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剧情没修你是吧?》
1. 修复师与管理员 【C级剧本·痒
【C级剧本·痒
剧情修复师:江妍
E级管理员:10276
已接触女主。修复,开始】
小巷里,少女一袭靛蓝罗裙踢翻乞儿碗中馒头,脚尖轻起将那圆胖馒头碾扁,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给娇美的容貌添了几分凌厉。
乞儿大惊张嘴要骂,但看到少女身上的绫罗那脏话在口中滚了两圈还是咽了下去。
见此,少女嘴角的笑意愈发浓了。她蹲下身在乞儿面前晃着钱袋问他想不想要,看似关切可那玩味的语调更像是戏弄。
小巷外,一个浑身脏臭的女乞丐扒墙看的啧啧摇头,这女主前脚还在寺庙善心大发赠她银锭,现在搁这耍乞丐玩,现在流行反差人设么管理员,管理员?
江妍问了两遍那单调又缓慢的声音才在她心中响起。
“别轻易下定论哦修复师,客观一点,等我读完从系统那领的档案再说。”
江妍贴墙,抬头叹气。
叹管理员效率低,一个C级剧从山上到山下读了快俩小时,还叹她倒霉。
堂堂斜杠女青年不过就是醉酒眼花看到了一身数据的管理员,上去打个招呼就被拽进剧本里了。那来都来了不说给个金玉满堂的身份怎么也得小资吧。
结果一没钱二没门路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所谓的主角所在地—广阳县嗡嗡讨饭了快七天,直到今天。
在寺庙巧遇了女主安德音,管理员才拿到权限开启剧本。
“小姐,小姐!”
远处丫鬟的寻人声让江妍得以回神,往墙根挪了挪。安德音收回钱袋走出去语气冷然道:“我在这里,什么事?”
丫鬟上前耳语一番,她听后眼眸盛满了亮光嘴角也高高扬起,做足了小女儿的姿态。“爹真的急着寻我?定是我给奶奶吃的药有效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她提起裙摆又转头瞧了眼那乞儿,心情大好的丢了个小银块这才离开。
江妍从暗处出来琢磨了下刚才的话,步态散漫的跟上两人匆忙的身影。
一刻钟后她们从僻静小巷走到了人声鼎沸的街道,小贩在街边吆喝着卖肉干果脯,街两面相连的各种店户交谈声也热闹的一眼望不到边。
安德音先是去了牙行,出来时管事亲自送她神情略有歉意,她摇了摇头随后去了住宅区。
江妍有些犹豫,是跟上去还是留下来打听。
管理员帮她做了决定,“你不用担心,我能探到她的位置。”
于是江妍敲着破碗去跟管事套近乎。
她压低嗓音道:“哎刚那姑娘哪家的,也是来找活的?”
管事骂她臭乞丐,懒得搭理。
旁边一人插嘴八卦道:“我瞧是安老爷家的姑娘吧,来你这好几趟了。”
管事敷衍他,“可不嘛,没找着满意的厨娘不得多来几趟。”
江妍顿住躲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路人继续说:“你净扯,安老爷食肆都开好几家了还用你给找?”
“她那招的是厨娘么?”管事忍不住吐槽,“精通多种菜系,擅做各种节令糕点不说,还得会药膳通药理。月钱就七两,有这能耐谁还窝这儿啊。”
江妍笑了两声,这也太巧了。
“你想去?”管理员问。
她嗯了声,“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好歹也在富爷家干过几年厨子,淮鲁川粤的菜手拿把掐,条件允许的话Omakase也能整两手。
药就更不用说了,药房工作时经常背着玩练记性。
那路人咂吧了下嘴说:“这安家近来有点邪,那小少爷莫名坠马摔断了腿,老夫人生着病也不见好,给安老爷愁的人瘦了好几圈。不过就算想招个好厨子这要求也过了些。”
“有这事儿?”管事惊讶后又摇头叹息,“这安老爷布衣施粥善事做了那么些年也没见得佛祖庇护。”
“哎可不敢这样说。”路人连忙嘘他。
两人转而唠起了别的,江妍见没啥听的就起身朝成衣铺子走去。
片刻后她换好衣物看向镜中,女子粗布麻衣,一条松散的三股辫随意垂在胸前。光滑透亮的鹅蛋脸清秀脱俗,较长的眼尾使得那双杏眼不笑时就已带了三分笑意,很是亲和。
管理员评价她:“像个人。”
“谁?”
它多说个字,“像个人了。”
“……”
江妍看着眼前朱门高耸的安家,刚要抬手敲就被管理员制止,“听不见的,人都在后院,但离的太远我听不清在做什么。”
“你这导航不全面啊。”江妍了然,她说:“那咱先聊剧情吧,读完档啦wuliSiri?”
“Siri?”管理员不解,“我的编号是10276。”
“这是我专~门给你起的小名,喜欢不。”江妍挑眉逗它玩,“要嘛你就干脆点告诉我真名,现在不兴整代号。”
管理员有名字,但不愿意说。它越不说江妍就越好奇,什么宝贝名儿这么藏着。
果然,短暂的沉默后它选择接受这个小名。
管,塞瑞微叹一声,化作一抹蓝色数据流从江妍体内飘出落地凝成男子模样。
这是江妍第二次看到它的相貌,可还是忍不住惊艳。
眼前的人身形虚幻修长,肤色苍白面容沉静,唯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带出了几分温润,高而流畅的眉骨衬的眼窝深邃且神秘。
一头长发半束,留两缕细辫用银丝发扣固定垂落在西装前襟。
对,西装。江妍可惜的啧了声,也不知道是它审美不行还是穷。这不蓝不黑的廉价西装和胸口那块锈迹斑斑的工牌丑的跟脸不在一个图层!
“怎么了?”
江妍摆摆手说:“没事,你继续。”
塞瑞没再多问,说:“C级剧是级别最低的,所以剧情漏洞比较多。我得到的信息是:女主聪慧过人擅用医药,自幼敬慕父亲,也备受宠爱。然父女情分陡然发生变化—父亲日渐疏冷,强行令她出嫁。而父亲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终于不用再怕你了。大致剧情就是这样,而你要做的……”
它顿了下,指尖一划弹出面板,系统冰冷机械的电子音也随之响起。
C级剧本·痒
因原管理员保管不当丢失重要剧情
致现剧情狗血极端,人物行为无合理动机
剧本任务:填补缺失剧情,还原事件真相
失败惩罚:修复师永久滞留此剧,管理员取消进入剧本资格
完成奖励:20万RMB;5000瓶营养液
注:新人修复师在遇危险时管理员可使用3k营养液获得越级使用自己能力权限一次
“这是子系统发布的任务要求。我们第一次答卷是在45天后,如果你能获得女主50的好感度,我就能拿到权限开启隐藏线索,有助填补剧情。”塞瑞说着朝江妍挑了下眉,“对了,工会新人福利,修复开始前你可以问它一个问题,任何问题它都会回答。”
江妍眼中划过一抹亮光,有点意思。她点着下巴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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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系统和塞瑞也耐心等着。
半晌后,她问:“能不能给我管理员置办身高定?”
塞瑞:……
子系统:……
“你就想问这个?不问点和剧情相关的?”塞瑞捂脸,它好像有点懂江妍那声啧了。
江妍反问道:“问那干嘛,你们说的够清楚了。啧你啥表情,不你说的什么都能问嘛。”
但也没想到你会问这个啊,塞瑞扯了下嘴角。
子系统反应过来,快速说道:“修复师等级达到Lv2,D级管理员及以上可使用营养液换取服装,300瓶起换。解答完毕,祝你们好运。”
弹窗‘咻’的消失在两人面前。
江妍微微偏头,目光停在塞瑞身上,眼底满是兴味又夹杂着几分难以置信。
300都没有?营养液又是什么?
刚要张嘴,塞瑞就察觉她的意图伸手制止,“别问,别想,先办正事。”
耸肩撇了下嘴,江妍看了眼这墙的高度,活动了下就手脚麻利的借树爬上去,见四周没人注意利索的翻了过去。
落地后她打开门神情自若的朝里走,大方的丝毫没有偷摸者该有的小心。按照塞瑞的指引从庭院绕到回廊来到后院。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她隐在柱子旁悄摸观望着。
这院子不同于她认知里商人家堆放杂物或养马的地方,而是被巧妙的改造成药圃划分出规整的方格,每一寸都细心栽种了药材。
江妍眯眼辨认了下,天南星、麦冬、车前草这些都是止咳定喘的,还有些离得太远辨不出。
而现在,药圃正被人肆意绞毁。
安德音身形微弓神色晦暗无光,和先前眼里泛光的模样判若两人。她那小丫鬟低头抹泪没敢出声,院子其余两人的穿着打扮看着像是夫人和管家。
他们几人都僵硬的站着,视线或惶恐或腻烦看向场上唯一一个有动静的人。
安父一身靛青衣袍面容疏淡,可手拿剪子发出的利落卡嚓声和紧绷的下颌撕裂了这份儒雅。
不消片刻药材七零八落的瘫倒在地,眼见最后几株也要死于非命,丫鬟红豆赶紧跪过去抱住老爷大腿,求他看在小姐煞费苦心种植的份儿上给留个念想。
她抱的紧安父挣脱不开就骂她,在骂骂咧咧的叫喊声和哭哭唧唧的抽泣声中江妍捋出了事情原由。
女主奶奶肠胃不适几贴汤药喝下去也不见好,安父很是担忧。女主不忍见父亲着急便自行配了药方说喝了一定见效。可谁曾想喝了后症状没有减轻反而腹痛难耐呕吐不止,安老爷气她只学了两年医就敢随便配药,更气自己轻信了她。这才有了现在的打打杀杀。
江妍眉头微皱,现在迁怒有什么用。
她眼珠子慢悠的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女主安德音身上,轻笑了声。
其余几人虽神情不一,但都直白且明显。唯有她,一脸漠然。药材被毁的愤怒、丫鬟苦心求情的委屈都没有,只一双涣散的瞳孔盯着父亲。
似祈求,似无措。手攥的生紧还不住的用拇指去抠痒。
她是真的很在意父亲啊。
“女主弟弟来了。”塞瑞提醒道。
江妍偏头看去,来人不过十二三岁,眉清目秀神似他爹。
这小少爷双手拄拐呼吸急促,不单是累的,那双小吊眼都要溢出来的担忧怕才是真正原因。
江妍飞快眨了下眼。转身,迎面撞上慌张的小少爷。
“哦哟撞的我要昏头啦~”
2. 吃醋
她在姑苏呆的那阵吴侬软语没学会,捏嗓怪腔的阴阳倒是学了几成。
碰瓷儿似的撞上去抓着少爷腕子转了个圈儿,甩飞的拐杖精准打落安老爷手中剪刀,眼看要命中面门时被瘦长管家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
安秉文愣愣的看了看自己手掌,我扔的?
