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热爱当愤怒小鸟的你》
2. 两只病鸟
“你好安德烈,你恢复得怎么样?”
“谢尔盖~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一切都在计划中,我的疼痛感比昨天轻了一点。”
“那就好。咳,今天萨博来了,他和瓦列里·瓦西里维奇凑在一起,计划着怎样‘折磨’我们,在国家队和俱乐部。当然,也包括还在养伤的你。我猜测,不用多久,‘上校’就要召唤你回去。”
“但我还在养伤,‘上校’不能像上帝那样让我痊愈。诶,我最近不太走运,昨天晚上,一只鸟袭击了我。”
“袭击了你的左膝盖?”
“不是,如果真是那样,我的腿就真的报废了,从八月到现在,已经受伤了两次。天呐,我还记得,它真胖,翅膀就像摆设,吓人的红眼睛。”
“都快十二月了,看到鸟类可不容易。”
“事实就是如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胖鸟,撞在了我的头上,然后比我更早一步惨叫,吵得人心烦。”
舍甫琴科在电话里说。
*
水里有一只断腿鸟。
水很清,远远看去,半只企鹅窝囊地漂在水上,唯有走近了才能发现它脑后有五根白色的天线。
那显然不是企鹅。
——舍甫琴科谨慎地想。
他没有去干扰它,他认为人或者动物都有自己的轨迹,所以,一只停留在他家水缸里的脏鸟,明显不如猫或者狗那样惹人怜惜。
哪怕它是一只鹦鹉呢?陪他说说话也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推着轮椅坐在院子里,爸爸前天返回工作岗位,妈妈和姐姐今天早上出门了,家里只有他。
一个20岁的成年人应该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没有告诉家人自己被鸟袭击,那样会展现出脆弱——教练们都不喜欢这种气质,而他也不愿意再次劳烦家人,所以,刚刚的谢尔盖·雷布罗夫就是唯一的故事倾听者了。
这只鸟动了。它转向了屋子的主人,懒洋洋地,忽然又叫了一声,直愣愣地看着他,整个身体都往水里掉。
它的惨样让舍甫琴科犹豫了下,用水瓢把它捞了起来。
获救的鸟儿瘫倒在水瓢上,它的腿不算长,但粗壮,与火烈鸟、白鹭那种“漂亮”没有任何关联。
“像一只鸡。”
舍甫琴科撑着下巴评价。
不过,应该不好吃。
他没有再在它身上投入关注,风有点大,还是去屋子里躲着更好。
他没什么犹豫就走了。
*
鸟醒来了。
它,或者说他,从这具躯体里苏醒。
“天堂?地狱?”
在活人看不到的纬度,一只机械鸟回应他:“是人间,pal。”
“我是什么?告诉我,我是什么?”
“为了不影响你的生命进程,你可以先以现在的形态探索世界。直到新的躯体注册。”
“听起来非常邪恶,不真实。”
“你不需要理解,Max。只要接受它。”
Max本想再追问几句,但疼痛让他转变了话题:“现在是哪一年?我在哪里?”
“1996,冬天,在基辅,一个平民的家里。你在今天早晨不幸砸断了腿。”
Max心头一阵激荡——不是高兴。
过去的始终是过去,对于已知的结局,他没有再经历一遍的兴趣。
还不如一觉醒来来到2050年。也许那时候,他爱的俱乐部能够再赢得一些什么。
他爱它,从刚刚接触足球开始,他就爱上了它——米兰。
无论是高峰或者低谷,无论上学或者工作,只要一到比赛日,他就会备上好吃好喝的,一个人在电视/电脑面前享受那接近120分钟的直播——比任何电影都有趣。
但他还不够小心,因为经常看米兰的球迷都知道,速效救心丸迟早要准备好。
“我现在会死吗?”Max谨慎地、又带有遗憾地问。
机械鸟:“鸟当然是会死的,但夜鹭的寿命可以达到20-30年。在此期间,足够你等到复活。”
“它吃得太多了,需要人类的帮助才能活。事实上,我不介意成为一只鹦鹉。”
“抱歉,你的手机里和鸟有关的图片太少了。我以为你喜欢夜鹭。”
Max·夜鹭·那不存在的鼻孔仿佛在冒气:“还有其它选择吗?”
他有些怨恨过去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了。为什么偏偏存了那么多夜鹭?明明他也喜欢罗宾鸟、黑肩鸢、玄凤、山蓝鸲……
“是的,红色的小鸟,但没法识别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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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鸟?
