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驿密语》
2. 第二章
那人洒出一把药趁机逃了出去,陆沉壁只知道自己眼前一白,对方就失去了行踪。
她晃晃头,狠狠的咳了几声,伸手挥着向外追去。
清脆的铃铛声在空旷的巷中回荡。
因为落下的一点时间,陆沉壁在一个交叉路口就跟丢了对方。
周围浓雾渐起,她心中暗道不好,捂住了口鼻,缓缓向后退去,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背。
那人闷哼一声。
而陆沉壁伸手就向致命处袭去。
对方躲开这一招,在陆沉壁下一招之前开了口,“裴某可受不起这番大礼啊骨驿使小姐。”
听见这欠欠的声音,陆沉壁收住了手,有些烦躁的捏了捏耳朵,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有辨识度的铃铛声,还有这毫不犹豫就出手的态度,我若是猜不到便有鬼了吧。”
陆沉壁冷哼一声,缓缓凑近裴无咎,“你怎么在这里?”
“在下见一人鬼鬼祟祟的趴在案发现场的屋顶上,就顺手给他打下来了,谁知追到了这里就失去了踪迹……”
裴无咎咳了几声,挥开他和陆沉壁之间的白雾,“很巧的是,你也在此处。”
看见裴无咎狐疑的眯起了眼,陆沉壁冷笑一声,摊开双手。
“裴哥哥这可就是折煞我了,我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只不过也是碰巧追人到此地碰到你罢了。”
隔着茫茫白雾,两人相互看着对方,谁也不愿先开口。
眼前的雾,越发大了起来,就像是一层白纱隔在二人之间。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打破了这份静谧。
陆沉壁看了一眼裴无咎两人齐齐躲开。
有些棘手了,陆沉壁心中暗道。
在这片迷雾之中,她和裴无咎面对面也看不大清,而对方的箭却径直冲着二人。
得先离开这里。
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他们周围响了起来。
只有一处缺口,得从那里离开。
她刚走几步裴无咎就跟了上来,显然二人是一个想法。
两人一起沿着长街跑去,在尽头是一座已经荒废的宅院。
来不及多想,二人就翻墙进去了。
院子很大,里面的装饰都极为考究,若不是被打翻的话。
眼前的宅邸原主人显然身份不低,毕竟长安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段。
院子里荒草丛生,在池塘中原本郁郁的浮萍早已干枯,或许在之前池中还有肆意撒欢的锦鲤,而今里面只是厚重的尘土。
“可惜了。”裴无咎咂舌道,他抱着双臂行走在院落之中,将一切尽收眼底,“我竟还不知长安有这么一处院落。”
他孜孜不倦的说着,却没有收到陆沉壁的回答,便停下了脚步,“那不如聊聊呢,你都看见了什么?”
陆沉壁回过神,抬起头就看到裴无咎微微俯下身子靠近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歪了歪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裴无咎的下巴,“要不你先说说呢?”
“两人是一样的死法。”裴无咎道,“你也知道第一个人怎么死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缓缓沿着长廊向内走去。
一阵风吹过将男子的衣袖扶起,陆沉壁身姿矫健躲过一击,向后退去几步,奋力一蹬将石墩踢向裴无咎,语带挑逗道:“裴哥哥,你这就有失德行了。”
裴无咎躲开袭来的墩子,吹了吹自己的头发,“你是嫌犯,而我也不是君子,现在玩够了,自然该回去了。”
陆沉壁闻言向院中深处跑去,回头轻嗤道:“那就看看你能不能追到我了。”
多年的杂草将整个宅院覆盖,高挺的树木挡住了二人视线的交集。
直至一处假山旁,陆沉壁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的坑朝裴无咎伸出了手,“先停一下。”
坑旁的土松软暗沉,因为前两天下过雨的缘故,微微有些新翻泥土的味道。
而在坑旁有一个银色的铃铛。
和陆沉壁的辨骨铃样式极为相似,但比起骨驿使统一发的铃铛显然更精致一些。
陆沉壁捡起这只铃铛,幽幽道:“你猜这个坑里面有什么?”
“我怎么知道?反正这个人刚离开不久。”
裴无咎懒懒的倚在假山旁,拔了根儿草叼在嘴里,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那好。”陆沉壁说话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步就跑出了裴无咎的视野。
走到一暗处,陆沉壁躲在其后,听见裴无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骨驿使小姐,请和我一起去一趟大理寺吧,喝杯茶,谈谈心。”裴无咎吊儿郎当的声音率先到达。
反观陆沉壁,脸上挂起了嘲讽的笑容。
去大理寺那种鬼地方,不死也得掉层皮。
她立于门后,屏气凝神等着对方的到来,手中正握着一把白色粉末。
当裴无咎刚刚跨入门槛她就扬了出去,而后转身离开。
途中她回头一眼看见裴无咎正向她全速前进,并且超越了她。
陆沉壁:“?”