“文哥儿。”安老爷吓得瞳孔一缩,看了眼飞拐杖的地方赶紧抖着声儿奔过去,扶着小儿子坐到台阶上心疼道:“你不好好卧床休养跑过来作甚。”
安秉文没当回事儿,“爹,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安老爷怕的声调都高了些,“伤筋动骨一百天,若是不好好养着就会,会……”他急的忘了大夫怎么叮嘱的。
“会骨头错位导致畸形愈合。”江妍在旁悄摸补充。
“对!就是这个。”安老爷顿了下,转头看向这个噙着笑意的女子,“你是?”
江妍简单行了个礼开始自荐,“我是经人介绍来的厨娘,见门没关就擅自进来了,老爷勿怪,您看咱什么时候方便试菜?”
安德音听她这般介绍,眉头轻拧了下走至跟前。
安秉文接过管家递来的拐杖站起身,抬头盯着这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厨娘,问道:“那你都会做些什么?”
江妍挑眉谦虚道:“南北淮粤菜系都会一点,开胃小菜也还算拿手。”
少爷眼睛一亮摇着安父胳膊出主意,“爹,奶奶不是没胃口嘛,那让她做点开胃的吃了也许就能……”
“不行。”安德音冷声打断,琉璃般的眸子打量着眼前人,她说:“奶奶不是食欲不振,是湿浊内阻导致的脾胃不适。你既是经人介绍的,应当知晓我们要人的要求。”
她离近了江妍才看到她脸上被掌掴后未消的红印,心下些许错愕。
这怎么还动上手了。
她是不主张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漂亮姑娘受伤更是惹人心疼。
可这倨傲的态度和乖戾的性格也实在让人难生好感。
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面色冷了几分。
江妍回想了下湿浊内阻对应的症状,问安老爷,“敢问老夫人是否会在用饭过后觉得腹部胀满不适,平时会觉得口中黏腻,严重时还会头晕浑身没力气。”
安老爷一愣看向妻子,母亲生病期间都是她在侍疾。
安夫人点了点头比着手语:这位姑娘所言不差,娘有时还会觉得关节酸痛。
哑巴?江妍有些诧异,听了安老爷的转达后她点了点头,“是会有这种症状,大多是饮食不节或外感湿邪导致的,而且老夫人这个岁数肠胃脆弱是难免的。”
见她还未看诊就将病症说的如此清楚,安老爷不由眼含期许的看着对方,“那依你所言,我娘应该吃些什么?”
江妍正要回答被人抢先一步。
“爹,奶奶现下身体虚弱还是不要随便进食的好,再请大夫来瞧瞧比较稳妥吧。”安德音尽量稳着声线说完这句话。
她有些慌。看向江妍的眼神也充满敌意。她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真懂医术,她学医是为了治父亲的咳疾,是想父亲需要她。
可现在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出现,要和自己抢夺这份关注她当然不许。
和牙行说的那些无理要求不过是想让人知难而退罢,怎料,怎料……
安德音来回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稳下来。
江妍听着身后的动静,转身笑着请教道:“方才听闻安姑娘也会用药?那请问姑娘用的是什么药方。”
“黄连、白术、茯苓、厚朴、陈皮、泽泻,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末了安德音笑了声,抬起下巴说:“怎么,我的药方可有问题。”
方子确实是理气化湿的药方,就是黄连这一味药性强了些。
不过,好像漏了什么。
江妍想着,问她:“那剂量呢,你用了多少?”
‘轰’的一声!
安德音脑子一片空白,她嘴唇微张,但像是被人扼住喉咙般吐不出半个字。
看她这样安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上前扣住安德音的腕子,沉下声音问她,“奶奶腹痛是不是因为你过多给量?”
安德音鼻头泛酸,把头撇向一边,“我是为了奶奶好,我也不想爹你忧心过度。”
此话一出,安父骂也不是,说也不是。只一味的攥紧她手腕尤其纠结。
江妍轻摇了下头,这话怕是只有后半句是真。
随意给病人加量是大忌,尤其是老人,懂医术不可能不知道。
她抬眼,正好对上安德音冰冷厌恶的视线。
瞥向一边,她懒得和她计较。
这时,塞瑞冷不丁的出声,“她对你的好感降到了-3。”顿了下,又提醒道:“别太急,主角和修复师关系恶劣,对修复剧情没有好处。”
江妍眉头短暂的皱了下,我收拾烂摊子还负增长?
她看向安德音挑眉笑了下,不领情拉倒。
“可医书上也说,中病即止,若是用药过量,严重的话还会给肝脏带来损伤甚至危害生命。安老夫人这身体怕是经不起这么折腾吧。”江妍如实说道。
安父一惊扬手又要打过去被安秉文和夫人拦下,管家和红豆也把小姐往后带了带防止被打到。
江妍对他这抬手就打的毛病实在难以理解,以至安老爷叫了她两声才回神过来。
他问,“见姑娘对医理颇有见解,可有法子让我那老母亲少受些苦。”
江妍看了看那片药材过去找寻了番,说:“老夫人肠胃虚弱直接用药怕是不行,若信得过就让我为老夫人做碗药膳,既可调理身体也不会过度刺激肠胃。”
……
安夫人捧着碗坐在床边从盘中挑了筷小菜拌入粥中,细细吹凉一勺一勺的喂给老夫人。
“娘,您感觉如何?”安老爷巴巴的关切询问。
老夫人咂巴了两下嘴摸了摸小腹,“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她咽口气打了个嗝惊喜道:“打嗝也没有味道了,我觉得现在又有胃口了。”
安老爷舒了口气,将莲花图样的糕点端给老夫人,“娘您尝尝这个,是特意为您做的。”
老夫人细细品尝了一番后看向安德音,赞道:“姐儿手艺增进了不少。”
安德音一愣,勉强笑了下没回话。
安老爷说:“这是今天新来的厨娘,她叫……”
“我叫江妍。”江妍上前说道:“这山药杏仁糕软糯清甜,既养胃又能补肺。您病刚好吃这个最合适不过。”
安老爷点头笑着说:“姐儿这次事办的还可以,本想着招个厨艺好的就行,没想到她还给寻了个懂药理会做药膳的。”
江妍愣了下随后轻磨了下牙齿,无忌他妈果然没说错,长得漂亮的都是骗人精。
老夫人惊奇的哦了声,“药膳,那这粥?”
江妍笑着回话,“粥里放的石菖蒲有化湿开胃的功效,加的糖霜不仅可以提升粥的口感还能缓解疲劳。这拌小菜用的红紫苏也有调和脾胃的作用,里面掺的一点辣椒末不会影响肠胃反而还能刺激您的食欲。”
老夫人听的津津有味,她喜欢这吃食,随后看向安老爷,“那晚饭让这丫头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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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爷点头,“算是试菜,做些清淡的。若行就留下来。”
说罢他就要吩咐李管家带人去厨房,可还没说安德音就上前一步叫了他一声。他看过去笑容淡了些,问怎么了。
安德音咬了咬牙说:“李管家待会还要给文哥儿按摩腿部怕是腾不出空,我带她过去吧。”
安秉文啊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说:“啊对对对,爹,阿姐和这位厨娘姐姐都是女孩子交流起来也更方便些。老李今天还没给我按摩呢,我腿疼~”他拽了下管家背在身后的手。
管家扭头,用他那双三角眼不可置信盯着他,似在说‘早上我给狗按的?’
安老爷无奈的看着他,“那你还不回去好好躺着。”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江妍于是跟着安德音来到厨房,她先前做粥的时候有人盯着没敢乱瞄。
现在四处打量了下,这厨房约二十平米不大也不算小。灶台三个灶眼,橱柜里调料挺齐全,柴火堆和水缸也是满的。看来平时就有人打理。
“听你口音不是这里人,你男人做什么的?”安德音突然出声。
“啊?”江妍回头,有点无语,“我还没结,成亲。”
这回轮到安德音愣了,“你多大?”
“二十四。”
安德音轻嗤了声,来回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继续说:“我们家厨娘月钱四两月休两天包吃的,工钱虽多但要求也不低。你今日第一次做菜,爹既然说要清淡些就不能见荤腥,但也不能太寡淡。要新、奇还要合口味。我爹喜好咸香、奶奶偏嗜酸甘、文哥儿和我都爱吃甜的,他也能吃辣。你,听明白了么?”
“你刚才说,月钱多少?”江妍以为自己听错了。
“四两,有问题么?”她又重复了遍。
江妍笑了下,想甩头就走。塞瑞阻止她,“冷静,别只看眼前的苟且,想想二十万。”
是,二十万。
她深呼了口气,把眼前人想象成二十万,微笑,伸手。“没有任何问题,请给我买菜钱。”
安德音哼笑一声解开钱袋,丢了块银子到她手心,“你既要出去,那就顺便去兰香斋给我带盒胭脂回来,胭脂知道吧,出了门一直往西走就能看到店铺。”
江妍懒的理她的装腔作势,收好后问:“那夫人呢,喜欢吃什么?”
安德音意外的沉默了,半晌后她说:“申时开饭,爹不喜欢不守时的人,你走吧。”
江妍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下,嘁了声就离开了。
她站门口辨认了下方向准备先去买胭脂。
“现在刚到午时,距离申时还有四个半小时,时间很充足。”塞瑞放心的说。
没人接话。
“你还在想那四两银子?”
江妍轻翻了下白眼说:“我是在想,安夫人为什么会是个哑巴,这安老爷怎么也是名声在外,娶一个哑巴当媳妇,而且还没小妾?这安德音对她的态度也有点不对劲,会不会和剧情发展有关?”
塞瑞想了下说,“这个剧本倒是没提,可能……是真爱?”它顿了下,意外道:“倒是你,为什么会要碰瓷出场。”
江妍耸了下肩,“不然呢,场上气氛那么僵,我不得独特的打断一下。”
塞瑞轻笑出声。
惊到江妍了,“你还好意思笑?”