哕。
去而复返的舍甫琴科靠近以后,看到的就是一只“乌鸦”在呕吐。
他只是来把水瓢放回去的。现在来看,也许得把这只鸟送走再说。
Max头很晕,他的视角就是一只巨大的鞋子停在面前,然后,他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
屋子的主人拎着它的脖子站了起来。
它彻底闭上了眼睛。
这回换作始作俑者为难了。舍甫琴科捏住夜鹭的后颈,毛茸茸的寸头左顾右盼,突然对着室外的垃圾桶出了神,就在犹豫不决是否要把这只脏兮兮的猛禽扔出去时,汽车鸣笛的声音从道路一头传来。
居然是父亲回来了。
“安德烈?”
父亲将车停到车库门口,也发现了呆呆愣愣的儿子。
他跑过来,呵斥道:“谁让你站起来的?坐下。”
走到近前,又发现那只奇怪的大鸟,像乌鸦,生死不明,被人类捉在手里。
“我在院子里捡到了这只鸟,它受伤了,晕倒了。”舍甫琴科尴尬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在面对父亲的质问时,突然就对这只昨天还撞过自己的飞禽有了丝丝的怜悯。
就好像命运的指引。
命运阻止他去当一次坏人。
“你想救它?”
父亲总是严肃的。十岁的时候舍甫琴科会惧怕威严的、吝啬于解释的父亲,但是二十岁的他已经不会了。
他知道父亲是敏锐的,比他更聪明。他只是不确定,这只鸟,会像多年前的那个小足球一样,被发现是危险的,然后扔掉吗?
一只野外飞禽的病毒,和放射性物质比起来,哪个更可怕?
不知为何舍甫琴科突然下定决心,点头:“我想要救它。”
“它咬人吗?”
“不。它只是惨叫。”
“你得找到医治它的兽医,以及能够照顾它到伤愈的人。”
舍甫琴科:“现在是冬天,至少到春天,三月以后。”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你的母亲、姐妹没有义务为你做这件事。”
“但是,办法总是有的,不是吗?至少,我付得起钱。”
“那就去做吧。”父亲揉了揉儿子的头。
就像你追求足球那样。
3. 为他着迷
它惬意的神情让人不舍得打扰。
也许是在美梦中吧。
在湿巾构成的床垫上,卧着一只蓝白色夜鹭,湿巾往下是热水袋,它结实得很,温暖而令鸟着迷。睡着的鸟儿躺姿乖巧,脑后额外垫着几层餐巾纸,中间还夹了铝箔,让它不至于扭到脖子、亦或者烫伤脑袋。
正上方是透明的圆盖,大到能把热水袋拢住,仅仅留了两个透气孔——这也算是临时的保温箱了。
如果不提为了给伤腿打夹板而被剪掉的些许羽毛,那么一切都是好事。
天快黑了,机械鸟不得不出来充当闹钟:“晚上好,Max,恭喜你成功得到了兽医的治疗,并且保持住了体温没有冻死在今天。”
Max:“我梦见自己在泡澡。温暖、有水果,电视机播放憨豆先生。”
机械鸟:“贴近时代,很好。”
Max:“是谁救了我?无论是谁,可惜不能对他说谢谢。”
机械鸟顿了顿,金属音抑扬顿挫:“你会有机会的。”
“我很饿,能吃下十只泥鳅。他们会给我喂泥鳅吗?说真的我还不太能接受吃生的,但如果有新鲜的鱼,一切都可以暂时被原谅。人类对待哺乳动物总是比对待禽类更奢侈,如果我的饲养者是狂热的爱猫爱狗人士,那么三文鱼也有可能会是我盘中餐。”
不等机械鸟回答,Max接着说:“是因为我们没有柔软的皮毛、殷勤的陪伴吗?是因为高楼关不住向往天空的王者吗?如果有钱人家的狗可以每周享受牛、羊、猪、鸡、鸭、鹅、兔,那么夜鹭,鸟中的人气王者,难道就不配吃鱼肉火锅?”