“大人,您不抓了?”
“还抓什么,亲爱的骨驿使小姐,难道你没看见箭又来了吗?”
陆沉壁:“……”
刚刚只想着裴无咎吸进了粉末,没注意其他。
“那你为什么没吸入那药?”
那药可是骨主亲自研制的,就算是骨主本人也会被瞬间迷晕。
“我都知道你是骨驿使了,还能没准备?”
裴无咎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面罩,“从你刚刚跑走我就戴上了,不过眼下先注重处理那些人吧,跟苍蝇似的,恼人的很。”
“我也是这样想的。”说着,陆沉壁冲着裴无咎又挑了挑眉。
于是刚刚还喊打喊杀的二人又站到了一起。
见对方同样回以一个挑眉,陆沉壁无奈的瘪了瘪嘴,已经开始思考结束后应该怎么应付这个烦人的家伙了。
二人跑着,在尽头看见了一间开着的房子。
刚关上门没多久就听到门外的声音。
“刚刚他们就是进了这里,搜!”
陆沉壁捏了捏耳朵,转头看见裴无咎转动了一个石塑,然后在二人面前开了一扇门。
陆沉壁:“来过?”
裴无咎:“我有同款密室。”
陆沉壁:“?”
密室之中阴暗潮湿,陆沉壁点燃一个火折子,刚抬起头就看见裴无咎的脸近在咫尺,她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你这么胆小。”
“因为除了你,倒是没人敢和我贴这么近。”
裴无咎摊了摊手,“那你要习惯了,毕竟被捕之后,你要天天这样面对我的俊颜。”
明明暗暗的火光之下,两人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彼此微弱的呼吸声。
“你不怕我杀了你?”陆沉壁停下脚步,语气陡然变得严肃,“你会见到不到明天的太阳。”
裴无咎倒是无所谓,脚步依旧向前,双手抱在头后。
“反正在这里,你不会杀了我。”裴无咎说着,语速逐渐慢了下来,“因为你需要一个人,为你探路,不是吗?”
他看着眼前幽蓝的火焰,微微眯了眯眼,“况且,我们两个实力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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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再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为了我自己,我只能委屈自己了。”
陆沉壁笑了起来,跟上裴无咎,挑眉看着这簇凭空浮现的蓝火,还没说话就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或许不是脚步声,因为这声音极为沉闷。
两人看清脚步来源时,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抹异色。
当看见男子的腿,那沉闷的脚步声有了解释。
男子自膝盖骨以下都被截去,只能用双手撑着缓慢移动。
那人脸上沟壑纵横,可是眼中却不似其他年迈之人那般浑浊,在看清二人后,那男子眨了眨眼,然后便一动不动的看着二人。
看着对方没有攻击意图,陆沉壁才缓缓站直了身子,慢慢走到对方面前,“老人家,您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我和朋友不慎闯入这里,走不出去了……”
“这里是陆氏墓穴,我是这里的守墓人,你是……”
陆沉壁勾唇笑了笑,“您说巧不巧,我也姓陆。”
男子也笑了笑,有些无措的向前几步,与陆沉壁靠的更近,嘴中不停喃喃道:“巧,巧,巧……”
他突然抬起头,“我带你们出去吧。”
说着他艰难地挪动起来,说艰难是对于一般人,而男子因为长期这般行走,移动速度也堪堪和陆沉壁二人齐平。
“陆姑娘,你身边的这位公子是……”
话语刚落,裴无咎就几步走到男子面前,拱手道:“鄙人裴无咎,冒昧叨扰了。”
“无妨无妨,我好久没见过人了,有人来也挺好的。”
他在一处拐角点燃一只壁蜡,随后几声,面前的路便亮了起来,几人之间更加清晰可见。
“老人家,您怎么称呼?”裴无咎道。
男子挥了挥手,“我姓陈,你叫我老陈就可以了。”他咳了几声,步伐渐渐慢了下来,“说起陆家啊,想当年谁人不知啊,现在就到了这般田地。”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可说的,但是那陆夫人可是一妙人儿,她是高涉圣女却性子跳脱,就喜欢吵吵闹闹,一次出使对陆家家主一见钟情,两人成婚后也是琴瑟和鸣……”
老陈孜孜不倦的说了好多,直到一行人穿过几条狭长的通道,到一个大门前。
“嘶,这门需要将血滴在那里才会打开。”老陈指着门旁的一个台子道。
那台子由纯金打造,映着烛火一闪一闪的。
陆沉壁不由自主的就失了神,她走到那台子面前用小刀划破手掌。
血一滴一滴砸在上面,应着陆沉壁的话语声,“我来吧,老陈你年纪大了,有些为难你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只要是新鲜的血液就可以。”
当血液浸透台子,“轰”的一声,大门在几人面前缓缓打开,里面的情形也随之浮现。
在空旷的暗室之中,地面已经有些许尘土,在正中央放着两口棺材。
那棺材是用金丝楠木打造而成,装饰低调而不失奢华。
老陈看见棺材的瞬间就落下了眼泪。
眼泪顺着脸上岁月的刻痕蜿蜒而下,径直砸在地面上,在地上的尘土中砸开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痕迹。
老陈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就只是愣愣的发神。
陆沉壁见此番情景,缓缓歪头有些不解。
在她看来,人终有一死。
生离死别是常事。
可是她没经历过。
或许曾经经历过,而她已有些忘却。
不知过了多久老陈才动了起来,他看向陆沉壁,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最后道:“过来拜一下我就送你们离开,算是……对死者的敬畏。”
3. 第三章
陆沉壁二人跪在棺前齐齐一拜,等他们站起身时,老陈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余下地上的点点泪渍。
他们感受到了风的存在,向着风来时的地方走去,离开了那空旷阴凉的墓室。
谁曾想,刚看到太阳两人就因为长时间处于阴暗之中捂住了眼,睁开眼时还没来得及内讧,就看见天降骨雨。
这场雨,是一场血雨。
夹杂着一些细小的骨头,砸到人身上倒是生疼,血色的雨滴滴滴答答落在石板上,逐渐向裴陆二人所在的地方靠近。
两人急忙向后退去,看着这般异象,都有些诧异。
陆沉壁捡起一块骨,读着上面的内容。
“苍天在上,还我清白!”
