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 第55章 视频里,苏暖暖穿着…… “Surprise!” 下一秒,时微清楚地看见昏暗画面里,苏暖暖那张又乖又媚的脸蛋。 对面光线昏暗,她歪着头仰视镜头,身上穿着件黑色吊带蕾丝睡裙,从她这边,俯视的角度是她胸前性感的沟壑。 时微大脑嗡嗡作响,左耳开始耳鸣。 卫生间内,季砚深听见苏暖暖的声音,撩了下眼皮,没有出去。 苏暖暖看见时微,着实一愣,脸上笑意凝住,转瞬故作一副不悦的口吻,“怎么是你?” 时微也想问,苏暖暖怎么会在季砚深的微信里,半夜还发来视频通话。 镜头晃动,苏暖暖精致无暇的脸蛋在屏幕里放大,好一会儿,她才看向镜头,美眸里仿佛透着不服气,“我发错人了,我是找霍祁的。” 视频通话结束。 时微顺手点开他们的微信对话框,里面只有这一个视频通话记录,时长59秒…… 她愣在卫生间门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眉心纠结出细纹,大脑发懵。 那头,远在江城的苏暖暖,在结束视频后,慌乱地踱着步,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自从小产后,季砚深一直没联系过她,她今晚特意打扮一番,视频通话撩他,见他肯接,正小激动一下,却不想,是那个跛子接的。 季砚深不会又要怪罪她、惩罚她吧? 她又不是故意的! 苏暖暖顿下脚步,卑微地给周奕发去信息解释,求他帮她在季砚深面前说几句好话。 心里对时微的嫉恨也更深。 那跛子真是好命,能让季砚深对她死心塌地,甚至当众宣告他的妻子只有她一个。 不过,她不信。 没有性的爱情与婚姻长久不了的! …… 磨砂玻璃门从里面拉开,一股清冽干净的沐浴露味道窜进鼻腔,时微回神。 季砚深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洁白浴巾,上身赤裸,发丝滴着水,睨着她,语调漫不经心,“刚刚谁打来的?” 时微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忐忑道:“苏、暖暖,我不小心接的。” 季砚深眸色一沉,语气冷了几分,“她又想干什么。” 时微咽了咽喉咙,“她说打错了,找霍祁的。” “你们怎么互有……当我没问。”话到一半改了口,问多了,她自己都烦了。 何况那苏暖暖因为造谣、诽谤他,还被拘留了一星期。 她将手机递给他,季砚深没接,“是你以前让我加她的,忘了?有一次,那苏暖暖从外地比赛回来,跟我一个航班,你让我加她,捎她回舞团。” 闻言,时微渐渐想了起来,那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季砚深又道:“把她删了。” 时微照做。 想着苏暖暖那天在商场又大包小包购物,想来又和霍祁藕断丝连了。 她再次要将手机递给季砚深,这时,微信又响起通话视频邀请。 时微一眼认出,头像是周京雪,且拍的赫本艺术照。 心尖一刺,她伸长胳膊,将手机塞给他。 季砚深睨了眼屏幕,看向她,“你接。” 时微一愣,转瞬明白,他是要她帮他这个丈夫打发追求者的意思。 迟疑片刻,她到底是接了。 “季哥——”看见时微,周京雪显然一愣,下一瞬,脸上噙着大方微笑,“时微,是你啊。” 对面的美人,一袭酒红法式连衣裙,长发盘起,佩戴整套的珍珠首饰,像是在参加舞会。 背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时微面带微笑,“周小姐,你找我老公什么事?他正在洗澡。” 话音刚落,季砚深走到她身后,轻轻拥着她,下巴抵着她肩头,亲密无间的恩爱模样,“老婆,哪位?” 周京雪透过屏幕,看着季砚深赤裸着肩颈,亲昵拥抱着素颜素衣的时微,脸色微微发白,也明白他们两口子这是秀恩爱,让她知难而退。 他们看起来也真复合了。 周京雪摆出权贵千金的姿态,“季哥,我在陪爷爷参加晚宴,这里很多政界高官,本想着给你引荐一下的,这就不打扰你们夫妻恩爱了!” 她又一次输给了时微这个没家世没背景的灰姑娘。 以前输,是因为她是季砚深的白月光。 现在,时微都瘸了一只脚了,季砚深还爱她什么。 周京雪想不通。 结束视频通话,季砚深没松开时微,吮着她颈肩的香气,“我跟她故意一起吃饭,陪她买首饰,向媒体放消息,两家要联姻,抬高季氏股价。” “其它什么都没有。” 说话间,脑海浮现起那晚,她买醉,脸颊挂泪的模样,心生一股怜惜。 她是在乎他的。 时微也想起误会他们要联姻时的酸涩,心里受用许多,“季砚深,我想……再勇敢、努力一次。” “你也振作点。” 季砚深扬唇,“有媳妇这句话,我必须得振作。” 时微安了心。 可季砚深一直没有出山回江城的意思,反而关掉手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儿。 每天陪她喝茶下棋、下厨,或是带她去院子后面的池塘钓鱼。 时微从财经新闻里得知,季氏股价持续大跌,集团内部也是一盘散沙,季砚霖这个临时总裁不服众,更没有力挽狂澜的魄力。 尤其是,网络上爆出一段季大夫人企图买通苏暖暖泼季砚深脏水的对话录音后,季砚深更成了这场商战的受害者,引股民纷纷同情,集体抵制季砚霖这个总裁。 季氏集团,会议室一片阴霾,董事们各个愁眉不展。 廖董看向主席位的季老太爷,“季董,眼下的情况,只能把季总请回来,继续管理公司了!” 季老太爷面色无比阴沉。 他本是利用季砚深出轨风波,趁机撵他出季氏,现在却要再把他请回来! 季老太爷看向右手边的顾南淮,脸上多了几分客气,“南淮,季砚深的辞职程序是不是存在瑕疵?” 顾南淮西装革履,气质沉稳,微微颔首,“季董,根据集团章程第26条规定,总裁任期内辞职需获取80%以上董事联署同意。” “目前,他辞职仅获60%同意。根据这一点,是可以要求他撤销辞职决议,回来继续任职。” 季老太爷暗暗咬了咬槽牙,虽心有不甘,但为了大局,只好认了,他看向季砚霖,“季砚深现在在哪?” 季砚霖攥了攥钢笔,“两口子都在台城山里度假。” 季老太爷依旧傲慢,“打电话叫他回来!” 顾南淮眼皮微眯,“季董,电话怕是叫不回来他。” 他了解季砚深,心里对季老太爷一直憋着一口气。 季老太爷努了努嘴,还是傲道:“那便起诉告他,一切损失都该由他承担!” 顾南淮倾身,贴近季老太爷耳畔,轻声,“这样,我作为律师,代表董事会过去请他回来。你们爷孙俩各自都让一步,老爷子,也该顾全大局,这阵子,股民也跟着损失……” 季老太爷只能无奈点头,“南淮,麻烦你跑一趟了。” …… 微园,时微一袭米白旗袍在花园里剪花插瓶,敲门声响。 应该是季砚深钓鱼回来了,她放下藤编篮,不疾不徐,走去开门。 “老公——”拉开门闩的刹那,她笑盈盈地喊。 下一秒,笑容尴尬地僵在嘴角。 门外的人不是季砚深,而是顾南淮。 第56章 顾南淮说,季砚深在情感操控她 时微脸颊不由变得燥热,连忙礼貌招呼:“顾师哥!” 门外的男人,一身休闲西装,拎着公文包,立在参天乔木树叶缝隙投射的细碎斑驳光影里,眉目英挺深邃,周身散发着一股雄性荷尔蒙气息。 他唇角微勾,“老季不在?” “他在屋后池塘钓鱼,你先请进。”时微微笑着说话间,侧身邀请他。 米白素色旗袍勾勒出她娉婷身形,端庄大方地立在木门边,整个人透着东方古典雅致韵美。 顾南淮上了石阶,“这家伙,姜太公钓鱼?” ——愿者上钩。 时微蹙眉,“师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顾南淮在她身边顿足,示意她先请。 “你是客人,请!”时微礼貌道。 顾南淮笑笑,没再推辞,“现在季氏一盘散沙,我的意思,老季那家伙是想要季老太爷亲自上门来请他回去。” 还要那老太爷心甘情愿中了他的套。 顾南淮岂会不知,季砚深这些天是以静制动和他爷爷斗法。 时微了然,“所以,老太爷请你当说客来了,这老人哪拉得不下脸来求孙子。” 何况,还是他一直偏心打压的人。 当初若不是不得已,季老太爷也不会把公司大权交给季砚深。 顾南淮莞尔,“是。” 时微领他到凉亭落座,沏茶闲聊,边等季砚深回来。 “听杜老师说,想让你去国家芭蕾舞团发展?”顾南淮品了口今年刚下来的西湖龙井,对时微问。 杜婉冬是他的亲二婶。 “嗯,那边下月初面向全国芭蕾舞者公开招聘,杜老师想让我过去应聘指导老师。”时微温声道。 顾南淮看向她,“以你的能力与资质,一定没问题。” 时微倒茶的动作微顿,“京城太远了,我还是想以家庭为重。” 这件事,她提都没跟季砚深提。 顾南淮点点头,“老季多半的业务在江城,异地确实不合适,不过,这也是你事业上升的好机会,留在江城,没有晋升的空间了。” 时微心说,江城舞团都快没她的立足之地了。 国家芭蕾舞团与国际接轨,在那里她可以继续在行业内做指导、编舞、艺术总监等等,留在行业内发光发热。 她也当然心动。 顾南淮又道:“家庭与事业是可以平衡的,不是非此即彼。” 听着他的话,时微有所触动。 她婚后也是这么想的,人生不止有爱情、婚姻、家庭,事业也是她人生重要的一部分。 此刻,她想去京城的发展的心,又开始动摇。 她不禁认真地看着对面沉稳如山的男人,恍惚间,像是回到大学的时候,他这个师哥说的话,总是让她觉得可信、可靠。 像是一位长者,给予她指引。 顾南淮放下茶杯,不经意间,与她四目相接。 暖风轻拂,吹起她颊边一缕碎发,掠过粉润的唇……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异样的情愫。 季砚深拎着渔具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凉亭里,昔日彼此都有好感的两人,彼此相望,暧昧拉丝。 男人握紧鱼竿,手背青筋暴起,下颌紧绷出锋锐线条,他轻咳一声,走向他们。 时微看见他,立即起身相迎,“顾师哥来了。” 季砚深眼皮微眯,似笑非笑,“来多久了,顾大状。” 顾南淮依然正襟危坐,抬腕看了下表,揶揄他,“半个钟吧,你雅兴,躲深山老林来,闲云野鹤。” “嗯,跟我媳妇这么隐居终老也是一件幸事!”季砚深搂着时微,笑道,“你们刚刚聊什么?” 时微顺口一说:“去国家芭蕾舞团的事,我之前一直没跟你提,杜老师之前联系过我,想我过去接她的班。” 季砚深眸色瞬间变得晦暗,搂紧了时微,扬起唇,“去什么啊,脚伤了还遭那份罪,我们恩爱着呢,哪受得了异地,再说,还得积极备孕生个小闺女疼疼。” 生个小闺女…… 时微一怔,侧目仰视他。 男人一脸幸福愉悦的样子。 她现在又不能生。 转瞬,时微明白,他这又是在顾南淮面前故意秀恩爱。 她附和着笑笑。 顾南淮镇定自若喝着茶,撩了撩眼皮,没搭话。 时微,“我去和海叔准备午餐,你们聊。” 季砚深松开了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拿起茶壶倒茶,“顾大状,别拿辞职规定那一套逼我回去,违约金、赔偿,我可以照付。” 顾南淮这次登门,在他意料之中。 “老季,你们家族内斗能别牵扯到社会层面?制造出轨绯闻,以身入局,拉低股价,趁机抄底,你这一番操作,手里的股权是涨了,季老也服了,可这背后多少股民跟着倾家荡产?” 季砚深撇去茶叶沫,轻嗤一声,“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敢进来,就得玩得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吸烟有害健康,那些烟企不照样挣得盆满钵满。” 顾南淮一愣,转瞬哼了一声,讽刺他,“得,我当你是有点良心的企业家,肩上有点社会责任感,哦,合着就一大资本家。” “高看了。” 季砚深为他添茶,“商场即战场,我也得生存……不像你顾大律师,打小就是在公平正义的理想国里熏陶大的。” 顾南淮出身律政世家,他在法院家属院读《论法的精神》的时候,季砚深正在季家西南角那栋被边缘化的小洋楼里翻着《资本论》。 当顾南淮大学时为声讨工资农民工义务做法律援助的时候,季砚深已经认同“怜悯是绞死资本家的最好绳索”。 两个世界,两种价值观。 “得,你在合法框架下的操作,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玩心机,算计对手也就罢了,时微是你爱人,你连她也一块算计,合适吗?”顾南淮神情严肃。 季砚深拧眉,“我算计她什么了?” 顾南淮,“明明都是计划,还装的一副没了她,一切荣华富贵都不要了的情圣样儿,让她心软回头!” “老季,你敢说,你这不是在情感操控她?” 花园里,时微清楚地听见了顾南淮的话,连忙顿住脚步,躲在一株中华木绣球后。 顾南淮说,季砚深在情感操控她。 第57章 离婚不变,我去京城 因为她“捉奸”害他陷入出轨丑闻,她自责愧疚,他看似尊重、体贴她,爽快答应离婚,陷入更被动的境地,加深她的愧疚感,之后澄清联姻绯闻,公开宣誓,让她为他的深情感动,心疼他为爱放弃一切,主动回头找他…… 这是他布的局。 她像颗棋子,每走一步都受他的无形操控。 时微紧紧抓着提篮把手,透过花叶缝隙,怔怔看着凉亭里,泰然自若泡着茶的季砚深,一时间,难以相信他对自己用了这么深的心机。 砸抽屉拿结婚证的深情破碎感、陷入绯闻里的抑郁消沉、当众宣誓她是唯爱的笃定、她回头后,这几天的温柔陪伴…… 难道,这些真的只是他的表演? 凉亭内,季砚深并不赞同顾南淮的话,慢条斯理倒掉第一泡茶叶水,冷白俊脸染笑。 “老顾,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我是顺水推舟对付了老太爷,但对时微怎么谈得上是算计、操控?” 顾南淮撩了下眼皮。 季砚深继续倒水,“时微跟我闹离婚,我伤心、难过,发布会上每句话也都是发自肺腑,我这辈子就只娶她这一个妻子。” “我对她,从来都是真情实意,我想挽回她,用点苦肉计、善意的谎言,无可厚非。” 顾南淮眉目锋锐,一针见血,“你这分明是利用她的愧疚感,道德绑架她!” 时微猛然一惊。 凉亭内,季砚深依然处变不惊,底气十足,“老顾,时微她这是爱我、舍不得我才肯主动回来找我。” “这叫情感拉扯,她如果不爱我,我怎么拉,她都不会心软。” 顾南淮喝茶的动作一顿,脑海蓦地浮现起时微之前开门时,笑盈盈的模样。 时微也茫茫然地转身。 她确实放不下他,可这种“放不下”又是他给她造的假像。 “老季,时微是艺术家,性子纯粹,小时候还受过创伤,你别辜负她。” “无风不起浪,那个姓苏的女孩,你们不简单吧?”他接触过季砚深绯闻案的办案民警,对方那天跟他说了句模糊不清的话,“这是季总的家务事,咱们不好管。” 时微刚要走开,顾南淮的声音又传来。 单薄的身形狠狠定住。 季砚深捏紧茶杯,眼角的余光瞥向木绣球后,隐隐还可见时微那米白的身影。 男人抬起下颌,一脸坦荡,“哟,现在律师也信口雌黄了?” 言下之意,没凭没据、张口就来。 顾南淮背倚着椅背,眯着眼皮睨着他,反问:“没证据,不代表一定没发生,不是?” 闻声,木绣球后的时微,身形晃了晃。 过去的那些蛛丝马迹,又开始阴魂不散,缠绕心头…… 季砚深把玩着打火机,一脸不羁,“清者自清,懒得跟你掰扯,不过,你丫能盼着点儿我和时微的好吗?” “老实说,是不是还恋着她……当初——” 时微没再听下去,悄悄走开。 顾南淮打断季砚深,“你别转移矛盾,我真心奉劝你一句,别伤害她。” “还有,她打小独立自强,靠跳舞实现自我价值、人格独立,你别想着把她变成菟丝花,她该坚持自己的事业。” 说话间,他注视着那一墙的爬藤白玫瑰。 脑海中,却是另一种直立、孤傲,屹立风雨里,依然倔强昂首的白色玫瑰。 时微原本是那样的。 季砚深越听越恼火,“叮”的一声点着打火机,“老顾,她是我老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顾南淮轻哼一声,拿过公文包,从里面掏出文件,朝他面前一放,“董事会的交代,我带到了,告辞。” “不送。”季砚深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淡淡道。 …… 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时微明白,是顾南淮走了。 没留下吃午饭,应该是和季砚深不欢而散。 她坐在床沿,一件件地叠衣服,地上放着敞开的行李箱。 季砚深带着一身烟味进她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男人嘴角抽了抽,明知故问:“季太太,你干嘛呢?你师哥走了,怎么也不下去送送。” 时微没有抬头,素手抚平白T恤褶皱,“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季砚深,我们还是继续分开,等20天后,办离婚。” “我一会回江城,过两天去京城,应聘国家芭蕾舞团。” 季砚深指腹轻轻摩挲无名指婚戒,脸色阴沉,“时微,你也认为我是在算计你?” 时微苦笑,抬起头,仔细端详立在窗口的男人,“你精心布局,拿捏我的心理,引着我走进你的陷阱,不是算计是什么?跟对你爷爷,对商场上的那些对手,有什么区别?季砚深,我们是夫妻!” “我现在甚至怀疑,苏暖暖是不是你的帮凶,她本来口口声声说有你出轨证据的,为什么临时改口?” 季砚深面色一沉,双拳紧攥发出清脆的骨骼声响,周身笼着一层阴郁,咬牙切齿,“顾南淮一句没凭没据的话,你就相信他了?” “他当初舍弃你,不告而别六年,一回来三两句话就让你对他深信不疑,怀疑我这个丈夫,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 时微一愣,转瞬冷静反驳,“你别混淆逻辑,前提是你之前确实在算计我!” 季砚深到她跟前,扣着她下巴,“一次次捉奸、冤枉我的事,你是又忘了,非要我提醒你?” “时微,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你最亲的人?为什么顾南淮、背叛你的苏暖暖,说的话你都能信,就是不信我?”男人满眼受伤。 时微深吸一口气,“我拿不出实锤的证据,你就总是这样,倒打我一耙。” 季砚深冷笑,“所以,你心里就是认定我出轨了。” “我还能说什么?” 话落,他松开她,背过身。 时微看着他落寞、阴郁的背影,一时间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以退为进”。 她捏了捏双手,狠下心来,平静道:“我没办法完全信任你了,所以,还是分开吧。” 第58章 苏暖暖:时老师,你的舞鞋也是季先生送的吗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雅致的院落渐渐浸入湿润里。 季砚深心情也跟着潮湿起来。 母亲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混着雨声,剖开心底的觞。 “季砚深,你爸死了!他跟外面最宠的情人,还有你那弟弟去瑞士滑雪,直升机撞山崖,全死了!活该啊,老天有眼啊!” “砚深,你好好学习,长大为妈妈争口气,他们现在年夜饭都不叫咱们娘三了!” 季砚深呼吸变得不顺,一闭上眼都是幼年新闻里播报瑞士雪山事故的画面,除夕夜,主宅那头传来的爆竹声与欢笑声……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传来行李箱飞机轮摩擦地面的声响,他蓦地睁开双眼,压下心头的恐慌与不安。 “时微,过去几天,我们明明很恩爱,很甜蜜,你也很开心。”他依旧背对着她,语气不悲不喜,陈述着事实。 时微正在收拾手机充电线,一圈一圈地将数据线缠绕进收纳盒里,听着他的话,手上的动作变得缓慢。 过去几天,是她察觉他可能出轨后,过得最轻松自在的几天。 昨晚,他还背着她,到了山顶。 一起看夕阳的时候,他说:“老婆,我们留在这隐居到老,得多幸福。” 她看着漫天彩霞,幸福的笑容从嘴角蔓延至心底。 “等退休的吧,退休后,我们来这隐居,白头偕老。”她傻傻地回他。 现在想来,他真是张口就来,明明野心勃勃,却扮演为爱放弃一切的情圣,刺激她的拯救欲。 他有野心,追逐权势,她也能理解,跟爷爷、伯伯们斗得头破血流,她也都能理解,最无法接受的是他对她用心机、手段,给她制造那些虚幻的假象。 把她棋子、提现木偶,甚至当猴儿耍。 将收纳盒装进单肩包,她拉着行李箱就走,不回他。 季砚深转身,“顾南淮只言片语几句话,你就把对我一切的美好感觉否定,只认为我是欺骗你、算计你,你敢说,你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时微顿住,目光坦荡,“我敢!我对他没任何非分之想,是你无中生有,给我扣帽子!” “我不是偏信谁,我只信事实。” 她跟顾南淮多少年不联系,当年也没有任何暧昧,他却总拿出来说事。 季砚深苦笑,“那么,我算计你什么了,让你少一块肉了?我不这么做,你肯回来?我是爱你,才用尽心机让你回头,不然,我图什么?” 时微怔住。 是啊,他图她什么。 时微也想不明白。 除了,真把她当灵魂伴侣。 是真爱。 可他又暴露出那么多出轨的痕迹。 季砚深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抬起头,又看向她,嗓音低沉,“时微,实话说,你真的爱我吗?你是不是特别希望能抓到我出轨的证据,然后有理由摆脱我?” 时微鼻尖一酸。 右脚踝针扎似的刺痛。 季砚深嘴角牵起苦涩笑意,“别的女人,爱丈夫,就是目睹出轨了,都自欺欺人地为对方找理由找说辞,舍不得离开。” “我老婆倒好,一些蛛丝马迹反转后,依然不信我是清白的。” 他逆着光站在窗口,雨幕模糊了身后的玻璃,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郁落寞气质。 指腹病态一般不断摩挲银色婚戒。 她是他的。 不管她爱不爱,她都是他的。 时微能感受到他的伤感,不像是装的。 心口也跟着沉重起来。 其实她也没认定他就是出轨了,但不断的怀疑、内耗,还有心理问题的折磨,她也真累了。 季砚深一双阴郁深沉的眼眸望着她,“你当初肯松口嫁我,只是因为感动,是吧。” 指间夹着烟的手,挥了挥,“你走吧,我不勉强你。” 时微愣了愣,没有解释,拉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季砚深嘴角衔住香烟,低着头,指腹拨弄滚轮,“你也随时可以回来,我这辈子,是栽你手里了,就是一厢情愿……我也认了。” 时微握紧了拉杆把手,加快脚步,强忍着没看他。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瞬间,季砚深点燃了香烟,火光照亮他白眼球上爬满的红血丝。 他深深吸一口烟,看向楼下院子里,她那一跛一跛的身影,又看向那一墙的白玫瑰,满心不解。 他只是爱她罢了。 有什么错?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时微走了。 季砚深刚开机,接到季棠的电话。 “季砚深!妈都住院五天了,你怎么还不过来看她?” 季砚深倚着窗框,嘴角扯了下,“五天,这回装这么久,难为她了。” 那头,医院阳台上的季棠,愣了下,压低声音,“这回没装,被你气得心梗,做了微创手术,时微没跟你说?” 季砚深,“说了,我没信,被老太太折腾累了。” 季棠沉默。 周琼芝对他们姐弟俩的控制欲极强,是家里的情绪黑洞。 “阿深,你跟爷爷斗得可以了,见好就收吧。”季棠对他劝。 季砚深弹了下烟灰,眼眸染上蔑笑,“收?我要那老古董带5%的股权来求我,他若不肯,我让季氏回天乏术。” “阿深,我不想你太累。”季棠皱眉,语气扬了几分。 季砚深笑了,褪去阴郁,直起身,挺拔身躯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自信,“姐,这我不累,跟那老头斗,也就猫逗老鼠。” 季棠安了心。 三天后,季老太爷迫于董事会、合作商及社会压力,不得不带着手上5个点的股权,亲自登门找季砚深,请他回季氏。 季老太爷杵着龙头拐踏进微园的时候,季砚深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鱼池边晒太阳,喂锦鲤。 对他熟视无睹。 季老面色阴沉,到跟前,让助理递上股权转让书。 季砚深翻着转让书,眼皮一掀,“季公馆的主楼,您老也该腾位置了!” 季老太爷抄起拐杖,龙头指着他,“季砚深,你别得寸进尺!这次我肯让步,是不想耗死指着季氏吃饭的那些工人!” 季砚深眯着眼皮打量他,像是看陌生人,“老了想起立牌坊了。” 季老气得瞪着老花眼,“你——” 季砚深没再多看他一眼,从兜里拔出钢笔签字,“三天内,给我从主宅搬出去!” 一张俊脸,冷漠无情。 季老握紧拐杖,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这个孙子,再有能耐,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心机太深,还不听话。 再者,人心都是偏着长的。 重回季氏,季砚深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 他将那天举手同意撤他职的董事们全部踢出董事会,公司高管内季砚霖的党派,全部“发配”到分公司。 第二件事,公布几项新的长期合作战略,都是他之前洽谈好的项目,这一措施,很快将季氏之前暴跌的股价拉回到基本面。 办公室内,季砚深签署堆积成山的文件,周奕敲门进来。 “老板,问清楚了,这次国舞招聘,级别不亚于艺考,监考严格,评委都是些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清高得很,我们收买不了。” 季砚深丢下钢笔,摸出烟盒,嗤了一声,“清高……都特么一根筋。” 周奕:“……” 这世界还是不乏一些放弃六便士,追求月亮的理想主义者的。 老板的思想,偏执得很,功利至上。 季砚深缓缓吐出烟雾,黑眸睨着某一点,若有所思的样儿,“那就赌吧,赌我够不够了解她。” 周奕不解。 季砚深在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你叫苏暖暖也去参加招聘,务必给我碾压时微。” 周奕眉头一挑,有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提醒他,“季总,夫人之前左腿也吊打苏暖暖的。” 季砚深眼皮一撩,睨着涉世未深的周奕,“境由心造,你悟去。” …… 京城,国家芭蕾舞团家属院。 夜已深,阁楼间还亮着灯。 时微一身黑色芭蕾训练服,还在做挥鞭转训练。 杜婉冬坐一旁瑜伽垫上,手里握着秒表,为她计时,“可以,微微,你左腿水平也吊打一众小花,明天的面试,完全没问题。” 时微像只陀螺,渐渐地停下,脸上噙着自信的微笑。 她看着镜中,挺拔优雅的自己,心生一股平和的喜悦感。 走到墙边,她和杜婉冬促膝长谈好一会儿,才回到卧室。 时微从行李箱里,取出那双季砚深送她的芭蕾足尖鞋,放在床头。 这是她明天表演时的“战靴”。 她前天从财经新闻里得知,他如愿以偿回了季氏。 刚躺下,打开手机,她收到季砚深发来的一条信息:听说明天面试?加油! “谢谢”两个字打了又删。 最终,她没回过去。 …… 舞团体育馆,来自全国各地的芭蕾舞者,排着长队准备面试。 在这些舞者里,时微年龄不算小,也不算“老”,但论资排辈,她在这几十口舞者里,是名副其实的“前辈”。 昔日大名伶。 仅「二十岁代表国家拿下洛桑国际芭蕾舞金奖」这一个头衔,就无人能及。 包括作为评委的,她的师姐,国家芭蕾舞团首席舞者,戚染。 一年前,时微如果没嫁给季砚深,现在戚染的位置,坐的应该是她。 如今,她却跛着脚,在众人同情、唏嘘、惋惜、怜悯的目光里,排着长队。 时微大方微笑着回应众人的目光。 “瘸子也能来应聘舞团的工作?走错地儿了吧,残疾人舞团隔这俩公交站呢!” 人群里,传来刺耳的男声。 时微镇定自若。 这时,人群里一个少年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招聘海报,怼在那男舞者面前,“你他妈眼瞎就去看看眼,看清楚招聘公告上写着什么?!” 少年正是许默。 时微担心他跟人再起冲突,影响面试,上前去劝。 那挑衅的男舞者看着公告睁大眼,大声地读,“括号,欢迎身体有残疾的退役或在役舞者参加招聘。哦,看清楚了,残疾也可以!” 他刻意加重“残疾”二字读音,明显是想时微难堪。 许默抡着拳头就要揍他,时微连忙拉着他,“许默,你冷静点!” 现场保安也过来阻止。 许默一脸桀骜,手指还指着对方。 那男舞者认出时微,语气幽幽,“季氏老板娘啊,失敬,失敬,这应聘还不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么有钱了,还来挤占我们这些底层舞者的生存空间……” 时微上前一步,“我来应聘,仅代表我自己,并且和大家一样,是公平竞争。” “是啊,我们时老师可是清高的艺术家,她要真想走关系,都可以直接当团长了,何必跟我们一起排队?”这时,一道女声由远及近。 时微侧首,乍一眼,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自己。 女孩一袭裸粉芭蕾训练服,扎着丸子头,小巧的鹅蛋脸化着精致淡妆,再一眼,时微才认出,她是苏暖暖。 她今天的妆容比平时淡雅许多。 时微也听说,上次她被拘留后,就被江城芭蕾舞团解约了,目前待业。 苏暖暖脚踩一双运动鞋,踩着优雅的步调,不疾不徐朝这边走来,随着走近,她身后的手缓缓下落。 右手里拎着一双珍珠白缎面芭蕾足尖鞋。 “哇,我没看错吧,她拎着的是Freed of London品牌创始人的定制舞鞋吧?”人群里,有人看着苏暖暖的舞鞋,发出惊呼。 时微也注意到,苏暖暖的舞鞋。 和季砚深送她的那一双,出自同一设计师之手,要排队三个月才能定到的鞋子。 她的那双正在背包里,还没拿出来。 “时老师,好久不见!”苏暖暖到时微跟前,一脸乖巧甜美的笑容,扬声招呼。 众舞者,大多知道她们是师徒关系。 时微不愿搭理她,只象征性地点点头,“许默,我们走。” 许默不悦地瞪了苏暖暖一眼。 这时,广播响,让个个舞者换上舞鞋,准备基本功考核。 时微在体育馆边上的座椅里坐下,正换鞋,一股子熟悉的桃子味女香窜进鼻腔,“时老师,你也有同款舞鞋啊?” 苏暖暖拿起她放在座椅上的鞋子,翻看鞋底,设计师的签名。 “巧了,跟我这双是一个时间设计、定制的。也是季先生送你的?” 时微正要让她放下,注意到“也是”二字…… 第59章 亲眼目睹 苏暖暖的意思,她的这双舞鞋,是季砚深送的。 左耳发出尖锐的耳鸣声,时微手指下意识用力扯紧舞鞋绸缎系带,在脚踝勒出红色印痕。 “季砚深真的出轨了”的真相,再度开始折磨她…… 那天在微园,季砚深问时微,她是不是早就认定他出轨了。 时微当时没有回答。 实际上,她没真的认定他是出轨了,她还在给他们的爱情保留着美好幻想的余地,也真的不愿意是真的。 那于她而言,太过残忍。 苏暖暖见她发愣,将自己舞鞋翻过。 鞋底赫然刻着和时微舞鞋鞋底一模一样的英文签名,日期都是一样的。 “时老师,你还不信?”苏暖暖鼻尖嗤的一声,语气里尽是嘲讽。 时微紧紧盯着两只一模一样,分别属于她和苏暖暖的鞋,那些蛛丝马迹,顾南淮对季砚深的怀疑,再度浮上心头。 真的是季砚深送给苏暖暖的。 不然,哪那么多的巧合? 那晚,幻影里,季砚深单膝跪在她跟前,为她穿上这双舞鞋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于她而言,他送她舞鞋,比送翡翠珠宝那些要可贵许多许多,表明他真的懂她、爱她。 可这样的爱意,他也分给苏暖暖了是么? 时微拿起右脚舞鞋,镇定地穿上,目光落在脚踝处的伤疤,语气冰冷,“苏暖暖,你是还想再被拘留一次?” 苏暖暖粉润的唇笑裂开,露出一口整齐贝齿,懒散地在旁边座位坐下,“你居然还不相信,他不仅送我跟你同款的舞鞋,我那辆宝马mini也是他送的,还有嘉宝春拍那枚翡翠镯子,你敏感多疑,他担心你调查,才找中介公司代拍的。” 时微绑鞋带的动作再次顿住,一股血液逆涌而上,坐直身体,瞪视身侧的女孩儿,“故意刺激我的把戏,你还想玩几次?” 苏暖暖耸了耸肩,“不信的话,你就继续当傻子,对了,季先生现在还养着我呢,他还叮嘱我,这次务必碾压你这个跛子,让你有点自知之明,别瘸了还成天抛头露脸,丢他的脸。” 音落,她拿起舞鞋,套上自己的脚。 时微冷哼,“碾压,你是在做梦吗?” 心里却在想,季砚深会不会真的这么说,这么想她的? 他对她的深情,真的都是装的吗? 苏暖暖扭头,笑得十足自信,盈盈眼眸上上下下打量她,“时微,你总是不信,就是太天真了,你说,哪个男人遇到你这样性恐惧,碰都不让碰的,不会出轨?” “哪有什么真爱,灵魂伴侣啊……你是季先生的白月光,他不过是想把你当标本珍藏在家罢了,而我,给他极致的性爱体验,与他水乳交融,灵肉纠缠,这样才能衍生出真正的爱。” 说话间,苏暖暖满脑子是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色·戒》,她相信,自己就是女主角,季砚深就是电影里的易先生。 最终,易先生对王佳芝,还是动了真情的。 时微脑仁酸胀,冷冷一笑,“苏暖暖,不管真假,我不在乎了,你能不能成为季砚深的新妻,我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她站起身,挺直背脊,转身走开。 苏暖暖一愣,看着她的背影继续刺激,“霍祁帮他的条件是,给他几个亿的订单,不信的话,你可以查一查,季氏近期有没有和霍氏合作,项目负责人就是霍祁。” 时微脚步没停,左右不平衡的身影,渐渐走向体育馆卫生间。 苏暖暖见时微依然镇定自若的样子,眉心紧皱,拨了季砚深的号,“季先生,时老师好像没被我影响,怎么办啊?” “她是不是真不在乎你了?” 落地窗边,季砚深正给飞出去受伤的金丝雀,处理翅膀上的伤。 他拿碘伏棉签,慢条斯理给鸟翅膀上药,“跟我茶言茶语,挑拨离间……你还不肯认清自己的身份?” 男人嗓音冰冷。 苏暖暖呼吸一窒,连忙改口:“我不敢,就是,时老师她真的很不在乎的样子,或许是,狼来了次数多了吧,她不信我了。” 季砚深冷哼,一脸势在必得,“那就给她点更刺激的!” 好好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不过,非要飞出去瞎折腾。 …… 时微趴在盥洗池边,掬一把冷水,拍了拍脸颊,迫使自己冷静。 卫生间隔间内传来女孩的议论声。 “那个苏暖暖,不会真是时微她老公的小三吧?不然,时微怎么非要离婚呢?” “其实啊,那些富豪在外都是有小三小四的,有格局的原配都睁只眼闭只眼,离婚就是便宜小三小四了,那才傻呢!” “时微忍不了的,她爸当年出轨,她妈刺伤了小三,她自己还亲眼目睹的,哪受得了自己的老公也出轨。”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时微右侧的头尖锐地刺痛,心烦意乱。 幸而,今天考核的是基本功,经年累月的锻炼,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 舞台中央,时微一身黑色芭蕾训练服,长发盘起,天鹅颈修长优美,她左脚脚尖点地,姿态挺拔优雅,变幻着各种芭蕾经典动作,右脚尖着地的时候,评委们都为她捏一把汗。 但,当天零瑕疵完成动作,仿佛右脚是健康的时,在座的艺协领导、舞蹈艺术家们纷纷为她热烈鼓掌。 评委席,有老艺术家发言,“我看啊,时微不必应聘幕后工作了,以她的技能水平,完全可以竞选咱们舞团主演!” 另一名全国知名的民族舞,女舞蹈艺术家看着灯光下,清冷坚毅的时微,目露欣赏,“缺陷也是一种美,艺术应该是多元的,时微,我鼓励你参加明天的主演竞争!” “我们应该将缺陷升华为艺术表达,看见时微,总给我一种《天鹅之死》的破碎感,我支持时微挑战完美主义霸权,现代舞也应该多推崇残缺的艺术。” 台下有年轻舞者不敢苟同,“那让她参加残奥会得了,跟我们健全的比什么。” 一身热汗的时微,听着这些不同的声音,脚踝里像是滚动着炽热的岩浆,灼痛难忍。 深吸一口气,她接触到杜婉冬鼓励的目光,鼓足了勇气,“我愿意参加主演竞选,谢谢各位老师的鼓励!” 她深深鞠了一躬,跛着脚走向观众席。 刚到自己座位,她看见冰敷袋,下意识地看向许默的位置,少年正看着这边,与她相视一眼,连忙别开脸。 时微扬了扬唇。 接下来的基本功考核,苏暖暖和许默分别都被选入主演竞选单元,包括时微,三男、三女,明天将竞选出一男一女,舞团男女主演。 一天的考核结束,已是华灯初上。 时微刚坐上杜婉冬的车,听到外面传来苏暖暖那无比自信的声音,“再见各位姐妹!明天晚上庆功宴见!” 她背着单肩包,和一群女孩挥手告别。 “庆功宴,这小姑娘倒是真自信啊,敢挑战你这个师父!”驾驶位的杜婉冬也听到了,语气不褒不贬。 不过,心底是讨厌苏暖暖这种忘恩负义的徒弟的。 时微笑笑,“她今天表现确实可以,基本功扎实的。” 苏暖暖跟了她三年,以前训练也是刻苦努力的。 时微刚系上安全带,一瞥间,就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苏暖暖走到后座边,拉上车门进去。 从时微的角度,清楚地看见里面有个男人,苏暖暖刚上车,身体就趴了上去…… 车门关上,迈巴赫离开,时微盯着车牌号,刹那间,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 那是季砚深在京城的座驾。 他每次来京城都乘这辆车。 上一次,她就是在这辆车里,捡到了一盒冈本…… “微微,你怎么不说话?为明天的竞演紧张呀?”杜婉冬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时微。 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时微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共享定位」APP,手指悬在上方,颤抖着,迟迟不敢点开。 最终,烫手山芋般,她将手机扔在一旁座位,“杜老师,我们晚上不出去吃了吧,我想好好休息。” 杜婉冬看出她情绪不对,迟疑着点点头,“你现在就睡一觉休息,到家了我叫你。” …… 时微晚上靠安眠药入睡。 第二天,芭蕾舞团为了提高知名度,对这次主演竞演考核进行全程的网络直播。 舞团单独休息间里,时微刚化好妆。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时老师,你想看看斯文禁欲的季先生,私底下有多疯狂吗?从阳台来隔壁。」 发信人:苏暖暖。 时微几乎没有犹豫,走到阳台,首先看见停车场那辆黑色迈巴赫。 他真的在。 时微浑身冰冷,大脑失去思考能力,信步走到隔壁休息间的落地玻璃边,朝里面看去—— 白墙根,苏暖暖散着一头波浪卷发,两条白皙长腿盘在男人的腰间,男人正埋首在她的胸前,她一手紧紧抓着男人西装肩头,嘴咬着另一只手手背,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她朝着这边,冲她得意地睨了一眼。 时微双拳紧攥。 男人抱着苏暖暖忽然转了个身,熟悉的属于季砚深的侧颜一闪而逝。 下一秒,时微看见他扣在苏暖暖腰际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反着银色冷光。 时微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苏暖暖的脸渐渐地与记忆中另一张女人的脸重叠,她全身发冷,喉咙发堵…… 第60章 时微狠狠打了季砚深一巴掌:别再演了! 落地玻璃不断倒映出里面男女纠缠的身影,时微脚下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杵在那,红唇几次张了又合,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如八岁那年,那个充满情色与血腥暴力的午后。 耳边都是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落地玻璃倒映出她的脸,是精致妆容都掩盖不了的死白。 “微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长大后,千万不要重蹈妈妈的覆辙!” 不要! 时微想要发出呐喊,却像是被噩梦魇住的人,无法出声、无法挣脱。 她还是没能破除代际宿命的诅咒,重蹈覆辙了。 爱她如命的季砚深,真的出轨了。 时微腿底忽然像没了根,身子晃了晃,撞在落地玻璃上。 里面的男人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抱着苏暖暖闪身到视线盲区…… “时微老师,请到1号演出厅准备演出,时微老师,请到——”浑浑噩噩间,耳边响起舞团广播的声音。 时微麻木地挪动脚步,走出休息间。 许默正要敲门,见她从里面走出。 一身百搭的白色芭蕾舞裙,乌发盘成低垂的希腊式发髻,三枚珍珠母贝发夹呈扇形固定,周围镶嵌着一圈碎钻。 时微像是没看见他,目光盯着隔壁休息间门口,牙齿不停打颤。 “他们叫你了——怎么了?”许默说话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蹙眉问。 “你帮我……拍、拍下他们、苏暖暖和、和我……老公。”时微用尽气力,颤声道。 许默面色一沉,想起之前舞团内的传闻,攥紧了拳头,少年下颌绷紧出刀锋般锋锐的线条。 苏暖暖是她从偏远落后的小县城带来江城的,没有她,就没有苏暖暖的今天。 而她老公,她为了他瘸了一只脚! 许默迈开一步,想冲进去揍人,转瞬又冷静下来,掏出手机,“你快去准备,这里交给我。” 还要等一个小时,才轮到他表演。 广播又在催她。 时微闭了闭眼,走向电梯口。 这一路,她不知是怎么走到演出厅的。 时微站在台上,台下坐着一排舞蹈艺术家,她们齐齐看着自己。 每个人的目光像极了妈妈捉奸后,宾馆底下围观的市民,对着她指指点点。 评委席,国家芭蕾舞团首席女舞者,戚染对着话筒,关心地问。 “时微,你今天看起来似乎有情绪,还能参加竞演吗?” 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台上的时微看起来很不对劲,一脸麻木,眼神涣散,身子像是绷得很紧。 杜婉冬站起来,眉心紧皱,“微微,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看起来明显不对劲。 其实昨晚,她就很不对劲了,半夜敲她房门,问家里有没有安眠药,说是带了褪黑素,不管用。 时微眼眸终于有了焦点,看见不远处直播号手机屏幕上,网友催她的弹幕,连忙道:“我、我可以,开始吧。” 她随机选中经典芭蕾舞剧《胡桃夹子》中的《雪花圆舞曲》片段。 女主克拉拉,天真烂漫的少女,充满好奇心与冒险精神,而《雪花圆舞曲》的调子也是灵动跳跃风。 需要舞者代入欢快的情绪。 音乐声响,舞台暗下,只剩一道追光,打在时微脸上。 她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随着节拍,踮起左脚尖,以轻快跳跃的姿势舞向台中央,却在右脚落地时,整个人狼狈地趴倒在地上。 台下评委们捂嘴,正看直播的网友们也都纷纷震惊。 时微趴在木地板上,撑着双手想要爬起,像一只受伤的白天鹅,无力地扑棱着翅膀。 季家老宅,主屋里,周琼芝看着直播里,时微摔趴在地板上,用力拍了下桌面。 “丢人现眼!” “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不做,非要当戏子!” “离了好,菩萨保佑,他们两口子顺顺利利地离了!” 周琼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自己那一根筋的儿子是不会放手的。 想着想着,周琼芝再度恨起了时微。 隔了一会儿,她看着观音菩萨,捻着佛珠,“菩萨,她若是个听话能生养的女人,我也不至于嫌弃她到这份上。” 时微是被杜婉冬和师姐戚染扶下台的。 杜婉冬看着她的状态,忧心忡忡,“微微,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心里猜测,她是抑郁症复发。 当年,时微家破人亡,年幼的她被杜婉冬收留。 前半年,杜婉冬丝毫没察觉出她有什么不对劲,表面依然活泼开朗,特别是练舞的时候,认真专注,永远不觉得累的样子。 后来,她发现,夜里小时微总不在床上,而是躲在了衣柜里。 她晚上都缩在衣柜里睡觉的。 她带医院一查,说是创伤应激障碍伴随中度抑郁、焦虑症。 演出厅后排,时微缓过神,轻轻摇头,“杜老师,你先忙,我没事,缓缓就好。” 此时此刻,舞台上,苏暖暖随着音乐,满脸激情与自信,双腿轮流炫着挥鞭转,赢得评委席一次又一次的掌声。 时微回眸,看到的就是她耀眼夺目的样子。 而她手里的手机,不断给她推送消息:季氏总裁夫人时微,跛脚竞选国舞主演爆冷,摔趴在舞台上,狼狈至极。 网友纷纷评论:回家生孩子去吧! 杜婉冬还是不放心。 这时,从演出厅后门走进几个男人,为首的,正是季砚深。 他西装笔挺,领带结挺括,演出厅穹顶大灯的照耀下,冷白俊脸更显矜贵。 男人薄唇紧抿,迈着长腿,径直走向坐在过道边上的时微。 到了跟前,季砚深单膝跪地,满眼疼惜地看着她,喉结滚动,“老婆,没事的,我已经让周奕删除网上所有的视频了。” 时微黑眸死死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只是高高地扬起了右手,下一秒“啪”的一声,狠狠落在他的脸颊上。 “季、砚、深!你这个出轨渣男,别再演了,我全都看见了!”她也终于吼了出来! 他的宝贝小三已经让她亲眼目睹了,他还在装! 时微这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这边聚拢过来。 季砚深身后跟来的时屿也震惊。 许默也从演出厅右侧前门跑进来,少年手里紧紧捏着手机。 第61章 视频怼在了季砚深脸上 偌大的演出厅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像是一场默剧。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他们夫妻二人。 时微坐在座椅里,季砚深半蹲在她跟前,半边脸颊清晰浮起巴掌印,眉头紧锁,深眸盛满不解,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 男人吸了一口气,目光一瞬不瞬注视她眉眼,嘴角扯起温柔的笑意,“老婆,是不是那个苏暖暖又惹你,让你胡思乱想?” “啪!” 时微又一巴掌落下。 瘦削的直角肩不停颤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你还想骗我!” “姐——” 跟着季砚深一起来的时屿,看着一贯冷静自持,此刻却歇斯底里的时微,渐渐攥紧拳头。 季砚深真的出轨了? 杜婉冬上前,低声问:“微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方面不大相信季砚深会出轨,另一方面,这么多人看着,而他们夫妻是有头有脸的社会名人。 季砚深依然好脾气,卑微低哄,“老婆,我们去车里说,好吗?” 时微置若罔闻,像是一只应激的猫,张牙舞爪,眼神充满敌意,“一个小时前,你和苏暖暖在休息间里……在里面……我,我都看见了!” 这话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在座的大多是艺术家,都没开口议论半句。 “姐!”时屿震惊地看着时微。 “老婆,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季砚深难以置信,低声问。 时微还想再打他,瞥见许默,咬牙切齿,“我都让人拍下了,许默,许默呢?!” 偌大的演出厅内,回荡着她沙哑颤抖的声音。 听说还有证据,众人更是惊愕。 季砚深爱妻如命,是众所周知的事,前不久,他还在新闻发布会上,信誓旦旦地说,此生只有时微这一个妻子。 要知道,他是企业家、公众人物,敢当众做出这样的承诺,是担着巨大风险的。 许默一身白色镶着金色花纹的王子芭蕾舞服,白色过膝靴一步一步,上着台阶,走向时微。 “时老师,我——”他看着她,轻轻摇头。 应激状态下,时微无法解读他的情绪,目光紧盯着他手里的手机,伸手朝他够去,“给我!” 一旁的杜婉冬都被她激动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时屿看着这样的时微,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妈妈,也是这般情绪激动,歇斯底里。 而季砚深则从许默手里接过手机,递给了时微。 “老婆,你冷静点。” 看着时微浑身紧绷又颤抖,双眼死死盯着“证据”的样子,季砚深眼眸闪过一丝愧色。 不过,她很快就好了。 痛只是一时的。 时微眼睁睁地看着视频里,季砚深从苏暖暖的休息间里走出,男人一身西装,低头整理西服下摆的褶皱。 苏暖暖跟在他身后从里面走出。 “你还想怎么狡辩?!”时微将屏幕怼到他眼前。 季砚深垂着眼皮,看着屏幕。 时屿上前来,只见视频里,苏暖暖亲密地挽住了一个外形和季砚深几乎一样的男人,侧脸也很像。 这时,男人面向镜头,露出正脸。 时屿认出他,“姐,这是宋城。” “一个小时前,姐夫跟我还在飞京城来的航班上!” 视频里的男人,是季砚深姑妈家的表弟,在京城读大三。 时微浑身僵住。 不是季砚深。 真不是他。 季砚深将手机屏幕转向她,握住她的手,哑声低哄,“老婆,你看清楚,不是我,你是认错人了,乖,别难过。” 时微呆呆地看着屏幕里,亲密地亲了苏暖暖脸颊一口的男人。 他渐渐转过正脸。 时微眼角也缓缓流下生理性的眼泪,木然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双眼空洞洞。 季砚深站起,大手抚上她后脑勺,轻轻地讲将她摁进怀里,目光逡巡四周。 他半边脸颊还留有红色巴掌印,眼眸闪烁着泪光,看向众人,唇角勾起绅士笑意,沉声道:“抱歉,我老婆受了点刺激,情绪失控,误会了我。” 闻言,杜婉冬着实为时微虚惊一场,眼角溢出泪花。 想着时微刚刚的模样,心还揪着疼。 