“也许是因为直肠子生物在人类看来,只有是否上餐桌的区别。”机械鸟等到了空隙,终于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它忽然有点同情Max了。
*
死亡本该是单程票。
所以Max很快接受了现实,任由兽医给他喝了什么补液,并且……梦想成真了。
他吃上了新鲜的鱼,还有撒洛加餐,最初住在诊所,时不时要忍受其它动物制造的噪音,等到某天,见到来诊所接他离开的救命恩人,他忽然意识到:要结束了。
他当然认出了舍甫琴科。那个年轻的、笑语盈盈的青年。
所以他没有反抗,只是将今天的口粮全部吃完,然后扑棱扑棱翅膀,飞到了舍甫琴科的肩上。
舍甫琴科惊讶地歪头,得到夜鹭的蹭蹭。
那是夜鹭最温柔的时刻。
这一动作也成功改变了人与鸟的命运。
夜鹭被带到了家里,舍甫琴科给它安排了一个木头小屋。
“有狗的味道。”Max转了几圈,严肃地下定论。
机械鸟:“你看出来了吗?他原本是打算放飞你的。”
“但是他似乎改变了主意。”
夜鹭巡视着领地,憧憬,“希望他的工资愿意支出一小部分让我天天吃上鱼。”
“Max,别忘记你原来是人类。”
“我没有,但回忆越多,越是痛苦。”
“你会复活的。”
“谢谢,如果有下辈子,我想要肆意地在体育场上奔跑,像风一样快。”Max趁机许愿。
机械鸟:‘这个家伙顺竿爬的时候,好像狗啊。’
*
舍甫琴科一家的投票结果出来了。
Max平时被允许在院子里活动,那个木头小屋也放在了院子里,甚至还有保温的门帘。
小屋被改造过,四面加装了挤塑板,屋内有旧衣服做的窝。
木屋门的朝向是避风向,可以说尽量给了夜鹭自由。当然,一夜风雪后,在舍甫琴科一家担心它被冻死时,机灵的夜鹭早就悄悄跑到了某个暖气片附近。
那是安德烈的房间。
是的,Max已经悄悄叫他安德烈了。
自那以后,安德烈不在家的时候,暖气片也总是开着。
夜鹭是非常能吃的,一天能吃掉自身一半体重的食物,最开始舍甫琴科一家给它喂冻鱼,它很礼貌地用坚硬的喙啄了几下,然后看向安德烈的母亲。
“它能吃熟的吗?”
“当然。”
“生的呢?”
“鱼、虾、青蛙。兽医就是这么喂的。哦对了,它也吃撒洛。”
“娇气的小家伙。”
夜鹭默默地站到了安德烈的脚背上,绕着他的腿拱来拱去。
“那就随我们的食谱吧,按我的食量来。等到温度上升,也许它就能去水里捕食了。”
Max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只能靠卖萌来获取明天的食物。
安德烈的姐姐好奇地摸了摸夜鹭,它没有反抗,好像天生就适合家养似的。
在一天两餐获得保障后,Max的生活又稳定了下来,天好的时候就去飞两圈,然后回到自己的木屋里。
最开始,他不认识路,只敢沿着道路飞一百米。
安德烈有幸围观过Max的往返训练。
“它好懒。”经历过魔鬼训练的乌克兰人嘲笑。
夜鹭认认真真地来回飞,用了三个月,终于认清了整个社区的所有大路。
这时候,春天已经来了。
距离基辅迪纳摩赢得联赛冠军,越来越近了。
当然,这个时代的乌超冠军如果不是基辅迪纳摩,那才奇怪。
安德烈的家人并不总是去现场支持他。
有时候,客厅的电视机会播放直播。比赛日总是有预兆的,每当下午快结束,Max就会悄悄地衔着废旧报纸出现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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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精会神地看比赛。
赖鸟类的视力所赐,他现在可以免费观赛了。
当然,鸟是直肠子,夜鹭也不例外。
不过在发现了Max的智慧不低后,舍甫琴科一家默许了它的操作。
等到颁奖典礼那天,安德烈的家人们早早打开了电视,然后摸了摸夜鹭的头,随即驱车去往了体育场。
在等待的时间里,Max艰难地换台,终于在某个电影频道停下了。
等到颁奖典礼开始,他忍痛抛弃重播的《福尔摩斯和华生医生历险记》,转而开始观看安德烈的第三个联赛冠军。
那是个好天气。高朋满座,体育场上站着吉祥物、一身正装的俱乐部成员,以及颁奖嘉宾们。
Max承认,这是他第一次在足球的颁奖典礼上看到这么多穿西装、甚至是军/装的人。
这群人太严肃了,严肃到他开始回想米兰的颁奖典礼。
最初是2011年的联赛,然后是2003年的欧冠,在他20年的观赛记忆里,最深刻的冠军是这两个。
也许是王朝的巅峰,与落日的余晖。
摇了摇头,他重新看回电视。
最开始Max险些把一个陌生球员认成了安德烈,但很快他意识到,安德烈的脑袋要更圆一些。
冠军成员们收获了花束,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洛巴诺夫斯基收获了最佳教练。
安德烈是最佳球员。
等到98、99年,他的大名传遍欧洲足坛,届时,属于基辅的夜莺就要出发去探索世界了。
Max感到惋惜。如果那时候他还是夜鹭,他能不能一起跟着去米兰呢?
好想去啊。
只是太远了,对一只会迷路的鸟而言。
第二天,庆祝完了的安德烈骑着鬼火回家,Max站在椅背上,对他左看右看,突然抓住了前者随手放在桌上的冠军奖牌。
“你也喜欢它吗?”
