曲。 也挺合适的,温柔可爱的曲子,和表哥这个人很配,而且死亡么,不就是长睡不醒。 祝你有个好梦。 如果有下辈子,要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 五条悟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 白发的小孩穿着一身白色的和服,上面绣着和他眸色相近的蓝色波浪图案,他轻盈地跳跃在屋檐之上,明明穿着木屐,却像猫似的没有落地的声音,直到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背后多了个人。 吓我一跳。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五条家还有个悟。 那个时候我算老几啊,别说五条悟了,我连家主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每年只有到新年的时候才跟着表姐他们远远在后面祝贺,除了表姐的后脑勺什么都看不见。 五条悟动作轻巧地蹲在屋檐边上,明明穿着极高的木屐,却仿佛毫无重量,正睁着那双不似人间应有的苍蓝眼眸,歪头支着下巴看我。 看到他的模样,我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或许真的是穿进了什么动漫特摄片之类的世界里面。 少白头啊! 现实里哪有那么小就一头白发的家伙! 白得一点杂色都没有,染发都染不出来这种亮泽度的白! 我恍惚想到,大概只有动漫世界,才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发色又如此自然。 “你怎么没有吓一跳啊?”他歪过头看我,让我想起以前见过爷爷家的鹦鹉,也是喜欢这么看人的。 太近的距离,我甚至能从他剔透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一个又瘦又小又黑的女孩子。 没办法,干活干的。 “有被吓到的。”我说。 “是吗?”他思维跳跃得很快,马上转头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告诉他,我为表哥送别。 他拉长了声音发出一声欸,意味不明。 “怎么了吗?” “就是觉得有点有趣。”听到他的话我有点生气,不过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更像是平淡地描述一件事,所以我又气不起来了。 我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那个人,”他换了个姿势,坐在了屋檐上,两条小腿伸出来晃啊晃:“父母恩爱、家庭和谐,还有一个妹妹。除了死得有点早之外,再也没什么人生缺憾了。但是你,一个连五条家的族谱都上不去的泥菩萨,葬礼都去不了,甚至还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英年早逝就是最大的缺憾。”他明明站在我身边,我却感觉自己被他身上的寒气刺了一下,他身上有种漠视死亡的寒气。“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谁要上族谱啊。 我对五条家的族谱真的敬谢不敏。 他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 “悲伤不应该分尊卑,好人和善良也值得世界上所有的尊重和祝福。” “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男孩子愣愣地看着我,停下了晃脚的动作,有点疑惑又有点明悟,最后跳下了屋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双手垂立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送别表哥。 “我知道了。”他说。 葬礼的最后,我将最后一朵花扔到河里,想象着自己把花放在了表哥的棺木之上。 两年前我也是这么把百合放到了父母的棺木上面。 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居然也翻出了两朵野花,陪我一起送表哥最后一程。 这是我和五条悟第一次相遇。 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就是五条家奉养在手心里的神子,毕竟是被边缘化的孩子,能出席的场合非常有限,除了表姐一家、一起在族学上课的孩子和老师,我谁都不认识,也没有温柔的长辈会体贴地为我介绍这个是谁,那个是谁。 所以他当时还骗我说他是鸟妖,我一点疑惑都没有地信了,并且深信他肯定是那种雪白雪白羽毛,还有一双蓝色眼睛,精灵一样的小鸟。 就,这个世界上都有咒灵了,那么有妖怪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我觉得我的逻辑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五条悟因为这个连续笑话了我好几年,笑得提起这个话题我就想给他脸上来块搬砖。 咳咳,开玩笑。 我怎么可能拿的起搬砖呢? 我可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女孩子。 最多画个圈圈诅咒他。 我觉得我真的是病了,不然怎么会想起那么久之前的事。 现在五条悟回来了…… 你回来了真好。 幸好你回来了。 你们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开什么玩笑吗:) 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这个受害者还要像施害者道谢是什么歪理? 要不是五条悟,我也不至于忙成个蝙蝠侠。 蝙蝠侠还有正义,我有什么? 社畜一条命。 没骂他都是因为我现在没力气。 所以我直接不理他,翻身又睡了过去。 睡眠质量很差,但总比醒着好,浑身难受,像被人打了一顿,坐不起来,躺着难受,我确认我这次发烧真的很严重了。 五条悟也不用我招待,他自己在我的房间里很自在,对于随便进女生房间没有一点客气的想法。我有时候怀疑他是脑子里没有男女性别,还是没有个人领域概念。 不过跟六眼谈私隐,这可真是奢侈。 他左瞧瞧右看看,从我的柜子里翻出我的糖果,一边撕开包装一边嘟囔,“怎么又是这种糖,吃了十几年你真的吃不腻耶。” 这种糖是当年表哥给我的那种糖,味道还是那种味道,顶多就是原料换成好一点的。 其实这家糖果工厂好几年前就因为经营每况日下要倒闭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心态接手了过来,菊理罕见地没有对我这种浪费钱的行动多嘴,我们一起费力不讨好地改进经营方式,却死不肯改配方,于是这家糖果工厂对外销售只能勉强维持在不赚不亏。 其中他们最大的雇主就是五条家,五条家所有节庆年货节礼都送这种糖,所有五条家小孩敢怒不敢言。 嘿嘿,以权谋私,摁头安利! 给我吃! 对于五条悟的吐槽,沉默就是我最大的意见。 不知道是谁每次来都翻我的糖,每次都把我最喜欢的味道全部挑走了,说他不是故意的,我甩他一脸呵呵。 不过我也无力反抗。 可恶,六眼真的很作弊,不管我把糖藏到哪里都会被他翻出来,有时候真的想知道世界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会像超人那种透视眼吗?还是一个个活动的骨头架子?或者一堆堆行动的能量体? 我不知道。 余光瞄到了菊理抱着一堆文件走过来。 我看到就头疼。 来人,本宫有文件ptsd,把那玩意拿出去烧了! 很快我又想起来,五条悟在这呢。 如果五条悟这个时候敢溜掉,今年他这个败家子就休想让我批一分钱零花钱! 反正他当个小白脸都能当个千亿富翁。 如果说我对五条悟还有什么是深信不疑的,大概就是他的脸了。 感觉五条家那么多年的历史里,传承的糟粕那么多,非得说基因里有什么值得传承的,可能就是五条悟那张脸。 我的应激瞬间痊愈。 五条悟大概也从我的表情里看出来的这个意思,他不爽地啧了声。 我嗓子干,不想说话,就比了个手势,大概意思是问他回家几天。 菊理还一脸茫然,五条悟回答,看你什么能起来吧。 ok,我这周都起不来了。 一天到晚出门浪的渣猫不懂社畜铲屎官的苦,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久没有放假了。 全年无休009啊我勒个去。 社畜怨气形成的咒灵里,必须有我一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想我这次大概病得很重,不然怎么老是做梦梦到以前的事?【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3、第 3 章 六岁那年我才来到五条家,姓氏从“星野”改成“五条”。 大概每个人在某个时刻都会遇到人生转折点,有的人只是微微偏转一点,有的人则被命运撞折了腰。 我就是那个折了腰的。 六岁那年,我的人生遭遇了重大车祸,象征和字面双重意义上的“重大车祸”。 我和我的父母出游发生连环车祸事故,我们被夹在了十几辆车中间,是我这辈子的妈妈用生命为我撑起了狭小的生存空间。她将我抱在怀里,用尽全力推开了唯一的生门。 救援的医生说,我是这场车祸中唯一毫发无伤的生还者。 从此我成为了孤儿。 正常来说,我这样的孤儿要么就是在亲戚家中流浪,要么就是去孤儿院。 我的亲戚和所有普通亲戚一样,都不太乐意接手我这个孤儿,我也能理解,突然要接手这么一个小孩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大的挑战。 就在他们商量怎么办的时候,五条家的人站了出来。 他们算是我妈妈那边拐了几十个弯的亲戚,远得八竿子都打不到,放在古代,诛九族都诛不到他们,也不知道谁通知他们来我爸妈的葬礼。 有愿意收养我的人家,我的去处便定了下来,亲戚们也高兴了起来。 他们觉得我一个女孩子进大家族,怎么也比去孤儿院好,至于我的想法,没人在意。 然后,就跟林黛玉进荣国府似的,我就这么被打包进了五条家。 五条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大到在东京的近郊有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聚居地,所有五条家的人世世代代住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型社区,甚至有点国中国的世家意思,在这里,国家通用的法律和道德不是标准,族规和族长才是标准。 五条家和外面,彻底割裂出两个世界。 比如说在五条家,没有人穿t恤牛仔裤,所有人一年四季都穿传统和服,他们有分支族人负责衣物方面的订购。我初到五条家的时候,仿佛从现代社会一脚穿越到了古代,大河剧在我面前上演。 第一次进入五条家的我,自然觉得很奇怪,但心里的那点怪异感,在周围大人们理所当然的态度中抹平了。 我艰难地在表姐家里适应五条家的生活。 从童工开始。 本来我的童工生涯应该会从六岁一直持续出嫁,但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我的命运又猝不及防闪了腰。 五条家有小孩觉醒咒术的家庭,试图把孩子送到外面去。 这件事的性质简直就像封建王朝里发生了农民起义一样,是挖老根的行为。 当时五条家的族老团和家主大人震怒,怒火之盛大,就连我这种收养的孤女都感觉到了热度。 这件事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五条家重新修整了荒废的族学,所有适龄的孩子统一寄宿在学校,尽可能地隔绝父母对孩子的影响。 这怎么说呢…… 我那时候还不到七岁,就已经本能觉得不妥。 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反正觉得奇奇怪怪。 当然从本质上来说,我是既得益者,不提能学习的事,光是干活,在学校干的活再多也没有在表姐家干的活多,五条家派下来的老师再严格,也没有表姐他们刻薄。 原谅我用刻薄来形容他们。 我有时候都觉得我不像是被收养的孩子,更像找到了工作的孩子。 我表姐家收养我也不是出于什么大发善心的理由,而是家主的压力和政府的补贴,如果我未来觉醒咒术,他们会收获更多,再不行我未来出嫁,他们保底也能再赚一份礼金和遗产。 没有父母庇佑的孩子就是这么不幸,而不幸的人生只会雪上加霜。 很多人以为人的成长是缓慢的,事实上人的成长只在一瞬间。 我的成长,大概就在六岁到七岁这一年完成了。 所以我认不出来五条悟,实在是一件没办法的事,对吧? 后来我有一个合理猜测,这个世界可能是个妖怪题材的动漫。 考虑是动漫,因为现实中长不出这个样子的男孩子。 当上皇族,代代娶貌美如花的皇后都不行。 美女也不能超模。 我觉得一点毛病都没有,理由非常充分,甚至想象了一下,自己未来有没有机会养一只那么漂亮的小妖怪。 我可真是异想天开,还眼瞎。 之后五条悟时不时会在出乎意料的时候来找我。 比如说,我一个人在打扫课室的时候,一个人读书的时候,还有在厕所的时候……我尖叫都到嘴边了,死死抑制住,生怕这只鸟妖被发现,五条家的人把他杀了。 我的表情管理就是在五条悟的“帮助”下快速进化。 一般来说我对五条悟都很宽容,以一种大姐姐的心态宽容这个不知世事的小家伙,只有在厕所那次,我把他揍了一顿。 只是五条悟很不理解,他站着让我打了两下消气,表情无辜地问我为什么生气。 我卡了一下。 用人类的道德观来衡量妖精…… “对不起。”我说。 他更不理解:“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又卡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虽然我和他都长得人类的外表,内里却截然不同。 有些生活在人群当中自然而然会有的“常识”,他却完全不能领悟,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且我感觉,用人类条条框框的道德观去束缚自由自在的鸟儿,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 就像告诉狮子水牛被吃很可怜,那吃不到水牛饿死的狮子就不可怜了吗? 不过这种哲学难题,我没有为难自己。 哲学家都没有思辨出来,我这才哪到哪啊。 纠结这种事对我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所以我只好说:“总之,别人上厕所的时候你不要进来!” “你被锁在里面了也不可以吗?” “不是这个问题。”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锁你?” “恶作剧吧。”我被五条悟带偏了话题,“他们想要欺负我,想让我求饶。” 但是,啊哈,没想到吧!其实我已经掌握了从上面爬出去的方法。 “这是坏事吧?” “对,这是坏事。” 他表情好像懂了,又没完全懂。“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干?” “单纯觉得好玩,或者无聊,不过更多的可能是……”我想了想,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说法:“上位者对下位者权威的体现,从欺负别人当中获得力量感的反馈和满足。” 我居然还知道这样解释,我可真是个天才! 冷暴力了我一年之后发现毫无效果之后,他们又开始寻找新的手段了。 因为面对的是没有是非观念的鸟妖,所以我又添加了说明:“但这是不对的,你不要学。” “可是有什么意义?” “他们会得到满足。” 五条悟:“所以你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是这个意思吗?” “大概?”我也不确定。 我无法代入霸凌者的视角思考。 其实最标准的答案,是他们无论对我干什么都不用付出代价,所以可以肆意妄为,肆无忌惮,一步步试探我承受的底线,直到我崩溃为止。 当我以为欺负还会继续升级,已经做好了准备,包括打架的准备和关小黑屋受罚的准备之后,对面突然又偃旗息鼓,我有种挥拳打空的感觉,重新回到了透明人的生活当中。 这样也挺好的。 我还很弱小,而且也不擅长战斗和打架。 已经长了新牙的我,有点担心牙再掉了。 上次掉了一颗门牙,我说话漏风了很久,表姐她不敢明面上再来惹我,就在暗地里取笑了我很久,直到她开始换牙,才不说了。 我是不在意小女孩的这种低级手段,可一个心态成熟的人还得重新适应换牙就有点痛苦。 说起牙这件事,表姐后来长了一嘴巴“八重齿”,就是乱糟糟的牙齿,她对此非常满意,而她爸妈也很满意。 我不知道这种审美是怎么来的,就我个人而言实在受不了,也不想以后去做正畸,又贵又疼效果还不好,所以自己用舌头在长牙的时候就开始慢慢移动矫正位置,勉强算有一口整齐的牙。 后来我才发现岛国也挺分裂的,中下层的人喜欢“八重齿”,但整齐的牙又被高层人视作“有钱”的体现,因为牙齿矫正的费用高到离谱。 而我那口整齐的牙后来成为我和五条悟关系的铁证,我只有一版面的省略号回应。 结果是对的。 但,这证据,好随便。 你们这个推理也太随便了吧? 号称推理爱好者大国呢,就这水平? 对五条家的人又有新的认识。 话说回当时,那年族学里陆陆续续有人觉醒了咒术,就像中彩票似的,大部分人都很期待明天中彩票的是自己,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这上面,就越发没有人关注我了。 如果在十岁之前还没有觉醒咒术的话,就会“毕业”,被赶出族学。 我听他们讨论,有些没有信心的孩子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继续去外面读书,十岁的年龄,还可以继续读小学,准备升学。 我才想起来去外面升学的选项。 要命,我还没想过要怎么从五条家的族学转到外面的学校去! 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久违地梦见了爸爸,兴奋地举起我转圈圈,“和津美要跟爸爸上学吗?以后我们一起去东大!” 我才想起来,我爸爸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原本马上就要去东大当老师了。 那天我起床,枕头湿了一片。 我开始打听升学这件事。【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4、第 4 章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曾经的学校,唯一想起来的就是东大,有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我想去东大,我要替我爸爸去东大看看。 如果我考上东大的话,爸爸会很高兴吧? 他要去东大的时候就很开心。 我们一家是为了庆祝爸爸要去东大任职才会出去旅游,然后才发生那样的事。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东大是什么样的学校,以前我所知道的东大分数高得离谱,我的高考成绩还可以,也没可以到肖想东大这种学府。 可是…… 我把这件事当做理想藏在心里,除了和鸟妖五条悟说过之外再也没有和别人讨论过。 是的,过了一年,我还是把五条悟当成了鸟妖。 “这样啊。”五条悟说:“那你得先上个小学。” 问题来了,要怎么才能出去外面上小学? 岛国的义务教学制在五条家这里就是狗屎,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教育部的人进来五条家的族地找生源,仿佛这块地早就从日本消失了一样。 五条家的族学也没有经过教育部门的认证,简单来说,读完了族学出来,放在社会上也还是个三无文盲。 这里的教育部真的很不靠谱。 而且没有投诉电话。 东京都没能贯彻国策! 痛心疾首! 这个国家吃枣药丸!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智商优势的五条悟得意地给我介绍五条家的孩子出去读书的方法,首先得是没有经过第一重咒术考验的孩子。 五条家对族里的小孩子有一套既定的筛选流程,比如从小就开了灵视,能看见咒灵的孩子分成一批,他们和我们从小就不待在一起,训练内容也完全不同,表哥就属于这一类,他们的潜力在五条家的评定就是“上品”。 五岁之后入学族学,开始陆陆续续开启灵视,觉醒咒术的,就是“中品”。 剩下的,八岁都没有觉醒术式的话,实际上已经处于“被半放弃”的状态,课程从咒术咒灵相关知识转为普通常识,上些我觉得非常没用的日常礼仪、敬语、烹饪之类乱七八糟的课,保持不是个开眼瞎的文盲,又和真正考试的学科知识差距很大,而如果九岁之后觉醒的,基本上算是被放弃了。 这些人以后是当不成咒术师的,大部分都是去干辅助的工作。 也有更大的孩子觉醒咒术,不过按五条家的说法,这些人都“废了”。 这都是我听老师们说的,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有避开我,放任我在办公室里打扫。 在五条家,我这种童工在某些人眼里,都算不上“人”,可能跟扫地机器人是一个等级的,自然不存在避开的说法。 有术式的孩子自然得留在家里受教育,其他孩子就会进入下一个流程,从族学“毕业”之后,由家里向族里提交书面申请,外出读书。 五条家对普通孩子的读书申请基本上都是通过的,咒术界的御三家在各行各业都有渗透,只是没有直接经营打理,这些读完书回来的孩子会成为里面重要的社畜。 其中金融、法律、医学是头三位。 我以前就是法律系专业的,但换了个世界,读过也没用,以前背的一本又一本比字典厚的法律条文统统作废。 可恶!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出去读书。 “不过你能出去上学吗?我可不觉得你表姐家会帮你。” 好巧哦,我也不觉得。 但是我不想放弃。 五条家封建观念和等级观念真的处处都有体现。 要知道这脚盆跟我大兔朝不同,义务教育之后,大学学费贵得离谱,就算是公立学校,不少家庭的大学学费都得家长从小学就开始规划攒钱,私立的就更不用说了。 五条家对于考上学校的人是有补助的,很可惜这种补助只针对男孩子,没有明文规定女孩没有,但就是没有实例。 狗就狗在这里,族里没有说不让,可同样也没有批准过。 要读?自己出钱吧! 而且就这样,五条家愿意让自家女孩子出去完成义务教育的也不多,因为他们觉得女孩子知道太多心就太野太大,所以读完族学之后通常的出路只有回家,备嫁,出嫁。 我仿佛能听见我表姐家的算盘,等我“毕业”之后,就回到家里继续当童工,然后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在五条家找个人嫁了,也就是说换个地方继续做奴仆。 真是是冷不丁又被重男轻女这种封建糟粕背刺。 在此,我有一万句脏话奔腾。 但是书还是要读的。 不管怎么样。 五条家族学当中有一位严格但对学生一视同仁的老师,她说:知识只要学到肚子里,就一定会是自己的。 我现在能拥有的东西那么少,知识算是其中一个。 只要肯努力,我就能抓住它的东西。 抓住它,才有去东大的可能。 出于谨慎,我从小学的课本翻起。 这还是五条悟给我带的东西,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整套的小学中学课本,上面还有别人学习的笔迹。 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因为有标记记考试重点。 我的智力巅峰应该在高考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原来的世界,但感觉怎么也大学毕业之后了…… 换句话说,中小学知识早就忘光光了。 然后——果然——我没有低估异国学习的杀伤力。 翻开小学历史课本第一页,“……天皇万世一系统治之*。” what?! 我随手翻过,后面发现脚盆的历史书里居然把乱七八糟的神话正儿八经的作为真正历史的一部分写在教科书里,而且还是重要考试内容时…… 迎头痛击。 现实以痛击我。 但不管怎么说,学还是要学的。 只能暂时催眠自己是弱智。 总之从此以后,我争分夺秒地学习,感谢九年义务教育,感谢四年大学还在努力的我,小学知识不说全部掌握,起码理科是看得懂的,就是异世界解题方法和思路不同,我还不太习惯。 不过课本里也有些东西看不懂,上课也没听懂,问老师……大部分的老师,都不理我。 我死马当活马医,问五条悟。 没想到五条悟居然知道答案! 神奇。 现在当鸟妖都这么卷了吗? 我表示很吃惊。 五条悟对我的吃惊表现得很生气。“什么啊!这明明很简单好不好!一看就知道答案了!” 我盯着题目,开始怀疑自己。 对五条悟来说大概真的很简单,他扫过一眼就能得出答案。 但是——“过程呢?我不能只写答案,要写解答过程啊。” “啊——?”五条悟像猫咪第一次看见猫罐罐,一脸“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的表情。 “只有答案没有过程是不得分的。”我对他充满怜悯。 “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要什么过程?” 我想了想,觉得跟这家伙说不通了。 没法沟通。 普通人和妖怪的差别又显现了。 然后我尝试站在他的角度解释:“因为这个世界上99%的人都是需要解答过程的蠢货,哪怕是这么简单的题目。” 五条悟表情不屑。 我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这个世界就是99%的蠢货和1%天才共存的世界。” 不知道是哪里看来的句子,说出来感觉好酷。 我还加了一句哄免费的补习老师:“天才总是格格不入和孤独的。” 我就这样且学且担忧,没想好前路在何方,没想到的是,最后帮我解决这个问题的是五条悟。【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5、第 5 章 第二天回来,五条悟就把答案一起拿回来了,他和我一道题一道题对,我看答案都看不懂的地方,五条悟能快速拆解,于是我吧唧吧唧给他鼓掌。 如果他有一条尾巴,大概直直指向天。 昂首挺胸叉腰,尾巴朝天。 鸟妖很得意。 五条悟悄悄帮我补习的日子里,我从小学快速过度到初中知识,感谢鸟妖同学为我带来初中课本! 小学的东西很简单,初中就有点难度了,时间过了那么久之后,有些题目,我早就忘光了解题方法,于是每天都在经受智商层面上的打击,他每次写解题步骤的时候都会嘀嘀咕咕骂傻a的弟弟,我全部过滤假装听不清。 所以这家伙,从哪里学来那么多骂人的话? 跟我学? 污蔑!我骂人只会在心里悄悄骂,保证表情和心态完全分离。 看来妖怪的世界也不是很容易。 托他的福,我每次看到窗外的小鸟鸣叫,都觉得在骂脏话。 “不要骂人。”我拍了一下他后脑勺。“这样很不好。” 这家伙大概从来没有被管教过,一怒之下飞走了,然后怒了一下,第二天又跑过来找我。 大概除了我,他也没有什么朋友了。 啧啧,可怜兮兮。 