“……没有。”
江妍嘁了声,“要不是你级别低我哪至于那么窝囊的出场,七天呐!我讨了整整七天的饭!还好遇见……”
“江妍。”没等她感慨完,塞瑞就打断道:“你确定这条路是去买胭脂的?”
3. 我超顶!
这条道的热闹程度不及之前看到的三分之一,周遭也都是打铁的和货行,连个歇脚的都没有怎么可能有美妆店。
江妍顿觉新鲜,“哇哦,你说她是记岔了还是故意指错了。”
“总不可能是你走错了。”
导航塞瑞冷哼一声从江妍体内出来,闭眼开始探查这周围路况。
果不其然安德音说的兰香斋根本不在西面在最南面,而集市是在东面。这来回少说也要半个多时辰若是走错了花费的时间则需更多。
江妍舔了下牙齿语气坚定,“我以后再信她一句话我就是狗。”
塞瑞无声笑了下,规划出合适的路线,避开拥挤的主路直接连接两点让她走小巷抄近道。
“这样应该能在一小时内买好所有东西。”
江妍轻嗤一声,看不起谁呢,她人送外号草上飞好不啦。
草上飞吐出口浊气原地小跳了两下扭动脖子,身体微倾凝视前方,开跑!
江妍选手像一道闪电般划破街道!她的步频正以每分钟187步向前冲刺,极速地穿越人群来到巷口前以一个漂亮的急刹车完美化解惯性力!
接着纵力跃进巷子左闪避开竹竿!右躲惊起鸡群!身姿不可谓不轻盈!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挑水老汉,江妍选手单脚踏墙借力一跃利用核心肌群在空中实现直体空翻,完美落地惊的一旁小儿哇声一片!
可还没结束!她继续步若流星的向前冲着!快到了快到了!最后一百米!
成功了!江妍选手仅用了12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撕心裂肺的吼叫
让我们为她欢呼迎接这个奇迹!!鼓掌!!!
评委塞瑞波澜不惊的鼓着掌,亮出了十分的评分牌。“狗撵的都没你快。”
江妍手叉腰心率平复后,刚要进店就定住了身。
这里面是在做周年庆么,为什么这么多人……
她一咬牙撸起袖子,直接挤到柜台拽住伙计脖领子,“我家小姐马上要死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买盒你们家的胭脂!否则她会死不瞑目的!”
那急迫的语调仿佛晚说一秒小姐就要下葬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吓得周围声音都凝固了一瞬。
伙计怂在柜台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道:“您,要什么款式?”
江妍捏住他肩膀,咬着牙说,“经典款,经典色。”
经典永流传!
出了店她赶紧跑去集市,迅速挑完食材给了银子后,就扛着两大包菜吭哧离开,从出门到回去用时不过40分钟。
砰!
安德音看到被甩上桌的胭脂和零钱,摸到兰香斋独有的标志后面色复杂的说了句手脚挺利索。
“还行,腿长跑得快。”江妍嘴角带笑但眼里却无半分笑意,见她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安德音手里攥着胭脂盒指尖泛白,直到那抹轻快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将其狠砸了出去。
江妍来到厨房,把玩着刚买的一套厨具,她指节细长握着小刀在空中随意划出一道弧线,刀柄在她指间快速流转翻飞灵活的好似有了生命般。
菜品要新还要奇,也就是说得夺人眼球。
转了几个来回后她停下,没有什么比食雕更夺目了,而在食雕中整雕是最具有视觉冲击力的。
她做好打算,拿着白萝卜用刀先大致削出孔雀的头、身、尾,再在头部两侧挖出圆形凹槽嵌入黑豆作为眼睛。
接着用主刀斜切出尾巴轮廓,再用青萝卜皮拼接渐变为蓝绿色。
而眼状斑羽她分别用黄瓜皮、南瓜贴片、紫薯来代替。
再用南瓜刻出树干,萝卜作枯枝,芹菜茎撕细丝当垂藤,黄瓜皮剪小叶点缀在树枝。
一幅古木虬枝盘绕,孔雀悠然栖居的画面就此完成,尽显‘林深见孔雀’的幽静之美。
用这个作为主桌的中心装饰再合适不过。
她端详了片刻,继续用食材雕出一幅秋水芙蕖作为冷盘的装饰。
萝卜凉亭静立秋水畔,冬瓜残荷低垂看上去疏朗又清冷,很是有一番古典韵味。
“还有100分钟。”塞瑞给她计时。
即便熟练如她也用了快两个小时。江妍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呼出一口气,“足够了。”
她接着起灶、刷锅、备食材。鲁菜讲究咸鲜醇厚,火候精准,部分菜品也以酸甜鲜辣扬名,也算符合他们的口味需求。
江妍按照顺序调汁、裹面粉、焯笋、熬糖一个个的来。
终于,麻辣素什锦、锅塌豆腐、油焖春笋、素赛螃蟹、老醋花生、拔丝山药在最后20分钟前做出,还有一道竹荪菌菇汤在炉子上用小火煨着。
各个看上去色泽诱人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她歇下来走到水缸边灌了自己一大瓢水,抬眼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俩人。
安德音和她弟两人快速进来,看到菜品时神色惊愣,没想到这厨娘不仅做的如此出色,这菜香隔了一扇门都掩不住,还有那栩栩如生的孔雀雕刻即便是在应安府,会的人都寥寥无几。
她喉咙滚动了下,嫉妒的发痒想咳嗽。
反之安秉文就单纯许多,拄着拐站在江妍身后一个劲儿的缠着问怎么雕的怎么雕的。
江妍坐小板凳上累的眼都没抬随口敷衍了几句。
“行了,我们走吧。”安德音绕过灶台,离开前冲江妍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希望爹会喜欢你做的菜。”
江妍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塞瑞却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她刚才对你的好感度上升到了-1。”
“有区别么,不都是负。”她刚要端菜,却顿住了。
凑近一看发现菜里多了些黄色粉末。
用手蘸了些菜汁嗅了下,有苦味。尝了下才敢确定,是黄连。
黄连苦味浓郁即便味觉不灵敏的人也能吃出来,这里每道菜都被加了,就连食雕也没放过。
至于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江妍气的笑了声,她问塞瑞:“我只有一个问题,我被那小少爷缠的脱不开身也就算了,你为什么没注意到她动了手脚?啊摄像头?”
“我,她下手太快。我刚刚也没开权限使用能力……”塞瑞罕见的说话有点虚。
江妍重重的叹了口气,现如今追究也没用,只剩不到15分钟了。
“先去和安老爷说明情况吧,看他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你也别太……”
“等一下,还有一个办法。”塞瑞冷静的说:“你还记不记得子系统说管理员有越级使用权限一次的机会。”
她回想了下,“可这不是要3k的营养液么。”后又嫌弃道:“你连300都没有说屁啊。”
“谁说我没有?”塞瑞现身,颇觉奇怪的问她。随后响指轻弹亮出自己的面板,“我有一万多瓶。”
江妍看着满屏的营养液被震的说不出话,“额滴神啊,大哥你有这么多为什么不升级换套衣服!”
“你为什么总对我的穿着有意见?”塞瑞不理解中还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委屈。
因为丑!江妍不想伤人小自尊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塞瑞继续说:“这些我留着有别的用处,你先听我说。我越权能使用的能力是禁锢时间,但是只有一个小时且只有一次,你必须做出同样的事情。而且子系统没告诉你的是,如果失败,我们要删档重来。”
“删档?”
“嗯,我删档你失忆。怎么选在你,我只有一次的权力,这次用掉,倘若你接下来遇到危险,我可能会……护不住你。”塞瑞双拳紧握的说完后果。
江妍听着手不住的敲击案板,一小时七道菜不仅考验她的肌肉记忆和对食材的精准度,还有心理的抗压能力,如果失误就全完了。
可现在,好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而且,她也有点不甘心,这游戏还没开始怎么就要结束,重来还得再讨七天饭,不行不行!
她停下动作,没所谓的冲塞瑞笑了下,“来吧,赌一把,没在怕的。”
塞瑞愣了下,随后也笑了。它拉过自己的面板飞速操作一番,最后大手一挥,“定!”
江妍感觉周围被按下了暂停键,连风声都停止了,唯有她的心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她克制着让自己不要慌集中精神,重复切菜、热锅、翻炒的步骤。
可心有杂念担心时间不够,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嚓’!锋利刀口瞬间切入皮肤。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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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塞瑞上前想查看她伤势,手却穿过掌心,只留下些许数据碎片。
它碰不到她。
江妍回过神连忙清洗伤口。
塞瑞安抚道:“你别急,现在才过去五分钟。别慌,我陪着你。”
江妍眼睫轻颤看向它,塞瑞点了点头,“继续吧,别有负担。”
胸膛灼热般的焦躁好似被这句话慢慢抚平,她放松肌肉稳住心神重新拿起了刀。
这次,她是主导者。
安德音看着安父品完桌上的菜露出满意的笑容后,也皱眉尝了尝,不可置信的看向江妍。
江妍也同样回以疑惑的目光和略带挑衅的微笑。
“不错,不错。这豆腐外层酥脆里层却嫩如凝脂还有一丝辛香。菌汤的浓度也控制的很好,不比荤汤差。”安老爷评价道。
安夫人比了段手语,安老爷看向江妍笑着翻译道:“夫人说你这竹笋炒的酥软,酱油与糖调和的也好。就是欠了丝火候不太入味。”
江妍微惊,好厉害的舌头。
老夫人也夸她,但是觉得醋花生有点酸牙了。
偏嗜酸甘?江妍瞄了眼安德音说会注意的。
少爷抹完嘴后才发现没见孔雀,她解释说雕刻技艺还有不足之处就先不献丑了。
“文哥儿见了后和我好一顿夸,你下次若有机会就再做做,让我也见识见识。”安老爷这样说道。
江妍一愣,这就是让她留下了?
她连忙行礼,“是,定不会让老爷失望。”
老夫人笑了下,建议道:“既然小江来了,那姐儿以后就不用天天去厨房给你煎药了,姑娘家的满身药味总归不好。”
安德音一顿,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碗的边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父亲神情舒展似是默认时将那份迫切咽成了沉默。
只是不住的在桌底用力抓扯手背。
第二次了。
江妍一直有在观察安德音,第一次是在安老爷绞毁药材时发现她扣抓手心。
以为是生气才会有的动作,但现在看来,她好像是在害怕?