安德烈摸了摸夜鹭的翅膀。
他知道它并不是一个破坏者,所以给予了它许多纵容。
夜师傅的红眼睛眨了眨,在奖牌边上踱步。
“我得认清,安德烈是个天才,他几乎耀眼了一个时代。”
Max忽然自言自语,“他不是米兰浇灌的天才,他是被严师摆正的成品果树,移栽到了米兰。”
“他早就品尝过风光、荣誉、胜利,也体会过伤病、苦难和寂寞。”
“我以前看低了他。”
忽然上线的机械鸟:“你在感慨什么?就算去除掉那些钱、友谊和荣誉,人家还活得比你长哎。”
Max恼羞成怒:“闭嘴吧,我的朋友。”
一无所觉的安德烈看着突然跳脚又突然停下的活泼夜鹭,也摇晃着脑袋笑了。
4. 球迷们本该快乐
人生就像一座船。
船长舍甫琴科掌握船舵 、迎着风暴穿越通往新海域的大门,但整个旅途并非一帆风顺。
第一次错误,第一次被他亲自记载的错误,是97—98赛季的欧冠小组赛,VS纽卡斯尔联。
足球是团队的游戏。基辅迪纳摩前一年被禁了欧战,本赛季的雷布罗夫和舍甫琴科,在复仇之火刚刚涌起的时刻,因首场战胜PSV而产生的骄矜,就被浇灭。
从两球领先,到被追平,落差感、愧疚感促使这两个年龄相近的小伙子把彼此联系到更深的层次。
他们发誓不会再这样,让十万支持者沮丧。
球迷们本该感到快乐。
*
“是的,就是那样,我的球队击败了巴塞罗那,在我们的主场。”
“舍甫琴科,这场比赛你没有收获一个进球,你会不会失望?”
“球队是由几十块碎片组合的拼图,我的三个队友进了三个球,那远比一个人的英雄主义要高尚。”
“你会期待下一场比赛中进球吗?在诺坎普。”记者把话筒怼到舍甫琴科面前。
皮衣青年轻松地回答:“我有种预感,我会进球的。”
命运的齿轮转动了。
1997.11.5
站在诺坎普,冲天的声音并未影响到远道而来的基辅迪纳摩队。
舍甫琴科甚至感到心灵的宁静。
他笑着和队友说:“我会击中它三次。”
队友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裁判手中的足球,惊叹:“那你可要非常忙碌了。”
“为什么不呢?”
整场比赛如他预想的那样。
第十分钟,舍甫琴科与队友们完成了对第一个球的庆祝。
第二和第三个球在上半场结束前悉数到齐。
属于舍甫琴科的帽子戏法,将这个东欧来的球员,介绍往全世界。
他那么漂亮、活泼、年轻,在比赛结束后,手机里充满了来自无数方向的引诱。
德国(慕尼黑)、意大利(都灵)、西班牙(马德里)……
21岁的舍甫琴科拒绝了。他仿佛知道自己有个使命,又或者是在罗马掷出的硬币在脑中回响,更重要的是他自命不凡,在老师洛巴诺夫斯基的看管下,他像老道的猎人一样,蛰伏着、期盼着。
Max静静观望着这一切。这几乎是一个循环,他的朋友——机械鸟观测他,他又盯着舍甫琴科,一只鸟到另一只鸟,谁能最终高飞?
他喜欢安德烈及其家人,但是机械鸟才是他真正的的朋友,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球星、名人,都太遥远了,让他胆怯。
另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在Max某天午觉睡醒后,被领悟到了。
“今天真坏。”
“怎么了?”机械鸟不明白为什么仅仅隔了一个中午,同伴就忽然苦大仇深起来。
“我刚刚想明白了一件事。”
Max飞在空中,这天不是比赛日,基辅的街道没那么拥挤。
“明白了飞行的小技巧?”
“不~我在想,为什么我的爱,对球员们,那么短暂,那么冷酷。”
“你在想谁?那个乌克兰人?”
Max又飞了一个街区,才说:“每个赛季,我会记住每个一线队球员,以及有天赋的青训。但是即使是那些我曾经为之摇旗呐喊的‘真爱’,当他们离开米兰奔赴钞票、理想、更好的阳光,瞬间就结束了。”
“即使是舍甫琴科?”
“别单独说他。但,是的,如果他像巴斯滕一样……”Max强行扭回话题,“也许他会得到更多爱。”
‘像巴斯滕一样,被彻底打上米兰的印记就好了。’他阴暗地想。
“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树叶。同一个人不能两次跨进同一条河流。”机械鸟用哲学回应。
Max心头一震,辩解:“但是当我们谈起托蒂,总是离不开内斯塔,谈起巴蒂就不免想起鲁伊。内核总是相似,忠诚者值得更好的结果。我只是遗憾,米兰供养不出第二个乌德勒支天鹅。”
机械鸟:“乌德勒支的天鹅?是当地专养的特产吗?”
Max翅膀都忘了扇,险些从天上摔下去。
“我在说一个人。”
“你今天要去牧师的家里?”