我想起春天看到的小鸟,毛绒绒,肥嘟嘟,羽毛蓬松挤在一起,是不是有点像我和他? 我从族学“毕业”之前,都处于这种疯狂学习的状态,哪怕老师还是不理我,哪怕其他人都把我当空气,哪怕我被冷嘲热讽包围,从性别到出身,从长相到穿衣,他们试图用言语击垮我,而我在鸟妖的帮助下飞速狂奔,生怕自己因为学不够而错过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 哪怕地狱里只会垂下蜘蛛丝,我也要抓住够到蜘蛛丝的机会。 族学里没有考试,我唯一学习的参照物就是五条悟,日常被打击得怀疑人生,深觉人不如鸟,可能做猫做狗都比做人好。*1 这好像是句歌词。 真实应景。 不过后面我从学科上找到了一点自信,五条悟的阅读理解烂得一批,对着答案只有十万个为什么,共情能力和同理心烂到发指,而且坚决不肯接受答案灌输给他的观念。 我看他一脸郁闷,哈哈笑起来。 这也挺好的。 反正他又不用考试和升学,他甚至可以不知道解,只要知道答案就足够好了。 我有时候也不确定强迫他知道“解”的过程好不好,但只能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资源,包括五条悟。 从这方面来讲,其实我有点对不起他的。 而我,我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蓝色的窗帘就代表了作者忧郁的心情,但对答案接受度良好,只要能得分,我能暂时把自己催眠成白痴,相当的功利。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和五条悟见面,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会在我晚上学习的时候跑进来,待一两个小时,有时候教我做题,有时候看我做题,有时候无所事事,或者端着他新得的甜点来馋我。 那些甜点都长得非常精致可爱,一看就价值不菲,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拿来的。 我曾经告诉他要小心不要被抓到了,他高兴地对着我哼了声,得意洋洋。 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从来没有开口问他要一口分享,哪怕我其实很馋很馋,表情上仍然能控制成“什么甜点,有学习好吗”的表情来反击。 很幼稚。 幼稚的好胜心……和自尊心。 我在五条家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小蛋糕,没吃过一口奶油,表姐的甜点就算扔在地上也不会给我,族学里只有吃不死人的饭堂,没有好吃的点心。 我在五条家里唯一吃过的甜,就是表哥给我的糖。 这就足够了。 就在我们还剩下半个学期的时候,族学说族长大人要来巡视学校。 其他人都很兴奋,只有我一头雾水。 我敏锐地觉得这件事不太正常,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然后猝不及防地,看见族长大人牵着鸟妖进来。 我:!!! 我脑子里短路的电线终于在这一刻联通了线路,“五条家的神子叫五条悟”这个等式在我脑子里搭建了起来。 那一秒,五条悟在我面前骂过的脏话在我脑子里轮番显现,我觉得我自己是傻瓜他妈给傻瓜开门,兄弟傻a和傻c夹着我回家。 我:*&……%-¥#@+ 五条悟神情嚣张地出现在学校里,那双通透的六眼扫过全场,我不知道其他人的表情,但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在那一刻肯定很傻。 他坐在族长下手,在茫茫人海中和我对上了视线,表情兴趣盎然,对我挑衅地挑了挑眉。 族长这次来是为了宣布新一年咒术师的培育和普通人助学计划的变动,族长力压族内所有反对的声音,给了一直被无视的女孩子们一次机会。 一次非常严苛的机会。 但是有机会就行。 我不怕千万人挤一条独木桥,就怕连挤的机会都没有。 而我还没法抱怨不公平,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公平。 我不知道什么促使族长做出这样的改变,但这其中一定有五条悟的力量,而五条悟,或许是好奇,或许是觉得好玩,又或者是觉得这样像惊喜盒跳出来吓我一跳很有意思,总之我都无比感谢他。 感谢他在我前途渺茫的时候帮我凿开一条缝,让我有看到未来的光的机会。 然后我又在厕所里见到五条悟。 是的,不错,很不幸的,我又双被关在厕所里。 族长开会的礼堂条件比学舍要好得多,起码厕所的隔间都是墙,严严实实,保证个人隐私。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再见到五条悟了,结果我坐在马桶上思考人生,五条悟手里拿着撅断的拖把,站在隔间门口。 这可真是别开生面的重逢。 “你怎么老是被欺负?”五条悟把烂掉的拖把随手扔掉。 我惊讶于他神奇的臂力,然后关注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下次把拖把挪开就可以了,就这样弄坏多浪费。” “你被关在里面的感想只有这个?” “不,还有的,”我仔细思考,查缺补漏,“我下次上厕所一定要记得把书也带上。”不然关在厕所的时间只能发呆。 五条悟的表情有点精彩。“我不来你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等清洁阿姨啊。”清洁阿姨今天不来明天早上总会来,这又不是五条家什么犄角旮旯,不至于会被厕所里关几天饿死在里面,然后等发臭了腐烂了,几年之后被人发现厕所里有一具白骨。 除了我的房间,我从来不去五条家偏僻的地方,就怕自己死在那里没人知道。 五条家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增加我的人头了吧。 五条悟噗呲一声笑出来,表情相当……狂野? “你现在见到我只想说这句话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哪里让他开心了,不过我一直不太能摸清五条悟的思维模式,所以干脆自暴自弃。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我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这家伙居然连睫毛都是白色,又长又翘的白色睫毛简直比人偶还要精致,在女儿节见过的公主人偶都没有五条悟精致好看。 完全犯规了。 我原谅自己那么长时间里愚蠢地把五条悟当成妖怪了。 这张脸居然长在人身上,换谁不迷糊呢。 “有点可惜,可惜你居然不是真的鸟妖。” 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恨铁不成钢,五条悟的狂野表情变成了惊愕,然后狂笑不止,像台风里的小树,被吹得前后狂摇不停。 可真是我的真心话,真心得不能再真了。 当妖怪多好,居然是人。 啧啧啧。 居然是个人。 太可惜了。 一想到这样的五条悟居然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人类,打从心底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另类的绝望。 大概是卿本佳鸟,奈何……?好像有点不对。 鲜花插在牛粪上……?这个比喻奇奇怪怪。 不管怎么说,我接受了五条悟是人类之后,很快又把他开出人籍。 因为相处久了,感觉五条悟从里到外都不是人,各种意义上的“非人”,但仔细想想我也算不上什么正常人,于是就给他单开了个分类。 非人类的话,无论做什么不都很正常吗? 好的,我感觉被掰弯的逻辑又掰直了。 在和五条悟见缝插针学习的日子里,也有新的意外。【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6、第 6 章 关于我想要出去读书的这件事,我是不敢让表姐一家知道的。 我实在是没办法想象他们会支持我的样子,又不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所以学习都要偷偷摸摸,早上早起两小时借晨光读书,晚上睡前两小时借路灯读书。 就在我晚上跑出去借路灯继续学习的时候,听到了角落里噫噫呜呜的哭声,断断续续,又停不下来,有种要把命都哭出来的感觉,在无视它继续学习和去看看怎么回事之间,我本来选择前者,忍了半小时,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在我胸腔里发酵,于是我转身走向那个角落。 那里是一个蹲着哭泣,哭得两只眼睛已经肿起来的女孩子。 这是菊理。 五条菊理,我们是唯二决定挑战五条族长高难度通关条件的人。 从亲缘关系来说,她应该算我……额,不知道怎么算,我对复杂的亲戚关系完全没有概念,总之按辈分算她应该算我的后辈,但是按和主支的亲属关系论资排辈,她家怎么也在我前面。 我也懒得和她攀扯什么亲戚关系。 我知道她,是因为我们某种程度上同病相怜。 她比我稍微好一点是,她的亲生爸妈还在世,比我更糟糕的是,她家是个严重重男轻女的家庭,是五条家洗脑制度下的完全体,对咒术师的期待和男性的期待压过一切,她爸妈跟我表姐家都一个德行,综合起来,居然很难评出哪个更不幸。 不过菊理跟我这个独行者透明人不同,她还有一群小姐妹。 菊理和她的小姐妹不同的是,后者全都选择了服从家里安排,菊理却愿意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 虽然她学习的动机是想让家里更重视她一点,但不管出发点怎么样,学习的结果总是好的,菊理的成绩很好,如果有考试的话,她可以考到前十的好。 事情到这里,菊理也没有想过要冲族长的鬼门关。 她觉得那是个不可能的条件,白费力气,而且被她家里人知道她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想法,她就完了。 而她蹲在这里哭的原因,是因为她偷听到家里人谈话,她爸想把她送给族里一个老头做妾,现在就打算求人订下来,收了礼金,好换取资源给她弟弟。 我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这还是亲生老爸,又贪又蠢,还鼠目寸光,当他女儿真的是前辈子欠了债。 菊理是个聪明的姑娘,只是以前愿意捂着耳朵,一厢情愿相信大人的谎言,相信家里人还是爱自己的,现在被一巴掌抽醒了,痛苦得不得了。 别问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还有妾这种封建残余,整个五条家大把封建遗老遗少。 还遍地文盲法盲。 五条家就是这么神奇,你以为它下限很低的时候,它还会得意洋洋地说,它还能更低一点。 诶嘿,没想到吧! 这是咒术界御三家吗?真的不是什么社会藏污纳垢的垃圾场? 要说句公道话,五条家当然不止蝇营狗苟的一面,只是站在我的角度,是看不到海面之上晴空万里的,只能看到石油泄露飘出来的一层腥臭、漆黑的、被污染的海面,那取代了我的“天空”。 我花了一点时间听菊理抽抽噎噎的说完。 “那就去考试吧。” “啊?”女孩子两只眼睛红肿得不像话。 “蹲在这里哭有什么用,不想被卖掉,就只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和潜力。只要你考上了,咬死不松口,族长会送你出去读书的。” 总不至于自打脸……吧? 我其实不确定。 可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菊理张了张嘴,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在颤抖。 第二天我再来的时候,菊理像做贼一样抱着书在原地等我。 “我、我们一起!” 哦,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五条家交到了朋友。 应该可以算朋友吧。 我们组成了学习小组。 托她的福,我学习上的精神和心态得到了很好的滋养。 有五条悟的比较,我曾经以为自己文科极好,是个标准的文学才女,至于被打击得毫无自信的理科,不提也罢。 现在有了菊理这个正确的对比,我确定了,不是我蠢,实在是五条悟不是人而已。 没必要和出生就开挂的家伙比较。 正常人和妖怪本来就不在一个维度上生活。 这是我第一次准确认知到无下限和六眼的作用。 唉,有这个能力去当个科学家都能带着现代科学起飞了,搞不好百年后还能在教科书上留下一笔“因为他,我国科技进步三十年,实现质的飞跃”balabala,结果做什么不好要干咒术师? 但我不能吐槽。 没有吐槽的余地,只能在心里叭叭。 五条悟对于我和菊理凑堆学习而减少和他见面的时间感到不满,但神奇的没说什么。 我没有深究其中的原因,因为我没时间。 非人设定让我对他的一切行为都合理化了。 后面的日子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疯狂学习,践行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剩下的二十个小时里面被我画成格子计算,每时每刻都很重要。 就算有九年义务教育打底我都不敢赌。 我赌不起。 这是唯一可以走出五条家的机会,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就这样,我和菊理去考了试,又回来,紧张又安静地等待放榜的时候——菊理东京都排名前一百,而我第三。 没错,其他男生只要申请,就能顺利考进小学,但是我们不行,我们得和所有正常应届考生一起,跳级考初中,除了要求考到东京区前两百,还有偏差值要求。 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要知道五条家族的族地可是算在东京的近郊,东京属于东京都。东京都本身就是关东平原的中心,东京更是东京都的中心,这块地聚集了整个国家超过十分之一的人口,如果把岛国比如成一艘船,那么东京就是这艘船的心脏,人口、教育资源和竞争激烈程度不成正比地上涨,难度指数飙升。 这个难度,大概就像以前高考最难的j省和h省捆在一起考一套卷子,然后再拼前五百的难度系数吧。 更别提那个超离谱的偏差值要求。 所谓偏差值就是相对平均值的偏差数值,偏差值越高就是越厉害,偏差值过65,初中就像自助餐,可以任选了,但是我们的考试要求是保底70,偏差值70,就算在东京,除了特别变态的几所国中,都是拿奖学金的尖子生。 菊理偏差值擦线过,我偏差值76. 我掰指头算了一下,第一第二两位仁兄恐怕偏差值要靠近80了。 靠。 哪来的妖怪? 这还是人吗? 真是人外有人,妖外有妖,小学生痛抽我的脸。 我彻底收起我作为重生者产生的一丝丝骄傲。 实在没这个脸。 看来重生只是给了我一点思辨能力和正确的三观,并没有拔高我的智商水平。 五条悟告诉我了,东大热门理科的偏差值会去到82的变态程度,我的目标专业医学、药剂学、法学、经济学全都在那个“热门”范畴。 现实再抽我脸。 唉,继续努力吧! 我们一起看成绩榜公布,菊理站在公布榜面前又哭又笑,她的小姐妹都拥簇着她欢呼,叫喊着要给她开一个庆祝会。 我没有凑过去。 菊理远远地看向我,想过来和我一起庆祝,不过我摆摆手表示要先走了。 我还要回表姐家干活。 而且这个时候表现出和我关系很好,对菊理没什么好处。 没有庆祝会,我也有意外惊喜——五条悟大人从他的甜点口粮里省出了一个草莓大福给我。 “不要伤心。”他把草莓大福放到我桌上。 草莓大福是岛国常见的点心,五条悟的大福做得尤为精致,皮薄馅多,透过半透明的糯米皮能看见里面包裹的奶油、草莓碎和红豆,丰富的馅料撑起的弧度圆润,一个手制点心而已,怎么能做得这么完美,像艺术品似的,能开几盏镁光灯套个玻璃罩去展览。 我得说,我真的受宠若惊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五条家正经吃到点心,还是从五条悟这个甜食怪嘴里抠出来的,大概跟随手买的彩票中了差不多的惊喜。 我决定了,草莓大福的地位从此就仅次于表哥的糖。【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7、第 7 章 收到五条悟的草莓大福,我很感动,但有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伤心?” 五条悟也同样满脸不解:“因为同样考上了,她有人高兴有庆祝会你没有?” 我捧着他的草莓大福噗呲一声笑出来。 这个疑问句是怎么回事哈哈哈! 不过我心情好,所以我说:“有悟大人的草莓大福就够了。” 我仿佛又看见他翘起来的尾巴。 以前我怎么会觉得他像鸟,这家伙明明就是只猫啊! 变身吧,五条猫猫! 在脑内这么想着,就忍不住笑出来。 第一次觉得这家伙真的有点可爱。 我考上了初中,表姐家敢怒不敢言。 五条家自己传是千年大家族,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自从看到小学课本天皇那句描述之后,我对岛国的历史真实性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更不指望这种家族史能有多少真实。 路边摊都说自己传承三代呢!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五条家好歹传承了那么多年,内部换代本来就比普通世家要快得多,可能外面的家族才换了一代人,咒术家族已经转了三轮。 在那么频繁的更换之下,嫡支很容易变分支,分支变旁支。 咒术家族都是这个情况,五条家和禅院家稍微特殊一点,分支、旁支还有刮彩票的机会,谁家生下的孩子继承了“六眼”和“十种影法术”,立刻咸鱼翻身,重回嫡支待遇。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跟胡萝卜吊在前面,禅院家和五条家的人在生育上都很拼命。 所以家族分支庞大,旁支数不清。 表姐家实际上已经算旁支的旁支,五条家的边缘小家庭,只是表姐的爷爷还在世,暂时没有被分出去,还能住在本家,她全家的生计都依附五条家,所以对于族长的话根本不敢反抗。 我真心感谢族长,感谢五条悟。 菊理家就不一样了,她家比表姐家稍微好一点,又没好太多,不上不下造成了他们听族长的话,又没那么听。 所以菊理的事闹得很难看。 开学前被关在家里做童工的我,都能从周围人的议论纷纷里听到菊理的消息。 菊理爸妈想让族长收回成命,不敢直接求族长,就想让菊理自己主动说放弃,女孩不肯,他们就开始各种行动,从最开始苦口婆心到后面威逼利诱的办法都用上了,最后她爸把她狠狠打了一顿,快要把人打死了,才被劝下来。 听说后来她伤还没好就被关进了小黑屋里,菊理的母亲依旧在想尽办法让她放弃这个机会。 菊理一直没有松口。 加油啊! 我在心里默默为她加油。 我曾经趁着休息的时候绕过去小黑屋那边,本想给她伤药和食物,没想到菊理家居然派了两个婆子守在边上,不准人靠近。 离谱。 离大谱! 我和五条悟讨论这事的时候,男孩子支着下巴说:“老头子们也气疯了,整天拿这件事来说,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真是烦不烦啊。” 他一说,我忽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我就算了,对于菊理这个真正意义上的五条家人来说,女孩中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总能造成很大的影响。 大部分人认为这是坏影响,起了个坏头。 毕竟对五条家来说,生育压力是大头。 足够多的族人才能保证五条家的传承,足够多的孩子才能保证家族内咒术师的数量。 而且五条家自称是从“平安京时期”开始传承,平安京时期流行什么? ——近亲结婚。 那个“保持血脉纯洁”的论调到现在,在咒术界还很有市场,真真让人无话可说。 好的不学,坏的全会,说的就是五条家这种陋习吧?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他们试图联合起来给族长造成压力。 不过我看得出来,其实这是借菊理的名义,底下的人和族长的权利斗争,关于族内女孩子的,关于下一辈的。 如果家主大人落下风了,那么我和菊理就会成为他“失败”的证明,接下来家主也好,五条悟也好,再也无法插手族学了。 就跟兔朝的董仲舒一回事,是他的真实观点吗?是学术争端吗? 不,不重要了,到最后都是权利斗争。 太阳底下无新事。 呵,封建余孽! 上面的人争斗,最容易暴毙的还是最开始的那只蚂蚁。 我为菊理心惊胆战。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去,也不知道家主的承诺能不能撑过去。 我们像茫茫大海里的小舟,被浪卷来打去,身不由己,只能祈祷天气能好,不必让船打翻在暴风雨里。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五条悟,说完我就有点后悔了,因为我感觉自己好像在道德绑架他。 跟他又没有关系。 “算了,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抱怨一下。” 五条悟面无表情歪歪头,眨巴眨巴眼睛,那种鹦鹉看人的非人既视感又来了。 事情闹到最后,结果却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五条悟站出来,用嘴炮拉走了所有的仇恨值。 这是一条只有五条悟才能走出来的路了,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 作为五条家的神子,未来的最强咒术师,铁板钉钉的继承人,他天生有豁免权,是长老和家主拉拢的对象,有肆无忌惮和任性的资本。 这就是无下限和六眼带来的权利。 更重要的是,知道的人都知道,五条悟那张嘴,是真的……童言无忌。 我进不去看现场,不过听说现场有个老头子被气晕了,不巧那个老头就是菊理家想要攀附的对象,不巧住院一周,然后又很不巧地中风偏瘫,据说很难恢复行动力了。 我觉得这三个不巧中间肯定还有五条悟的身影,只是我没找到而已。 我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我问他原因,他只是说,被吵烦了。 “因为这个来来去去吵了多久,烦不烦啊。” 很好,很有五条悟的风格。 他没说,我也没再问,我们保持默契,把这件事翻篇。 他是我来这个世界之后第二个非常庆幸认识的人。 这个争论到最后以家主大人胜利告终,我也松了口气。 如果取消菊理外出上学的资格,很大概率我也去不了了。 这就是五条家内的权力斗争,我是那条毫无抵抗力的池鱼。 因此我第一次问起他关于咒术的事。 “六眼是什么样的咒术?” “你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 “也不能说是突然。”我看向五条悟的眼睛,漂亮不似人间能有的眼睛,无论是天然还是人工合成都很难有这样通透的眼眸。“只是一直生活在五条家,可是感觉我和咒术师,天然生存在了两个世界里。” 五条悟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定定看了我一眼,我回他一个疑惑的神情。 他忽然就笑了。“六眼啊,是可以360度无死角观察,可以清楚看见所有咒术轨迹,进而对咒术轨迹进行跟踪和预测的神之眼哦!” “啊,听起来好厉害。” 他忽然又不太高兴了,“也就是说,我现在在无死角观察你,你的所有微表情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换句话说,能读心的意思吗?”听说读心术就是听过各种各样的小动作和微表情预判人的心里想法。 五条悟:“你注意的点只有这个吗!” 我想了想,认真给他一个反应:“啊,好可怕!” 五条悟:“……” “你这个演技真差劲!” “反正以后我也不打算当演员。”演艺圈,不管是那个国家都是权色钱中色的集中地,我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去闯荡的可能。 我可是很惜命的。 我继续问:“那无下限呢?” “就是通过精细操作干涉原子等级的咒术,控制得好的话可以支配空间!” 我思考了一下,从脑子里挖出关于远古时候扫过一眼的原子弹知识,确定原子弹需要的是原子核反应,而原子核远比原子小得多,就放心了。 开玩笑的。 也就是说,五条悟以后是个亚原子弹级别的破坏王。 我终于完全理解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让他三尺了。 有谁会想不开惹原子弹啊! 除了头铁的岛国。 好像一不小心讲了个黑色笑话。 好吧,我撤回前言。 “总觉得你在思考很过分的事。”五条悟凑近我。 我摇头否认:“我只是在想,之前有两三次你来厕所找我,那不就……” 本来我只是随口说一句而已。 然后仔细想了想,又想了想…… 我:??? 我:!!! 我要骂人了。 我真是谢谢你大爷! 没什么羞耻之心的五条悟两手反插在脑袋后面,很懂地评价:“放心好了,反正你瘦骨嶙峋也没什么值得看的……” 这家伙在我的一拳之下闭嘴。【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8、第 8 章 我气得三天不想和五条悟说话。 然后很悲催地发现,五条家里我想要聊天说话的对象就那么两个,菊理还被关在家里,剩下的就是五条悟。 失败。 五条家真的太失败了。 我不知道别人穿越是怎么样的,反正以前的小说,我还没见过一个穿越者沦落到找个三观正常点说话都找不着的。 我现在的生理年龄已经快十一岁了,就算是从恢复以前的记忆开始算都过去了三年多,别的穿越者三年时间,换成起点争霸文,已经完成了“广积粮”,要么在“缓称王”,要么就“清君侧”,换成种田文,开局一块田,三年也种成个农家乐去了,换成恋爱文,二胎都该生了…… 我回忆了一下我这三年在干嘛: 在五条家做童工,家务杂活缓缓升级。 学会对抗霸凌的一百种姿势。 被六眼360°全方位鞭笞…… 艹的多种写法.jpg 这段小插曲过去之后,就轮到选学校了。*1 表姐家的人肯定不会带我去,家主大人好人做到底,派了人来接我们。 出乎所有人意料,来的居然是川子夫人。 开门的我愣愣看她,再对上川子夫人带笑的眼眸,有种不动声色的善意铺面而来。 川子夫人是五条家为数不多能坐在上位的女性,每逢过年在清一色的臭老头当中,如荷花般亭亭独立。 她是现任五条家家主的妻子,也是他的左臂右膀,但她能坐在上头,凭的是自己的能力,所以大家称呼她为川子夫人,而不是家主夫人。 这位夫人我在新年宴等各种聚会上见过几次,对人温和有礼,就算是我这样尴尬的身份,仍然能摘她那里得到温柔对待,可见人品。 在我看来,带两个女孩子去学校的小事怎么都轮不到川子夫人出席,然而来的不仅是川子夫人,还是穿着印有五条家徽色留袖的川子夫人。 留袖在岛国可以算是正装中的正装了,地位最高最严肃的莫过于黑留袖,只有出席重要场合时才会上身的礼服,装饰、搭配都有严格要求。其次是色留袖,色留袖是除去黑色之外的留袖,同样工艺复杂,制作困难,更别提她还在上面缀上了家纹。 留袖缀家纹,最高级别是背上、左右肩膀的前后共缀五枚,其次是三枚*2,这种服装的正式程度,相当于告诉别人:“我就能代表五条家”的意思。 