见她好似不知疼痛般抓挠,江妍及时出声,“老爷,我许久未煎药有些生疏,也不清楚您的药方。不如先让小姐煎着,我后续熟悉了再交由我。”
安老爷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吃饭吧。”
安德音停止了动作。
饭后江妍拿着诊金哼着小曲就要离去,却看到安德音立在回廊,见堵到人了又上前几步。
她说:“我给你五十两,你离开这里。”
“五十两?!”江妍惊讶的捂住嘴巴,随后又嫌弃道:“打发要饭的?不要。”
“你!”
“哎~”江妍挡住她伸过来的手指,笑眯眯道:“不过你要是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考虑考虑。”
“什么问题,快说。”安德音气的不想看她。
江妍慢悠的围着她转了两圈,好脾气道:“我知道是你在菜里加的黄连,可是为什么呢?说要招厨娘的是你,可招到了要赶人走的也是你。这未免也太多此一举了吧?”
安德音扭过身。
江妍挑了下眉,说:“好,那我猜一下。你故意对牙行提高要求,对我压低价格,本意是不想招到是吧。我听老夫人所言,小姐你也是会做菜的对吧。”
安德音不答,江妍就继续说:“后院那些药材大多是治疗咳疾的,我观老爷两颧潮红偶有咳声,应是为他准备的。”
她绕至安德音身前,盯着她游移不定的眼睛说出结论,“做女儿做到这个份上未免过于讨好了吧,可我见老爷不太领你情呢。”
听到这句,安德音眼中闪现受伤的神情。
江妍继续追问:“而你,又在害怕什么?”
“江妍!”塞瑞出声制止。
安德音瞳孔骤然一缩,愤恨的看向她,巴掌就要甩出去,“你知道什么!”
江妍伸手拦住,依旧眯着双眼睛,“这不等你告诉我呢嘛。”
安德音挣脱不开,袖口滑落了半寸,江妍看到了手腕内侧密布的红痕,她愣了下,放开。
“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不疼么。”
安德音扯袖遮住,瞪着她挤出个字。
“滚。”
4. 人不能太有种
江妍无所谓的吹了声口哨,转身朝门口走去。
塞瑞叹了口气说:“好感度又降了,现在是-10。你别逼太紧,慢慢来。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讲,主角算是我们的甲方,你稍微对她客气点。”
“天老爷我还不够客气啊!”江妍为自己叫屈,“她往我菜里加料这事儿我都没找她算账,还在饭桌上帮她。她倒好,不领我情还赶我走,我不过顺口问了句就对我要打要骂的。要不是看她无辜我早就……”
大门刚开一扇,江妍就顿住,直愣愣的看着门外一道小身影。
那小孩约莫七八岁,又黑又瘦,头发状似鸟窝。一身破布打补丁堪堪遮住大腿,脸蛋污黑的让人辨不清性别,只一双眼睛饥渴且急迫的盯着江妍……腰间的钱袋。
江妍捂住,暗道一声坏了,光顾着追女主忘了他们几个了。她将钱袋仔细收好后没有一丝迟疑的拔腿就跑。
那小孩见状直接在大街上扯开嗓子嚎了句:“娘,你别丢下我!”
接着就冲过去抱着江妍的腿继续哭:“我会干活吃的也不多,不会惹你和后爹烦的!求求你留下我吧,我不能没有你啊娘呜呜啊啊啊……”
短短几句就引来了路人的围观和私私细语,更有心软的抹起了眼泪。
江妍面无表情的哼笑了声,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不为所动,她看了眼只嚎不见泪的小孩,低声夸奖道:“你这编瞎话的本领挺强啊张嘴就来,我怎么不知道只是一起住过几天我就有这么大的崽儿了。”
那小孩嘿嘿一笑抱的更紧了,同样悄眯声回她,“你要是喜欢我天天叫你娘,但你也不能亏待了我,我见那小姐给你好大一包银子,你后来又是给她买胭脂买菜的,定是要留在这家干活了。嘿娘你真厉害~”
说着还往这棵钱树子腰间蹭了蹭,兴的像是能以后吃喝不愁似的。
这是被跟了一路啊,钱树子江妍冷笑一声,腿撇了撇,开口打碎这个白日梦。
“想的美,撒开!”
小孩眼一瞪,生气道:“你怎么这样!你要不答应我可嚎啦!”
“嚎呗,用不用我给你支个摊铺张草席,说不定这可怜样还能给你嚎来几吊钱呢。”江·不近人情·吃软不吃硬·妍非常之冷酷,丝毫不在乎。
见她这样小孩就要开嗓,可音还没扯出来就有人先一步的抢戏叫娘。
江妍皱眉看过去,不远处三个乞丐朝她小跑而来。
瞧着也是七八岁大的男孩拽着少年衣角哭唧唧的叫她娘,那十四五的瘸腿少年不知是臊的还是憋的,脸通红的也叠了声。
背上驮的老乞丐更是热泪两行,颤颤巍巍的朝她伸手叫女儿,小孩见此更是卖力的演。
此情此景看的路人那叫一个不平,喷涌的叫骂声险些掀翻了这条街。
江妍麻木抬头,感慨他们生不逢时,要是去混内娱这演技高低也能拿个奖回来。
眼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她叹了口气,拽着几人离开这条是非街,再不走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
偏僻小巷
江妍单脚蹬在墙上,后背懒散的靠着墙壁。掂了掂钱袋,目光瞥向蹲着啃酱牛肉和肉包子的那四人。
他们吃的满嘴流油眼冒绿光,哪还有刚才的凄惨模样。
最先缠人的那小孩擦净小脸后,显露出的娟秀五官分明是个小姑娘,一双乌黑的眼珠子转个不停透着十足的机灵劲儿。
身旁给她擦嘴的少年长相平淡,可细看下来眉眼间也有股掩不住的算计样。
江妍不等他们吃完,直接说:“小满、柱子、老张、石头,咱们认识一场也是缘分,谢谢你们那几天对我的照料,可缘分也总有尽的时候,吃完这顿拿着银子走吧,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小满耳朵一动,油纸包往后一扔,‘唰’的下站起来,怒指江妍:“你没良心!我们可是救了你,区区几两银子就抵了你的命么!”
“烂命一条,我就值这个价。”说着她脚步顿住,转身颇为无语的看向他们,“而且你们那也叫救?没死那是我命大。”
江妍刚来的时候穷的兜比脸干净,又得找女主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做工赚钱,管理员那会没权限只给了个人名,比她还废物。
没办法,为了解决温饱只能沿街乞讨,顺便看能不能打听到女主的消息。反正她二皮脸也不认识谁,不觉得丢人。
可她也是真的点儿背,讨饭都讨不明白。每当有路人善心大发要给她破碗里撒铜板时,就会出现几个同行和她抢生意。
不是哭凑不齐爷爷棺材板钱就是嚎弟弟痴呆症治不起,那可怜模样看的路人为之动容。
于是看了眼有手有脚的她,果断走向老幼病残并撒出大把铜板。江妍在旁看的牙痒痒,又是他们。
才来头一天,碰上就有两次了,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见他们千恩万谢的要离开就跟了上去,刚想上前警告一番,那躺尸的老头‘噌’的’从木板上跳起,夺过破布袋几人开始一起点钱。
惊的江妍下巴差点掉地上,人怎么能有种成这个样子。
点完钱后那老头让弟弟和刚才卖哭的丫头一起躺上去装死,他在前头拉着车,另一个少年在后面推着继续到下一个地方卖惨。
这一行四个人,也就那个瘸腿少年看着是真的身残志坚。
江妍气的直发笑,她最讨厌别人骗她,而且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他们既然做了初一那就别怪她做十五。
到了晚上守在他们的根据点,待人回来直接先捆了那老头再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抢了银子就跑,那俩小孩她压根没放眼里。
第二天再遇见倒也没戳破他们行骗,只是躲远了些。哪曾想那少年寻了过来邀她加入。
“你挺能打的,看你像是在找人。我们对这片挺熟,碰见这么多次也算有缘,要不跟我们一起?”
江妍有点心动,短暂的思考了两秒就答应了,自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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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诈五人组正式成立。
但说是这么说,主要行骗的还是他们,她负责打跑那些来找麻烦和抢钱的同行。
这样相处了几天,那个叫柱子的少年果然没说错,他虽不知能叫‘安德音’这名字的是哪家小姐,但打听到法慧寺过两天要给佛像洗尘,会有不少香客前去进香,也是乞讨的好机会,说不定能碰到她要找的人。
还真让他说对了,至于说的救命……
江妍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她瞪了眼几人说:“我发高烧神志不清你们也瞎么?让找紫苏叶我吃了好散寒,拿回来的什么,荨麻叶!有毒的!”