“是的,我废了好大劲才找到一位罗森内里。”
就在舍甫琴科辛勤训练、外出比赛的日子里,Max给自己找了第二个饲养员。
那是个独居的、家里非人活物只剩下蜘蛛的老头。他曾经是牧师,现在住在居民楼里,每天与电视机为伍。
而Max能识别他,完全是因为只有这个男人在十一月的基辅还穿着短袖球衣。
红黑色是掩藏不住的。
Max用了两个多月时间和老头“培养感情”——指隔一天来一趟,每次停留两、三个小时。
起初,老头不以为意,半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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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开始研究鸟能吃什么,两个月后,他就允许夜鹭停在自己肩膀上了。
今天是意甲第17轮,米兰vs佛罗伦萨,是Max当鸟以来第一次完整地看一场米兰的比赛。不枉他飞了几公里才落地。
开赛前,老头在胸前画了十字,表情并不轻松。
一无所知的夜鹭瘫在老头给它折的纸盒子里,红眼睛炯炯有神。
好,队长挑边了。
咦,好年轻的保罗,他是在这年接任队长的吗?
卡佩罗是真的像《飞屋环游记》的主角哎。
再看紫百合那边,鲁伊穿紫色也挺好看的,巴蒂要是属于米兰就好了。
门将有些眼熟,但是一时认不出来。
Max内心里把球员们评判了一圈,不知不觉,主裁判就吹响了哨声。
被夜鹭脑容量拖累了智商的Max随着场边镜头扫过替补席和观众席,没发现什么不对,刚刚沉下心准备认真看球,就开始提心吊胆。
不,这对吗?
罗森内里齐齐抱头,夜鹭不甘落后,在对手进球的一瞬间叫出了声。
这才第3分钟!米兰一球落后。
熟悉的心梗感觉怎么又回来了?
中场休息时,夜鹭去楼下解决了下卫生问题,然后又回到座位上。
老头比较坚强,只是神情凝重,没有崩溃到发笑——Max悄悄观察一番,给老罗森内里点了个赞。
下半场刚开始,米兰先行换人,多纳多尼接替克鲁伊维特,Max还诧异这次换得还挺早。
毕竟在Max最近几年的记忆里,皮老师换人通常是掐着表换人(不功不过/将功补过),丰师傅临场反应快但还是太年轻,孔师傅阵型多变如同在玩电子游戏。
——这还是在5换之后。
在只有三次换人机会的时期,这么果决的卡佩罗,会得到他想要的吗?
答案是没有。
第52分钟,佛罗伦萨再下一城。
Max已经累了。牢,都牢点好啊。
卡佩罗当然也慌,59分钟再次换人。
但这点挣扎于赛果毫无影响。
夜鹭连赛后采访都不看了,失魂落魄地回去舍甫琴科家。
没有打扰任何人,Max轻轻地钻进属于自己的小木屋里,默默地悲伤。
这就是米兰吗?
‘神啊,假如你真的存在,我愿意从此奉上忠诚,请不要再给予我这般折磨。’
5. 热烈的夏天,热烈的爱恨
没有比忠诚于一家足球俱乐部更像是赌博的事情了。
把一颗真心寄托在别人身上,你就不能左右,对方回应给你的是一个吻,还是一顿鞭子。
接下来几场意甲,米兰也实力表演了什么叫跳楼机,赢一场就奖励自己输一场平一场,Max眼睛一闭,劝慰自己:总不能只在赢球的时候才去爱它。
充满未知,不也正是足球被喜爱的原因之一吗?
只不过球员们,很多时候做不了你幻想中的英雄。
*
“……他为米兰工作。”训练场边,只剩下舍甫琴科喃喃自语。
匆匆一面,他与米兰派出的球探之间寥寥数语,对方就离开了基辅。
像是一个提前告知的生日礼物备选,让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衡量是否要去选择它。
并且,年轻的舍甫琴科从未怀疑红黑军团的伟大——哪怕本赛季它跌跌撞撞。
雷佐,那个服务于ACM的男人、侦探,如他自己所言,很快又回来了。
他出现在每个有舍甫琴科的时刻,但相隔很远,犹如天文学家在看那独一无二的星星。
在欧冠小组赛结束后,舍甫琴科任由一个陌生人(雷佐)用文字,或者还有电话,持续地向红黑军团表达对他这个新星的欣赏、夸赞,并且无时无刻都能自然地微笑——即在听说球探们亲手写下“他配得上米兰”这句话。
1998赛季,基辅迪纳摩的欧冠之路倒在尤文图斯面前,但是国内的双冠王勉强抚平了球迷的遗憾。
而AC米兰,以意甲第十名的成绩结束了这个糟糕的赛季。
罗森内里的叹息,亦在东欧响起。
“这怎么可以?米兰!耻辱!”