不是所有妇女都能穿缀上家纹的留袖,也不是所有场合都需要这样正式。 只是去学校,川子夫人特意如此正式,也只有一个原因——她要为我和菊理撑腰。 川子夫人一来,表姐家的人立刻换了一张脸,她身边的助理捧着盒子上前时,表嫂立刻知情识趣地安排人带我去换衣服。 我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身漂亮的访问着。 五条家在着装方面有严格规范,女孩出行可以穿小纹、色无地、付下和服,可偏偏川子夫人送来了访问着。 访问着是较为正式的高级礼服,绣有“绘羽”。所谓“绘羽”就是整件衣服展开,从背后看图案是一张完整的图案,犹如绘制的羽衣,这也意味着它制作工序相当麻烦。 简单概括一个字:贵。 我见过表姐的访问着,她两三年才做一次访问着,做的也是寻常樱花图、藤花图,就这,也贵得让人咂舌。 后来我总结出一个规律,图案越复杂、鲜艳、新潮的,就越贵。 曾经我见过五条家一个女孩子穿百花绽放图,还跟菊理讨论了半天她那身到底要多少钱,我粗略换算了一下,换一套房是没问题的。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有访问着了。 这还是我来五条家之后,得到的第一套属于自己的正式服装。 幸好表嫂有先见之明,让家里的其他人过来帮忙,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这衣服,因为正式的和服,就意味着它的配件多……超级多,非常多。 多到它全部拆出来之后,我就知道我没办法把它们都装回去了。 店家到底怎么把这些东西全部装到一个盒子里的? 这已经能算特殊技能的吧?! 川子夫人的眼光很好,继承她一贯秀雅的品味,选的访问着是柔和的浅蓝底色,樱花款式的暗纹,金线勾勒出两尾活灵活现的红色金鱼在下摆,既有这个年龄女孩子该有活泼,又不至于跳脱出格。 而且那个面料,我摸了第一下不敢摸第二下,就怕自己手上的茧子把它勾起丝了。 不知道多少钱,但我也感觉自己穿了套房。 救命! 然后我发现……一套房也不是那么好穿的! 这玩意的“难穿”是双重意思。 除了浴衣之外,越是正式的和服越难穿,我感觉自己像是个礼物,被人包上了一重重包装纸,勒得人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我应该不会重演加勒比海盗的经典桥段*3吧…… 好不容易穿上之后,我从镜子里看自己。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一身访问着的我看起来也人模狗样的。 啊呸,把自己骂进去了。 然后我就跟着这位川子夫人走出表姐家,不太熟练地迈着小步子走到菊理家,她的父母带着弟弟出来迎接。 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见到他们,仔细端详了几眼菊理的父母,平平无奇的外貌,也不知道怎么生出来菊理的。 菊理和父母长得都不太像,从她的待遇来说,我有理有据怀疑她是被捡来的大小姐。 开玩笑的。 一半是开玩笑吧。 亲爸亲妈像后爸后妈那部分是真的。 再看菊理的弟弟……有一说一,年龄还小已经能看得出来跟他爸就是复制粘贴,更令人吃惊的事连神态都非常神似,也算是另类的基因彩票了。 我不见菊理,还以为他们梗着脖子非要把人拦下,谁知道更无语的在后头。 他们试图让家主的人把弟弟带去算了。 一个问号砸在我头上。 你们没毛病吧? 这性别都不同,想狸猫换太子也不是这么换的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五条家见这种傻叉多了,川子夫人显得很淡定。 她先语气柔和地跟菊理父母说了几句,对面硬不肯放菊理出来之后,语气唰一下就冷硬下来,这边强硬对面立刻就老实了,恭敬去把菊理带出来。 我学到了。 温柔的人冷下脸的杀伤力真大。 他们不情不愿地把菊理带出来。 我惊讶地看见走出来的菊理满身缠着绑带,走近就能闻到一股膏药的味道。 我嘴巴抖了抖,余光看向川子夫人,夫人不知道是否早有所料,反正脸上看不出惊讶神色,再看菊理父母,他们面有不忿而敢怒不敢言。 我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袭击了。 听说过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 原来“快要打死了”不是形容词,是真实描述。 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事? 然而菊理一家子,显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就在走神的时候,菊理过来,动作隐蔽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对我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像冬天遍地白雪当中冒头的小花,可爱脆弱得让处于寒冬中的人想要落泪。 表姐家再不满也没敢明着打我。 可能是因为我和他们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血脉关系者,也可能是他们一家要面子,但菊理家,已经是个里子面子都不要的了。 川子夫人同样送上了一套访问着,菊理的访问着是浅黄色,下摆绣的成片斑斓的绣球花纹,非常符合她的气质。 我跟菊理手拉手,沉默地跟着川子夫人走出菊理家,走出五条家,坐上轿车,去挂着学籍的小学。 自从三年多前走进五条家,我第一次走出这块地方。 有种走出闭塞山沟沟的轻松感,恍若隔世。 不管怎么说,我都走出了第一步,还是穿得光鲜亮丽,走出五条家。 我坐在车上,从车窗回头看五条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见到了五条悟那家伙站在谁家的屋顶上。【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9、第 9 章 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过了升学试,即使我们没有一天在里面上过学,也得到了两张小学毕业证书。 那所小学的校长亲自出来接待我们,胖胖的校长眼神扫过我们三个,最后定格在川子夫人身上,笑得像个弥勒佛。 看来我和菊理这两个东京前两百不值钱。 隐隐知道为什么川子夫人特意来了。 有一百个虽然,后面也跟着一百个但是,总结下来就三个字:啧啧啧。 看来选学校的事要靠自己了。 我只庆幸之前就拜托五条悟给我带东京中学的排名表格,好歹不算睁眼瞎。 就可惜现在还没网络,不然还能上网查一下校风校纪什么的。 我只是简单粗暴地从上往下一路数,首先要选排在前面,奖学金高,还要有住宿的。 有住宿,我才不用天天从五条家出发。 那可是近郊,我可不想上演现代版上学两小时。 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考到外面的中学,还要天天回家看表姐一家的脸色,任劳任怨做童工? 可饶了我吧! 学习与童工不可兼得。 其次是奖学金。 不管怎么说,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三年食宿费才有着落。 至于打工,高中生才有打工资格,工资还不算可以,至于初中生,想都不用想。 老实说,我非常希望这项在外面严格执行的制度能够延伸到五条家里,但也还是刚才说的,想都不用想。 顺便把所有贵族学校划掉。 私立学校已经够贵了,更别提私立中的贵族学校,光是那套校服就足够让我倾家荡产。 离谱,上百万円的校服? 它明明能直接抢,偏偏还给了学生一套校服。 真是谢谢你了。 其实我心里有几个选择,犹豫不定,看了眼川子夫人,夫人对我弯了弯眼笑。 她端庄地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腰杆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礼仪上挑不出一丝毛病。她坐在那里和校长老师寒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我们,像我们两真正的家长,无声支持我们所有的决定。 这个极有眼色的校长见状,便招来了两个老师带我们。 她给予我们极大的自主权,温柔得令人落泪。 我想起我这辈子的妈妈。 如果说妈妈是我对岛国现代女性的第一印象,那么现在的川子夫人应该是我对传统女性的第一印象了。 “我们想和老师商量一下。”我对川子夫人说。 她笑了笑,推推我的背:“去吧。” 校长叫来的两个老师一男一女,我把看起来更亲切温柔的女老师留给菊理,自己走向那个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的男老师。 这两个老师给我的感觉比校长好多了。 起码他们是带着升学指导来的,是真正了解初中学校的老师。 “你好,和津美同学,我是阿彦恭平。” 出乎意料的,从这个老师的自我介绍当中,我就感觉到了一种平等对待的尊重感。 “你好,阿彦老师。” 我看见他勾起唇角,露出了个笑容。 他把我从校长的会客室带到旁边套间的小会议室,我和菊理坐在会议桌的两头,我们跟川子夫人就隔着一个敞开的门,既不会相互打扰又能直观看见彼此。 川子夫人留在会客室,继续和校长说话。 我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冷静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择校标准,当我提到奖学金的时候,特意关注这个老师的神情,见他没有任何怪异,才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也不知道他是装得好还是真的见怪不怪。 “综合你说的条件和你的情况,我建议你选帝光。” 我敏锐地听到“你的情况”四个字,抬头望向他。 阿彦恭平没有回避我的直视,他甚至有些欣赏和高兴的样子,让我很是不解。 由于他过于坦荡,倒显得我好像很突兀。 我说:“帝光的排名不算很高。”而且还是私立学校。 总结起来一个字:贵。 “是的,他们学校偏向体育形式,在学生的体育社团上更加出名,尤其是男子篮球部,已经连续几年打进初中联赛,去年更是夺冠了*1。” 篮球,跟我没啥关系。 你看我像打篮球的运动系女孩吗? 我看你像个篮球。 阿彦继续说:“更重要的是他们今年重金聘请了新一任校长,想要把学校的升学率拉高。这位校长之前是在重点中学任职的,带去了一批重点中学的骨干老师,今年开放了新的特招,以你的成绩过去,完全可以学费全免,拿到全额奖学金。” 他看了眼那边的川子夫人和校长,低声道:“重点班、食宿,甚至是免费的补课,学校都能提供支持。” 我狐疑地瞧了瞧他,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帝光派来的托。 迎着我的目光,阿彦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没有兴趣?” 有是有的。 但不能立刻下决定。 我又问了其他学校的情况,这个老师比他看起来要敬业多了,每个学校的优缺都说得清清楚楚,还给我漏了不少八卦。 这个学校校风不好,攀比成性。 那个学校内部霸凌情况严重。 还有这些,都和咒术界御三家有关系。 “帝光就和御三家没关系了吗?”我忍不住问。 “帝光本身没有,有的是新到位的校长,他算是你拐着弯的亲戚。” 山路十八弯的那种拐弯对吧? 可能是我的漫不经心被他看了出来,他笑了声,说:“而且我也不建议你在初中阶段就你可选择和五条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学校。” 我愣住,发现他说得很有道理。 我扭过头看阿彦老师,他看我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孺子可教”的意思。 “你是谁?” 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能给我这样的提醒? 我不信。 我相信有人愿意给陌生人善意,但不相信一个普通的老师能那么清晰地提醒我。 “我高中有个同学,叫星野亮。”阿彦压低了声音说:“我勉强也算是五条家的亲戚。” 星野亮,我爸爸的名字。 我半信半疑。 “那么艰难出来读书,难道你不是想要考上你爸的学校,考上东大吗?” 我瞠目结舌。 卧槽,难道我的目的那么明显吗? 我下意识想要看向川子夫人,阿彦移了位置挡住我视线,声音里带上了愉悦:“看来我猜对了。” 我:“……” 我有句骂人的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家伙,性格好恶劣。 “别生气,我请你吃糖。”他放了颗糖在我手上。“好不容易穿那么漂亮出门,生气了可就不好看了哦。” 我用力闭了闭眼,调整自己的表情。 “这就对了嘛。” 我说:“你的理由还不够打动我。” 讲道理,你说是我爸爸的同学就是了吗?我以前又没见过你,现在上哪里求证去? 至于五条家的亲戚……呵,亲戚这种东西,全看往上追溯几代。 往大了说,人类祖宗就那么几个,只要追得够远,全球都是一个村的人呢。 “唔,我更喜欢你了。”看出来我没有吃他的糖衣炮弹,他也不生气,自己先剥了颗糖吃。“那直接说好了,我和五条家有点关系,帝光的新校长和五条家也有点关系,四舍五入就是我和帝光的新校长有关系,所以我下学期就要去帝光了,走之前想带两个尖子生去。” 这几句话中间我能填补各种利益交换,恩怨情仇,展开展开,写个几万字小说不成问题。 成年人的世界啊。 不过现在,我只想吐槽一句话:“你这么挖墙角,校长知道吗?” 我没忍住,觑了眼那头的小学校长。 这位胖胖的校长还在给川子夫人倒茶。 “他知道啊,但又有什么关系。”阿彦有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样子:“你升学是肯定的事了,去哪里跟他关系不大,而且帝光的校长还特意打电话过来,如果双方合作愉快的话,这所小学能对接上帝光,是双赢的选择。” 我眸光微闪。 老师耸耸肩:“新校长到任,他也想出成绩,光是好的老师不够,还得要有好的生源。东京府其实能考前一百的学生早就在出成绩之前被抢光了,就剩下你们两个,特别是你。”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特别轻。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特别是我这种情况,横空出世,没有记录,又被关在五条家里无法联系,表姐家都不会为我考虑奔波,才成为了各大名校捕捞网的漏网之鱼。 “而且我也想带好学生啊。”他点了点那本升学手册,“下学期我就要去帝光带二年级。” 二年级。 “真的不感兴趣吗?”阿彦眼里带笑,“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提嘛。我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别的学校可没有这个机会。” 他那副任我开价的样子,怎么说……有点贱贱的。 就是那种“我梭-哈,你随意”的拽拽又贱贱。 但是没有用爸爸的同学、五条家亲戚的身份来绑架我,而是坐在这里和我有商有量,我也感觉到足够的诚意了。 加上跳级。 其他都无所谓,就是跳级这个对我诱惑力太大了。 要知道刚刚升学,想申请跳级的阻力是很大的,重重程序不说,中间肯定要经过家长会谈。 问题是我哪来家长给学校会谈啊? 把川子夫人再叫过来? 没那么大脸的。 可是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升学,我又觉得太浪费时间。 起码一年级,让我跳一级吧! 保住我穿越者的面子! 换成高中我都不敢信任自己的智商还能跳级了。 前世的记忆里,该忘掉的知识已经在高考之后还给老师,没有通达的人情世故也再来一辈子不见得等级提高了,它给我的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左思右想,中学里确实没有比帝光更好的选择了。 我在阿彦恭平满意的目光下,把帝光的名字写在了志愿第一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0、第 10 章 回去的路上,我和菊理向川子夫人说了志愿,我们两第一志愿都是帝光,第二第三志愿各有侧重,我选排名高的,菊理选离家近的。 川子夫人听罢似乎也不意外,中肯道:“不错,都是很好的选择。”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多看了我一眼。 后来菊理悄悄跟我说,她选帝光,因为老师跟她说我会选帝光。 我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但是我后面也问过五条悟意见,他当时没说什么,回头有一天,假装不经意地告诉我,那个老师没撒谎。 “谢谢。” “谢什么谢,这种事情算不了什么。”五条悟嘀咕:“你问川子……夫人,她也会告诉你的。” 我注意到那个可疑的停顿,觉得像我正舒舒服服泡在温泉池里,这只五条猫猫老是在周围绕来绕去。 竖着尾巴,昂起猫脑袋,假装很不经意地绕来绕去,绕个没完。 不过对象是五条悟,貌似也没什么毛病。 这家伙干什么都不让人意外。 这么一想我就笑出来了。 好吧,我知道他想干什么的,逗一下就算了。 “她是她,你是你。”我对上五条悟的目光,认真地说:“真的,非常感谢你。” 然后,五条悟脸红了。 忽然get到了雪上霞光的美感。 美貌冲击大脑,我从他那双清澈如雪山湖泊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惊讶的表情,然后咻一声,五条悟就穿着木屐跳上了屋檐,跟猫一样跑了。 可……居然脸红了?为什么会脸红? 跑什么啊,傻瓜。 我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 本来这件事没什么笑点的,可想到第一次见他害羞,还羞得逃跑了,就停不下来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爱啊,哈哈哈…… 开学前我收到了学校寄来的新校服,收到之后我试穿了一下挺合身的,就是看着那个xxs的码数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还小呢,又跳了级,尺码小一点无可厚非。 我不知道这个年龄的女孩身高体重标准多少,不过在菊理他们一群同龄女孩子里,我都是最矮的那个,心里莫名开始担忧未来的身高问题。 校服不敢立刻洗,凭借我被关厕所的多次经验,我把校服包上几重塑料袋,藏在了平时没什么人去的厕所隔间马桶后面。 我可不会小看孩子的报复心理。 小孩子可是很可怕的生物,可惜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然后可怕的小孩子长大之后就会变成垃圾的大人。 从这个角度看,这个五条家都散发着垃圾场的气息。 想想五条家还是咒术界御三家,我都不敢想象其他两家会是什么盛况。 不过咒术界跟我还有一段距离,没有咒术、看不见咒灵的人,还是老老实实过普通人该有的日子就好了。 随着开学的时间慢慢靠近,有些事发生了变化。 我那位不好相处的表姐就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变成了好奇又不屑。 自从被我揍过之后就很少凑到我面前的她,现在时不时晃悠一下,说些无关要紧的酸话想要刺激我,都被我冷处理了。 只要运气好,就什么废话都听不到! 她从族学毕业之后,家里请了新的老师来给她上课,我偶然得知她的课程,咋一看还以为是玩笑。 跟以前网上吐槽视频贴出来的新娘课表一毛一样。 见了鬼了。 有种次元壁突然破了,五条家再给我一拳的荒诞感。 课表包括花道、茶道、服装、刺绣、绘画欣赏、艺术品鉴赏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学这些不是因为她有艺术天赋,而是为了以后和其他贵妇太太有话题可聊,算是“花嫁必修课”。 不过我宁愿去跟物化生搏斗都不想这样。 事先声明,我对花道、茶道没有偏见,也非常敬佩将这些作为毕生之道修炼的人,只是作为“婚姻修炼”就不必了。 人生那么长,成长期的所有努力都只是为了“婚姻”,学那么多也只是为了以后“有话题”,就感觉到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五条悟对此不太理解:“为什么惆怅?” 我想了想:“人不应该这么活着的。” 世界辣么大,何必早早走进牢笼里,还故作欢乐地学习牢笼生存法。 既侮辱了婚姻又侮辱了艺术。 他还是不理解:“是原谅她的意思吗?” “怎么可能!” 五条悟一提醒,我那本厚厚的记仇旧账就翻起来,想起以前她都干过什么,那为数不多的怜悯和怅然就像太阳底下的露珠一样蒸发了。 我反省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所谓物伤其类,也只是我单方面的傲慢想法。” 表姐大概也不觉得我是她的同类。 我只是天然低她一等的寄生子而已。 各人走各人的路,没什么好评点的。 说不定也是艺术的一种传播路径。 五条悟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不得不说,他的眼睛是真的好看,被他注视的时候,有一种会沉溺在那片苍蓝大海之中的窒息感。 “话说,你好像越长越好看了。” 他不满道:“什么叫好像啊,我就是越长越好看了!” 我哈哈笑起来。 我也认识这家伙好几年了,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化,只有他,好像一直都这样。 明明他天生就有六眼和无下限,应该比我看得更多、知道更多才对。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返璞归真? 这样也不错。 我发自内心的认为。 “帅而自知,不愧是你。” 五条悟很配合地露出骄傲的表情。 然后到了正式去学校报道的那天,川子夫人没有亲自来,却派了她的助理来送我和菊理。 我们都是要住校的学生,菊理还好,爸妈没帮忙张罗,但是小姐妹们还是给她准备好了被褥枕头,倒是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走。 五条家那床被褥带走了还得带回来,而且就那床被褥,跟睡床板大差不差。 川子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去报道之前让助理带我们走了一趟商场百货,把该买的都买齐了,再一人配上一台手机,才正式去帝光报道。 我捧着新手机,选了个白色翻盖的,回忆一下过去相同的时间点,貌似手机才刚刚出现,块头都很大,远没那么小巧精致。 感觉换了个世界的证据又增加了一个。 但我已经没有过去那么难过了。 曾经我也用过翻盖手机,摸索了一下很快适应了新的系统,助理小姐姐都惊讶于我的适应速度,菊理还笨拙地搞不清楚菜单栏怎么打开。 我用手机和他们两个交换了邮箱。 用手机上邮箱,真奇怪。 和大兔朝的国营运营商不同,岛国这边是私人承包的运营商,彼此之间是有壁的,发不了短信,电话费又贵得起飞,只有上网发邮件还勉勉强强,总之不是很方便。 我感觉这玩意最大的作用,可能是给我们装点门面。 也可能是求救用的。 总之有了联系工具,我下个周末回去的时候就可以跟五条悟交换联系方式,不至于上学见不了面完全断联了。 去学校报道之后,助理小姐姐带我们去参观学校。 然后——感觉换了个世界的铁证又增加了一个。 今天的我就是刘姥姥.jpg 岛国才多大? 土包子真诚发出疑问:为什么学校可以这么大? 帝光中学作为运动社团豪门,光是体育馆就有三个,还有露天运动场、独立的游泳馆、专门的棒球场。 五栋壕无人性的教学楼,两栋行政楼,学生宿舍还没算进去。 这还只是初中三个年级的配置,高中校区在其他地方。 excuseme??? 这三个年级才多少人,一个班不过三四十个人,一个年级十二个班,加起来都没有一千五百个学生。 听助理小姐的意思,帝光的配置还不算高,贵族学校只会更夸张。 这里是东京吧? 我知道的东京,我知道的岛国,人均面积有那么宽裕吗? 感觉自己过去的常识被狠狠撂倒在地上摩擦。 但……如果把这个世界套进二次元,我的常识又好起来了。 二次元,什么都不奇怪。 逻辑毫无破绽。 就是说,这个世界连咒灵都有了。 说不定还有妖怪、阴阳师、哥斯拉、美少女战士…… 我岌岌可危的常识高楼稳住了! 转念想到以后这里可是我的学校,我享受的硬件资源,我马上好起来了。 参观完学校,我们就去整理分配的宿舍。 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我们走了后门,宿舍二人间,我和菊理都刚好单独了出来,分别在两栋宿舍楼里,都没有室友。 宿舍很窄,上下床,靠窗放着并排两张书桌,还有个储物柜,一个人住足够快乐了。 我留意了一下出入的学生,发现菊理那栋楼都是新来的学生,大部分家长陪着来铺床整理,而我那栋楼就没什么整理出入的人,看上去都是已经住进去的学生。 好吧,我猜是阿彦老师帮忙分配的。 下午的时候,助理小姐姐走之前,和我一起提交了跳级申请,等明天参加完考试之后,我就会变成初二的学生。 菊理意外地拉住我的手,她看上去有些难过,张了张嘴,可最后也没说什么。 我笑了起来,在她要缩回去的时候坚定地牵住她,就像过去我们在深夜里,蹲在那盏路灯地下,冷得瑟瑟发抖,就牵着彼此的手。 难过的女孩很快放松,抿着唇露出灿烂的微笑。 我们的青春才刚开始呢。【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1、第 11 章 当天出了成绩,我跳级申请通过了。 我以为迎接我的会是阿彦老师,没想到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老师,看见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我似乎知道了阿彦老师未来的安排。 “很好奇?要摸摸吗?”北村老师笑着带我走向教室。 我吓了一跳,“啊、啊?不……那个……”我语无伦次了一会儿,眼神乱飘,不小心对上她的笑容,才意识到她是在缓解我的紧张。 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我的情绪拧巴成一个结揪起来。 紧张得不得了。 “……谢谢老师。”我小声道谢。 “没事。”她轻轻地拍拍我的背,亲和力十足。“这种时候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吧,进入新的学校,在新的班级,还有自我介绍站在讲台上时。”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紧张到说不出话。” 顺着她的话,那个拧巴的结似乎松开了一点。 我已经经历过好几次升学换班级有新同学的过程了,但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依旧不知道怎么面对,畏惧未知的未来。 看来重活一世,有了经验,该害怕的时候还是会害怕。 