小满连忙摆手解释道:“这跟我可没关系,我当时守着你呢,是石头拿回来的。”
石头眨了眨眼有些无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他倒也不是扮痴,用现代医学的话来讲是轻度智力障碍。能简单自理和明白浅显话语,但也仅限于此。
他指了指一旁剔牙的老张说:“是张,张爷爷说,我采的是,是你要的。”
江妍视线看过去,老张动作顿住尴尬的笑了笑,“我老了,天太黑看不清嘛,幸好柱子给你寻来了对的药。”
江妍叹了口气,说:“行了,也不是要和你们计较,就是……”
就是,被这么一打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
她行事一向独来独往,这次结识他们是意外,可相处下来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是假,更何况他们确实帮了她不少,她也说不来硬话。
见她面显犹豫,柱子摸了下鼻尖走到她跟前,说:“我听那牙行说,安家招厨娘是包吃不包住的。你现在有了正经活计,再跟着我们住破庙肯定是不成的,住客栈也不划算,租房住最稳妥。但这边毛贼和像我们这样的乞丐可不少,万一哪天你不在家就被偷了呢。”
他说到这儿觑了眼面无表情的江妍,痞笑了下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帮你看家打扫,你做工回来饿了我能给你煮饭,累了有小满石头捏肩锤腿,无聊了老张还能给你说段书。”
顿了下,眼中带着点到为止的讨好,“你也不用管我们吃穿,我们自己想办法,只求你能看在过去几天的情面上,给个遮风避雨的地儿。好不好,姐姐……”
江妍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着期冀的色彩,无奈似的笑了声。尽管知道他有演的成分,但她确实挺吃恭维这一套的。
许久未出声一直在旁静观的塞瑞这时也说:“我觉得你可以把他们留下,我现在权限不够,这几个人都挺精的,说不定之后能帮到你点什么。最主要的是,留在身边才放心。他们知道你在找女主,要是闹的不愉快跑到她跟前说了不该说的,惹了怀疑就不好了。”
它说的江妍也考虑到了,稍作思忖后转身利落的往前走,顺便招手让几人跟上。
“去哪!”小满急道。
江妍懒懒的回应:“不是要给我看家嘛,租房子去啊。”
“好嘞!”几人一喜,连忙跟在身后。
5. 八卦
此时还不到戌时,天刚暗下去。
可街边的灯架上早已挂满了数十盏纸灯用来照明,夜市入口绑着的火把,混着摆摊郎的汗水和烤肉香气烧的噼啪作响。
白日里的小吃摊贩也换成了卖脂粉银钗专供姑娘们梳妆打扮的摊位,不远处吞刀吐火的杂耍表演,在一片叫好声中夹杂着孩童嬉闹。
远远望去,满街人潮涌涌烛灯烁烁,更胜白昼。
江妍绕过人群带几人到她去过的成衣铺子,找店家姐姐要了几身衣裳给他们。
换上后果真应了那句人靠衣装,老张一身浅衣旧袍双目清亮,捻须一笑的样子倒有几分高人做派。
柱子则着一件短打衣衫,窄袖紧扎,衬的臂膀更是利落,腰间勒的黑色束腰显得人既挺拔又精神,那内翻的畸形足好似也不那么显眼了。
小满石头比他们哥长得秀气,也正是穿什么都好看的年纪。
那店家姐姐还额外送了几朵绒球给他们用来扎小啾啾,发绳上系的小铃铛在走动时清脆作响,他们眉眼间透露的羞怯和对衣饰的珍惜使得看上去有了点同龄孩童的乖巧和天真。
江妍满意的点头,评价道:“像个人。”
“谁?”他们问。
她嘴角一扯,添了点笑意:“像个人了。”
几人有被噎到,反驳不了。石头嘿嘿一乐,说我就是人呀。
塞瑞失笑,也不知是笑石头单纯还是笑江妍学它。
付完银子后看了眼天色,牙行这个点应该关门了,江妍想着只能先在破庙对付一晚了。
正要往外走时余光却扫到不远处的一人慢悠悠的晃着,可不就是白天和人聊八卦的管事。
巧了,她过去拦住那人,两指并拢斜划出去笑着打招呼,“哟,收工啦?”
管事眯眼,这人他认识么?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我认识你啊,牙行管事的,但这不重要。您现在有空不,帮我找个房子?放心,钱不是问题。”江妍笑眯眯的说完等他回话。
管事瞅了她好几眼硬是没认出是谁,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几人也没什么印象。
索性懒得再想,估摸着应该是在哪见过一两面。
左右他也不急着回去,就应下了这件差事。
“跟我来吧。”
几人先到牙行点了盏灯笼用来路上照明,管事顺便问她:“你想租什么样的?”
江妍想了下答:“户型没什么要求,离刚才那条街近点儿就行,两间屋。”
管事点了点头,是个好说话的。于是带他们摸到附近空着的房源观摩,可一连看了三四间下来管事才知道他先前的想法有多离谱。
“这个不行,不喜欢跟人合租。”
“就这么两间瓦房你要我一个月900文,还一年起付,怎么不去抢。”
“这个还行,就是太偏了……”
“这间还有人住,你就带我过来看,他万一再续租呢?我要的是能立刻入住的。”
“还有别的房型么?”
……
江妍每说一句他头上的青筋就多一条,自己饭都没吃陪她转悠了大半个时辰,一句好没落还挑三拣四的,刚才问要求不说现在叽歪上了,他还不伺候了!
于是袖子一甩,怒道:“没了,就这些!先前问的时候不说现在挑开了,不乐意跟人合租早说啊,我费这么大劲儿空着肚子陪你跑遛我呢。
而且是你说的钱不是问题,我才带你过来看的。刚那间朝向好,周边安静还离市集近,家具也都齐全。嫌贵啊?阴宅住不住,每个月120文,不收押金。”
听到这两个字,老张原本懒散的姿态瞬间紧绷了起来,如临大敌。
江妍也是一愣,这咋还说急眼了。
赶紧让小满出去买俩炊饼回来,再跑到人跟前给他捏肩松泛身子,好声道:“消消气嘛,气大伤肝。我说的钱不是问题是不会亏待了您,过日子嘛,还是细水长流点比较好,您说是吧。”
管事缓了缓,看着被塞到手里的热乎烧饼和江妍放软的态度,消气了不少。但也不想说话,安静的吃着饼。
江妍笑了笑,问他,“您刚说的阴宅,真的120文啊?”
“不可!”管事还没开口,老张就急忙说道:“阴宅都是死过人的,住进去晦气,而且风水极差。”
管事挑了下眉,饶有兴趣的盯了他一眼,“行家啊。”随后看向江妍,坦诚道:“他说的没错,而且那间的房主还是横死在家的,空了两年都没人敢租,小姑娘不然再考虑一下?”
江妍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不考虑了,难得碰见这么便宜的房子,我们几个大活人还能怕个死人?再说屋主都死两年早投胎了。你带我去看,合适的话就它了。”
说罢,转身看向其余几人,“我很有可能就租这间,你们要是怕的话……”
柱子率先表明立场,他爽快一笑:“不怕,就像你说的,我们人多阳气足,就算有鬼也该是它被吓跑。”
哥哥既然这么说,小满和石头当然是听他的,哥去哪,他们就去哪。
老张见他们这样,一番挣扎后也是叹气同意,总比破庙好,他也不想回去再被人欺负。
江妍点头,看向管事的。管事见他们意已决,也不再多说,吃完最后几口饼提着灯笼带他们离开。
但说归说,等七拐八绕的路越走越窄,越来越黑,周遭静的连脚步声都听不到时江妍才有点后怕想起来问塞瑞,会不会真的有鬼。
塞瑞很明确的告诉她没有,“这个剧本不是灵异题材,不可能会出现鬼怪的,放心。”
江妍好奇道:“意思是别的剧本会有咯?什么样的。”
塞瑞笑了下,态度暧昧不清,“什么样的,以后有机会你会知道的。”
她还想再问,这时管事脚步顿住,高举红灯笼回头笑着看着几人说:“到了。”
也不知是不是氛围烘托得好,这笑容让人心底直泛凉意,夜晚在红灯笼的衬托下更显诡异。
江妍搓了搓胳膊起的鸡皮疙瘩,看向眼前这扇划痕深浅不一的院门,推门进去。
这是个双间一院,不算太大。
院内一口死井毫无生气,角落堆着的发霉稻壳令人作呕。
墙上的黑猫一动不动,绿色瞳孔竖立盯着这些新来的房客,只见它身子拱起,像是看见什么似的警备起来,前爪死死抠紧墙面,喉咙深处滚出一串低沉的咕噜声。
小满石头怕的直咽口水,以为它要冲过来挠人时,管事丢了块石头赶跑了它,习以为常的说:“这猫戏多,每回带人来看房它都这样吓人。不管它,进去看看。”
几人来到正房,门外蛛网缠绕,江妍刚一推门,里面就有什么东西掉落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小满石头吓得抱的更紧了,柱子拍了拍他们肩膀以示安抚。
江妍提着灯笼走近一看,“没事,是木板。”
但这地儿确实不好,五月份的天气即便夜里也不见寒,这屋内却让人觉得比屋外还冷,那清晰入耳的老鼠吱吱声更是让人凉的腿肚子直打哆嗦。
“怎么样,你要是想租,并且能付满一年租金的话我再给你每月便宜15文。”管事的见她神色如常,眼里并无害怕嫌弃之意,就主动将租金降了点,反正他都有得赚,也想尽快把这房子脱手。
江妍摸了会下巴,她确实还算满意。
租金便宜,还不用跟人合租,最主要的是离安家近,通勤来回不到二十分钟,除了破点潮湿了点好像没什么不好。
她正要开口同意,老张就声调极高的制止了她。
“等等!妍丫头,你不然再想想?这房屋前高后低坐滑梯,泄财气啊!还有这朝向,阴背阳鬼上床啊!”
江妍顿感新奇的看向他,“嚯,你懂的挺多啊老张。”随后又宽慰他:“没事儿,咱都这么穷了还怕泄啥财。到时在南边安扇窗,多通风引阳光也就不暗了。”
管事赞同的点头,“这房子带刺儿,是得修修。”
老张急了,继续劝:“还有这门窗直通后门,人住久了会气血涣散的!”
“那是气流过速引发的偏头痛和关节痛。明天让柱子去市集上淘个便宜的屏风挡一下就行。”
“那,门口低洼积水乃阴湿之地,容易滋生秽气的!”
“那是潮湿环境滋生的霉菌病菌,填点石灰就能防湿防潮。”
“可这主房门正对厨房,火气冲撞扰人心神啊。”
“你把门关上不就得了。”
“那门口的枯树,象征生机断绝财路枯竭啊!”
“砍了。”
“还有这房屋格局,它……”
“哎呀。”江妍啧了声,她不耐烦了。“我掏钱还是你掏钱,白住的没资格提意见,学学人柱子几个,把嘴给我闭上。”
正面教材柱子三人捂嘴偷笑,吭哧点头当乖孩子。老张没法,只能熄火了。
管事看够了热闹,这才站出来打圆场,“这房子还算好的,还有那种四鬼抬轿,红盆子凶宅没给你们看呢,家具齐全不收钱。”
江妍眼睛一亮,“不要钱?”
老张又被点燃了,“你要是带我们去住那种房我宁可住破庙!!”旋即转头恶狠狠的盯着管事,“你这牙人是不是吃阴饭的,凶宅都能找到!”