夜鹭在树枝上一起一伏,犹如荡秋千,“我应该怎么办?我无法摆脱它,因为它烙印在灵魂!”
他确实无可奈何了,只能对着另一只鸟、高维生物,传达自己的情绪。
机械鸟:“这是你应该给我的答案,如果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你要如何走完人生?”
“我的人生?无趣。我不是一个特别的人才,唯一能做的是在众多惊奇故事里选择一场参与,然后,靠回忆支撑着过完一生。譬如足球、米兰、成为追随者。”
机械鸟:“你把自己形容为普通,但赞扬别人为惊奇,那什么才是人生?你的人生。”
如果还有双手,Max一定要为这个好问题鼓掌,但是他做不到,于是翅膀一抖,迎面冲向天空。
“梅塔诺亚,我亲爱的,人类的一生是这样的:大多时候浑浑噩噩,要么为了谋生汲汲营营,要么得了金钱就欢愉享受。只有在无知和焦虑的间隙寻找快乐,才能让人不像是被关在地球的囚徒。”
而那些轻而易举看穿屏障,给出直塞的人,就是惊奇。
他无法企及。
机械鸟:“告诉我,你想要怎么做?”
“你说,”Max盘旋了一圈,最后停在屋顶,“我以后能不能去踢球呢?”
*
不论昨天有几人哭几人笑,新的一天照常到来,舍甫琴科一家正进行家庭聚餐。对于一年里有九个月都在和足球、奔跑作伴的球员来说,这样的日子是难得的休息,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无人在意的方向,Max站在电线上,周围没有任何同类。
他只要再飞近一点,落到窗台上,就能看到屋内的人,那个他喜欢却又嫉妒的人,
——安德烈。
白衣飘飘的短发青年正面向光芒万丈的未来,他多快活。
而Max现在是一只夜鹭。除去飞行这项极限运动,没有任何消耗情绪的办法。
于是夜鹭飞到窗前。
窗户是个很好的媒介,你可以透过它看到对面,也能透过它看到自己。
“我有个计划,Max,你得去学习。”机械鸟忽然出现,带来一个坏消息。
“为什么一只鸟要学习?”
受惊的Max往后一退,控制不住地从窗台边缘下落,快要触及地面时勉强滑翔了几个身位、落地。
机械鸟:“为什么不?我学习就很好。况且只是意大利语。”
“那是因为你本就万里无一。”Max从草坪上翻过身,翅膀隐隐作痛,“在俄语环境中学习意大利语,我要是能做到,早就是天才了。”
“为什么做不到?你可以。”
“哦,我真希望昨天我问你能不能踢足球的时候,你也这么肯定地回答。”
“因为十个人里有五个人能学会一门外语,但是一千个人里未必有一个人能碰到职业足球的门槛。”
Max:“是的,但是英语也够了。难道伦敦桥今年就倒了?”
机械鸟反问:“米兰在英国吗?”
“你的意思是?”Max为自己的猜测隐隐激动,“我能去意大利,能去米兰了,是不是?”
“世界就在那里。只要你愿意走。”
Max沉浸在喜悦里,忘记了疼痛,放声歌唱。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室内,舍甫琴科正热情地分享故事,奈何窗外“呱”声一片,打断了他的兴致。
“它以前也这么兴奋吗?”
“大部分时候是安静的。”
“我听说它会用电视遥控器。”
“是啊,你进球的时候,它还会给你加油呢。”
机械鸟:“他们说你唱歌难听。”
夜鹭停止了歌唱。
它快乐地飞远,新的目标在朝着它招手。
*
这个夏天很快又过去,新的赛季如期而至。
原本信心满满的舍甫琴科却遭遇了进球荒。而这时他刚刚提出加薪不久。
欧冠资格赛两回合,他在运动战没有进过一球,甚至在十二码前踢飞了点球。
布拉格那天阴云密布,八月的炎热让他流了很多汗,不止是紧张,还有恐惧。
‘我是对球门过敏了吗?’
感谢队友,没有让他的失误变成对整支球队的惩罚。
基辅迪纳摩在点球大战中险胜对手,赢得了通往欧冠的门票。而十天之后,就是欧洲杯预选赛。
宿命的对手——乌克兰vs俄罗斯。
乌克兰人为这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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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蓄势已久。
从亚诺夫斯基铲倒德米特鲁林开始,火药味开始浓烈。
第十四分钟,11号雷布罗夫主罚任意球。
那不是一个好位置,在大禁区右边,角度也小。
他助跑了几步,右脚抽射,足球落在禁区内,背对球门的队友在左右为男的情况下用腿将球一弹,电光石火间,失去视野的俄罗斯门将反应不及时,其余防守队员都将注意力停留在球门正前方时,这颗足球改变了轨迹,朝着左侧飞去。
身边仅有一名防守队员的波波夫骤然前插,将球顶进球门。
又过了几分钟,舍甫琴科获得主罚任意球的机会,但是太远,足球偏出门框。
第24分钟,乌克兰队后场抢断,没有防反意识的俄罗斯队吃到了苦果,被训练得像一座机器的乌克兰前锋们齐齐奔跑,由最前端优势明显的1v2演变到在过了中线后跑成了3v5,右侧的舍甫琴科甚至后发先至,他与持球的队友身后三米外就是2名追兵!