“我从未有过不忠!”
“我恨呐……我恨……”
越往下读,陆沉壁的手颤的越厉害。
直到一句,手中的骨轰然落地,她只觉得脑中一阵嗡鸣,多年前的情景仿佛又开始重现。
那也是在一个空旷的院中,鲜血弥漫在眼前,顺着石缝蜿蜒流淌。
眼前是亲人死不瞑目的尸体,耳边是他们临死前的哀嚎。
还有那一张一合的嘴。
他们在喊什么?
陆沉壁不知道。
她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试图听的更加清晰。
可是无论如何陆沉壁都无法接近他们,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在动,她听不清。
他只能看着往日和善的人们在他眼前倒下,脸上满是狰狞。
陆沉壁顿时有些崩溃的喊道:“什么啊!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要独独折磨我?!”
裴无咎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陆沉壁才稍稍有些回神,她垂下眸子,缓缓道:“其实那剔骨案,我真的不知情。”
裴无咎点点头,伸出手想要拍拍女子轻薄的背,顿觉有些不妥,又收回了手。
“我信你。”
“什么?”
裴无咎收起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架势,语气是罕见的认真,“我相信你说的。”
陆沉壁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眼前又出现了那只熟悉的箭。
可真是阴魂不散。
她抬起头,就见面前围着的一圈黑衣人缓缓逼近。
“裴大人,看来你抓我的事,要推后一些了。”
陆沉壁向后退去几步观察着那些人的行动,双方都僵硬的维持着这方沉默。
裴无咎无所谓的笑笑,打趣道:“你要杀我的事,也得迟一些了。”
语落双方同时行动起来。
对面显然训练有素,配合极为默契,一人倒下很快就有一个人替上,饶是陆沉壁训练多年,这样拉锯般的车轮战也让她有些力不从心了。
兵器碰撞发出的嗡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反观裴无咎依旧是笑呵呵的和那些人对打,尽管身上几处已经挂了彩,但还是欠嗖嗖的“指点”对面。
“唉唉唉,你刚刚应该从那面过来的。”
见一个人要偷袭他却被反杀之后他轻轻咂舌,“要偷袭,就要看准对方的视野盲区。”
他刚说完就转头看了一眼陆沉壁,却被一人偷袭踹的趔趄了好几步。
陆沉壁见此笑了起来,“裴大人,我看刚刚这人可以出师了。”
裴无咎哼笑两声,“也是我教得好。”
说着他敛了神色,但从他渐渐沉重的脚步来看,也是有些吃力了。
而就在这时,对面突然发力,打的两人措手不及。
陆沉壁和裴无咎背靠背站在一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上都是肆意的笑。
“今儿好像得栽到这儿了。”裴无咎活动了一下双臂,说完又冲了上去。
陆沉壁没有搭理对方,专心致志的应付着后面的人。
可谁知对方这么多人还来阴的,一把粉末下去两人来不及反应,逐渐开始脱力。
只见眼前一阵白雾,两人意识慢慢变得模糊,眼前的场景忽闪忽现。
陆沉壁只能看着对方缓缓向她走近却无能为力,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如果我今天栽倒这儿……”
女子的声音透过一片寂静传入众人耳中,空灵而短暂。
旋即就是一阵摇铃声,陆沉壁笑着艰难的站起身,逐渐向后退去,“可你们真的以为我会没有后手吗?”