她够不幸的了,再像她妈妈一样遭受爱人的背叛,那她就真的垮了! 悄悄抹了抹眼泪,她走下台阶,面向众同事、朋友,帮时微他们打圆场,“都是误会哈,各位老同志们,继续工作,刚刚的事儿,小插曲,他们夫妻俩一直恩爱的!” 其中一位舞蹈家冲她递眼神,安抚:放心吧,不会乱传的。 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被舞团直播间全程直播了…… 时微被时屿扶着出了演出厅,“姐,我跟姐夫一起来京城的,别难过了,虚惊一场。” 季砚深跟艺术家们打完招呼后,追出来,牵着时微的手腕,“老婆,是不是又是那个苏暖暖故意刺激你?” 时微低着头,没说话。 “她怎么刺激你的,嗯?打电话还是短信?”说话间,他从她包里掏出手机,一顿翻,看到了苏暖暖发给她的短信。 季砚深二话没说,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拨了110,“你好,我要报警,国家芭蕾舞团这边,有个叫苏暖暖的女生,寻性滋事骚扰我老婆,刺激我老婆情绪!” 挂断对话,转身拥时微。 时屿眉心紧皱,“这个苏暖暖,吃了豹子胆了吗?一次又一次怎么敢的?” “她图什么!赢了我姐又怎样?” 季砚深垂眸,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抑郁状态的时微,“我看是想毁了你姐。” “她让宋城戴婚戒,侧脸化得跟我一样,你姐以为是我,能不崩溃?” 时微缓缓抬起头,“她跟我有同款舞鞋,说是你为她定制的,日期都一样。” “还有,同一个拍卖会的镯子。” “她怎么又跟宋城在一起?怎么都跟你的兄弟、朋友搞在一起?” 季砚深拿湿巾要擦她眼角的泪水,边低声安抚,“老婆,宋城那么花,换女伴如换衣服,跟她勾搭在一起,不正常?” 时微后退一步躲开,情绪又在崩溃的边缘,“太巧了,季砚深……太巧了……” 季砚深倒抽一口凉气,眼神无奈,“老婆,你还在怀疑我?” 时屿看着时微连连后退,化了妆,身子踉跄,仿佛季砚深是蛇蝎的模样,只当她是受了刺激,“姐,难道姐夫他会故意让人扮成他的样子骗你他出轨了?他图什么?” 季砚深眼皮几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图什么。 图她别再出来折腾,完全相信他、依赖他。 时微头疼欲裂,胃里排山倒海般,转身跌跌撞撞进了卫生间,趴在盥洗台上吐了出来,一旁放着的手机,不断弹出新闻。 【季氏集团夫人时微当众指责季砚深出轨,模样疯癫,结果竟是——】 【时微疑似精神失常,当众发疯怒打季砚深】 她点开新闻,视频里,正是自己质问季砚深、掌掴他的样子,歇斯底里、面目狰狞,渐渐地,视频里,她的脸变成了妈妈的样子,而季砚深也成了她爸…… 她也看见另一个视频里,自己摔趴在舞台上的狼狈。 时微再度吐了出来。 吐的都是苦水。 太苦了…… 她两眼发黑,头朝着盥洗台里撞去,季砚深进来找她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刹那间,呼吸一窒,迈着大步上前,及时抱住她。 “时微!”男人心慌地喊。 怀里的她,闭着眼,一动不动。 季砚深见她没有被磕着,暗暗松一口气,打横抱起她,冲了出去。 舞团停车场,停着两辆警车,警灯闪烁,刚卸完妆的苏暖暖被女警押送上警车,刚落座,就见季砚深抱着时微,从楼里出来。 男人迈着箭步,一副失了冷静的样子。 苏暖暖心口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意,指尖用力掐进掌心。 底下的一股酸疼感,教她愈发怀疑,昨晚,她真被那个宋城玩弄了…… 第62章 苏暖暖反水,对时微说出脚伤真相 季砚深眼皮微眯,并不觉得是什么威胁,这个时候,即使苏暖暖否认和宋城的关系,指出是他的布的局,也没任何证据。 再者,经过这么一出,时微不可能再相信苏暖暖的话。 她只会自我怀疑。 他亦认定,苏暖暖手头没有任何他出轨的证据。 “无凭无据,让她疯去,叫她老家那边来人,带回去。” 远在江城的周奕,此刻正收到一条信息,头皮一紧,“老板,顾律去见苏暖暖了!” 闻言,季砚深拳头一攥。 …… 京城西城区辖区派出所内,苏暖暖情绪失控,对着办案的民警叫嚣,“我和宋城不是真的情侣,我跟他是演戏,是季砚深指使我的!” 苏暖暖还没完全卸干净妆容的脸,挂着眼泪,模样十分狼狈,双手不停拍着桌子。 季砚深为了哄时微那个跛子,竟然让宋城迷奸她,拍下亲密照片,让宋城递给警察,证明他们是真情侣。 这样,时微肯定不会再怀疑她是季砚深小三了!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情人被别的男人睡? 可季砚深他就能容忍,还这么绝情! 她也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晚,他拿烟头烫她的大腿时的那句“我可以送你去陪酒、陪睡……”并不是戏言! “苏暖暖!你冷静点!你说这么多,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倒是我们调取了酒吧监控,昨晚,你确实和宋城玩得很亲密!” 苏暖暖反驳,“那都是季砚深让我们扮演情侣,拍给时微看的!” 民警手里的笔敲着桌子,神情严肃,“苏暖暖,你想清楚了,本来你只是撒谎、造谣,你现在是要诬陷,本月你已经被拘留过七天了。” “对于再次犯罪的量刑,累犯等情况会被视为加重情节,可不是拘留这么简单了,起码一年以上!” 苏暖暖小脸一白,指尖扣紧桌子。 她没证据证明,是季砚深指使她这么干的,那宋城更不会出卖他! 这也在都是季砚深算计好的! 严丝合缝。 民警见她垂下头,敲了敲桌子,“老实了吗?” 苏暖暖不甘心地捏紧双手。 她没权没势,没背景,就连告宋城迷奸她的能力都没有。 被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正在这时,问询室门口传来骚动。 民警看见来人,连忙起身迎接,“顾律!” 顾南淮同他们点头招呼,目光落向苏暖暖,“我是她的委托律师,过来保她。” 苏暖暖认出顾南淮。 时微大学时的师哥。 她对他印象最深的是,时微和季砚深大婚那天晚上,他坐在别墅斜对面的车里,从暮色四合一直到深夜她这个伴娘离开,他都还没走。 他现在说,是来保她的。 一定是怀疑季砚深真出轨,帮时微的。 “是,他是我的律师!”苏暖暖见机行事。 办案民警表情微妙,“顾律,这个苏暖暖涉嫌造谣,故意刺激季总夫人,我们还在给她做笔录。” 顾南淮颔首,“那你们继续,按照流程,做完笔录,我可以带走她。” 民警迟疑着点点头。 一刻钟后,苏暖暖上了顾南淮的车。 …… 医院,病房。 时微一觉醒来,病房里亮着灯,透过窗帘,隐约可见,已是晚上。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望着苍白的天花板,脑海都是自己歇斯底里,疯子一般掌掴季砚深的画面。 面目狰狞。 时微眼角缓缓流下清泪。 她终究活成了自己最不愿成为的样子。 还被全网围观。 太不体面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微翻身下床,忍着眩晕感,走出病房。 门外两名黑西装保镖,“夫人,您是要出去?” 时微语气淡淡,“我回老师家。” 保镖毕恭毕敬,“夫人,您还不能出院,季总正在开公关发布会,会很快回来陪您。” 时微没力气说话,执意走开。 保镖连忙跟上,“夫人,我们送您去季总下榻的酒店?” 时微摇头,没说话。 刚进医院电梯,就撞见墙壁上媒体视频播放器里,季砚深那张英俊的脸。 “我夫人曾为救我,伤了一只脚,众所周知,她是一名舞者,这足以证明,她非常爱我,也正因为太过在乎我,才被小人迷惑,误会我,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目前,造谣者已经在接受调查,在此,我恳请大家,不要网络争论我夫人,谢谢!” “另外,她在我心里永远是完美的女神!” 男人一身黑白禁欲西装,斯文儒雅,对着镜头为她正名。 时微眼眶湿热。 “夫人,这件事调查清楚了,苏暖暖和宋城的确在一起了,警方那边有他们的亲密照,宋城少爷说,他不知道苏暖暖的目的,只以为,苏暖暖是跟他玩情趣。”保镖对她说道。 时微,“我知道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该庆幸目睹的男人不是季砚深,还是想以后稀里糊涂地活下去,不要再疑神疑鬼。 她坐着保镖的车,回了国家芭蕾舞团家属院。 杜婉冬刚煲好鸡汤,正准备装保温盒里,去医院看她,却不想,时微回来了。 她上前,张开手臂抱住她。 时微闻着她身上熟悉亲切的味道,鼻尖一酸,“老师,我今天,让你失望了……” 到此刻,她都还不敢回想,当时趴在舞台上那种崩溃、绝望的心情。 境由心造。 崩溃的心态下,再精湛的舞技都无济于事。 杜婉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什么傻话,我哪里会失望,你永远是老师最优秀的孩子!” “时微,你是年纪轻轻就登过顶的大神,你所有的荣誉,都被记录在芭蕾艺术殿堂里了,今天只是个工作面试,咱不遗憾!” 她松开时微,抹去她眼角的泪。 “当前,你最重要的是调整心情,过去的早过去了,微微,过去了。你要相信季砚深,他不会伤害你的,他不是你那个混账爸爸。”杜婉冬继续安抚,安慰她,“你也不是你妈妈。” 时微哽咽着“嗯”了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院子里亮起了灯光。 …… 时微和杜婉冬没想到,顾南淮竟然带着苏暖暖来了这。 看见苏暖暖,时微条件反射一般,神经绷紧,心脏开始发慌。 “南淮,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杜婉冬口气不善。 虽然今天苏暖暖表现优秀,但已经被评委们集体一致性地刷下去了,人品卑劣,且不说她造谣恶性竞争。 就凭在舞团和男人卿卿我我这一点,老艺术家们都不能忍,她是玷污了艺术殿堂! 顾南淮喉结滑动,“杜老师,她跟时微有话说。” 杜婉冬皱得更紧,“什么话,别又是造谣,微微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带她走!” 苏暖暖紧盯着时微,想着季砚深为了她,伤害自己的种种,心里的不甘更甚。 女人穿着米白宽松棉麻T,搭配深咖半身长裙,乌发绑成低马尾,一张脸清冷素白,气质寡淡,性冷淡不说,还是跛了一只脚。 明明哪哪都不如她。 她却要活在“小时微”的光环下。 她也最反感舞团那些领导叫她“小时微”,仿佛她苏暖暖沾了时微的光! 苏暖暖目光落在时微的右脚踝,嘴角勾着冷笑,“时微,你那晚冒着大雨,带人去山里找失联的季砚深,摔下山坡,伤了脚。你知道,他那晚其实在干嘛吗?” 时微瞳孔一震。 杜婉冬也愣住。 苏暖暖双臂抱胸,眼神充满讽刺与挖苦,“那晚,他在山脚下的梵音民宿,跟我颠鸾倒凤、翻云覆雨呢!” “你个傻子!” 时微单薄的身形晃了晃,右脚踝里像是翻涌着岩浆,灼痛难忍。 杜婉冬也瞪大了双眼,一向优雅的她,扬手就要朝苏暖暖打去,“你又说什么鬼话,微微,别信她!” 担心时微又被刺激崩溃。 同时,她也真不愿相信,季砚深会真背叛了时微。 苏暖暖扬声反驳,“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次舞团选演员,他故意让宋城冒充他,让你看见,刺激你,再反转不是他,洗白之前的出轨嫌疑。” “他不想你出来工作,像把你当标本收藏在家里,根本就没把你当个人!” “上次的照片,我那还有备份,想要的话,你先跪下求我!” 时微紧紧捏着双手。 杜婉冬再也没忍住,反手给了苏暖暖一个耳光,“你出去!” 一直没说话的顾南淮皱眉,沉声开腔,“杜老师,你一直在京城,不知过去一个多月里,时微的遭遇。” 杜婉冬哑了声,怔怔地看向时微。 就见她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瘫下。 顾南淮面色一沉,大步上前,在时微摔倒前,及时扶住了她。 她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隔着衣料,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冰冷。 “微微!” 在杜婉冬焦急的声音里,顾南淮打横抱起她,上了小洋楼木质楼梯,一步三阶,匆匆上了二楼。 …… 时微昏睡了过去。 杜婉冬为她盖上厚实的被子,量了体温,温度不高,反而有点低。 床上的她,唇色发白,两弯淡淡细眉眉心,纠结出细纹,眼角流着泪,喉咙发出呜咽声。 顾南淮拿热水袋进来,递给杜婉冬。 杜婉冬塞进被子里,又拍了拍被子,转身时,抹了抹眼泪,低声问:“那苏暖暖真有证据吗?人被你送哪去了?” 顾南淮,“如果是真的,就肯定有痕迹,我让人送她去酒店了。” 手机铃声响。 杜婉冬连忙摁了静音,对顾南淮做了个手势,出卧室接听。 顾南淮回首,英挺深邃的眉眼深深注视她一眼,喉结滑了滑,捏紧双手,走向门口。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在拉开房门的刹那又顿住,大手扣住门把,拉开房门至大敞,又折身,回到床边…… 梦里,是那年那场白茫茫的大雪。 半夜,她焦急地爬起,带着棉被去宿舍后的小树林,为她平时投喂的流浪猫抵御严寒。 到了树林,她才发现,墙根早已有好心人用保暖的泡沫箱搭建好了猫窝,泡沫箱比棉被还保暖,且不透风。 第二天一早,她去喂猫,看见一道黑色颀长清瘦的背影,伫立在猫窝边。 男生缓缓转过头,看着她,露出一口白牙。 是季砚深。 那是时微第一次,对季砚深有了好感。 他骨子里也是个温良的人,和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 对她,也是真上心的,不是随口说说。 卧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散发出昏黄的暖光。 26岁的时微,褪去大一时的青涩与朝气,成熟女性的柔美,不变的是,她骨子里散发出的清冷、破碎感。 男人上前一步,弯腰,想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塞进被子里。 温热掌心覆住白皙素手的刹那,他忽地想起那个暴雪夜。 他刚为她投喂的那些流浪猫搭建好猫窝,出树林出来,就见她踩着雪地靴,腋下夹着棉被,顶着风雪走来。 女孩儿脚下不小心一滑。 他上前一大步,握住她的手。 冰凉的触感,一如此刻…… 顾南淮回神,连忙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正在此时,一股强势的气场袭来。 “顾大律师,你在我老婆的床边,做什么呢?”从房间门口传来属于季砚深那幽幽讽刺声。 顾南淮眼眸一凛,转身看向他,面色阴沉,到他身侧时,冷声反讽:“你有把她当老婆?” 也是质问。 季砚深冷哼,指腹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斩钉截铁,“她这辈子都是我的老婆。” 顾南淮睨他一眼,从他身边擦过,有力的臂膀几乎是撞过去的。 季砚深一只脚被迫后退一步,身后传来顾南淮的声音,“是么。” 微微一愣,下一秒,季砚深下颌绷紧,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黑眸紧紧盯着床上的时微。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他才回神,走向床边。 顾南淮边开车,拨通助理电话,刚接通,他沉问:“拿到证据了吗?” “顾律,我们正在苏暖暖的酒店房间,拷贝证据。” 第63章 她相信顾南淮,不相信他 酒店房间,苏暖暖一手捂着冰块敷脸,一手操作笔记本电脑,将文件夹里的照片,传输进顾南淮助理的U盘。 这些照片都是她和季砚深的私密照。 是她每次趁季砚深睡着时拍下的,是她对他爱的证明。 苏暖暖偶尔点开一张照片。 照片里,自己面色潮红,枕着男人的胳膊,缩在他的臂弯,笑得甜蜜幸福,眼神都是迷醉的。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爱上了他。 无论身份背景还是外貌身材,以及对时微的痴情,都深深令她着迷。 也幻想他有一天会注意到自己,爱上自己。 七个月前,她从港城比赛回来,跟他同一航班,时微给了她与他单独接触的机会。 她让季砚深捎她回舞团。 那是她第一次坐上季砚深的幻影。 后车厢,空气里浮动着清冽的木质香,男人西装革履,正襟危坐,搭在膝盖上的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泛着冷光。 一张清隽俊脸,斯文禁欲。 “季、季先生。”她心跳剧烈,红着脸喊。 男人依旧阖着眼皮休息的模样,语气冷淡,“坐前排去。” 她正欲落座的姿势僵住,脸颊羞红燥热,想要赶紧下去。 可也就是一瞬间,瞥见他高不可攀的样子,她人性里最原始的野心躁动,故意崴了下脚,跌坐上他的大腿…… 那是他们的伊始。 后来,他让她从一个羞涩自卑的小草,蜕变成一朵热情奔放的红玫瑰…… 苏暖暖抹干眼泪,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的酸涩。 心生一股恨意,她得不到的,时微也别想得到! 她看到这些照片,会更疯,立即跟季砚深离婚! 敲门声响。 “苏小姐,你拷贝好了吗?”是顾南淮的助理在催促。 苏暖暖看着传输好的文件,拔U盘,正在这时,手机响起视频通话邀请。 看到是老家堂哥发来的,她连忙接通,脸上堆起讨好的笑。 视频里,还有她的大伯,苏家话事人。 “暖暖,你在江城交往所谓男朋友的事,我们都晓得了,你骗家里你是明星,交往了富豪男朋友,实际上,你是给有钱人当小三你!” “你那姓宋的男朋友,人是有未婚妻的人!” 苏暖暖小脸一白,本能摇着头,“我,我没有。” 她没想到,这件事传到了村里,她还成了插足宋城和未婚妻的第三者。 她是家里唯一一个健康,没有遗传软骨病的女孩,她也是父母的骄傲,不能让他们相信她做了小三! “现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你爸被气得,刚被救护车拉走!” “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还要不要进苏家祠堂!” 苏暖暖瞳孔一缩,慌得魂儿都颤了颤,“大伯,不是真的,我爸爸怎样了?” 这下,她更要进了,进了祠堂就代表她没做三。 不然,爸妈真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视频里只剩堂哥苏启明,他走到一旁,对苏暖暖低声道:“暖暖,有个大人物答应给咱村里,以你的名义修路,安装路灯,洗清你是小三的事,也会让你进祠堂,前提是,你得懂事!” “不然,全苏家都得跟着你遭殃!” 苏暖暖一怔,转瞬明白,是季砚深的指示。 他又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 时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昏暗卧室,季砚深倚坐在她床头,阖着眼皮休息。 男人白衬衫、黑西裤,领口敞开几粒扣子,昏暗光线里,是他线条利落的侧颜。 时微静静地看着他,轻轻晃了晃右脚。 她难以相信,对流浪小动物都上心的他,真的会那样伤害她。 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摔下山坡,在医院醒来后,他跟她解释,自己被暴雨困在山洞里,手机没了信号,联系不上她。 他跪在病床前,红着双眼,喉咙混沌,不停地低喃:“老婆,对不起。” 她一直深信不疑。 也从没后悔那晚带人冒大雨去搜救他,伤了一名舞者最为宝贵的脚。 床头柜上,手机发出震动声。 季砚深蓦地睁开双眼,拿起时微的手机,赫然看见屏幕上显示“顾师哥”三个字。 他咬了下槽牙,看向时微,刚好对上她的目光。 “谁的电话?”她问。 季砚深唇角微扬,目露柔色,将手机给她。 时微见是顾南淮,忽地想起昏迷前,苏暖暖说有证据的事,接听,“师哥——” 身侧的季砚深,眉心轻皱,胸口大幅起伏。 下一秒,只听她问:“苏暖暖给你证据了吗?” 男人像被人打了一棍子,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神阴郁,闪过一丝痛楚。 她就那么信任顾南淮! 甚至不顾他的感受,当着他的面直接问! 彼时,顾南淮坐在驾驶室里,手肘撑着窗框,指尖摁揉太阳穴,拿捏好分寸,才道:“这个苏暖暖又出尔反尔,说没证据。” 而不是直接说出他的判断。 ——苏暖暖是又被季砚深拿捏了。 时微闭了闭眼,暗暗吸一口气,“好的,麻烦你了,谢谢。” 顾南淮,“你保重。” “嗯。” 通话结束,时微放下手机。 卧室里,气氛明显僵滞。 时微缓缓转头,对上季砚深一双受伤的眼神,“什么证据?苏暖暖又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那还有你跟他出轨的证据。”时微直白道。 季砚深苦笑,“真有吗?” 时微闭上眼,“她又说没有。” “明显是把你当猴儿耍,顾南淮他搅进来做什么,你是已婚人士,合适吗?你是不是因为他,又相信了苏暖暖一次?”季砚深胸腔涌着一股强烈的酸意,语气透着讽刺。 到底谁把我当猴耍呢?时微闭着眼,不看他,也没回他。 季砚深确定,她是信了顾南淮! 男人白眼球迅速爬满红血丝,心口闷堵,大手朝着她瘦削的下巴捏去,时微蓦地睁开双眼,对上他一副发狠的样子。 颤抖的虎口在就要掐住她下颌的瞬间,收了回去,季砚深放下长腿,站起身出了卧室。 关门声有点重。 时微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抓着床单。 深夜,露台。 季砚深背椅着围栏,坐在杜婉冬的小花园角落,门灯照亮他一张颓废又阴郁的脸。 他瘾君子般,狠狠吸着烟,落了一地烟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底那道“她本就是你偷来的”嘲讽声。 一拳砸在水泥地面,男人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 …… 时微从洗手间出来,就见摔门而出的季砚深,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他左手缠着纱布,沁出一点殷红,唇角染着温柔笑意。 “老婆,过来吃点东西。” 他将餐盘放在床头柜,拉过一把椅子。 时微走去坐下,拿调羹喝了几口鸡汤,便不想再吃。 刚要起身,季砚深摁住她肩膀,自己拿起白瓷调羹,舀着汤,喂到她嘴边,“乖,多喝点,杜老师说,你早饭后,这一天没吃东西。” 时微,“我不饿。” 调羹又贴近她唇瓣,不容她置喙的意思,她张口喝下,又要起身。 季砚深再次摁住她,又喂,“再喝点。” 时微又喝了一口,“我没胃口。” 季砚深像是想起什么,放下调羹,很快出去。 他刚走,时微又躺下。 一天之间,三重刺激,心口还堵着悬而未决的事,她精疲力竭。 约莫半小时过去,空气里多了一股酸汤的味道。 时微明白,季砚深去煮了她爱吃的酸汤米线。 抓了抓床单,她没睁开眼。 耳边很快响起男人带着宠溺的嗓音,“老婆,起来吃饭了。” 时微掀开眼皮,“我什么都不想吃。” 季砚深依然好脾气,“是你爱吃的米线,我绕了三条街,才在便利店买到,刚煮好。” 时微闭上眼,“谢谢,但我真吃不下。” 季砚深面色一沉,嘴上却道:“好,我不勉强你。” 说罢,在床沿坐下,指尖轻轻撩开她额角的碎发,“是不是心情还不好?还在想跳舞摔倒的事?” 时微心尖一刺。 “网上的视频我全部都删了,不会再有人嘲笑你,乖,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家。” 第64章 拿到季砚深那晚的开房记录 即使对上季砚深眼眸里翻涌的欲色,她也没了以往的恐惧感。 意识到这一点,时微发愣。 季砚深也注意到,他们唇瓣几乎要相贴,她竟没有应激躲开。 男人喉结颤动。 昏黄光线里,她清冷绝色的模样,仿佛秋日黄昏里的白玫瑰,孤傲又脆弱。 季砚深胸腔悸动,发狠地吻去。 时微别开了脸。 不是因为性恐惧。 季砚深的唇从她脸颊擦过,垂眸间,是她冷漠的侧颜。 男人眉头紧锁,眼眸闪过一丝失落,抑制强吻她的冲动,直起身,语气淡淡,“睡吧。” 他终归是不愿在她面前暴露出一点丑恶。 不知过去多久,时微睁开双眼,逡巡一周,卧室只剩她一个人。 她拿过手机,打开网盘里,心理医生之前发给她的医学用情色暴力视频,其中,最限制级的,她每次打开就立即关上。 没有勇气看。 寂静的卧室,手机屏幕发出蓝光,时微平静地看着大尺度画面,蓝牙耳机内,情欲的喘息与暴力的嘶吼,不断冲击耳膜。 可除了观感上的不适,她没有一点恐惧感,也没有闪回到幼年那个场景。 时微关掉视频,摘了耳机。 给在国外的何蔓发了一条信息:蔓,我好像克服心理障碍了,季砚深应该也是真出轨了。 一股心酸涌上,时微泪如雨下。 彼时,英国,华灯初上。 何蔓正和几个朋友参加假面舞会,手机调了静音,没能及时回她。 第二天一早,派出所民警、季砚深的律师全都找上门,有关苏暖暖的案子。 客厅内,民警将文件递给时微,“季太太,苏暖暖承认故意捏造季先生出轨她的假像,诱导你捉奸,刺激你的情绪,同你恶意竞争。这是她的笔录,如无问题,请您签字。” 时微接过文件。 斜对面,年轻律师推了推镜框,“季太太,苏暖暖仅给您发了一条短信,没有公开传播,无法造成诽谤罪或是寻性滋事,我会对她进行民事起诉,主张人格权侵权。” “她的行为刺激您精神失常,导致表演失败,这是她给您造成的直接损失,不过,对她的处罚方式可能仅限于口头公开道歉。” 时微签字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点点头,“一切按合法程序来吧。” …… 送走警察、律师,杜婉冬买菜回来,边拾掇边气不过地唠叨,“那苏暖暖说有证据的哩?南淮让人盯着都没盯出证据,合着在我们底下故意刺激你。” “打她一巴掌算轻的,忘恩负义,太没良心了!” 杜婉冬替时微鸣不平。 她也清楚,时微当初资助那个苏暖暖,不仅是她是有天赋的芭蕾好苗子,还因为,那个小丫头家境贫困,靠她跳舞支撑爸爸、弟弟医药费,她同情她与自己相似的遭遇。 时微帮着整理食材,放进冰箱,没说话。 杜婉冬见她情绪还低落的样子,“微微,老师是觉得,那季砚深要真出轨,何必费尽心思地隐瞒,还自导自演,还把小三送人?脑子有坑才这么做。” “老师,我也不理解,不过,经历过昨天的崩溃后,我现在平静了,没事了,您别为我担心,我今天回江城。”时微扬唇,露出恬淡笑容。 闻言,杜婉冬满心欣慰。 她也相信她会振作起来的! 时微骨子的坚韧,她是了解的。 曾经国际大赛上,她大战俄罗斯三年冠芭蕾明星,所有人都以为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会被吊打,却不想,她在膝盖带伤打封闭针的情况下,凭着超人的意志力,奉献出一场完美的表演,摘得桂冠。 …… 京西,一幢徽派合院内。 后花园假山流水,亭台轩榭内,年近古稀的顾老太爷正和小孙子顾南淮下着围棋。 顾家子孙里,顾南淮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其他几个都进了政法系统。 唯有他,大学快毕业时,执意放弃考公,不肯从政。 “开窍了,知道故意让我,哄我欢心了!”顾老太爷赢了棋,睨着对面心不在焉的幺孙子,打趣道。 顾南淮目光落在棋盘,这才意识到被老爷子赢了,“尊老爱幼,应该的。” 顾老太爷一愣,这小子竟然还知道有“尊老爱幼”这个词儿,平时可从不愿意让他一颗子儿! “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了?”老人喝了口茶。 顾南淮似笑非笑,“没,我能有什么不顺心的。” 顾老太爷,“那确实,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光棍儿。” 这时,顾老太爷的管家黑叔从外面进来,冲顾南淮瞥了眼。 顾南淮跟老太爷知会一声,起身走向他。 两人走到前院,顾南淮递给黑叔一根烟,“查到了?” 黑叔接过烟,夹在耳上,从包里掏出从季砚深的开房记录,“搞到了。” 顾南淮目光掠过一长串的记录,最终,定格在其中一条,指腹捏紧了纸页。 “黑叔,辛苦。” 黑叔“嗐”了一声,摆摆手,走开了。 顾南淮拿起手机,指腹悬在“时微”的名字上,迟迟没摁下去。 耳边是季砚深那句“她是为我摔下山坡,伤了一只脚。” 男人捏紧手机,仰起下颌,望着阴沉沉的脸,胸口起起伏伏。 …… 晌午时分,季砚深和时屿结束京城这边的工作,过来接时微去机场。 为防止时微看到那辆迈巴赫再次应激,季砚深特意换了一辆新座驾,红旗L7限量定制款,车牌尾号依旧是“622”。 后座,时微闭目养神,季砚深调整好她的椅背,又为她盖上毛毯。 “老公,你帮我订张直飞台城的机票,我想去微园休息几天。”她睁开眼,语气淡淡。 季砚深微愣,唇角上扬,“好,我陪你。” 她肯主动去微园,就代表,她是信任他的。 时屿知道微园对于他们夫妻二人的意义,见时微要过去那边,他也安了心。 他们抵达山区的时候,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时微一直看着车窗外。 在看见一栋合院式民宿,门匾上“梵音”两个鎏金大字时,她下意识动了动右脚。 “老公,听说这家民宿是海叔女儿叶婵开的?她以前在微信里跟我说,他们这有一道传统名菜云林鹅。”时微看向季砚深,说话间,一副嘴馋的样子。 季砚深见她似乎是有胃口了,眼前一亮,“是有这么一道菜,很不错,根据清代袁枚的《随园食单》烹制。” “他们这的菜,都是原汁原味,食材都是有机原生态。” 拿起对讲,对驾驶室司机吩咐:“去梵音。” 时微,“你今晚不是还要赶回江城吗?” 季砚深好整以暇地睨着她,“难得你有胃口,陪你吃过晚饭,我连夜赶回去。” 时微扬唇,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 不多时,他们的车驶入梵音。 梵音虽说是民宿,却是普通人消费不起的高端场所,采取预约制。 所以,平时没什么客人。 刚进大厅,就见一袭改良式汉服的年轻女子从二楼下来,看见他们,她稍稍一愣,脸上绽开笑容,“季哥、嫂子!” 她就是叶婵。 微园管家海叔的女儿。 从小到大,一直单恋季砚深。 时微听说,她当初因为勾引季砚深,被婆婆知道,把她从老宅撵了出来。 季砚深神情淡漠,“我跟你嫂子晚上在这边用餐。” 叶婵一脸热情,“好的呀,大厨都在的,就是功夫菜,需要时间,你们先去茶室品茶?” 时微扬唇,“看你发的朋友圈,这边很多稀有茗茶,我早就馋了。” 季砚深挑眉,没想到,她还有叶婵微信。 叶婵,“我这小店也是托季哥的照顾,每年各地茶商都会看在季哥的份上,将好茶给我。” 闻言,时微表情微妙,“那我更要品品了。” 叶婵点头,招呼他们上楼。 上了楼梯,时微悄悄睨了眼收银台的电脑。 那里平时只有叶婵在。 时微学过茶艺,擅长泡各种茶,她亲自泡茶,没点茶艺师。 玩长壶嘴功夫茶的时候,她过肩为季砚深倒茶,细长的壶嘴突然偏离茶杯口,滚烫的茶水朝着他的大腿流去。 时微“啊“的一声叫,季砚深反应敏捷,连忙站起,捏着湿哒哒冒着热气的西裤,大腿一阵灼痛。 “老、老公,你没事吧?” 季砚深眉心紧蹙,见她还提着铜壶,上前一步,从她手里拿开,放下,“乖,我没事,先去内间冲水。” 时微捏紧双手,“我去给你找烫烧药!” 话音落下,跛着脚,快速出了茶室,直奔楼下,“叶婵,我老公被烫伤了,你这有烫伤药吗?” 叶婵明显一惊,连忙打开抽屉翻找,“有的!” 她快步到了时微跟前,将药膏给她。 时微刚走两步,扶住楼梯扶手,皱着眉,倒抽凉气,“我,我脚疼,叶婵,麻烦你,快点给我老公送去。“ 说话间,将药膏递给她。 叶婵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焦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时微捏了捏双手,朝收银台走去。 偌大的大厅,只有她一个人,打开电脑里开房系统的瞬间,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心跳声。 时微颤抖着手,输入当天的日期。 半年前,还处于疫情管控期,所有民宿、酒店都必须严格登记,被社区人员接管。 按下回车键的下一秒,她清晰地看见了季砚深与苏暖暖的名字…… 第65章 觉醒:她终于看清了他! 季砚深真的早就和苏暖暖出轨了。 那个暴雨夜,在她带人漫山遍野找他,摔下山坡的时候,他正和她的学生在这里……颠鸾倒凤、翻云覆雨。 时微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两个名字,槽牙紧咬,眼尾猩红一片。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没开同一间房。 但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从苏暖暖第一次发匿名短信开始,她就在诱导自己捉奸。 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一次次验证,被他掩盖,她也怀疑他是骗她,甚至都咨询了离婚律师,却在追到京城酒店捉奸后,被季砚深做局欺骗,相信他没出轨。 后来,她再发现他出轨的迹象,却被他倒打一耙、冷落,陷入自我怀疑,以为真是自己的问题。 就连在他车内发现避孕套那种物品,都主动为他找理由开脱。 时微悲哀地扬起唇角,冷静地拿起手机,录下电脑里的开房记录,而后,退出界面。 刚要上楼梯,远在英国的何蔓打来电话。 何蔓来不及问时微昨晚那条短信的意思,沙哑的嗓音带着急切,“微微,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苏暖暖说她男朋友右侧耻骨下方有胎记?” 时微,“嗯。” 何蔓脱口而出,“霍祁没那胎记!” 她昨晚跟霍祁在异国他乡酒后乱性,一夜情了! 时微愣了愣,嘴角扯起一个讽刺的笑,“霍祁压根就不是苏暖暖的男朋友,有胎记的应该是季砚深,他们在一起至少半年了。” 季砚深为了证明清白,还对她解开皮带脱裤子,可她吓跑了。 现在想来,他是料定她性恐惧不敢看,故意那么做的。 时微倒吸一口凉气。 忽然之间,她觉得季砚深很陌生。 那头,何蔓听了时微的话,头疼得更厉害,拉下出租车玻璃吹风透气,柔白脖颈残留着一枚枚红痕。 “不是又说是苏暖暖造谣吗?” 时微闭了闭眼,“都是他自导自演,一直在欺骗我……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你回来再跟你详细地说。” 何蔓难以置信,季砚深会这么变态。 难道是个隐藏很深的NPD? “微微,你现在还好吗?” 时微一脸平静,“他刺激我崩溃之后,我反而克服了心理阴影,别担心我,我现在很冷静。” 于她而言,目睹自己丈夫出轨,就是最好的冲击疗法。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挂断电话,时微上了二楼,走向那间茶室。 她推开门的瞬间,就见叶婵从茶室内置的卫生间门口出来,女人低着头,双手正系着汉服领口的盘扣,鬓角散落几缕发丝。 时微的手握紧了门把,下一秒,了然地扯了扯嘴角。 忽地明白,这个叶婵以前跟他,不是单方面,佣人之女勾引豪门少爷那么简单。 “嫂子。” 叶婵匆匆到门口,看见她,扬起笑容,“季哥烫伤不严重,我送了他以前在这边应酬留下的干净衣服过来。” 时微面带微笑,“麻烦你了。” 叶婵笑容温婉,“没什么的,对了,你的脚还疼吗?” 时微轻轻摇头,“我没事,进去看看他。” “那我先去忙。”叶婵撂下这句,走开了。 时微进入卫生间的时候,季砚深正背对着她,在系皮带。 男人白衬衫脊背的位置皱巴巴的,还是之前的那件,西裤是新换的。 空气中一股清冽的薄荷味及药膏的味道。 季砚深从镜子中看见她,转身看向她,满眼关切,“老婆,听说你脚疼,太着急,扭到了?” 时微扬唇,绕到他身后,“没扭到,已经不疼了。” 说话间,边帮他整理后面的褶皱,“你呢,真不要紧吗?” 季砚深勾唇,“我皮糙肉厚,冲水及时,没事儿。” 时微拣起肩头沾着的一根细长黑发,捏在指间到他面前,平静地问:“怎么有根这么长的头发?看起来像叶婵的发色。” “你换衣服,她在这里做什么?” 男人明显一怔,下一秒,眼眸闪过一丝受伤,嗓音都哑了几分,“老婆,乖,别胡思乱想,你才被苏暖暖刺激过,太敏感了,叶婵进来给我送身衣服就出去了。” 话落,他轻轻拥着她,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别乱想了,昨天打我弄得全网皆知,惹人笑话的事,忘了吗?” 时微闻着他衬衫上隐约沾着的女香,着实被气笑了,他之前就是这样PUA她的。 明明自己出轨在先,面对她的质疑,却扮演受害者,又戳她的痛点,让她自我怀疑。 “我胡思乱想什么了?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她装傻反问。 季砚深愣了下,拥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没乱想便好,我很怕你再因为多疑受伤、抑郁病发。” 时微只觉他虚伪至极。 明明他才是加害她的人,却口口声声说怕她受伤! 这还是那个追求她六年,深情专一、爱她如命的季砚深吗? 既然早就变了心,又何必处心积虑隐瞒她,精神操控她,甚至把苏暖暖拱手送人,就是不肯放手? 时微轻轻推开他,“去吃饭吧,今晚我跟你一起回江城,山里潮气重,脚伤会加重。” 季砚深点点头,到了外间,他从她包里找出云南白药,给她喷上。 男人单膝跪地,一手托着她的右脚,一手轻轻地摁揉,动作轻柔细腻,仿佛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时微满心讽刺。 这时,她手机铃声响,杜婉冬打来的。 问她有没有平安到家。 时微报了平安。 杜婉冬又道:“微微,我今天去舞团,张主任说了,以你的资历,还可以过来当指导。你愿意过来吗?我是觉得,你还是留在江城好好休养,和季砚深夫妻俩,好好地把日子过好。” 经过昨天的事情一闹,杜婉冬只想时微能婚姻幸福。 季砚深挑红酒去了,时微一个人站在窗口,听着恩师的话,心里又升起一股希望。 她之前和季砚深一直处于离婚冷静期,还剩12天,就可以直接去民政局办离婚。 窗外,后园池塘里,一只白天鹅振翅飞了起来,时微眼里再次有了光菜,“老师,我还想在事业上,拼一拼。” 季砚深提着冰桶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她这句话,男人眉头蹙紧,眼眸闪过一丝不悦。 时微挂断电话,转身间,看见他。 男人西裤、衬衫,矜贵斯文,一身禁欲气质。 私底下,他却出轨成性。 季砚深放下冰桶在餐桌上,走到她跟前,“老婆,刚刚跟杜老师聊什么,怎么还谈事业?” 时微想起他故意刺激自己崩溃,竞演失败,试探性地问:“我不该有事业心吗?” 男人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下,垂眸睨着她右脚,“不是不该,我是怕你出去抛头露脸,遭受人身攻击。” “昨天你摔倒的视频底下,一群人嘲讽你是跛脚天鹅。” 时微心尖刺了下,害她被全网嘲的人,明明是他。 她也明白,他又在故意刺她痛处,打击她的自信心。 季砚深牵起她的手,“老婆,别难过,在我眼里,你是最完美的,你有我就够了。” 音落,他牵着她走向餐桌。 时微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带有审视。 他让她跌入泥泞,又扮演她的救世主。 时微用力挣开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季砚深,你到底图什么?!” 第66章 给季砚深一个“惊喜” 季砚深对上她发红的双眼,微微愣了下,转瞬以为她是被他那句深情的话感动了,他扣着她双肩,垂眸睨着她,唇角微扬。 “又说傻话了,我爱你,当然愿意包容你的一切。” 时微听出他是会错意,也更加愤慨,“你对我算是——”爱吗? 后面两个字因叶婵的推门而入打断,“季哥、嫂子,云林鹅好了。” 叶婵一脸笑容,领着两名服务员进门,一股原汁原味的肉香飘来,时微没有任何胃口,只平静地坐下。 季砚深也坐下,对叶婵淡淡道:“把红酒开了。” 叶婵,“好的。” 她开了红酒,倒入醒酒器后,安排服务员上完菜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包厢只剩他们夫妻两人。 季砚深长指勾过时微的红酒杯,慢条斯理为她倒上,“老婆,再过不到半个月,就是我们结婚周年纪念日了。” 时微擦手的动作顿住。 也是巧了,他们离婚冷静期结束后,可以办离婚的那天,正好是他们结婚周年纪念日。 “我打算带你去瑞士滑雪庆祝……”季砚深的嗓音不由得沉了几分,眼神复杂,“趁着那边的雪还没化吧。” 时微听出,他是完全把离婚的事给忘了,还以为她也不愿意离婚了。 “你觉得,我的脚能滑雪吗?”她淡淡反问。 季砚深捏着高脚杯对她示意,语气低沉,“没关系,看着我滑也好,总归,我得带你去一趟瑞士。” “就这么定,纪念日当天出发,到那边时差也正好。” 话落,一饮而尽。 时微打量着对面依然在扮演深情的男人,生出反骨来,故意没拒绝。 到那天,她给他个“惊喜”好了! 捏住酒杯,她也一饮而尽。 季砚深只以为,她是答应了。 两人吃过饭,连夜赶回江城。 轿车驶上马路的时候,时微透过车窗看了眼山脚的“梵音”与半山腰处,隐隐透着光亮的“微园”,幽暗里,笑得讽刺。 曾经,她以为“微园”是他对她深情的体现,却不想,山脚下还住着一个他的情人,而他,更是在他眼皮底下跟她的学生偷情。 回到他们的家,时微看见梅姐,想起了那枚袖扣…… 打开卧室衣柜,看见角落那件黑色蕾丝睡裙,脑海都是心理治疗时遭的那些罪,在她努力向他奔赴的时候,他早就出轨了…… 种种,像是无情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她登录民政系统确定,她和季砚深还在离婚冷静期。 距离结束还剩12天。 如果想要取消,需要两人一起去婚姻登记处办理,或是过了冷静期三日内不去办离婚证的,也会默认取消办理。 第二天,时微在家休息,悄悄联系奢侈品圈内的买手朋友,评估她保险柜里的翡翠等珠宝价值,准备全部卖掉。 季砚深最爱送她翡翠,总说,只有顶级翡翠才能趁得上她的美,可职业关系,她根本戴不了,只能锁在保险柜里。 每次劝他别送,他答应后,又照买不误。 季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周奕敲门而入,“机票已经订好了,月底26号。” “顾律也到了,人在会议室。” 季砚深正喂笼子里那只金丝雀,抬腕看了眼时间,放下勺子,擦了擦手,起身。 推开会议室的门,季砚深不疾不徐走向会议桌,睨着坐着正翻阅文件的顾南淮,唇角上扬,“顾大状,今天的会议,失陪。” 顾南淮抬起下颌。 男人西装革履,神情沉肃,眉心轻皱,沉默地望着他。 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我今天要去练滑雪,快到结婚纪念日了,我要带时微去瑞士度假。” 顾南淮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摸过烟盒,捻出一根,“季砚深,你既然有事,不提前打个招呼,故意让我白跑一趟?” 季砚深走到一把椅子后,左手搭在椅背,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依旧熠熠生辉。 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睨着对面的他,“这话说的,我哪能亏待顾大状你,打小一块长大,穿过一条裤子的兄弟。” 顾南淮低头蹙眉点烟,没理他。 季砚深又道:“是我老婆非要陪我去瑞士滑雪,说是要弥补我童年遗憾。我还不会滑雪,这不得赶紧学起来。” 闻言,顾南淮下意识咬紧烟蒂,面上依然没任何变化,仰着下颌,透过青白缭绕的烟雾,睨着一脸得意的季砚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倒要看看你能瞒她多久。” 季砚深面不改色,装傻,“你就酸吧,走了。” …… 时隔多日,时微这天来了江城芭蕾舞团。 她之前一直处于休假状态,还没办离职。 苏暖暖被开除,江胭脚伤,许默顺利考入了国家芭蕾舞团,如今的舞团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 时微现在也明白过来,苏暖暖之前成为首席是季砚深在背后捧她,而江胭的脚受伤,也可能与他有关。 而自己被舞团边缘化,必然也是他的手笔。 想着是自己连累江胭受伤,时微又往她的账户里转了50万。 傍晚时分,舞团主任办公室。 时微向杜主任递交了《离职信》。 杜主任有点惊讶,“时老师,你真的要辞职呀?” “为什么呀?不是国家芭蕾舞团那边应聘失败了吗?”她事业心那么重,怎么连这边也辞了? 难道真抑郁了? 时微随口敷衍一句,“打算先休息。” 舞团能被资本渗透,这些领导逃不了干系,她不想再搭理杜主任。 只为剩下的姑娘们的前程感到担忧。 …… 时微和杜主任一起下楼,刚到楼梯口,只见西装笔挺的季砚深从二楼她的办公室里走出。 “季总!”杜主任扬声热情招呼。 季砚深礼貌颔首,看向时微,“怎么不在舞蹈室,我刚过去找了一圈。” 时微,“我过来找杜主任有点事。” 杜主任多嘴一句,“季总,时老师找我递《离职信》的,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下班了。” 她刚走,季砚深眉头紧锁,盯着时微,想起那晚她和杜婉冬的通话,眸光闪过狐疑,“怎么要把这边的工作辞了?” 时微察觉到他的怀疑,心下一慌,在没成功办离婚前,她不想横生枝节。 第67章 今晚,她要帮他们夫妻二人圆房! 距离冷静期结束,只剩十天了。 时微很快冷静,故作落寞,“我竞演表现得那样狼狈,这些学生还能服我?不如主动离职,为自己挽尊。” 季砚深有点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她能有这样的想法,他很满意。 也是他之前费尽心思“驯化”的结果。 大手罩上她后脑勺,轻轻揉了揉,“不难过,这点工资,早该辞了。” 时微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 她当成信仰的事业,在他眼里就是拿工资的事。 亏她以前真以为他是她的“灵魂伴侣”。 …… 两人回到家,季砚深脱下西装外套,迟迟不见梅姐出来。 时微,“梅姐老家的孙子生病,我放了她几天的假。” 梅姐的孙子也确实肺炎住院了,聊天时,跟她提了一嘴,她正好借机把她支开。 她这几天要把珠宝首饰都卖掉。 季砚深挂好西装,蹙眉,“家里没佣人怎么行,回头把老宅的许妈调来。” 时微眼皮一撩,唇角上扬,“不用了,我跟许妈不熟,别扭,卫生找钟点工,我可以自己做饭,也没几天。” 季砚深点点头,解下衬衫袖扣,眼神含着温柔笑意,嗓音温沉,“今晚我下厨。” 时微接过袖扣,看着他一副模范居家好男人的范儿,走向厨房为她洗手作羹汤,她想起昨晚何蔓在电话里,分析的话。 她说,季砚深热烈追求她六年,锲而不舍,越挫越勇,可能是一场对她的猎狩。 她越是难追,他越是要征服,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自恋需求。 比如掌控欲。 所以,那些深情,都是伪装出来的诱饵,让她彻底迷失,沉溺于他制造的“完美幻象”中。 都是假的。 时微转身,双臂紧紧抱着了自己,仰起脸,不让眼泪掉落。 她不想再为一个骗子难过。 …… 次日,是季母周琼芝的生日。 不是逢整十的寿辰,按理说,简单的一家人聚聚就好,往年整个季宅也没人记得她生日。 但,今时不同往日。 季砚深如今是一家之主,周琼芝母凭子贵住进了主宅,成为主母,她的生辰自然是要惊动所有季家人,为她庆祝的。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情不愿。 上午十点,幻影缓缓驶入季公馆大门,往里行驶几十米距离,绕过喷泉池,在一众季家人的瞩目里,在停车位停下。 司机为季砚深打开后座车门。 高定西装剪裁下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目光掠过众人,系上西装扣子,压迫感十足。 他绕到另一侧,体贴地为他心爱的妻子打开车门。 人群里,最后排的角落,叶婵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指尖暗暗掐进掌心。 时微被季砚深牵着手走向季家人。 远远的,手捻佛珠,佩戴成套帝王绿翡翠的婆婆,满脸堆着慈蔼笑容,迎向这边。 到了跟前,她依旧一副慈母范儿,两只手握住她的右手,“微微呀,穿这么少,凉不凉呀?” 时微扬唇,轻轻摇头,“妈,我不冷。” 心说,这都快五月了。 周琼芝牵着她转身走向众人,“看见微微回来,我比看见季棠还开心的!” 大家表情微妙。 上回周琼芝在西北角小楼里,拿烛台砸时微的事儿,整个季公馆都是知道的。 季大夫人心有不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目光落在时微平坦的腹部,“他二婶,微微肚子还没动静呀?” “砚深机关算尽当上了家主,若是没人继承,怎么能行呀?别回头便宜咱们两家了撒!” 她这话一出,原本艳阳高照的人间四月天,仿佛刮起了阴风,大家后脊凉飕飕的。 就见季砚深下颌绷紧,浓黑剑眉下,一双深邃的黑眸淡淡扫着季大夫人,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周身的气压却很低。 