不过我的紧张截止到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同学五颜六色的头发,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以前有同学偷偷摸摸染了头发,鲜艳的颜色都不敢选,就染了栗色,被抓了还跟教导主任辩论是营养不良。 现在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突然有点怀念,又有点想笑,于是紧张就像蒲公英,呼一下全飞走了。 “五条和津美,请大家多多指教。” 底下的学生依旧安静,然后我就看着他们在班主任北村的微笑震慑下,稀稀拉拉不整齐地开始鼓掌,最后越拍越用力,好像我刚刚拯救地球回来。 不对,拯救地球的超人都没有这种待遇。 偷偷摸摸回办公室的超人只会被上司扣工资。 我看了眼北村老师,心里树立起一个班主任的形象。 班主任很快给我安排座位,“教室里空着的位置只剩下一个了,刚好,赤司班长,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坐在边上靠窗倒数第二排的红发学生站起来,沉稳回应:“好的,老师。” 我感觉到班级里女生的视线呼啦一下全被他扯过去。 我走到他后面的位置,心里好奇这位班长中了多少主角buff. 俗话说得好,后排靠窗,王的故乡*1,前桌好基友,后桌蹭镜头。 没毛病,我就是蹭镜头那个人。 后来我了解到,赤司君,全名赤司征十郎,赤司财阀独子、校篮球队队长、重点班班长,成绩好到没有得到第一以外的成绩,运动神经发达到没上初二就当上了篮球队队长,当队长的第一年便带领球队夺得初中联赛冠军。 长得好、成绩好、性格好,放在所有幻想系校园题材创作里都是战斗力杠杠的top,符合人们对完美校园明星的所有期待,简直可以入围新时代人类奇葩。 这里的奇葩是褒义那个意思。 根本不应该在现实中存活的类型。 要是资本家的娃个个都那么出息,感觉这个世界也不会很差劲。 此等妄言自然也是幻想而已。 马爸爸再爱我一次,我没有背叛革命。 不过我对赤司君的刻板印象,很快就从我发现他上课看篮球专业书籍开始破裂。 他还对那本书不太上心的伪装了一下,套了个不相配的练习册封皮,但从后桌的角度能轻松看到里面五颜六色的阵型图。 好怪哦,再看一眼。 好像是篮球阵型图。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到这里为止,他在我心目中还是赤司君。 “就跟拜访屠龙勇士,自以为是要见绝世无双的战士,结果只见对方当了全职煮夫,日常穿着围裙,一手锅一手锅铲。”和他熟悉一点,我也稍微能开玩笑了,“拿着锅铲和锅也能在极道包围下杀个七出七进的微妙感。” 也不知道是哪一点逗笑了他,赤司抱着他的书笑起来。 “奇妙的比喻。” “这可是我的真实想法,完全打破了对你的定型化印象。” 然后他就更开心了。 这种好好说话突然笑个不停地行为,我以前以为只有五条悟会有。 “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样的误会?” 我之前还真的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认真负责、守规矩、懂事、少爷……嗯,好孩子?” “后面两个已经不是形容词了。” “那真是抱歉。”我没什么诚意地说。 赤司:“我坐在后排也是为了方便看书,在帝光,只要能保持成绩的话,老师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算是少爷的特权吗?” “不。”赤司点了点他的书:“这是优等生的特权,你也同样拥有。” 好大的诱惑。 然而…… 我叹了口气:“我没信心能上课看课外书还能保持成绩。” 赤司侧身坐在位置上,手肘支在他自己的课桌上,撑着头看我。“明明是个跳级的天才少女?” 这可真是逗笑我了。 我稍微能理解他刚才笑个不停的感受了。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而且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来,要从幸存者的故事说起呢,还是从五条家说起? 太长的故事,已经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了。 “我不是因为能跳级才跳级啊。” “这样啊。”好在赤司也没有纠结,他反而说:“那你真的太厉害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意识到他不是随口说出来的话,是打从内心感觉我很厉害,发自真心的赞美。 很神奇。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有没有脸红。 但真的……这是心动的感觉吗? 不愧是校园男神,有被攻略到,谢谢。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受欢迎了。” 赤司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啊。” “温柔的芳心纵火犯,太过分了。” 可怕。 杀伤力太大。 他噗呲一声笑出来。 不笑的时候是个负责的帅哥,笑起来之后,像个开朗阳光大男孩。 哦不,是阳光开朗大男孩*2。 我没有赤司那种不上课也能获得好成绩的能力,只能认真听课。 只是坐在后排稍微有点让人痛苦,我本来就比同学小两三岁,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期熬夜睡得少的原因,反正现在个子不高,还坐最后一排,经常被挡得看不到黑板,看来王的故乡也不是谁都能待。 赤司很快注意到这点,不过他没有立刻帮我调整座位,而是选择借我笔迹。 “稍微忍耐一下吧,下一周就会调整座位了。” 真是成熟温柔的少年。 严肃认真都是装出来的表象,实际上是个夹心硬糖。 重点班的学生在升二年级并没有怎么调整,而且大部分都是从直属小学升上来的,彼此之间已经有了相对固定的朋友和小团体,像我这样的插班生,现在想融入班级已经很难了,证据就是上学好几天,能说得上话的还是只有赤司一个。 赤司也没办法,因为班长大人自己都没能很好地融入班级,他的校园重点在社团上。 班级的大家都是安静地观察,试探。 才初二,实际上已经是个小型社会了。 我也能理解,岛国从小孩开始就强调团体,相对的,团体内部越是紧密,对外的排斥力度就越大,准入条件越高。 所以班主任才没有一开始就移动其他学生,而是把我直接放在已有的空位上。 现在赤司的考虑也是同理。 虽然我不觉得很有用就是。 因为我发现,和赤司交上朋友的瞬间,我就失去了和班上、甚至同校所有女生交朋友的可能性。 他是帝光的校园明星,吸引学校大部分人的目光,帝光的女生不是喜欢他就是不想找麻烦的,两者对我来说结果都一样。 但我会放弃和赤司交朋友来获得和其他女生友好关系的可能吗? 开什么玩笑。 这样交到的朋友根本没有意义。 我甚至觉得这也算是对赤司的另类霸凌,像是把优秀的人放在了镁光灯再套个玻璃罩,自己不靠近也不许其他人随便靠近他。 意识到这条潜规则开始,我就觉得有点搞笑,真的像中二病。 初中时期中二病,没毛病。 说不定帝光的人都在想:我在默默守护属于大家的赤司君! 很有那味了。 只是这条默认规则对我没有约束力。 我可是经历过五条家特定霸凌训练班走出来的。 和五条家内部特别严重的霸凌相比较,现在这种无声的冷遇这种程度算小儿科了。 这时候我也有些感谢五条家族学安排的格斗课了,我打不过一起五条家那些身强力壮的兔崽子,还打不过这些上体育课的学生吗? 对了,下课得记得去看看学校的监控位置。 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也绝对不要被抓到把柄。 我可没有家长叫。 就这样,我和赤司渐渐熟悉起来,相互称呼之中,那个“君”的敬语很快就去掉了。 越是相处,就越感觉到这个世界有些人就是开了挂。 赤司大概就是那种“比我有天赋还比我努力”的可怕类型,更可怕的是就这样,他还兼顾了篮球队的训练,早上要晨练,下课了要训练。 差1分的人会让人妒忌,差10分会让人羡慕,差100以上了的时候,我就只剩下“卧-槽这家伙还是人吗”的难以理解。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人还亲切有趣。 有些人,既有有趣的灵魂,又有好看的外表,还有可怕的成绩。 换了个世界证据+1 没换世界,我就写一本《我的同学怎么这么优秀!》的小说去。 我默默把赤司和五条悟归为同类。 有这样优秀的朋友,其他人怎么想更无关要紧了。 开学摸底考试看着赤司那个遥遥领先的分数,我只能跟第三名“绿间真太郎”较劲。 更可怕的是,这个绿间也是篮球队的队员,还是正式首发的队员。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都怀疑这个学校是不是好学生都去打篮球了。 我特意找了找剩下几个队员的名次,还有一个叫紫园的排名也很靠前,其他两个正选得数到最后一页的名次表里才看到,都是压线低空飞过。 看来还是有正常的体育生。 “幸好都及格了。”队长对他队员的成绩很满意,“不然假期提合宿就难了。” “要求真低。” 他倒是挺开心地笑:“不要对运动员要求太高了。” “主要是你和你的队员抬高了我对运动员的期待。” 虽然运动员成绩差也是刻板印象了。 刻板印象真要不得。 “不过,赤司,你为什么要按部就班读书?” 他那个分数来说,他对初中知识的理解已经快到出题人的程度了,我感觉他现在参加升学考试都能随随便便挑学校。 赤司沉默了一会儿,我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有点私人了。“抱歉,如果不方便的话也不用告诉我。” “不,没什么不可以说的。”赤司看向我,“因为我妈妈是这么希望的。” 说妈妈这个称呼的时候,赤司声音都变得柔软起来。 “好温柔的妈妈。” 他露出了一个称得上灿烂的笑容,“是啊。”【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2、第 12 章 提问:什么情况下,按部就班读书才会成为一种“希望”? 结合赤司的优秀,我有了一点不妙的猜想。 我把这些告诉五条悟,换来那家伙不太能理解的表情:“这很难吗?” “当然很难。”我看着他在我房间里吃巧克力,是我省下的餐费买的零食。“难到突破人类极限了。” 曾几何时我看过一句话,现在用刚好:要竭尽全力,才能看上去毫不费力。 没有人生来就礼仪得体,礼貌满分,体贴温柔,充满责任心,要是天生就会,教育也不会成为专门的学科,所有人随便长长就好了。 和赤司相比,五条悟像个本能动物。 但……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要做到赤司那样太难了。 五条悟这样的笨小孩做不到。 他到现在为止还读不懂空气。 笨小孩也有笨小孩的快乐就是。 “不要全部吃光了啊,给我留一点!” “你买回来不是全部给我吃的吗?” 我都无语了,你也太有自觉了吧! “好歹留一颗给我尝尝,我还没吃过呢。” 这可是我第一次买的零食,犹豫了很久才决定的! 我还以为五条悟这家伙吃惯了五条家特供甜品会看不上我这种平价小零食,没想到只要是甜的,他真的来者不拒。 “吃那么多,你怎么一点都不胖啊?”我上手捏了捏他的脸。 前几年的婴儿粉已经慢慢消退,五条悟逐渐抽条,捏脸都捏不到多少肉了。 他倒是很大方任我施为,只要不妨碍他吃巧克力就无所谓。 “因为六眼本来就很消耗能量。”他口齿不清地说:“不多吃点就要被吸干了我。” “卡里路燃烧炉。” “没错,就是这样。” 不得不说,我真的有点羡慕了。 谁还不是个甜食控了? 聊得太久差点忘了正事,这周回来就是为了和他交换联系方式的。 但是在这之前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悟,你有手机吗?” “手机?没有哦。”他舔着手指说:“你有手机了吗?那我去找老头子要一个。” 我不知道怎么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问他:“你打算以什么名义要手机?” 他一脸奇怪地问我:“还要什么名义吗?直接要不就好了。” 不愧是五条家的神子大人。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要是家主大人问你要手机干什么,你打算怎么回答?” “因为要和你联系啊。”五条悟说:“我觉得老头子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我去要,不然川子夫人才不会带你们去买手机。” 我:“……” 这三句话中间我完全不想听出潜在关系。 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我确实奢望过家主大人不知道我这号小人物的存在,现在看来就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搞笑的自欺欺人。 “家主大人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我还是要问清楚。 “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阴险老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我。”五条悟哼了哼,一脸被宠坏的小孩状:“反正我跟他提上学的事之前就知道了吧。” 我捂额:“……我和你这样交朋友,他们没关系吗?” “大概巴不得吧。”五条悟看得很透:“他老早想给我找个玩伴什么的,我都没看上而已。谁要和鼻涕虫、爱哭鬼跟笨蛋玩啊!” 我真的、我真的…… 好吧。 “谢谢悟大人和我一起玩。” 五条悟大言不惭:“不客气。” 我拳头都痒了。 果然第二天五条悟跑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个最新款的手机,跟我交换了邮箱和电话号码。 我警告他:“不许随便给我打电话!” 不仅是话费很贵的原因,更担心他上课时候打电话给我。 帝光明面上是禁止所有学生带手机的。 五条悟满脸不快乐,孩子气地嘟起嘴巴,在我又哄又威胁下,还是答应下来。 然后晚上这家伙就轰炸了我十几封邮件,不是吐槽五条家的老头子就是讲家里傻a弟弟何其多,看得出来他发邮件上瘾了。 我叹了口气,早有预料。 保持收到十条回他一两条的频率,我回帝光上学了。 上学第二周,正如我开学时预料的那样,因为我和赤司当上了朋友,我被整个班级的女生孤立了,团队作业找不到伙伴。 赤司足够敏锐,只是他也不好干涉太多,能做的只能是把我拉进他的团队里。 很好,死循环。 但无所谓。 我来学校是为了学习又不是为了交朋友的,只要作业能交就行。 现在还能白赚赤司这么一个优秀队友,更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至于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嗯,小问题。 被人堵在课室也是小问题。 那天刚好换课室上课,其他人走得飞快,我收拾好再抬头,课室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几个不认识的女生堵在门口,满脸不善。 我眨眨眼。 这场景过于经典,以至于她们按照固有程序开始放狠话了,我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原来电视剧不完全是骗人的。 经典永不过时。 话说他们霸凌者是上了培训班,程序全国统一的吗? 我怜爱地看向她们,像关照脑袋不好的笨蛋学生。 她们关注到的细节全都是班里的同学才会知道的事情,然而本班的人迅速消失,跳出来的却是这么几个不认识的女生。 老祖宗教我的是敌不动我不动,但我在五条家学坏了。 秉承五条家能动手就不哔哔的优良传统,我先动了。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是,赤司征十郎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信息,明明是社团活动时间,却穿着训练服跑回课室里,彼时我拉了把椅子过来,准备坐下开始放嘴炮,周围一圈都是倒下的课桌椅,几个女生满脸不可置信掺杂着恐惧地倒了一地。 打人我是专业的。 伤都在看不见的地方。 “五条……” 赤司拉开门,担心的尾音被他直接吞下了。 他一出现,那群倒地的女孩子就像惊起的小鸟,顾不上痛处,尖叫着哗啦啦地扑棱着翅膀逃走。 还不算脑子完全不好使了。 我入学的时间短,其他班的同学都不认识,赤司刚来,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应该也记不住她们所有人。 跑就对了。 其实她们早就该跑了。 “你……没事吧?”赤司表情怪异。 “没事啦。”我拍了拍手站起来,收起想要和她们谈话的姿态,乖巧地把椅子放好,又扶起其他不小心扫倒的桌椅,故作轻松地说:“她们一个能打都没有,马上就解决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你麻烦吗?” 我避重就轻,“想要找点零花,只是没想到我也是个穷光蛋。” 赤司盯着我说:“是这样吗?” “没错,是这样的。”我理直气壮。 也不能算我说谎,她们确实有这个意思。 不过更多的是让我离赤司远点。 我对此只想说:自己作恶就不要扯上别人。 要是其他人还好,但换成赤司的话,他绝对会自我检讨的。 认识的时间不长,我也意识到我这位前桌,是个高责任心的强迫症加完美主义者,发现自己管理的班级里出现霸凌现象,源头还是他自己的话,大概会很有挫败感。 没必要啊。 要我说,没必要为他人的恶内耗。 坏的就是其他人。 不要在自己身上找理由。 可能是我表情太过坚定,赤司也没有在这里纠缠了。“我知道了,我会告诉老师的。” “那就拜托你了。” 我们一起把倒地的桌椅扶起来,收拾好了课室才离开。 诶,我们真是好学生。 给自己点个赞。 校园霸凌,学校里经久不衰的问题,但因为受害者,也就是我,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还把施害者揍了一顿,要不是赤司介入,最后可能也就是大家装作无事发生。 现在有了赤司运作,几个女生不仅要公开检讨,还要当面对我道歉,已经算大惩小诫了。 看来我小看了天才的头脑。 只是见过几眼,赤司就把她们全都记下来了。 树了典范之后,我的学生生活平静了不少。 虽然还是没朋友。 菊理还有些担心我:“这样没关系吗?” “反正我们都早过了上厕所得有人陪的时候了。”我耸耸肩。 朋友这种东西,得看缘分。 在五条家时能交到菊理这个朋友,来帝光又很幸运地遇上赤司,已经足够了。 什么,你问五条悟算什么? 额,鸟妖吧。 也可能是猫妖,那家伙现在有点猫里猫气的。 “我们可是来学习的。”我拍了拍菊理的肩,“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什么都不能影响到我们学习。” 我在提醒菊理。 成绩对我们的意义不一样。 不可以忘记初衷。 菊理收起担心的表情,握着小拳头表示:“我知道的,我们都要加油!” 真可爱。 贴贴可爱的女孩子,汲取面对明天的新能量。【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3、第 13 章 我盲猜赤司最后还是知道了这场校园霸凌的起因。 他两天都没怎么跟我说话,自以为藏得很好,然而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大概就是心理年龄大的优势。 为了照顾少年的自尊心和面子,我也没有特意找他聊天。 这个时候告诉他,“跟你没有关系”、“你一点错都没有”,根本没用。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谁还没有个中二期。 被赤司成绩碾压的我终于找到了一点挽回面子的地方。 sosad. 从这个角度来说,赤司比我更像受害者。 不过他也比我想象中还要快消化自己的情绪。 “五条,你考虑好社团了吗?”赤司问我。 我恹恹地说:“没有。” 帝光除了能打进各种大赛的运动社团之外,也有相当丰富的其他学生社团,与此相对应的就是严格的社团管理制度,入社之后不仅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还要提交相应活动的申请和报告,不是混子可以随便混过去的。 作为一个混子,我表示很难过。 可是进社团会有加分。 想想我还在考试榜上跟绿间撕生撕死抢第二名,要是差了社团这五分加分,期中考落后,我可能要哭出来。 想想都快哭了。 “要不要考虑篮球社?” 我趴在课桌上,抬眸看赤司。“篮球社?女子篮球?” “不是,男子篮球,我们还缺社团经理。” 社团经理,包括但不限于协助教练和老师,记录社员训练情况,收集对手情报,相对轻松,但需要脑子。 一般的社团里,经理还要负责给社员忙前忙后,洗毛巾装水什么的,不过因为篮球社有赤司在,赤司征十郎的后援团就相当于帝光篮球社后援团,一群女孩争着抢着来社团干活,不仅会在比赛日维持秩序,还会在平时轮流去打杂收拾。 啧啧啧,明明娇滴滴的女孩子在家都不一定自己洗毛巾,却愿意来社团给这群臭烘烘的男生洗,谁能说不是爱。 这个后援团之后在赤司的争取下,也算是篮球社的一部分,享受社团加分,不过其他社团待遇就没有了。 “我记得篮球社不是有社团经理了吗?那位桃井君。”我在五条家已经洗够了,休想骗我到后援团里继续干活。 至于社团经理,我是不敢肖想的。 如果说赤司是帝光的顶流男明星,那么桃井就是帝光的女顶流,长得好、身材好,还是明星俱乐部篮球社唯一的女经理,而且成绩也很好,开学的摸底考排名全年级二十几。 也就是因为有这些压倒性优势,她才没有被后援团的人撕了。 按道理说她应该能进重点班的,不在赤司这也应该在绿间那个班,但她却留在了普通班——因为她有个不争气的幼驯染,就是同为篮球社首发队员,成绩倒数的青峰大辉。 这个组合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肤白貌美、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和黑皮幼驯染。 没错,简直就是另类的五条悟和我。 五条悟是男版“桃井”,我是女版“青峰”的这个另类。 “可以让桃井带带你。” 我都懵了。 好的吧,我发现了,赤司好像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之前的放养政策行不通之后,他试图把我纳入保护范围内,从社团到交友都帮忙了。 我感觉有点暖暖的,又有点好笑。 这下算是彻底打消我在社团上的犹豫了。 “不啦。” 赤司皱起眉头,他大概觉得自己的安排非常恰当,却遭到拒绝,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 “因为我还想和你做朋友。”所以不能成为活在你庇护下的人。 赤司一整个愣住,难以想象校园明星还会有这种表情,我忍不住笑起来。 来帝光真是来对了。 你看,我一来就遇到了这么好的人。 尽管我们的交集可能只是在初中这短短两年,但以后一想到自己初中还遇到过这位温柔的红发王子,就心满意足。 赤司能满足我全部少女梦想了。 不愧是新人类物种。 “那你周末要来看比赛吗?我们和翔阳约了比赛。”赤司递给我入场票。 不是随随便便的手写票,而是非常正式印刷出来的入场票,还有座位编号。 厉害了,我的帝光篮球社。 我看了看票,又看了看似乎随意邀请的赤司。 原本周末是想留校学习的,除了初中的知识之外,我还在提前学习高中课本,但是稍微改变一下安排,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哦,谢谢赤司。” 篮球比赛啊,我还是第一次看。 说来惭愧,我对运动并不感兴趣,别说现场看,我连看电视都不会看篮球比赛。 不过,篮球比赛的首次观众席体验并不差。 虽然是没看懂……裁判怎么吹哨判犯规,三分球、两分球和一分球的区别也不知道,但看赤司打球,我好像看到了他除了上课之外的另一面。 原来赤司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知道自己打球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吗? 热血沸腾的现场带来蓬勃的生命力,奋斗与梦想两个词在这里有了更直观的表达,这扑面而来的青春感,让我有了“我真的又当初中生”的一点实感。 篮球比赛去多了,我就认识了篮球社经理桃井五月。 我和桃井意外地聊得很好。 我总结了一下原因,除了因为桃井真的是个很好的妹子之外,还因为我们都有一个不靠谱的幼驯染。 . 在第二个学期期中考之后,北村老师休产假去了,来接替他的就是阿彦恭平。 他可比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收拾得要整齐多了,那头总显得乱糟糟的卷毛特意收拾过,穿着修身合体的西装白衬衫也规规矩矩穿好,下摆收束在黑色西装裤里面,戴上一副金边方框眼镜,看起来妥妥的斯文败类。 这位新老师凭借自己的一张脸,先获得了班上女生的认可,然后再靠一口纯正英伦腔的英语征服了其他人。 有点无耻,但架不住好用。 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英语是对我来说真的是享受啊。 我不是说北村老师不好,但我真的受不了日式英语的发音。 简直有毒。 是那种根本意识不到讲的是英语的毒。 我本身英语口语已经不算好了,在这种语言环境里面超容易被带偏,在帝光一个学期,痛苦地发现自己舌头打结,已经回不了头。 只能依靠赤司那口流利的英语稍微拯救我一下。 现在多了个阿彦老师,感觉看见了救赎之光。 阿彦除了上课靠谱之外,当班主任也相当靠谱。他来的第一周,就先和所有人一对一约谈,摸清了所有人的底细。 我感觉从那开始,班上的氛围就好多了。 再次声明,不是北村老师不好,只是怀孕的她精力有限,很多地方确实顾不上,青春期的学生又难搞得很,所以她只能采取妥协的方式。 我是班里最后一个和阿彦聊的人,这家伙特意采取座位顺序,第一个聊的是靠门口的第一排第一个,最后一个自然是我这个坐在里面靠窗的最后一排最后一个。 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说好的座位调换并没有硬生生坐了一个学期都没有换。 “没想到你和赤司家的小少爷关系挺好的啊。”阿彦上来就这么一句。 我才不上当呢! “我和其他人的关系也很好。”主要就是一个不打不相识。 他哈哈笑两声。 “看来你初中还过得不错。” 确实还不错。 我懒得跟他抬杠了。 “成绩也很好嘛,我没想到你在帝光都能保持年级第二。” 可不是,那是我拼死拼活努力争取来的,要是输给了绿间掉下去第三,我的奖学金就要降一档了。 午饭吃面包还是吃鸡腿就看此举。 只是一想到第一和第三都是篮球社的人,只有我这个艰难求生的是个回家党,就觉得也没什么好夸耀的。 对不起所有穿越党、重生党同伴。 不是我方太弱小,实在是对面有挂。 举报他们! “总之继续加油吧。”