她说着,江九歌站在房顶上,拿着一把弓弩接二连三的朝着其他人射了出去。
见此双方又开始了僵持,不久,那些黑衣人就毫无征兆的撤去了。
江九歌也扶起陆沉壁,两人逐渐远去。
却是在走出门口时,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脱离倒地的裴无咎。
等到裴无咎醒来,已经到了大理寺。
“大人,您可算是醒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心的……”
床上的人揉了揉脑袋,缓缓启唇,“什么?”
裴无咎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他料到了陆沉壁会用这鬼东西,却没料到那一伙人也有。
“也不知道是谁,写了一张字条丢到了大理寺门口,字条上面写着,你们的少卿大人在一个荒宅里睡着了。”
陈久倒了一杯水,走到裴无咎面前,憨憨的笑了笑。
“得亏这张字条让我看到了,我闲的没事儿就去长安城各处的荒宅里都转了转,然后就找到了大人。”
“你说是一张字条?”
裴无咎哼笑一声,挥了挥衣袖接过陈久手中的茶盏,轻轻摩挲着缓缓垂眸。
陈久见状挠了挠头,起身告退关上了门。
刚出去还没有半刻钟又轰轰烈烈的跑了回来,脸上则是一脸的惊恐。
“大人!大人!有大人物来了!!”
裴无咎轻啧一声,站起了身子,看着陈久慌张的模样,“你像点样子,好歹是大理寺的人,你说谁来了?”
陈久倒是没有心情应对裴欧无咎的调侃,皱着眉头嘟囔道:“摄政王,也不知道今儿刮的什么风……”
裴无咎脸上的笑一僵,他绷着嘴走出房间,抬头就看见谢盏青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面前这人脸色苍白,睫羽浓密细长,一头乌发顺从的披在肩头,一身玄衣彰显着来人的身份,腰间挂着一块质地温润的羊脂玉。
“少卿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呀?”
裴无咎脚下步子一顿,拱手道:“王爷莫要取笑下官了,不知王爷来此是……”
谢盏青挥了挥手,有些无所谓道:“本王闲来无趣,就去城外郊游,偶闻长安城中出一恶人,剔骨虐杀,深感心惊。”
“王爷不必担心,此案下官定会早日侦破,还百姓安定之日。”
“本王不是来催你的,小裴啊,你可是这一批新官中我最看好的,莫要让我失望啊!”
说完,谢盏青一手握拳咳了起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天,又看向裴无咎。
“没听够的话,不妨出来一见?”
“什么?”
就在陪裴无咎疑惑之际,陆沉壁目光沉沉的从房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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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出来。
“冒犯王爷了。”
裴无咎急忙开口道:“这是下官好友,来京都投奔下官,她在外面玩儿惯了,对长安规矩不甚熟悉,还请王爷恕罪。”
“哦?”谢盏青挑了挑眉,“这小姑娘倒是长得合我眼缘,若是笑笑就更好看一些了。”
语落,他挥挥衣袖,“也罢,今日本就是冒昧到来,何来恕罪一说?本王便不打扰二位叙旧了,我们来日方长。”
待谢盏青离开之后,裴无咎才看向陆沉壁,“我差点真以为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儿不管。”
陆沉壁此时也回过神来,她笑着靠近裴无咎,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圈,“我本是想如此的。”
“那又为何变了主意?”
“没有变主意,就是来让你带我看看那具尸体。”
裴无咎哼笑一声,转身离去不做言语。
陆沉壁抱臂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去的模样,忍俊不禁。
听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裴无咎又有些恼,他转过头,“不是要去看……吗?”他甩了甩头,“你笑什么?”
陆沉壁缓缓凑近,语气温柔却让裴无咎起了一身鸡皮,“裴哥哥,你不是要来抓我吗?来嘛。”
一阵风吹过,拂过女子的头发,在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味。
裴无咎挠了挠头,“你能正常和我说话吗?我还是喜欢你之前说话的那个语气。”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就,哥哥,呃,这……”
闻言,陆沉壁捂嘴偷笑,“那不行哦,裴哥哥。”
裴无咎见奈何不了对方,只能拧着眉转过头去,“我带你去停尸房。”
“嗯。”
事实上陆沉壁之前早就来过一次了。
但看着对方往日吊儿郎当的性子收敛许多,她倒觉得别有趣味。
便耐着性子跟着对方绕到了停尸房。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都是在被人推着走。”陆沉壁突然开口,语气是罕见的认真。
“从叛徒告密,密骨被截,再到和你交手,突然横尸街头的委托人,以及我被冤枉为嫌犯,一切的一切都环环相扣。”
裴无咎揭开面前尸体上的白布,眉头紧紧皱着,“和十年前的一桩悬案一样的死法,促使我查探了这个案子。”
陆沉壁抬眸,对上裴无咎的眼。
年轻的判官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吗?”