而周琼芝,狠狠掐着时微的手,脸色沉得似能拧出水来。 时微吃痛,想要挣开。 周琼芝却不让,扭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恶狠狠瞪她一眼,又笑盈盈地看向季大夫人,“大嫂,我们砚深平素日理万机,不像那些个纨绔子弟,哪有工夫造孩子。” “继承人这事儿,你别为我们操心,很快就有了!微微辞职就是为了能安心在家备孕!”她掷地有声。 时微:“……” 婆婆一向好面子,被打肿脸都要充胖子。 季大夫人知道时微的毛病,“他二婶,那我就等着喝你们家喜酒了撒!” 她拎着爱马仕,高仰着头颅,朝停车位走去。 她可不会给一个妯娌过生日! 季砚深转首,睨着她的背影,“大妈,您这是忙着去非洲看望大哥,听说那边流行登革热,小心感染,还是国内安全。” 闻言,季大夫人脚步一顿,转动一双丹凤眼。 渐渐明白,他这是在威慑自己! 季砚霖上次夺权失败后,被季砚深调去非洲负责季氏在那边的基建项目。 那种落后又混乱的地方,想要季砚霖的人命,是分分钟的事!季大夫人越想越怕,连忙转身。 “砚深,我去车里拿个东西,不是要出去,今个儿是你妈妈的生日,我哪能缺席呢!” 季砚深扫她一眼,转身走向主宅,每一步都踏着上位者的傲慢。 时微只看出季砚深是在用季砚霖拿捏季大夫人,但没往黑暗的方面想。 …… 中午的家宴后,时微趁季砚深还在应酬,悄悄上了二楼,联系何蔓。 彼时,何蔓正带着珠宝公司的人在她家里拿珠宝,别墅所有监控都关了。 珠宝全部装箱后,何蔓连着发来数张照片,问她:富婆,你仔细核对核对,这些都对吗? 时微点开一张张照片,仔细检查。 季砚深不知什么时候上楼来的,突然从沙发后拥着她,“老婆,你在看什么?” 时微一僵。 男人一身酒气,潮红发热的脸颊贴着她的,“这不是你的珠宝么,这枚帝王绿胸针是今年情人节我送你的。” “是啊,我闲着没事,翻手机相册呢。”她镇定撒谎,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的一道熟悉身影。 是叶婵,身边伴着一位帅哥。 听说是她最近的相亲对象。 季砚深蹭了蹭她脸颊,语气透着微醺后的慵懒,“我看看,你相册里有没有我的照片?” “咦,叶婵和那位邵公子真的交往了吗?看起来挺亲密的呀……”时微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季砚深明显一愣,顺着她的视线朝落地窗下方看去。 叶婵今天穿着一条真丝旗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那个邵凡的手正贴在她后腰处,似乎正缓缓下移。 男人喉结滚了滚,直起身,“老婆,关我什么事……我去趟洗手间。” 时微“嗯”了一声,转首看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葱白手指紧紧捏着手机,透明指甲下白红分层异常明显。 隔了一会儿,她眼睁睁地看着楼下的叶婵接了个电话,丢下邵凡走开了…… 时微心尖还是止不住地颤了颤,只是,已经分不清是气还是痛。 这个下午,在她用叶婵勾走季砚深后,她顺利地卖掉了那些珠宝,为离开他做准备。 她不知道季砚深和叶婵躲在哪厮混了,直到暮色四合,也不见他身影。 晚上,院子里放烟花庆祝。 她被周琼芝叫到餐厅,同她一起吃长寿面。 “时微,砚深带你去瑞士滑雪,说明了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他小时候的愿望就是他爸能带他去滑雪,可那短命鬼眼里只有在外面的私生子,从不肯带他出去玩。” “可怜我砚深,一辈子注定夙愿难了……”周琼芝哑了声。 时微握紧了筷子,神情漠然,等着婆婆的下文。 周琼芝擦了擦眼泪,看着对面的她,“时微,我过去对你是有成见,如今想开了,放下了,只求你跟砚深添个孩子,让他有个后,回头我到下面,看见他那短命的爹,也好抬起头来。” 果然,她还是绕到生孩子上来了,时微皮笑肉没笑,“妈,您的意思,要我做试管?” 周琼芝笑容和蔼,睨着她面前的碗,“试管太麻烦了,也遭罪,妈给你们想了个好主意。” 时微不解,此刻,也明显感到喉咙发干,脸颊发烫,她扶着桌子要站起,却软绵绵地跌回去。 周琼芝借着灯光打量她潮红的小脸,目露喜色,而后对保姆吩咐,“药效起了,许妈,快扶少奶奶上楼休息。” 时微意识到不对,“什、什么药?”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她追问,连握紧双拳的气力都没有。 两眼发黑,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周琼芝没说话,看着时微被许妈和另一个女佣从椅子上架起,她拿手机给季砚深打电话。 什么心理障碍,排斥亲密接触,就是老尼姑,吃了药,也会如狼似虎坐地吸土! 今晚,她要帮他们夫妻二人圆房! 季公馆,西南角洋楼。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断阁楼沙发里的暧昧纠缠。 季砚深无情地推开怀里的女人,拿起手机,走到窗口,“妈。” 周琼芝,“砚深,你快回来,微微她,她不好了!” 季砚深脸色骤然一沉,“她怎么了?!” 拿起衬衫穿上,匆匆出了门。 十分钟后,回到主宅。 刚上二楼,遇见周琼芝,“妈,微微身体不舒服?叫医生了吗?” 周琼芝见他回来,喜上眉梢,“砚深,微微需要的是你,赶快进去吧,别让她苦等了,今天刚好是个好日子。” 季砚深蹙眉,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大步走向最东首的卧房,推门而入,刚进去,就听见一声声细碎的低吟。 第68章 痛快撕逼 卧室内,红烛摇曳,沉香袅袅,大红喜床上躺着个美人儿。 乌发披散,细腰半裸,素白玉指紧抓红色丝绸,足尖蜷曲,扭头看向这边,面颊酡红,贝齿紧咬下唇,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难捱吟哦。 季砚深呼吸一窒,下腹再度灼热,也立刻反应过来,周女士是给时微下药了! 他懊恼,单手扶额,指腹用力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而后大步走向床沿,半蹲下。 “老婆,还好吗?” 时微眼角挂着泪,浑身燥热,一股异样的感觉蚕食着她的理智,逐渐要操控她。 “我,我被下药了!”她咬着牙,用力道。 季砚深掌心抚上她的脸,凝视她逐渐迷离的水眸,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妈她也是想成全我们。” 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性感的模样,不似外面那些女的妖冶浪荡。 她的纯欲,对男人而言,才是顶级诱惑。 此刻,季砚深想要顺势而为! 再者,有药效加持,她应该不会恐惧。 男人筋骨暴起的大手来到她衬衫领口,指尖熟稔地解开扣子,“老婆,乖,很快就不会难过了。” 仅剩的理智,教时微听出他的意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不要,你别碰我!” 季砚深一怔,“还怕?” 他哪里知道时微在他的刺激下,已经克服了恐惧。 时微没力气说话。 鼻息间都是她身上诱人的淡香,季砚深大手用力,几乎要撕开她衬衫衣襟,黑眸里尽是势在必得,“乖,你这样会很难过玩,很快就不怕了。” 时微指尖狠狠掐进他手臂,语气坚决,“季砚深、我、不要!” 她也早看见了他衬衫领口处隐约露出的红痕。 季砚深对上她决绝的眼神,一时不知她是仍然害怕还是不愿意被他碰。 转瞬,他笃定是前者。 她爱他,一直在为他做心理治疗,怎会不愿被他碰。 他松开她,起身走向房门口,却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了。 季砚深被母亲变态的控制欲惹火,抬起皮鞋用力踹了踹门,对着门外恼怒喝:“妈!开门!” 以为他们俩早就干柴烈火的周琼芝,听到儿子的咆哮,眉头紧锁,只当没听见。 今晚,她非要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不可! 她周琼芝活了大半辈子一直不如意,总算熬到今天,可不能再被大房、三房揭她的短,看她笑话! 季砚深迟迟打不开门,转身回到床畔,就见时微扭着身子,更加难捱的样子,空气中充满她身上的体香。 暧昧像是疯长的水藻,将人往欲望的深渊里拖拽。 …… 季砚深覆上了时微柔软成一滩春泥的身子。 时微无力挣扎,仅剩的一丝理智教她躲开他的吻,手摸过床头柜上的琉璃瓶,刚拿起又坠落。 “啪”的一声,一地碎片。 季砚深抬起头,眼眸闪过一丝恼意,“究竟是怕,还是不愿意,嗯?” 她明明难过得很。 危险时刻,时微眼里有乞求,“……放开我。” 季砚深唇角牵起一丝无奈笑意,“老婆,吃了这种药,不是我放开你的事,是你需要我。” 他也当真放开了她,坐进一旁贵妃椅。 时微口干舌燥,骨子里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爬,难受得想死,同时,那股她无法控制的欲望,教她害怕。 怕自己真的会扑向他…… …… 时微“啊”的一声叫。 季砚深一愣,蓦地起身走向她。 “时微你——!” 红床边,她右手捏着一片瓷片,左手掌心割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皓腕蜿蜒而下。 季砚深头皮一紧,没好气道:“你干什么!” 疼痛驱散了点儿那股难过,也让她保持清醒,掀起眼皮,望着他,“送我去医院吧……” 季砚深愣住。 她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让他碰,还是……只是怕? 男人眼尾渐渐猩红,终是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来二楼主卧,撬门。” …… 周琼芝刚准备躺下,听到砸锁声,披上外裳匆匆出来,就见季砚深抱着时微下楼来。 那时微左手缠着纱布,渗出殷红的血渍。 “砚深!怎么回事?!” 季砚深不耐地睨她一眼,大步出了主宅。 剩下周琼芝眉头紧锁。 “老夫人,怕是少夫人自残,不肯让砚深碰吧?”一旁的许妈低声说。 周琼芝攥起手,满心不解,“不可能呀,这药药效猛的,发作起来,哪会想那么多!” “难道……她真不想让我儿子碰?” “瞧砚深刚刚那样子,是怪我吗?我这不是为了他们小两口好吗?” 许妈没说话。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不惜给儿媳下药。 …… 季砚深送时微去了季氏旗下一家私立医院,打了镇定剂,包扎了伤口。 也交代过,这事不准传出去。 时微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 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气力,虚浮地躺在床上,没有实感。 手心传来一跳一跳的刺痛感,她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抓紧了床单。 婆婆为了抱孙子,竟然做出给她下药这种龌龊事! 她有把她当成一个有尊严的人吗? 时微闭了闭眼,胸口起起伏伏,久久无法平静。 不一会儿,周琼芝带着许妈推门而入。 许妈手里拎着保温饭盒,脸上堆笑,“少夫人,老夫人亲自给您送早餐过来。” 时微眯着眼皮,语带讽刺,“这次又加了什么药?” 周琼芝听出她是不满,面色一沉,依然不解,“时微,你这是在怨我?” 这下轮到时微愣了,清冷的眸子仔细打量她,反问:“你给我下那种药,我不该怨愤吗?” 周琼芝走近她两步,居高临下俯视她,“时微,你心理有病,害怕被我儿子碰,我给你用点药,让你们小夫妻俩克服阻碍,顺利圆房,不是好事一桩吗?你不该感激我的良苦用心?” 时微攥紧了双手,眼神犀利,语气冷冽,“周女士,我是个人!不是你们家的生子工具!” “不要口口声声地为我好,你就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周琼芝双眼瞪大,也才明白过来,她割伤手就是不想让她儿子碰! “时微,你真是好样的!口口声声说爱我儿子,到头来,这点苦都不愿为我儿子吃!”说话间,她拿手指指着病床上的时微,跺了下脚。 泼妇骂街一般的姿态。 时微扫了眼她手腕上的佛珠,满心讽刺,“周女士,你别想德绑架我!” 周琼芝更加气愤,“我说错了吗?我儿子为了你,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跛了一只脚,他对你不离不弃,还把你当块宝!你性冷淡,他忍着不碰你,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为他付出了什么?!” 若是以前,时微听着这些话,会愧疚,会想要感恩,如今,她清醒地明白,这就是他们母子拿捏她的点! 她和季砚深的婚姻,从开始,她就背负着沉重的情感高利贷。 深深吸了一口气,时微目光直视周琼芝眉眼,“周女士,是你儿子主动追我的,我拒绝了他六年!还有,我的脚,是为了去救他瘸了的!算扯平了吧?” 周琼芝一愣。 本以为她都被自己堵住嘴了,没想到,她还扯这一出。 她一时哑了口。 时微不依不饶,“没错,我是性冷淡,可这耽误您儿子在外面小三小四地逍遥快活了吗?他还信誓旦旦对我保证,不会像他爸那样呢!” 她这话一出,周琼芝差点没把佛珠给碾碎。 她都知道了? 时微睨着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着实痛快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季砚深也推开了病房的门,皮鞋踏了进来。 第69章 季砚深!时微她早就知道你出轨了! 看见季砚深,时微怔住。 他刚刚应该都听见了,知道她早就相信他真出轨了。 时微神经绷紧。 只见季砚深摘了蓝牙耳机,对手机话筒说了句:“先这样。” 而后,他朝这边看来,目光又扫向周女士,“妈,您不是来向时微道歉的吗?刚刚你又在刁难她什么?” 闻声,时微松开了捏紧的双手。 他刚刚在打电话,没听见。 周琼芝眼神一凛。 早上来之前,她确实对季砚深说,是来病房给时微道歉的。 说说罢了,她一个长辈哪有给晚辈道歉的道理,何况她也没错! 倒是这个时微,早知道她儿子真出轨,却装不知道,不吵不闹,并不真的简单、清高。 话又说回来,她这样出身的,能嫁进豪门,当然得睁只眼闭只眼,霸占豪门媳妇的地位! 周琼芝冷冷睨了时微一眼,看向她的痴情种好儿子! “季砚深,你还在护着她!” “她根本不爱你!昨晚她都那样了,宁愿割伤自己都不让你碰!” 她的声音刻薄无情,钢针似的扎向季砚深的心窝,杀伤力如同儿时耳提面命的那句“季砚深,你爸根本不爱你,你要为自己、为妈争口气啊!” 男人槽牙紧咬,深邃眼窝泛起薄薄红意,沉声反驳:“妈,微微她是怕!” 倚靠着病床而坐的时微,撩了下眼皮。 周琼芝一愣,对上儿子笃定的目光,心口揪了下,也更气愤。 “季砚深!你费尽心思瞒着她出轨的事,其实人家早就知道了!人根本不在乎你,图你的钱和地位罢了!”她撕开时微的伪装,企图敲醒儿子! 时微神经再度牵紧,却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看向季砚深。 他也正看着她,目露狐疑。 “季砚深,妈说的是真的吗?!”时微颤声问。 季砚深反应过来,“不是!” 周琼芝却气得上前一步,“时微!你还在装!你明明知道砚深在外面不止一个女人!” 时微脸色一白,眼眸死死盯着季砚深,一副受伤的样子,“真的吗?” 季砚深双拳紧攥,对她投以安抚的眼神,又瞪着周琼芝,恼怒道:“妈,您能别再刺激微微吗?!” 他只以为,周琼芝是下药都没能让时微同他圆房,没辙了,不想再要这个儿媳,索性直接告诉她,他出轨了。 而时微听着季砚深的话,暗暗地在心里笑了。 只见周琼芝的脸色被气成了猪肝色,恶狠狠道:“季砚深!我没刺激她,她真的都知道了!” 她语气尖锐,掷地有声,不像是撒谎。 季砚深一震。 不过,如果时微真知道了,以她的性子,早跟他闹离婚了! 她也不可能知道。 没证据! 季砚深扶额,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妈,时候不早了,您早点回家休息罢,我跟微微是不可能被你拆散的。” 话落,他背过了身,走向时微。 时微看着他,眼角挤出泪滴,“季砚深,我到底该相信谁?” 周琼芝气得捂着胸口,“季砚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季砚深闭了闭眼,头也没回,拿起手机,对外面的保镖吩咐,“送老夫人回老宅。” 很快,周琼芝被请了出去,留下咬牙切齿的数落声。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季砚深面对时微苍白沾着泪滴的脸,在床沿坐下,嗓音温沉,“周女士对我的控制欲你是知道的,她演这么一出,就是想拆散我们。” “别信她的话,经历那么多,你难道还不信我么?” 时微依然泪眼婆娑,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心里却满是讽笑。 季砚深见她不说话,神情冷了几分,“你真不相信我?当众打我两个耳光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他又在“驯服”她! 时微装作一副服从的样子,捉着他胳膊,摇着头,满脸讨好,“我没有,你别生气,就是婆婆那样子,不像是演的。” 季砚深表情有所缓和,抚了抚她后脑勺,“她就那样,表演型人格。” 时微在心里冷哼,面上点点头。 母子俩真是一样的虚伪。 这时,腿上忽地一沉。 垂眸间,就见季砚深趴在了她的身上。 时微愣住。 男人脸朝下趴在她身上的被子里,浑身重量压着她,整个人仿佛透着一股落寞感。 “老婆,你……爱我……”吗? 时微清晰地听见他似有若无的低喃,心口揪了下,却装作没听见,别开目光。 他又在演、卖惨,刺激她的救赎欲! 他也配说“爱”这个字眼? 昨天下午,她稍稍故意刺激他一下,他就立刻去找那个叶婵了…… 她还记得他昨晚脖子上都是红痕。 可想而知,两人厮混了一下午。 指尖掐进手心的伤,时微红了双眼。 说不清是伤口还是心口疼。 但她清楚地知道一点,疼也是为了自己的爱情,曾经那一场义无反顾的奔赴。 与他这个骗子无关。 不知过去多久,季砚深抬起头,清隽俊脸染笑,“饿了吧,吃饭了。” 看起来没事人一样。 时微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季砚深很快跟进来,帮她挤好牙膏。 “之前订的滑雪服到了,今天送到我们家里,回头你穿试试。”季砚深透过镜子,看着她,兴致很好的样子。 时微刷着牙,敷衍地点头,眉眼含着笑。 他忙着带她去瑞士滑雪,她背着他悄悄离开…… 她的那些珠宝,在经过珠宝公司鉴定后,届时,卖出的钱,她将全部捐给慈善机构,用于资助贫困地区去。 时微以前是芭蕾明星,代言过很多品牌,婚前就实现了财务自由,不差这笔钱。 …… 季砚深回到老宅,刚进门,周琼芝将茶杯砸向他,他没躲,一盏热茶砸在他胸口,茶水很快沾湿白衬衫,隐约冒着热气。 不必周琼芝命令,他径直走向蒲团,笔直跪下赔罪。 周琼芝走到他身侧,弯腰,对着他的耳朵喝:“季砚深!那时微她就是知道了,她在装不知道!你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你妈是吧?” 季砚深面无表情,“妈,她装不知道,说明她舍不得离开我。” 周琼芝一噎,转瞬恨铁不成钢,“季砚深,你图什么!从小到大,你事事听我的,顺着我,唯独娶这个时微——你非要跟我对着干!” 季砚深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她怎么说,都没回应半句。 “她就是图你的钱和季太太的身份地位!她不爱你!”周琼芝拿他没辙,出门前,对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那意思,仿佛是他不配得到爱。 季砚深唇角勾起一丝蔑笑。 他也不需要。 …… 时微离婚后要去京城发展,何蔓也准备将工作室搬去京城。 她工作室是季氏的办公楼,不方便再继续租下去。 时微跟她一起打包收拾的时候,接到季砚深的电话。 “老婆,我忽然想起,我们之前处于离婚冷静期,民政局那边一直没取消,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下午过去把取消手续办了。” 闻声,时微头皮发麻。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事? 距离冷静期结束,只剩七天了…… 第70章 时微拍下他们亲密的视频 “老公,不是不需要跑一趟的吗?只要到时不去办证,就算默认取消了呀。”时微镇定道。 季氏,总裁办公室。 季砚深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耳边贴着手机,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金色鸟笼。 笼内,通体嫩黄的金丝雀对着紧闭的笼门不停扑腾着翅膀,冲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男人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理论上是这样,但一想到我们还处于离婚冷静期,我心里总硌得慌。” “所以,还是先去撤消。” 时微眉心紧皱,一时揣摩不出他是真这么想的,还是察觉出她的计划了。 珠宝公司那边,她是让何蔓以她的名义找的代理机构,季砚深应该查不出。 “怎么了?不想去撤销?”那头,传来他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腔调。 时微略有紧张,握紧了手机,瞥见何蔓办公桌上的挂号单,急中生智,“不是,我觉得撤不撤销都一样,还有,下午我没时间……” 季砚深挑眉,冷白矜贵的俊脸染笑,“哦?什么事。” 时微故作一副娇妻口吻,“老公,我下午约了妇产科专家号。” 季砚深指尖动作一顿,神情变得严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听出他像是紧张的语气,时微嘴角微扯,语气却尽量放软放柔,“老公,我想做试管,下午去妇产科咨询,做个全面检查,看我身体是否适合做试管。” 季砚深一愣。 时微接着道:“我以前不肯听婆婆的做试管,是想等心理健康后,自然受孕,生一个我们爱的结晶。可我的病迟迟治不好,还更严重……我们总这样无性婚姻,我心里也不踏实……我想,有个宝宝的话,我们才能联结得更紧密。” 她说得无比“诚恳”,仿佛发自肺腑。 季砚深指尖又开始点着膝盖,目光落在扑腾累了的金丝雀。 它目光呆滞,蹲在笼累架子上,一副老实了,认命了的样子。 男人抬腕看了眼机械表,“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已经预约了?” 时微,“寻思着给你个惊喜……下午两点半的专家号。” 实际是何蔓约的,上次她和霍祁一夜情后,吃了避孕药,但这几天总是见红,不放心,上午挂了个专家号。 季砚深,“哪家医院?我陪你过去。” 时微挑眉,他到底是怀疑她撒谎还是没有? “友谊医院,我现在在何蔓工作室。” 季砚深,“我这就过去。” 两人挂断电话,何蔓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柠檬水,“今天下午混过去,之后还有几天怎办?” 时微喝了口水,“明后天周六日,民政局不上班,剩下四五天,再想别的辙混过去。” 何蔓倚着沙发,看着边上的她,“微微,季砚深这种掌控欲极强的NPD,一旦发现你觉醒了真要离婚,大概率会跟你死缠烂打,你最好有他实质性的出轨证据,给自己留个后手,防着他。” 这个问题,时微也有想过。 她手上的开房证据,还不算实锤,到时,季砚深肯定会狡辩,他和苏暖暖没开同一间房。 可苏暖暖已经回老家了,还被季砚深拿捏死死的,不可能给她提供什么证据。 时微脑海浮现起叶婵的身影。 “我想想办法。” “你说,他就不能跟我好聚好散,体面地分手吗?我对他而言,也没什么价值……”时微说着说着,看向何蔓,指尖悄悄抠着玻璃杯。 婚后前大半年,她其实很享受为人妻的快乐与幸福的。 每天晚上提前帮他熨烫好西装,早上精心为他搭配领带、袖扣……偶尔下厨,为他煲汤…… 现在一想到他一直都是伪装的,她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不平衡。 “蔓,他这样的人,真的没爱吗?”真的都是演的吗? 她又问了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何蔓能理解她,一个不敢碰爱情的冰山,好不容易被打动,被焐热,一腔热血地付出,到头来,却是一步步走入季砚深设下的“深情”陷阱。 “微微,你要知道,季砚深的家庭,他那样的父母,是培养不出一个有爱的,健全的人的,他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哪来的爱给你。” “这样说,可能有点偏激,也有很多人能够意识到原生家庭问题,并且觉醒、成长的。”时微就是这样的例子。 “但是,从季砚深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明显是意识不到自己是有问题的。” 听着何蔓客观理性的话,时微捂着嘴,眼泪扑簌地掉,转过脸,看向落地窗外。 何蔓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季砚深不仅在时微面前是个好男人,在他们这些朋友面前,也从来随和、热心,谁能想到,他隐藏得那么深。 他最复杂的一点是,他没有爱,但知道什么是爱,精心布置爱的陷阱,诱捕时微。 她在网上将自己挂号的名字改成了时微,以防季砚深怀疑,而自己又重新约了后天的。 半小时后,季砚深来接时微去医院。 看了专家,做了一系列妇科检查后,中年女专家说,她一切正常,适合做试管。 刚出专家门诊,季砚深抬腕看了眼手表,距离民政局下班,还剩一个半小时。 “季太太,我们现在去民政局还来得及。” 时微心下一紧。 她刚刚做检查的时候,她暗暗拖延很久,时间却还是剩的。 “没几天就自动撤销了,你非要纠结。”她嫌弃地扫他一眼,“我先去趟洗手间,刚刚在里面触诊,弄得有点不舒服。” 季砚深唇角微勾,帮她披上小西装外套,“撤销了,我心里踏实,走吧,陪你去卫生间。” …… 卫生间窗口,时微单臂抱胸,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缓慢变化的时间,大脑飞速旋转。 她给时屿去电话,想要用他支开季砚深,结果,关机。 时微放下手机,踱了几步,忽地想起一个人,忖了忖,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顾师哥,麻烦你现在找一件棘手的公事,把季砚深叫走,可以吗?】 季砚深是个工作狂,遇到棘手的公事,不会不顾。 短信刚发出去,顾南淮几乎秒回:好。 时微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出了卫生间,就见季砚深面对着斜对面的墙壁在打电话,身侧伴着保镖。 “顾大状,我正在跟我媳妇去民政局的路上,她不想离婚,要撤销上次的离婚申请。”季砚深语气淡淡,略透着点儿得意,“天塌下来的事,也得给我等到两个小时后。” 茶室,顾南淮听着他的话,眯了眯眼皮,眸色一转,扬起了唇角。 指腹摩挲棋子后雕刻“时微”二字,成熟矜贵的俊脸,如春风拂过,“那我若是说,是跟上次的恶意收购季氏股份有关……证监会的人来找过我,你马上过来!” 季砚深面色一沉,指尖点了点西裤,挂了电话。 时微走到他身侧,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老公,我没事了,走吧,还能赶上吗?” 季砚深转身,睨着她,“我临时有点事,让人先送你回家,下周再办吧。” 时微皱眉,关切地问:“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季砚深勾唇,“公事。” 两人在医院地下停车场分道扬镳。 时微上车后,着实舒了一口气。 她一个人回到家,满脑子都是何蔓说的那句话。 …… 预报江城今晚有雷暴,时微关上别墅所有门窗,给季砚深去了电话,他说今晚能赶回家。 一楼客厅沙发里,时微拨通叶婵的电话。 那头的叶婵显然很意外,“嫂子,你找我。” 她们平时没什么交集。 时微面带笑意,明知故问,“叶婵,你现在在江城还是在台城啊?” 朋友圈里,叶婵刚发了下午和相亲对象邵凡露营的视频。 “嫂子,我在江城的。” 时微,“是这样的,上次从梵音回来后,我老公说你那的母株大红袍最好,我们家里的没有了,我想问问,你那还有没有。” 叶婵昨天刚发过视频,拿到了今年新产的母株大红袍茶叶,定位在江城。 “有的嫂子,巧了,我昨天刚拿到,我不知道家里没有,要不,这就给你们送去?”叶婵热心道。 时微勾唇,同她客气两句。 约莫一个小时,叶婵开着一辆蓝色奔驰,拎着特供茶叶礼盒,按响别墅门铃。 时微开门。 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五星酒店刚送来的。 她留叶婵吃饭。 没多久,外面雷电交加,狂风肆虐,豆大的雨滴砸在落地床上,很快,暴雨如注。 吃过饭,这场暴雨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时微顺理成章,留宿叶婵。 季砚深回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雨。 刚上二楼,就见昏暗的客厅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米白吊带睡裙,正看着电视,屏幕散发的蓝光照亮她瓷白的圆润的香肩。 季砚深喝了酒,一身酒气,意识迷乱,脚步虚浮走到沙发后,俯身,将里面的女人一把抱住,下一秒,埋首进她温香的颈窝。 叶婵吓了一跳。 “啊——唔——”刚要开口,唇瓣被男人凶狠地吻住,铺天盖地的酒气湮没了她,粉拳捶着他胸口抗拒,生怕时微出来撞见! 她殊不知,时微正站在一株高大的绿植后,拿着手机,悄悄录着这一幕。 第71章 老婆,你的珠宝都哪去了? 一道闪电撕裂夜空,室内亮如白昼。 手机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下沙发里男女纠缠的画面。 画面晃动,是时微的手在颤抖。 龟背竹叶片缝隙间,她脸色煞白,眼眶猩红,眉眼间写满了讽刺,还紧夹着一丝苦涩。 曾经的时微,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在自己的家里,故意设局,让她的丈夫和外面的情人在她卧室外的沙发里缠绵。 且,她竟然能平静直视,曾视为噩梦的场景。 此刻,季砚深正撕扯叶婵的肩带,模样是她前所未见的狂野…… 一道惊雷炸响,沙发里,季砚深清醒三分,蓦地松开怀里的人。 他拿起遥控,开了灯。 在看见是叶婵时,微微一愣,眼神一凛,“怎么是你?” 话落,黑眸逡巡四周,寻找时微的身影,边扯掉领带,语气冷了几度,“你怎么在我家里?她人呢?” 质问的口吻,满是对叶婵的警惕。 前有苏暖暖几次作死,差点让时微知道真相,他担心叶婵这朵小白花也开始不自量力,破坏他的婚姻。 叶婵拉起滑落到肩下的吊带,连忙从沙发里站起,对他解释,“嫂子让我送茶叶过来,饭后下大雨留宿我,她去楼下厨房给你煮醒酒汤了。” 季砚深解着衬衫扣子,脖颈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隔着青白烟雾,一副斯文败类气质。 “她让你留下你就留下?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漫不经心的语气,透着质问。 叶婵一抖,诚恳解释,“雨下太大了,我知道这是你跟她的家,我的身份不合适……我没歪心思,我有自知之明。” 绿植后,时微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一个吻,且他喝醉认错人了,叶婵的话也暧昧不明,证明不了他们有不正当关系。 “季哥,我这就离开。”叶婵说完就要走。 季砚深睨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皮,“留下。” 闻声,时微又燃起了希望。 叶婵和季砚深的卧室都被她装了针孔,此外,今晚家里的监控全部关了,只有数个隐匿在角落的针孔。 她不信,季砚深今晚不会跟叶婵苟合。 他和苏暖暖在舞团教室、更衣室、车里都能随时随地偷欢,又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时微悄悄离开绿植后,下了楼,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季砚深找到她,从她身后轻轻拥着她,时微不动声色,“回来了,我刚煮好汤,正要上楼,叶婵在这。” 季砚深下巴抵着她肩头,嗓音慵懒,“看见了,你怎么留她,还穿你的睡裙,我差点认错人。” 时微装傻,“雨下太大,还刮台风,听说几个地下道都积水了,多危险啊。” “你不是跟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吗?怎么对人家这么冷淡。” 季砚深勾唇,手臂紧了紧,“季太太,你没听说过她以前单恋我的事?心真大。” 时微挑眉,明白他这是撇清和叶婵的关系,同时还用“三角测量”手段,故意说叶婵对他有心思,让她感到威胁与不安。 她轻轻挣开他,转身将水杯递给他,微微一笑,“苍蝇只叮有缝的蛋,经历那么多,难道我还不信任你?” 季砚深唇角微勾,接过水杯,没说什么。 …… 一到阴雨天气,时微脚踝会风湿疼痛。 夜已深,时微频频注意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而季砚深还坐在床沿,帮她做热敷。 “季先生,不早了,你快回房间休息,还喝了酒,晚睡的话,明早头更疼了……” 季砚深睨着她,语气认真,“我急什么,不睡都行,还疼吗?要不要拿止疼药?” 不急着去叶婵房间么?时微受够了他的虚伪,打了个哈欠,“已经不疼了,倒是阴天犯困难受,我想睡了。” 季砚深点点头,帮她拆了热敷袋才离开她的卧室。 他刚走没一会儿,时微拿过枕头底下的手机,屏着呼吸打开微型探头软件,仔细盯着叶婵的卧室。 清晰的画面里,她正躺在床上,看起来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时微眼皮沉得要阖上的时候,叶婵终于起了身,出了房间。 很快,她在二楼客厅与正喝水的季砚深相遇。 男人一袭深蓝真丝睡袍,看向叶婵。 叶婵走向他,目光扫过他V领下块状嶙峋肌肉,以及若隐若现的伤疤,吞了吞干燥的喉咙,“季哥,这么晚,你还没睡……” 季砚深扫她一眼,低头喝水。 时微见他们越靠越近,捏紧了手。 叶婵走到季砚深身后,张开双臂就要抱他,男人蓦地转身,冷冷睨着她,语气透着警告,“这是我的家。” “也是我的原则。” 话落,他放下水杯,走向卧室。 毫不留恋的样子。 时微愣住了。 她刚刚清晰地听见了季砚深的话。 他的意思,他不会在他们的家里,跟叶婵偷情? 时微无语。 一个出了轨的人,还要给自己定一个不在家偷情的原则。 简直有大病! 时微不知道的是,季砚深小时候目睹过父亲和情人在他们家后花园里偷情,痛恨在心,就像不允许苏暖暖怀他的孩子一样。 他也对婚姻象征物,有着病态的偏执。 第二天一早,时微又查了一遍监控记录,季砚深和叶婵一整晚都没再出过各自的房间。 她留叶婵吃早餐。 季砚深吃好后,拿起面纸擦了擦嘴角,看向叶婵,语气淡淡,“晚上的霍家寿宴,邵凡带你过去?” 今天是霍家老太爷八十寿辰,晚上在霍宅有晚宴。 叶婵抬起头,“是的,季哥,参加完晚宴,我还要连夜赶回台城,明天有京城那边的大人物来民宿。” 季砚深点点头,“我跟你嫂子也过去。” 时微从厨房出来,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无意间也看见桌子底下,季砚深的皮鞋脚尖,正蹭着叶婵的白皙小腿。 她扯了扯嘴角。 看来,他们今晚有约。 傍晚时分,时微换上礼服,刚化好妆。 季砚深从外面走到了进来,神情严肃,“老婆,你保险柜里的那些翡翠首饰呢?怎么全都不见了?” 第72章 顾南淮抱着时微躲进逼仄的空间 他到底还是发现了。 时微面不改色,慢条斯理涂抹口红,透过化妆镜睨着卧室门口的他。 “我以前有个队长吕彤,你还记得吗?” 季砚深,“嗯?” 时微“嗒”的一声,盖上口红,起身看向他,“她开了间珠宝公司,最近在举办珠宝展,我的那些翡翠首饰借给她撑场子了。” 季砚深眸光闪烁,神情有所缓和,“都借出去,你今晚戴什么?” 她一袭珍珠白丝质抹胸长裙,外搭一件西装外套,长发束成简单马尾,佩戴一套碎钻首饰。 简约大气。 但那些碎钻在季砚深眼里称不上是钻石。 时微,“这样不是挺好吗?” 贺寿而已,又不是明星走红毯。 季砚深不满,想起什么,语气又沉了几分,“婚戒呢,也借出去了?” 时微扬唇,“那怎么可能,有一颗镶边钻磕到了,送去修了,还没拿回来。” 其实也是卖了。 那些珠宝现在也确实在吕彤那参加展览,就是为了防止他发现,调查。 男人胸口起伏,拿起手机,对着那头的周奕吩咐送珠宝。 不多时,时微和他坐上幻影。 快到霍宅的时候,车停,周奕递进来首饰盒。 季砚深打开宝蓝丝绒盒子,里面是成套的顶级帝王绿翡翠,碧绿剔透,价值上亿。 他递给时微,“戴上,我老婆的首饰必须是顶级的。” 时微,“……” 她配合着戴上,也看着季砚深将她摘下的碎钻首饰,扔进了车载垃圾桶。 男人望向她,目光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眼神流露出满足。 时微悄悄打量他,渐渐相信何蔓分析季砚深的那句话“他骨子里其实是极为自卑的。”。 以前,她从没将季砚深与“自卑”联系在一起过。 印象中,他总是自信的,对待任何的人与事都游刃有余。 …… 华灯初上,霍家豪宅灯火通明。 季砚深挽着时微,甫一踏入宴会厅大门,便吸无数目光。 商界大佬们纷纷迎上前来恭维。 时微则在衣香鬓影里逡巡,好一会儿,才在宴会厅的西北角,寻找到叶婵。 她坐在正打麻将的男朋友邵凡身边,一袭橘红旗袍,长发盘成发髻,远远的,给人一种温婉娴静的气质。 季砚深应酬完,牵着时微的手,“老婆,我妈在那边,过去打个招呼。” 顺着他的视线,时微看见周琼芝。 她坐在几位江城豪门贵妇中间,众星捧月,满面春风。 托儿子的福,这位昔日季家边缘型,无人问津的二夫人,如今在江城豪门贵妇圈举足轻重,大家都捧着她、奉承她。 季砚深挽着时微到贵妇圈,招呼寒暄后,他让时微留下陪母亲,自己则应酬去了。 在外人面前,周琼芝依然扮演好婆婆,不停向外人夸时微的好。 其实也是在捧她自己。 “季夫人,你真是菩萨心肠,时微摊上你这样的婆婆,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是呀,还是季夫人格局大,不像我们,讲究门当户对的,挑媳妇挑花眼了,还遇不到中意的。” 周琼芝满脸笑意,握紧时微的手,转首间,对上时微不屑的眼神。 她笑意僵住,心中的气瞬间不打一处来。 这时,宴会厅门口传来骚动声。 贵妇们纷纷看去,“是顾家老太太来了,呀,顾二公子也来了!” 时微看去。 是顾南淮和他的奶奶,顾老夫人。 他一袭剪裁合度的深色西装,衣冠楚楚,矜贵成熟。 顾老夫人一袭深红丝绒旗袍,佩戴成套的珍珠首饰,顶着一头微卷花白齐耳短发,慈眉善目。 这位老夫人年轻时素有“商界铁娘子”之称,祖上是江南一代掌控盐务命脉的巨贾,家族历经数代沉淀,是江城底蕴最深厚的“老钱”豪门之一。 她与出身法律名门的顾家结为姻亲,这场强强联合的“商政结合”,完美融合了娘家的泼天财力、商业网络与顾家的司法权威、清贵声誉,为两大家族构筑了牢不可破的根基。 “顾老太太朝这边过来了!” 贵妇们见顾南淮祖孙俩朝这边走来,纷纷起身相迎,边寻找各自女儿。 众所周知,顾家这位二公子,各方面条件无疑是最极品的。 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说,还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 且他毕业后并未直接进入家族关系网,而是凭借实力考入哈佛法学院,获得法学博士学位,期间在顶级国际律所实习,参与过数起轰动全球的跨国并购或重大国际诉讼。 可谓荣誉等身。 为人又正派,私生活干净,从没传过桃色绯闻。 真正是顶级金龟婿。 时微被贵妇们挤着上前两步,被周琼芝拉了回来,贴近她耳畔,低声严厉道:“你往前凑什么。” “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早听说你跟南淮走得近,痴心妄想。” 听着婆婆的话,时微低低怼了回去,“妄想的是您吧,当年想嫁的是我杜老师的老公,顾三叔,结果嫁给了一个浪子。” 周琼芝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看见走近的顾老夫人,又连忙赔笑,“老夫人。” 顾老太太目光掠过她,落向时微,“小微微,很久没见你了,近来可好啊?” 时微眼窝一热,迎上前,“顾奶奶。” “我挺好的。” 老人握住她的手,慈蔼的目光注视着她,“你这丫头,我来江城快半年了,也不见你去找我玩。” 时微早年跟着杜婉冬学芭蕾,借住过顾家,与这位老太太是忘年交。 “顾奶奶,我……”脚伤后,她就不怎么愿意见以前的亲朋了。 顾南淮注意到时微的情绪,“老太太,你跟微微先去里间,一起喝茶叙旧?” 顾老太太点头,紧握着时微的手,牵着她往休息间里走。 周琼芝看着这一幕,脸上细微的表情,可谓千变万化。 没想到,顾家老太太和时微还有交情,看起来跟亲祖孙似的。 见顾南淮也进了休息间,周琼芝四下逡巡季砚深的身影。 她哪里想到,她的好儿子正和她看不上的管家的女儿纠缠厮混在一起。 而时微,在和顾老太太叙旧后,也没忘她的正事。 …… 霍宅,烟花绚烂,爆竹声不断。 外面的喧嚣,掩盖了放浪暧昧声。 时微站在别墅楼梯上,伸长手机自拍杆,拍摄楼梯上方尽头处男女偷欢的画面。 在确定是季砚深和叶婵后,她便将脸移开屏幕,静静看着楼梯间窗外,不断爆开的花火。 烟火绚烂,五颜六色,却照不亮她眼眸里的灰败。 时微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她所谓的爱她如命的丈夫,和情人在别人家的阁楼楼梯口就干柴烈火了…… …… 不知过去了多久,叶婵双手紧抓着楼梯扶手,隐约看到下方有亮光,扭头看着身后的男人,惊慌道:“有、有人……” 听到声音,时微瞳孔一震,连忙收回自拍杆,快速下头。 听着脚步声,季砚深立刻松开叶婵,系上皮带,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大步下楼。 时微也听到了属于季砚深那低沉的脚步声,心跳如雷,加快脚步,右脚踝却突然无力,眼见着就要摔倒。 神经绷到极限,手指紧紧握着手机。 下一秒,身体跌入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成熟的男性荷尔蒙包裹住她。 顾南淮拉开储物间的门,抱着她闪身躲了进去,“是我。” 感应灯亮起昏黄的光,逼仄的空间里,都是两人如雷的心跳声。 时微松了一口气,稍稍要挣开他,这时,敲门声响。 “谁在里面?” 是季砚深。 声音冰冷。 时微屏住呼吸,顾南淮又将她摁进了怀里。 男人眼眸划过一抹狡黠,腾出一只手,拉开了门板,朝外面看去。 门外的季砚深也朝里面看了过来。 第73章 顾南淮怀里的女人不可能是时微 男人宽厚的怀抱全方位包裹着她,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仿佛小时候躲在逼仄的衣柜里,充满安全感。 时微安心地舒了一口气,攥了攥拍下了季砚深出轨视频的手机。 顾南淮如擂鼓的心跳震着她的心口,鼻息间都是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他们的身体正紧贴在一起…… 时微连忙挣开他,稍分开一点,后背就贴到了墙壁,退无可退。 脸颊变得燥热,白皙耳根迅速攀上红意。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响起,季砚深还没走,她神经再度绷紧。 如果他死守在外面,堵着她,该怎办? 在冷静期结束之前,他若知道她在筹备离开他,一定会死缠烂打。 顾南淮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一门之隔,季砚深低头看着门缝透出的光亮,知道里面有人,也怀疑这个人刚刚可能撞见了他和叶婵的事。 难道是时微? 季砚深胸口大幅起伏,掏出手机,拨她的号。 手里的手机发出亮光,时微低头,呼吸一窒。 幸好,她拍视频前调了静音。 里面没声响,她也迟迟没接,季砚深蹙眉,又拨通母亲的号,“妈,微微在你身边吗?” 周琼芝故意添油加醋,“砚深,你去哪了?时微都成顾家那老祖宗身边的红人了,一直在巴结那老太太。” 闻言,季砚深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时微清清楚楚听见他们母子俩的对话,再度安了心,稍稍退开,抬眸间,撞上顾南淮英俊成熟的脸,连忙移开目光。 清冷禁欲的人儿,耳根一片绯红,顾南淮眸色发暗,抬起下颌,脖颈间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他似乎走了。” “嗯,出去吧。” 话音刚落,敲门声再度响起。 顾南淮眼眸闪过一抹狡黠,拥紧了时微,低头打量一番,贴她耳畔道:“一会儿别出声,别怕。” 时微:? 顾南淮一手够着门闩轻轻一划,开了门,朝外面看去。 季砚深正要离开,门却开了,他朝里面看去。 他一愣。 狭小局促的杂物间里,顾南淮西装革履,背对着自己,怀里明显趴着个女人。 在她高大的身形遮掩下,只隐约露出一点香槟色裙角。 和时微的裙子一样的颜色。 季砚深脸色骤黑,对上顾南淮似笑非笑的目光,“你在外面敲什么敲?” 他握紧双手就要进去一探究竟。 顾南淮先于他一步,后踢上门板,又带上门闩。 门外的季砚深胸口起起伏伏,下意识摸烟盒,转瞬又冷静下来。 不可能是时微! 她性恐惧,排斥亲密接触,如果是她,这么小的空间,这么长时间,早发疯了! 季砚深挺直背脊,迈开长腿,朝楼下走去。 边不断拨打时微的手机。 外面迟迟没动静,时微总算松了一口气,“师哥,你刚刚,为什么开门?” 顾南淮勾唇,“我耍耍他。” 时微,“……” 她后退一步,挣开他,脖子却一紧,低头发现,翡翠项链勾在了顾南淮胸前英伦风胸针上。 第74章 她身上沾着男人味 碧绿翡翠缠绕着银色胸针,两人之间,方寸距离。 时微小心翼翼,一点点解开。 昏黄光线里,清冷绝色的脸,神情认真,葱白指尖映着翡翠的碧绿与金属银光,轻浅的气息缓缓涌进他脖间。 顾南淮眸色灼了几分。 空气跟着燥热起来。 时微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不由加快,却是越快越凌乱。 顾南淮,“我来。” 他抬起手。 两人指尖相触的一瞬,时微立刻躲开,别开了脸。 “执意要离婚?”他问。 时微明白,他应该是在昨天下午收到自己信息后猜了出来,“嗯,冷静期没几天就结束了,季砚深还不知道我的决定。” 顾南淮,“刚刚拍到了?” 有了这出轨视频,可留作离婚筹码。 时微点头。 同时,在他面前心生一股难堪。 为自己失败的婚姻,和有个那样出轨成性的丈夫…… 顾南淮拉开门板,朝外面看去,不见季砚深的身影,这才走了出去。 时微随后,从他身边路过时,扯了个微笑,“师哥,刚刚谢谢了,也……见笑了。” 她眉眼流露出明显的疏离感。 顾南淮挑眉,深眸睨着她的背影,“时微,你跟我,何必见外。” 时微脚步稍稍一顿,眼尾泛起薄红,又加快了脚步。 一跛一跛,不平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 顾南淮这才收回视线。 …… 霍家二楼天井扶栏边,季砚深叼着烟,俯视一楼宴会大厅,寻找时微的身影,脑海挥之不去的是顾南淮西装裤边露出的一抹香槟色裙角。 霍祁西装革履,从监控室走出,到他身侧,“季哥,查过了,监控盲区。没捕捉到二爷的画面,他和哪个女人暧昧,更不得而知。” 霍家和顾家是姻亲,辈分上,霍祁晚顾南淮一辈,平时都管他叫“二爷”。 “话说,这位爷从来不沾女色的,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季砚深咬紧了烟蒂,就是顾南淮不沾女色,他才更闹心。 除了时微,顾南淮会多看女人一眼? 如果是时微,她为什么不反抗? 男人拳头砸了下扶拦,“我老婆呢?她在哪?” 他领带松开,衬衫领口敞开几粒扣子,脖子上明显残留着草莓印。 一副很在乎时微的样儿,可又能在楼梯间与情人厮混。 霍祁觉得他挺疯的。 “和顾家老祖宗进了休息间后,没见出来。” 季砚深舒了一口气。 霍祁又道:“休息间还有个前门,连通阳台连廊。” 话音还没落,只见季砚深脸上乌云密布,烦躁地扒了扒头。 当初,时微去舞蹈室捉他和苏暖暖的时候,他就是从舞蹈室另一侧的前门溜掉的。 季砚深扔了香烟,重重碾灭,边整理衬衫领口,边走向一楼,脚下生风,气场凌厉。 刚下一楼,到了偏厅,就见时微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从休息间出来。 男人脸色有所缓和。 是他多虑了! 季砚深系上西服扣子,每一步踏出上位者的自信步调,迎向她们,唇角上扬,“顾奶奶,老婆!” 