但更妙的是,原先在最前面没有参与回防的斯卡琴科,被放空啦。
与他几乎跑成一条平行线的两名俄罗斯队员频频回头,典型的盯球不盯人。而真正注意到他踪迹的另一名俄罗斯队员与他已经至少相隔10米。
中间的持球人没有转头,将球向左前方转移,送给空档巨大的斯卡琴科。
斯卡琴科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刚刚进入大禁区,他抢在出击门将之前,轻松一脚挑射,完成了本场第二粒进球。
下半场,乌克兰人禁区内放倒俄罗斯队员,裁判判罚任意球,但这粒球与上半场舍甫琴科的那一脚一样,从右侧飞出去,并无威胁。
第67分钟,不甘落后的俄罗斯通过左侧任意球扳回一球。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谁都猜不到。
第72分钟,俄罗斯后卫回传门将失误,顶在前端的雷布罗夫鬼魅反跑,抢在俄罗斯人之前碰到球,被后卫又坑了一把的门将哈林见势不妙扑倒雷布罗夫。
雷布罗夫被撞飞出去,但一刻也没停地站起来,直到看见裁判严肃地走过来出示红牌,回过神后感到疼痛的雷布罗夫又缓缓下跪、趴下。
对俄罗斯来说,这可太坏了。一门被罚下,还送了对方一个点球。
从远处跑过来的舍甫琴科将手递给了雷布罗夫。
他们没有说上一句。但是默契不需要。
雷布罗夫低射球门远角,替补门将判断对了方向,但下地慢了,于是比分来到3:1。
不得不说,本场比赛雷布罗夫几乎是战神。
不久他又接队友传球,一脚爆射,好清脆的打铁声!
俄罗斯队直到比赛最后时刻才又进一球,但已无力回天。
在迎风飘扬的国旗下,新生的国家、新生的国家队3:2赢下了俄罗斯。
而在观众席的八万分之一里,正端坐着一个优雅的意大利人。
人们叫他阿里埃多·布拉伊达。
“安德烈,明早到我们办公室来,有人要见你。”管理层说。
舍甫琴科并不意外,他在赛前就知道,自己距离那个梦,大概更近接近了。
6. 你好,再见
Max在看到那件球衣时,魂似乎就飞走了。
一个穿着红黑色剑条衫的舍甫琴科出现在这间房子里。他向父母说着什么,中途还转了一个圈,神情羞涩又骄傲。
“他们在说什么?”
Max躲在花盆后面,悄悄地问自己的“随身精灵”。
“舍甫琴科问父母,他穿这件球衣好不好看。”
“那可太好看了。”
望着那个金色的10号印字,Max目眩神迷,恨不得立刻靠近。
但是他不能。
那是安德烈的礼物,是米兰的礼物,应该由人类的手去触碰。
这件礼物最终被脱了下来,由安德烈的妈妈收好。
这时候,Max才对进入1999赛季有了真切的感受。
因为这是决定性的一个赛季。
无论是米兰的重建、安德烈的欧冠之旅,最终都将汇聚成一件事——基辅的夜莺降临米兰。
那标志着一个新的米兰王朝的开始。
‘那我呢?我又在哪里?’
Max不甘心地想。
“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个机会?你答应过的。”
机械鸟:“快了。也许1年。”
“还要继续等?”Max失望极了,啪叽一声摊成鸟饼。
“准备工作在进行中。”
“为什么要那么久?”