管事哈哈一笑,“糊口买卖罢了,小本生意。但那种房太凶了,一直封着呢,想住也住不了。”
江妍哦了声,颇觉可惜,老张大呼了口气放下心来,比起凶宅,阴宅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付好银子签完租帖,一式两份各自收好,管事还好心的从灯笼里匀了支蜡烛给他们后才哼着小调慢悠悠的回去,看来能脱手是真的开心。
江妍呼出口气,忙活半天总算解决了住的地方,她叫来柱子给了点银钱,让去夜市买些热乎吃食,要是看到有卖日用品的也买回来。
柱子点头,看了眼小满和石头就扭头跑了出去。
江妍从犄角旮旯寻摸出个小板凳坐外面歇息,要不是肚子还饿着她真想倒头就睡。
里头被小满和石头占着打扫卫生,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找的扫帚和抹布。江妍没让他们动,是俩小孩自己想动的。
收拾收拾也好,不然晚上都睡不成,反正她是懒得动了,只丢了句要是看到老鼠害怕再叫她。
老张则用搜刮出的柚子叶和盐洒遍宅内每个角落,嘴里还叽里咕噜念着江妍听不懂的咒法,懒得管,随他折腾,闭目调息中。
“累了?”塞瑞问她。
江妍靠着柱子,轻声回它,“还好,在想剧情。”
“有什么想法?”
她捋了下思绪说:“从今天接触来看,安德音确实很敬仰她的父亲,甚至对得到安老爷认可有很大的执念,原因在于她小时候有被好好爱过,所以失去之后会竭力想找回。
她煎药、学医、做菜,甚至外人面前伪装的大家闺秀形象都是因为她父亲。可这么多的讨好为什么她父亲装作看不见呢,她到底是怨还是爱,我不确定。”
“至于安老爷,初步猜测是重男轻女偏心小的,二胎家庭嘛都这样。可他变得也太多了,从他对安德音的态度我看不出一点父亲该有的温柔和疼惜。他又是被谁杀的,会和安德音有关么。而且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父亲死前说出‘我再也不用怕你’这句话。怕谁?”
“还有那个小少爷,作为这个家的既得利益者为什么要去讨好一个不受宠的姐姐。他图什么,感情好?在这父女二人之间他又是充当什么身份的?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
江妍眼皮动了动,抬眼,眸中罕见的多了几分担忧。她今天一整天都在紧绷着,突然松泛下来也有点迷茫。
“最重要的是,”塞瑞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45天对于修复一个C类剧本来说时间算长的,所以可能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而且子系统会根据你第一次答卷的错误率来决定要不要给你第二次机会,最坏的结果就是永远留在这里,直到死。”
江妍心累的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没错,我在现实世界还有家人呢,消失这么久他们肯定急疯了。”
相识至今,她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不着四六乐天知命,但又稳重细心的事业批,倒是头一次见她情绪这么低落。
塞瑞不会安慰,只能干巴巴的说:“这你不用担心,你进入剧情世界后,外面属于你的时间线是静止的,我们时间还很充足,想开点,别急。”
江妍敷衍嗯了两声表示听进去了,后又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眼睛亮亮的说:“你说能不能直接问角色,他们肯定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塞瑞:“……我让你想开点没让你异想天开,你会随便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一个陌生人么。真要这么容易管理员也不用每年找大量修复师进入剧本了。而且现在的时间线他们也没经历后面的事情,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别骂了别骂了,当我没说。”江妍锤了下脑壳,感觉有被自己蠢到。
塞瑞叹了口气,顿了下说道:“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我回来啦!”柱子满载而归。
“待会再问。”江妍起身,朝里头大喊,“开饭啦!”
“说起这安老爷安行清,他是十几年前从别处搬来这里的,也算半个本地人了。
呼噜…是我们广阳县难得一见的大善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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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每年布衣施粥,可还不止如此。
他那三家食肆,一家,呼噜…专门开在小儿子青山学院山脚下,叫染墨斋。实惠可口不说,要是遇见有困难的学生价钱更低甚至不要钱,连学院的夫子都夸安老爷心善。
还有一家开在驿站边上,来往的都是摊贩和过路人,这个开的最久,呼噜…人多,挣老客户的钱。最后一家是个酒楼,近些年新开的,好像是在应安府吧。”
老张边吃面片汤边告诉江妍自己知道的信息,吃完他又就着油饼啃起了炙烤猪皮肉,嘴巴还不停的在说,喷的满桌子都是。
石头小满很有默契的端起了自己那碗用手盖住,江妍和柱子也不动声色的挪了下位置。
老张没看到他们的小心思,继续说:“关键是,他那两间食肆每月都会有一天免费放饭给乞丐,这个善举养活了广阳县一多半的乞丐呢。”
江妍搅了搅她面前的冰雪冷元子,这是用绿豆沙掺的薄荷水冻成的小冰球,面上还撒了桂花蜜吃着很清甜。
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个糯米团就饱了。柱子见状就又出去了趟给她带回来这个。
“那你对他家里情况了解多少,比如他女儿?”她这样问。
老张头摇成拨浪鼓,“你说了名字我都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他女儿,安小姐甚少露面,安老爷也不怎么在外人面前提起。只知道他极其疼爱小儿子,孝顺母亲,还有个哑巴妻子。”
最后这点江妍一直很在意,她残忍的指出问题所在,“他都名利双收了,难道不觉得哑妻拿不出手么,怎么不纳个妾或是再抬一房的。”
以今天安夫人那恭谨的态度来看,要说他俩是纯爱战士她可信不了一点。
老张嘿嘿一笑,咽下最后一口肉说:“你搞错因果关系了,正是因为他名利双收所以才不能抛弃糟糠之妻。但这也不耽误他喝花酒,我前段时间还看到他和几个掌柜从曲院街出来呢。”
江妍冷笑一声,没再接话。
“丫头,你为什么要找安小姐啊,看你也不像认识她的样子。”老张好奇道。
江妍眼皮轻掀,见桌上几人都望了过来,她答:“不是什么坏事儿,吃你们的,吃完把这收拾了。”
她起身,朝外走去,靠坐在台阶上望着空中一轮弯月一言不发。
塞瑞问她:“你不开心?因为安老爷么?”
江妍倒也没遮掩,“这么明显嘛,是啊,我看他不顺眼。”
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乐善好施,菩萨心肠,是个成功的慈善家。
可他作为丈夫,对妻子不忠,作为父亲,是失职的。
他偏心,给不了儿女同等的父爱,甚至漠视女儿的情感需求。
满足孩子的依恋需求是为人父母的责任,而追寻这份心理需求是生物的本能。
安德音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只能,也只会拼命的讨好父亲,以此来换取微薄的爱意,可她不知道的是,爱是不需要等价交换的。
她笨拙的学习父亲的善行,也许只是希望从他人口中听到一句不愧是父女,一样的心善。
可她并不擅长伪装,一味地压抑本性就需要从别处得到宣泄。
她戏弄乞丐取乐,自伤缓解焦虑,通过贬低,毁坏他人的劳动成果得到优越感。
可能怪她么,没有人教过她要如何自爱,懂得尊重别人。
她变得敏感、胆怯、具有攻击性是这个压抑的环境和不健全的爱造成的。
江妍可以理解,但不代表她认同她这样做。
想到这儿她翻了个白眼,“嘁,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什么好依恋的,滤镜太深了也。”
这两句纯属主观吐槽。
她又问:“你刚才要问我什么来着,问吧。”
塞瑞笑了下,放下心来,“刚才还担心女主今天那样对你,你会记仇。但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江妍感到不可置信,“我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
“是是是,你最豁达大度了。”哄完后它又想到安父绞毁药材那一幕,问道:“所以你甩飞拐杖也是故意的?”
“嗯哼,准头还可以吧。”她眯了眯眼瞧天上朦胧的月光,继续说:“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她,也太让人难堪了。就当我多管闲事一回吧。”
塞瑞不置可否,夸她,“你看问题挺通透的。适合当修复师,我没选错人。”
“啊真的嘛?”江妍捂脸做羞涩状,“怪让人不好意思的嘿嘿嘿~”
塞瑞:……它还是没太习惯她这跳脱的性格。
“姐姐,床铺好了,可以歇息了。”柱子在她身后说道。
江妍转身,调侃了句:“哟,不喊娘啦?我的好大儿。”
柱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姐姐就别笑我了,况且你这么年轻又好看的,哪像当娘的。”
一连被夸两次,她脚下都有点飘。
来到主房后,江妍看了看床,说是铺好的,其实也就在稻草堆子上添了两块布。
今天太晚了,柱子只来得及买香皂蜡烛捕鼠夹这些,床单被子还是得白天去才有的卖。她又去耳房看了下,木板上是空的,什么都没铺。
她从床上抽出些草堆和一块布说:“我习惯睡小屋,主房你们睡吧。”路过小满的时候顿了下,问她:“你要不要跟我睡?”
小满一怔,牵着柱子的手往后躲了躲,江妍没在意耸了耸肩抱着东西离开了。小满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愣愣的。半晌,眼泪掉了下来。
柱子见她这样,蹲下身轻柔的给她擦去泪水,温声问道:“怎么哭了?”