时微看见他,伪装出幸福的笑容,“奶奶,我老公,季砚深。” 顾老夫人打量着他,一脸慈祥,连说“好。” 季砚深她是知道的,商场上的狠角,亲爷爷都能算计,为了利益,不惜残害手足。 和简单纯粹的时微不是一路人。 寒暄过后,顾老太太被霍家老太爷请去了。 季砚深拥着时微走向宴席区,路过中央空调出风口的时候,明显闻见她身上飘来的一股男人的味道。 乌木沉香后调,沾着烟味。 明显是顾南淮的。 季砚深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第75章 查看她的手机相册 究竟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男人心里打着鼓。 时微也闻见了身上的味道。 腰上倏地一紧,转首间,对上季砚深侧颜,阴恻恻的,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淡然自若,稍稍挣开他,“怎么了?” 季砚深看向她,唇角微翘,“我不喜欢你身上沾着别的男人的味道。” 时微挑眉,作势闻了闻外套上的味道,“有吗?” 眸光淡淡掠过他衬衫领口处,半遮半掩的吻痕。 呵,他身上还留有和情人欢爱的痕迹,却指责她身上沾着男人味。 季砚深面无表情,“有。” 听起来很平静,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若是以前,时微会心慌会愧疚,现在,她清楚地明白,他这是在驯她。 “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她佯装温顺道。 季砚深,“我陪你。” 到卫生间门口,时微刚要进去,季砚深扣住她手腕,“老婆,你的手机,给我。” 时微僵了下,“为什么?” 季砚深眉间染上不悦,幽幽反问,“看看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阴阳怪气,指责她。 时微从晚宴包里拿出手机,“静音了,我没听见。” 季砚深从她手里拿走手机,时微下意识地拽了一下,“你不相信我?” 他睨她一眼,似笑非笑,没说话,稍稍用力,夺走了她的手机。 “这和信与不信没关系,夫妻之间,看一下手机,代表……亲密。”他边说边对着她的脸解锁。 时微冷哼。 他还在PUA她! 他也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她的手机相册! 时微瞳孔微缩。 他是怀疑楼梯间的人是她? 季砚深翻遍时微的手机相册,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她的相册也很简单,除了流浪动物就是他们之间以前的甜蜜瞬间。 比如,结婚证内页,他们领证那天拍的;比如结婚那天,他单膝跪地对她许下的誓言…… 他说:时微,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永不背叛你。 男人唇角泛起弧度,眼眸染上柔色,将手机递给她,“下次别静音了,老婆,找不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 时微,“……” 这人真是虚伪至极啊。 时微怔注视他一眼,接过手机,转身进了卫生间。 也庆幸自己多了个心眼,将视频上传到云端备份,删掉了手机里的。 否则,刚刚就被他发现了。 时微站在盥洗池边,看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吸一口气,下一秒,看见叶婵从卫生间隔断里出来,又心生起一股悲哀。 叶婵看见她,明显一愣,“嫂、嫂子。” 嘴角漾起微笑,朝她走来。 时微透过镜子扫了眼她脖间的红痕,旗袍腰间的褶皱,浅浅一笑,状似闲聊的口吻,“晚上没注意到你啊,只见邵公子一直在打麻将,陪我婆婆去了啊?” 提起周琼芝,叶婵面色一僵,眼眸闪过一丝怵怕。 时微最近打听过,叶婵和季砚深当年的地下情被周琼芝知道后,叶婵被她关进过精神病院,听说出来的时候,人差点真疯了。 “嫂子,我陪我未来婆婆了,我和邵凡的婚事快了。”叶婵回神,走近她,笑着道。 都要结婚了,还和季砚深在这样的场合苟合……时微也懒得评价了。 她洗了手,喷上冷茶调的香水,同叶婵象征性地招呼一声,出了卫生间。 …… 霍家寿宴,权贵、富豪云集,就连季砚深这样的商界炙手可热的大佬级人物都被安排在了6号桌。 而顾老太太和顾南淮作为贵客中的贵客,被安排在了主桌的上首,众星捧月。 璀璨灯光下,顾南淮五官雕刻般精致,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身旁一位重量级的官员正与他搭话。 他侧耳倾听,唇角虽染笑,却透着一股矜贵的疏离感。 不迫的气场,源于自信所带来的底气。 季砚深为时微盛汤时,无意中瞥见母亲周琼芝正看着顾南淮的方向,眼眸里流露出的艳羡,手一抖。 第76章 季砚深真要做试管婴儿 时微觉得莫名,“他是谁?” 至于喝闷酒,她恨他还来不及的。 再说,他亲妈坐边上都没劝他。 季砚深以为她装傻,发狠地咬她后颈,却在咬合的瞬间,又松开。 男人咬牙切齿,“顾、南、淮。” 这个名字,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也是笼罩在他头顶上方那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幽暗里,季砚深合上了双眼,脑海那些过往,像是浓硫酸腐蚀着他的心。 “季砚深,你看看人家顾家的南淮,次次都是全市第一!再看看你,千年老二!你这样下去,怎么讨你爸的喜欢?!” “季砚深,我没空,约顾师哥下棋了,你以后别再找我了。” 时微,“我没有,你想多了。” 他是有癔症吗? 她晚宴的时候根本没怎么关注顾南淮,只有旁边的女眷一直在夸赞他。 腰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时微挣扎,身体故作紧绷,“你先放开我,我快要吐了。” 一语双关。 她克服了恐惧,但是,他的怀抱,那样肮脏。 脑海清晰地浮现起他在楼梯间,从叶婵身后掐她的腰,那浪荡模样。 正如苏暖暖所言“私底下,要多疯狂有多疯狂”。 季砚深听着她的话,蓦地想起顾南淮西装裤露出的裙摆一角,心头莫名一刺,强势转过她的脸,“时微,我要你。” 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时微一惊,推拒他胸膛,“我,我怕。” 可季砚深今晚像是铁了心,不顾她的抗拒,大手扒开了她的西服,星星点点的顶灯下,她那骨感的直角肩,教他血脉偾张。 男人眼底欲色翻涌,喉结颤动,朝着性感的锁骨啃去。 情急之下,时微抄起晚宴链条包,朝着他的额头砸去,金属链条结结实实鞭打在他冷白宽额。 季砚深吃痛,闷哼一声。 时微随机应变,扔了包,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对、对不起……老公……我……” 额头火辣辣的灼痛,季砚深清醒了三分,对上她婆娑泪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闭了闭眼,松开了她,坐到一旁。 额头清晰浮起一道柳条红印,被她打的。 时微装没看见,“对不起,没伤着你吧?” 季砚深阖着眼皮,“不碍。” 再次躲过一劫,幽暗里,时微唇角翘起一丝弧度。 她轻轻看向车窗外。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玻璃上的雨珠朦胧了江城夜景,光怪陆离,如梦似幻,像极了她这段充满谎言的婚姻。 一道骤雨,劈开雨滴,那些光影四分五裂。 时微靠近椅背里,闭上双眼。 一旁的季砚深,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给我安排明天上午的试管婴儿手术,要最顶尖的专家团队。” 闻声,时微狠狠一震,睁开了双眼,看向他。 季砚深挂断电话,对上她的目光,唇角上扬,“我也迫不及待了,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迫不及待,把她拴得更紧。 时微懵了。 本来谎称去做试管检查是为了拖延一下撤销离婚,他竟然当真了! 季砚深嘴角的笑意更深,眼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老婆,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话音刚落,对上她僵白的脸,看起来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他嘴角的笑意也僵住。 第77章 你在跟我撒谎 额角的灼痛,似乎提醒着他什么。 季砚深语气冰冷,“反悔了?” 时微察觉出他的情绪与试探,心中一番交战与权衡,手抚上腹部,苦笑,“也是不巧,宴会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来例假了。” 他敏感多疑,心思缜密,以前她捉奸的时候,他应该早发现了,然后不断地掩藏、反转,把她蒙在鼓里。 现在,这又是在怀疑了。 季砚深脸色更沉,与昏暗融为一体,语气更冷了几分,“季太太,你的生理期还差一星期。” 时微暗暗一惊,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这个月又提前了,可能因为长期失眠,还有上次被下药受刺激,内分泌紊乱。”她语气淡淡,刻意流露出苦涩。 季砚深蹙眉,上上下下打量她。 时微直视他眉眼,眼神落寞,嘴角却染笑,“先要个男孩吧,过两年再要个妹妹,哥哥保护妹妹,你说呢?” 男人表情有所缓和,眸光闪烁。 他打开手机里那个自己设计的软件,记录下她的经期开始时间。 季砚深不懂爱,但善于学习与模仿。 追时微的时候,从论坛里了解,合格的男朋友,要记得女朋友的生理期。 在她还不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在她生理期前就开始亲自煮红糖姜茶,装在保温杯,送到她舞团。 如今,这一切在时微眼里,都是算计。 “你做决定便好,只要你生的,我都要。”季砚深看向她,嗓音温沉。 说话间,拿过抱枕,塞到她腹部。 幽暗里,时微露出笑容,“谢谢老公。” 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洗完澡,她踏实地躺在了床上和何蔓视频聊天。 “季砚深这货是还想压榨你的生育价值,把你捆死死的。”何蔓听说季砚深迫切要做试管,义愤填膺道。 时微,“生理期最少五天,还要等排卵期才能试管,冷静期剩下没几天了,他得逞不了。” “拍到的视频是我的底牌,冷静期结束那天,他不肯办离婚证的话,我会拿视频威胁他曝光,让他身败名裂。” 时微又说着自己的计划,心头涌上一股悲哀。 “这是最快的离婚方式,剩下没几天了。”她情绪有点激动,眼角涌出一滴热泪。 何蔓看见她坚定决绝的样子,为她鼓掌,“好样的!早点离开他,他把你当血包呢,命理上叫克你!” 一般来说被NPD伴侣操控的血包,要经历七次真相,才会彻底死心。 “别难过,他不值得。” 时微笑笑,“你呢,检查怎么说?” 何蔓咬了一口苹果,“激素有点紊乱,避孕药闹的,没什么毛病。” 脑海不由得浮现起那一晚,活色生香的画面。 不得不说,霍家二少的身材是极品。 她不亏。 “姐们,赶紧离婚,找第二春,你还没开过荤呢。”何蔓逗着时微。 以前她性恐惧,她这个闺蜜从不在她面前说带点颜色的话。 时微,“什么开荤?” 何蔓,“噗……” 视频里,美人儿梳着中分长黑直,一袭吊带珍珠白丝质睡裙,顶着一张清冷绝色的脸,小龙女似的冰清玉洁。 给人一种禁忌感。 越是禁忌,越是诱惑。 何蔓一女的,都对她想入非非的。 时微后知后觉,领悟了她的意思,翻她一个白眼,“什么第二春,不想。” 说着,眸色也黯了下去。 季砚深用六年的深情让她相信爱情,结果—— 这时,时微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顾南淮。 她愣了下,才接听,“师哥。” 彼时,江城顾家旧宅。 这是一幢民国时期修建的西式洋楼,月色下,红砖灰瓦。 顾南淮洗了澡,只穿了深色真丝浴袍出来,耳边贴着手机,“晚上看见季砚深拿你手机了。” “被发现没有?”磁性的嗓音带有粗颗粒感。 V型衣领,敞口处,露出嶙峋块状肌肉。 有水珠滑过,沿着中心,划出一道性感的肌肉弧线。 那头,传来她轻柔的音色,“没有,我,备份了,没存在手机里。” 顾南淮喉结滑了滑,斜靠着窗前,取了一支不灼肺的黄金叶香烟点燃。 浴袍长度到膝盖,下方露出精硕小腿,上面覆盖着浓密毛发。 野性十足,荷尔蒙爆棚,与白日儒雅成熟的他,多少有些违和感。 青烟缭绕在修长的指间,烟雾朦胧下,男人眼中染上柔色,“好,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时微站在窗边,听着他的话,没好拂了他的善意,“嗯,有需要我会麻烦你。” 又是“麻烦”二字。 顾南淮眉心染起一丝无奈,笑笑,“好。” 挂断电话,时微上床,沉沉睡去。 自从知道季砚深真面目后,她没再失眠过。 梦里,她落入一个温热干燥,充满安全感的怀抱,身体隐隐有种陌生的悸动感。 她从旖旎的梦里醒来。 刚睁开眼,对上男人一张冷白深邃的俊脸。 属于季砚深的脸。 第78章 用视频拿捏他 卧室,遮光窗帘全部拉上,光线很暗,只有床头灯亮着暖黄的光。 周遭笼罩着低气压,时微无法呼吸,神经绷到了极限。 季砚深冷白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她脸颊,温柔得仿佛羽毛拂过,时微却注意到眉眼间染着的薄怒。 像是温柔春风里裹挟的料峭寒意。 “你对我撒谎……老婆,你骗我。”男人薄唇翕动,嗓音暗哑,黑眸闪烁着病态的泪光。 他的手缓缓下移,渐渐靠近她的天鹅颈。 时微心脏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掐死自己。 何蔓说,NPD大多有暴力倾向。 “老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怕……听说穿刺很痛苦,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对你撒了谎。”时微眼眸闪烁着泪光,语气诚恳。 说话间,伸出手来,捉着他的胳膊,安抚他。 季砚深眉头轻挑,打量她,漆黑深眸似要将她看透。 时微见他不肯信的样子,继续安抚,“老公,瑞士回来后再做,好吗?听说取卵后,还会腹痛一阵子,我也担心影响出行,扫了你的兴。” 季砚深眉心渐渐蹙紧。 似信非信。 时微继续拿捏他的软肋,“我听妈说,去瑞士滑雪是你的夙愿,别因为我生理问题,扫了你的兴。” 季砚深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喉结滑了滑,“怕,可以直接跟我说,何必撒谎。” 时微暗暗舒一口气,面带微笑,“当然是怕你胡思乱想。” “以为我不爱你了。”她想起那次,他趴在她身上问她“爱不爱他”的问题。 季砚深眸色一黯,锁着她眉眼,愣了愣才轻笑道:“你当然爱我,我哪怀疑过。” 她是爱他的。 死心塌地,爱着他。 为他伤了一只脚。 “乖,取卵手术是打麻醉的,你不会有感觉。”季砚深扬唇,柔声道。 说话间,掀开了她的被子。 时微一懵,他居然还要去做! “可是术后会不舒服……”她喃喃道,“影响滑雪,怎办?” 季砚深无法忽视内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言不由衷,“活人比死人重要,你比他重要,如果实在不舒服,可以先不去。” 她,他要。 瑞士,也必须得去。 这话堵得时微没有理由反驳。 今天不去做,他肯定怀疑! 只剩五天,她就能摆脱这段充满谎言与背叛的失败婚姻了,现在撕破,就意味着,又要跟他从头拉扯。 再者,她很期待他知道自己给他制造“惊喜”时的反应! 何蔓总开导她,看穿季砚深的真面目后,跑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是局外人的理性思维。 可她过去一年,被他打动,焐热一颗心,努力地学习去爱、去付出…… 她心有不甘。 总想出这一口恶气。 季砚深见她出神,没再多想,只以为她是怕,“乖,全麻,不会有感觉的。” 闻声,时微故作一副怯怯的样儿,“嗯”了一声。 她之前在医院的海报上了解过试管婴儿流程,今天过去,应该抽不成,要提前一星期到半个月打促排针。 虽然她现在是排luan期,但试管婴儿至少要选两颗luan子。 时微暂时选择按兵不动。 …… 两人都没吃早餐,于上午九点抵达季氏旗下私立贵族妇产科医院,事先安排好的专家团队已经在恭候。 彼时,时微躺在B超室,“医生,做试管是要提前打促排针的吧?我今天是要先打针吗?” 中年妇产科女医生专家看向她,“季太太,根据B超监测,您现在的主导luan泡直径达到19毫米,这说明里面的luan子达到成熟状态了,且次卵泡也有18毫米,不需要打促排针,根据我的经验,能够至少取出两颗。” “您真是好福气,如果自然受孕,极有可能是双胞胎。” 时微呼吸一窒,“怎么这么巧……” 专家女医生眉眼都是笑意,“从专业角度来说,是个人体质,也可能是内分泌紊乱导致的。” “今天就能安排取了,小赵,你快告诉季总这好消息。”她对助手医生吩咐。 时微下意识地找手机,也才意识到,她的包在季砚深那。 “柳医生,请问多久能植入胚胎?”她轻声问。 医生,“一般情况,需要三天,具体根据您自身情况。” 时微闭上双眼。 这是季砚深的医院,这里的医护都是他的人,她没法向她们求助。 季砚深推门而入,到了病床边,半蹲下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唇角上扬,“老婆,我听说了,我们的孩子着急来报到了。” “忽然之间,我很想当个好父亲,听你的,第一个要男孩,等他大了,我要亲自……教他滑雪。” 在说到“教他滑雪”四个字时,他黑眸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时微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想着该怎么躲过这一劫,“老公,我手机呢,之前何蔓约我今天去基地的,我都激动得忘了。” 这是季砚深的地盘。 她现在和他撕破脸的话,恐怕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更别说威胁他了。 季砚深眨掉眼角的湿润,抬腕看了下机械腕表,“今天时间紧,你先准备麻醉,我一会儿给她打过去。” “取了卵,你在这安心休养,直到做完移植手术再回家。” 时微听出,他这是势在必得。 “只是打个电话,能需要多少时间?” “我都爽她约了,一个电话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季砚深点点头,从她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他没走开。 时微当着他的面,拨通何蔓的号,“蔓,我今天有事,去不了流宠基地了,你帮我问候大黄、小黑几个。” 那头,何蔓刚起床,听着时微的话,一头雾水。 她们今天没约。 “什么情况?” 时微是故意撒谎,希望何蔓能听懂她的求救信号,又道:“我家季先生迫不及待想当爸爸,我们现在正在医院呢。” 何蔓倒水的动作一顿。 季砚深这个疯子! 时微没能骗过他! 她当然知道,时微是想她帮她,“那你踏踏实实的,我会把基地安排妥当。” 时微,“嗯,从取卵到移植胚胎,至少三天时间,期间我得住院休养,基地就拜托你了。” 故意透露给何蔓,三天之内,得阻止季砚深。 挂断电话,何蔓深吸一口气。 打开邮箱。 以防万一,时微昨晚将季砚深的出轨的视频也发了一份给她。 有视频,她就有和季砚深对抗的底气。 何蔓没有犹豫,直接拨了季砚深的号。 她等不及三天,她要将时微的痛苦降到最低。 刚接通,何蔓开门见山,“季砚深,你马上给我把微微放了,她不能做试管!” 第79章 季砚深气疯! 季氏集团,总裁助理办公室。 周奕正在签署文件,听着火药味十足的女声,他拉开一点手机,操着温文有礼的口吻,“何小姐,抱歉,我是季总的助理,他目前在忙私事,电话转接到了我这边。” “您具体是什么事,我会如实转告季总。” 何蔓一噎,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现在能联系上季砚深吗?我有重要的事找他!事关他的名誉!” 周奕拧眉,想起季砚深的交代“天塌下来,也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对不起,季总未来12小时内都没时间接电话或是会客。” 何蔓冷哼一声,“如果我说,我手上有他实锤出轨证据呢?” 签字钢笔笔尖倏地一顿,周奕愣了愣,唇角缓缓翘起弧度,眼神勾起玩味,“抱歉,我只遵循季总的交代。” 不管真假,他并不为季砚深担忧。 跟在这样一个人面兽心、工于心计的BOSS身边,做个冷静的观察者,也是不错的体验! 何蔓无语,想着季砚深现在和时微应该是在做试管,她没跟周奕废话,直接挂断。 她不信,周奕真看到视频后会不着急。 就在她要点发送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顾南淮打来的。 “师哥。”何蔓脑海一闪而逝顾南淮当年暴雪夜为时微照顾的流浪猫,搭建暖窝的画面。 她仿佛看见了希望。 “何蔓,时微是否联系过你?” 京城机场。 顾南淮一身剪裁合度的高定西装,迈着长腿走出闸机,身后跟着两名助理。 他刚下飞机,便得到时微和季砚深的动态消息,打给何蔓确认。 “师哥,微微她被季砚深带去做试管婴儿,她不愿意的,再过几天她就能脱身了,我现在阻止不了季砚深。” 顾南淮脚步一顿,深眸瞬间染上阴翳。 男人长指扯松开领带结,衬衫风纪扣抵住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好,我知道,她不会有事。” 闻声,何蔓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就知道,顾南淮不会不管。 机场,抽烟区。 顾南淮面向机场,低头蹙眉点了根黄金叶,身侧的助理刘白向他报告情况。 “顾律,季砚深带时小姐去的是季氏集团旗下高端私立妇产科医院江城总院,时小姐已经做了全麻,正在进行手术。” 顾南淮咬紧烟蒂,额角青筋暴起,玻璃反射出他一双阴鸷眼眸。 他摘了香烟,“给我想尽办法阻止。” 刘白,“专家团队都是季砚深天价聘请,收买是不行的了。” 顾南淮吸了两口烟,“我要这个专家团队所有人的资料。” 刘白立刻去办。 顾南淮拨了个号出去,“老三,我现在需要一架直飞江城的私人航班,立刻帮我安排。” 私人航班需要提前数日向空管局报备行程,不可能随叫随到。 但,顾家背景根基在那,只要他想,自然有人帮他调到私人航班。 那头,传来三弟顾南城的调侃,“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不屑仰仗家族权势的二少,也愿意用特权了!” 欲戴其冠先承其重,顾家每个子孙都肩负着守卫家族荣耀的责任,联姻、从政,成为家族的完美期待。 七年前,顾南淮放弃考公,毅然选择出国留学,自立门户,就是为了挣脱家族的黄金枷锁。 让他愿意挣脱的人,正是时微。 她母亲激情伤人,服过刑,与他从政及家庭背景相悖。 顾南淮弹了下烟灰,“有,还是没有。” 顾南城淡笑,“难得我们二少开口一次,必须得有。” 一个“谢”字没有,顾南淮挂断,气得顾南城不想给他弄飞机,不过,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着急的事儿,能让他打破原则。 VIP候机室,顾南淮吸着烟,翻看刘白打印来的资料。 他抽出一张专家团队里,负责胚胎受精的杜教授资料。 目光落在“身陷性丑闻官司”这一行。 顾南淮眯了眯眼皮,拿起手机,走去角落。 “顾律,这起案子是我在办,目前倾向于他是被诬陷,女方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被骚扰,但网络上闹得很大。” 顾南淮了然,挂断电话,又拨了几个号出去。 两个小时后,他抵达江城。 医院。 时微被推出手术室,人还没过麻醉,正昏睡着。 季砚深跟随她到病房。 医护走后,他在床沿坐下,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腹部。 这里,会很快就会被植入进他们的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季砚深俯身,薄唇缓缓贴向时微的唇…… 就在要碰上的瞬间,敲门声响。 “季总,杜教授请您去实验室。”保镖进来,毕恭毕敬道。 季砚深起身,大步出了病房。 实验室,一身无菌服的杜教授从里间走出,看见季砚深,摘下口罩,“季总。” 季砚深唇角微扬,“杜老,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杜教授面露难色,“季、季总,很抱歉,您的精子质量存在问题,无法与夫人的卵子相结合。” 闻言,季砚深稍稍愣了下,而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杜铮,你说什么呢?是你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还是我耳背?” 杜教授颤颤巍巍,“季总,我是实话实说。” 季砚深眯着眼皮,仔细打量他,“一个月前,我情人才怀过一个,我怎么会有问题,你是不是成心搞我?” 杜教授没有一丝心虚,“季总,您待我恩重如山,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您如果不信任我,可以请别的专家过来会诊。” 季砚深一把松开他,背过身,一脚踹翻了椅子,“你最好没骗我!” 杜教授,“季总,我不敢。” “您这样的情况可能由于近期精神压力大或是生活习惯不好,比如抽烟酗酒等导致的,调理调理身体,问题不大的。” 说话间,他想起半小时前的事。 当时,他正要给他们夫妻进行体外受精手术,收到一条视频。 画面记录他那晚被女学生仙人跳的伪造他性骚扰的的全过程。 接着,他接到了顾南淮的电话,“想要洗脱冤屈?十分钟后,我会把证据链发给检方,条件是——” 他杜铮一辈子清清白白,兢兢业业,临到退休被自己的学生诬陷,晚节不保。 他自然想要洗脱冤屈。 这是再多的钱都买不到的。 医院走道尽头,季砚深连抽了三根烟,一名护士找来,看着他的背影,战战兢兢道:“季先生,夫人她,她——” 季砚深蓦地转身,脸色阴沉,“她怎么了?!” 第80章 红绳里被软禁的红 护士小唐眼睁睁见季砚深徒手揉碎了燃着的半截香烟,一副像是要杀人的样子,吓得心里发慌。 这位霸总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顶级恋爱脑,纯爱战神,如果夫人真有什么闪失,还不得拉她陪葬。 面对大步走过来的男人,她怯怯道:“季、季总,夫人她出现了术后感染。” 季砚深薄唇紧抿,神情冷酷,颀长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病房内,医生刚给苏醒过来的时微做了检查,量了体温,39度,伴有少量出血。 她唇色苍白,牙齿因为畏寒,不停打颤。 季砚深过来的时候,听完医生的描述,点了点头,走向病床。 看见他,时微咬紧牙关。 季砚深去倒了杯温水,走到床沿,扶她坐起,“老婆,喝点温水。” 见他一副很平静的样子,时微隐隐感觉出,何蔓还没跟他撕破脸。 她也不动声色,语气淡淡,“你之前在我水里……下安眠药?” 取卵手术前,她本可以拖一拖的,却在喝了水后,很快昏昏欲睡,现在想来,是他做了手脚。 季砚深皱眉,“我担心你对手术恐惧,悄悄给你喂了安眠药。” 理所当然的口吻,完全不觉得对她是一种侵犯。 腹部隐隐作痛,骨子里翻涌着阵阵寒意,她下意识缩紧身子,闭上双眼,“什么时候植入胚胎?” 季砚深下颌绷紧,淡淡道:“卵子质量不合格,还得再等等。” 闻言,时微窃喜。 真是天意。 她按捺住情绪,大口大口地喝下温水。 季砚深放下水杯,扶她躺下,嗓音温沉,“饿了吧?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时微对上他眼眸里的柔色,“嗯”了一声。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 时微清楚地看见屏幕上两个字“婵儿”。 季砚深当着她的面接听。 那头传来叶婵痛苦破碎的低泣,“季哥……我……我被邵凡下、下药了……” 时微清晰地听见她的话,只见季砚深长指捏紧手机,脸色骤然黑下。 他二话没说,挂了电话,看向她,“老婆,叶婵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 呵,过去当解药的吧?时微在心里冷嘲,故意问:“她被邵凡欺负了,你去救她?没别的人了吗?” 季砚深面不改色,“我把她当妹妹,再者,海叔在我小时候,救过我的命。” 时微继续装傻,“那你快去吧。” 季砚深帮她掖了掖被角,而后起身,大步匆匆,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关上,时微也闭上了双眼,裹紧了被子。 在她浑浑噩噩地睡着后,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黑色牛津底皮鞋踩踏乳白地砖,发出轻微沉稳的声响,顾南淮缓步走到病床边。 她躺在洁白里,乌发如墨散开,巴掌大的鹅蛋脸,略显病态的苍白。 右手手背打着点滴。 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顾南淮静静地注视着她,拳头越攥越紧,脑海浮现起昔日,她坚韧、自信、优雅的模样。 男人眼底猩红一片,周身散发着一股戾气。 他大步走出病房,拨了个电话出去,“放出季砚深恶意收购季氏股价,被证监会调查的消息。” 挂断电话,顾宅的管家老郑提着食盒过来,“二爷,您要的餐点。” 说话间,悄悄朝病房里瞟了一眼,透过门缝,隐约是个女子。 老郑略一惊讶,转瞬窃喜。 他家这位爷,眼见着三十的人了,还从没有过女朋友。 现在是千年铁树开花了? 顾南淮注意到老郑的小动作,没解释,接过餐盒,道了声谢,又进了病房。 病床上,时微唇瓣翕动,眉心纠结出不安的细纹,“我想喝水……妈妈……” 顾南淮放下食盒,倒了杯水在床沿坐下,扶她坐起,将水杯喂到她嘴边。 “微微,张口。”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异常暗哑。 时微迷迷糊糊的,干燥的唇沾到温水,凭着本能张口,不停地吸吮、吞咽。 她单薄的身子倚靠在他宽厚成熟的男性胸膛,隔着薄薄的真丝布料,滚烫的体温灼着他裸露的手腕。 室温瞬间像是高了几度。 时微喝下大半杯水,移开杯口,懒懒地靠进他胸膛,“困……” 顾南淮低首,朝胸膛看去,一袭珍珠白睡裙的人儿,猫似地靠在他怀里,手还紧紧抓着她的领带。 刚喝过水的缘故,她唇瓣红润,仿佛刚被雨露滋润过的玫瑰。 下一瞬,他也才注意到,她睡裙衣襟湿了一片,贴着皮肤,半透出冷白的肌肤。 第81章 季砚深身陷危机 男人吻着她,炙热、浓烈。 她现在都还记得身体隐隐悸动的感觉。 指尖用力掐一下手心,感觉到疼意,时微的目光掠过黄昏的光束,再度落在墙边坐着的男人。 他隐在明暗交界处,轮廓冷硬如雕塑,指尖反复摩挲着……一枚黑色棋子。 确确实实是顾南淮。 不过,怎么可能。 又是梦罢了,或是高烧烧出的幻觉。 他克己复礼,是正人君子,万不会跟她这个有夫之妇有染,做出跌落神坛的事。 装修豪华的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人。 时微这才想起思考,他怎么在这,守在这多久了? “师哥,你怎么在这?”脱口问了出来,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顾南淮抬眸,隔着一室昏黄,对上她苍白的脸,目光在她殷红的唇瓣稍稍一顿,立刻收起棋子,站了起身,走向她。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矜贵、沉稳,不发一语。 时微猜测,“是何蔓找你帮我的吧。” 她本以为何蔓会直接跟季砚深撕破脸的。 顾南淮到了床沿,深眸凝视她,语气淡淡,“是我找的她,从她口中得知,你被季砚深带来这做试管。” 时微愣住。 空气凝滞得能听见点滴管里药水坠落的声音。 隔了一会儿,她嘴角挂上一抹笑意,打破静谧,“又麻烦你了,谢谢。” 想来试管失败,也是他在暗中干预…… 顾南淮眼皮一撩,病床上的她,苍白着脸,嘴角的笑意客气得刺眼。 客气。 他居高临下,目光锁着她,一言不发,深眸里翻涌交织着各种情绪。 时微察觉他的异样,四目相接。 气氛微妙。 世界安静得只剩空气中的浮光粒子,不停跃动。 时微喉咙发干,那个荒诞的念头又钻出来——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病房内微妙的氛围。 时微回神。 顾南淮也转了身,面向病房门口。 “顾先生,时小姐醒了?”敲门的是一位女医生,穿着白大褂,笑容热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护士。 顾南淮微微颔首,“嗯,刚醒,烧退了。” 音落,他走去了外间。 时微看着医护,想着这是季砚深的医院,顾南淮却公然现身她的病房,心里隐隐不安,转瞬一想,他能阻断试管的事,这些医护应该也被他“解决”了。 医生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退了烧后,很快离开。 顾南淮提着食盒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升起病床桌板。 一碗桂花糖藕粥上桌的时候,时微眼眸一亮。 桂花混合着糯米的香气弥漫进鼻腔,光是闻着就觉得甜、暖,也教她想起,第一次跟着杜老师去江城顾宅的时候,顾奶奶招待她的就是这一口。 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糖藕粥,后来只要过去,顾奶奶都会吩咐厨房给她煲上一锅。 所以,应该是顾奶奶让他帮她、送餐的。 时微拿起调羹,没有负担地吃了起来。 顾南淮将老鸡汤、清炖狮子头、香菇青菜、米饭等一并放上,时微连连说着“谢谢”。 最后一声“谢谢”,男人放下骨碟的动静稍稍有点大,时微抬眸,对上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心下有点莫名。 “师哥,不早了,你有事先去忙,不用管我。” 顾南淮听出她这是下逐客令,眸色发暗,嗓音沉了几分,“我不忙。” 时微,“……” 她低着头,吃粥的动作放缓。 顾南淮瞧着她食不下咽的样子,下颌绷了绷,“你先吃,何蔓一会儿过来看你,至于季砚深,他应该……”话到一半又顿住。 季砚深现在没工夫来照顾她。 时微想起季砚深现在应该还在叶婵那厮混,在顾南淮面前心生起一股难堪,头垂得更低。 顾南淮只以为她在失落,“我先撤了。” 话落,扫了眼食盒,刻意没带走。 待他到了门口,时微才回神,连忙扬声道:“师哥,你慢走。” 顾南淮回眸望了她一眼,轻轻带上了门。 刚上车,他拿起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角快速点上,连吸几口,才缓缓吐出烟雾,靠进椅背里。 幽暗光线里,他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落寞。 …… 与此同时,季砚深身陷恶意抄底收购季氏股价夺权,被证监会调查风波。 那些受害股民现在才明白,之前季氏股价大跌是季砚深做的局,他们拉着横幅堵在季氏集团门口讨要说法。 而昔日素有“企业家”、“慈善家”之称的季砚深,成了人人喊打的黑心资本家。 酒店,豪华包厢内。 季砚深正应酬着证监会的人。 乌烟瘴气里,他嘴角叼着烟,坐在椅子里,烟雾模糊了他的俊脸,似笑非笑的样儿。 大圆桌斜对面,一位中年男人睨着他,笑道:“季总,今晚才发现你是海量啊,上回请你吃饭,滴酒未沾的,以为……你不能喝。” 季砚深听出对方这是在指责他之前的傲慢,眼皮一眯,斜射过去。 隔着袅袅烟气,他大概想起,这人姓汪。 汪局注意到他锋锐的眼神,想起他的手腕,后颈不由得一凉。 只不过,下一瞬,就见季砚深站了起来,拎起一瓶五粮液,走了过来。 “汪哥,上回胃病犯了,老婆耳提面命,不让沾酒,您知道的,我是妻奴,实在对不住。” “最近胃好了,连同上回的,我一并敬了。” 汪局一愣,有点“受宠若惊”,试探性地问:“一瓶全干?” 季砚深胃部一阵绞痛,面不改色,只多看了他一眼,点着头。 谁知,对方得寸进尺,拿过一瓶红酒,递了过来,“季总,红加白,怎样?” 酒混着喝,更容易醉,更伤肝伤胃。 季砚深咬了咬烟蒂,抬手招来服务员,吩咐一起倒上。 两种酒混合后,他端着1升容量的调酒杯,在一桌人幸灾乐祸、或是鄙夷的目光下,仰头喝下。 守在包厢外的周奕,在服务员上菜时,不经意间看到这一幕,眉心轻皱。 为那几位拱火的捏了一把汗。 …… 回到车上前,季砚深吐了三回,喉间涌起了一股血腥味。 刚落座,他接到周琼芝打来的电话。 “季砚深!你到底怎么回事?家主的位置还没坐上几天,就要保不住了吗?你让我以后在季家人面前怎么抬头?!” 闻声,季砚深咬了咬牙关,手捂着腹部,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妈,没事,对手造谣罢了,我很快平息。” 周琼芝脸色有所缓和,“你呀你,成日让我为你挂心,喝酒了吧?下次少喝点。” 季砚深“嗯”了一声。 周琼芝又叮嘱了他几句,挂断后,他接过周奕递来的胃药。 “夫人之前在澳洲给你带回来的特效药。”周奕多了句嘴。 季砚深顿了下,转瞬吞下,“去医院……” 周奕挑眉,劝了一句:“季总,您还是先回家休息,明早还有新闻发布会。” 季砚深仰靠在椅背里,没说话。 周奕了然,对司机吩咐,“去医院。” …… 时微洗漱好,看了网上的新闻才知道,季砚深上次不仅算计了她和季老太爷,还连累众多股民倾家荡产。 一年前,他被评为“全国杰出青年企业家”、“年度慈善家”的事迹还历历在目。 当然,他车祸不要命护她的事…… 如今,都成了讽刺。 不是他变了。 是他本来就是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 时微关了灯,躺下。 半醒半睡间,病房响起动静,她醒了过来,刚要开灯,床畔一沉,一股浓郁的烟酒气,窜进鼻腔。 “老婆……”寂静的夜,响起男人醉意熏熏的轻唤。 第82章 季砚深撞见时微要卖掉微园 时微没想到他这么晚还会过来。 这人真够忙的。 白天给情人当解药,晚上应酬酩酊大醉。 她装睡,没吭一声。 季砚深坐在床尾,掀开被子,借着微弱的台灯亮光,目光锁着她右脚踝的伤疤,指腹缓缓摩挲那十字形的疤痕。 是她爱他的证明。 男人的黑眸染上一抹他自己都不自知的喜悦。 右脚踝传来温热粗糙的触感,时微嫌恶皱眉,用尽气力挣开他的手,缩进薄被里。 季砚深一愣,挪动身子到了床头,俯身,嗓音暗哑,“老婆……还没睡呢?” 浓郁的烟酒气喷薄在她脸颊,他全身的重量压着她,时微懊恼皱眉,对上他落拓的俊脸。 男人唇角微扬,“在为我的事担心,睡不着?” 时微,“……” 季砚深左手轻轻抚上她脸颊,无名指上的婚戒反着冷光,“我没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那些倾家荡产的股民呢?”时微忍不住反问他。 季砚深喝太高,胃部一阵阵绞痛,自然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反讽和质问,他咧嘴笑开。 “季太太,你还是太单纯了……只看到了倾家荡产的,我夺权后,那些一直信任我的股民,照样挣得盆满钵满,还有抄底买入的,一夜暴富。” “我还是那句,愿赌服输,倾家荡产的这一批,怪就怪他们不信任我。” 时微在心里冷哼,恶意收购,“恶意”二字,他是一点不提。 男人滚烫的鼻息喷薄着她的脸颊,醉醺醺的语气里,明显透着冷戾,“那些个瞧不起我的,对我落井下石的,背叛我的,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时微懒得理他,挣开他,往里面挪了挪,“不早了,你回家睡觉吧。” 季砚深手抚着胃部,喉咙深处发出难捱的闷哼,“老婆……我……疼。” 他声音痛苦,隐约透着一丝依赖,小孩子撒娇一般。 时微知道,他是胃疼。 以前喝醉总这样。 那时,她会心急,会不知所措,会给他买修复胃黏膜的特效药,盯着他戒烟戒酒。 可她的真心全都喂了他这个根本没有心的骗子! 季砚深见她不动,有点难以置信,一瞥间,注意到不远处茶几上的食盒,清晰的一个“顾”字,刺疼了他的双眼,胃里像是烧着一团火,灼痛难忍。 “是不是顾南淮来过,嗯?”他掰过她的脸,沉声质问。 昏暗里,时微反手推拒他。 只听“轰”的一声,地板似乎都震了震。 季砚深摔倒了。 时微开了灯,在看到地上的一幕时,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蜷缩在冷白地砖上,手捂着胃部,阖着眼皮,嘴角溢出殷红的血,苍白肤色映衬下,异常醒目。 他这是胃出血。 时微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神情漠然。 右脚踝里,针扎似的疼意提醒着她:不要同情他一点! “啊——砚深少爷!” 一道妇人惊慌的叫声传来,时微回神,就见老宅的许妈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看着地上的季砚深,拍着大腿叫唤。 她之前是给时微送晚饭来的。 时微这才摁了呼救铃,下了床,故作焦急地喊:“老公,你怎么了?别吓我!” 医护很快赶到。 季砚深被推去了急救室。 经过检查,他是胃黏膜受酒精刺激出血休克,没生命危险。 他体征平稳后,时微谎称肚子疼,回了自己的病房。 只有许妈守着季砚深,一直照顾着他到天亮。 …… 清晨,时微悄悄进入季砚深病房,她轻声唤醒趴在陪护病床睡着的许妈。 “许妈,我拜托你回去按照这个方子,给砚深煮一份药膳粥,他每次胃病犯了,吃这个粥才会舒服些。” 许妈连连点头,心疼地望了眼病床,“好,我早去早回……砚深有你,是他的福气,他可怜啊……” 时微附和着点头。 许妈刚走,她立即从包里取出一只棕色文件袋,里面是「微园」的房产证等手续,还有一份房产转让合同。 她要背着他,悄悄卖掉曾经象征着“爱情”,实则是他为她打造的奢华“牢笼”。 时微打开印泥盒,走到床边,捉起他的右手大拇指,蘸上印尼,一页一页地,在他的签名处摁上红色指纹。 签名是她仿写的,足以以假乱真。 刚摁到最后一页,时微没注意,病床上的季砚深缓缓掀开了眼皮。 男人双唇干燥苍白,眼窝深陷,面颊瘦削,一夜之间,仿佛瘦了一大圈,黑眸爬满红血丝。 他喉结滑动,嗓音低沉暗哑,“老婆,你在干什么……” 闻声,时微头皮一紧。 抬眸间,就见季砚深正盯着她手上的合同…… 第83章 到时候,民政局见! 他看见合同了。 时微魂儿都震了下,呼吸停滞。 离婚冷静期只剩四天,在这节骨眼被他撞破,功亏于溃。 “老公,你醒了。”她强装着镇定,嘴角扬起笑意。 季砚深蹙眉,抬起手,睨了眼拇指上的印泥残印,“你悄悄让我签的什么合同?” 时微上前一步,将合同封面展示给他,上面印着“商品房租赁合同”等字样。 “何蔓工作室想挪窝,你之前不是给我买了一间商铺嘛,她觉得位置不错,我租给她了,刚刚叫你几声都没醒,她那边挺急的。” 她一脸诚恳。 季砚深想起昨夜迷迷糊糊间,她一直守在他病床边照顾,没有多想,嗓音慵懒疲惫,“哪里的商铺,地段怎样?她做心理咨询,最好是白领聚集地,受众、消费能力都能匹配上。” 听他这么说,时微着实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多了个心眼,在房屋买卖合同外面套了租房合同的外皮。 “之前我给她选的写字楼,不行?”季砚深又问。 时微淡定地将合同放进包里,“原来是不错的,何蔓最近迷上了命理学,非说她的八字和那栋楼不合。” 季砚深勾唇,被逗笑了,同时,胃里也传来灼痛感,他双眼紧闭,咬牙忍痛。 时微注意到他在难过,防止他怀疑,关心道:“胃又疼了?我叫医生。” 说着,就要摁呼叫铃。 季砚深扣住她的手腕,稍用力一带,按着她的背,将她摁趴在他的胸口。 男人如雷的心跳震着她耳膜,时微立刻要挣开,“季砚深,别闹,我叫医生!” 脱口而出的“别闹”二字,教她一愣。 季砚深唇角上扬,脑海都是婚后被她管着的画面,闭着眼,吻了吻她发顶,嗅闻她的香,“媳妇……先抱抱……” 时微听着他撒娇的语气,满眼恨意。 他的演技真是深入骨髓,张口就来。 豪华病房,一缕晨曦微光从落地玻璃斜射进来,洒落时微一身,为她镀上一层暖色光晕。 季砚深掀开眼皮的一瞬,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恍惚间,像是当年初见。 他下意识地搂紧了她,眸光闪烁,“我今天开完新闻发布会,去趟京城,回来后,准备准备就能带你去瑞士了。” “你这几天养好身体,嗯?” 时微双手暗暗抓着床单,嘴角都是讽刺的笑,他还不知道,他昨晚应酬证监会官员的照片被曝光在了网上。 坐实了恶意收购自家股票,扰乱金融市场规律的恶行。 这次风波足够他喝一壶的! 时微压下情绪,“好,我会养好身体,等你回来。” ——到时候,民政局见! 周奕送西装进来的时候,季砚深才松开时微。 他换上一套黑白色系高定西装从内间出来,脖间挂着领带,冲落地窗边的时微捻了捻领带示意。 时微心平气和,为他打了这辈子最后一次领带。 一个漂亮的温莎结。 婚后,她学过很多种领带结系法,最终觉得温莎结最能衬出他的清贵气质。 两人在病房用过早餐,便分道扬镳。 时微刚回自己病房,何蔓已经到了,从她手里接过合同,掀开翻了翻,冲时微竖起大拇指,“牛!” “季砚深那老狐狸就没一点怀疑?” 时微笑着描述了之前差点暴露的事,“你也牛,居然能帮我找到敢买这座宅子的买家。” 敢买季砚深这大资本家的宅邸,还不怕被他发现,这买家肯定是非常有实力的。 何蔓,“一山还比一山高,季砚深还能是如来佛祖,只手遮天?” “我看他这次,得扒层皮。” 时微想想也是。 何蔓想起什么,又问:“微微,你跟季砚深该断的都断差不多了,那时屿呢?他是不是还有项目在做,一时半会儿的,离不了季砚深吧?” 时微点头,“他的项目,云顶酒店离封顶还早,他还不知道我要离婚呢。” 何蔓切了一小块苹果给时微,“季砚深这家伙吧,是会拿捏人心的,我记得时屿跟他处得像亲兄弟。” 时微咬着苹果,垂着眼皮,眼尾泛红,“他也确实帮了时屿不少。” 以前,季砚深为了追她,曲线救国,先和时屿打好关系,经常约他打篮球,跟他处成朋友,间接接触她。 时屿在国外留学,遇到抢劫或是被国内出去的富二代、官二代欺负,也都是他摆平的。 毕业后回国,给他项目练手…… 何蔓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虽然都是算计,但季砚深也实实在在地帮过她不少。 所以想着等时微离婚后,怎么着也得把这几年的房租还给他。 时微打破安静,挖苦讽刺,“他为了满足自己的自恋,真是费尽心机啊……累不累。” 何蔓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敲她,“他再累,也不该加害于你。” “他被他那个妈控制,又变本加厉地控制你,这人没一点共情能力的,只顾他自己的感受。” “别心软,他选择你,就是因为你善良,共情能力强,会怜悯他、同情他。” 时微,“我没心软。” 音落,她打开手机,观看季砚深的新闻发布会。 男人西装笔挺,站在讲台边,顶着一张清隽俊脸,全然没了之前的憔悴,精神奕奕,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高傲气场。 他面前支着无数家财经新闻媒体的话筒,镁光灯对着他,不停闪烁。 网友不停刷着弹幕:道貌岸然、伪君子、黑心资本家! 爱妻如命,不会也是人设吧? “各位,现在,我就近日关于我本人恶意操控股市的传言,做出如下回应:一,我本人季砚深,从未有过恶意抄底收购季氏股价的行为,屏幕上是这次证监会的调查结果。” 说话间,现场大屏赫然出现一张调查报告,清晰地写着两家机构在季氏股价抄底的时候大肆收购,其中一家是操盘公司,另一家是中信京城资本。 经调查,这两家公司与季砚深没任何关系,反而其中一家操盘公司,是季老太爷的子公司。 外人不知道季砚深和周家是一伙的,但时微知道。 所以,这个调查是把季砚深摘出去了。 “二,作为一名企业家,我对在股市里损失惨重的股民们深表同情与抱歉!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顾宅,书房。 顾南淮倚着书桌,双臂抱胸,白衬衫撑出布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 他看着投影画面里,季砚深虚伪的表演,鼻尖哼了一声,“周家保他了?” 助理刘白陪在一旁,“是,据说证监会原本已经查出季砚深和周家公司存在联系了,被周家平息了。” “昨晚的酒局,也是周家在铲除异己。” 刁难季砚深就代表和周家作对! 顾南淮哼了一声,“蛇鼠一窝!”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周家需要季砚深这个商人在台前帮他们做生意。 刘白,“顾律,时小姐那边成功让季砚深签了卖房合同,您什么时候过去签字过户?” 顾南淮神色有所缓和,忖了忖,“明天。” 时微今天还要留院观察。 刘白半玩笑道:“那栋宅邸是建筑大师彭树的作品,又在深山,顾律,您也开始享受生活了啊……” 他以为顾南淮买下“微园”是为了平时休假享受的。 