阿彦说:“保持现在的状态到升学考试,开成就十拿九稳了。”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开成?开成中学?” 阿彦手指抬了抬他的眼镜,透露出一股精英范儿。“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妈妈都是开成出来的,顺带一提,你妈妈是比我们低两个年级的学妹,和你爸爸一个社团的。” 我目瞪口呆。 阿彦想到了什么笑了声,“你要是考进去的话,还能在吹奏部里看到他们的合照,我们二年级、三年级都入围了全国大赛。” 厉害了,我老爹。 还有我妈妈。 想来我这嗓子也有高的开发潜能。 “而且如果是开成的话,你就能顺理成章脱离五条家的势力了。” 开成中学,凭借超高的偏差值位居东京一众中学的榜首,东大的录取率极高,民间甚至有东大附属中学的戏称。 在这样的学校里,培育出来的人才占据了社会的方方面面,掺杂的因素太多,本身又过于出色的情况下,各方势力反而难以独大,协调之下,学校得以独立发展。 别说五条家,就连咒术界都无法插手的学校。 这又是一所让人难以拒绝的学校。 据我所知,还没有一个姓五条的人考进去。 这么一想,要是能考进开成,确实能水到渠成离开五条家的视线范围。 在我不打算离开东京的前提下,开成就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我抬头对上阿彦笑眯眯的视线,总算是发现了,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不修边幅、懒洋洋的类型,而是很会伪装的狐狸老师。 “怎么了,不感兴趣吗?” “不,我很感兴趣。谢谢老师。” “嗯,不客气。” 我准备收拾走人的时候,又听见阿彦说:“作为回报……不,作为我的个人拜托,今年也快到那个时候了,可以的话,带上我一起去看他们吗?” 他说得很模糊,但我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我父母的忌日。【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4、第 14 章 今年会是我第一次去扫墓。 从他们出事那年开始我就被带进了五条家,表姐家的人可不会带我去扫墓,我自己一个人也去不了墓地,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在五条家里悼念。 其实我也不在乎扫不扫墓。 逝世的人永远在心里,墓地只是更加具现化的载体。 “好的。”我听见自己说:“我知道地方,但我只去过一次。” 阿彦恭平收起他戏谑的表情,用一种我很难理解的眼神看着我,太复杂了,我分不清里面包含了什么。 人的眼睛又不是饼状图,一眼能看出来分布。 “下个月6号。”我说:“到时候麻烦老师批假了。” 以前我出不了五条家,现在倒是可以光明正大请假去了。 正式前往的那天,我没有和老师一起出发。 我自己一个人穿好校服,整理好蝴蝶结,看着镜子里的女孩,恍若隔世。 镜子里的她和我上辈子有三四分相像,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因为瘦,脸上都没有婴儿肥,有几分大头娃娃的感觉,还因为经常顶着大太阳干活有点黑,但底子很好,假以时日,会长成个漂亮的姑娘。 我似乎能看见未来长大的她,和过去的我相重合又分离,让我清晰地意识到不同。 从种种迹象都看出来我已经换了一个世界,海的那边也不再有我的家,而我这辈子的家人,用尽了全力为我推开生门。 你很幸运哦,两辈子都遇到很好的家人。 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然后我走出学校,坐上公交车。 周中早上,东京的公交车依旧有不少人,我看着公交车一站站停靠,车内的人越来越少,忽然觉得人生大概也是这样。 所以要珍惜仅有的联系。 我在后排找了个座位,掏出手机,邮箱里躺着十几封未读邮件,全都是五条悟发过来。 他学会发邮件开始就自动学会了邮件轰炸,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抱怨,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松快了不少。 我一条条点开,然后回复,没多久就收到了他的邮件。“怎么了?你不高兴。” 我盯着那几个字,突然笑开了。 这家伙,该迟钝的时候倒敏感得很。 但是神奇的,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轻而易举发现我隐藏的小情绪,刚刚低落的情绪又好起来了。 新的世界,新的人生,新的小伙伴。 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复,干脆收起手机假装未读。 感谢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发明“已读”显示。 五条悟还记得守规矩,不敢打电话,又开始邮件轰炸。 在去墓园的路上,我在经过的花店里犹豫了很久,选了一束白铃兰。小小的花苞像一个个风铃,小巧可爱挂成一串,散发淡淡的香气。 花店老板说,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归来,象征幸福永驻。 我不知道铃兰怎么就有这种象征意了,不过还是谢过了老板特意告知的好意。 我和阿彦老师在墓园门口碰头。 这回我终于相信他是我父母的朋友,因为他穿上了一套极为正式的西装,既没有第一见面的懒散摆烂感,也没有在学校时特意营造出来的帅气,而是普通但正式的黑色西装,像换了个人一样。 他看了眼我手里的花,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白菊花,表情有些犹豫。 “不要纠结啦,白菊花就很好。” 我买铃兰也没有很深层次的原因,就是突然想起来妈妈有一个铃兰款式的发夹,是爸爸送的。 当她用那个发夹夹住头发之后,一串白色的铃兰装饰垂下来,晃动的铃兰会吸引我全部的目光。 我知道爸爸妈妈墓碑的编号,却记不起来具体位置了,还和阿彦老师找了好一会儿。 爸爸妈妈的墓地是非常简单的墓地,当时亲戚帮忙操办,没有选择很复杂的样式,上面就刻着“星野家之墓”,在两边用小些的字体刻上了两个人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跟阿彦老师一起花了点时间打扫墓园,整个过程我们都很沉默,有种无言的默契笼罩着我们。 之前我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但真的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一刻,我反而很平静。 我过得很好哦,想起了很多事,认识了非常好的人,衣食无忧,正在为自己奋斗,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争取活到九十九。 晚安,爸爸,妈妈,祝你们都有一个美梦。 在墓园里,我哼起了妈妈教会我的歌。 从墓园出来之后,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之前从未注意过的东西从我肩上卸下。 大概阿彦老师也是一样的感觉,他扶着肩膀活动了几下,忽然说:“也快到中午了,我们去吃烤肉吧!今天不要客气,老师我请客。” “吃烤肉赶不上下午的课,别忘了我只请到了半天的假。” 在岛国,吃烤肉可不便宜。 我知道阿彦老师的好意,却不打算吃到他破产。 不要小看青春期少女的胃口啊。 而且吃烤肉味道太大了。 我不介意在长辈面前彰显饭量,但很在意一身烤肉味回教室。 “哼,臭小鬼。”阿彦老师哼了哼,跟个傲娇鬼似的。“有什么想吃的不?” 我想了想,说:“想试试大阪烧。” 我还没吃过大阪烧,这种关西的民间食物是上个世纪经济萧条的时候流行起来的食物,自由发挥的空间极大,可以把自己喜欢的食材全堆到一起一铁板烧熟,最后根据个人口味,加美乃滋、酱油或者其他调味料,主打一个随心所欲,自由任性。 不过在五条家看来,大阪烧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廉价低级食品,是端不上桌的。 “哈哈哈,大阪烧吗?走,我知道有一家好吃的大阪烧,就在学校附近。” 重口味的大阪烧,治愈了我的味蕾。 我在岛国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重口的食物。 这里食物崇尚原汁原味,天然滋味,用一个词概括就是“清淡”。 食材好的时候,这种凸出食物本身味道的不会差,但食材不够新鲜的时候,这种烹饪手法只能说——嘴巴淡出了个鸟。 我一度怀疑岛国是不是缺少制作调味料的工艺。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酱油、味精、耗油、辣椒、胡椒……那么多调味料到底有什么不好,人类发明它们不就是为了好吃吗? 总之,一顿大阪烧,从身到心治愈了我。 感谢爸爸妈妈,感谢阿彦老师。 赤司:“总觉得你心情很好。” 我快乐表示:“中午我吃到了大阪烧!” 他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没吃过大阪烧,赤司少爷。” “吃倒是吃过,只是我没感觉有特别好吃。” 我惊讶地诶起来,“你居然吃过!” “有那么奇怪吗?” “怎么说呢,财阀家的大少爷和大阪烧,两个词间距太远,有点难以想象。” 赤司好气又好笑地说:“大少爷也是人而已。” “我猜,少爷你吃的大阪烧跟我吃的大阪烧肯定不一样。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吧,那家店离学校还挺近的。” 赤司没好气地说:“不要叫我少爷,感觉好奇怪。” “那,赤司?”我把那个敬语的“君”去掉了。 其实我想试试叫小赤司的,到底没那个狗胆。 赤司:“征十郎……叫我名字就好了。” “征十郎?小征?”然后我就看见赤司的表情微妙了起来。 啊这个表情…… 难不成是害羞吗? 哦哦哦! 我的内心激动得像爬上了帝国大厦的猩猩。 天呐天呐天呐…… 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我才没有掏出手机把他拍下来。 好可惜! 我感觉我现在好像在小心翼翼地接近一只小动物,稍有轻举妄动,小家伙就会咻一下跑掉,再也不出来了。 憋住,和津美,憋住! “那要叫我和津美吗?”我其实对这种叫姓氏和叫名字的距离区别感不是很明确。 在五条家,因为所有人都姓五条,所以没有叫姓氏的,无论亲疏远近,大家都是叫名字的,起码我是被直呼其名那个,要么就是更随便的“喂”、“那边那个”之类的。 以至于来学校之后,每次被叫五条我都得两三秒才能反应过来。 “唔,和津美。”我在红色的头发之间看见了赤司粉红的耳朵。 完蛋了,大少爷好可爱。 谁不喜欢有责任心又嘴硬心软的大少爷! 为了避免他恼羞成怒,我决定把今天看到的粉红耳朵作为秘密,带进棺材。 誓死守护羞涩的班长大人! “和津美。”我看赤司别过头,耳朵更加明显了。他递给我一张票:“这周末的比赛,你还来吗?” “要去要去,谢谢小征。” 赤司:“那作为谢礼,请我吃大阪烧好了。” “好啊好啊,等我们考完试就去。” 可惜我们考完试之后,大阪烧并没有吃成。【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5、第 15 章 “小征,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赤司征十郎转过头来,故作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不对劲。 正常来说,以赤司认真的性格,就算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他也会认真想过之后答复我,以肯定句的形式,而不是又把问题抛回来,避而不答。 “不,没什么。”我知道从赤司嘴里大概是问不出答案了。“你眼睛怎么了?是发炎了吗?” 赤司下意识摸向他的左眼,撇开了眼神,“看过医生了,只是暂时变浅了一点,没什么问题。” “不舒服的话不要逞强哦。”我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就算请假回家,我也可以借你笔记的。” 然而赤司只是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我:“……” 真的不对劲。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关注赤司的变化。 平易近人、性格温柔的少年似乎变了个人,用判若两人来形容都不过分。 我们的称呼也重回“赤司”和“五条”。 所以我也没有开口邀请他一起吃大阪烧。 现在不是时候。 要是他正面拒绝我的话,感觉下一次邀约他也不会再答应了。 要照顾青春期男孩的面子。 然后有一天,我在学校学习晚了,走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学生都走光了,然而路过体育馆的时候却看见里面还开着灯,砰砰的声音在体育馆里回响。 我从敞开的门口探望,看见了独自一人练球的赤司。 明明篮球社有上百个社员,还有人数不少的后援团,可是这个时候,只剩下了赤司征十郎一个。 体育馆内照得灯火通明,足够多的大灯从各个方向照亮了篮球场,把赤司也照得亮亮的,影子只在脚下很小的一块地方,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不懂篮球的我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像雾中的湖,潮湿而朦胧。 “怎么了?”我们之中,赤司先开口问我。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 我才回过神来,看他抱着篮球满头大汗,胸膛起伏喘气。 “你怎么现在还在练球,今天不是才打完比赛吗?”我没去看,但我知道今天有和其他学校的友谊赛。 每次篮球社打完比赛都会直接解散休息,不安排后续训练了。 赤司别过眼,“今天没有发挥好,要再练习。” 我有点奇怪地说:“但是也没有输……” 据我所知,是平局。 赤司已经转身开始运球。“不是胜利的话就没有意义。” 我站在原地看他好长时间,看他脚下那小而孤独的影子在偌大的体育馆中来回,跟着性格尖锐又要强的少年一遍遍运球、射篮,终究转身回宿舍。 啊,小征变成赤司征十郎了。 在这个晚上,我确定了这件事。 后来赤司的性格变化也越来越明显。 我纠结地好几天。 青春期性格变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他只是变得冷漠坚定而已。 坚定地朝着胜利出发,在这个时代不能算坏事吧? 这也是他的隐私。 而且的而且,他还是财阀独子。 抛弃多余的感情颗粒,放下同理心和温柔,朝着胜利和利益出发。 只有足够狠的心和足够坚硬的手,才能当得了资本家。 可是…… 可是。 我想起那个穿着训练服跑回课室的男生,在球场上会发光的少年,和现在这个面无表情的队长。 可是,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恕我无法接受。 温柔的人,也应该被世界温柔对待。 . 首先我要全方位确定病因,用排除法。 赤司的生活很简单,重点班日常、篮球社队伍和少爷生活,最近班里也没发生什么事,看成绩榜上那个遥遥领先的状态,我都不敢相信他有发挥失常。 剩下就是篮球社和少爷生活了,希望小征不要逼我拜访他家。 想想看就有种被五条家家主召见的既视感。 财阀家的家主和五条家家主哪个更可怕,我并不想亲身验证。 社团的话,我对内部其实知道得不多,像帝光这样的强队是很强调内部纪律的,我能知道的都是从后援团传出来,传遍大街小巷的情况。 不过没关系,毕竟有小间谍。 午饭的时候,我随便买了个面包就去找桃井五月。 路上还遇到了她的幼驯染青峰大辉。 高大的少年要我抬头才能对上视线,对比自己的身高,人类生长期的参差宛如马里亚纳海沟。 明明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却高那么——那么多! 咳咳,因为我还在生长期而已。 以后我也会长高的! “你是五月那个……”他眉头一皱,语气不太耐烦。 身材高大、黑皮肤加上一张“老子很不好惹”的脸,有种随时会因为心情不好就挥拳的暴躁感,不过出于对五月的信任,我觉得他应该没有看起来那么难相处。 只是他会不会是赤司变化的原因呢? 毕竟正选的五个人里面,青峰是看起来最不好惹的那个了。 首先排除一半迷信一半理智的绿间真太郎,根据成绩榜交手多次的经验,除非哪天晨间星座占卜让他主动作死,不然他肯定不会跟赤司起正面冲突。 然后……排除黄濑凉太吧。 非要说理由的话就是个人偏见。 这位校园明星二号长了一张不太聪明的脸,蠢萌蠢萌的样子,小征要收拾他易如反掌。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前提是“小征因为篮球社性情大变”的话。 青峰大辉:“喂喂,和你说话呢……” 我才回过神来,一不小心就对青峰大辉的脸走神了,赶紧后退一步,“抱歉,青峰君。” 还没等他再说点什么,五月已经从背后搂住了我,一脸生气地说:“阿大!不要欺负女孩子!” 青峰:“我……” 我半是顺水推舟,半是火上浇油,小声说:“没有的没有的,五月,我们只是偶然碰到了……我是来找你吃午饭的。” 果不其然,桃井五月更加认定是青峰欺负人,再不成也是吓到我了,嫌弃地赶走了青峰大辉,让那个大男生无语又没办法,他不爽地切了一声,到底是走了。 “抱歉啊,别看阿大长得很凶,其实他很好欺负的。”桃井叹了口气,为她的幼驯染解释。 我笑了笑,没有附和。 很好欺负,那就得看欺负他的对象是谁了。 在桃井眼中,青峰君大概永远都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就是那种打架逃课成绩差但依旧是个好孩子。 幼驯染滤镜。 不过我只是想捉弄他一下,并不是要挑拨他们两个幼驯染之间的关系,所以非常体贴地说:“走吧,我们去中庭吃饭好了。” 桃井:“走走走。” 帝光的中庭是规划出来的绿化地带,中间是天使造型的喷泉,两边种上环形对称的樱花树和灌木丛,再往后是校史展示板和历史伟人的铜像,充满了人文色彩和土豪气息。 这里可是东京啊。 寸土寸金的东京府地区。 何等财大气粗的设计! 倒是方便了学生在这里午休聊天,小情侣的打卡圣地。 我和桃井找到了张树下休息的椅子上吃饭,这里用灌木间隔出了一个个独立的位置,拉开了距离,很方便女生说悄悄话。 问过赤司的同样问题,我现在来问桃井五月。“赤司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的心思就是比少爷好猜,虽然嘴上说没什么,但脸上已经写上“有情况”三个大字。 好吧,真的是篮球社。 我隐隐有了心理准备,却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难过。 这段时间我就听说,篮球社内爆发矛盾,作为篮球队队长的赤司没有处理,冷眼旁观。 然后篮球社的监督突发疾病送医。 我都怀疑今年篮球社是不是水逆,一件件的,没一件好事。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帝光篮球队依旧在球场上高歌猛进,未尝败绩。 现在是排除了要夜闯赤司家这个最难选项,可矛盾却爆发在了最令人难受的地方。 我想起了聊篮球的征十郎。 他说起篮球和队友的时候,总是一脸“随便聊聊”的样子,但表情和语气早就把他卖了个彻底。 作为财阀独子,征十郎的未来肯定不会是在篮球场上,可打篮球的他、聊起篮球和队友的他,闪闪发亮。 所以篮球社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式队员五个,小征之外的四个人里排除了两,我直觉是在青峰大辉和紫原敦之间。 二选一,我根据桃井的反应试探道:“因为小征和紫原君吗?” “诶?!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二选一,但桃井是青峰的幼驯染。 如果是青峰的话,桃井的反应会不一样吧。 不过是紫原的话就更糟糕了。 毕竟青峰君看起来就是叛逆少年的样子,惹事很正常。 可是紫原,平时打比赛出场的时候都会跟在赤司身后,块头很大,但感觉上像……草食动物? 一直吃个不停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性格很温顺。 然而就像牛,一直被塑造出勤恳老实的形象,但野外的牛也有单杀狮子的记录。 现在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了。 这个杀伤力可能仅次于黑子和赤司决裂。 桃井表情也很沮丧:“其实也有阿大的问题,他先带头逃训练,带坏了紫原,他才会和赤司君起冲突……” 我打开了潘多拉之盒。 五月找到了宣泄的对象,这段时间在社团积累的压力向我释放,并开始不断数落青峰大辉。 我左耳进、右耳出,心平气和。 就算有一吨的抱怨,青梅竹马还是青梅竹马。 桃井会为了青峰留在普通班,青峰也只有桃井使唤得动。 不知道以后桃井会不会和青峰结婚。 就算没有在一起,这两个人恐怕也会是彼此特别的人。 想想还有点羡慕。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知道,不过那么残酷的话题,就不要为难女孩子了。 队员之间的矛盾,桃井作为社团经理根本无能力为。 下午上课之前,我拦住了绿间。 “绿间,关于赤司的事。”我从他的表情当中明确了他知道的答案,确定没有冤枉好人,于是我继续问下去,“还有谁知道?社团……不,所有主力*1?” 他还没有说话,可我从他的微表情和下意识回避的身体动作里得到了答案。 我其实只是试探,但得到答案的时候,也是真的很震惊。 震惊他妈给震惊开门,震惊到家了。 翻江倒海汇成一个字:艹。 啊不是,我以为你们应该关系很好才对,是我理解错了吗? 即使我这个篮球白痴,看到你们每天一起训练一起玩,在球场上通力合作,获得胜利,那种明显的团队默契,难道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吗? 在我的理解里,这是能在几十年之后,一个个都变成了老头子,牙都掉光了,还能坐在一起聊当年怎么在篮球场上叱咤风云的那种友谊。 但是…… “你们的友谊,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绿间变了脸色,他抬了抬眼镜,镜片反光挡住了我看向他的目光。“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赤司更适合队伍而已。” “所以你是否定掉了之前的赤司征十郎吗?” 绿间:“……” “不同的时候,要采取不同的策略。” “我对你也刮目相看了,绿间君。”我毫不犹豫地放话。 最开始感觉到问题的一定是绿间,要不然都对不起他的成绩单,然而他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对,我就是在歧视蓝头发和黄头发的都没脑子。 紫头发那个现在看起来脑子也不太好。*2 果然成绩单不能证明一切。【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6、第 16 章 光从绿间和桃井那里获得的信息还不够,一个是旁观者看到的不够多,另一个是参与者知道的不客观,我又去找了赤司非常看重的替补成员黑子哲也。 矛盾不会是突然的发生,只是引爆线他们都没注意到而已,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要找他真是不容易。 恍惚有种普通人找咒灵的痛苦。 开玩笑的。 黑子怎么会是咒灵呢? 在我找到他之前,先是黑子找到了我。 “听说你在找我?” 呜呜呜,我爱温柔少年! 对篮球队其他人指指点点.jpg “关于篮球队的事,可以告诉我更多吗?”我抓住黑子的手,真诚地恳求。 没办法从绿间嘴里挖出更多,也不好意思迫害五月,没办法只能欺负黑子了。 对不起! 以后我让征十郎请你吃饭! 吃什么都可以! 反正他不会因为区区请客就破产的。 就算请客到破产也是应该的。 “赤司的状态不对,整个篮球队都不对。”我非常差劲地打算道德绑架黑子:“我希望能够做点什么,你可以帮助我吗?” 不相关人员打探社团内部信息,算得上是违规了。 可是啊,我都打算侵犯赤司隐私了,这种程度不痛不痒。 作为一个兔朝芯的贝西货,我其实没有很强烈的那种岛国的边界感。 人都快死了。 不是,应该说快救救孩子吧。 黑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道:“赤司会生气的。” 真的是个温柔的男孩子。 这种时候不应该说“我不能告诉你”吗,怎么还站在我的角度考虑呢? “没关系。”我对黑子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已经做好了绝交的准备。” 黑子惊讶地望着我,震惊得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 “因为我们是朋友。”我认真地说:“因为是朋友,所以不能眼睁睁地袖手旁观。” “难道明知道事情在变糟糕,队伍内部分崩离析,却什么都不做,直到初中毕业,大家各奔东西,然后从队友变成对手,高中再拼个你死我活,直到你们之中因为各种原因放弃篮球才结束吗?” “别开玩笑了,初中的事情就在初中解决!” 又不是以前的青春恋爱漫画,主角上学三年作者连载十年,读者都已经毕业结婚,连孩子也上幼儿园了,结果两个主角还没憋出来个表白。 这种漫画情节已经过时了。 漫画书会烂在仓库的。 一话的矛盾请在下一话马上解决,谢谢。 “而且你知道赤司是财阀家的独子对吧?” 黑子点头。 “这就意味着,他的未来不可能在篮球场上,甚至能自由开心和队友打篮球的时间,只有上学这几年了。在这珍贵的时间里,你难道想看到你尊敬的队长,最后青春回忆只有破碎残酷的队伍和分道扬镳的队友吗?” “初中三年打球的友谊,最后落得个人格分裂?恕我不能接受。青春可是很珍贵的东西,不要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上。” “……人格……分裂?” 哦,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这个时候,必须要算啊! 我掷地有声地反问:“你不知道吗?” 黑子眨巴眼睛看我,混合震惊和难过。 我趁机抓住他的手:“所以黑子君,我们一起做点什么吧!”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果然打动了黑子。 感觉我过去没进辩论队真的浪费了。 果然,黑子知道的东西比其他人都多。 因为他是第六人,是一直站在那五个人身后的影子。 大概是因为他无害的外表和能力,队伍里所有人,哪怕是绿间对黑子的防备程度都很低。 帝光几个人的问题,总结来说就是因为太强了。 强大滋生傲慢,傲慢的第一步从蓝毛罢训开始。 “反正都会赢的,训不训练都没关系吧?” 哇,我听到黑子转述的原话,感觉拳头都痒了。 蓝毛公开缺训还能照常上场之后,紫毛也蠢蠢欲动。 我觉得很正常。 “既然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的公平问题,时时刻刻考验所有领导者。 老祖宗很早就告诉我们这个道理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球队内就这样出现完美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五个人里面唯一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大概只有赤司,然而就是这样的赤司,被队友坑了个惨。 到现在,主力成员只有赤司和绿间每天都会参加训练,黄濑时隐时现。 在队员之间的背后,还有一个可怜的、倒下的监督。 一直贯彻团队合作理念的监督倒下后,帝光篮球队的比赛方针彻底改了。 果然,命运这个小妖精不懂锦上添花,却很知道什么时候雪上加霜。 光是听着我就觉得头疼了。 比强的话,敢不敢用成绩单比较啊! 赤司征十郎能暴打他们四好吧? 他们总分加起来能比征十郎高,那只能是因为卷子难度不够而已。 我对他的成绩非常有信心。 但篮球队的运行规则就是篮球。 ……该说他们真的分得清,一码归一码呢,还是吐槽他们对强大的概念理解真是单一? 以我对篮球的粗浅认识,就征十郎那个身高吧,从硬件上就输了一筹。 傻瓜非要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 我对他的逞强好胜有了新认识。 不过我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赤司,对平局非常不满意的赤司,灵光一闪,问道:“那天,要是赤司和紫原一对一输了的话,会怎么样?” 黑子也愣住,他认真想了想,“紫原君可能……会退部吧。” “那么严重吗?” “因为紫原君不会接受比自己弱小的人指挥……” “那再往前一点,要是青峰缺席日常训练,然后正式比赛的时候输了呢?” 黑子看我的表情开始奇怪了起来。 “其实最开始青峰开始缺席的时候,监督准备记过,如果记过三次,青峰君就会被清退。后来是赤司阻止了他,他们约定,如果比赛球队输了,青峰就要退部。” 我有一箩筐的嘈想吐。 嘈多无口大概就是这个状态吧。 “我知道了,谢谢黑子君。” 以前赤司是会在意结果的,但远不至于现在近乎钻牛角尖的在意,在意到会说“不是胜利就没有意义”。 “赤司他啊,与其说喜欢篮球,不如说喜欢一起打球的大家,每次他和我聊起篮球队的大家,都光芒四射的样子。” 同理,他想要的不是胜利,而是胜利才能继续维系的队伍。 他和队员的,队员和社团的。 大傻瓜。 我叹了口气。 总之,先把信息都整合起来。 我准备走人,忽然感觉到一股拉扯力,回头看,是黑子拉住了我的衣摆。 “那个……”黑子那双浅蓝色的眸子真诚地望向我:“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同样是蓝眼,黑子的眼眸里充满了认真和执着,不像五条悟那样通透漂亮,却非常打动人。 起码我对他说不出“不”字。 尽管私心里并不想管其他人死活。 他们也没管赤司死活啊:) 想起来我就想暴打身为副队长却作壁上观的绿毛,然后是挑衅的紫毛,以及搞事的蓝毛和起哄的黄毛。 要不联系五条悟,套他们麻袋吧。 开玩笑的。 好吧,一半是开玩笑的,因为想揍人的心是真的。 “黑子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其他人乱七八糟的想法影响了。” 但我总得管黑子的死活的。 “然后保持心态,尽量让他们的关系不要那么快就破破烂烂的。”我想了想,又补充道:“破破烂烂了也没关系,那绝对不是你的问题。” 可爱的少年彻底呆住,我顺势向前,衣摆自然从他手中滑落。 “对了,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 免得我之后又找不到你。 真难为赤司能找到才能这么突出的队员了。 他找到了一个好队友。 告别了黑子,我琢磨了一下怎么办。 一群青春期男生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然后把自家队长冲了的煞笔事,首先——保护我方优秀美好小队长! 后面我找时间跑去了网吧查赤司财阀的资料。 赤司的领头人把家人的信息保护得很好,能找到官方的新闻只有赤司家现任家主赤司征臣对外活动的照片,以及妻子早逝的文字信息,剩下的全都是公司讯息和似是而非的八卦。 我把赤司财阀的信息翻了个底朝天,大概能看出来一点赤司父亲的作风。 工作狂,控制欲强,强势到有些独断专横,同时又非常有才能的人。 听起来就很难搞的类型。 哦,还是个人类奇葩物种,主要表现在他的私生活上。 除此之外,更多的信息就看不出来了。 无奈之下,周末我回了趟五条家,跑去问五条悟。 咒术界和有钱人关系紧密,御三家向来有相当一部分的咒术师常驻富豪住宅区,必要时还会提供贴身保护服务,所以作为日本著名财阀,御三家肯定跟赤司家有交集。 就是不知道谁接他们家的生意。 不过五条家肯定会有赤司家的信息,五条家未来的家主要查这些也不难。 这就跟奢侈品店手里肯定会有一份富豪名单一个道理,都是潜在客户啊。 “赤司是五条家的客户。”五条悟说:“怎么了?” 我把前因后果和五条悟简单说明了一下。 五条悟听完也不太在意:“告诉你也没关系,不过和津美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你会想要帮助赤司征十郎?”【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7、第 17 章 我不仅感觉到了五条悟眼睛的视线,还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视线。 我琢磨了一下五条悟的意思,他语气很普通,视线里也没有压迫感,但又不是纯粹的好奇。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非人类对人类情绪行为的疑惑、好奇以及难以理解。 人其实都会有这个感觉吧,在某个时刻,忽然灵光一现,意识到当下是个很重要的时刻,虽然自己并不会立刻理解其中的重要性,甚至可能要很久以后才清楚。 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我相信不管我怎么回答,五条悟都会帮我,可是我的回答,很重要。 对他来说很重要。 五条悟小朋友大概到现在都没理解友情和爱情,更别提“爱”这种高端概念。 对他来说,没有血缘维系、利益来往的关系都是难以理解的,换句话说没有现实依据的感情关系,他是个0分选手。 可是根据我给他解释了大量阅读理解题的经验,跟他用话语解释根本说不通,只会被他拉入语言漩涡里,大家一块溺死。 不过好歹他现在愿意向我提问。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理由对不对…… 用“对不对”作为衡量标准本身就好像有点问题。 感觉还没回答他,我就快把自己绕晕了。 我斟酌地回答:“想要帮助他的理由有一大堆,他是个温柔的人,是我朋友,他曾经帮助过我,我想报答他……但在这所有理由之上的,只有一个原因。” “——我想这样做。” “甚至和他自己的意志没有关系,也许向胜利看齐的性格在这个时代这个位置还能活得更轻松,但我想做点什么,我做不到就眼睁睁让这件事过去。” 五条悟歪了歪头,那种鹦鹉看人的非人类感再次浮现,“就算没有意义?” “不是所有的事都要讲意义、利益、收获啊。”我笑了一声:“都说了,跟他本人都没有关系,只是跟我自己有关系而已。” 说白了,我只是为了自己。 不想未来某个时刻,会因为自己这一刻毫无作为而后悔。 踌躇不前的时候就败北了。 “好吧。”他好像理解了,又好像没懂,总之接受了我的这个理由。“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赤司家的一切,什么都可以。” 我已经把学校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收集起来了,但感觉还差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赤司遇到的一切,普通初中生也可能会遇到,程度或深或浅,他们之中有些人的后果比赤司表现出来的更加严重,但赤司征十郎是赤司征十郎,他不是其他人,这种程度的矛盾和这个结果,在我看来不能完全匹配。 所以肯定还差点什么。 不能找到根本原因的话,就无法对症下药。 学校的、篮球社的问题找到了,还剩下的就是赤司家了。 赤司家的事其实很简单,对五条家这种庞大且传承时间长的家族,可以说简单得一目了然。 赤司是在二战之后,赤司爷爷靠着过人的目光,干走私倒卖才发家的,后来及时收手,依靠赚来的不光彩本金投资房地产,抓住了岛国黄金年代的小尾巴,又在房地产最后的荣光中赚得盆满钵满,然后转型搞机械加工,干实业投资,可以说每一步都刚好踩在了风口的位置,满打满算也不到五十年*,就一举成为岛国的财阀家族。 看赤司家的发家史,都不应该叫在风口起飞的猪了,那叫载人火箭。 到赤司征臣不过是第二代而已。 赤司征臣就是摁下发射火箭的那个人。 可怕。 我感觉听的根本不是发家史,而是什么升级小说。 “正因为赤司征臣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五条家也做了很多关于他的调查和心理侧写。”五条悟说:“不过大多数都没啥屁用啦,我感觉就是混费用报销来的。” “那关于赤司征臣妻子的呢?” “这方面的资料也有很多,因为赤司诗织本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五条悟坐在椅子上往后晃,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只有单脚立地。“赤司诗织,原名细川诗织,是源氏家族的后代。” 五条悟颇为不怀好意地说:“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源氏。” 我不得不回忆了一下我学的历史。 岛国历史对我来说宛如鬼打墙,主要是他们的姓氏和名字非常庞大和……随意。 就像在五条家,数量众多的族人聚居,一句“五条”所有人回过头来,但在公众场合不能这么叫。而岛国,源平藤橘四大家族及其后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占据了上层大部分席位,其后裔为了区分彼此,除了主支之外,分支常常会改姓,比如分支族人被派到了千叶管理的,就直接改姓千叶。 在历史上,逃难会改姓,入赘会改姓,分家会改姓,升官外派了也会改姓…… 要是这个分支寂寂无名就算了,最怕那种后代突然冒出来个天选之子,追家谱可以把人绕死。 八百年前是一家,在兔朝只是为了拉近关系的戏言,在岛国却很有可能是真的。 更别提1875年,政府颁发《苗字必称令》*,要求民众必须要有姓氏,把整个岛国的人搞得人仰马翻,那姓氏改得那叫一个乱。 我记得自己看过的旧闻里,两个村子为了抢山名、地名作为姓氏打群架之类的事比比皆是。 这就让我历史学得特别痛苦。 五条悟看见我戴上痛苦面具,继续加码:“而且赤司夫人那支还是足利的后裔,对,就是室町幕府的足利氏那支。” 室町幕府又称足利幕府,听名字就知道它曾经的显赫程度。 这可是曾经控制了一个时代的证明。 “不过细川家传承到了她那一代已经没落了,硬撑着贵族的架子而已,刚好赤司发家,两边一拍即合,一个要钱,继续维持贵族荣光,一个要名,打入上层圈子,细川诗织就变成了赤司诗织。” 太阳底下无新事。 资本新贵和没落贵族的结合,以前有,现在也有。 只要上层圈子依旧以此作为门槛,那么以后也会有。 五条悟坐的时间长了,他干脆趴在了我的桌子上。“赤司不知道的是,细川家一直和咒术界关系紧密。” 这个我知道。 准确来说,所有传承已久的家族都是咒术界的客户。 传承越久的家族知道的事就越多,烂船还有三根钉,他们对非日常的世界了解得更深,在咒灵的问题上就越敏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大家族中出现特殊体质的成员就越多。 类似我思故我在? 反正咒灵也够唯心了。 这件事上,细川家并不是例外。 我接口:“但是赤司家不知道。” 咒术师和咒灵一直都是暗地里活动,普通人并不知晓。 普通人发家的赤司,自然也不知道那么隐秘的事。 “bingo!没错。” 趴下已经不足以满足五条悟了,他像软体动物似的滑下了椅子,躺在榻榻米上,一点都没有自己躺在女孩子房间的自觉。 我都怀疑他的心目中还有没有性别之分。 不过这也不重要就是了。 “这就是赤司家成为五条客户的原因。在赤司诗织还在世的时候,我们可是一直在旁保护的。” 我又问:“那诗织夫人是什么问题?” “她啊,天生吸引咒灵。” 啊,最糟糕的答案出现了。 这种体质就像不会立刻要命但痛得要死的病,有钱人还有缓解办法,穷人就只能咬紧牙关忍了。 咒术界就是那个缓解办法。 除了贵,没什么别的毛病。 “其实细川诗织本身条件很好,出身大家族,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很好,还是那个年代罕见的女大学生,要不是因为这个,大概也不会嫁到赤司家。” “这样啊。” 五条悟说的话,几乎完全颠覆了外界人们的所有揣测,把王子公主的童话打破,露出内里鲜血淋漓的现实。 我看向那个躺下的少年,他漫不经心地在我带回来的零食里面挑挑拣拣,因为我限定了他只能选一样,所以颇为苦恼的样子。 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缅因猫。 ——吃得多拉得多。 这家伙是真的管不住嘴。 “我听说诗织夫人的身体很不好。” “那不是很正常吗?”五条悟像个扒塑料袋的小动物,“长期被咒灵困扰的人,身体能好起来才怪。” “诗织夫人的那种体质会遗传吗?” “谁知道。”五条悟头也不抬:“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会生出变异个体,只是几率问题。” 我又问:“细川家和赤司家有精神病史吗?” “赤司家不知道,他们家只能追溯到三代之前。细川家肯定有,近亲结婚的家族里面,谁没有几个疯子?”五条悟的声音在塑料袋里传出来,有点瓮里瓮气的。“五条家最多了,咒术师都是疯子啊。” 你真是五条家的好大儿。 我叹了口气。“你觉得征十郎是什么问题?” “什么?!你居然喊他征十郎?”五条悟终于从塑料袋里抬起头,表情夸张地说话。 我无语地看他表演。 “你的重点是这个吗?” “这难道不是重点吗?” 我拍了一下他后脑勺:“少跟我玩文字游戏。” 五条悟有时候就像老旧电视机似的,拍一下就老实了。 “很多可能啊,叛逆期、受刺激、心理问题,再难搞一点的,也可能是精神分裂。” “有可能跟咒灵有关系吗?” 这个,五条悟倒是给了我非常肯定的回答:“没有,赤司诗织找过我去看她儿子,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听到这里我松了口气。 这是个好消息。 “你说,我去见见赤司征臣怎么样?” “啊?!”五条悟一脸奇怪:“你去见他?有意义吗?” “我也不知道,要去了才知道。”我说:“而且对于小孩来说,父母的意见也很重要的。” 五条悟表示不能理解。 “家主大人和川子夫人的意见对你也很重要吧?”我举了个例子。 但五条大爷拒绝承认。 没关系,反正他帮我给赤司家递了帖子。 守旧的家族,古老的拜访仪式。 赤司家答应了,约我在周中的一个上午。 我叹了口气,在请假和逃课之间,选择了绑架阿彦老师。 有一个熟人当班主任就是这点好。【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8、第 18 章 去赤司家,我还是穿上了学校制服。 帝光的校服挺好的,唯一的槽点就是白色西装真的太难保养、太容易脏了,我上次和阿彦老师吃大阪烧都不敢穿在身上,是脱下来包好才敢吃的。 校服其实也算正式服装,作为拜访服装并不失礼。 绝对不是因为我一个人穿不上访问着。 在学校穿访问着外出太显眼了好吧?! 对,就是这样而已。 赤司征臣派了车子来接我,我看了一眼,没见过的车牌,不认识的品牌。 看来我们有点默契,都选择了低调行事。 开玩笑的,赤司征臣私底下一直很低调,连带儿子都没有安排进什么贵族学校,而是老老实实靠成绩上初中,要不是赤司这个姓氏少见,两父子又长得贼像,也不会学校那么多人知道。 一路上司机没有试图跟我搭话,我也没有和司机师傅说话的想法,我们安安静静行驶到目的地,由一位管家装扮的中年人引我进入,自称是赤司家的管家,藤原管家。。 我没想到他会在赤司家和我见面,在我的心目中,最佳的见面地点应该是公司或者咖啡厅之类的相对公共的场所。 好吧,咖啡厅和这位赤司家掌门人也不太搭。 赤司家是独栋别墅,茂盛的植物很好地保护了主人的隐私,杜绝了记者狗仔偷拍的问题。 这里有很大的前花园,花园的中央甚至能摆下了一座小喷泉,喷泉中央是手持水瓶的人鱼,人鱼头披面纱,精致柔和的面容若隐若现,我刚开始以为是真的白纱,走近看才发现是大理石雕刻出来的效果,栩栩如生的精湛技艺,头披白纱的人鱼有种说不出的朦胧柔弱质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人鱼的脸有几分眼熟。 “这是以夫人为原型创作的雕刻,是老爷送给夫人的生日礼物,夫人特地安排放在这里。”就在我疑惑的时候,藤原管家开口解释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诗织夫人把雕像放在这里有一种“调侃”的意思。 就是那种,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还有一点点感动。 类似生日丈夫送了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婆”奖杯给妻子,然后妻子特意把这个奖杯放在了客厅显眼的地方。 只是有钱人把那个奖杯变成了更加昂贵的雕塑。 忍住不再盯着雕塑看,我顺着管家的话说:“非常漂亮的雕塑。” 管家笑了笑,非常愉快。 他引我走进屋内。 赤司家跟我想象中非常不一样,我以为会是个又大又严肃的宅子,跟赤司征臣那种对外的冷硬形象类似,但事实上是个温馨的小别墅,面积都没有五条家家主的宅子大,整体是暖色调的装修,墙壁是浅浅的米色,家具用的多是浅褐和更深些的米色,配合屋内的绿植,还有装饰的鲜花,温暖又有烟火气。 墙壁上还有大大小小赤司一家的照片,我不敢细看,只是掠过几眼,有赤司夫妇的合照,有一家五口,包括赤司爷爷奶奶的家庭合照,有赤司小时候睡着的照片,有他幼儿园、小学的毕业照,还有他入学帝光的照片。 真可惜,好想走近去看。 然而赤司征臣在二楼等我。 这位已经能算岛国活着的传奇人物,谁敢让他等呢? 不过我已经没有出门时的恐惧了。 从踏入这座别墅开始,见到的、推测到的东西逐渐成为了我的底气。 反正我又不是来面试找工作的。 藤原管家带我进书房,见到书房的第一眼,就对味了。 这才是赤司征臣会用的风色。 整个书房是相当现代化设计,没有任何休闲娱乐的设施和装饰,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效率和忙碌,自带高压氛围。书房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张放在这种的宽大书桌,桌上有序地放满了各类文件。 一手提一台式两电脑放在桌上,赤司征臣正在埋头工作,没有给进门的我和管家一个眼神。 他似乎在和谁开会,手里翻阅着一叠文件,另一头有人在源源不断地讲解,我听得出来双方交流用的是英语,但他们的英语讲得又快又多缩写,组合起来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赤司征臣在不断询问工作细节,我听着对方从回答流利到支支吾吾,也不过是十分钟而已。 最后终于有一句我是听懂了,赤司征臣说:“回去再改,明天重新递上来。” 好惨。 今天也是为社畜感动的一天。 结束了一段会议的赤司家家主这才从工作会抬头,施舍给我一个眼神。 我看着赤司征臣,有种像看到了三十年后征十郎的样子。 父子两现实见面发现两父子长得更像,不过爸爸脸上的沟壑更多,特别是眉心的褶皱,深得像刻上去的一样,加上目光锐利,自带不怒自威的高压气势。 我自以为建立起了完整的心理建设,在直面赤司征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太天真了。 他像头巨龙,还没开始喷火,光是一个眼神就够可怕了。 我强撑着没露出怯意,准备走流程。 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岛国有一套成熟的说辞和流程,我见藤原管家的时候说了一遍,现在面对赤司征臣打算再走一遍。 不过对方估计不是这么想的。 他抬手制止了我,直接说:“客套话就不必了,我还有五分钟就要进入下一个会议,你有什么事长话短说。” 我抿了抿唇。 直面巨龙真的很可怕,哪怕我知道对方不会杀了我。 “我贸然来访是想请问您关于赤司征十郎的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会发抖,“征十郎最近性格有所改变的事,我想知道您的看法。” 我问完,他看我的眼神就变了。 怎么说呢,像在看珍稀物种。 我知道我直接问人家当爸爸的这种问题很冒昧,但就以赤司征臣这种性格和状态,根本没有时间给我绕弯子。 没关系,和津美。我给自己打气:你只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姑娘,年龄就是最大的优势! 年纪小不能为所欲为,但也能干很多出格的事了。 “她还只是个孩子”这句话能被拿上网公开吐槽,就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大。 出了五条家,未成年人保护法就是我最大的底气! 这种闯祸的底气可是过时不候的。 可能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也可能更久。 我坚持不移开视线。 和龙对视。 我牛x大了。 你超棒的,和津美!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笑了,如果嘴巴动了一下对他来说算笑了的话,那他就是笑了。 “随他喜欢吧。”赤司征臣回答我:“我不打算在这方面干涉他。” 呼—— 这已经是我预想当中最好的答案了。 “那请问,您可以给帝光的篮球部换一位监督吗?之前非常认真负责,关心学生的监督病倒了。” 我一连串说完,几乎不敢喘气。 意识到赤司征臣态度上的松动,我立刻顺杆爬,爬慢一秒都是终身的后悔! 机会一去不再来! 他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然后赤司家的家主注意力已经不再放我身上了,他抬手拿过一份文件,似乎再次准备工作。 藤原管家适时上前,带我出去。 走出赤司征臣书房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穿在里面衬衫已经湿透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走的时候,藤原管家把我引到了一个小客厅,给我倒上了茶,备上茶点,我抱着温暖的茶杯,刚刚紧绷的神经才算缓了过来。 依照小说的套路,这时候管家应该会给我透露点什么的,但很可惜,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藤原管家并没有随意透露任何一点主人家的事。 我心里感叹,这才是富豪管家该有的职业素质。 走之前,管家递给我一个袋子,我认得出来袋子上印的品牌logo,是五条悟出任务买过的,一个死贵死贵的传统点心牌子。 “请收下吧,五条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藤原管家的表情比我来的时候要稍微放松了一点。“非常感谢您为少爷做的一切,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话都这样说了,不收下也太失礼了。 虽然拜访的人是我,两手空空来的是我,走时还带点心的……还是我。 我也考虑买些水果来的,只是赤司家回复的时候让我什么都不用带。 带不带也没区别。 我能买到的东西,估计也不会是他们吃的。 也不一定哦……因为赤司也会和队友去便利店买零食。 没有岛国人能逃离便利店。 “非常感谢。”我郑重道谢。 “这是我们这边应该说的才是。”藤原管家露出了一个微笑。 走之前我看向书房的方向,很好,什么都看不见。 等汽车驶离赤司家之后,我才真正松了口气。 没想到啊,有一天我也成为拜访过龙的勇士了。 全须全尾离开。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来一趟赤司家不可,只是想想赤司之前提过家里的事,再看他现在的样子,我就想来一趟。 来完之后就高兴多了。 晚上,我还在写作业,窗户忽然一个人影倒吊下来,吓得我头皮发麻,就要放声尖叫的时候,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是我啦。” 五条悟。 靠。 我在赤司家没有被吓死,倒是在宿舍快被五条悟吓得凭空要得心脏病了。 我忍着怒气拉下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不回邮件!” 回来之后,我就忙碌在补笔记、补交作业和上课的事上,到现在都没看一眼手机。 好吧,我理亏。 这就不追究他夜闯女生宿舍的事了。 ……等等。 “我宿舍不是在五楼吗?你到底怎么爬上来的?” 五条悟别过脸,哼哼唧唧表示:“我是谁啊,我可是五条大人!”【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19、第 19 章 还五条大人。 你这话听起来像五条大爷多一点。 说五条大人没有什么印象,说五条大爷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巷子口坐着吹牛喝茶下棋遛鸟的大爷形象。 我也懒得追究他到底怎么回事了,反正咒术师的事不需要原理。 我不在意,五条悟反而不高兴了,“你真的不好奇吗?” “都行,可以,无所谓。”我耸耸肩,“我更在意你有没有被别人看到啊?要是被哪个同学知道我就说不清了!” 五条悟双手投降:“没有!我很小心的!” 姑且信了他的鬼话。 “说回正事,你今天去赤司家怎么样?” 我脱口而出:“赤司家很好,诗织夫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赤司征臣如想象中可怕,还有就是点心很好吃。” 给我连吃带拿的。 五条悟:? “点心很好吃?” “区区……”五条悟面露不爽,看见我给他展示的包装袋,顿时卡壳了,“……好吧,点心是挺好吃的。” 我露出礼貌的微笑。 我们就大哥不说二哥了,哈。 “不过赤司征臣居然会听你的?” “因为是关于征十郎的事。” “他看起来也不是会在乎儿子的人。” 