不说还好,一说眼泪掉的更凶了,小满吸了吸鼻子,说:“我没想到她真的会愿意带着我们,哥,我们以后是不是不用再流浪了,是不是有,有……”
最后那个字她迟迟没说出口,她怕是她的幻觉,怕一说出来就会消失。
柱子抱了抱妹妹,没说话。
石头这时粗神经的说:“她是娘,当然要带着我们啦。姐姐是笨蛋。”
一句童言,惹得几人失笑。
柱子纠正他道:“以后也要叫她姐姐,她不是娘。别问为什么,听哥的。”
石头撅了撅嘴,哦了声,听话的没再多问。他不懂,但他知道哥说的准没错。
老张困的打了个哈欠招呼几人上床睡觉,结束了刚才的话题。
这床很大,他们并排横着躺都还剩点空。老张躺最外边挨着柱子,再是石头,小满睡最里面。今天一天都挺累的,没多久就都睡着了。
而隔壁屋的江妍这会儿梦都快做两遍了,嘴巴黏黏糊糊似在说着什么。
“晚安,塞瑞。”
“晚安。”
6. 母女
辰时一刻,人形闹钟塞瑞准时叫醒了江妍。她慢悠地睁眼,缓过神后利落起床拾掇了下自己,推门而出。
瞥了眼隔间紧闭的主房,几人应该还没醒。但也不担心,柱子身上有钱,吃饭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江妍没再多想,快走出门朝‘公司’走去。她路上随意看了两眼,周遭几间屋都是破门铁窗毫无活人居住的痕迹,不愧是阴宅。
可等她拐两个弯到别条巷子时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路上行人零散,货郎推着小车滚过釉亮的青石板,巷子两侧阿公掀开屉笼散去白雾,吆喝着炊——饼!阿婆舀着赤豆粥笑着问客人要不要加勺糖。
斜对面绾着同心髻的妇人按住多动的女童,甩了甩沾水的木梳给她扎头发。周边商铺茶肆也陆续开门营业,互相问早打招呼。
啊这般岁月静好,强烈的活人气息真是令人着迷啊。
江妍到了安家门口都还在想阿婆那碗粥好不好喝,直到推了几次都推不开门后才回过神来。
“我没记错的话,那管家是说给你留门了对吧?”塞瑞不确定的问道。
江妍顿了下绕到正门处试着往里推了推,还是推不动。她轻翻了个白眼,估计又是那姑奶奶在作妖,嗤笑声照老样子翻墙进去。
之后踱步来到厨房,还没进去就闻到里面一股药味。
走近一看,院中放着的小药炉正咕嘟咕嘟作响,蹲坐在旁的安德音手拿蒲扇小心地把控着火温。她今天一袭宝蓝襦裙,更是衬的其肤如凝脂身姿绰约。
看到来人是江妍,也不过是匆匆的瞥了眼就继续专心眼前的事。
只是她从身旁经过时,安德音说了句:“我不会把给爹煎药这份差事交给你的,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药方。”说完头都没有抬。
给江妍差点都整笑了,自己是嫌活不够多还是过的太舒坦,有病啊去抢着干。
“你放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倒是你……”她话音一转,有些无奈,“你要真想拦我,建议下次在墙上箍些铁丝网,我肯定翻不进来。”
安德音扭头,眼神古怪的盯着她,“你翻墙进来的?”后又觉得困惑,“谁想拦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妍耸了耸肩不再解释,转身到灶台忙活起来。
她搬出一袋面粉开始和面做面片汤,昨晚柱子外带回来的她尝了下觉得煮的太烂糊,不够筋道。今天就想试着自己做。
这吃食若想吃起来有嚼劲,就得反复揉面醒面直到面团光滑柔软,再揪成拇指粗的小长段在冷水中浸泡两刻钟,这样吃起来才算是啾啾咩咩好吃到爆的呼噜面片汤。
在等的过程中,她将胡萝卜、南瓜、白菜、五花肉这些配菜切成小片炖来做汤头,煮的差不多时把浸好的面片捞出,轻轻一揉,rua长丢入锅中。
两人互不打扰各做各的,在院中的安德音这会儿药也煎了两遍,她闻到香气鼻子动了动,回头就看到江妍往锅中滴入老酱油和胡椒粉,最后再撒上葱花和虾皮搅拌一番,尝了下。
五花肉肥瘦相间煮的酥烂,使得汤底浓郁可口,带着油脂的香气。
白菜脆爽,胡萝卜和南瓜软糯的几乎融在汤里,添了丝清甜的口感,面片吸饱了汤汁,软滑有嚼劲,咬下去还能感受到些许弹牙感。
再配上咸鲜虾皮和辛辣胡椒粉使得口感又丰富了许多。
江妍咂巴了下嘴,满意的点头。
正好这时李管家来了。他见安德音药已煎好,就过去问需不需要给带过去。
安德音摇了摇头,李管家没再多说,径直走向江妍,看到了灶台上盛出的五大碗面片汤,挑了下眉。
他刚才过来时见人正忙就没多问,现下得空了就忍不住问出口,“你怎么进来的?”
江妍哈哈干笑两声,瞅了眼安德音的背影说:“怕耽误了早饭,翻进来的。”
李管家赞她,“身手不错,过会儿我把后门钥匙给你。”转而又啧了声,“怪我,说好了留门给整忘了。”
这话一出,其余两人动作皆是一顿。江妍一节节的转动头颅,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管家解释道:“少爷腿脚不方便,我昨个儿就在他次间儿睡的。早上醒来他说腿疼,光顾着给他按摩把你给忘了。”
“哇哦,烂俗剧经典桥段,没长嘴的误会。”塞瑞贴切的形容道。
江妍撇开脸,正好对上安德音投过来的视线。两人对视半晌却久久未言语,但眸中情绪十分明显。
一个讥讽的毫不遮掩,一个尴尬的躲躲闪闪。
最终,安德音冷哼一声提着药罐施施然离去。
江妍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哑火了,伸出去的手在腿边搓了搓缓缓放下。
李管家没看懂她俩的弯弯绕绕,只赶紧招呼着江妍一起把面片汤端过去。
席间,安老爷他们尝过后都对今天的早饭赞不绝口,很是喜欢。
江妍看过去,他今天穿的是鸦青圆领襕衫,袖口处的暗纹随着动作起伏若隐若现,看上去低调又不失文雅。
一旁的小少爷把脸埋进海碗里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喜欢。
安德音紧了紧手中汤勺,只巴巴地对父亲说了句记得喝药。
安老爷淡淡点头应下,继续用饭。几人都默契的没再说话。
饭毕,江妍收拾好回厨房给还没吃的三人又下了点儿,面好后管家蹲在一旁捧着碗就呼噜,红豆小小啜了两口笑嘻嘻的说江姐姐做饭真好吃。
江妍很受用的笑了下,挪着小板凳到她跟前,问道:“哎,你家小姐有没有比较喜欢吃的食物,什么都行。”
红豆筷子倒转杵着脑袋想了会说:“小姐吃东西比较挑,要说喜欢的……甜食算么?”
“什么甜食都行?”
“甜而不腻。”
江妍哦了声,心下有了主意。
‘砰’!
安德音手握《夷坚志》,余光瞥了下被放在桌上的物什。抬眼看向站在她对面的人,不明所以。
江妍笑着解释道:“这是我新做的两道甜点,【春兰秋菊】,【桃花扇】,请小姐笑纳。”
安德音缓缓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中书籍,没再看桌上一眼。她说:“我为难过你那么多次,你没必要对我献殷勤,我知道你讨厌我,就像我也讨厌你。你进不来门怀疑是我在拦你也正常。”
江妍皱眉,“我没那么想。”她指的是她说的讨厌。
安德音哼笑声,想不想的之前不都认定是她做的么。
她目光依旧定在书本上,可却久久未翻页,“爹既然将你留下来,我就不会再做惹他不快的事情。没事的话就出去吧,以后不要随便进我房间。”
说完就转过身去,不愿再聊。
江妍看着她沉默的背影,微叹口气,“那,甜点你记得吃,放久了不好。”
听到关门的声音,安德音这才放下书本,觑了眼桌上的甜点,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江妍出来后没走远,找了块石头瘫着晒太阳。这边习惯是一天只吃两餐,巳时申时各一顿。做完没什么事了她就能走,下午再来就是。
她倒也不急着回去,翻了个身刚想叹气,就被人抢了台词。
“唉,你呀。讨饭讨不明白,道歉也没道明白。”塞瑞逗她。
“那还要咋样,她都不在意。”江妍垂着手乱晃,蔫嗒嗒的说:“又不是演偶像剧,撕心裂肺捶胸痛哭多刻意啊,感情没到那么深。再有,不你说的修复师要维护好和主角的关系嘛,我不得努努力蹭点好感度。”
塞瑞赞同的点头,又担忧道:“不过她对你的防备心确实太重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江妍哼哼两声,用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恨恨道:“她要是能把这用在她老子身上,哪至于滤镜这么深。”
两人默契的叹了口气都没再言语,突然‘哐啷’一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江妍起身,“什么声音?”
塞瑞感知了下,准确的说:“是从女主屋外靠近窗户那边传来的,去看看。”
猫着腰过去,映入眼帘的就是碎的四分五裂的碟盘。
原本切成碎粒状的水果尸体干瘪塌陷,汁水四溅可见其死状之凄惨。
一旁桃花扇的尸态也不遑多让,扇骨状的酥酪被根根斩断,细细雕刻的桃花碾磨的看不出原样,也就用来装饰的扇坠留了个全尸。
江妍低了许久的头终于是断了。
“节哀。”塞瑞安慰她。
忽地,她瞥到墙壁底处的深褐色污渍,拨开墙草凑近看了看,像是药渍。
抬头看去,上方的色泽虽淡了不少,可也明显。能留下这么浓的痕迹怕也不是短期内能做到的。
“这是什么?”塞瑞问道。
江妍两指抹过去,再放到鼻尖嗅了嗅,说:“吴茱萸、肉桂、白芍……这好像是女子调经用的药方,但少了几味药材。而且她为什么要倒掉,这么重的色儿起码要连倒十好几天才能造成。”
观她面容也不是阳虚寒重的表现,那就更不可能要调理了。江妍半天没搞明白,但现下发生在她眼皮底下的事,她却知道该怎么处理。
再看一眼那残骸,森然一笑。
你不吃,有的是人喜欢。
“我喜欢吃!”安秉文突然被投喂,兴的音色都亮了几分。
他这段时日因着腿伤缘故没去书院,本以为在家能轻松些,可爹却不想他落下功课,每日得空就拎他去书房,督促他做着李管家从夫子那领的作业。
本来中午就困还让背书,就在他背的昏昏欲睡时红豆来传话的声音救了他。
“江姐姐特意做了糕点,请老爷和少爷品鉴。”
安秉文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安夫人见此把自己那份盛出一多半给他。
小少爷谢过她就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安老爷见他那娇憨模样忍不住宠溺的笑了笑,接着看向眼前这份名为【春兰秋菊】的甜点。
是用石榴、橙子、雪梨切成的碎粒状,淋的浅浅一层的苹果醋把底部的桂花蜜一勺勺给钓了出来。
最别致的当属这可食用的容器‘琉璃碗’,晶莹剔透口感软绵。
因着石榴籽和雪梨的果肉皆为白色,和兰花颜色相近,橙肉金黄近菊花之色。故而取名【春兰秋菊】。
江妍看到安老爷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瞧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安德音,说道:“中药苦涩,而这点心清甜最能抑苦。老爷若是喜欢可在喝完药后用一些。”
他的药一直都是安德音在负责煎制,若在家便端去房中,若不在就提着食盒送去店里交由管家。
这厨娘与他们签订的是短期劳务契约,按次结算,自然不可能随时做与他吃。
想到这儿,他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安德音感受到他的视线,抬眼,愣了下随即欣喜道:“爹若喜欢,以后我给你做。”
安老爷以为她的意思是要和厨娘学习做这道甜点,江妍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这么折腾一遭也是想曲线救国,通过教习以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她虽不喜安父,但为了达到目的讨好他一下也没什么,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你有心了。”安父难得对女儿露出和善的笑容。
见此,安德音笑容更深了。
江妍也露出姨母笑,看向她的眼神中明晃晃的写着:快问我快问我快问我,我教你我教你我教你。
哪曾想人家看都没看她,裙摆翻卷间就独自去了厨房。
“媚眼抛给瞎子看。”塞瑞再次精辟总结。
江妍:救不了,笑一下算了。
“我回来……”江妍还没说完,就被家中的变化惊的刹住了话。
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门口的枯树没了,改栽成了别的小树苗。
木门上那些深浅交错的划痕,被人用画粉笔沿着木纹勾勒出远山的轮廓和层叠的松林,最上方那道斜着贯穿门板的深痕,则被描画成一行振翅而飞的秋雁。
门角那几道刮痕也被歪歪扭扭的涂满了小花,这稚嫩手笔一看就是出自孩童。
不过看上去倒是意外的和谐灵动,不似昨晚‘厉鬼抓痕’那般瘆人了。
而院内,原本草棚里堆放着的发霉稻壳不见了,被重新铺上了干爽的麦秸秆。
母鸡领着一群嫩黄的毛绒小鸡崽叽喳喳的走来走去,石头跟在身后笨拙的边铲鸡屎边撒鸡食。
小满则提着刚打上来的井水倒进水缸里,顺手又抄起葫芦瓢舀了半勺,倒给拴在木桩处的小黑狗喝。
那井边新支的竹竿上,床单被褥随风轻摆。
江妍笑了下,谁能想到原先阴森森的宅子里也会有这么质朴恬淡的生活气息。
哦不该这么叫了,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屋,普通的家。
见她回来,小满赶紧把竹竿上的被褥捞入怀中,抱着回耳房。
又麻利的取出温在锅里的饭菜放在桌上,叫了声姐姐说可以吃饭了。
江妍应了声,她倒不急着吃,蹲下戳了戳小鸡崽逗着玩,“养鸡我还能理解,平时吃点鸡蛋鸡肉的补补,这养狗是?”