顾南淮嘴角扯了扯,“给我联系一家专业的拆除建筑公司吧。” 说罢,拿起书桌上的飞镖,对着墙上的靶心,猛地一掷。 刘白后知后觉,也震惊:这大佬是要拆了那微园! 上亿的宅邸,买了又拆了,图什么! …… 京西,高尔夫球场。 “周公子、季总,昨晚实在对不起,我是喝高了,才会对季总大不敬,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汪如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季砚深和周京辞不断跪拜求饶。 季砚深坐在遮阳伞下,长腿交叠,嘴角叼着烟。 周京辞正擦拭着一把银色高尔夫球杆,居高临下,睨着汪如海,“平时对周家和季总点头哈腰像条京巴串串,一点风吹草动,就出卖主子……” “特么最烦你这种忘恩负义的!” 汪如海连忙自抽巴掌,“周公子,我错了,您再给我个机会!” 周京辞望着朝这边驶来的高尔夫球车,又看向汪如海,嘴角牵起蔑笑,“你特么真是好本事,劳驾我家老爷子亲自来收拾你!” 他这话音刚落,高尔夫球车已经停下,周父周靳康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季砚深,面容和善,“砚深,你辛苦。” 季砚深摁灭香烟,起身,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叫了声:“周叔。” 周靳康瞧出他有气。 气他没驯好家养的“狗”,拖他后腿。 他朝周京辞摊开掌心。 周京辞会意,将高尔夫球杆送到他手里。 周靳康双手给季砚深递上球杆,“砚深,这狗交给你处置。” 季砚深没接,似笑非笑,“周叔,我是跟狗一般见识的人?” 周靳康微愣,转了身,二话没说,抄起球杆,朝着汪如海的头挥去。 随着一声痛呼,绿草地瞬间开出一朵鲜红的花。 周靳康丢开球杆,擦了擦手,看向季砚深,递上一根雪茄,“消气了?” “坐!” 季砚深接过,睨了眼鬼哭狼嚎被拖走的汪如海,“周叔,您哪的话,不过,治标不治本,这次敢跟周家叫板的人,不简单。” “哦?你知道是谁?”周靳康挑眉。 季砚深一字一顿,“顾、南、淮。” 第84章 对他余情未了? 听闻“顾南淮”的大名,周靳康吐烟的动作顿住,周京辞也看向了季砚深。 顾、周两家的实力背景旗鼓相当,且各自为据,井水不犯河水,更没什么恩怨情仇。 所以,顾南淮不会是冲着周家来的。 周靳康吐出一口烟圈,“这少爷打的什么算盘?为那些股民申冤、叫屈?天真。”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他顾二少会连个高中生都不如? 周京辞隔着青白烟雾瞧着季砚深,嘴角勾着邪气笑意。 季砚深直言不讳,“周叔,他是冲我来的。” 周靳康挑眉,“哦?” 周京辞亲昵地贴近父亲,嗓音玩味,“老爷子,他俩是情仇,为的是砚深太太。” 周靳康愣了下,转瞬笑开,点了点烟灰,打趣,“搞半天是为了红颜。” “那顾南淮竟是个情种,这点我倒是意外。” 季砚深端起茶盏,慢条斯理撇着茶叶沫,边道:“周叔,这本是私事,我跟他可以私下处理,再者,我老婆对我忠贞不二……他顾南淮在公事上给我使绊子,影响的是我跟您共同的利益。” 周靳康,“砚深,回头我跟顾院长沟通,让他先敲打敲打这位大情种。” 季砚深呷了一口茶,没再说什么。 转眼到了饭点,周家爷俩隆重宴请季砚深,表示对他的诚意与重视。 饭局上,周靳康向在座的党羽介绍他,“砚深年少有成,是商业奇才,这几年周家资本在他手里翻了几番,是我最重要的一位合伙人。” “往后,见他如见我,我不想再看见第二个汪如海!” 几个中年男人连连点头,挨个向季砚深敬酒。 “季总虽贵为季家太子爷,但几乎是白手起家,这点令我非常佩服。” “季董那老糊涂不提也罢,季总,您有周总这位大贵人照拂,前途无量!” 季砚深以茶代酒,回敬他们,滴酒未沾。 这些恭维的话,他也只是听听。 周靳康今天捧着他,那是他对他而言有利益价值。 明日,他若失去了价值,他就是背锅的替死鬼。 他细细喝着猴头菇炖猪肚汤。 他记得,以前时微经常为他煲这个汤。 “京辞,你少喝点。”一旁,周靳康劝着周京辞,语气透着慈父的关切。 “我有砚深在台前为我周家资本张罗,也是京辞他慧眼识珠,当初,他们还在上学,京辞极力向我引荐砚深,投资他的锂电项目。” 闻声,季砚深舀汤的动作微顿,抬眸间,是周氏父子,父慈子孝的画面。 周靳康亲自给周京辞盛了碗汤。 周京辞咧嘴笑开,“谢谢老爷子,不喝了,你们随意。” 其他人立刻恭维起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爷。 季砚深喉结滚了滚,放下调羹,摸出一根香烟,低头蹙眉点上,连吸了几口。 耳边,隐约响起一个小男孩绝望的呼救,与那道冷漠、嫌恶的呵斥:“你知道今天是你弟弟的生日,故意撒谎争宠,滚!” “季哥,发什么愣呢。”周京辞胳膊肘抵了下季砚深,见他脸色发白,忙摘了香烟,语气沉了几分,“胃病又犯了?” 季砚深摘了烟,摁灭,嘴角牵起一丝得意,“没,想我媳妇了。” 周京辞轻嗤一声,“跟我秀什么。” “我不是顾南淮那大情种。” 当年时微拒绝他三次,他便放弃了,也是不想嚯嚯她。 在他们这个圈里,婚姻是巩固权势的工具,娶不了的姑娘,只能玩玩。 季砚深没搭话,继续喝汤。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一口一声的媳妇,正在变卖他为她打造了两年的「微园」。 时微在卖房中介的陪同下,来到隐在闹市里的一座私人园林式宅邸。 他们过来这边,是要与敢买「微园」的神秘买家签署过户文件,到时由律师代她办理过户手续。 江城五月的雨天,黏腻湿热。 她跛着脚走在迂回的回廊里,荷花塘内,小荷才露尖尖角,锦鲤漫游于碧波下。 他们进了主屋,在中年女佣人的带领下,到了西北一隅的书房。 “时小姐,我们家先生在里面等着您。” “他只见您一人,文件带进去便好。” 时微蹙眉,看向中介。 “时小姐,客人不愿暴露真实身份,我在门口等您?” 她迟疑,终是点了点头。 女佣为她推开门,“小姐,请。” 时微踏进门槛,一股子书卷油墨气息窜进鼻腔。 室内,古色古香。 外间,空无一人。 墙根檀香木打造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古董花瓶,另一侧是成套的海南黄花梨沙发、矮几,都是简约明朝风格。 她透过镂空隔断,看向里间,“请问,有人吗?” “进。”一道熟悉的,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 时微眼皮睁大。 这声音…… 她怀抱档案袋,走了进去。 仿古建筑,讲究阴翳美学。 内间没开一扇窗,光线昏暗、隐秘。 最里面一隅,书桌上,亮着一盏灯笼样式的台灯,朦胧光晕后,是男人一张眉目英挺深邃的俊脸。 时微呼吸一窒。 真是顾南淮。 是他要买微园。 不同于往日的西装革履,他穿着件米白立领中式衬衫,棉麻材质,扣子一丝不苟全部系上,添了几分休闲、温润感。 他低着头,正一个人下着围棋,剑眉眉心轻蹙,像是正思考。 时微走近,轻声喊:“师哥——” 顾南淮抬眸,语气淡淡,“来了,坐。” “怎么是你要买微园?”时微满心好奇与不解。 顾南淮靠近椅背,睨着她,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为什么不能是我?” 时微被他问住。 轻轻坐下。 “那边……也确实值得购买,度假休闲好去处,我再让你点儿?”她以为,是他上次去微园后,喜欢上了那里,同他客气道。 顾南淮一噎。 朦胧光线里,她一袭米白新中式旗袍,唇红齿白,气质清冷雅淡。 目光掠过那两片唇,他暗暗清了清喉间混沌,“你为什么要卖?趁着这几天,资产转移?” “余情未了,恨他,报复他?”他状似漫不经心的样儿,又补充一句。 第85章 她在民政局 时微注意到顾南淮眼底隐约压抑的暗流,这个问题也有点越界了。 气氛微妙。 他的神情又是那样淡然。 “后者,微园是他对我表演深情的舞台,也是金丝笼。”时微平静道。 她不缺钱,卖掉微园代表她对季砚深欺骗她、背叛她的态度及报复。 顾南淮下意识握紧右手,点点头,“我看看合同。” 时微浅浅一笑,将合同递向对面的他。 书桌太宽,她伸长胳膊只到中央的位置,刚起身要给他送过去,顾南淮先于她站起,绕过书桌,到她身侧。 空气里多了一丝乌木沉香后调香,深沉、禁欲。 男人大手翻开宅基地购买合同,翻到签名页,“季砚深的签名,是你伪造的。” 看似苍劲有力的行书字体,形也与季砚深平时的签名一样,却少了那股独属于季砚深的自负、张扬的神韵。 时微有点尴尬。 伪造签名,被他这个代表公平正义的大律师抓个正着…… 她侧仰着脸,望向他,硬着头皮,“手印是真的。” 顾南淮垂眸,神情严肃,“季砚深追究起来,会找人做字迹鉴定,很容易鉴定出真伪,并具有法律效力。” 时微对着他英气俊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南淮也看着她,似笑非笑。 隔了一会儿,她才移开目光,“那……我再找找别的买家,这一点我也有想过,他告吧,卖微园是我的态度。” 音落,就要合上合同,顾南淮大手稍用力一挡,摁住打开页。 隔着几页纸,他的掌心摁住了她的手。 时微一愣,用力想收回。 顾南淮扫了眼这一幕,松开了手,倾身拿过对面的签字钢笔。 在时微诧异的目光里,他训练有素地签着名字。 钢笔笔尖摩擦白纸发出“沙沙”声,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行书签名跃然纸上。 一连签了三份合同,他淡淡道:“印泥。” 时微回神,打开印泥盖子放到他手边,“师哥,你——”知法犯法。 “鉴定机构,有我的人。”顾南淮回答她的疑惑。 时微,“……” 他还用特权。 男人棉麻白衬衫、牛仔裤,面无表情,温润儒雅,看起来依然是记忆里,不染尘埃的白月光模样。 恍惚间,唇瓣隐隐刺痛,时微眼神变得朦胧。 没开空调的书房,空气愈发闷热、黏腻。 顾南淮摁完手印,合上最后一份合同,抽过一张湿巾,慢条斯理揩拭拇指,目光所及,是她白皙后颈。 丝丝碎发汗湿,黏着细嫩肌肤。 他喉结滑动,“很热?” 时微耳根一热,连忙收拾合同,“我该走了。” “师哥,那个,我让你两千万吧,如果不是你,这栋宅邸应该很难卖出去。” 顾南淮微愣。 时微抱着一摞合同,从椅子里站起,浓郁的男性荷尔蒙笼着她,她从另一侧挪开。 外面忽地一声惊雷,书房的门被狂风吹开,又“吱呀”一声合上。 随即而来的是大雨倾盆。 雨声淹没了所有声音。 身旁隐隐是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雨势大了,下盘棋再走?” 时微转身,看着棋盘,眼前一亮,“好。” 两人相对而坐,她黑棋,他白子。 外面狂风骤雨,室内,是二人智慧的交锋。 暴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歇的,待时微反应过来时,才想起那个中介小哥。 “师哥,我得走了。” 顾南淮看着棋盘上看似还没分出胜负的棋局,点点头,“我送你。” 时微拿起合同起身,刚走两步,双腿因为久坐抽筋,难以言喻的难过与悬浮感,教她痛呼出声,眉眼因为隐忍而纠结。 顾南淮见状,大步到她跟前,“腿麻了?” “抽、抽筋,你别碰我。”她咬着牙隐忍,也抓住了他的胳膊,怕他动她。 抽筋的时候,她最怕的就是动那一下,那滋味要人命。 顾南淮劝她,“猛跺几步就好了。” 时微睁大双眼,“不要!” 凶巴巴的模样,一改往常清冷恬淡气质,有点孩子气。 顾南淮帅气的脸,染上宠溺笑意,“好,听你的。” 胳膊传来刺痛,垂眸间,就见她的手指紧紧掐着他。 唇角的笑意更深,任她掐着。 时微不停地深吸气,缓解双腿的难过。 两人静静地站着。 好一会儿,她终于动了动双脚,边道:“每次抽筋的时候,不亚于训练后,被杜老师摁着做拉伸,酸痛感不说,主要是那种失控的恐惧感。” 顾南淮,“嗯,能理解。” 他暗暗揉了揉被她掐疼的胳膊。 时微活动了下双脚,正要走开,右脚踝又传来酸痛感,疼得她直接坐回了椅子里。 顾南淮目光下移,脸色沉下,“风湿犯了?” 一到阴雨天,旧伤就会引发风湿痛。 时微点头,唇色都白了几分。 顾南淮胸口起伏,转身拿过一只方凳,俯身抬起她右脚,放上,脱去了她的平底皮鞋。 “喷雾带了吗?” 时微摇头,“没事,歇一会儿便好。” 顾南淮转身走开,拨了个电话。 女佣人很快送来一盆热水和热毛巾,他拧了湿毛巾敷上她的旧伤。 外面,大雨再次倾盆。 室内,一盆热水氤氲着热气。 男人半蹲在她脚边,隔着毛巾,他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揉。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时微下意识要缩回,“师哥,我——”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 时微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季先生”三个字。 槽牙咬了咬,她到底是接了。 “喂——老、季先生——”“公”字没出口对上顾南淮的眼神,她莫名改了口。 男人手上的动作放缓。 彼时,京城郊区最大的人工滑雪场,季砚深一身银色滑雪服,站在“雪山”之巅,额角湿漉漉的发丝贴着冷白额头。 “老婆,你在哪呢,想我没?”他笑着问。 跟着教练练了两三个小时,他已能熟练自如地完成许多个高难度动作。 时微眨着眼皮,眸光转了转,冷静地撒谎:“我,在何蔓的公寓。” 顾南淮拧干湿毛巾,再度贴上她脚踝,时微抽了一口气。 季砚深,“怎么了?江城大暴雨,脚疼?” 安静的空间,没开免提,也能听见他状似关切的声音。 时微,“嗯,风湿犯了。” 季砚深拧眉,“做个热敷。” 时微看了眼正帮她热敷的顾南淮,轻轻“嗯”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季砚深唇角上扬,“为我们的瑞士之行,练习滑雪。” 呵。 时微几不可查地轻哼一声,“这么拼做什么,胃好了吗?” 经她这么一“关心”,季砚深感受到胃部的灼烧感,咬紧了下颌,同时,也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对父子俩。 爸爸正在教几岁大的儿子滑雪。 季砚深眸色发暗,有苦涩一闪而逝,转瞬,他扬唇,“已经好了,我再练两天,后天一早赶回江城,我们直接在机场汇合。” 说话间,耳边响起噩梦般的新闻播报声:“当地夜间22点,一架私人直升飞机遭遇风暴,撞上铁力士雪山坠毁,连同驾驶员,四人全部罹难,死者最小只有七周岁,据悉,这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季砚深捏紧了手机。 那头,时微嘴角的笑意放大,眼眸盯着某一点,“好。” 你等着。 结束通话,时微仰首,对上顾南淮的目光,“师哥,谢谢。” 顾南淮抬腕看了眼手表,“我送你回去。” “中介的人早走了。” 时微迟疑着,点点头,“麻烦你。” 顾南淮没搭话。 …… 之后的两天,趁季砚深不在江城,时微将自己的物品全部打包,找了物流公司运送去京城。 这个她曾经依恋的家,在离婚冷静期结束当天,不留一丝属于她的痕迹。 早上七点半,她接到季砚深发来的信息:季太太,我马上起飞,一个小时后见。 时微没有回。 一个小时后,她到了江城市静安婚姻登记处门口。 与此同时,季砚深从头等舱出来。 今天的他,依旧西装革履,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姿颀长挺拔,黑超墨镜遮去他大半张脸,优越的下颌线更加惹眼。 他在摄影师的镁光灯下,踏着上位者自信的步伐,走进国际出发口的VIP候机室。 《财经》周刊记者团队早已在这等候多时。 出发去瑞士前,他要完成30分钟的采访,并且是直播间现场直播的形式。 简单寒暄后,工作人员为他戴上话筒,季砚深解开西服扣子,在真皮沙发里落座,长腿交叠,一派的优雅、从容。 采访他的是《财经》周刊当家主持人,业界很有名气的何欢。 何欢知性的脸上噙着优雅的笑,“季总,首先代表《财经周刊》祝贺您和时微女士结婚一周年!据我所知,您已推掉近期所有商务会议专程赴瑞士庆祝?” 季砚深指腹摩挲婚戒,“是。” 何欢,“听说您包下了整座铁力士雪山?网友好奇这是否与定情故事有关?” 季砚深语气略沉,“对不起,这是一个我要跟我夫人分享的秘密。” 何欢自然不敢刨根问底,“哇,只跟夫人分享的秘密,季总是个浪漫的人。” 直播间里,网友纷纷刷屏,赞美他深情。 手机屏幕前,时微坐在婚姻登记处一隅,黑色口罩遮没她的脸,只露出一双眉眼。 她看着那满屏“深情”字眼,满心的讽刺,同时攥紧了手里的取号纸。 半小时后,她拨通季砚深的手机。 直播还没完全结束,季砚深掏出手机,看着来电,对主持人说了句“抱歉,我太太的电话。” 说话间,他目光朝候机室外寻找时微的身影。 何欢点头示意。 季砚深当着她的面接通,唇角翘起弧度,“老婆,你到了?我这边也快结束了。” 时微站在民政局外的林荫道上,目光落在旁边一家糖炒栗子店,一年前,他们在这领证,季砚深排了很久的队,给她买了一份。 他的表演,向来细节、接地。 清了清喉咙,她面无表情,平静道:“季砚深,我早就到了。” 季砚深眉头微挑,起身走向门口,“在哪,我马上过去找你。” 之前让保镖接送她,她不让,说要何蔓送。 时微看向民政局门口的金色大字,一字一句地读:“江城市静安婚姻登记处。” “季砚深,你忘了吗?今天也是我们离婚冷静期结束日。” 机场,季砚深高大身形顿住,左耳发出尖锐的耳鸣,他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老婆,你说什么?” 时微冷笑,“季砚深,我在民政局门口,你务必在一个小时内赶过来跟我办离婚证,否则,我会给你更大的惊喜。” 第86章 离婚,还是身败名裂,你自己选 撂了狠话后,时微结束通话。 半个小时后,周奕赶来,在大厅角落找到时微。 “夫人,季总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是公众人物,你们的私事,还是关起门来谈比较妥当,闹开了影响不好。” “请跟我去二楼的调解室等他?” 时微本意是今天顺利离婚,跟季砚深彻底地一刀两断,如果他爽快,她也不会把事情闹大。 她跟着周奕上了二楼。 再半小时后,季砚深赶来,身后跟着两名黑西装保镖。 男人黑眸注视着她,迈着长腿,脚步匆匆朝这边走来。 时微抬腕看了下手表,10点20分,今天办离婚的人不多,上午能赶上。 季砚深到她跟前,单膝着地,摘了墨镜,眼尾泛着红意,喉结滚动,“老婆,我们不是说好,不离了吗?” 时微躲开他的双手,站了起来,绝色的脸蛋,冷若冰霜,居高临下讽刺反问:“季砚深,我为什么执意离婚,你心里没数吗?” 他站起,一脸不解的样子,问得小心翼翼,“老婆,我做错什么了吗?” 时微冷笑,眼神剜他,“都到这份上了,还在跟我演,季砚深,从京城回来后,我就看透你了!伪装深情、出轨成性、PUA我,把我当傻子耍!” “这段时间,我是装傻,故意没拆穿你,就等着今天,跟你这个人渣断个彻底!” 季砚深轻轻摇着头,一副受伤的样子,“老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不肯承认!霍家楼梯间,我亲眼目睹!”时微咬牙切齿,“不止苏暖暖,叶婵也是你的老情人!” “你跟苏暖暖在舞团,在我眼皮底下苟合过多少回,你心里清楚!”时微痛快地撕破他虚伪的面具,眼神钉子一般扎着他。 季砚深明显一怔,脸色沉下。 “这下没话说了?季砚深,你脏得令我恶心!还口口声声说要等我治好病,说我们是灵魂伴侣,你是谎话连篇!”时微微仰着下颌,瞪视着他,脑海闪过楼梯间的画面,指尖深深掐进手心里。 空气变得安静。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季砚深应该能死多少回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被拆穿的心虚。 黑眸反而划过一抹苦笑,上前,想要扣她双肩,时微往后趔趄一步,“你别碰我!” 季砚深顿住,“老婆,你太单纯了,男人都是有生理需求的,我无法在你这满足,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把苏暖暖当你的替身,叶婵也是我的玩物而已。” “而我爱的永远是你,满足了生理欲望,我才能更专一地爱你。费尽心思地隐瞒你,是因为我爱你,怕你受伤害。” 男人语气诚恳,字字句句像是发自肺腑。 时微气笑了,一时分不清他是在PUA自己,还是真这么认为的。 “季砚深,你也配说爱?爱我你就不会出轨!也不会欺骗我、算计我!” “暴雨夜,我带人满山找你,摔下山坡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你在跟苏暖暖,我的学生,在叶婵开的民宿里偷情!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自导自演,让宋城冒充你和苏暖暖偷情,设计我目睹,故意刺激我抑郁复发,想让我竞演失败受打击,这也叫不想我受伤?!” 她句句犀利,充满反讽。 季砚深眉心紧蹙,“骗你去攀岩,是我不对,我也没想到你会亲自冒雨带人去找我。事后,我怕你伤心,瞒着你,不敢说。” “我设局刺激你,是不想你再跳芭蕾,不想你吃训练的苦。” “我想你在家养尊处优,做我一个人的女王,这有错吗?这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生活,你为什么就非得出去折腾,逼我用手段?” 时微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 在他眼里,她就该乖乖依附他,当个金丝雀。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芭蕾是我的终身事业!你所谓的不想让我受苦,就是折断我的翅膀,占为己有!” “再说,你自己怎么不宅家当个废物呢?怎么机关算尽,非要当季家家主呢?”她反驳他。 季砚深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时微,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给你依靠。” 时微,“季砚深,我不想跟你废话,你也别再跟我提爱这个字眼!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猎物,你对我没有一点真心,曾经的那些好,都是引我入套的算计罢了,还有,那起车祸也是你自导自演的!” 季砚深苦笑,眼尾猩红,“时微,你告诉我,我如果不是爱你,为什么要投你所好,所谓地算计你?” “那场车祸,我自己丢了半条命,为了得到你,我可以不要命的,这不是爱,是什么?” 果然,车祸也是他设计的…… 时微心口发凉。 何蔓说,季砚深这种人是没有心的,更没有真心,她当时还心存一丝的侥幸,想着,或许,在车祸发生的那个瞬间,他对她是有过真心的。 却不想,车祸本身就是他设计的。 “季砚深,你真是个疯子,为了算计我,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当时也受伤了,或是死了呢?” “为了得到我,你连我的安全都不顾,还说是爱。”时微双拳紧攥,喃喃道:“你对你自己都没有爱,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季砚深不耐地揉了揉额角,只觉她不可理喻。 爱不就是不顾一切地得到、占有,这一点,他比顾南淮、比周京辞都要执着,他比他们都爱她! 见他沉默,时微挪开脚步,“去办手续,我不想跟你耗下去。” 季砚深扣住她的胳膊,“时微,知道我为什么执意带你去瑞士吗?” “我爸和情人、私生子,是去瑞士滑雪,遭遇空难死的。我带你过去,就是向他证明,我跟他不一样,我比他成功,我爱我的妻子。” “我不会在外面有私生子,只要你生的孩子!以后,我还会是个好父亲,教我儿子滑雪……老婆,乖,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他语气越来越柔,轻声诱哄。 这些话,他本打算到了瑞士再跟她说的。 时微不为所动,同时想起被他情感操控,自我怀疑,焦虑失眠的日子,“季砚深,遇见你,简直是我的灾难。” “我要离婚,远离你。”她挣开他就要走。 季砚深下颌绷紧,脸色沉下,冷哼,“时微,我若不答应呢。” 脚步一顿,时微蓦地转身,对上他一脸的傲慢。 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看待一个正要逃出牢笼的猎物。 她明白,软的不行,他开始来硬的了。 她也早有防备。 时微拿起手机,点开楼梯间里的视频,怼到他眼前,语气比他的还要冷,“你敢不答应吗?” “季砚深,你别逼我把这段视频发布出去。” 季砚深目光落向手机屏幕。 楼梯间,光线昏暗,女人发丝凌乱,旗袍衣襟撕扯开,她单手抓着楼梯扶手,一手捂着嘴,细眉眉心揪紧,嘴里发出暧昧的低吟。 她身后的男人,湿漉漉的碎发垂落,清隽俊脸,神情狂野又浪荡。 女人是叶婵,男人……是他! 季砚深双拳一握,黑眸盯向时微,“你亲自拍的?” 那晚,楼梯间里的人是她,顾南淮怀里的人也是她! 想及此,他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时微扬唇,笑得讽刺,“是我亲自拍的,拜你所赐,我克服了恐惧,目睹你出轨都能心平气和拍下来。” 季砚深薄唇紧抿一线,好一会儿,他才开腔,“时微,你真是好样的,背着我卖掉了翡翠、偷拍我视频、装性恐惧、联合顾南淮躲开试管……还卖了微园!” 他怒不可遏,冲她摊开掌心,语气极冷,“给我。” 原来他已经知道这些了,时微傲骨挺直,目光直视他,“先办离婚证,季砚深,我只要跟你离婚。” 季砚深矜贵俊脸,冷冷一笑,下一秒,攫住她的皓腕。 时微另一只手抓挠他,脚下踢着他。 他并不把她的花拳绣腿放在眼里,捏紧她腕骨,大手拽着她手里的手机,“微微,松开,我不想伤你。” 时微吃痛,力气越来越小。 季砚深一根一根掰开她冷白手指,从她手里夺走了手机。 季砚深冷睨她一眼,当着她的面,删除视频,清空废纸篓,也看见废纸篓里躺着他们的结婚证照、结婚当天,他单膝跪地的誓言…… 他点了全部还原,看向她时,唇角勾起一丝得意,“乖,你永远都是季太太。” “别再跟我闹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下午还有一趟航班飞瑞士,现在,马上跟我去机场。” 时微像是听笑话,“这个视频,我还有很多份。” “11点之前,如果我领不到离婚证,就会有人帮我发到网上,让你身败名裂,到时我再起诉离婚……” “现在离婚,还是身败名裂,你自己选。” 闻言,季砚深明显一慌,高大的身形晃了晃。 第87章 修!季砚深在雨地跪了一夜 季砚深没想到,时微还留有后手。 墙根站着的周奕都捏了一把汗。 夫人平时看起来人淡如菊,没想到,也是有心机有手腕的。 这出轨视频如果散播出去,季总必定身败名裂! 毕竟,一直以来,他在公众面前立的都是深情人设。 一旦深情人设被撕开,之前的“企业家”“慈善家”形象也一并崩塌! 调解室内,气压也低沉到极限。 季砚深像是被打断了傲骨,全然没了之前的傲慢。 时微看着他颓败的样子,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看了眼手表,冷哼,“季砚深,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下楼吧。” 季砚深缓缓抬起下颌,白眼球爬满红血丝,满眼深情,嗓音嘶哑,“老婆,我错了。” “我不该背叛你,原谅我,好吗?” 男人语气里充满了哀求,时微失笑出声,“季砚深,你变脸真是比翻页还快,刚刚抢我手机的那股劲呢?” “呵,知道我还有备份,开始低声下气了!你以为我会吃你这一套?你虚伪的嘴脸,我早就看透了!” 季砚深轻轻摇着头,单膝着地,跪了下来,“老婆,我是真的后悔了,是你打醒了我……” “我明明痛恨我爸出轨的,却控制不住自己……明明知道你饱受你爸出轨的伤害,却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禁不住苏暖暖的诱惑……老婆,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嗓音嘶哑颤抖,字字句句仿佛发自肺腑,小心翼翼地拽她西装袖口。 时微一把甩开,下一秒,“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季砚深,我跟你说过,苍蝇只叮有缝的蛋!事到如今,你还在辩解是苏暖暖勾引你!你跟她狼狈为奸,都是一路货色!垃圾!” 季砚深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冷白的俊脸,浮起鲜红的巴掌印,“是,我错了,老婆,以后我保证对你一心一意,为你守贞,再给我一次机会。” 时微像是听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季砚深,你当我是垃圾回收站?你都是垃圾了,我为什么还要你?” “现在,下楼!”痛快喝完,她转身就走。 今天的她,一身米白真丝长裙,外搭杏色西装,绑着低马尾,即使跛了一只脚,气场却碾压一切! 那发自内心的盛气,是一个经历过婚姻背叛、算计、长期遭受精神打压的女人,终于觉醒后,并扳回一局的痛快! 季砚深站起,大步追着她的背影。 离婚登记处,像是被清场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微到了柜台边,从包里掏出离婚冷静期回执单,递给工作人员。 因为激动,她手指隐隐颤抖。 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根本没把她当人看的控制狂、吸血鬼了! 工作人员认出了时微,下意识地看向她身后,在看见季砚深的刹那,她一惊。 平日里,矜贵高傲的季总,此刻,双眼猩红,看起来痛不欲生! “你好,我们过来办离婚证,今天刚好是离婚冷静期结束的第一天。”时微平静道。 季砚深喉结一滚,轻轻拽她衣袖,“老婆,再给我一次机会。” 窗口内,所有工作人员朝这边看了过来。 时微无视这些吃瓜的眼神,再次甩开了他,“季砚深,识相的你就安分点,别逼我不给你留体面!”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 季砚深也不再吱声。 里面的工作人员按照程序,审核完离婚资料,开始给他们办理离婚证。 时微双眼一瞬不瞬盯着,脑海都是小时候妈妈捉奸时的场面,以及后来的种种不堪。 “老婆,对不起……我没能给你一段幸福完美的婚姻。”季砚深红着眼,喃喃道。 时微置若罔闻,只等离婚证赶紧出来。 打印机“吱”、“吱”地响,印出离婚证。 声音停下,时微上前一步,这时,只听一阵骚动。 “停电了!”有人说。 时微眉心皱紧,下意识地抬腕看表,距离下班还剩20分钟。 “抱歉,两位,停电了。” 时微握拳,轻轻敲了下大理石台面,“请问,上午能来电吗?” 这时,里面的一位男工作人员扬声道:“刚联系过供电局,是附近施工,线路受损,正在抢修,今天上午是没时间了,下午能不能来电,待定!” 也就是说,暂时办不了。 时微懊恼。 “两位请回去等通知?如果下午不来电,明天后天过来办理也是可以的,冷静期结束后,三天内都可以顺利办手续。” 时微冷静地点点头。 现在,季砚深被她拿捏住了,不怕多等一时。 拿了证件,时微迈开脚步就走,季砚深追上,拽她的手腕,被她甩开。 刚出民政局,何蔓在车内等她。 时微上了车,说了情况。 下午,还没来电,民政局通知她第二天上午九点过去办理,已经给他们预约好了,算是停电的补偿。 夜晚,时微和何蔓坐在老式洋楼的露台,喝着香槟庆祝时微重获新生。 喝着喝着,天空下起了雨。 这时,时微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刚接通,里面传来醉醺醺的男声,“老婆,季太太,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时微立即要挂断。 何蔓,“微微,季砚深在楼下。” 时微上前两步,看了下去。 小雨淅沥沥地下,昏黄路灯下,季砚深穿着西裤、白衬衫,没打领带,淋着雨,耳边贴着手机,仰着头看向她。 这时,他双膝缓缓跪地,“老婆,我错了。” 时微冷眼看着这一幕,对着话筒冷冷道:“季砚深,你死缠烂打的样子,真教我瞧不起!” 雨势渐大,转瞬变成滂沱的气势。 何蔓,“微微,我们进屋吧,别搭理他!” 更别可怜他。 他就是在故意卖惨罢了! 时微,“季砚深,明天早上九点,你不准时到民政局,我就将你的出轨视频发到网上!” 话落,她果断挂断。 大雨滂沱,季砚深跪在原地,一动不动,雨水冲刷着他的脸,有水珠从他眼角滚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照片。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时微的画面。 舞台上,一束追光里,她优雅自信,美好如月光,同时散发着一股教他想要占为己有,护在羽翼下的脆弱感。 季砚在雨中跪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时微早早醒来,楼下不见他的踪影。 心情愉悦地吃过早饭,她带着材料,在何蔓的陪同下,赶到民政局,刚进院子,看见季砚深的幻影。 “622”尾号,极为讽刺。 为了他的名誉,他到底是来了。 第88章 时微,我再求你一次(4000) 民政局为他们安排了特殊窗口。 时微刚进门,一眼看见季砚深。 他坐在棕色皮质沙发里,一身黑西装、黑口罩,偶尔发出虚弱的咳嗽声。 时微白了一眼,走向窗口,周奕从边上走出,迎上她,“夫人,季总淋了一夜的雨,还发着烧,估摸着又肺炎了。” “他怎么还让你帮着向我卖惨,你们没演够,我听都听恶心了。”她面无表情地嘲讽。 周奕,“……” 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水泥封心”。 时微走到窗口,并不见工作人员,抬腕看了眼时间,距离预约时间还剩十分钟。 她静静地等。 气管发痒,季砚深捂着嘴,俯身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溢了出来,他看着时微那无动于衷,低头看手机的身影,脑海都是以前,她为自己煲汤、叮嘱他吃药的样子。 男人眼尾红得要渗出血来。 他喉结滚动,“时微,我再求你一次。” 时微挑眉,隔空,与他四目相接。 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瘦削憔悴的脸,目光哀求,嗓音低沉,“别离婚。” 时微冷淡地扫他一眼,一个字都懒得回他。 季砚深面色一沉,气压低沉到极限。 周奕和两名保镖守在墙边,他悄悄掀起眼皮,就见季砚深目光紧锁着是时微,指腹不停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 愤怒的情绪几乎到了临界点,一副风雨欲来的气势。 时微隐约察觉出气氛不对。 季砚深摸出烟盒,拎出一根烟,衔在嘴角,打火机“呼”的窜起火焰,点燃香烟。 穹顶大灯映衬下,冷白皮更显矜贵。 隔着腾腾烟雾,他睨着她,“时微,我认错了,淋着大雨跪了一夜,你还要我怎样?” 时微眉头紧锁,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脸,“季砚深,你又从哪学来的这一套?以为下跪,我就得心软感动原谅你?” “就算你是皇帝,现在也不是大清了!” 季砚深咬了咬烟蒂,微仰着下颌,语气淡淡,“那你还要我怎么做?” 时微觉得他不可理喻,“过来,办离婚证!” 季砚深眸色黯下,轻嗤一声,看向墙边的周奕,递了一个眼神。 周奕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你好,我要向贵单位实名举报季氏集团云顶酒店项目建筑总设计师时屿,他为了完成酒店多处创新设计,在不顾安全质量的前提下,偷工减料,并向住建部的相关官员行贿受贿……” 闻声,时微整个人僵愣住。 待周奕说完,她转身看向季砚深。 男人坐在墙边沙发里,跷着二郎腿,叼着烟,眯着眼皮看着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冷笑,“季砚深,你唬我。” 时屿正直善良,不会做出这种事。 季砚深摘了嘴角的烟,弹了弹烟灰,冲周奕示意。 周奕刚挂断电话,上前一步,“夫人,检方会很快核实,带走时总工去配合调查,我们手上,证据链完整。” “之前就有工人因为偷工减料的事闹过跳楼自杀,季总帮着压下来,对外公关说是因为感情……” 时微记得有工人闹着跳楼这件事,但她依然不信跟时屿有关! 拿过手机,她拨给时屿,很快,那头传来没感情的机械女声。 时屿关机。 紧接着,她接到时屿女朋友的电话,那头传来女孩的哭腔,“姐姐,刚刚有穿制服的什么人过来,带走了屿哥,怎么办呀?” 周奕刚打过电话,检方这就上门带走了人,明显是季砚深提前安排好的。 时微安抚唐嘉两句后,挂断电话,双眼死死盯着季砚深。 “季砚深,你故意举报时屿,想拖延时间是吧,我这就曝光你出轨的视频!”说着,她要给何蔓打电话。 这时周奕将平板电脑朝柜台一放,点开一条视频。 视频里,时屿将一只手提箱打开,里面是一块块码的整齐的金砖,金光闪闪…… 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她在电视新闻里看过。 时屿的这个行为,像是在行贿。 时微一怔。 季砚深手肘撑着沙发扶手,下颌微仰,缓缓吐出两口香烟,“时微,我这些年当时屿是亲弟弟,他大学刚毕业,我给项目给他练手,花重金给他买下国际大奖,为他镀金。” “他行贿,我甚至可以包庇他。” 时微从不知道,时屿获的奖是季砚深走后门买的,时屿自己也不知道。 她现在也不知道,时屿究竟是不是真的行贿。 季砚深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她,“是你逼我的。” “只要你乖乖的,继续回家当季太太,我大可以继续包庇他。” 时微冷冷瞪视他一眼,迈开步子走向门口。 这件事,她得先去弄清楚。 季砚深睨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勾,“时微,我能把他送进去,就能把他捞出来,时屿的人生,掌握在你手里。” “时屿跟着我,能轻松实现阶级跨越,你别不知好歹。” 时屿女朋友家是江南第一服装龙头企业,在季砚深看来,女方家能看上他,也是因为背后有他这个姐夫。 时微头也没回。 民政局院内,何蔓见她出来,兴冲冲地迎上前,还没开口,就觉她脸色不对。 “微微,怎么了?” 时微眨了眨眼皮,“季砚深举报时屿因为工程项目,行贿受贿,时屿被带走了……我得找他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蔓大惊,也不信,“不可能,时屿那么理想主义的一个人,哪可能做出这种事!” 时屿和时微是龙凤胎,只比时微晚十分钟出生。 姐弟俩性格也截然相反。 时微敏感细腻,时屿开朗,神经大条,是成年了都还爱看《海贼王》的热血、正义青年,从小的理想就是当警察。 因为妈妈激情伤人犯了法,不能考公,学了建筑设计。 何蔓驱车载着时微到了区检察院。 她们被保安拦在铁门外,经过一番询问,时屿现在处于被调查阶段,不可能让他见家属。 何蔓看着手机,“我得问问律师朋友,要怎样才能见到时屿。” 她这话音刚落下,不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一辆黑色的劳斯劳斯古斯特朝这边行驶而来。 “顾师哥的车。”何蔓眼前一亮。 这尊神可比她那些律师朋友更专业,而且,还有权势。 时微看了过去。 古斯特转眼到了一旁,刚停,后座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顾南淮从车上下来,西装革履,宽肩窄腰,迈着长腿朝这边走来。 看见他,时微莫名感到踏实。 男人到了跟前,高大身形在她头顶上方投下阴影,将她笼在方寸之地。 “我听说时屿的事了。”顾南淮沉声道,“打过招呼了,你现在可以进去见他。” 何蔓一愣,她这还没开口呢,没想到他提前知道了。 时微仰视着他,顾不得想太多,脱口而出,“谢谢。” 顾南淮微微颔首,侧身,“你们先坐我车进去。” 说罢,他带头走到车门边,拉开后座的车门。 何蔓扶着时微上去,细心地注意到顾南淮为她挡着上方的门框,护着她的头。 绅士、体贴。 三人上车后,检察院门口的电动栅栏门缓缓打开,古斯特驶了进去。 …… 时微很快见到时屿。 早上,他和唐嘉还没起床,就被敲响了门。 被带走前,匆匆穿了牛仔裤,套了件白T,此刻发型微乱,嘴边一圈胡茬,看着时微,一脸茫然。 “姐,我根本不知道偷工减料的事,那名工人闹跳楼的事,大家都知道的,姐夫公关时说了,为情所困。现在他们跟我说,他是发现偷工减料才跳楼的,我不知道,更没有行贿。”时屿斩钉截铁。 时微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撒谎,稍稍安心,“时屿,你给某个官员送过一箱子的金条,是吗?” 时屿蹙眉,“是。” “但那不是行贿。” 顾南淮搭腔,“你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时屿陷入回忆,“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我云顶酒店项目需要一种进口环保材料,这种材料是稀有资源,需要向监管机构缴纳一笔特殊材料进口配合保证金。” “这件事是姐夫叫我去办的,为了避免银行流水留下痕迹,被竞争对手察觉项目核心机密,这笔钱必须用金条交割。” “我当时项目忙,没日没夜加班,不愿亲自去,姐夫说,我这个总设计师亲自出面才显得郑重,也体现我的担当和能力。” “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收金条的那人说我是行贿。” 听到这,时微恍然明白,时屿是被季砚深做局了。 金条经他手转交但实际用途并非行贿,而是被季砚深扭曲成了“行贿证据”。 收金条的官员应该是被季砚深收买或是胁迫做伪证。 时微看着一向把季砚深当亲哥的弟弟,鼻尖发酸,“时屿,你被季砚深骗了,是他让周奕打电话,实名举报你行贿的!他们当着我的面,这么做的。” 之前何蔓提醒过她,她和季砚深快离婚了,时屿还牢牢地和季砚深捆绑在一起。 她当时觉得,时屿是建筑设计师和季砚深是互相成就的,季砚深离不开他,也不会拿他怎样。 时屿瞳孔一震,难以置信的样子,“姐,你说什么呢……” 时微眼尾泛红,流露着对季砚深的愤慨,“时屿,他以前那些出轨的蛛丝马迹,都是事实,你最近一直忙,我没机会告诉你。今天,我正跟他办离婚,他拿你这事出来威胁我。” “你送金条是一个月前的事,刚好是我开始怀疑他出轨的时候,他那时候就开始设局害你了,为了就是今天能拴住我。” 时屿不肯相信,季砚深真出轨了,背叛了他深爱的时微,而且,还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他们! 他们三个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七年,时屿跟季砚深处得像亲兄弟! 时屿颓败又烦躁地扒着头,好一会儿,抬起落拓的俊脸,红着眼问时微:“他真的会让我坐牢?我不信……姐,我不信他真这么狠心。” 时微苦笑,“那起车祸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为了打动我,他命都不要,他对自己都那么狠,对我们能仁慈到哪去?” 时屿怔住,双眼睁大。 顾南淮也一愣。 男人深眸里翻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房间内,陷入一阵沉默。 隔了一会儿,顾南淮起身,递给时屿一根香烟和打火机。 时屿,“谢谢哥。” 他颤抖着手点上,狠狠吸了几口。 时微也平静下来,“时屿,你放心,白的不会被抹成黑的,我不会让你有罪的!” 时屿抬起头,嘴唇颤抖,“姐,你别为了我向他妥协,他明知道你最痛恨出轨,还他妈——人渣!” “等我出去了,宰了他!”他恨恨道。 音落,拳头用力砸了自己的头几下,“我当初就不该天天对你吹耳旁风,夸他!” 把她往火坑里推。 时屿可以想像,时微在知道季砚深真的出轨后有多崩溃、痛苦。 时微劝慰他几句。 按照司法程序,他们暂时保不了时屿。 …… 别墅里,季砚深仰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额头贴着退热贴,一袭深蓝真丝睡袍,V领下,赫然露出那条车祸留下的疤痕。 他面颊潮红,嘴唇泛白,左手手背扎着吊针。 周奕站在不远处,向他报告,“季总,鉴定机构那边统一口径,微园转卖合同上的签名是您本人签字,想来,是顾律打过招呼了,现在微园正在走过户程序,我们没辙。” 他这话一出,季砚深抬脚,猛地踹翻了茶几。 一地狼藉。 他拔了针头,坐直身体,面色铁青,“什么正人君子、公平正义,他顾南淮不照样徇私舞弊!” 周奕硬着头皮,火上浇油,“听说顾律买下微园,是要拆了,拆除公司正在往山上赶。” “预计就是这两三天的事。” 闻声,季砚深额角的青筋暴起,眼前都是他精心栽培修剪的那片白玫瑰花墙,胸口起起伏伏,怒不可遏。 他拿起手机,拨了时微的号。 电话刚接通,那头却传来属于顾南淮的声音,“什么事。” 第89章 顾南淮:她睡着了 顾南淮的声音落在季砚深被妒火烧红的眼里,成了最锋利的针! 转瞬,他冷静下来,唇角缓缓翘起弧度,“我老婆呢。” 那头,顾南淮语气淡淡,“时微她睡着了。” 季砚深唇角的笑意骤僵,面色阴沉到极限,语气冰冷,“堂堂顾大律师,知三当三,知法犯法,真是教我大跌眼镜。” 说话间,他俯身拿起烟盒。 一旁的周奕听着他的话,两眼冒着吃瓜的光,也几乎能闻见两个男人之间浓烈的火药味。 顾南淮冷哼,语气尽是鄙夷,“你婚内出轨、栽赃诬陷、不择手段,倒要求别人当起圣人了。” “再者,我从未自诩过自己是圣人,不像你。” 讽刺他立人设,表里不一。 季砚深并不在意,他关注的重点是,顾南淮不会当圣人。 这就是挑明要跟他抢时微! 往事一幕幕,季砚深冷冷一笑,“顾二爷,我提醒你一句,别引祸上身。” “你敢碰她和微园一下,我不会再跟你客气!” 古斯特后车厢内,顾南淮正襟危坐,周身气场傲慢十足,“那我等着。” 音落,挂断电话。 车厢内,遮光帘全部拉上,前后排的挡板隔开,形成私密的空间。 空气安静得只剩一旁座位里,女子轻浅的呼吸。 时微靠在黑色真皮座椅里,阖着眼皮,睡得很沉,眉心清晰地纠结出不安的细纹。 顾南淮转首间,看见她的睡颜,黑眸染上一抹柔色,帮她掖了掖身上的棕色毛毯,指腹轻轻擦上她眉心,轻轻地抚开那抹不安。 那一年,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江城,难得下了一场大雪。 老式洋房院内,银装素裹。 20岁的顾南淮,随父亲上法庭听审完一起刑事诉讼案,晌午时分,爷俩赶来陪老人们过冬至。 一路聊着案件,转角时,花园里一道女孩的身影吸引顾南淮的注意。 小姑娘解开脖子上的红色围巾,为刚堆好的雪人系上,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 一时间,他忘记了迈步,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是他们的初遇。 那时,时微寄宿在顾奶奶的洋楼里,陪她读了一个寒假的《红楼梦》。 迷迷糊糊间,熟悉、成熟的男性气息萦绕在鼻间,时微缓缓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蜜色,隐约是男人的手,充满阳刚的味道。 眉心酥酥痒痒,她定睛。 男人的手立刻移开,时微缓缓转首,对上顾南淮略显不自然的脸。 气氛微妙。 她又恍惚地想起医院那个…… 顾南淮开腔,打破安静,“刚刚有苍蝇。” 时微也彻底清醒过来,挪了挪身子,“我,我怎么睡着了。” 他们从检察院出来后,在附近饭店吃了午饭,何蔓临时有工作上的事要去隔壁的苏城出差。 顾南淮送她回去。 时微坐直身体,拿下毛毯,慢条斯理地叠。 顾南淮沉声,“刚刚季砚深打来过电话,你睡得熟,我没叫你,帮你接了。” 时微动作顿住,“他说什么了吗?” 顾南淮眉眼含笑,“他问你在哪,我说……睡着了。” 时微,“……” 四目相接,男人目光灼灼。 她脸颊一热,连忙移开。 顾南淮喉结滑了滑,正色道:“季氏云顶项目,偷工减料的事,是事实,行贿受贿也是事实,但据时屿的描述,他是被栽赃。” “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在于那个收时屿金条的官员,我查过,住建部的芝麻官娄辉,也是经他的手递金条,配合季砚深做局陷害时屿。” “只有这个娄辉说出实话,时屿才能洗脱嫌疑。” 时微点头,“他要么是收了季砚深的钱,或是有什么把柄在季砚深手里,想让他反水,很难吧。” 就像苏暖暖。 顾南淮指导她,“用钱收买人心最不靠谱,因为还有出价更高的。” “娄辉必然是有把柄在他手上,且比受贿罪严重的。” 时微恍然,“帮娄辉解除这个把柄,他才有反水的可能。” 顾南淮点头,目露柔色。 她向来聪明,就像以前问他高数题或是棋局,一点就透。 “这事,我去办。”他沉声道。 时微既感激又有负担,“师哥,我……不该麻烦你这么多的。” 可眼下,除了他,也没人帮得了她。 顾南淮捕捉到她眉眼间的一抹愁色,眸色沉了沉,“时微,我想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再者,作为季氏的法律顾问,我有监督季氏合法运作的职责。” 一句话,卸下时微心理上的负担。 她冲他扬唇,“嗯,是朋友,你也是我敬重的人。” 顾南淮淡笑不语。 