陆沉壁哼笑一声,耸了耸肩,“这倒是无所谓,不过我讨厌被人推着走的感觉。”
她伸手拍了拍裴无咎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
“现在咱们俩可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你可以告诉我,那些你瞒着的事儿了吗?毕竟,那些人可不是冲着我一个来的。”
“我能有什么瞒着你?”裴无咎摊手,他指着面前尸体上的刀痕。
“截面平整,第三根肋骨缺失,不过这具尸体胸口中倒是一束刚开的海棠花,长安城中没有海棠。”
陆沉壁也是识趣的没有继续问,而是顺着对方的话道:“这也就是变相的告诉我们,这个人不是在长安城中遇害的,所以发现尸体的地方,并不是第一现场,他一定有什么理由要把尸体搬到长安城中。”
“挑衅吗?我倒觉得不是。”裴无咎抬起头看着陆沉壁,“因为十年前,也是同样的深夜,有人被抛尸在长安街头,死相凄惨。”
他一字一顿道:“而那人的死法,和面前这人别无二致。”
4. 第四章
“你说,这是在模仿吗?”陆沉壁挑眉问道,她走近裴无咎,微微歪头。
一缕发丝随着她动作轻轻滑落,两人之间近在咫尺。
对方温热的呼吸落在脸上,痒痒的。
直至看见裴无咎慌乱的转过头止不住地咳嗽陆沉壁才耸了耸肩。
她转过身子,细细打量起这件屋子。
上次来的匆忙,只来得及查验尸体,若不是出去前看到角落里哈出的那一口热气,她差点就没发现那人。
陆沉壁径直走向那人之前的藏身地,在周围又一圈散落的白色粉末,她站起来轻轻嗅了嗅。
熟悉的眩晕感让她脸色沉了三分。
“怎么了?”裴无咎走向陆沉壁,看见那一处粉末时轻啧一声,“一伙的。”
陆沉壁点点头,转身走向尸体翻了个面,后面衣服上是干涸的血,还有一些散乱的碎草沾在衣服上,以及一些焦炭。
她缓缓附下身子,从对方发梢上取下一片微微焉巴的叶,“这算是他的百密一疏吗?”
语落,陆沉壁转过身拉近和裴无咎的距离,伸出一只手指在对方胸口画着圈圈。
“裴哥哥,能让你手底下的人去排京郊荒废的院落吗,”陆沉壁语气娇柔,媚眼中情绪乱溢。
裴无咎见此后退几步瘪了瘪嘴,“骨驿使小姐,请你,哦不,请您用裴无咎来称呼我,谢谢。”
一声轻笑响起。
裴无咎离去的身影一顿,他转过身子,夺去陆沉壁手上的叶子,“至于这是不是对方的计划也无所谓了,反正只有这一种选择了不是吗?”
一阵风吹过,裴无咎便不见了行踪。
阴冷的停尸房中,陆沉壁低着头如木雕一般置身其中,一只手轻而又轻的捏着耳朵。
刺骨的寒气无孔不入,可她的思绪却越发深沉。
她向来不喜欢被人推着走。
陆沉壁做事向来不会不如意,可现在,一起又一起的命案,少之又少的线索,让她感觉到极为被动。
想起她去骨冢时听到的议论声,陆沉壁面上不显,可她那双白皙的手早就紧紧攥在了一起。
直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陆沉壁才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缓缓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她打开门看见门口的江九歌歪了歪头,“怎么了?”
“姐,我看了其他地方,他们做事做得特别干净,留下的线索少之又少,仅有的那些,还是你已经知道的。”
江九歌有些烦躁的挠了挠脑袋,看向陆沉壁的眼神带了丝丝忧虑,“如果这案子没办妥,回到骨冢会有很多人……”
“没事。”陆沉壁摆了摆手,指着刚刚发现粉末的地方道:“你去查一下那粉末是什么来历。”
江九歌还要说什么,瞧见陆沉壁阴沉的脸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姐,我信你。”
直至江九歌离去,陆沉壁心中异样的情绪还是没有消散。
这是今日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但是心中的感受却是不同的。
她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将思绪放在那些上面,身影一闪便跃出了院落径直向今日遇袭的巷道奔去。
相比那些莫名的情绪,她对那些人是怎么在那般视野中射中他们的事更感兴趣。
陆沉壁站在原地,转头看向那支箭射出的地方。
她歪了歪头,向那处走去,转身看向自己刚刚站的地方,没有任何……等等。
她在那处,看到了一条红带。
“呵。”
陆沉壁伸出手做拉弓状,眯着一只眼,静静地看着那处地方。
直到裴无咎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薄唇轻启,“嘭!”
话语落下的那一刻,裴无咎也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两人对上视线的时候,陆沉壁眼中玩味更浓。
在那种模糊的视野之下,要想精准的射中一个人的确不容易,但若是那人带着一条极易辨识的红色丝带呢?