机械鸟的情绪难得有了波动:“为了你的足球梦。”
于是Max选择继续忍耐。
他的日常变成了这样:上午飞去基辅迪纳摩的训练基地,旁观训练。
中午回去吃饭,然后缩进木屋里睡觉。
下午找个安静地方练习意大利语(机械鸟提供语音教材)。
晚上继续吃、然后看电视。有米兰的比赛就看米兰,没有就看基辅迪纳摩。
这一段堪比中学生备战高考,或者美术生集训的日子,让Max无暇思考人生,那些由于过于空闲而得以产生的负面情绪,在时光中被碾碎了。
时间就这样流到了11月。
这是Max来到基辅的第二年。
由于清楚地记得1999年的意甲冠军归属,所以他没有去年那么紧张了,他开始看安德烈的欧冠比赛。
1998.11.25 基辅迪纳摩vs帕纳辛纳科斯
不得不说,基辅的冬天很冷,零下十几度也要参赛的球员们动作僵硬,而奇异的是,作为客队的对手,竟然没有被严寒所影响。
上半场,主队一球落后。
Max并不知道更衣室里发生了什么,但肉眼可见的是,下半场的基辅迪纳摩球员们脱下了紧身裤,他们的膝盖像螺丝轴承一样,在寒冬里积极转动。
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态度改变了最后的结果。
雷布罗夫和巴西纳斯的进球帮助球队获胜。
Max有些担忧:“我怎么感觉……也许是我其实不懂球,但雷布罗夫看起来更像是这只球队的战神。”
同样的怀疑也发生在看台上的加利亚尼和布拉伊达之间。
布拉伊达肯定地告诉前者,是的,安德烈很强。
——这就是那场比赛的又一个结局了。
于是暂时同为家庭成员的Max知道了一件事:安德烈要去一趟米兰。
“我可以跟着去吗?”Max憧憬地问。
机械鸟:“但你还得回来。直到他真正搬家,成为那座城市的居住者。”
“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去看一看。”
“可是你要怎么去?谁来为你提供食物和居所,为你的安全保驾护航呢?”
“为什么我不能现在就……”
“因为完美需要耐心,我在调试你的载体,为了完成你的足球梦。”
这是梅塔诺亚的承诺,也是第一次让Max理解它到底在干什么。
Max最终没有再提去米兰的事。
但米兰的报纸上,已经将舍甫琴科自以为的“秘密”宣传到了人尽皆知。
更别提在2月,米兰与基辅迪纳摩的友谊赛。
后者赢了。
这是在与皇马的目光比赛之前,最特殊的一场比赛。
后面的时间过得太快了,在Max没某反应过来的时候,米兰重返胜利的轨道,而在此之间,舍甫琴科在对阵皇马的两回合比赛里打进三球,在与拜仁的比赛里他打进两球。
虽然在慕尼黑,基辅迪纳摩0:1输给了拜仁,未能晋级决赛,但是舍甫琴科的名字,更加响亮。
Max不记得二号饲养员这几个月高兴了多少次,尤其是赛季最后一场,米兰以一分之差夺冠,时隔三年让米兰城重染红黑色。
只是他自己,难得心不在焉起来。
他知道,安德烈要走了。
*
6月30日
“抱歉,我还带了一只鸟。”
舍甫琴科不知道第多少次说这句话。
待在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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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箱里的夜鹭安静如鸡,它靠着毅力折磨了安德烈整整好几个晚上,才让对方接受了“啊家里的鸟太爱我了”这件事。
在半个月前,安德烈去米兰重新签合同却不愿意带上它,夜鹭在舍甫琴科家显得颓丧、不愿意进食。
直到安德烈在6.26临时返回基辅,夜鹭就一直围着他打转。
“嘿,安德烈,它已经不愿意失去你了。”
妈妈忍不住打趣。
“可是我没有时间照顾他。”
“但它是你当初决定留下的,你是它的主人。”
“好吧,它是个聪明的小家伙,我想办法把它一起带走,它应该不会饿死吧。”
夜鹭兴奋地用油光滑亮的翅膀蹭了蹭安德烈的腿。
不幸又幸运的是,世界上大部分问题,都是钱可以解决的。
而舍甫琴科不缺钱。
所以夜鹭能够堂而皇之住进乔利酒店。
在圣西罗的亮相仪式上,舍甫琴科在万千人注视下跑下楼梯。
夜鹭在那天绕着圣西罗飞了一圈又一圈。
安德烈在离开之前看到了它,惊喜地摸了摸它的头毛。
“要跟我一起走吗?”
夜鹭不会说话。它跟着他飞走。
*
直到9月。
“机会来了,Max。”机械鸟高兴地通知他。
“是吗?太棒了。当我的灵魂离开,夜鹭还会留在这里吗?”
“它会消失。”
“哦,也许我应该和他道别。毕竟我是1996年认识他的。”
“在新年之前解决,好吗?”
机械鸟给了一个足够长的准备时间。
“当然。”
一件不愉快的事情突然发生——安德烈的父亲病倒了。
在俱乐部的帮助下,安德烈的父母被安排到了米兰城,安德烈也终于搬进了一座新的公寓。
于是夜鹭白天经常在帕维亚的医院和米兰内洛之间来回飞。
那可是一段遥远的距离。毕竟安德烈开车都能迷路,而一只鸟竟然做到了。
安德烈的家人惊喜于它的温情,但是他们不会知道,这其实是愧疚的Max在做最后的道别。
他总要离开的。
为了米兰,为了他自己。
在米兰百年庆典的当天,夜鹭用爪子沾染鱼血艰难地在公寓桌子上留了两行字。
【谢谢,安德烈,再见。 by 你的夜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