隔了一会儿,他又开腔,“明天办离婚的最后一天,我尽量明早之前,让娄辉开口。” 时微瞬间热血沸腾。 娄辉反水,时屿洗脱嫌疑,她手上还有季砚深出轨视频,这样就可以逼他明天离婚! 车子驶入老式弄堂,很快在一栋老式样楼前停下。 这是何蔓租的房子,时微这几天借住在这。 两人告别后,时微目送顾南淮的车子离开后,才上楼。 …… 别墅,周琼芝亲自端着一碗素面,放在茶几上,“砚深,吃碗面吧,吃点东西,抵抗力才好。” 季砚深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面,胸腔颤动,“谢谢妈。” 他拿起筷子。 温热的面条滑过食道,一路的暖意,涌入虚空的胃里。 “砚深,你别嫌妈唠叨,妈真是为了你好,那时微啊,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上回她被我下药后,我说她知道你出轨了,你还不相信。” “卖了珠宝和微园,一下转移好几个亿的财产,在她眼里,你啊,比不上那些钱。”周琼芝语重心长道。 心里却是一股看穿时微的得意。 丝毫不在乎季砚深的感受。 季砚深咀嚼的动作放缓,眼眸盯着眼前的面,“妈,微微卖珠宝,不是为了钱,她都捐出去了,卖微园,也是为了惩罚我。” “她在乎我,才这样的。” 闻言,周琼芝脸色铁青,“季砚深,你脑子烧坏了!她在乎你,怎么死活要跟你离婚?她不该心疼你包容你吗?你在雨里跪了一夜,感染肺炎,她多看你一眼了?” “她跟你爸一样!” “可怜你哟,被绑架死里逃生出来,你爸却认为你故意撒谎争宠!” 她这话音刚落,季砚深一把挥开桌上的碗。 吓得周琼芝一愣。 “妈,我不稀罕他们爱我,我拴着时微,是不想她好过,懂?”季砚深一脸骄傲,满眼冷漠。 周琼芝怔怔地看着他,想起他小时候过生日,徘徊在前院门口,盼着那短命鬼回家的样子。 两眼巴巴地望着马路口,教她很是生气。 “儿啊,你记住,这世上,只有妈是真心爱你的。”周琼芝说罢,抹了抹眼泪,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季砚深起身,走去了更衣间。 是夜。 时微在梦中醒来,下意识拿手机看有没有顾南淮的消息。 手机屏幕照亮黑暗,不经意间,在看见床边坐着的一道人影时,她吓得魂魄狠狠晃了下,双眼睁大。 下一秒,男人冰冷的掌心贴上了她的脸颊。 隐隐光亮里,属于季砚深那张刀刻般的脸闯入视野,时微抓紧了床单,“你,你怎么进来的?” 季砚深不说话,俯下身,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那双眼睛死死攫住她,瞳孔缩得像针尖,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专注。 他的视线像有实质的重量,压在她的皮肤上,时微无法顺畅呼吸,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正在被他病态的眼眸一寸寸地剖析。 “你,你出去!”时微咬着牙喝。 季砚深置若罔闻,手指勾着她睡裙肩带,慢条斯理地往雪肩下拉…… 第90章 她好狠的心! 寂静的空间,响起肩带碎裂声。 月色下,美人儿乌发披散,映衬优美骨感的直角肩,锁骨反着温润白光,幽邃的锁骨窝散发温香。 季砚深盯着她,病态痴迷的眼神,仿佛一个瘾君子。 迫不及待,薄唇朝着她颈窝埋去。 时微下意识推他胸膛,男人扣着她手腕,压在枕头上。 “季砚深,你敢碰我,我会告你强奸!”时微咬牙警告。 耳边传来男人的嘟囔讽刺,“不让我碰,让谁碰?顾南淮?” 他蓦地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眸盯着她,里面都是病态的占有欲,男人嗓音暗哑,“你是我的,时微,你是我老婆!” 滚烫的气息混着烟酒气,喷薄在她脸上,时微别开了脸,季砚深粗粝的指腹扣着她的下巴,逼迫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说,你是我的,乖。”说话间,指腹摩挲她瑰丽唇瓣,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要将她揉碎。 时微眼神冰冷,语气更冷,“变态。” 季砚深唇角上扬,慢条斯理解着黑衬衫扣子,一双黑眸盯着她,仿佛猛禽盯着猎物。 空气里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时微稍动一下,他就扣紧她手腕几分。 潮红脖颈、胸膛、疤痕、腹肌缓缓暴露在视野,危险越来越近。 时微另一只手悄悄摸到床头柜上,趁手的小花瓶,在他贴上来的刹那,朝着他的头招呼。 季砚深似早有所觉,及时攫住她手腕。 “真想砸死我?”他似笑非笑,辨不出任何喜怒,音落,他松开了时微的手。 时微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朝着他的头招呼而去。 季砚深被高烧烧得赤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下一秒,花瓶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头上。 时微一把推开他,拉起断开的肩带迅速下了床,同时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到了安全距离,她拉开灯,转身冷冷睨着坐在床沿的男人。 他一身黑色,冷白的脸透着病态,双唇干燥泛白,一双猩红眼眸盯着她,薄唇翕动,“你真砸我……” 时微语气冰冷,“季砚深,我们就要离婚了,你立刻给我离开,否则我报警。” 季砚深迈着长腿,身形微微踉跄,朝着她走来,“我哪里不好……” 时微朝着门口躲去,就要到门口时,季砚深冲了上前,高大身躯堵着她,试图捉她手腕。 她及时后退躲开,指着门板,冷言冷语,“你出去,再不出去,我真报警了!” 也看出他是带病来的。 淋雨后的肺炎。 活该! 季砚深胸口大幅起伏,黑衬衫微敞的领口下,冷白皮潮红一片,他朝着不远处,她米白色的身影走去。 时微当病中的他是纸老虎,绕开他到门口,拉开了房门,“你出去!再不出去,我喊人了!” 老式洋楼,一栋楼住着很多户人家,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楼上或是隔壁的运动声。 只要她一喊,楼下的蔡大妈肯定冲上来。 季砚深走向她,快到门口时,时微企图将他推出去。 他突然一阵剧烈眩晕,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撞到一旁的复古斗柜,发出闷响。 两腿虚软,倒在了地上。 时微睨着这一幕,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的惊慌或是担忧。 季砚深试图挣扎爬起来,但高烧和肺炎引起的缺氧让他浑身无力,眼前发黑,只能狼狈地蜷缩急促喘息、咳嗽。 他望向时微。 只见她一脸冷漠,站在不远处,丝毫没过来关心他的意思。 恍惚间,季砚深回忆起那晚他胃出血,照顾他一夜的人,其实是佣人……她非但没照顾他,反而趁他熟睡的时候,偷偷摁了他的手印。 “她和你爸一样,根本不爱你!”母亲的话,犹在耳畔。 季砚深摔倒在那,昂贵的衬衫沾上灰尘,头发凌乱,神情痛苦扭曲,手指无力地挣扎着,一双黑眸闪烁着破碎的光。 时微冷漠地俯视着他。 室内安静得只有它粗重的喘息和咳嗽声。 此刻,他最不堪、最虚弱的样子暴露在她冷漠的目光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微拿起手机,拨着号。 季砚深眼眸仿佛燃起两簇火焰。 “喂,110吗?你好,这里有人半夜私闯民宅,请你们马上过来把人带走,地址是静安路96号23弄22单元。”时微冷漠地报警。 季砚深眼眸灰败,胸口起起伏伏。 时微挂断电话,没看他一眼,走去衣柜边,拿一件睡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只是,刚转身。 季砚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跟前,男人虎口握住了她的脖子,冷白病态的俊脸,眼神阴戾,“时微,你真是好样的!” 他语气森冷,呼吸更急促,仿佛强弩之末。 若不是靠掐着她的脖子支撑,早倒了下去。 “不管时屿的死活了,是么?” 时微无所畏惧。 在季砚深看来,她是有恃无恐。 他冷笑,“你以为,顾南淮真能让娄辉反水?” 娄辉是个慈父,重病的女儿还等着救命,不可能不顾女儿的死活,背叛他。 时微依旧冷漠。 对待季砚深这样的控制狂,冷漠、无视就是对他最好的回应。 季砚深虎口的力道稍稍用力,见时微皱眉,又收了点儿力,“笼子里的金丝雀,敢骑在我头上了,真以为就要攀上新的高枝了?” 时微心头一刺。 面上依然毫无波澜。 季砚深以为她是默认,眼神剜着她,下颌紧了紧,冷笑,“时微,你就是死,都是我的鬼。” 时微盯着他,脱口而出,“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不见不散,你如果不到场,我立刻曝光那条视频。” 言下之意,明天他们必定离婚! 去他的,死是他的鬼! 季砚深松开她的脖子,轻轻拍拍她的脸颊,讥笑,“对顾南淮这么有信心?” 这时,楼下响起警车鸣笛声,蓝红的光透过窗户,闪烁进来。 季砚深转身,脚步虚浮地走了。 警察刚到楼道,被他的保镖拦着。 紧接着,看见季砚深这个大佬级的人物从楼梯上下来,个个目露诧异。 到了跟前,季砚深下颌微扬,冲保镖示意发烟,他淡笑解释:“老婆闹脾气,搬出来住,我半夜过来哄,都是误会。” 民警们也认出从门里出来的时微,一下了然。 时微进屋,用力关上门反锁,将所有的窗户全都从里面锁上。 季砚深和民警们很快走了。 后半夜,时微抱着手机,失眠到天亮。 季砚深那么自信娄辉不会反水…… 早上八点半,顾南淮终于打来了电话,让她准时到民政局。 第91章 时微将视频发了出去 顾南淮粗颗粒感的磁性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剐蹭耳膜,格外动人。 时微听着他的字字句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回到原位。 她鼻尖发酸“师哥,辛苦你了。” 拉开窗帘,东方将将露出鱼肚白,想起什么,“这么早……你不会忙了一夜吧?” 彼时,检察院门口,古斯特后座。 顾南淮仰靠在椅背里,一张成熟俊脸略显疲惫感,衬衫领口敞开,手指捏揉着眉骨,听出她的关心,唇角微扬,一扫疲惫。 昨夜,他辗转医院与检察院之间。 娄辉女儿,娄栀栀重病,急需换肾,但她不知道爱她的父亲为了能给她弄到匹配的肾源,帮助季砚深栽赃诬陷时屿,走上一条不归路。 顾南淮在保证娄栀栀能保证找到其它肾源的情况下,告诉她娄辉的事,娄栀栀宁死也不愿连累父亲,连夜被救护车送来检察院,说服娄辉说出真相,回头是岸。 娄辉在保证女儿有肾源的前提下,自然愿意将功补过,向检方说出实情,为时屿洗脱冤屈。 “办案这么多年,习惯了,我在等时屿,他们八点上班后才能走流程放人。”顾南淮轻描淡写道。 时微吃了颗定心丸。 这种感觉,仿佛大一时的那次围棋比赛前夕,有他的指导与鼓励,内心充满踏实感。 “嗯,你先休息休息,别忘了吃早餐。”她脱口而出地关心道。 车厢内,顾南淮目露柔色,“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他冲司机老周吩咐,“找个地儿,吃早餐。” 司机老周透过后视镜,就见他满面春风。 …… 别墅,时微以前的卧室。 窗帘全部拉上,室内一片昏暗。 季砚深蜷缩在时微的床上,怀里抱着一只枕头。 敲门声不断。 季砚深依然沉醉在光怪陆离的梦里。 断断续续的场景,都是与时微有关。 她没有恋爱过,学着他用手机软件,记录下他们婚后的每一天,记下他芒果过敏、金属过敏; 她为他学习打领带;为他搭配西装;叮嘱他戒烟;为他买胃药;跑遍全江城亲自买七夕礼物…… 她永远都是他的。 季砚深迷迷糊糊醒来,将头埋进怀里的枕头,上面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 “砰砰砰——老板!” 周奕的声音渐渐清晰。 季砚深蹙眉。 下床后,他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门口,开门,嗓音沙哑得不行,“什么事?” 周奕掌心都拍麻了,“老板,娄辉被顾律说服,反水了!” 季砚深一愣,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奕又复述一遍,抬腕看表,“现在九点多了,夫人刚刚打给我,让您十点务必赶到民政局办离婚,否则,她会曝光你的视频。” “她手上还攥着这张王牌,而我们……很被动。” 季砚深薄唇紧抿,攥紧拳头,用力砸上白墙! …… 上午九点五十,季砚深依然不见踪影。 时屿起身,望向门口的方向,义愤填膺,“姐,你现在就曝光他,让他身败名裂,你再起诉离婚,他这种出轨的,一告一个准,我问过淮哥。” 顾南淮将时屿送到后,就离开了。 时微一脸柔笑,拍拍椅子,示意他坐下,“你冷静点,他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会准时来的。” 何蔓分析过,血包对NPD来说,一旦不能再满足他们的自恋(依赖、崇拜),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 更何况,他还是个大资本家,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集团利益,背后的周家考虑。 时微笃定,季砚深会利落离婚。 听她这么说,时屿心里倒是有些许的失落。 他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相信,季砚深曾经对他姐的那些付出,只是算计与陷阱。 他有点无法接受,他的姐姐,没有被真心爱过,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被情感操控。 他的姐姐,美丽孤傲,内心里却也是渴望纯粹爱情的人,她也值得被爱、被珍视。 时屿越想越不甘心,想着季砚深早已肉体出轨,也更痛恨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骚动。 高定西装剪裁下的男人,戴着墨镜,迈着长腿从门外走进,朝这边走来,每一步都踏着上位者的傲慢。 正是季砚深。 他身后跟着周奕与两名保镖。 时微看见他,有种终于尘埃落定感。 时屿蓦地站起,双手握紧,就要朝他冲去,时微及时扣住他手腕,“别冲动。” 空气里都是时屿发出的脆响,他瞪视着朝这边走来,叫了六年“哥”,一年“姐夫”的男人,他们有着相似的遭遇。 他以为,季砚深会吸取上一辈的教训,好好珍惜他姐…… 时屿眼眶通红,到底是忍住了。 几步远的距离,季砚深驻足,摘了墨镜丢给周奕,目光落向时屿,“在里面没吃苦吧,我打过招呼的走个形式,等你姐气消了,不跟我闹离婚,我会把你捞出来。” 他把控制、威胁,说得冠冕堂皇! 时屿气得更想揍他,胸腔灼灼烧着烈火,“你真他妈无耻!” 季砚深气恼,没想到时屿也不理解他,“你跟你姐一样不信我?时屿,我平时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 “我当你是亲弟弟,怎么可能真害你?你真教我寒心。” 时屿一怔。 时微站起,挡在时屿前面,“时屿,他在PUA你,情感绑架你,别信他的!” 季砚深轻嗤,“情感绑架?过去七年,我对他怎样,你都忘了?还有,时屿,我一直没告诉你,你年纪轻轻能获得普利兹克大奖,成为该奖项最年轻的得奖设计师,是我默默在背后,花一个亿买通了评委!” “就是亲哥,有几个能做到我这样的?” 他这话一出,时屿仿佛当头棒喝,大脑嗡嗡作响,语气冰冷,“你说什么……” 季砚深拧眉,一脸不解,“你这是质问我?” 时屿朝他就要揍,幸而时微及时挡住他。 婚姻登记处大厅内,响起时屿的怒吼,“季砚深!你凭什么操控我的人生?!我宁愿不得这个奖!” 如果,他知道这个奖是季砚深买的,他根本不会领! 这是耻辱! 时微听着时屿的话,为他心疼,也更痛恨季砚深。 季砚深唇角牵起一丝无奈,“时屿,我让你少奋斗了十年,不好?” 他以前多想自己身后能有个像他这样的人,像托举时屿一样,托举着他。 时屿怒不可遏,“季砚深,你真自以为是!” 时微拉开他,转身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看向季砚深,催促: “季砚深,十点了,去办手续!” 季砚深垂眸睨着她,唇角上扬,语气诚恳,“老婆,我不离婚,乖,跟我回家。我发誓,以后再不肉体出轨。” 时微怒目圆睁。 没想到,他还不肯离婚。 “季砚深,你是真想身败名裂吗?”她冷声道。 时屿也诧异。 季砚深喉结滚动,黑眸闪烁着碎光,“我当然不想。时微,但我更不想失去你,如果曝光视频,能让你消气,我心甘情愿。” “我能用半条命打动你,会在乎名誉与利益,失去你,我才是一无所有!” 他深情款款,言语间透着不惜一切代价都不愿跟她离婚的偏执! 时微一个字都不信,“今天,你到底离不离?” 季砚深目光一瞬不瞬凝视她,“时微,我们之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他也在赌,赌她不会真狠心曝光他。 她爱他、在乎他! 她应该知道,那条视频曝光后,对他的影响。 时微无语至极。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在表演! 她也懒得跟他耗下去,就像时屿说的,有他出轨实锤,起诉离婚很容易。 二话没说,她拿起手机,打开某社交软件,后台早存了视频草稿,“季砚深,我也跟你说一句。” 季砚深看见她正在发视频,脖颈间凸起硕大喉结,狠狠颤了颤,魂儿都在晃动。 她真的能狠下心让他身败名裂! 耳边,又响起母亲那句:“她跟你爸一样,根本不爱你!” 大病未愈的男人,颀长的身形,晃了晃,随时要倒下。 时微已经点了发送。 抬起头,清冷绝色的脸蛋,眼神冷漠,唇角勾着冷笑,“你逼我的。” 季砚深黑眸燃起一丝亮光。 她的意思是,不是发自内心。 时微又道:“本来,我不愿像我妈一样把这种丑事闹大,给自己留个体面,你非死缠烂打,不见棺材不掉泪!” 季砚深对上她厌恶、仿佛他是什么垃圾的眼神,下颌绷紧到极限,猩红的双眼盛满受伤。 第92章 她联合顾南淮对付他! 季砚深心尖刺疼一下,转瞬烧起炽烈怒火,他咬牙切齿,“时微,你真敢发出去。” 男人周身弥漫起强势的迫压感。 指腹不停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时微一脸倨傲,讽刺,“你第一天认识我?” 刚刚他受伤的样子,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他这样的自恋狂,字典里就没有“受伤”二字,有也是故意卖惨的表演,此刻,他的怒火不过是自恋受损罢了。 猎物脱离了猎人的掌控,还反咬一口,是他无法容忍的。 季砚深黑眸上上下下打量她,鼻尖轻轻哼了一声,语气极冷,“是好样的,相识七年,一年夫妻,你却真要我身败名裂!” 时屿上前护在时微的跟前,“你丫活他妈该!” “我姐为你伤了最宝贵的脚,你他妈是怎么对她的?” 季砚深一脸淡漠,没搭话。 他在一旁座椅里落座,长腿交叠,掏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嘴角,黑眸掠着低头看着手机发愣的时微。 时微第三次点击发送视频,明明成功发送了,再点开,主页里什么都没有,紧接着收到微博后台私信: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您发的视频里有违法内容,我们做了删除处理。 视频,她稍稍打码发出去,依然没用。 不仅这一个平台,其它平台都将她的视频和谐了! 时微下意识地看向季砚深。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那,略歪着头点着烟,清隽瘦削的俊脸。 他吸了一口烟,长臂后伸,搭在椅背,朝这边看过来,嘴角染着不羁笑意。 四目相接,他眼神挑衅。 时微攥紧了手机。 她明白,季砚深这是提前跟相关部门打过招呼了,有关他的不雅视频,一律作屏蔽处理! 时屿没刷到时微发的视频,看向她时,就见她死盯着一身傲慢的季砚深。 “时微,你得庆幸视频被屏蔽了,你若真发出去,就是断了好几位大佬的财路,他们想弄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季砚深睨着她,语气幽幽。 时屿这才反应过来,大步冲上前要揍他,季砚深的保镖及时上前拦住他。 周奕上前来,训练有素,提醒他,“时总,您别冲动,这里都是摄像头。” 时屿无法冷静,揪着保镖的西服衣襟就揍去。 时微上前拉住他,劝他冷静,也将他护在了身后,她居高临下瞪视坐着的季砚深。 “季砚深,我不信你能只手遮天,这份视频我大可以给你的对手们各发一份,让他们掰倒你!” 季砚深弹了弹烟灰,神情倨傲,完全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的样儿,目光从头到脚审视着她。 “时微,你性恐惧、还成了个跛子,我从没嫌弃过你,包容你,等你治好病,你却不知好歹。” 言下之意,他没嫌弃她性冷无趣、残疾,她却嫌弃他出轨。 时屿气疯,又要上前。 时微先于他,狠狠将文件袋砸上季砚深那张狂妄自大的脸! 男人扭头闪躲,文件袋“啪”的一声给了他一巴掌! “季砚深!说白了,你他妈还是在嫌弃我姐,她是为了你受的伤!你他妈婚前信誓旦旦说不在乎!”时屿恶狠狠地冲他爆粗反驳。 季砚深指腹轻轻摩挲吃痛的脸颊,睨着时微,“乖乖回家,你还是季太太,今天的事,我当没发生过。” “以后,时屿依然是年轻有为、名声赫赫的建筑设计师。” 男人语气淡淡,每句话却都透着十足的傲慢,仿佛他叫她回家是对她和时屿的施舍。 时屿恼羞成怒,“我不稀罕!” 时微冷笑,“季砚深,你等着我的离婚起诉状!” 懒得跟他多废话一句,转身拉着时屿就走。 季砚深睨着她毫不留念的背影,槽牙紧咬,徒手揉灭半截香烟,蓦地站起,“时微,我看哪个离婚律师敢接你的离婚案!” 时微脚步一顿,心口一紧。 这时,一道高大身影从民政局大厅角落的屏风后走出,顾南淮迈着沉稳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西装笔挺,打着领带,矜贵稳重,顶着一张极具杀伤力的英气俊脸。 大厅内响起他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踏在时微的心口。 她怔怔地看着他。 看见顾南淮,季砚深捏紧了手心里的香烟碎屑,嘴角的冷笑藏着毒针。 此刻,男人在时微跟前站定,目光落向他这边,温沉磁性的嗓音,掷地有声,“她的离婚案,我接。” 时微一怔。 两个男人的目光,隔空相触。 顾南淮深邃的眼眸里交织着轻蔑、挑衅以及势在必得的自信! 季砚深薄唇紧抿,指腹用力摩挲婚戒,胸口的起伏暴露了他此刻视顾南淮为眼中钉的恨意! 时微也看向他,“季砚深,顾师哥现在是我的离婚律师,稍后,我会委托他,给你发送律师函!” 安静的大厅内,时微与顾南淮并肩而立,隔空与季砚深对峙。 剑拔弩张。 他的妻子,他最亲的人,联合别的男人,一起对付他! 季砚深看着他们几乎贴在一起的胳膊,脑海浮现起他的父亲耐心教着小男孩滑雪的画面,情绪几乎到了失控的临界点! 穹顶大灯下,他漆黑深眸闪烁着碎光,唇角却翘起高傲的弧度,深深睨了他们一眼,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时微移开目光,看向顾南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时屿给他递烟,“淮哥,我替我姐谢谢你。” 说话间,时屿的嗓音发颤,大手发抖。 季砚深帮他买奖的事,对他的冲击很大,比诬陷他还要叫他难受。 顾南淮接过香烟,鼓励他,“时屿,有着青山在,以后你再从头证明自己便是!当下你要和季砚深完全切割。” “青山”,指的是他的设计才华。 “我注意过你的作品——央美南校区的美术馆,不论是中式美学还是设计理念,都是一流,季砚深就是没有暗箱操作,你也有获奖的资格!” 时屿胸腔一震,对上顾南淮赏识的目光,26岁的大小伙,眼眸里闪烁着泪光。 这就是顾南淮与季砚深的区别。 一个真心欣赏他、相信他的才华,一个自以为是的“帮”他,嘴上还打着“为你好”的口号,本质是否定了他的独立人格与能力。 时微也很是触动。 跟前的顾南淮,高山一般,稳重、宽广。 她为时屿郑重地向他说了声:“谢谢。” 三人一起出了民政局。 一辆迈巴赫停在马路边。 季砚深拉开车门上去,坐进改装的车厢沙发内,对面的周京辞翘着二郎腿,下颌微仰,气质矜贵又散漫。 他打量着对面的季砚深,“季哥,老爷子让我转告你,不要因小失大。” “英雄难过美人关,儿女情长对你这样的商界枭雄而言,是大忌。” 季砚深扯掉领带,拿起冰桶里的威士忌,为自己倒了一杯。 正要端起,被周京辞拦着,“头孢就酒,说走就走啊大哥!” 季砚深肺炎,每天都在用头孢消炎。 搪开周京辞的阻拦,季砚深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儿女情长……不至于。” 周京辞挑眉,只觉他的心思难以捉摸。 “嫂子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你如了她的愿,痛快离婚,该给的补偿给足了,她也不会多为难你,何必这样闹大。” “这次能帮你压下,下次可不一定,再者,顾南淮也掺和进来了。” “老爷子说了,和气生财,引祸上身的事儿,是给自个儿挖坟坑。” 季砚深一言不发,点着烟。 周京辞又道:“老爷子的建议,你把这个婚……离了!” 第93章 时微住进顾宅 说是建议,实则是对季砚深的敲打。 他因为儿女私情,为他们的利益集团埋下一颗大雷,周靳康不高兴了。 季砚深点烟的动作稍顿,下一秒,指腹用力一滑拨轮,窜起的火焰,烧进他深渊般的黑眸。 男人一言不发,兀自抽着烟。 周身气场冷得教周京辞这个名副其实的京圈太子爷都有三分忌惮。 季砚深之所以被他贴上“枭雄”的标签,是因为他凶狠、狡诈、霸道、不择手段。 把他惹急了,对周家也是一大威胁。 周京辞陪了根烟,吸了两口,“季哥,老爷子也是为你个人着想,这段婚姻对你,有害无益,不是?” “再说,时微那性子纯得跟高山雪莲似的,容不得婚姻有半点杂质,不像我家那位,我在外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她从来不管不问。” “你俩三观就不合,她不会肯回头的,你何必强求。” “再娶个对你百依百顺的小娇妻,以你的条件,京圈那些公主们任你挑。” 季砚深咬着烟蒂,抬起下颌,睨着他,“你喜欢宫女为你端茶倒水,对你嘘寒问暖,还是武则天?” 周京辞微微愣住,咀嚼他话里的意思。 ——他将时微比作难以驯服的女人。 周京辞拿过烟灰缸,点了点烟灰,若有所思,“我喜欢的……我喜欢的多了去了!” “我能不顾大局,为所欲为?” 季砚深扯了下嘴角,摁灭香烟,从一旁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周京辞,语气笃定,“我能。” 周京辞打开文件袋,里面赫然是北欧多国天然气输送项目的合同。 他扬唇,“季哥,你这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拿下的?” 这个项目一旦落实,他们可以十年不愁大环境不好。 季砚深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没直接回他,“我要时微离不掉,二,务必帮我保住台城烟山的微园。” 这个项目,他本打算留着壮大自己资本的,如今,不拿出来,周家父子不会倾力帮他,只会权衡利弊,消极以待。 权力游戏的本质是筹码置换。 周京辞又岂会不知,这个项目是季砚深有意保留的“王牌”,他也真是疯,为了拴住时微,不惜巨大代价! “季哥,我尽量劝老爷子全力以赴,你知道的,他为人处世,从不轻易树敌。” 季砚深明白,这是场面话。 周靳康会全力以赴。 他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酒。 周京辞蹙眉,抢走了酒瓶,“别喝了,去医院好好休养几天。老季,哥们懂你不容易,老爷子也当你是半个儿子,心里有什么不如意,多跟我们联络。” 当初,周京雪迷恋他,周靳康也愿意招他做“驸马”,深度捆绑,但季砚深不愿意。 他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掌控自己的人生。 季砚深也不信,周家父子对他有半分情意,就算周京雪,也是得不到的骚动罢了。 周京辞的车直奔医院。 他硬是让季砚深住进了病房。 …… 送时屿回公寓后,时微坐顾南淮的车回到何蔓租的老洋楼,在弄堂里,遇到楼下蔡大妈提起昨晚的事,顾南淮才知道,季砚深昨晚来骚扰过她。 老式弄堂,时微和顾南淮并肩走向楼道,街坊邻居纷纷投来目光,打量着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顾南淮。 “时微,这里住户复杂,老式的洋房也不安全,防止季砚深再来骚扰你,你最好搬走。”顾南淮一脸正色,沉声道。 时微点头,“我订了一家五星酒店,打算这就搬过去的。” 顾南淮挑眉,“你认为酒店就会安全?防得住他?” 时微怔住。 逼仄的楼梯间内,陷入沉默。 隔了一会儿,顾南淮开腔,“这样,你搬去老太太那,上次霍家宴会后,她一直念叨你,你过去她那边,相互也有个照应。” 时微眼眸一亮,她也喜欢老太太,心中却一番深思熟虑。 她现在是已婚的女人,住进顾家,会不会对他们影响不好? 顾南淮看出她在思虑,“老宅是原法院家属院,门卫森严,现在,只有老太太和几个佣人住那。” “你跟她是忘年交,住她那和住何蔓这是一样的,不必顾虑太多。” 时微听说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心里踏实下来,冲他点点头。 两人上楼,顾南淮绅士地守在门外,等她收拾行李。 何蔓要后天才会回来。 …… 顾老太太一见时微,眉眼便舒展开,欢喜从心底漾到脸上。在她眼中,这姑娘是块璞玉——美丽、聪慧、感性质地,通晓世故却不沾染半分俗气。 记忆中,和她花园里围炉煮茶、赏雪论《红楼》的时光,是她晚年珍藏的吉光片羽。 顾南淮细心,顾及时微脚伤未愈,没安排她住三楼那间熟悉的旧客房,而是将她安顿在一楼西首的卧房。 初夏的风带着暖意,推开雕花木窗,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栀子花香便乘着风涌入,瞬间盈满了整个房间。 这香气像一把无形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时微尘封的记忆。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盛夏,坐在这栋洋楼窗前的书桌旁。 彼时,顾家那位光风霁月的二公子,正耐心地为她讲解高数难题。 栀子花香和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搅得她心慌意乱,频频写错答案,害得他不得不一遍遍重讲。 时微唇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将思绪从遥远的过去拉回。 她正收拾着简单的行李,窗外传来汽车引擎渐行渐远的声音——顾南淮走了。 暮色四合,老宅里亮起暖黄的灯光。 时微与顾老太太刚在餐厅落座,银质餐具在烛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准备享用一顿精致的晚餐。 就在这时,熟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院子外。 顾南淮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不起眼的药袋。 时微有些意外地起身相迎:“师哥?你还没吃晚饭吧?” 顾南淮神色如常,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她换了一身靛蓝色的香云纱旗袍,发髻松松挽起,薄施脂粉,更衬得脖颈修长如天鹅,身姿在柔光下愈发曼妙玲珑。 “喷雾该用完了,顺路给你送来。”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递过一份文件。 时微微怔,心底滑过一丝暖流。 她本打算晚些时候叫个跑腿的……没想到他竟记得。 顾老太太看着孙子手里的药袋,又看看眼前这对璧人,眼角眉梢都是了然的笑意,故意拉长了语调打趣: “哟——我这老婆子今儿是沾了微微的光喽?我们平日里日理万机、请都请不来的顾二公子,今儿个倒是一天两趟地往我这老宅钻,门槛都要踏平了!” 时微耳根微热,一时语塞。 顾南淮只唇角微扬,并不接话,从容地解下领带,脱下挺括的西装外套,交给候在一旁的佣人挂好。 佣人为他添了餐具。 顾南淮洗手回来,目光扫过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 精致的西式餐点,中央烛台上跳动着温暖的火焰,银器与水晶杯折射出细碎光芒。 “奶奶和微微的烛光晚餐,好雅兴。”他含笑落座,目光掠过老太太身上同样考究的旗袍和精心描画的淡妆。 顾老太太一脸矜持的得意,像个分享秘密的小女孩:“那是自然,我们闺蜜小聚,仪式感不能少!” 顾南淮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唤来管家老郑去酒窖拿红酒。 …… 饭后,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丝敲打着宽大的芭蕉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顾南淮陪着老太太和时微在起居室下了两盘围棋,棋子落在榧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棋局终了,他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雨幕,像是要走。 时微见状,关切道:“师哥,雨不小,你又喝了酒,让郑叔开车送你吧?” 顾老太太正对着棋盘冥思苦想,闻言头也不抬地接口:“走什么走!雨这么大,路上多不安全。家里房间多的是,再陪我老婆子下两盘!” 她拿起一枚白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微微你来给我当军师,我就不信赢不了这小子!” 老太太更是舍不得这难得的热闹。 第94章 欲渴(3000) 顾南淮留下,重又执起黑子。 时微也专心投入进观战里。 顾老太太嚷着要时微当军师,可每次等时微开口,白子却已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啪”地落下。 时微一眼看出,老太太正一步步落入顾南淮精心编织的网中。 “我这步‘小尖’如何?”老太太侧头看着时微,眼角藏着孩童似的得意。 时微顺口夸“妙”,目光却带着一丝不赞同投向对面。 顾南淮端坐灯影里,白衫衬马甲勾勒沉稳线条。 暖黄的落地灯将他侧影投在身后的博古架上,像一幅古典的剪影。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棋盘上,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温润的黑子。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相触。 时微睨他一眼,用眼神无声控诉:你怎么欺负奶奶。 她也知道,他在棋盘上,向来是寸土必争,从不让人,听说连他爷爷的账都不买。 顾南淮下棋从不放水她是知道的,棋社那些退休老干部每次见她都会抱怨,可他今晚竟然跟亲奶奶也玩阴的。 顾南淮唇角微勾,读懂她的意思。 他看向老太太,声音温润依旧:“奶奶这一局锐气十足。” 落子却落在无关处,看似保守加固,实则继续诱敌深入。 老太太哼笑他“老实”,兴致更高,白子立刻刺入他“示弱”区域,意图撕裂防线。 祖孙俩一来一回地下着。 眼看老太太那深入敌阵的白子已如困兽,气眼将绝,顾南淮只需再落一子,便能完成这场耐心编织了半局的绝杀。 他指尖拈着那枚决定性的黑子,悬于棋盘之上,沉稳如山。 时微看着老太太紧锁的眉头,又看看窗外渐深的夜色,忍不住瞪他一眼: 就不能哄老太太开心一下吗? 顾南淮悬停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 他抬眸,目光沉沉地落在时微脸上。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静了一瞬。 顾南淮指尖方向倏然一转! 那颗原本该落在屠龙要害上的黑子,轻轻点在了旁边一个无关痛痒的位置——一个不痛不痒的“打吃”,给白棋留了一线喘息之机。 老太太窃喜,看着棋盘上峰回路转的局面,立即执起一颗白子,置他的黑棋于死地! 时微也笑了,没想到顾南淮竟然真放水了,她连忙道:“奶奶这棋好妙!厉害!” 顾南淮已从容地开始收拾棋子,动作依旧优雅精准。 “奶奶棋力精进,是我轻敌了。”他语气平淡。 老太太拿起手机,一脸傲娇,“我给你爷爷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也赢你一回!” 说话间,扶着时微站了起来,走向自己房间方向。 时微帮忙收拾棋盘,好奇地问:“师哥,你还输过给顾爷爷?” 顾南淮手上的动作顿住,睨着她,喉结滚动,“嗯,也是因为你。” 时微愣了下,“什、什么?” 顾南淮语气淡淡,“没什么。” 继续收拾。 时微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让让老人,哄哄他们开心,不是挺好的吗?” 顾南淮愣了愣,“是。” “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疼我,我从没想过讨好他们,总觉得他们不会真跟我置气。” 今晚,她一句话让他做了从没为亲人做的事。 时微明白他的意思。 顾爷爷顾奶奶很爱很爱他,才给了他不讨好的底气,她脑海一闪而过,每次讨好婆婆的季砚深。 听着老太太和顾爷爷打电话时的欢声笑语,她扬唇,“听,顾奶奶多开心。” 顾南淮听得清晰,心生一股喜悦,笑及眼底,冲她点点头。 茶室,只剩下棋子的清脆归位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 …… 夜已深,雨未停。 二楼书房,顾南淮亲自拟了一份《离婚起诉状》发送给时微,等着她确认。 时微却迟迟没回复,打她手机也没人接听。 顾南淮摘了香烟,摁灭在烟灰缸,打印好文件拿起,下楼,径直走到最西首的房间门口。 敲响深红房门。 万籁俱寂,佣人们早已休息,顾老太太也早已沉入梦乡。 “叩叩叩”的敲门声在这栋始建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洋房内回响。 里面迟迟没人应门。 就在顾南淮以为时微或许早已休息了,转身要走时,房门从里面打开,带来一股清冷白茶香气混合着栀子花香。 时微正在洗头,堆着一头洗发水泡沫,高高砌出石膏像似的洁白,她双手托住了头发,看见门外的顾南淮,微微一笑,“师哥,你找我。” 水流顺着脖颈滑落脊背,沾湿了薄薄的睡裙肩带。 顾南淮的视线在她湿漉漉的颈间停留了极短暂的一瞬,随即,他的目光便平静地、稳稳地落回她的眼睛。 “打扰你了,我拟了起诉状,有几处时间点和证据链需要你确认。”他开口,本就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这弥漫着水汽和花香的狭窄门口,更沉了几分。 “打你手机,没人接听。” 他将文件递与门内的她,指节微微泛白。 时微面露歉意,“我之前练了一会儿基本功,手机调静音了。” 她单手托着头发,腾出另一只手要接,这才看到满手的泡沫,又缩了回来。 溅了点洗发水沫子到顾南淮手背上。 那一点泡沫渐渐风干,皮肤上有一种紧缩的感觉,像有一张嘴轻轻吸着那处。 顾南淮目光立刻暗沉炙烈了几分。 时微,“师哥,我先冲个头发,一会儿去书房找你,可以吗?” 顾南淮喉结滑动,点头说“好”。 他为她带上房门。 时微回到卫生间,透过镜子才看见,珍珠白睡裙宽边吊带湿透,水渍往下晕染开,几乎要蔓延到胸口,半透明地贴着皮肤。 下一秒,她心口一紧,湿润白净的脸颊爬上一抹羞臊的红。 寂静的洋房,沉沉的脚步声不断。 顾南淮回到自己房间,摘了嘴角的半截香烟,进了浴室。 氤氲的热气很快弥漫了整个空间。 温热水流沿着他麦色的背脊蔓延而下,薄薄的皮肉勒出紧致肌肉,雄性荷尔蒙偾张。 顾南淮低头睨着手背,那点泡沫早就无影无踪,他却总感觉有张小嘴还在吮着他的手。 男人肌肉绷紧,脖颈后仰,硕大凸起的喉结偾张出浓烈的雄性荷尔蒙,下颌咬紧,压抑那股就要冲破克制的欲渴。 他大手握紧水阀,转动到冷水的一边…… …… 深夜,两人再见面是在书房。 复古风书房,顾南淮坐在宽大书桌后,着白衬衫,正在敲着笔记本电脑,旁边书柜上摆满厚厚的法律文典。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潮气、古籍的墨香,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他身上的冷冽乌木沉香。 时微吹干了一头长发,绑成高马尾,穿着一件宽松款式的T恤,搭配浅蓝牛仔裤,休闲且保守。 她坐在他对面,握着一支中性笔在起诉文件上修修改改。 顾南淮明天要去京城出差,三四天才能回来,今晚确定好起诉状,便可以早点将时微离婚的事提上日程。 两人谁都没说话,专注着手头的事。 隔了一会儿,顾南淮虚握着拳,轻轻敲了敲书桌,时微抬起头,对上他一脸沉肃。 “时微,关于一件很私隐的事,我需要确定,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安排律所的女同事,跟你对接。”他语气认真,嗓音平和而温沉。 完全一副律师与当事人对话的专业态度。 “关于你的,心理阴影。”他又补充一句。 时微恍然明白,是什么事。 关于她的性恐惧。 婚后,她和季砚深的无性婚姻,毋庸置疑,会成为男方为自己辩解出轨的理由,顾南淮要知道实情,找出有利于他们这一边的辩论点。 暖色的灯光下,时微一张素净温润的脸,扬起云淡风轻的笑,“没关系,我直接说吧。” 如今的她,能够坦然面对过去的自己,和即将过去的这段不堪的婚姻。 此刻,她也将顾南淮当成律师,而不是其他什么人,也并不觉得难堪。 记录下她所有叙述,顾南淮合上电脑,彼时,已过零点,两人互道晚安,各自走向自己房间。 时微身影即将消失在楼梯转角处的时候,顾南淮转身看向那抹背影。 那段埋在心底的往事,浮上心头…… 顾南淮靠在墙根,摸出烟盒,点了根烟,用力吸了几口,吐出浓烟和胸口的怅然。 …… 季砚深被送进医院后,昏迷了一天一夜。 转醒后,模糊的意识里,病床边守着一个女人。 她一袭素色旗袍,盘着发,手上叠着毛巾,俯身覆上他额头,清凉的感觉缓解那股烫意。 季砚深喉结颤动,一把握住她的手,掌心贴上他的脸,男人眼眸里流露出依恋与卑微,唇角上扬,苍白干燥的双唇翕动,嗓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桌面。 “老婆……你还是爱我的……” 叶婵看着他苍白脆弱的样子,眼眶泛红,别开脸,深吸两口气,又看向他,“季哥,是我。” 闻声,季砚深的眼眸渐渐有了焦点,在看清楚病床边的人不是时微时,心口狠狠一震,用力甩开了叶婵。 没多看她一眼。 他转首看向另一侧守着的保镖,冷声问:“她人呢?”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时微。 第95章 季砚深气吐血(修) 保镖战战兢兢,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低头汇报:“季总,夫人她……她住在顾家老宅。” “她还委托顾律师,给您发了离婚起诉状。” 保镖这话一出,病房里气压低得人窒息。 病床上,季砚深双手紧攥,左手背吊针针管倒流鲜血,胸腔里那团怒火灼烧着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像咽下滚烫的沙砾,窒息般的灼痛撕扯着胸膛。 他双目赤红,眼神阴鸷,情绪到了失控的临界点。 叶婵看着这一幕,吓得后退一步,又忍不住安抚,“季哥,你别多想,嫂子她在那是陪顾家老太太的。” 闻声,季砚深一拳砸在床面。 那老太太,分明是他们的遮羞布! 季砚深嗓子眼充满猩甜的铁锈味,转头看向保镖,冷声吩咐:“叫周奕!” …… 周奕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公司赶来病房。 彼时,季砚深穿着睡袍,站在病房落地窗前,俯瞰江城繁华夜景。 “老板。” 季砚深依旧背对着他,沉声问:“微园现在什么情况?周家动作了吗?” 周奕,“老板,您放心,微园暂时拆不了,周家动作了,以保护山林环境为由,下了文件禁止毁坏山体,包括山上一切建筑。” 季砚深表情有所缓和,目光遥望台城的方向,不由得想起上回,时微趴在他后背,他背着她到山顶看日落…… 那时,她明明很快乐。 车祸时,她明明很感动,很心疼他。 转瞬,男人神情变得阴戾,转身看向周奕,“我要时微撤诉!” 周奕一怔,“这……怎么可能。” 季砚深冷他一眼,表情仿佛在说:动动你的脑子! 周奕想不出。 自时微跟老板撕破脸后,老板哄过、求过,雨地跪一夜苦肉计,又用时屿逼时微回头,可谓软硬兼施,能用的招都用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夫人对他是早死心了! 季砚深指腹不停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黑眸盯着某一点,“时、屿。” 从时屿下手。 周奕再次怔住。 时屿哪有什么真把柄在他们手上! 季砚深嫌弃地冷他一眼,语气冰冷,“你给唐总去个电话,逼他女儿和时屿分手,再带他女儿去陪酒,被欺负……刺激时屿来找我出气,留下把柄。” 周奕愣了愣才明白过来。 唐嘉虽然是富家小姐,但很爱时屿,时屿对这位大小姐也娇惯得不行,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如果,唐嘉受欺辱,时屿不得疯? 再加上姐姐时微被季砚深算计、背叛、伤害,别说找他出气,杀他的心都有。 老板这是拿自己当诱饵,引时屿故意伤他,逼时微回头。 周奕看着不远处的季砚深,暗暗吐槽一句:疯批! 他也不怕时屿真一刀捅死他! 不过,这个疯子当初为了打动时微,自导自演一场车祸,鬼门关都走一遭了不是? 周奕看着一身冷酷,把自己都当筹码利用的男人,终究是点头领命。 唐家是江南一带服装大王,近几年受疫情影响,实体经济滑坡,全国各地的门店倒闭一大半,自家各地的商场也陆续关闭,若不是季氏及时注资扭转局势,唐家早就破产清算了。 唐父唐铭对季砚深言听计从。 他当初同意女儿和时屿交往,也是因为时屿有季砚深这个姐夫。 唐铭本以为抱住季砚深这棵大树,他后半生可以高枕无忧了,谁知,时微要和季砚深离婚,还闹上了法庭。 公寓里,唐铭负手而立,吩咐保镖收拾唐嘉的物品。 唐嘉双臂牢牢地抱着时屿劲瘦的腰身,亲昵地趴他怀里,泪眸瞪着沙发里的爸爸,语气决绝,“爸爸,屿哥早就跟我说清楚一切了,我不会跟他分手!” 时屿胸腔涌动着一股暖流,掌心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那天从民政局回来,他就向唐嘉说明了一切,他的奖是季砚深买的,他不是什么史上最年轻的建筑设计大师! 他也不再是季砚深的小舅子,他的存款不够在江城为她买套房的,他主动跟她提分手。 可怀里的公主非但没嫌弃他,反而抱着他,安慰他。 她说,他的设计在她眼里,不需要那个奖项的肯定。 他也不需要一个商界大佬的姐夫为他的身份镀金。 在她眼里,他就是时屿。 她相信他以后会自立门户,飞得更高。 她愿意陪着他一起经历这场蜕变。 唐铭一脸无奈,叹了一口气,“嘉嘉,你也得理解理解爸爸。” 说话间,他又看向时屿,“时屿,不是我不看好你,不相信你的能力。可我也是靠季总吃饭的,唐家背后成千上万的员工,都要靠季总吃饭!” 听到此,时屿已然明白,是季砚深向唐铭施威,逼他们分手! 他用唐嘉威胁他,让姐姐回头? “叔叔,我知道季砚深是威胁您,但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幸福,把我姐往火坑里推。”时屿语气无奈。 唐铭脸色黑下,“嘉嘉,你看看,在他眼里,他的姐姐比你重要!” 唐嘉一脸忿忿,“爸,屿哥说的没错,季砚深就是个疯子,他根本不爱时微姐,还要拴住她,毁了她。” “时微姐没有他,会过得更好!” 唐铭气得怒目圆瞪,对保镖吩咐,“带小姐回家!” 唐嘉连忙躲时屿身后。 时屿冷静开口:“叔叔,您和季砚深的合作肯定有商业条款,他不能轻易毁约。如果您缺什么合作,或是资金链断裂,可以跟我说说,我也有些资源,可以帮您想想办法。” 唐铭扶额,“你除了你姐姐这个豪门贵妇,还能有什么资源?” 音落,他捂着胸口,一副快喘不上气的样子,摸着口袋。 时屿立即上前,掏他的口袋,摸出速效救心丸,唐嘉见状,吓得脸色发白。 爸爸年前因为加班过劳,心梗差点没抢救过来。 …… 唐铭吃了药,坐在沙发上一会儿,情绪趋于平静。 他执意要带走唐嘉。 时屿也哄唐嘉先回去,他会想办法让唐家脱离季砚深的资本,找到新的资方。 唐嘉也不是任性的姑娘,先跟爸爸回去了。 