我本想狠狠嘲笑五条悟,但想想五条家的情况,又觉得没有必要。 五条家那么一大家族人聚居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血缘关系,算起来全都是亲属,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儿子、女儿固然重要,但是远没有继承人重要。 比起比起血缘关系,五条家的掌权者更在意咒术和继承关系。 举个栗子,对五条家现任家主来说,自己的三个孩子捆起来都不会有五条悟重要,列车选择难题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不存在选择困难。 在这种环境之中,五条悟对亲情有什么理解可想而知了。 “他会,他爱着妻子,也爱着妻子生下的孩子。” 大概。 起码爱妻子这件事,是肯定的。 五条悟歪头,连带他脸上的小圆片墨镜都歪了,露出那双漂亮的苍蓝之瞳,不似人类的眼眸中带出无法理解的神情。 “爱?” “对,货真价实的爱。” 虽然我看到的里面,他对夫人的爱和对儿子的爱完全不同,但谁知道赤司征臣心里怎么想的呢? 反正我只要确定他是在意征十郎的就行。 “或许他和诗织夫人最开始是利益联婚,但到最后……唔,诗织夫人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赤司征臣一定爱上了她。” 这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无法掩饰,贫穷、咳嗽,和爱。 “你知道对赤司征臣这样的人来说,爱会是什么表现吗?” 五条悟:“钱?” “钱当然是要花的,但是对有钱人来说,记住才是最难的。” “哈啊?”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我耸耸肩,“诗织夫人是征十郎五年级的时候走的,到现在算起来已经三年多,在这三年多里,赤司征臣没有绯闻,没有结婚,甚至没有搬家,这就是他对妻子的爱。” 有钱人想要遗忘可比穷人容易多了。 只要他们愿意,可以一天换一套房子,套套不同的设计风格,没有什么是长久的,财力可以源源不断给他们带去新的刺-激的东西。 妻子、孩子、房子……什么都可以换,换到最后谁都不重要了。 然而赤司征臣,选择了什么都不换。 那栋别墅里处处都是已逝的赤司夫人的痕迹。 三年多,赤司征臣不仅没有一个红颜知己,连夫人的位置都空了下来。 在财阀家,除了公司之外,还有非常多利益关系网,这些隐形的关系网光靠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只有太太,只有太太才可以代表丈夫去维系、去接触,最明显阿美莉卡的第一夫人,有时候总统夫人的支持率比总统本人还高,总统本人的选票还得靠太太帮忙。 现在太太不在了,在其他人家里最正常的做法就是重新招聘,但赤司征臣选择一个人揽两个人的活。 我还想起了墙上挂的照片。 我猜喜欢拍照和挂照片的是诗织夫人,温暖柔软的情绪快要从照片里满溢而出,我是第一次体会到摄影界所说的“感情透过镜头投射出来”的照片。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会是赤司征臣拍的,也不可能是家里佣人能拍出来的。 还有一个证据就是,诗织夫人走了之后,征十郎的小学毕业照和初中入学照跟交作业似的,板板正正,又有点好笑。 可是换个角度想,即使只是交作业,他也坚持了已故妻子的传统。 更别提那个人鱼雕塑。 把所有看到的信息都整理了过后,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诗织夫人本人怎么想的。 看到那座人鱼雕像的时候就很想知道了。 虐-恋情深还是两情相悦都有可能,就赤司征臣那种爱意表达,he还是be得看诗织夫人怎么想。 在此可以展开三十万字小说描述。 还有唯一的孩子。 诗织夫人只诞下了一个孩子。 一任妻子,唯一的儿子,从财阀领头人的角度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独子意味着断代的风险高。 看五条家,为了防止断代这件事做了多少努力,努力到恶心的程度了。 可赤司偏偏是独子。 如果做到这个程度都算不上爱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算得上是爱? 这都不算的话,那我只要这个程度的爱就够了。 我剖析了那么多,五条悟盘着腿坐在地上,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撑住了脸颊,挤出一个嘟嘴出来,像面对解不出的难题,想辩解又找不到突破点,整个人像个孩子似的闷闷不乐。 其实他之前的分析也没有错,他只是算漏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这对五条悟来说大概是个很难的课题了。 五条家的神子能轻易计算出所有数学题,他希望的话,完全可以凭借六眼和无下限抬高人类的科学上限,但他可能永远都不能理解经典传世文学中的缠绵悱恻。 天才总是情商低。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天真。 我觉得就是五条悟脑子进水了。 然而我没有要给他排水的意思。 天真。 神子那脑子的水是普通的水吗? “当然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比如赤司征臣被赤司夫人的亡灵纠缠什么的。” 五条悟不高兴地说:“我觉得你把我当傻瓜。” “没有的事,谁有我们悟少爷聪明。”我随口恭维了一句,然后毫不客气地对他下达逐客令。“总之,我要睡觉了,赶紧给我回去。” 这种事自己回去想,我可是明天要上课的人。 其实我没告诉五条悟的是,我认为赤司夫妇是真爱,起码赤司征臣对夫人是真的,然而却不能确定他对征十郎的爱。 小征那明显的性格变化,我并不认为掌控欲那么强的赤司征臣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父母是真爱,孩子就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了。 他把主动权都让小征自己选择。 你可以选择进篮球社,也可以选择按部就班当继承人。 你可以选择换个人格逃避,也可以选择向我求助。 作为父亲来说,怪不负责任的。 当父母的责任不就是引导孩子往好的方向发展吗?这种“随你喜欢”是怎么回事啊! 总有一种“孩子我只管一半”的离谱感,管好学业那一半之后,另一半就放飞了。 ……等等。 我忽然想到,以前管另一半的,是诗织夫人吗? 感觉更离谱了。 对我来说,不是原来的小征,他就是另一个人。 那么对赤司征臣来说呢? 像孙悟空和六耳猕猴,当取经的队伍里需要一只石猴的时候,那只猴子是孙悟空还是六耳猕猴对佛祖来说有差别吗? 现在孙悟空和六耳猕猴同时存在于一个身体里,那么对赤司征臣来说,两者有差别吗? 我不知道答案,我叹了口气。 但赤司征臣总归没有阻止我。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不够爱自己的小孩,对他来说赤司征十郎依旧足够宽容。 话说为什么赤司征臣没有阻止我呢? 总不会因为我够莽吧? 想来想去想不到答案,我-干脆就不想这个问题了。 还有下一个难题摆在我面前。 我现在只是解决了监督的问题——没错,我去见赤司征臣除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家庭这块拼图没有拖后腿之外,要达成的目的就是给篮球社换个监督。 监督是很重要的,在社团的作用可不是坐在长凳上看学生打比赛而已,他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社团的气氛和未来的方针,对底下的学生有很强的指导性,这么重要的位置要换人可不容易。 虽然有点高炮射蚊子的嫌疑,但想想这对赤司说不定有一生的影响耶,那作为家长,这时候大材小用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到这里还不够。 最重要的还是征十郎本人。 然而这一点,我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已经出现的问题不会凭空解决,已经出现裂痕的团队也无法恢复如初。 我真的很像的对赤司说,别爱渣男,还有黑子啊! 黑子哲也,多好的队友。 桃井五月,多好的社团经理。 他们才是你初中参加社团最大的福气。 至于其他垃圾,还打算留着过年,一起上高中吗? 赶紧扔了吧! 以上都是我的梦话,请勿当真。【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0、第 20 章 之后我密切关注帝光篮球社的所有信息。 赤司征臣比我想象中的行动还要快,第二天新的监督就到位了,还是一位在国际赛场活跃超过五年的退役选手下来做监督。 学校声称这位突然空降的监督是一直在接触联系,为了接下来的初中联赛重金邀请到来。 我对这个声明就信个标点吧。 没错,就是那个句号。 看起来非常可靠,令人充满信任。 桃井说,换了新的监督仅仅两天,社团内部气氛肃然一清,她逃训的幼驯染被新监督亲自抓回来,在所有成员面前两个人1v1,然后刺头小伙子干脆利落地被摁在地上摩擦。 小五月绘声绘色描述整过过程,重点突出监督的强悍帅气,打脸不知天高地厚的幼驯染,那个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被全灭的蓝毛是她的仇人一样。 我忽然get到了美少女的腹黑,但我得说,干得好! 退役的选手和已经打不动球的监督就是不一样! 我没有说前任监督不好的意思。 只是两种效果而已。 年轻、不懂事的小伙子就适合被迎头痛击、彻底撂倒。 新的监督一出手,剩下的人全都变得乖巧了起来。 日常有好像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用好像这个词,是因为赤司变色的眼睛没有恢复,他依旧是异色瞳孔的样子。 五月说:“可是赤司、君在社团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态度也变回来了。他在班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非要说变化的话,就是和我说话少了。” “诶?” 我在校的聊天对象里,前桌是我重要的聊天搭子。我也说不清我们怎么聊天这么多,好像是从一起吐槽愚蠢的少子化政策开始,课间聊天就变成了日常,也因此,我才会第一时间察觉到赤司情况不对。 但现在,我们减少了的吹牛活动并没有恢复。 桃井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她给我提议:“要不你把他约出来单独问问?” “怎么问——” 在桃井的怂恿下,我起了个大早,准备悄悄往赤司的鞋盒里面塞信。 纯白的信封,约战的信封。 并不是。 只是约他到天台好好说话。 这可能是唯一我能为赤司做的事,可我没什么把握。 我的内心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加油啊,和津美!你可是直面过赤司征臣的人! 另一个说:可是他爸和小征怎么一样,前者随便谈,谈崩了就谈崩了,小征可是你重要的朋友! 不管怎么说,先迈出第一步。 我靠住宿生的便利摸到了教学楼,打开赤司征十郎的鞋柜,发现他的鞋子上面已经放了好几封粉色的信。 我:“……” 低头看看别人的信封,再看看自己手里的。 要说我不知道五月这家伙整我,就是对我智商的侮辱了。 好吧,我确实不清楚岛国的鞋柜告白文化。 在我生气之前,桃井一键滑跪。 “不要生气,我已经托小黑子帮忙,约了赤司君明天中午去天台了!”五月说:“我会拉阿大去通往天台必经的楼梯上吃午饭,我保证没有人能打扰到你们,用阿大的头保证!” 这flag立的,听起来他的头输定了。 我心里对蓝毛同情一秒。 就一秒,不能再多了。 我没好气:“你们是故意的吧?” 五月调皮地对我做了个鬼脸:“故意的。” “不过……” 桃井将她那头飘逸的长发束在脑后,日光从她背后照射进来,光影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将少女白皙的肌肤照得透亮,当她微微低头,垂下眼帘时,精致得像一幅彩绘。 我以前就说过,五月也是偶像级别的美少女,温柔的粉色被她注入了活泼和生命力,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青春少女气息,而此时此刻,她表情温柔而哀伤,似乎连眸色都柔和了下来,又是另一种赏心悦目的美。 “我曾经非常羡慕他们几个的友谊,整天吵吵闹闹,好像没有消停的时候,但真的感情很好,是我无法融入的队友关系,所以当我发现他们五个关系变差的时候我其实很难过。”五月抬眼看向我:“难过,却什么都做不到。我劝不动阿大,也无法改变其他人,看着他们越是胜利就越是渐行渐远,也越来越不需要我这个社团经理。” “我收集情报,分析对手,制定对策,可对他们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我做得越详细,他们赢得越快,关系就越差,到后来,连对策他们都不需要了。” 有一种难过,叫做无能为力的愧疚感。 我上前牵住了五月的手,被她反手握在手心里。 “我以为我只能看着‘奇迹时代’分崩离析。” “所以我非常感谢你,和津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把社团监督换掉的,但我知道是你。”桃井五月弯起眼眸,靠过来和我头挨着头,“和赤司君好好聊聊吧,不要说‘我已经做好绝交准备’这种话了,太让人寂寞了,赤司君是绝对不会跟你绝交的。”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我心虚地想。 五月大概以为我是靠自己的力量解决的,没想到我会告家长。 还是告最凶那个家长。 “如果他不是大笨蛋,他就绝对不会跟你绝交!” 我:“……噗呲。” 五月好可爱。 美少女贴贴。 谢谢你的鼓励,五月。 整个下午,我都心不在焉地望着赤司的背影。 红毛少年身姿挺拔在看课外书的样子,我就恨不得在他背后戳他小人。 不是他的错,我只是迁怒而已。 唉。 放学之后我依旧留在课室写作业,我的习惯是在教室写完课堂作业之后再回宿舍,这样可以把作业和书都锁在柜子里,不用带来带去了。 学校的课室不限制学生在放学后使用,只要最后的离开的学生记得锁门,把钥匙送去老师办公室就可以了。 同学陆陆续续会在半小时内离开,剩下的时间都是我个人的时间。 以前还有人会像我一样留在课室里,只是经过一轮围堵反被揍之后,我一战成名,再也没有同班同学和我抢放下后的课室。 算因祸得福吧。 就在我即将结束今天的作业准备走人的时候,惊愕发现赤司征十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我前面。 傍晚最后的余晖从窗户倾斜而入,温暖的黄色混着些许红调,将原本他的红色照得灿烂绚丽。它也落在少年的脸上,给他上了一层温暖的滤镜,垂眸看书的样子都变得异常柔和。 少年背对窗户,侧身坐在我面前,帝光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永远整齐,和其他男生不同,他的衬衫扣子从来都是自第一颗系到最后一颗,深蓝色的领带永远处于正中,不偏不倚。一套校服,被他穿出了一身骄矜和贵气。 我欣赏了几秒,才开口问道:“你今天不用去社团吗?” “请假了。”他不紧不慢地收起书,我怀疑他早就感觉到我在看他了,偏偏就是等我先开口。“我已经坐在这里快二十分钟了。” 二十分钟,我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甚至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反过来说,这家伙等了我二十分钟都不吭声,还凹好造型等我发现。 用二次元的话怎么形容来着的? 傲娇,还有点闷骚。 “明明我们是前后桌,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好,还通过黑子约我上天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他说了一句非常接地气的话:“现在这个天气,上天台要冷死了。” 我直接破功,笑了出来。 “少爷也会怕冷的吗?” 他也笑了,笑着斜我一眼:“少爷和怕冷有什么必然联系?” “要风度不能要温度啊。” “那这个少爷也太惨了吧。” 然后我们都笑了起来。 之前彼此之间那股凝滞又无形的壁垒,就在这几句话当中无声消弭。 很神奇。 我问他:“你的眼睛还没好吗?” 他视线偏转,神情莫名。“还没有。” “那你还好吗?” “比以前好多了。”他异色的眼眸看向我,“就是没想到你会去找我父亲。” 父亲。 一个有点距离的称呼。 “说起来你不信,我也没想过。” 回想起那天我都心有余悸。 我,五条和津美,为救好友,以稚龄单枪匹马勇闯岛国财阀之一赤司家! 这个过程完全可以拍个电影了。 嘻嘻嘻。 “谢谢你。”赤司对我说。 太郑重的道谢,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半是转移话题半是好奇地问:“回家有挨骂不?” 他很快收敛起严肃的姿态,配合地说:“被叫去书房了。” “啧啧啧,真惨。” “其实我没有不高兴。”少年侧过头来对我说,“而且这次也让我看清楚了自己。” “我觉得你这里就该学学绿毛,那家伙从来不内耗,顶多是傲娇。” 赤司一脸无语,“绿间知道你叫他绿毛吗?” “……嘘!替我保密。” 他表情更奇怪了。“你会偷偷叫我红毛吗?” 我被他逗笑了,没有直接回答他。“重点不是傲娇吗!” “傲娇这个等一下再讨论。” “还有他那个口头禅,‘尽人事,听天命’!” “这个也不重要。”赤司说:“重要的是,我,红毛?” 其实我一次都没有交过赤司红毛,不过看他在意的样子,我坏心眼地说:“我可没有哦,一次都没有,顶多叫你鸳鸯。” 鸳鸯眼。 赤司似乎有点被打击到,又那我没办法。 “所以你约我上天台想说什么?” 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也没什么,不重要的事。” “快说。”他的手指敲了敲我的桌子:“我社团活动都请假了,这是我第一次请假。” 又不是我让你请假的。 但我不敢哔哔。 赤司看起来好凶,呜呜呜。【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1、第 21 章 “我只是个局外人,不知道球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分歧,”我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越想越气。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讲,小征就是被队友坑了。 坑惨了。 第一个点名批评那个袖手旁观的绿毛! “但是我得说,如果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肯定不是你的问题!你要相信你自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人,我超喜欢的人,我……” 我说到一半,忽然听到了门口有响动,扭头过去,却没有看到人。 赤司神情复杂,“刚刚好像有个白色头发的少年……” 白毛,五条悟。 “大概是来找我的。”为了增加可信度,我给五条悟一个名分:“我的幼驯染。”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赤司提醒,我才想起来:哦,我刚刚一个情绪激动,超大声地说了什么。 “那个待会再找他。重点是……” 我还没说完,就看着赤司笑了起来。 开朗畅快的笑容,像雪后的蔚蓝晴空,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光风霁月”*1这个词,都不太像赤司征十郎应该有的笑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很好,我刚刚验证了这个理论是真的。 刚刚堆积起来的愤怒,顿时像没扎紧的气球,漏气了。 其实我之前就隐隐觉得他给自己上的枷锁太多,好像他把很多东西都归类成“理所当然”。 我理所当然是年级第一。 我理所当然是班长。 我理所当然带领所有人前进。 我理所当然保护同学不被霸凌。 诸如此类的。 如果失败了,又会将所有的失败的原因归结到了自身。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不管发生了什么,如果有问题,肯定不是你的问题!” “来帝光,我最高兴的事就是认识了你。”我轻轻地说:“虽然对着黑子放了狠话,但我果然还是想和你做朋友。” 赤司得眼睛里还带着笑,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我脑门,心情很好地说:“我知道。” “我也是,还有……谢谢你。” 哇塞。 我有种被丘比特之箭击中心脏的怦然心动感。 赤司少爷,我要当你一辈子的小迷妹! 不过我们离开前,他还是提醒我:“下次不要再约人上天台说话了。” “嗯?哪里怎么了?” 赤司看我迷茫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天台是告白胜地吗?” 对此我只有一个想法:“那我们学校的告白圣地也太多了吧,这是要逼人做一个fff团吗?” 有完没完,中庭是告白圣地,小花园是告白圣地,天台都不放过,这群初中生还能不能好了? “fff团是什么?” “情侣烧烧烧!” 赤司失笑。 踩着太阳最后的余晖,他站在门口回头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大阪烧?” 我惊讶地回头,认真想了想,一时半会也没有想到特别好的时间。 周中赤司要训练,周末我要回五条家。 “要不现在吧?” 赤司愣了一下,转而笑道:“好,现在就去。” 吃完大阪烧,我才想起来还有五条悟,残存的一点点愧疚感让我在回宿舍的路上打包了一块小蛋糕,踏上寻找人的征程。 我并没有纠结去哪里找五条悟。 这算是我们幼驯染的默契? 他不会跑到陌生的地方让我找,因为捉迷藏行为在五条家过于危险。 最后我在我房间的衣柜里找到他,一边可怜自己空荡荡的衣柜,一边震惊他这么一个大小伙真的能屈身藏进衣柜里。 这家伙是猫吗? 我顺手撸了两把。 小白毛手感很好,这家伙是个细软发质来着的。 “我喜欢小征,也很喜欢小悟啊。” 他扭过身来乜我一眼,“脚踏两条船?” “你就说给不给踏吧。” 都多大年龄了,还能嘟起嘴巴挂油瓶。 好吧,看在那张脸份上,嘟嘴巴也好看。 要是出道当明星,这家伙恐怕会有一大堆女友粉姐姐粉妈妈粉和婆婆粉吧。 啧啧啧。 居然没有经纪公司开发这个亮晶晶的宝矿,可惜。 他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我震惊。 “你想什么呢?” “想你初中会不会谈恋爱。” “住脑,别想。” “可是我来的时候都看见你们学校中庭那里有好几对情侣约会亲……” 我捂住了他的嘴。 再说就不合适了。 “拜托,我才几岁?反正我上学时期都不打算谈恋爱。” 和五条悟绕圈子是没有用的,这家伙适合打直球。 一发入魂,直中脑门。 “恋爱,影响我学习的速度。”我一句话定性。 我可是要考东大的女孩子,并没有那个美国时间谈恋爱。 谈恋爱有读书香吗? 男生,妨碍我拉高偏差值。 而且…… 我瞧了眼五条悟。 日常认识五条悟、小征、五月、菊理、黑子这些才貌双全的人,一般的同龄人,抱歉,我还真的看不上眼。 果然还是上东大吧。 东大才是梦想的远方。 得到我的保证,五条悟就开心了。 这家伙真的是永远童真,永远快乐,那种小孩子的独占欲明晃晃的,都不打算掩饰一下。 不过算了。我歪头想,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可不想要一个仇深苦大的幼驯染。 五条大爷开心了,我就开始和他算躲我衣柜的账了。 你妹的!我衣柜里全都是干净的衣服,你一身脏兮兮地钻进去,要死啊你! 五条悟被我用枕头打得抱头乱窜,在跳出窗户之前大喊我去北宇治的时候给我带手信,引得隔壁宿舍的女生也打开窗来。 我立刻假装自己也是好奇围观的一员。 五条悟个大傻x! 接近学期末的全国初中篮球联赛,赤司带领队友轻松拿下了二连冠,创造了帝光初中最好的比赛记录,也和队友坐稳了“奇迹时代”、“彩虹战队”的外号。 不过桃井说,他们之后就不会再一起出场正式的初中篮球比赛了。 “监督说他们在初中的比赛上虐菜一点意思都没有,以后就算上场也会是约战高中的队伍,所以之后初中联赛的出场会混合二军一起,看纪律、日常训练和成绩决定上场人选。” “真是个好监督。” 乍一听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但这中间,监督肯定抗下了连冠压力,为了保护学生做的决定。 这也意味着彩虹战队在初中赛程称王称霸的时代结束了。 稍微有一点点可惜不能再看到他们五个在联赛赛场上活跃的样子。 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如果没有监督,可能初三的联赛,他们五个人也是打得貌合神离吧。 最晚到高中,这五个人也会代表不同的中学重新上场。 不是我危言耸听,呵,就黄濑和青峰那见鬼的成绩,就算是特招也很难和其他人考一个学校。 对蓝毛指指点点.jpg 白瞎五月还一直给他考前突击。 “是啊。托他的福,阿大现在对篮球上心多了,每天都留下来练习。” 我好奇:“那你居然有时间放学陪我买东西?不用帮他训练吗。” “不了。”桃井笑眯眯:“经过上次的事,我觉得他要吃个教训。” 哦豁,社团经理的怒火在后头呀。 五月问我:“你是想要买什么?” 我说:“我幼驯染和小征准备生日了,去年为了升学考试给他庆生很潦草,所以今年想要买个礼物。” 五月立刻很感兴趣,“和津美你还有幼驯染?!” “有啊,不过也是个很麻烦的家伙就是了。” 我想起那天晚上他闹出来的事就想吃救心丸。因为五条悟喊得太大声,把半个宿舍楼的人都引出来了,学校特地下了通告,禁止带男生进女生宿舍,还迎来了一波严查。 一个愚蠢的五条悟,以及一个误伤的我。 桃井可能也从我的表情里面读到了很多故事,她转开了话题,“那我们去最近的商业街。” 说来惭愧,我还没去过帝光附近的商业街。 一是没时间,二是兜里没钱。 平时买回五条家的零食都是学校小卖部的,阿彦老师当初承诺我食宿全包,所以我住宿免费,每个月学校也会往我饭卡里打足够我吃饭堂的钱,不过每个月我都吃个把星期小卖部,这样剩下来的钱就可以买小卖部的零食带回家了。 说来好笑,我恢复记忆以来,还没去过岛国大名鼎鼎的新宿、涩谷、池袋几个最发达著名的商业区。 五月曾经邀请过我,不过我拒绝了。 现在又没钱,去了也就看看而已,还不如把那个时间花在读书作业上,我在岛国历史太差了,死记硬背得花很多时间,而且不确定这个世界和我之前的认识有什么区别,为了防止露馅,我还得花时间去验证全球历史。 