陆沉壁自知那不是自己,那便只能是当时也在场的裴无咎了。
她捡起地上的红色丝带,摊开双手摆在裴无咎面前。
“裴大人,你这就有点儿坏了,你大可以亲自动手,何必耍这种阴招呢?这种黏滑肮脏的手段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裴无咎就张了张嘴,却没有多说什么。
见此一幕,陆沉壁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想,她转身离去。
“虽然我已经确定的八九不离十,但凡事还是讲证据的,裴哥哥,要不要带我看看你找到的证据?”
裴无咎轻笑一声,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的确找到了一处荒废的院落,那里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但是很可惜,我们到的时候,炭火早都凉透了。”
他挑了挑眉,“虽然我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但还是看在你帮了我的份儿上,勉为其难的告诉你。
“虽然那块儿红丝带的确是在我身上,但是他真的不是我自己带着的,或许是和那个人打斗的时候,他塞在我身上的吧。”
路沉壁耸了耸肩,“就当是这样吧,你不是找到了吗?那就带我去看看。”
那是一个荒废了很久的寺庙,在佛像下面,是一堆早已燃尽的炭火和早已干涸的血迹。
陆沉壁皱了皱眉,那些血量的确可以证明这个地方是第一案发现场。
“在佛像下面干这种事儿也不怕遭了报应。”
她用一根木棍挑起一张草席,草席下是一个黑色的布袋,陆沉壁打开袋子,意料之中,的确是同样的粉末。
“现在更加可以确定了。”
“那你信因果报应吗?”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语句让陆沉壁微微一蒙,“什么?”
裴无咎又重复道∶“你信因果报应吗?”
黑色的布袋子被丢在地上,里面的粉末散落一地,“什么因果报应都不如自己,我的意思是……”
陆沉壁眼神蛊惑,语气轻柔,“我只信自己。”
她拍了拍手,掸去身上的粉末,“既然没有什么多余的线索,那我就先走了。”
“那如果……”
裴无咎话还没说完,女子早已翩然离去,他眼神微微一暗,拿出了那片干枯的叶。
宽敞明亮的房屋内。
裴无咎眼神定定的盯着面前的人。
那人也不甘示弱,愤然一拍桌子盯着裴无咎。
半晌,裴无咎拿出那片叶子拍在桌上,道:“大人,我记得,我们之前办案的时候得到过一整棵树苗,你当时舍不得那棵树在那里,随着那座房子被夷为平地,是你将那棵树栽到了你的院子中,我记得那棵树就是这般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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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是又如何?我这棵树前两天刚刚修剪过,谁又能确定这是我带去的?”
“我又没说是你带去的。”裴无咎摊了摊手,“大人,不要再瞒着我了,事关人命啊!”
眼前的人抿了抿唇,犹豫半晌才开口道:“不是我不信任你,这件案子你我查不了,我们都查不了。”
“什么?”
裴无咎有些讶异,“大人,我记得你不是胆小的人,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惧怕了?”
“你走吧。”
裴无咎目光犀利,“我一定会查到底。”说着,他碾碎桌上的叶子,定定的站在原地,“我认识的大人不是这样的。”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裴无咎眼神颤颤的看着眼前的尸体。
他不敢相信。
他也不能相信!
昨天还义正言辞和他说不能查这件案子的大理寺卿!
整个大理寺,都要听他吩咐的人!
此刻就躺在京郊荒废的那座寺庙正中央。
佛祖眼神慈祥,充满了悲悯,但他却让这等残忍之事在他眼前发生。
裴无咎往后退了几步,蓄力就要向前砸掉那座佛像。
“砸掉这座佛像又能怎样?”
闻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见了门口的陆沉壁。
“有这般空费力的时间,倒不如替他雪恨,你看他那死不瞑目的眼啊。”
陆沉壁本来是得到了大理寺卿暴毙的消息,出于好奇赶来看看,便瞧见裴无咎要砸佛像。
鉴于那些信徒的疯狂,她还是劝了一句。
陆沉壁走到尸体旁边,轻轻咂舌,“和那些人一样的死法。”
她有些不解的捏了捏耳朵,“距离你见他到现在还没有7个时辰吧,他就这么死了?”她取出胸口的那朵梨花,“这花开的可真清秀。”
干涸的血迹上又叠上了一层血,一朵又一朵的花被残忍折断。
“现在正是花开的时节,但是花不该,也不能出现在这里。”
陆沉壁将那枝花举在裴无咎面前,“你有看到他合不上的眼吗?那是他在让你赶紧破案。”
裴无咎抿了抿唇,沉默着走向尸体,合上了对方的眼。
“我就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缓声道:“他不让我查这个案子,但我就是轴,硬要查。”
“的确得查呀,如果不查的话,你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吗?”