她走后,时屿第一时间联系顾南淮,告诉他这件事。 第96章 你不会伤我的(一更) 这笔钱,她是帮时屿这个弟弟的,其它的,她也无能为力。 唐铭看着银行卡,明显一怔。 时屿和唐嘉也怔住。 唐铭迟迟没有接,“时微啊,你的心意我领了,这笔钱我不能收,别说嘉嘉还没嫁给时屿,就是嫁了,我也不能收。” 这是他心里话,另外,唐家的生意还得靠季砚深,他来的目的,是顺着季砚深的意,指望时微回头的。 时微明确不回头,他再收这笔钱,季砚深岂不更迁怒于他? 时微明白过来,他是忌惮季砚深,没有再劝。 唐铭起身,看向女儿,“嘉嘉,你先跟我回家。” 唐嘉本能摇头,握紧时屿的手腕,生怕爸爸为了生意拆散她和时屿。 时屿抚了抚她的后脑勺,“乖,先陪叔叔回去,我先想想办法。” 说罢,他又看向唐铭,“叔,商业上,季砚深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他肯投资唐家的项目,必然是这个项目是有超高回报率的。” “我认识一些投资界的老总,看看能不能帮您找到新的资方。” 唐铭面上点头,心里也欣赏他的担当。 只不过,在商界,谁敢动季砚深的蛋糕?哪怕是他扔掉的! 唐嘉将脸埋进他胸口,蹭了蹭,才不舍地转身走向爸爸。 爷俩出了公寓。 剩下时屿和时微。 “季砚深这个混蛋!”时屿恨恨道,拿起手机翻通讯录,在沙发里坐下。 时微注意到他颤抖的指尖,发红的眼眶。 自己心里也五味陈杂。 “时屿,是我拖累了你,这笔钱你先留着,万一唐家被逼到绝境,先救急。” 时屿抬眸,“姐,你不要自责,唐家过去因为你,也没少得到季砚深的帮助。” 那些帮助,也是看在他这个小舅子的份上。 时屿现在都还会忍不住地想,季砚深对他的那些好,真的只是为了控制他姐? 时微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手机里翻出一些商界资源给他。 时屿一个一个电话打过去,询问。 …… 病房,季砚深坐在书桌后,看着电脑屏幕上,今天的股市大盘。 周奕进来报告情况。 “时屿没有妥协,唐铭先带唐嘉回家了,他一再让我向您表忠心,他也希望您和夫人夫妻恩爱,唐家跟着沾光,只是他也没办法劝时屿。” “夫人给他两个亿救急,他都没收。” 季砚深摁掉屏幕电源键,薄唇紧抿,垂眸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你让唐铭今晚带他女儿去陪酒,安排几个老色鬼,后面的不必我指示吧?” 周奕倒吸一口凉气,“老板,您拿人姑娘出气?” 季砚深白他一眼,“我的目标是时屿。” “你说,时屿看见他女朋友受辱,还是我安排的,他会怎么做?” 周奕,“……” 时屿对唐嘉娇惯得不行,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如果,唐嘉受欺辱,时屿不得气疯? 再加上姐姐时微被季砚深算计、背叛、伤害,别说找他出气,杀他的心都有。 他恍然明白,季砚深这是拿自己当诱饵,引时屿故意伤他,留下把柄,逼时微回头。 周奕看着坐在那,斯文矜贵的季砚深,暗暗吐槽一句:疯批! 他也不怕时屿真一刀捅死他! 不过,这个疯子当初为了打动时微,自导自演一场车祸,鬼门关都走一遭了不是? 周奕暗暗咬了咬牙,“老板,我明白了。” 季砚深单手扶额,一副无奈的口吻,“非要逼我。” “记住,吓唬吓唬那姑娘,不必太过分。” …… 唐铭焦头烂额之际,收到季砚深“指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他不敢迟疑,带着唐嘉参加今晚的商界饭局,也只以为季砚深是给了他一条生路。 就在他被灌了一肚子的烈酒,去洗手间之际。 他娇生惯养大的宝贝女儿正在那个包厢里,被几个老男人灌酒。 他们眼神黏腻,言语下流,手更是不老实地朝唐嘉腰肢摸去。 唐嘉瞬间炸了,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恐惧被滔天的怒火淹没。 她猛地挥臂,“啪——!”一声脆响,狠狠扇在那张油腻的脸上! 力道之大,震得她手心发麻。 其他人一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被打的老总瞬间暴怒,面皮涨成猪肝色,哪里还管什么风度? 在极度的羞愤与酒精刺激下,他恶狠狠地反手一推! “啊!”唐嘉猝不及防,纤细的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额头重重磕在身后坚硬冰冷的桌角上。 尖锐的疼痛炸开,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顺着她光洁的额头蜿蜒滚落,滴落在纯白的礼服裙摆上,晕开刺目的红。 唐铭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里面女孩的抽泣与男人的怒吼,他心急如焚,怎么也转不开门把。 …… 时屿在面见资方大佬的时候,收到唐嘉发来的求救信息。 他在医院找到了她。 病床上,唐嘉脸色苍白,额头裹着厚厚纱布,伴随着轻微脑震荡,身上还穿着被撕坏的礼裙。 看见时屿,她苍白的小脸瞬间流下两行清泪,“老公……我,我疼……” 听着她虚弱的哭诉,时屿的理智瞬间崩断。 唐铭蹲在墙角,痛哭流涕,“一定是季砚深报复我们,一定是他安排的!” 闻声,时屿双眼瞬间变得猩红。 他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冲出了病房。 唐嘉的呼喊也拉不回他。 唐铭吓得连忙追去,想告诉他,唐嘉没有真的被那几个男人欺负到,却被外面两个陌生男人拦着。 …… 时屿一脚踢开季砚深病房的门。 一眼看见坐在落地窗边沙发里,矜贵优雅,翻着报纸的男人。 季砚深看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唇角微勾,“时屿,怎么了?” 明知故问! 时屿到他跟前,匕首刀尖直抵他眉心,咬牙切齿,“季砚深,你个、畜生!” 季砚深对上他眼里浓烈的恨与怨,恍惚间,想起他以前满眼崇拜,以及饭局上帮他代酒的样子。 喉结一滚。 他冷白长指抵着刀锋,轻轻地挪开,唇角微微扬,“时屿,你不会伤我的。” “我也是被你姐逼的,不过是想她回头——” 话音还没落下,他浑身僵住,缓缓低下头,眼睁睁地看着白刀子刺进了深蓝睡袍里…… 第97章 心软(二更) 季砚深以为,以时屿对自己的感情,他会犹豫、退缩、下不去手。 可这一刻,看着白刃染上血红,时屿眼眸里决绝的愤恨与憎恶,他瞳孔骤然一缩,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如愿拿到“时屿故意伤害”的把柄,他也明明该得意的…… 看着涌出的鲜血,时屿自己也怔住了。 这一刀,凝聚了昔日对这个“大哥”的敬爱、崇拜,与今日积压的怨怼、憎恨! 空气凝滞,血腥味弥漫。 时屿渐渐松开了手。 季砚深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抬眸间,是时屿那一脸的倨傲,没有一丝对他的愧疚与心怜。 反而透着一股子少年屠恶龙的正义感。 “季砚深,这一刀,为我姐、唐嘉、为我自己。” 时屿话落,季砚深的保镖也冲了进来,还没近身,被时屿冷声呵斥开。 他掏出手机,冷静地按下了“110”。 季砚深无力地倚在沙发里,脸上血色尽失。 紧接着,医护人员鱼贯而入,迅速将他推去急救。 再后来,警察来带走了时屿。 …… 深更半夜,得知时屿因故意刺伤季砚深被捕,时微连夜赶到了辖区派出所。 由于涉嫌刑事犯罪,时微在派出所大厅守到天光微熹,才勉强了解到一些情况。 根据时屿的笔录,他刺伤季砚深是为给唐嘉报仇。 而根据警方的调查,唐嘉在包厢里并未遭到实质性的身体侵犯,对方只是对她言语骚扰且不让她出包厢,是唐嘉自卫,同时伤着了自己。 这件事没有丝毫的证据显示与季砚深有关。 即使唐铭口口声声说,是季砚深让他带唐嘉去应酬的。 “时微,时屿拿水果刀冲出去的时候,我正要拦着,被两名陌生男人堵住,他们不让我去追时屿。” 派出所外,听着唐铭的话,时微心头猛地一沉,瞬间明白—— 时屿落入了季砚深的圈套! 他故意让人骚扰唐嘉,刺激时屿去刺杀他,留下时屿伤他的把柄! 时微浑身发抖。 她跛着脚,走向送自己来的顾家的车,直奔医院。 …… 季砚深的伤在下腹部,时屿下手的时候到底是有那么一点犹豫的,刻意避开了内脏。 病房里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洁白病床上,洁白的病床上,季砚深面色惨白如纸,双颊深陷,连嘴唇都褪尽了血色。 他刚醒不久,倚靠着床头,听周奕报告情况。 这时,一抹“久违”的身影闯入他的视野。 季砚深喉结一滚。 时微穿着米白薄款针织衫和格纹半身长裙,低马尾松松挽着,清冷白皙的脸上未施粉黛,眼底积着浓重的憔悴暗影。 她在床尾站定,面无表情,冰冷的视线直直钉在他脸上。 季砚深抬手,对周奕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 病房内,只剩他们两人。 “季太太,”季砚深扯出一抹虚弱的讽笑,声音幽冷,“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时微盯着他,憔悴的眼眸里交织着各种复杂情愫,“拿自己当诱饵,刺激时屿伤你……季砚深,你就不怕他一时失手,真要了你的命?” 季砚深脑中掠过时屿刺下时决绝的眼神,嘴角却扯出一个无谓的弧度,“怎么,怕我真死了?” 时微沉默。 看着他此刻病态虚弱的模样,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一年前。 那时,他自导自演一场车祸,为了护她,生命垂危。 季砚深见她沉默依旧,无动于衷,暗暗握紧了拳,语气陡然转冷:“时屿主动报警,坐实了刑事犯罪。想救他,条件很简单——撤诉,乖乖回家。” 时微猛地回神,悲愤交加地望着他,脸上似哭似笑,“季砚深!你赌上自己的命,毁掉时屿的人生,布下这个局……就只是为了逼我回头?” 话音未落,一滴泪珠已从她薄薄的眼睑下滚落。 季砚深面若冰霜,“你逼我的。” 模糊的视野里,时微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冷硬的脸,脑海中却全是那个永远温柔、笑容明亮的幻影—— 那个被他精心扮演出来,骗了她多年的假象。 时微的眼泪断了线般滚落,滑过下颌和脖颈,留下一路冰凉的湿痕。 她嗓音沙哑破碎,带着绝望的质问:“为什么……非得是我? “季砚深,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季砚深对上她泪痕狼藉的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怜惜。 出口的语气却冰冷依旧:“你说为什么?” 时微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因为爱?季砚深,你所谓的爱,就是背着我出轨,间接害我瘸了腿,用精神控制摧毁我的自信,害我终日惶惶、抑郁内耗……现在,还要对我唯一的弟弟下手!” “我原本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因为你,我再也无法跳舞!我最恐惧的出轨、背叛,一样不落地降临!季砚深,你到底要把我毁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你到底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子才满意?!” “什么是真正对我好?将心比心,季砚深,你难道真的不懂吗?!” “季砚深,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真心吗?” 季砚深被她一连串锥心刺骨的质问钉在原地。 他惯于掌控一切,从来只在意自己的欲望是否满足,哪里真正设身处地想过她的感受? 他固执地认定,他给她的,必然是世间最好、最顶级的。 上亿的翡翠,耗时两年打造的微园……他给她的,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别的女人求之不得的? 可她偏偏……不知好歹! 一股邪火在季砚深胸口翻腾,可目光触及时微那张布满泪痕、崩溃委屈的脸时,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一种全然陌生的、令他心慌的钝痛悄然蔓延。 时微的余光瞥见旁边镜子里自己那副泪流满面、狼狈不堪的模样,猛地一个激灵,骤然清醒过来。 她竟然对牛弹琴。 他就是没有心的。 她和时屿曾经付出的真心,简直比喂了狗还不如! 可心底深处,终究还是翻涌着一丝强烈的不甘。 时微决绝地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向门口走去。 季砚深看着她单薄且因腿伤而微微失衡的背影,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泛白。 一股从未有过的、失控般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手机,拨通了周奕的号码。 “放人。”他对着话筒,声音沉哑地吐出两个字。 闻声,时微身形一顿。 第98章 季砚深,我回不了头了 “放人?” 时微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赌上性命算计来的“把柄”,怎会轻易放手? 电话那头,周奕同样震惊,难以置信地确认:“老板,您是说……放掉时屿?” 季砚深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挣扎的犹豫。 他的目光落在床尾那道单薄孤冷的背影上。 她缓缓转过身,映入他眼帘的,是她哭得红肿、如同嫩核桃般凄楚的双眼,和那张布满绝望泪痕的脸。 季砚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揪痛难忍。 黑眸里,清晰地映着慌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沉声道:“放了时屿。” 时微泪眼朦胧的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惊愕,紧接着,积蓄的泪水再次汹涌决堤。 他……竟然真的放了时屿。 是被她那些控诉刺醒了?还是……他对她,是有一星半点真心的? 季砚深看着她依旧汹涌的泪水,那张因失血而病态惨白的俊脸,早已褪去了平日的矜贵与掌控一切的傲慢。 只剩下一种近乎茫然的……无措。 这一刻,没有算计,没有权衡,纯粹是被她这汹涌绝望的眼泪烫着了,灼得他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认识她七年,从未见她如此崩溃地痛哭。 即便是当年摔下山崖,浑身淤青,脚踝骨折,她也未曾掉过一滴泪。 季砚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的指责:“怎么还哭?” “我从没真想送时屿去坐牢,”他直视着她通红的双眼,声音低沉而坦诚,“我只想要你回头!” 时微轻轻摇头,嗓音嘶哑破碎:“季砚深,我回不了头了。” “你所谓的爱,对我而言……是痛苦,是灾难。” 看清他真实的面目后,曾经对他所有的欣赏、爱慕、感恩、感动……都已彻底幻灭。 她曾经深爱的,是那个尊重她、欣赏她芭蕾事业、专一深情、体贴入微的——那个被他精心扮演出来的“幻影”。 真正的他,她只想逃离。 她攥紧双手,深深地、最后凝视了他一眼,仿佛要将这张脸刻入记忆深处,然后决然转身,拖着受伤的脚,一跛一跛地朝病房门口走去。 季砚深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窒息般的闷痛蔓延开来。 时微刚走出病房,迎面撞上了叶婵。 叶婵手里提着一摞精致的保温饭盒,显然是精心为季砚深准备的。 想起她与季砚深那些不堪的画面,时微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讽刺。 她无视叶婵礼貌的招呼,径直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转角处沉稳地迈出。 男人宽肩窄腰,步伐迅捷有力,脚下生风。 清晨的阳光透过过道玻璃洒落,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更衬得他气度不凡。 是顾南淮。 他一眼便看到了走来的时微,脚步下意识地微微一顿。 待看清她满脸泪痕、双眼红肿的凄楚模样时,他眉头瞬间蹙紧,立刻加快了步伐向她走去。 他从未见过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几乎是本能地,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病房门口,季砚深不顾叶婵的焦急阻拦,强忍着下腹刀绞般的剧痛,踉跄着下地追着时微出来。 他想问她,究竟怎样才能回头。 他可以改。 可他追出病房,看到的,却是刺目的一幕。 过道里,顾南淮与时微相对而立。 男人修长的手指正拿着柔软的纸巾,正轻轻地为时微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那姿态,充满了无声的呵护与怜惜。 季砚深的下颌瞬间绷紧到极限,下腹部的伤口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传来一阵撕扯般的绞痛。 一股混杂着剧痛与嫉恨的怒火,瞬间烧红了他的双眼! 第99章 他的算计,一场空 季砚深赤红的眼死死钉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胸腔里那股嫉恨的毒火瞬间燎原,烧尽了理智,也压过了腹部刀绞般的剧痛。 他猛地发力,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对刺眼的身影冲去! 脚步却虚浮踉跄,刚冲出两步,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季哥!” 叶婵惊呼一声。 眼见季砚深就要狼狈摔倒,她情急之下猛地扑过去。 用尽全身力气想撑住他沉重的身体。 纤细的手臂勉强架住他一只胳膊,脚下却被巨大的冲力带得连退好几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险险止住了两人一同栽倒的趋势。 季砚深一只手死死按着下腹的伤口,鲜血从冷白指缝间渗出,染红了病服和掌心。 他唇色惨白如纸,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整个人因剧痛和失血而微微发抖。 但他不管不顾,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如利刃,直直刺向不远处的顾南淮。 男人从齿缝里挤出嘶哑、暴戾的怒喝: “放、开、她!” 这声嘶吼惊雷般炸响寂静的走廊。 偎在顾南淮怀里的时微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循声转头—— 视线瞬间撞上季砚深惨白、扭曲的脸,以及他腹部刺目鲜红。 时微瞳孔一缩,下意识抓住顾南淮的西服下摆。 季砚深清晰地捕捉到这一幕。 她对顾南淮充满依赖的样子,再度刺激了他—— 他刚因她的眼泪心软,做了个愚蠢至极的决定,她这就投入了顾南淮的怀抱。 她所谓的“回不了头”,是早就和顾南淮暗通曲款了! 季砚深大步上前,咬牙低喝:“时微,你给我过来!” 感受到他眼眸里浓烈的嫉恨,时微后颈一缩,想到了时屿,担心他被刺激变卦。 这时,顾南淮轻拍她的肩头,无声的安抚,温热而有力。 男人迈开脚步,将她护在高大挺拔的身躯后。 顾南淮睨着季砚深,眼神冷冽,带着警告意味,“季砚深,时微现在跟你是什么关系,你比我更清楚。你们已经在走离婚诉讼程序,你没资格叫她过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向季砚深。 季砚深一声嗤笑,“是么。” “时微,你别逼我。” 话音落下,伤口传来的绞痛,几乎令他昏厥。 时微神经绷紧,听出他是又要拿时屿威胁她。 就在这时,顾南淮手机震动,是负责时屿案件的律师打来的,他立刻接听。 刚听了两句,他果断地按下了免提键。 手机扬声器清晰地传出他派去的代理律师的声音。 沉稳的男声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顾律,季砚深先生的代理律师刚刚与我方正式签署了《放弃刑事追诉声明书》 及《和解协议》, 明确表示季先生本人永久放弃对时屿先生‘故意伤害’行为的刑事追究权利,并承诺不予反悔。 警方已据此办理手续,时屿先生此刻已经签完字,正式无罪释放了!” 清晰的宣告,狠狠砸在季砚深的心口。 时微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单薄的身形晃了晃。 她紧紧闭上眼,两行热泪,沿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时屿真的安全了。 季砚深紧握的拳头,砸向白墙,喉间发出几声破碎、扭曲的冷笑。 黑眸紧盯着腹部渗血的伤。 时屿捅他时的决绝、时微的眼泪、他心软的冲动决定、她与顾南淮的亲密……今晚的一切,形成一个对他身心凌迟的完美闭环。 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冲向头顶,季砚深眼前阵阵发黑。 紧接着,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按在腹部伤口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彻底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叶婵怀里。 “季哥!季哥你怎么了?!” “医生!护士!快来救人啊!”叶婵抱着失去知觉、脸色灰败的季砚深,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尖锐的警报铃声瞬间划破走廊的寂静。 时微从顾南淮身后绕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季砚深软软地被叶婵吃力地抱着。 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喉口发紧,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 季砚深算计来算计去,终究是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时微转过头,对上顾南淮。 “我们走。”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时微点点头。 两人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转弯处。 时微转过头掠过那一片混乱。 季砚深毫无生气地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车,叶婵哭喊着紧随其后。 …… 电梯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局促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人。 时微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彻底从崩溃中冷静下来。 她侧目看向身旁挺拔的身影,不经意间,瞥见顾南淮昂贵的西装下摆的一片褶皱,指尖蜷缩。 “师哥,抱歉…我刚刚失态了。”刚刚,她也越界了。 顾南淮闻声,目光从电梯跳动的数字移向她微垂的侧脸。 她眼睫还沾着细小泪珠,鼻尖微红,眼下的闷青掩不住疲惫。 回想起她刚刚的“失态”,他心口泛起难以言喻的酸软,薄唇弯起柔和弧度。 “没关系。” 他嗓音温沉,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时微唇角微扬。 顾南淮目光扫过西装褶皱,再抬眸时,与她四目相接,“我的西装,料子还算结实。”他语气里带着极浅的调侃,“不介意被你多抓几次。” 时微一怔,对上他意味不明,似笑非笑的眼眸。 气氛微妙。 时微也似懂非懂,移开了目光,不愿去深究他话里隐隐透着的深意。 电梯抵达的轻响打破静谧。 顾南淮自然地侧身虚护:“走吧。” 时微轻轻应声,走了出去。 …… 两人到辖区派出所,接到时屿。 一夜无眠,时屿眼底爬满红血丝,嘴周胡茬滋生,他疲惫地靠在椅背里,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尖收紧。 他也是听律师说,整件事,他其实是被季砚深故意刺激、设计的。 此刻,时屿的脑海挥之不去的,是季砚深见他真的捅了他后,那双受伤的眼神。 他喉结滑了滑,嗓音隐隐嘶哑,“姐,你别心软啊……” 这话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时微看向他憔悴的侧颜,注意到他脸颊上的一滴泪光,“我对他早就死心了。快开庭了,我手上有他的出轨视频,不会拖太久的。” 副驾,顾南淮清晰地听见了她口中的“死心”二字。 第100章 当年的那个人其实是顾南淮 顾南淮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泛白,泄露了平静表象下翻涌的心绪。 他的目光穿透车内后视镜,无声地落定在后座的时微身上。 她未施粉黛,清冷绝色的脸上,是历经一段情劫之后的云淡风轻,不悲不喜。 男人喉结压抑地滚动了一下,试图平息胸腔里因她那句“死心”而掀起的狂澜。 时微似乎隐约感知到一道胶着的视线。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带着一丝疑惑和疲惫后的茫然,缓缓抬起了眼眸。 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后视镜里。 两人的目光,隔着冰冷的镜面,不期然地撞在了一起。 时微心口莫名一烫。 空气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顾南淮几不可察地眨了一下眼,率先打破了这微妙的僵持,声音沉稳地响起:“时屿,先送你回公寓?” 时微倏然回神,目光平静地转向弟弟,唯有葱白的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暗暗抠紧着手中的包带。 “淮哥,”时屿一扫眉宇间的疲惫,狭长的桃花眼里重新燃起光,声音带着急切,“我去医院看嘉嘉。” 提及唐嘉,那份疼惜瞬间涌了上来。 昨晚他被季砚深彻底激怒,一时没顾上她,现在恨不得立即飞到她身边。 “我打车过去就行,”他看向时微,细心道,“淮哥,麻烦你送我姐回去休息,她太累了。” 时微挑眉,看着弟弟落拓却神情坚定的侧脸,到底是没开口劝他休息。 她知道劝不住。 “我没事,先送你去医院。”时微坚持道。 顾南淮目光掠过时微苍白的脸,沉声道:“那就先去医院。” 将时屿送到医院后,顾南淮才载着时微返回顾家老宅。 …… 一夜未眠的疲惫加上心理上的巨大冲击,时微回到老宅,草草冲了个热水澡,几乎是沾枕就睡,沉沉一觉睡到了暮色四合。 醒来后,时微在餐厅倒水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叮呤咣啷”的金属敲击声。 她捧着水杯,循声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好奇地向外望去。 夕阳余晖,将庭院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 高大的香樟树下,顾南淮正半蹲着,褪去了一丝不苟的西装,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牛仔裤。 他手上戴着白色棉布手套,沾了油污。 男人神情专注,正拿着一把银亮的扳手,用力拧紧一根长长的金属把杆,动作利落而有力。 这时,两名穿着工装的男人,正合力抬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在老郑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从院外走进来,朝着主屋的方向移动。 时微满心疑惑,正猜测着这是要做什么,“哒哒哒”的轻快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顾老太太步履优雅地走了进来,精致的妆容,神采奕奕。 “奶奶。”时微忍不住回身询问,目光又飘向窗外忙碌的身影,“师哥他这是……?” 顾老太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脸上漾开慈祥笑意,又带着点打趣意味,“南淮啊,下午就把我一楼那间闲置的衣帽间腾空了,说要给你布置一间专门的练功房呢。” 时微眼眸骤然一亮,胸腔也震了下。 不由得想起上次那晚,她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在卧室练基本功有些伸展不开……他竟然就记在了心里,并且这么快就安排上了。 目光再次落回院子里那个认真忙碌的身影上,夕阳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轮廓。 时微下意识地收紧了握着玻璃杯的手指。 顾老太太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眉眼弯弯。 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悠悠地补充道:“这小子,忙活一下午了,也不嫌这天气闷热。” “说起来,他这股子执拗的劲儿倒是一点没变。” “当年也是,寒冬腊月天,外头下着几十年不遇的暴雪,他愣是顶着风雪跑出去大半夜,就为了给你养在京大的那几只流浪猫搭个能避寒的暖棚。” 老太太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心疼又骄傲的嗔怪:“回来时整个人都快冻僵了,感冒发烧,躺了足足一星期才好利索。” 顾老太太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在时微耳边轰然炸响! 她狠狠一震,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玻璃杯中的水因这剧烈的动作洒出了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在手背上,她却浑然未觉。 时微猛地转头看向老太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顾奶奶,您说的……是真的?!” 不是季砚深搭的吗? 那也是他给她的第一层美好的滤镜。 不过,那晚她冒着大雪抱着棉被去猫窝,路上确实遇到了顾南淮。 可第二天清晨,她看到的是季砚深守在那里。 而他……从未否认过那是他做的。 顾老太太看着时微这副震惊与困惑的反应,愣了一下,随即肯定地点头:“当然是真的。”她挑眉,“这事儿……我当你是早就知道的。” 合着她那宝贝孙子是个活雷锋。 ——做好事没留名。 老太太哪里知道,不仅没留名,时微还误以为是季砚深做的。 此刻,时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握着杯子的手冰凉一片。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夕阳的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暖意融融,却丝毫驱不散心头的惊涛骇浪和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令人窒息的荒谬感。 时间仿佛失去了刻度。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茫然地再次投向窗外,落在那香樟树下忙碌的身影上。 此刻,顾南淮直起了挺拔的腰身。 他随手摘掉沾着油污的白色棉布手套,动作利落地扔在一旁的工具箱上。 紧接着,他微微蹙了下眉,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 只见他侧身,从旁边椅子的纸巾盒里飞快地抽出几张面纸,紧紧地裹住了指端。 洁白的纸巾迅速晕开一小片刺目的血红。 他受伤了。 时微眉心紧皱,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猛地转身,跛着脚就朝餐厅门口匆匆走去。 刚走到客厅入口,迎面就遇上了正要进餐厅的顾老太太。 “哎哟,丫头,怎么了这是?着急忙慌的?”老太太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关切地问。 时微脚步微顿,却来不及解释,仓促地随口回了句:“奶奶,我拿药箱!” 话音未落,人已经快步走向客厅角落的储物柜,拎出了药箱。 没有丝毫停顿,时微提着药箱,转身就朝院子走去。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她的身影。 她径直穿过庭院小径,匆匆到了顾南淮跟前,目光急切地落在他被纸巾包裹的手指上,呼吸微喘,“伤口深吗?我看看。” 顾南淮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微微一怔。 下一秒,对上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焦灼。 男人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讶异,黑眸盯着她因他而蹙紧的眉心,眸色转深。 隔了一瞬,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带着揶揄的坏笑,故意拖长了调子:“嗯…好像挺深的。” 时微心口倏地一紧,想也不想便捉过他的手腕,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我看看!会不会破伤风啊?” 那口吻,一改平日清冷,流露出小女生似的无措情态,尽是对他的紧张。 第101章 他急着上位 时微紧张又小心翼翼,揭开顾南淮指头裹着的纸巾,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不足一厘米长的划伤。 血早就止住了,看起来并不深的伤口,都快愈合了。 她愣了愣,抬眸间,男人眉目英挺深邃的俊脸正对着她,眉眼含笑,漆黑的眸锁着她。 周遭都是他身上勃勃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混合着夏日阳光的味道,愈发浓烈、炙热。 “深不深?”他笑得雅痞,磁性嗓音略带着戏谑。 时微这会儿确定,他是故意逗她的,白皙耳根几不可察地攀上浅浅的粉。 “看起来……挺深的。”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帮你处理一下。” 顾南淮一顿。 时微低下头,耳根处的粉意随着头顶上方男人的灼灼目光越来越深,渐变为醉人的殷红。 顾南淮凝着她的变化,喉结上下滚了滚。 夕阳渐渐西沉,枝头蝉鸣聒噪。 时微转身开药箱时,暗暗地深吸几口气,平复心口那股躁动。 她用棉签沾了碘伏,动作轻柔地在那道细微的划痕上擦拭消毒,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他温热的指节,浑身一抖。 尤其耳边响起季砚深那句“他暗恋过你”,更是乱了方寸,几次撕不下创口贴上的保护膜。 顾南淮眸色发暗,操着暗哑磁性的嗓音,“你慌什么,嗯?” 被他看破,时微屏息,嘴硬,“没有啊,太难撕开了。” 顾南淮倏地把住她拿着创口贴的手,另一只手,手指挡开她的手指,捏着保护膜,稍用力一揭。 左手被他完全掌住,灼热充满力量感,时微一瞥间,心里一阵兵荒马乱,下意识地收回手。 顾南淮松开了她,将她小姑娘似的慌乱无措,尽收在眼底,唇角微扬,笑意直抵眼底。 时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帮他贴好的。 镇定自若回到室内时,一身细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晚饭后,他们又陪顾老太太下了阵围棋,哄老人欢心后,时微立刻回房间,换上黑色练功服,迫不及待到了练功房。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练功房的门。 房间不大不小,整面墙的落地镜映出她纤细却蕴含力量的身影。 她走到银色把杆前,姿态自然而优雅地抬起手臂,脖颈如天鹅般修长舒展。 窗外栀子花的馥郁香气丝丝缕缕飘入,她专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回到了灵魂最安宁的栖息地。 旋转、跳跃、下腰,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角细碎的绒发,顺着清丽的下颌线滑落,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她的神情专注而忘我,时而微蹙眉头对抗身体的极限,时而在完成一个漂亮的控制后,嘴角漾开一丝纯粹的、满足的笑意。 顾南淮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虚掩的门外。 他随意倚着门框一侧,透过敞开的门缝,静静地欣赏。 男人衬衫袖扣随意卷至小臂,露出一截结实流畅的腕骨线条。 一条腿微微曲起,足尖点地,另一条长腿则闲适地伸展着,勾勒出笔直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 慵懒中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掌控感。 室内,时微连续两轮32圈挥鞭转后,右脚踝开始胀痛,她强撑着仪态,对着镜子做了一个优雅的谢幕礼。 右脚落地时,身体摇摇欲坠,下一秒,她抓住了把杆。 顾南淮也推门而入,沉声关切,“脚踝疼了?” 时微愣了下,反应过来,他刚刚一直在门口看着,满身热汗,她喘着粗气,嘴角却染笑,“嗯,有点肿了。” 顾南淮在墙根寻到她的救急包,大步上前,俯身拿起,到她跟前,从里面拿出云南白药喷雾,单膝着地半蹲在她跟前。 时微靠着把杆,右脚被他轻轻托在手里,清凉的喷雾很快减轻了那股灼痛感。 管家老郑挨间检查门窗,今晚预报有雷暴,刚到练功房门口,一瞥间,被里面的一幕怔住。 他家不近女色的二爷,单膝着地跪在时微的跟前,手指按摩着姑娘嫩白的脚踝…… 那姿态,亲昵得仿佛一对小两口! 可时微明明是季家的夫人。 老郑摇头叹息走开。 时微瞥见他一晃而过的身影,像是受惊的小鹿,连忙缩回脚,心虚地看着门口。 顾南淮直起身,“怎么了?” 时微迟疑了下,淡笑道:“没什么,不早了,我回房间休息,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他不可能没察觉她眉眼间那层淡淡的疏离。 “没什么事……”男人目光攫住她的脸,语气淡淡。 时微隐约听出他的弦外音,垂着眼皮,“我休息去了。” 顾南淮目光打量着她,喉结滑了滑,终是“嗯”了一声,跟随她曼妙的背影出了练功房,目送她回房间。 刚到走廊,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角,打火机窜起的亮光,照亮他轮廓立体的俊脸,如刀削斧凿。 他用力吸了几口,压下胸腔里的各种翻搅的情愫,拨出一个电话,“金老师,这件离婚案开庭当天,争取帮我直接宣判。” 那头的金法官明显一愣,似真似假地调侃,“南淮,你这是要走我后门?” 心说,急啥急。 他也从不是什么急性子的人。 顾南淮弹了下烟灰,目视前方暗夜,“出轨视频是季砚深的命门,我方婚后没任何过错,可以直接宣判。” 金法官,“男方若以财产分割等杂事拉扯拖延呢?” 顾南淮想也不想,“财产可以不要,我只要最快离了。” 金法官在那头明显噎了一下。 你要?你是当事人啊! 金法官还是在脑中过了一遍这起离婚案的流程,理论上能够做到当天宣判,“我尽量争取。” 顾南淮,“您必须。” 金法官,“……” …… 医院。 季砚深坐在轮椅上,被保镖推着从转角处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道在病房门口徘徊的熟悉身影。 听保镖说,时屿这两三天,总在附近转悠,想进病房又踌躇不前。 时屿瞥见季砚深,身形一僵,佯装没看见,低头就要走开。 “时屿。”季砚深对着他的背影,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走廊的寂静。 时屿脚步猛地顿住,背影绷紧。 他握了握拳,才缓缓转过身,眉眼间那份桀骜不驯依旧,写满了不愿搭理的疏离。 季砚深神色平淡,目光掠过他紧绷的脸,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进去吧。” 平静得像那场刀光血影从未发生。 这两三天,时屿夜深人静,躺下休息的时候,脑海就会闪回季砚深那个受伤的眼神,心口像是有根刺一直硌着他。 不禁反思自己,那一刀是不是太狠了。 病房内,季砚深背对着落地窗,清冷的光线勾勒出他略显苍白的侧影。 他睨着跟进来的时屿,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稳定:“唐家的锂电项目,我会继续投资。” 时屿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硬邦邦地回道:“我找你,不是为这个。” 他也没想到,季砚深竟能如此“冰释前嫌”。 “哦?”季砚深眼皮微掀,带着一丝探究,“那是什么事。” 时屿眼神闪烁,双手无意识地捏紧又松开。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季砚深盖着薄毯的下腹,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懑:“当时……我太恨了!我姐被你算计,我女朋友被你欺负……季砚深,我最恨的是,我一直把你当亲人!你却把我们当棋子耍!” 季砚深沉默了片刻,喉结上下滑动。 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低的温和:“那一刀,是我咎由自取。你不必自责。” 他顿了顿,目光锁定时屿,周身弥漫着曾经那股“大哥”的沉稳气场,“你对我的心意,我一直记着。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让你坐牢。” 这番话,温和、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时屿喉口骤然发紧,一股酸涩猛地冲上眼眶,桃花眼里瞬间闪烁起碎光。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决绝的沙哑:“季哥……你保重。跟我姐,好聚好散。”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病房。 门关上的刹那,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挣脱束缚,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病房内重归死寂。 季砚深独自面对着紧闭的房门,咀嚼着那四个字“好聚好散”。 许久,一抹极淡、极冷的讥诮,无声地爬上他的嘴角。 时屿离开后不久,保镖推门而入,低声报告:“季总,夫人和何蔓女士来了,在门外。” 季砚深脸上的讥诮瞬间敛去,覆上一层寒霜般的沉静。 他目视前方,淡淡吩咐:“让她们进来。” 第102章 你还以为我对你只有算计? 病房门被推开,季砚深抬眸,视线第一时间攫住了跟在何蔓身后半步的时微。 她一袭素净水墨调衣裙,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 季砚深脑海瞬间闪过昏迷前,她和顾南淮冷漠离去的画面,眼底一丝阴鸷掠过,转瞬牵起唇角,声音温沉依旧:“季太太,何蔓,你们来了,坐。” 他端坐轮椅,病服难掩周身矜贵强大的气场。 时微眸色淡漠地掠过他,静默不语。 何蔓神情冷然、疏离。 没有寒暄,甚至省了称呼,她径直从单肩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上前一步,弯腰“啪”地一声轻响,搁在季砚深面前的茶几上。 季砚深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蹙,目光扫过那张工行卡,嘴角噙着淡笑:“何蔓,这是什么?” 何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语气带着决绝的划清界限:“季总,卡里是我工作室过去一年占用您写字楼的租金,按市价算的,只多不少。” 自从时微认清他真面目,她就在攒这笔钱。 不想欠季砚深的。 同时,她也担心,离婚案开庭的时候,季砚深在法庭上以此作为说辞,多么爱屋及乌,多么照顾时微的闺蜜。 作为闺蜜,她不能成为时微的拖累。 季砚深下颌绷紧,面露不解:“何必这么见外。” 何蔓看着他不像演的样子,过往点滴浮现—— 他帮她注册工作室派专人协助,他身为大佬却体贴地替她提购物袋……那些关照,细致入微,真实得不像算计。 还有他以身设局引时屿出手,却又在最后关头因时微的眼泪放过…… 何蔓语气终是缓和几分,却更显疏离:“季砚深,以前承蒙关照,免费用着你的地方。但现在,你和微微要离婚了,再这样,不合适。” “不合适”三个字,像针扎进季砚深耳膜。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凸起,下腹伤口也似被这无声的羞辱牵扯得隐隐作痛。 他嘴角挤出一丝虚弱的苦笑,目光投向时微,眼底流露出受伤:“微微……” 时微捕捉到他眼底那抹受伤,蓦然想起那晚他一时的心软放过时屿,心头却再无波澜。 她淡漠移开眼,声音清冷:“蔓,我们走。” 何蔓转身走向她。 季砚深喉结滚动,“何蔓!你是微微的闺蜜,我们认识多年。我帮你,是真心希望她身边的人都好。一点小事,何必分这么清?卡,你拿回去。” 何蔓蓦地停步回头,眼神坚定:“季总,心意领了。但这钱,你务必收下。桥归桥,路归路,对大家都好。”说罢,挽住时微手臂就要离开。 季砚深猛地操纵电动轮椅上前,在时微即将踏出房门的刹那,大手如铁钳般紧紧扣住她纤细的皓腕! “老婆,别走!”他嗓音嘶哑破裂,像砂纸磨过桌面,充满了卑微的哀求。 时微头也不回,用力挣扎。 季砚深握得更紧,力道却控制在不弄疼她的范围,只将她手腕圈在自己掌心。 他仰起头,目光死死锁住她冰冷的侧颜,黑眸里泛起破碎的泪光,声音带着哽咽: “微微,时屿刚来过……我知道他捅我是气疯了,是我活该。可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哥,这几天总在门口转……是我对不起他,不该利用他,伤他心。唐家的项目,我会继续投。” “老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在改!”他字句恳切,仿佛字字泣血。 时微心硬如铁,声音淬着冰:“季砚深,现在说这些,太晚了。放手!” 挣扎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动作不由一顿。 季砚深捕捉到这细微的停滞,目光瞬间灼热如烙铁,一瞬不瞬地仰视着她,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微微……那晚之后,你还以为我对你只有算计?” 他声音沙哑,饱含深情。 “我爱你。看到你哭……我整个人都溃不成军。那一刻我只想哄好你,什么筹码、算计都忘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我爱你,爱得这么深。” “那些算计、手段……都是因为我怕,怕失去你。” 他字字句句仿佛发自肺腑,也痛彻心扉。 时微一时忘了动作,僵在原地。 门外的何蔓也愣住了。 自从时微认清季砚深的真面目后,她一直笃定季砚深没有心。 得到时微是猎人的奖赏,不肯放手是病态的掌控欲。 可时屿那事,他又流露出了对时微的真心。 季砚深见状,语气愈发温柔,眼神浸满追忆的甜蜜:“你还记得吗?那年京城的冬天,雪那么大……我想起你总惦记着喂的那几只流浪猫……” “我冒着风雪折腾了大半夜,手冻得通红,骨头缝都像结了冰……就为了给它们搭个能活命的窝!就因为你心疼它们!” 