幸好帝光的附近还有一条商业街,托附近居民和帝光学生的福,这条商业街也足够繁华,店铺种类齐全,我想买的东西应该能在里面找到。 五月很体贴我的钱包,没有提出要吃喝的建议,也知道我没去过,所以带着我慢慢逛商业街。 其实我在帝光没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 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其实交朋友也是需要成本的。 除了上课在一起之外,放学也需要一起玩耍吧?玩耍累了要不要买零食?零食都买了要不要喝饮料?更别提节日礼物之类的。 这些都是我目前很难承担的成本。 我的奖学金一年只有一次,不能全用在这上面,我要买书,要准备钱上升学考试的补习班,还得留点钱在手里应急。 所以今天算是特别的,穷鬼出游,预算有限。【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2、第 22 章 赤司征十郎是初二的时候认识五条和津美的。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和津美还是个矮矮小小,皮肤有点黑,看起来就非常弱的女孩子,当她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除了看上去特别小,赤司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 后来他从老师那里知道,和津美是个跳级生,小学跳了一年,初中刚入学再跳一年,所以她比班上的其他同学都要小两三岁。 北村老师嘱咐赤司多照顾一下她,赤司便多看顾她一点。 然后他发现,五条和津美真的很有趣。 作为财阀的独子,赤司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是有壁垒的,具体体现为他们跟赤司说话的时候会很客气,就算是老师都不会忽视赤司的意见,同学更加不敢反抗他,就连向他提建议都会斟酌再三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语气还非常恭敬,敬语叠满甲。 他尝试过让他们用平语,效果却适得其反。 年幼的赤司曾经纠结过这个问题,但上小学之后他就放弃了。 小学之后,这种壁垒越来越严重,他知道,以后还会更厚。 和津美稍微有点不一样。 她不是那种意识不到“财阀独子”身份的人,而是意识到了但依旧保持普通态度的人。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也是可以对你说敬语的。”和津美一脸正常地说:“所以,要我说敬语吗?” 赤司:“……” “不,现在这样就好了。” 然后他看到女孩子得意地一笑,满脸“我就说吧”的样子。 他不自觉就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他更喜欢和她说话了。 随便聊点什么都可以,大概也只有她会光明正大调侃赤司。 他后知后觉,自己其实得到了她另类的尊重。 赤司征十郎在她那里首先是他自己,然后才是其他的身份。 这个认识让赤司很愉快。 “我是谁”这个问题,说起来好笑,但大部分人,甚至绝大部分人,压根没觉得这是个问题,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浑浑噩噩就过去了。 现在有人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你是赤司征十郎”,这个感觉让他开心。 他们之间友谊进一步升级是在赤司发现她被校园霸凌的时候。 从桃井那里得到提醒的赤司,在社团活动期间火急火燎地跑向课室。 预料之中的场面并没有看到,反而是看到了颠倒的、意料之外的场面。 难以说明赤司看到和津美举起椅子时感受的冲击力,她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和椅子差不多高的错觉。 看到她熟练轮过椅子的一瞬,赤司都担心她是想抡起椅子砸到某个人头上。 幸好没有,不然会有点麻烦。 这是赤司真实的想法。 他下意识就打算为她兜底的。 其实和津美她只是想坐下。 几个女生见到赤司着急忙慌地逃走,赤司扫过一眼就记住了她们。 他看向和津美,她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没有一点告状的意思,反倒是开始收拾课室。 从她坦然的态度当中,赤司嗅到了一点不妙的地方。 没等他安慰和津美,反而被女孩子安慰了:“不用担心,她们弱爆了。” 他头一回感到无语。 赤司征十郎不觉得她会意识不到她自己在他那里的特权,但她没有选择使用。 之后赤司找到了那几个人,问到了这场冲突的原因。 好吧。 赤司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会给她带来这样的麻烦。 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跟和津美过多接触,不过多干涉和津美的交友日常,但是在其他人眼里,他们依旧关系亲密。 奇怪的是,这件事对和津美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校园霸凌、孤立、交不到朋友……人际关系的枯萎影响不了她。 她依旧在稳定地上课、学习,拿出自己不会的习题纠结,和赤司讨论、闲聊。比起这些,她更在意怎么牢牢压过绿间一头,最好能骑到赤司头上。 稍微有点可爱。 只是赤司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要去帮助她。 他是独生子,没有妹妹,只是有时候,稍微一晃神的时候,会觉得要是有一个像她那样的妹妹也不错。 他和桃井五月,也就是他们的篮球社经理打过招呼之后,打算让五条和津美也进入篮球社。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可以保证她能在良好的氛围内交到朋友。 然后,他被拒绝了。 让人完全生气不来,反而很高兴的,拒绝。 ——“因为我还想和你做朋友。” 赤司听出来了下一句:所以不能呆在你划定的圈子里。 没有她那样的妹妹,有这样一个朋友也很好。 赤司征十郎心想。 既然她这样说了,那就没办法了。 少有的,赤司少爷妥协了。 .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说兔朝那边古代有一种酷刑,叫做官加贴。 名字似乎很好听,但现实却很残酷。它具体操作是将人牢牢绑定,然后在他脸上覆盖一层湿透的桑皮纸。 慢慢覆盖,一层一层叠加。 官加贴。 贴到最后,人就会因呼吸困难而死。 失败就是那张湿透的桑皮纸。 失败,在赤司征十郎的人生中是一个低频词。 他出生就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自幼聪慧,运动神经发达,就算先天胜利条件稍有欠缺,凭借过人的技术都能轻松超越同龄人。 父亲布置的作业就算有些困难,稍微花点时间,他也能很快解决。 无论是学习、成绩、社团,他一直都是第一,是领袖,是走在最前面领队的人,在学习和人际上,赤司征十郎未尝败绩。 他是好儿子,好朋友,好同学,好班长,好队长……他一直都是最好的。 一层,一层,一层。 在赤司征十郎没有注意的时候,一层层纸便泡在了水里。 但这些,全都在初二的时候慢慢贴到了他的脸上。 他要失败了。 他的团队要因为他的无能而四分五裂,一直以来指导他的监督病倒,新换上来的监督是个不求过程,只看结果的功利型监督。 胜利。 只要胜利。 其他都无所谓,只需要胜利…… 层层压力下,赤司征十郎感觉到了呼吸困难,然而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向任何人求救。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赤司征十郎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对劲。 他站在了泥沼之中,却看见另一个自己继续生活。 他更强、更锐利,能撕破一切失败帷幕。 ——或许这样也好。 ——一点也不好。 就在他即将完成“蜕变”的时候,他被父亲叫到了书房里。 这是他很少进入的地方,每一次来都象征着大事。 他看向管家,向来疼爱他的藤原爷爷这次却没有泄题。 赤司征十郎感觉很奇怪,明明自己快要脱离“失败”的漩涡了,却好像踏入了更大的“失败”的坑洞里。【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3、第 23 章 “今天我见了你的同学,五条和津美。” 父亲的第一句话,令赤司征十郎瞳孔缩小。 有种贴逐渐贴在脸上的沉重被忽然掀开,冷空气忽然倒灌进呼吸道,让他好像冷不丁的……就醒了。 “她是你的朋友吧。” 赤司征十郎:“……” 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最近都在避免和她接触。他能光明正大地在队友面前展现他的性格变化,却无法自如地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很久之后,赤司才发现,其实自己那时是下意识在躲避。 “非常有胆量的女孩。” 赤司征十郎第一次从父亲嘴里听到这样正面积极的夸赞,他忍不住抬眸看了眼父亲,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个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洞悉了。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赤司征臣什么都知道。 不过他并没有提这些,他只是说:“我建议你可以考虑开始考虑未来妻子的问题了。” “父亲……” “她请求我帮忙换掉你的社团的监督,我答应了。” “……好的,父亲。” 赤司征十郎望向父亲,他拒绝承认,但确实害怕从父亲眼中看到失望的情绪。 然而什么都没有。 赤司征臣并不是来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告诉他处理结果。 仅此而已。 赤司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出去吧。” “是。” 走出书房,关上房门,赤司征十郎都觉得有点目眩。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妈妈。 过去妈妈也是,会在繁重喘不过气的课程当中,为他掀开盖在脸上的纸。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篮球。 初中时他提交篮球社的入社申请犹豫过一阵,到底还是交了上去,回家告诉父亲,忙碌的男人只有一句“我知道了”。 你会来看我打球吗?——像妈妈那样。 赤司征十郎到底没有问过这句话。 可是今天他忽然懂了父亲的答案:我不会看你打球,但你希望的话,我愿意让你去打球。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去思考这是父亲对自己的爱,还是他对母亲的爱屋及乌。 管家早就在门后等待,他笑眯眯地说:“我也觉得五条小姐是位很好的小姐。” “她当然是很好的人,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她和夫人非常相像。” 赤司征十郎愣了愣,“和津美和妈妈哪里像了?” “勇气、行动力和意志,还有对少爷的爱护。”年迈的管家对他说:“夫人也是很好的人,所以老爷当时行动得可迅速了。” 赤司征十郎:“……” 他有点难想象。 父亲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快到赤司怀疑其实父亲早就有所安排,只是等他开口。 然而他一直没有开口,人便一直没有上岗。 是赤司征臣的作风。 新监督到位的第一天,首先叫了他出去。 他询问篮球社的信息,问赤司的看法,问他未来的方向,和对队友的想法。 监督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摸出两根棒棒糖,一根递到赤司面前。 “吃吗?” “不了,我在控糖。” “哟,有控制力。” 他夸了一句,然后自己拆了包装吃了起来,含着棒棒糖,话音有点含糊地解释:“我在役的时候也戒糖戒油戒烟戒酒,生怕影响到自己一点竞技状态,退役之后就不行了,没忍住开始抽烟,被我队长发现了,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现在只好用棒棒糖过一下嘴瘾了。” 赤司征十郎看出来,他跟他队长的关系很好。 “我能理解你想继续和队友一起打比赛的想法。”监督说:“不过你们中学阶段,继续当队友就没意思了。” “运动啊,魅力就在那种对抗性和竞争性,一边倒的胜利是没有意义的,既没有运动美也没有摩擦力,更别提你们一队人,身体发育得太好了。” “你和那个个子矮的替补还好说,其他几个技术都太糙了,防守烂得可以,要不是个子长在那里,联赛跟森然那场早被对面来回穿个六七次。” “一群问题儿童,亏是你当这队长。” “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辛苦了,队长。”他拍拍赤司的肩膀,走了。 赤司回头注视他的背影,说不上什么心情。 既有到此结束的轻松,又有同样的失落,还有品不出味道的复杂。 最开始他确实是想要团队走下去,但是到后来,这种想法已经变了。 比起队友,他更不能接受自己弱小的事实而已。 他弱小? 赤司征十郎从不弱小。 队友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他的队友,必须是强者。 各种念头交织,到后来他自己都说不清。 可是到现在,又觉得过去的想法没有那么重要了。 新监督到任之后的第二件事就是把逃训的青峰大辉抓来回来,在所有人面前和他一对一。他们之中最强大的青峰没有在监督手下拿到一个球。 5:0 从未有过的成绩。 “听好了,狂妄的臭小子。”监督棒棒糖还含在嘴里,单手托着篮球,手指一转,篮球便在他的指尖旋转,“篮球是团队运动,靠个人体格打球的人统统给老子滚一边去。仗着身体发育看不起队友,欺负同龄对手的打什么篮球,赶紧收拾收拾,回家跪着感谢爸妈给了你们优秀的基因吧。” “能靠先发育的体格欺负人也只有现在了,等到高中所有人都完成发育之后,这种生理因素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热爱、技术和团队合作意识才会成为你们致胜的关键。” “所以现在,给老子通通练起来,好好练习,不想练的麻溜提交退社申请,别逼我骂人。” 爱来来,不来滚。 监督几乎把话扔在所有人脸上。 赤司安静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如果,他像监督这样强大…… 赤司用力地闭了闭眼。 上任监督在的时候,也不是靠场上功夫让人听话的。 他们的经验、洞察力和魄力,都令人佩服。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今天的他,依旧是一金一红的异色双瞳。 “如果是你的话……” “不,不对。” 哪里不对? 镜子里的人并没有说话。 赤司也没有找到答案。 然后某天的晨练,黑子跑到他旁边的位置做热身运动,赤司看他像条小尾巴似的追在他身后,满脸“我有话要说”的表情,又一直没开口,终于还是忍不住:“怎么了?” “明、明天,午休的时候方便去天台吗?” 赤司眯了眯眼,没有拒绝。 然后他就看见休息时间,黑子跑去找桃井了。 傻瓜。 赤司猜,应该是桃井擅作主张。 他能猜到到底是谁要找他,毕竟那个人在自己背后已经快要用眼神扎他的后背了。 只是赤司一直没有回头。 害怕? 不存在的。 他只是……感觉和津美一定有一大堆嘲讽等着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这位后桌的嘴可厉害了。 不过别约天台啊,那家伙怕冷怕得要死,上天台吹一会儿冷风,怕是回来就要感冒了。 而且天台可是帝光的告白圣地,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上来两个告白的人…… 光是想象那个场面,他就想笑。 他干脆下午社团请了假,收到监督一个“我懂”的奇怪眼神,放学的时候像平常一样走出课室,很快又重新绕回去。 课室里只剩下五条和津美一个人,她专注地做作业,连他开门走到她面前时都没有抬头。 赤司坐在那里整整二十分钟,看她写作业也看了二十分钟。 等她作业终于写得差不多了,人才低头假装看书。 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 和津美是个颜控。 赤司很早之前就发现了。 跟和津美说话一日既往的有趣。 她让赤司想起小时候和母亲种在后院的树,刚种下的时候只有手臂那么长,这些年过去,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了。 冬天来时最后一棵落叶,春天到时又是第一棵发芽的树。 迄今为止听过最好听的话,就是和津美说:“来帝光,最高兴的事就是认识了你。”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了女孩快要哭的样子。 不好看。 有点丑。 闪烁的泪光快要烫到他的心。 “我也是,还有……谢谢你。” 他的异瞳还没有消失,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但赤司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 跟和津美吃完一顿大阪烧之后,赤司征十郎莫名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一张张桑皮纸还在那里,它没有变多,也没有减少,可是他很幸运,总是遇到了愿意为他掀开一角的人。 借着这点力量,他未来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把它们都掀下来。【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24、第 24 章 放学之后走出校园,还是很新奇的体验,商业街里有很多帝光的学生,我们走在其中一点都不起眼。 更正,把“们”字去掉。 五月走在商业街上还是挺显眼的。 她大概也习惯了别人似有似无的视线,一点都不在意。 但我一直没有适应,好在一分钟之后,我想通了,有五月这么一大美女在,估计别人也看不见走在旁边的我,于是也不放在心上了。 五月问我:“礼物的话,你有什么头绪吗?” 实话实说,我还没什么想法。 五条悟喜欢的东西很简单,甜的。 只要是甜的,什么都可以。 “那要不我们买点材料做甜点?可以来我家做,比较便宜又有心。” 我一头黑线地反问:“你看我像会做饭的人吗?” 之前我一直很庆幸初中没有烹饪课,不然我很可能不及格。 在表姐家,我是没有做饭资格的,我非常阴谋论的觉得他们是怕我下毒,然而做饭这种东西是需要时间和尝试,压根就没怎么摸过厨具的我,目前最大的保证就是吃不死人。 应该吃不死人。 我自己都保持怀疑态度。 要是我以后做饭的话,肯定邀请五条悟来第一个试吃。 我对未来最强的生命力有1000%的认可。 #论幼驯染的重要作用。 但是生日还是暂且放他一马吧。 事后我一直很庆幸有自知之明,因为桃井就属于没有的那种——她是个地狱料理高手,就是吃完能让人看见地狱那种,这是黑子后来告诉我的。 “要不考虑一下送点实用的?我试过送给阿大篮球、篮球鞋、运动袜、篮球衫……”桃井两手一摊:“只要是运动的东西他都用得上。” 这个用在小征身上就很合适。 我跟着桃井走进她很常买的运动用品店里,五月熟门熟路地带我走进篮球专区。 我这个运动不怎么样的人,第一次见识打篮球原来也有那么多装备。 从头到脚,就恨不得每一个地方都有对应的装备。 眼花缭乱。 在那么多的运动用品里面,结合我自己经济情况,我选择买一双护腕。 就是颜色有点难找。 五月也来帮忙,“想要什么颜色的?” “红色吧,不要大红的,要小征头发那个颜色……有点玫红调的,不知道有没有。” “这家没有的话还有两家,我们都可以去找找!” 小小一条商业街居然有三家运动用品店,看来帝光养活了不少人。 想想也是,私立中学,篮球强校,三军加起来超过一百人,还有其他运动社团也不差,养活三家运动用品店绰绰有余。 结果我们还真的找了三家店。 幸好在第三家,总算找到和他头发颜色很类似,又质量不错的护腕,感觉很配小征。 剩下五条悟。 我实在没有想出很具体的东西,后面和桃井干脆就变成了边聊边逛,看看有没有店铺可以给些灵感。 我真的不知道要送五条悟什么东西,他什么都不缺,所以之前的生日,我都是给他唱歌的。 他自己说,你给他唱歌就好了,就之前那首。 忏愧的是,我也只会一首摇篮曲,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校歌了。 音乐距离我来说实在有点遥远,对我来说暂时还是奢侈品。 至于其他歌,兔朝语的可以吗? 但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会兔朝语的事。 “要不拜托一下山本老师好了,只是生日歌的话,稍微指导一下,也不用很专业。” 桃井说的山本老师是我们班的音乐老师,性格温柔,温柔到有点镇不住场子的程度,要不是我们班长赤司像一座大山镇在那里,估计音乐课能闹翻天。 桃井还说:“我可以借给你mp3!” 这个作为生日礼物之一好了。 我还是想找点实物作为礼物,歌也不是不唱,就是不能只唱歌。 整条商业街不长,我估计也就五六百米的样子,我和五月来回逛了两圈,没找到,结果我随便扫过了二楼的橱窗,看到有趣的目标。 桃井满脸怀疑:“这个真的好吗?” 我非常肯定:“就这个,然后我再去学歌!” 价钱合适,质量不错,最重要的是,这可太适合五条悟了! 回宿舍包装好礼物,第二天上学去办公室拜托老师。 果不其然,山本老师一听我的请求之后,就非常高兴地答应帮忙。 “五条同学的声音条件很好呢。”山本老师带我去音乐课室试音之后说道:“音色很特别,音乐也域外地广,还没经过训练已经可以覆盖大部分流行曲了。” “谢谢老师!” 温柔的老师给了我一些试听的光碟,接着教给我几个练气练声的方法,叮嘱我每天练习,把底子打好才能事倍功半。 “歌曲的话慢慢找到合心意的就好,先把声音练起来比较重要。” 我点点头,接了五月的mp3开始找。 其实我挑歌的要求很低,不要唱爱情的就好。 暗恋、热恋、失恋,什么恋都不要有。 对着五条悟唱恋爱太奇怪了。 没谈过恋爱的我对不懂爱的他唱爱情……这是什么绝妙嘲讽曲吗? 黑色幽默?滑稽滑稽? 然后我发现太励志的歌好像也不合适。 想象一下我在五条悟面前唱《不要认输》*1,说不定五条悟会以为我脑子出问题了。 而且我也唱不来那么励志积极的歌。 太为难我这个i人了。 选歌的事一时半会没有定论,我按照山本老师叮嘱的,每天早起半小时练气。 练声是不敢了,在宿舍里这么早起来开始喊,是要被同学投诉的。 接下来几天,为了找歌,我连续两天跑去商业街的音像店,里面还很多试听的耳机,一首一首听过去,总算听到我喜欢的。 不是店里的主推歌曲,放的位置很偏,只有一个试听口,光碟的数量也很少,感觉应该是个新出的乐队,或者不是很出名的乐队。 但非常戳我。 听第一遍,就忍不住跟着哼。 单曲碟,两首歌,这个价格是我能咬咬牙买下来的程度。 我纠结了两天。 果然还是咬牙买了。 这下不能赖五条悟头上了,是我自己上头了。 久违地接触音乐,一种上瘾的感觉。 我很艰难地才控制自己只在睡前听两遍,但是上课的时候,脑海里还会回响起它的旋律。 社会课的老师大概也感觉到了我上课走神,以点名代替批评的方式提醒我,以老头的作风,算是非常给我面子了。 我下课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叹气。 赤司看我好笑,伸手摸我的头,被我瞪了两眼都不收不去。 呜呜呜,小征好过分。 然而这件事还没完。 放学前还被阿彦老师叫了去单独谈话。 他坐着看我两眼,还特意摘下眼镜擦了擦,再看。 我:“……” 老师,戏演过了,老师! “事先声明,我没觉得听点音乐有什么不好的。”阿彦两手一摊表示无辜,“不过铃木老师比较严格,因为他很看重你嘛。” 铃木就是教我社会课的老师,是我的老师当中年纪最大的,他教的课也是我最头疼的一门。 与之相对的,社会课也是我所有科目当中最差的、严重拖后腿的科目。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郁闷,阿彦憋笑失败好几次,跟个卡带的发条人偶似的,又安慰我道:“铃木老师也很关心你的,已经提过好几次你的座位问题了。” 可不是,全班最小最矮的那个坐在坐角落的位置。 “不过我个人觉得你坐在那里比较好而已。” 我大概能猜到阿彦的想法。 他作为中途接手的班主任一直没提重新调座位的问题,一来是我作为插班生,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很好地融入班级,与其孤零零坐到中间去,还不如和唯一的朋友呆一块,二来是因为我唯一的朋友就是坐在前面的赤司。 他既是班长,又是财阀独子,和他关系好,无论是单纯的友谊还是其他因素,都百利而无一害。 作为我父亲的同学,阿彦确实是站在我的角度考虑。 身为既得利益者,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电视剧里常常有那种小孩冲家长发脾气,认为“伟大的友谊被玷污了”,我只能说,这是被宠爱的小孩。 作为孤儿,我珍惜每一份善意。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走之前,阿彦恭平拍拍我的头,“记得谢谢铃木老、老师。” 我听出来他想叫铃木老头了,抿着唇忍住笑。 又听到他描补道:“下次社会课加把劲。他私底下嘀咕好久了,‘怎么其他科都考那么高分,偏偏社会课的、不太行啊。’” 我哭笑不得。 我考不高分,难道是我不想吗? 不是这历史和政治的内容太离谱了吗? 区区不才,唯物主义战士。 而且最近是怎么了,大冬天的开始流行起模脑袋。 幸好老子在这超级冷的天气里,依旧保持洗头频率。 嗯哼。 总之有了众多老师的注意和提醒,我的学生生活除了每天早起半小时练声练气,晚睡半小时连歌,一切都好。 之后我拿着歌曲找山本老师,她看见单曲碟愣了两秒,表情微妙。 我试探地问:“这首歌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没相当你会选这个。”她神色温柔:“这是我学长的乐队呢。” 啊? 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能获得你的喜欢真的太好了。”她说:“这首歌我这里有谱子哦,这样练起来就方便多了。” 练这首歌,山本老师可比我还投入,她太认真了,让我也不得不认真应对。 年底到来,咒灵增多,五条悟也暂时没空找我玩,空出来的时间刚好可以悄悄练歌。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