陆沉壁将花丢在地上,蹲在尸体旁边,“他可能还是你身边的人,你看这尸体……”
她语气一顿。
陆沉壁从袖中取出药瓶,喷洒在尸体面庞,最后在耳后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孔。
若是不细细查看,倒是看不出来,“现在还来不及让你悲伤,跟我去一趟停尸房,让你的其他手下把这具尸体抬回去。”
她走了几步,转过头道:“快点过来,我有新的发现。”
陆沉壁站在停尸房里看着三具尸体,在尸体耳后的孔如出一辙。
“这下看来,他们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带走的。”
裴无咎点了点头,“仵作也告诉我了,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吸入了大量麻沸散。”
闻言,陆沉壁来了兴致,“将他们残忍虐杀前又让他们吸入麻沸散,这人闲的没事儿干了?”
5. 第五章
“或许就如你一般,闲。”
陆沉壁冷笑一声,挑眉道:“裴哥哥,手下败将别多嘴哦。”
裴无咎:“……”
“说认真的,你有查过这些人的人际关系吗?他们之间有何关联。”
凶手选择这些人绝对是有缘由的。
可是,为什么呢?
第一位委托人和陆沉壁有关系,第三个和裴无咎有关系,那这第二个人呢?
其余两人都是梨花,而这人是海棠花。
裴无咎:“没有关联。”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陆沉壁的思绪,她看向裴无咎的眼神晦暗不明。
对方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一只手摸着下巴自顾自道:“我记得,十年前的那个案子与这个案子有些相似,一样的,都是横尸街头,死状凄惨。”
“凶手呢?”
“凶手……据说是当时一个江湖人,那人外出游历,多年后归家却发现自家满门被灭,就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都没放过,心生怨怼,于是残忍虐杀了当时的大理寺卿,毁去面貌弃尸。”
陆沉壁想去盖上尸体上白布的手一顿,她身子微微侧着,一缕青丝耷拉在耳边,平添了几分清冷。
“那,那个人之后呢?”
“据说跳崖自尽了,说什么的都有,反正人至今下落不明。”裴无咎摊了摊手,看见陆沉壁若有所思的神情,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想什么呢?”
“我在想为什么第二个人会被选中,看他手上的疤痕,他大概率是个木匠,为什么会被杀呢?”
“谁知道呢,只是……”
裴无咎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随之是一道清脆的少年声。
“姐!我查到……你是谁?!”
江九歌瞳孔微微放大,看到陆沉壁站在对方面前低着头一语不发,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他几步走到两人中间,瞠目道:“你对我姐做了什么?!”
陆沉壁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人,隔着江九歌看见裴无咎玩味的笑容,心中又是一阵异样。
她敛下眸中情绪,简单向二人介绍了对方,随后道:“你说你查到什么了?”
“我查到那药粉的来历了。”
江九歌瞪了一眼裴无咎有些不情愿自己打探来的消息被听去,但被陆沉壁睨了一眼只后他又愤愤转过头道:“那药粉要查也不难,那是李拳特制的药粉,对人体无害却又会让人短暂失去意识或者眩晕。”
“你说查起来不难,那怎么这么晚才来?”裴无咎抱臂仰头道。
“与你何干?”
“是啊,与你何干?”陆沉壁学着裴无咎的模样,勾唇笑道:“这是我们的事。”
裴无咎打着哈哈的道:“别这样,查案要紧。”
得到陆沉壁示意之后,江九歌才接着道:“我去查那李拳现在何处了,可惜晚了一步,人跑了。”
陆沉壁轻嗤一声,“你这本领还没学到家啊,打草惊蛇。”
她挥了挥手,向外走去。
两人紧随其后。
裴无咎:“我们现在去哪儿?”
陆沉壁脚步一顿,转过身眯着眼看向裴无咎无奈道:“还能去哪里,李拳的住处啊。”
几人还没走多远,就被拦住了去路。
来人器宇轩昂,身着深红色官服,腰间别着的,正是象征着大理寺卿的牌子。
“你?”
裴无咎眯了眯眼,看清那人腰牌时顿觉荒唐。
上任大理寺卿尸骨未寒,尸身还在停尸房里。
而这人,腰挎长剑登堂入室!
他咬了咬牙,耐着性子道:“你来做什么?”
“我是新任大理寺卿,陆业林,现在我告诉你,这个案子不用查了,就此结案一切都结束了。”
裴无咎嗤笑一声,“你说不查就不查,凭什么?”
陆业林取下腰间腰牌举在裴无咎面前,厉声道:“就凭这腰牌!来人,将嫌犯押入大牢候审!”
他两手向后一挥,瞬间涌上几人钳制住陆沉壁和江九歌。
江九歌正要挣脱却瞧见陆沉壁懒懒的站在原地等着那些人拷上自己。
他着急道:“姐!”