他声音微颤,仿佛重回那个雪夜,“微微,只要是你在意的事,我拼了命也会去做!我对你的心,从那个猫窝开始,就是真的,从未变过!” 季砚深提起“猫窝”的瞬间,时微先是一怔,随即,眼神变得冰冷。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季砚深轮椅都晃了一下! 她霍然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轮椅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 “季砚深!”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冰冷,戳穿他的虚伪,“你还有脸提那个猫窝?” 她也明白了,他刚刚那番声情并茂的“深情”,又是在表演、情感操控她,让她心软回头! 呵,他还在算计她! 季砚深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呼吸停滞。 时微微微俯身,目光直直钉进他的眼底,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那个在雪地里冻了大半夜,冻到高烧昏迷,躺了足足一个星期——就为了给我心疼的猫搭个窝的人……” 她停顿了一秒,看着季砚深瞬间惨白的脸,唇齿间吐出那个令他如鲠在喉的名字: “是——顾南淮!” 喜欢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请大家收藏:()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法庭准予离婚!4000 刹那间,季砚深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覆上一层死灰,连嘴唇都失了颜色。 “顾南淮”——时微口中吐出的这个名字,连同她那冰冷、充满赤裸嘲讽与憎恶的眼神,像一道闪电,将他彻底劈开,照得他无处可藏! 那双前一秒还盛满“深情”与“追忆”的黑眸,瞳孔骤然紧缩。 所有伪装的温情瞬间碎裂,只剩下赤裸的羞耻与恐慌。 时微见他哑口,嘴角的讽意更狠,字字如刀,直戳他心窝: “季砚深,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你让我对你第一次产生好感的事情,竟然还是偷了顾南淮的功劳!你真是卑鄙无耻到了骨子里!如果没有这件事,我这辈子,理都不会理你!你就是个垃圾!” “骗子”二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季砚深的心口。 他浑身一僵,如坠冰窟,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眼前,是时微那双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鄙夷眼神;耳边,恍惚又响起父亲冰冷彻骨的宣判……这全盘的否定,将他彻底碾碎。 他猛地咬紧后槽牙,力道大得腮帮绷紧,喉结剧烈滚动,咽下喉咙里的腥甜。 然而,在这极致的屈辱与崩塌中,一股扭曲到极点的戾气,猛地从他眼底窜起! “呵……”一声冰冷的嗤笑,从他惨白的唇间挤出。 他抬眸,眼底最后一点残存的波动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寒。 “你到底还是知道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像冰冷的刀片刮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毫无预兆地从轮椅上霍然站起! 高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瞬间将时微笼罩在阴影里。 猝不及防! 他铁钳般的手掌狠狠扣住时微的腰,将她死死箍在身前,另一只手冰冷地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仰头,直视他寒潭般的眼睛。 时微剧烈挣扎,却像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门外,何蔓听到动静,急切地想进来。 “砰——!” 季砚深头也不回,抬脚向后猛地一踹! 病房门死死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内外。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凝滞。 “季砚深,放开我!”时微的声音因愤怒和恐惧发颤。 季砚深俯视着她,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她脸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掠夺和毁灭欲。 “没错,”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你就是我从顾南淮那儿偷来的,一件……战利品。” 他掐着她下颌的手指骤然收紧,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真心?时微,你也配?” 说话间,他眼神更冷了几分。 “那晚,你问我,为什么非得是你。” “我现在告诉你,我选你,是因为,你是那群公子哥眼里碰不得的白月光,是他们都望而却步的高岭之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恶意: “尤其是——顾南淮!他喜欢你!” “我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把你抢过来,就是为了看着他痛苦!” 时微起起伏伏,扬起手朝着他的脸就要招呼,季砚深一把攫住她纤细皓腕,一双漆黑冷眸死死盯着她。 下一秒,他俯身,贴近时微的耳畔,一字一顿,冷冷道: “这种感觉——比得到你本身,更痛快!” 他字字句句,都阐述着她是他一件偷来的、用于报复的战利品! 一个没有灵魂、没有尊严的物品! 时微怒不可遏,她右手紧握成拳,用尽全身力气,不管不顾地朝着季砚深腹部的伤口狠狠砸去! “呃——!” 季砚深猝不及防,剧痛猛地从伤口炸开,发出一记闷哼。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额角瞬间沁出大颗大颗冰冷的汗滴,掐着她下颌和腰肢的手本能地一松,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时微趁势要推开他,下一秒,被他箍得更紧。 四目相接,她眼神里都是对他浓烈的憎恶。 季砚喘息着,深冰冷的眼底墨色翻涌,声音沙哑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嘲讽。 “呵……这么恨我?”他盯着她燃烧的眸子,“就因为……我害你和你‘心爱的师哥’……错过了这么多年?” 闻言,时微在心里冷笑。 他还在倒打一耙! 以前,她对顾南淮只是对一个优秀学长的,干干净净的仰慕。 她懒得跟他解释,面如冰霜,“季砚深,你再不松开我,何蔓就报警了!” 季砚深当她是默认,抬手就要掐她脖颈。 这时,腹部的伤口传来剧痛。 时微趁他剧痛松懈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他的禁锢!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目光扫了眼他出血的伤口,暗暗咬了下槽牙,啐骂一句:“疯子!”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门口,用力拧动门把手。 门外,何蔓正焦急地拍打着门板,几乎要喊破喉咙。 门一开,时微立刻被何蔓紧紧拉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微微!你没事吧?” 时微摇头,“我没事,我们走吧。” 音落,她拽着何蔓要走。 何蔓看向病房内那道身影,语带讽刺,“季砚深,最该接受心理治疗的人是你!” 她们走了。 病房内,季砚深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腹部的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里面搅动,鲜血透过深蓝色的病号服,晕开更大一片刺目的暗红。 他一手死死按着伤口,指缝间全是粘稠温热的液体,另一只手撑在轮椅扶手上,才勉强维持站立。 额角的冷汗大颗滚落,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紧闭的房门,仿佛能追踪到时微离去的背影。 骗子…垃圾…战利品…你也配… 她冰冷刻骨的话语,和他自己恶毒的回击,此刻在他脑海中无声地碰撞、回响。 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极其诡异地,在他惨白的嘴角勾起。 他脚步虚浮走到病床边,从枕头底下拿起那张他们初遇的照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下一下撕碎…… …… 坐进车里,时微紧绷的神经才完全放松下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季砚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他最后那双冰封死寂、充满恨意的眼睛,仿佛还烙印在感官里,挥之不去。 何蔓拍着她的背,“微微,你别把他的话放心上,他是被扒干净后,恼羞成怒的一种心理防御。” 作为闺蜜,一路走来,她见证过时微在这段婚姻里的付出,季砚深却完全将她说成了“战利品”。 她担心时微心理上过不去。 时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蔓,他现在说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终于都结束了。” 对季砚深,唯一的一点滤镜也稀碎。 现在,她对他,连恨都显得多余。 何蔓安了心。 “再过几天…就开庭了。”时微睁开眼,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渐渐聚焦,疲惫的眼底深处,一点点燃起微弱的亮光。 再过几天,她就能去京城国家芭蕾舞团报到了,不再跟这些烂人烂事纠缠! …… 季砚深于三天后出院。 季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偌大的空间,冷清得没有一丝生气。 那只曾挂在显眼处的金色鸟笼,此刻空洞地敞着门,里面早已不见那只金丝雀,只余下几根零落的羽毛。 周奕推门进来,一眼便对上季砚深投来的冷冽视线,无声地散发着质问。 周奕心头一凛,面上却维持着惯有的恭谨与诚恳,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季总,关于那只雀儿……说来您可能不信,”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回视着季砚深,“它是自己,啄开了笼门的插销飞出去的,也没见它再飞回来过。” 季砚深长腿交叠,深陷在宽大的皮椅里,眼皮微抬,黑眸冷冷睨着他,薄唇紧抿,不发一言。 空气仿佛凝滞,只有无声的威压弥漫开来。 周奕了然。 老板不信。 或者说,他不愿信。 “我起初也觉得不可思议,”周奕说话间,动作利落地操作起平板,“但,有监控为证。” 他将画面同步投影到对面洁白的墙面上。 清晰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画面中,那只羽色光亮的金丝雀,一次、又一次,近乎执着地用喙撞击、啄弄着笼门的金属插销,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决心…… 终于,插销松动、弹开! 它毫不犹豫地振翅,如一道金色的流光,瞬间冲破牢笼的束缚,消失在天际,再未回头。 录像结束,办公室重归寂静,只剩下投影仪微弱的机械声。 周奕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空荡荡的鸟笼画面,又缓缓转向季砚深那愈发冰冷沉郁的侧脸。 “季总,或许是你们的缘分尽了,强求……终究不得。”他小心翼翼地劝了一句。 一语双关! 季砚深唇角微勾,拿起烟盒,抖出一根烟。 周奕继续向他报告: “季总,关于离婚案的最新进展。法院已于前日将正式的开庭通知送达。案件定于后天上午,在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我们的江律已依照程序,申请了不公开庭审。” 季砚深点烟的动作顿住。 周奕微微吸了口气,硬着头皮陈述着冰冷的现实: “江律在充分审阅夫人提交的证据材料后,做出明确预判。夫人手中,掌握着关于您涉及婚外关系的完整视频证据。他评估说,这个证据具有极强的证明力和排他性,已构成决定性的核心证据,足以‘一锤定音’。” 季砚深咬紧了烟蒂,抬眸睨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周奕,“江律师判断,本案在事实认定层面已不存在争议点,第一次开庭,当庭宣判解除婚姻关系的可能性……极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江律师建议您……提前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季砚深深吸两口烟,目光落在敞开的鸟笼,喉结滚了滚,抬手挥了挥,示意周奕出去。 周奕刚出去,他手机震动。 是周京辞的来电。 季砚深接通,嗓音沉冷,裹挟着压抑的怒火与质问:“周京辞,后天就开庭了!你们爷俩是打算袖手旁观?” 那头,周京辞慵懒的声线传来,带着几分惯有的玩味,“季哥,瞧您这话说的。我们不上心?我们是不敢太‘上心’!” 他意味深长。 季砚深眼皮一撩,“什么意思?” 那头,周京辞叹了一口气,“我真怕你这刚出院的贵体,再给气出个好歹来!” …… 隔日,离婚案开庭。 由于申请了不公开庭审,出席庭审的只有他们双方的亲朋。 时微端坐在原告席上。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装,衬得她肤色白皙,气质清冷而坚定。 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 在她身旁,顾南淮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 男人目光沉稳锐利,静静扫视着全场,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 直到开庭,也不见季砚深的身影。 庭审按部就班地进行。 顾南淮代表时微陈述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条理清晰,逻辑严谨,重点强调了被告季砚深婚内过错行为及其对婚姻造成的不可挽回的损害。 并出示了那份“一锤定音”的关键证据——季砚深与叶婵婚外关系的完整视频。 画面清晰,时间点明确,铁证如山。 季砚深方的江律象征性地询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并未对证据的真实性提出有力质疑,质证过程近乎走过场。 …… 一切顺利。 最终,金法官拿起法槌,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而洪亮: “江城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对原告时微诉被告季砚深离婚纠纷一案,经过开庭审理,现已审理终结。” “本院认为:原告提交的证据足以证明,被告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存在违背夫妻忠实义务的行为,对夫妻感情造成了严重伤害,是导致夫妻感情破裂的主要原因。” “被告当庭亦明确表示同意解除婚姻关系。现夫妻感情确已破裂,经调解无效,无和好可能。” “故……判决如下。” 时微的心跳骤然停止,屏住了呼吸,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法官的声音。 “准予原告时微与被告季砚深离婚!” “本判决为口头宣判,判决书将在十日内送达双方当事人。如不服本判决……” 法官后面关于上诉期的例行话语,时微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喜欢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请大家收藏:()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咚!”的一声,法槌落下。 清脆有力。 敲击在时微的心上,敲碎了这段披着完美幻象、内里却充满欺骗与剧毒的婚姻。 旁听席的何蔓、时屿激动地站起来,纷纷为她鼓掌。 时微听着欢呼,微笑着眨掉眼角湿润,冲他们会心一笑。 目光不经意间,撞上了旁听席一道刻薄、不屑的视线——是她的婆婆周琼芝。 时微视若无睹,转瞬移开目光,看向身旁的顾南淮。 周琼芝嘴角抽了抽,冲着时微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一把抓起邻座上的爱马仕挎在臂弯,霍然起身。 下一瞬,她脚步顿住,脸色瞬间阴沉——只见顾南淮正为时微拉开椅子,姿态小心地护着她步出原告席。 她重重地冷哼一声,下巴抬得更高,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朝着出口方向走去,那挺直的背影透着一股强撑的傲慢。 周琼芝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世上还有另一个跟她儿子一样的青年才俊拜倒在时微这种灰姑娘的石榴裙下。 这个青年才俊还是比她儿子还要优秀、出身权贵的顾南淮! …… 庄严的法院大门缓缓开启,午后的阳光带着近乎滚烫的温度。 时微没有撑开遮阳伞,上前一步站在阳光下,下意识地阖上眼皮,任由阳光照耀她一身,空气里仿佛都是自由的气息。 这时,一丝清冽干净的乌木沉香调窜进鼻腔,空气里多了一股子成熟的男性气息。 时微缓缓转头,顾南淮就站在她身旁。 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清晰的轮廓。 阳光落在他挺括的肩线和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男人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雪白香烟,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裤缝,嗓音温沉,“判决书最快十天下来。” 判决书真正下来的时候,她和季砚深的婚姻才真正结束。 不过,板上钉钉的事了。 四目相对。 时微眼中还残留着解脱的泪光。 她主动伸出手,声音有些微的哽咽,却无比清晰:“师哥,谢谢你。” 如果没有他,国内根本没律师敢接季砚深的离婚案。 更不会这么快就宣判。 顾南淮目光锁着她,喉结微动,稳稳地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指腹带着薄茧,力道适中,给人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 此刻,法院马路对面,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静静停泊在树荫下,深色的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光亮。 车内,季砚深靠在后座,一双黑眸死死地钉在法院门口那沐浴在阳光下的两人身上,最终定格在他们紧握的手。 那画面刺得他眼睛生疼,下腹尚未痊愈的伤口似乎也随着心脏的抽搐而隐隐作痛。 一旁座位里的周京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嘴角勾着一抹玩味,打破车厢内的死寂。 “真放手了?挺意外的。”他侧头瞥了一眼季砚深阴沉的侧脸,“不过,明智。为了个已经变了心的女人,跟顾南淮撕破脸,不划算。” 周京辞很是意外,季砚深在看到那组照片后,竟没在法庭上亮出来。 他猜测,他是权衡利弊后选择了隐忍。 见季砚深沉默不语,周京辞又安抚,“季哥,权势才是最实在的,你这样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闻声,季砚深鼻腔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依旧沉默不语。 …… 私房菜馆的包厢内,暖黄的灯光营造出温馨放松的氛围。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醇厚的酒香,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纯粹的喜悦。 时微坐在主位,几杯红酒下肚,酒精让她的黑眸愈发潋滟迷离,白皙的脸颊晕开两抹动人的绯红,在柔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何蔓是气氛担当,一个时下热梗抛出来,逗得时微咯咯直笑,身体微微前倾,纤细优美的天鹅颈在灯光下划出莹润的弧线。 顾南淮坐在她一侧,正微微侧首,听着身旁的时屿说着筹备建筑设计工作室的事。 他姿态舒展而沉稳。 深色西装袖口下,露出一截干净的白衬衫,铂金袖扣反着金属光泽。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威士忌方杯杯壁。 周身萦绕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上位者的从容气场。 侍者进来添水时,目光会下意识地先落在他身上,带着恭敬的询问意味,他只消一个极轻微的眼神示意,对方便心领神会地退下。 “蔓!我…我全都干了!”时微喝高了,声音带着醉意的甜糯。 她举起已经见底的酒杯,对着何蔓的方向晃了晃,眼眸迷离,笑容明媚得晃眼。 何蔓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她这么开心了,“干!” 就在这时,顾南淮长臂一伸,从时微手中轻轻抽走了空酒杯,拿起一旁玻璃壶,为她徐徐倒上一杯色泽温润的蜂蜜水,推到她面前。 “时微,你喝太多了,喝点蜂蜜水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时微心窝一暖,“谢谢师哥……” 顾南淮的目光在她醉意朦胧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的墨色似乎更深了些,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刚才与时屿的话题。 …… 散场时,时微已经脚步虚浮。 …… 车子平稳地驶回顾家老宅。 夜已深,老宅一片静谧,顾老太太和佣人早就睡下了,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庭院里投下暖光。 顾南淮下车,绕到车子另一侧,为时微打开车门。 时微下车时,脚下打晃,差点摔倒。 顾南淮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坚实的手臂稳稳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小心。”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紧绷。 时微整个人软软地跌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宽阔的肩膀。 乌黑的长发有几缕散落,扫过他微敞的衬衫领口下的肌肤。 她身上淡淡的酒香混合着熟悉的体香,瞬间将他包围。 怀中温软的身躯毫无防备地依偎着他。 顾南淮身形一僵,呼吸窒了一瞬。 夜风拂过庭院,树叶沙沙作响,却盖不住他胸腔里如雷的心跳。 男人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清了清发紧的喉咙,嗓音微哑:“能走吗?” 迷乱的意识里,时微仰起酡红的小脸,迷蒙的醉眼努力聚焦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 “师哥……”她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当年……一声不吭就出国了……” “跟我连……连个告别……都没有……”她嘟囔着,尾音拖得长长的,“是因为……我妈吗?” 酒精卸下了所有防备,撬开了那个深埋心底的疑问。 顾南淮一怔,对上她一双忧郁的眸子,像蒙了一层委屈的水汽。 心下也不禁疑惑,他出国前,明明是她拒绝了他的表白……她怎么一副埋怨他的口吻? 再者,跟她妈妈有什么关系? 喜欢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请大家收藏:()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失控(4000) 顾南淮隐隐明白,她对他有什么误会。 天空忽地飘起了雨,一滴清凉雨滴落在时微的脸上,她忽地清醒,为自己的“质询”感到一丝狼狈。 她抓着他双臂,支撑自己软绵的身子,转身走向门口,脚下踉跄,顾南淮扣住她手腕,稍用力一带。 她再次落入他温热干燥的怀抱。 门廊的光线切割出半明半暗的空间。 顾南淮一手稳稳托住她后背,另一只手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捧住了她半边脸颊。 微凉的掌心贴着她发烫的皮肤,迫使她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翻涌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 他喉结重重滚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沙哑得磨人耳膜: “当年七夕,我约你在京大未央湖畔见面,你在信息里回绝了我。” 他每一个字清晰有力,像是什么钝器,砸在时微的心上。 七夕。 未名湖,也是大家公认的情人表白圣地。 还有,什么信息? 时微瞳孔收缩,睫毛剧烈颤动,嘴唇微张,想反驳,喉咙却像被堵住。 “那晚,我在雨里等了一夜,却看见你和季砚深开心地在一起。”顾南淮嗓音更沉了几分,眼底掠过一丝酸楚,“我不便再打扰。” “时微。”他指腹无意识地在她颊边摩挲了一下,“是你拒绝了我,怎怨我不告而别?” 闻言,时微抓紧了他西服衣襟,潋滟的眼眸一瞬不瞬凝视着他眉眼。 “没……没有……我没……”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带着酒气和沙哑。 遥远的记忆碎片渐渐拼凑成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季……季砚深!”时微咬牙,嗓音颤抖,“是他……他动了我的手机……他删了……他故意的!他还骗我……骗我说……妈妈……” 越说越语无伦次,胸口起起伏伏。 季砚深不仅抢了顾南淮的功劳,还破坏了他对她的表白,让她误会他当年跟她连普通朋友都不算…… 听着她的解释,顾南淮瞳孔一震,下颌绷紧,捧着她脸颊的指腹无意识地收紧,手背筋骨暴起。 又在意识到可能弄疼她时,指节因极度克制而绷紧到泛白。 他死死盯着她的脸,眼神灼热,胸腔里岩浆翻滚,“你不是拒绝我。” 时微被他那股难以言喻的,汹涌的情绪感染,脱口而出,“你不是因为我妈妈坐过牢,影响顾伯伯的竞选,放弃了我……” 顾南淮指腹带着怒意擦过她因酒精蹂躏,发肿的瑰丽唇瓣,咬牙切齿,“季砚深跟你说的?” “嗯。”时微红唇翕动,喉咙发出混沌的音节。 鼻息间都是他指尖成熟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顾南淮胸口剧烈起伏,仰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又垂眸注视着她,怕伤她自尊,他到底没说出,为了她,他不顾全家反对,放弃了考公。 豆大的雨滴齐刷刷地滚落,时微直起身挣开他,“……进屋吧。” 说完,她试图站直,脚下却虚浮,不受控制地一个踉跄。 下一秒,顾南淮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时微骤然失重,本能地轻呼一声,手臂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脸颊贴着他剧烈跳动的颈动脉。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贲张的力量和胸膛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如同战鼓。 卧室里只亮着床头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暧昧地勾勒着家具的轮廓。 顾南淮走到床边,俯身,将时微放在床上。 或许是重心不稳,或许是根本不想放手。 在时微背部接触到柔软床垫的瞬间,顾南淮的身体也倾覆下去! 他的一条手臂还垫在她背后缓冲,另一只手仓促地撑在她身侧,但整个上半身已经悬停在她上方。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呼吸可闻。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滚烫,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昏黄的光线勾勒着两人纠缠的轮廓。 顾南淮撑在她身侧的手微微发抖,灼热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迷茫的醉眼、泛红的脸颊,最终牢牢锁定了她微张的、仿佛无声邀请的唇瓣。 他灼热的呼吸粗重地拂过她的脸颊和唇瓣。 时微眼神迷离,看着上方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中翻腾的、令人心悸的浓烈情感,感受着他滚烫的气息笼罩着自己,一时忘了反应,也无力挣扎。 环在他颈后的手甚至忘了松开,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他后颈的短发。 男人的俊脸在视野里放大,他的唇擦上她的,时微屏住了呼吸。 “叩、叩、叩。” 就在这时,清晰的敲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击碎了满室粘稠滚烫的暧昧。 门外,响起女佣的声音,“二爷?老太太让我问问,时微小姐安置好了吗?需要醒酒汤吗?” 时微如梦初醒,猛地松开环在他颈后的手,下意识地转脸看向别处。 顾南淮身体猛地一僵,清了清喉咙,直起身,嗓音低沉沙哑,“好好休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话落,他走向门口,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外面很快响起他的交代声:“给时小姐煮一份醒酒汤。” 室内,时微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脸颊滚烫,耳中嗡嗡作响。 脑海里,刚刚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她。 酒似乎彻底醒了,静谧的空间里,她清晰地听到自己混乱的心跳,指尖还残留着他颈后发丝的触感和那灼人的体温。 …… “咔哒”一声轻响,房门关上、落锁。 顾南淮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玄关处一盏壁灯。 幽暗光线里,他径直走进浴室,衣衫褪尽后,他直接拧开了淋浴的冷水开关。 他仰起头,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脸颊、脖颈,滑过宽阔的胸膛和紧绷的背脊。 水流顺着湿透的黑发蜿蜒而下,滑过他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最后汇入性感的锁骨凹陷处。 冷水暂时压制了身体里那股灼人的躁动,却无法平息他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急迫。 他一把关掉水阀,湿漉漉地踏出淋浴间。 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精悍的身体线条不断滚落,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水渍。 他走到卧室,拨通金法官的号。 “金老师,打扰了。” “关于季砚深和时微的离婚案判决书。”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透着压迫感,“我要求,必须、立刻、在本周五之前送达。”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金法官皱眉,“南淮,你又急什么!这程序上——” “程序上的任何问题,我来解决。”顾南淮打断他,语气毋庸置疑。 金法官听出他反常的口气与急迫,沉默几秒,“得,我会亲自督办,确保周五前,判决书送达双方。” 顾南淮语气有所缓和,“有劳了,金老师。” …… 时微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晌午。 昨夜凌乱的记忆碎片伴随着宿醉后的钝痛,侵袭而来…… 时微躺在床上,发懵地看着天花板,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那份迟来的、属于顾南淮的汹涌情意,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很是后悔。 后悔昨晚借着酒意问了出来。 她刚从一场失败的婚姻里爬出来,身心俱疲,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和勇气,立刻承接另一份新的感情。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乱,强打起精神洗漱下楼。 时微刚到一楼客厅,遇到正下楼来的顾南淮。 男人一身剪裁合度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一手拎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正扣着袖口的铂金袖扣。 矜贵沉稳,高冷禁欲。 仿佛昨夜那个情绪翻涌、濒临失控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在他看见她的瞬间,时微扬起唇角,目光平静地迎上他投来的视线,“师哥,早。你要出门?” 顾南淮目光沉沉,落在她嘴角那抹带着疏离弧度的笑意上,停留了几秒。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我去机场,飞京城。”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时微点了点头,“那……一路顺风。” 顾南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微微颔首,迈开长腿,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客厅里骤然空寂下来。 时微轻轻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脑海都是顾南淮与他刻意保持距离的模样。 也好。 她垂下眼帘,长睫掩去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 傍晚时分,晚霞的余晖染红了天际。 时微练完基本功,冲掉一身薄汗,刚出浴室,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她跛着脚走过去,屏幕上跳跃着一串陌生号码。 心头莫名一紧。 她迟疑片刻,还是划开了接听。 “喂?”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回应,只有一片沉默。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叮——” 是金属打火机发出的熟悉脆响。 然后,属于季砚深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幽幽响起。 “季太太,动作真快。这么快,就把你名正言顺的丈夫……拉进黑名单了?”那声“季太太”被他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讽刺和一种令人不适的亲昵感。 时微面若冰霜,声音更冷,“季砚深,我们已经离婚了。” “呵……”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离婚,我同意了?” “看看你手机里,我刚刚‘好心’发给你的礼物再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微的手机果然震动了一下,提示收到新的微信信息。 时微蹙眉,冷静地点开图片,在看到照片时,她先是一愣,接着,大脑一片空白…… 瞳孔骤然紧缩,呼吸停滞。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季砚深带着玩味笑意的询问:“怎么样?季太太,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时微才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愤怒和屈辱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炸开! 她咬着牙,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季砚深!你想怎样?” “很简单。”季砚深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愉悦,“今晚9点,首府会所,‘云深处’包厢。我等你。” 电话被挂断。 时微浑身冰冷僵硬。 那张照片带来的冲击力几乎将她淹没、摧毁。 …… 首府会所,V9包厢。 时微站在门前,一身素净的衣裙与这纸醉金迷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抬手,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光线昏暗迷离,变幻的镭射灯球旋转着,光怪陆离,声色犬马。 时微一眼在一众男男女女中,看见季砚深。 他姿态慵懒地深陷在宽大的主位沙发里。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丝质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两颗纽扣,露出小片紧实的胸膛和性感的锁骨。 绚烂的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一半隐在阴影里,更添几分危险的魅惑。 而此刻,一个穿着亮片吊带短裙、妆容冶艳的年轻女人,正像无骨的蛇一样依偎在他怀里。 红蔻丹指尖若有似无流连他敞露领口。 她仰头凑近季砚深耳畔,娇笑低语。 季砚深翘着二郎腿,长臂随意搭女人后沙发。 另一手慵懒地晃着一杯威士忌,嘴角噙疏离玩味笑意,眼神迷离。 认识七年,时微第二次,见识季砚深纵情堕落的模样。 上一次是在霍家楼梯间。 在座的都是季砚深的发小,他们看见时微,个个恭敬地喊:“嫂子!” 说话间,忙掐了烟头。 仿佛还跟以前一样。 季砚深有个规矩:有时微在的场合,禁止抽烟。 时微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这时,季砚深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她。 他的目光隔着迷离的光线和缭绕的烟雾,精准地、冰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怀里的女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一丝敌意,“不是离了么。” 季砚深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 他轻轻拍了拍怀中女人的腰,像是安抚,然后,对着门口的时微,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来了,季太太。” 喜欢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请大家收藏:()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回头 青白烟雾后,是他玩世不恭的轻佻眼神。 时微目光掠过他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那枚常年做戏的婚戒,摘了。 她背脊笔直,视线淡淡扫过沙发上那群人,最后落回他脸上,语气平静,甚至带点讥讽:“季砚深,你打算在这儿跟我谈?” 谈什么? 霍祁、陆洲几个瞬间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撤。 他们这圈人都清楚:季砚深的话如果是圣旨,那时微的话就是懿旨。 就算两人在打离婚官司,这帮兄弟心里也门儿清——季砚深指不定啥时候就又变回舔狗了。 现在闹这出,多半是故意作时微,气她死活要离婚。 季砚深唇角勾着笑,黑眸却沉沉锁着时微,嗓音拖得又慢又懒,“我不介意。” 时微心口猛地一窒,脑海里全是那张照片上顾南淮亲吻她的画面。 “怎么,你介意?”男人紧跟着追问。 尾音刚落,他仰头将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一口灌下,玻璃杯“哐”一声重重砸在茶几上,震得旁边的酒杯都跳了起来。 “过来。”他下颌线绷紧,眼神带着不容抗拒的冷意,“给我倒酒。” 这话一出,陆洲几个差点呛着酒,面面相觑,心说:季哥这是真作死呢。 季砚深怀里的女人嘴角得意一翘,头枕着他胳膊,挑衅地斜睨时微。 时微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走过去,拿起矮几上的皇家礼炮,给他倒了半杯。 季砚深盯着她,烦躁地又扯开一颗衬衫扣子。 她为了护着顾南淮,竟真肯当众给他倒酒! 怀里的女人立刻拿起空杯,冲时微扬下巴:“我也要。” 时微眼神一冷,扫向季砚深。 季砚深面无表情,只沉沉看着她。 时微懂了。 他在纵容这女人,一起作践她。 她“咚”一声把酒瓶撴在矮几上,“季砚深,不谈我走了。” 音落,转身就走。 那女人顿时一脸沮丧,嘟着性感红唇,委屈地看向季砚深。 季砚深一双漆黑深眸盯着时微决绝的背影,语气冰冷,“时微,你就这态度?行……” 时微脚步一顿。 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也深知他疯起来什么都干得出。 她暗暗攥紧手指,转身。 季砚深怀里的女人心花怒放,立刻将空酒杯往时微面前一推,下巴扬得更高:“快点吧。” 空气瞬间凝滞。 陆洲几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季砚深从前把时微当眼珠子护着,现在竟纵容外头的莺莺燕燕让她倒酒? 这是铁了心作死还是……对时微死心了? 时微脸上看不出情绪。 她没看季砚深,只沉默地拿起那瓶皇家礼炮,微倾瓶身,冰冷的琥珀色酒液缓缓注入女人的杯中。 动作流畅,甚至称得上优雅,看不出一点被刁难的狼狈与委屈。 女人唇角勾起胜利的弧度,得意地伸手去接那杯象征她“地位”的酒—— “出去。” 季砚深突然开口,语气淡淡,面无表情。 女人脸上的得意瞬间僵死,错愕地看向他:“季总?” 季砚深没看她,目光淡淡掠过众人,指尖在沙发扶手上随意点了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都出去。” 陆洲几个如获大赦,一秒都不敢多待,拽着还没回过神的女人们,几乎是鱼贯而出。 厚重的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喧嚣。 包厢骤然安静下来,只剩背景音乐声,低低地流淌。 时微静静地站着,手中还握着那瓶皇家礼炮。 她居高临下,俯视沙发里的男人。 季砚深靠坐着,低头蹙眉点烟。 火星明灭间,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清场的命令与他无关。 时微将酒瓶朝矮几上“咚”地一放,声音绷紧:“季砚深,你到底想怎样?” 香烟弥漫。 季砚深抬起下颌,深不见底的黑眸锁住她,带着冰冷的审视: “你觉得呢?” ——逼她回头。 时微了然。 空气凝固。 她到现在还想不通,季砚深手里怎么会有那张照片。 试管失败那次,她感染高烧,顾南淮在病房里吻了她。 看到照片,她也才确定,他当时真的吻了她。 就在他们的离婚已经板上钉钉的时候,他用这事,逼她回头! 时微咬了咬牙,“季砚深,法官已经当庭宣判了。” 沙发里的季砚深翘着二郎腿,青白烟雾后,是他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睨她一眼,从一旁抱枕底下抽出文件,朝她面前的矮几上一甩。 就在离婚判决书即将生效的档口,这件事成了季砚深逼她回头的致命筹码! 时微下颌线绷紧,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季砚深,法官已经当庭宣判了!” 沙发里,季砚深闲适地翘着二郎腿,青白烟雾模糊了他半张脸,只余下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睨着她,眼神凉薄,慢条斯理地从身侧抱枕底下抽出两份装订整齐的文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啪嗒!” 他手腕一甩,文件不轻不重地落在时微面前的矮几上。 时微垂眸,两份文件,赫然印着《撤回离婚诉讼申请书》、《离婚和解协议书》字样! “宣判?”季砚深掸了掸烟灰,鼻腔里溢出一声极冷的轻哼,“签了它,我当那张刺眼的照片从来没存在过。” 他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时微下意识后退一步。 季砚深上前一步,俯身,猛地朝她脸上喷出一口浓白的烟雾! 辛辣的气息瞬间呛入时微口鼻,模糊了她的视线。 烟雾后,男人一双锐利的目光狠狠剜着她: “否则……”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碾磨出来,“你猜猜,如果顾家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拿到了这张‘光风霁月’的顾二少、情难自禁‘吻着’昏迷不醒的——‘人妻’——的照片……” 他刻意在“人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咬得极重极狠,仿佛要将这两个字烙进时微的骨血里,提醒她是谁的人! 下一秒,掐住了她尖细的下巴。 “时微,你那位‘正人君子’好师哥的锦绣前程、家族名誉——”他语气愈发冰冷,“现在捏在你的手里!” 说话间,他粗粝的拇指指腹研磨她的唇瓣,带着蹂躏的意味,脑海都是顾南淮吻她的画面。 这双唇,他都还没吻过! 喜欢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请大家收藏:()离婚后,前夫雨夜跪地求我复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