陆沉壁没有搭理他,而是看着裴无咎,“我希望出来之后,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哼,”陆业林冷笑一声,“你就别想着出来了。”
裴无咎见此情形未来得及作何反应就听陆业林接着道:“少卿大人许是累了,被贼人蒙蔽了双眼,带他回去休息。”
裴无咎俊朗的脸颊浮现一抹灰,他咬了咬牙甩开对方的手,“我自己走。”
一炷香时间不到,几人就被打散。
原本要去查探李拳住所的计划也被打断。
“姐,如果你想出去,我们随时可以出去的。”
“我知道。”
“那你……”
陆沉壁躺在草席上,透过牢内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夜空,轻声道:“好久没见到过这般景色了,停下来看看也行。”
夏夜中蝉鸣阵阵,层层叠叠的云周围攒聚着亮眼的星,月光透过夜色织成的幕布投在牢内女子的脸上,显得祥和而又平静。
仿佛两人不是在大牢里而是在夏夜湖畔吹着风。
如果陆沉壁的猜测没有错。
如果她的感觉是对的。
那么,马上就会来人了。
一夜好梦。
第二日醒来时,便是狱卒开门了,而门口的人正是裴无咎。
“你是怎么做的?”
江九歌有些疑惑,看昨日那架势,裴无咎也不像是有这般势力的人。
况且他们到这牢里一日还不到,这就出来了?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陆沉壁。
只见女子眉眼弯弯,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无咎,眸中情绪难辨。
“别说其他了,先出来吧。”
两人跟在裴无咎身后走出大牢,被外面的日光晃到了眼,歇过一会儿才正视前方。
眼前之人,正是摄政王谢盏青。
“本王听说,这起案子被堵了,特地前来相助。”
他刚说完,身边的陆业林就急着开口,“大人,这件案子不能查!”
“查,必须查。”
谢盏青强硬道:“本王还不知人命就可以这样随便,说不查就不查,这起案子必须接着查下去。”
他说完咳了几声,看着裴无咎,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出什么事,我替你担,大胆去查吧。”
谢盏青说着拍了拍裴无咎的肩膀,“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语气随和却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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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裴无咎深呼了一口气,“臣必当竭尽全力。”
“好好好。”谢盏青眼中笑意更甚,他看向在裴无咎身后的二人,“陆小姐,我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接着,他轻声开口:“奉陛下口谕,朕闻近日以来,长安城内外不得安息,接连命案致使人心惶惶,限大理寺少卿裴无咎十日之内侦破此案。”
裴无咎眼神轻颤,道:“臣接旨。”
直至众人离去,江九歌才开口道:“你说那活不久的病秧子是摄政王?说两句话就咳两声,能活多少日子啊?也不知道趁这些日子好好游山玩水……”
陆沉壁敲了敲江九歌脑袋,“慎言,况且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呢?除了玩儿就是玩儿。”
语罢,陆沉壁瞪了一眼陆业林,“我们要去查案了,请让道。”
陆业林没有搭理他,而是目光沉沉的看着裴无咎,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该查这个案子的。”
他说完转身离去。
“呵,”陆沉壁哼笑一声,“吃瘪了的样子,真逗。”
“接下来我们……”
裴无咎:“去李拳的住所。”
陆沉壁:“去李拳的住所。”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双双对视一眼又转过头。
“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
“还行,”陆沉壁道,“至少验证了我心中的猜想。”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般哑谜,却让江九歌咬紧了牙关。
“我说二位,都是自己人,至于这样打哑谜吗?裴无咎就算了,姐,你都这样!”
“咳,”陆沉壁轻咳一声,拍了拍江九歌的肩膀,“带路吧。”
半柱香时间不到,几人就到了李拳的住所。
房屋里东西简单整洁,看不出来是一个单身男子居住的地方。
陆沉壁:“他可有妻儿?”
“有,但是失踪了,他找寻多日无果,也就这般独自一人了。”
“失踪了?呵,那可是真巧。”
说着裴无咎朝着江九歌多看了一眼,“没想到你人傻里傻气的,知道的还挺多啊,办事着实靠谱。”
他向江九歌伸出了大拇指。
陆沉壁嗤笑一声,“你以为跟你们大理寺的饭桶一样呢,九歌可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办事自然妥当。”
“行了行了,别夸了,你看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拿的很干净,唯有床铺凌乱无比,那我需要做的,就只是揭开这个床铺。”
裴无咎说话间已经翻开了李拳的床铺,指着下面的盒子,“你猜这里面有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无咎点头表示认同,看见盒子还需要钥匙,当即笑了一声,“我还就不用钥匙了。”
他说着拿出长剑用剑柄使劲一砸,“咔哒”一声,锁掉了。
翻开盒子里面都是一些信件,纸张上的字迹工整,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
而这让陆沉壁面色又是沉了三分
还是这种感觉。
被推着走的感觉。
纸张上的字毫无特色,若是拿去比对,估计够呛能认出来。
裴无咎暗自咂舌,“这就有些难办了。”
“难什么?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陆沉壁笑了笑,拿起一张道:“你听着喔裴哥哥,我读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