“不是用来吃的,张爷爷特地买的大公鸡,不能下蛋,但是可以辟邪。”石头也跟着蹲下来戳小鸡玩。
江妍觉得好笑,“怎么辟。”
石头想了会儿,张爷爷当时说了一大串他不太记得了。
“张爷爷说,公鸡报晓,司晨破阴。可以除混沌破邪祟。”见他一张小脸都要皱成包子了,小满就好心替弟弟说了出来。
“哦~那这小黑狗呢?”江妍又问。
石头眼睛一亮,先扭头看了眼姐姐,“你不准说,我知道!是镇,镇宅守财!”
“哇哦~石头好厉害呀。”江妍啪啪鼓掌,情绪价值给到位,“那给这俩小家伙取名了么。”
“嘿嘿,公鸡就叫咯咯,小狗叫不白。”石头羞涩一笑说出自己想了好久才想出的名儿。
江妍扑哧一声没忍住,咯咯,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叫哥哥呢。拍了拍小孩肩膀,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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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小天才。”
石头捂住脸害羞的不敢抬头,小满老成的叹了口气,说:“吃饭吧,不然要凉了。”
江妍这才牵着俩小的进屋,进去了才发现还真对着大门放了个屏风。
她乐了,这柳木条钉成的骨架,屏面斑驳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屏风,也不知道柱子从哪淘来这么廉价的。
落座后看了眼菜,家常的杂粮饭和炒白菜炖豆腐,一人份的。小满说他们都吃过了。江妍点头尝了下,不难吃也不好吃。她问:“你哥和那搞封建迷信的张老头呢。”
“大哥在码头找了个活,搬卸货物的。张爷爷说出去溜达圈,看有没有哪里招工的。”小满答。
江妍放下心来专心吃饭,等吃完了小满自觉抱着碗盘去洗,她没拦住也就没再管,回屋歇着了。
在看到小满特地给她铺好的床被时,心底某处柔软好似被触碰到,不自觉地笑了声。
她躺上去,闻了闻被太阳晒过散发出独特气味的被子,安心的睡着了。
……
睡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塞瑞把她叫醒说cosplay时间到了。
江妍起身打了个哈欠,甩了下脑袋准备去赚窝囊费。
出门的时候看到石头在院子里和小鸡玩的哈哈笑,小满有点无聊的坐台阶上发呆。
老张倒是回来了,搬了张凳子坐着眯眼晒太阳,见她出来随手打了个招呼。
江妍从他身旁经过时丢了个小银块给他,说让带着俩娃出去玩玩,看到喜欢的可以买下来,别走太远就成。
小满一愣,开心的冲她背影喊:“谢谢姐姐!”
江妍不在意的挥手拜拜。
路上她和塞瑞一直在讨论,该怎么样才能让安德音对她卸下防备,能顺利蹭到好感度。
“emmm……多听?”
“怎么听,闺阁都不让我进。”
“那……多看?”
“看她怎么在成为父亲毒唯的路上越走越远么?”
“多感受?”
“感受我心碎的声音?”
“……你抬杠的样子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江妍哈哈笑了两声,权当夸奖了。
两人笑着闹了一路,等看到厨房那一幕时她脸上笑容才收敛住,同时皱了皱眉。
灶台处,安德音袖子挽起,紧咬着牙。
动作迟缓又用力的切着水果,案板上已被她放满了【春兰秋菊】的失败品,或大或小,或果肉颜色发暗。
她不知疲倦的重复着动作,想和江妍切出一样形状好看的水果。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切出了一盘大小整齐划一,颗粒均匀的【春兰秋菊】。
她呼出口气,擦了擦额间的汗,满意的笑了,将调制好的苹果醋和桂花蜜淋了上去。
一旁的安夫人见她这样,眼圈泛红,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江妍叹了口气,自己玩刀好几年了,切的那么精准纯属肌肉记忆。
她实在不必要这么强求自己。走上前一看,安德音用的是她自己调的蜜汁。
可看起来,调的不是很成功。
苹果醋颜色浑浊发暗,应该没过滤掉杂质,气味也带着一股刺鼻的酸味,掩盖了苹果自身的香气。
倒是这桂花蜜,颜色金黄清澈透亮,质地浓稠适中,带着股清新的桂花香和一丝蜂蜜的甜味。她看了看安夫人,怕是有她的手笔在。
可【春兰秋菊】最大的亮点从来不是这些,而是那晶莹透亮的‘琉璃碗’。
江妍看了眼案板,那做出来的成品不是浑浊有渣,就是比例不对没有凝固好。
安德音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求助似的看向母亲,但安夫人也没做过这种甜品没有经验。她搅了搅手中帕子,看着女儿的眼神有些无措。
随后看到江妍来了,急切的啊了两声用手指着她,意指安德音可以让她来教。
“机会这不就来了。”塞瑞示意让她上前。
可江妍没动,一是因为安德音肯定不会让她沾手,她也不想去找那个不痛快。二是就算要帮,也得过个弯儿。
果然对方看都没看她就自己上手调制了,她把石榴、雪梨、冰块放在一起,再把这些都放至冰鉴中,蹲在一旁盯着等待其变成碗。
江妍尽量忍住不笑出声,这姐有点可爱,东西都没加全,能凝固就见鬼了。
她悄摸取出所需道具,走到安夫人面前故意撞了她一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重复之前的步骤挤出石榴汁,加入适量的白凉粉倒入模具中,再朝冰鉴努了努嘴,意思这样就可以了。
安夫人眼神从开始的不解到最后的怀疑,就这么简单?
江妍耸了耸肩,就这么简单。
安夫人抬袖掩面笑了笑,露出感激的神色。她托起江妍的手,正要在手心写些什么时,一声巨响打断了她。
‘哐当!——’
安德音把案板上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她用力抓了抓手背,觉得痒。
满心期待了这么久,可为什么做出来的不是成不了型就是太硬。到底是哪个步骤不对!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连这么一个简单的甜点都做不好!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次不止是手背,她觉得整条小臂都在发痒。控制不住地要去抓去抠,抓到胳膊渗血,留下一道道的红痕。
她怕自己做的不好,怕爹会失望,怕又会像之前一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不行,不可以。怎么办!怎么办!
“呃啊!”
安夫人喉咙短促的发出一声怪叫,冲到安德音面前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自伤。
看着胳膊上那些红痕,心疼的想摸又不敢摸。止不住的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试图晕开这些伤痕。
她张了张嘴,可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一些不成调的单字音节。
安德音回神,看到了母亲残缺的舌头,又想到她刚才和那厨娘躲在一旁看自己笑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于是用力推开她说:“你不准出声!丑死了!”
江妍皱了下眉正要上前,安夫人却快速比起了手语,安德音看着她的手势半信半疑的问:“你知道怎么做了?没骗我?”
安夫人摇头,用江妍告诉她的方法一步步的教安德音制碗。
见两人情绪总算平复下来,江妍呼出口气,拿着晚饭要用到的食材到水缸旁清洗。
但耳朵也不忘高高竖起听着身后的一举一动。
好在最后成功制出,安德音捧着做好的成品就要去找父亲,路过江妍时脚步停了下,才又离开。
“咦,好感度上升了,现在是-3。”塞瑞惊讶道。
江妍也有点微惊,她端着木盆转身要往灶台走去,就看到安夫人停在她面前。
她放下木盆,不解的看向对方。
安夫人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在手心里写下三个字。
“谢谢你。”
7. 名侦探江妍
江妍在安家呆了快有十来天了,可安德音的好感度自从那日过后再也没涨过。
主要两人平时也不太接触的到。她吃完就回屋呆着,房门紧闭,煎药也尽量岔开时间不碰到。
她愿意这样,江妍也就随她去了,不敢逼的太紧。
那天发生的情况至今还历历在目,她很难描述当时看到那副场景时自己的心情。
震惊、生气、无力,也许都有。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修复这个剧情。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安德音的执念是真的强到了几乎病态的程度。
看到安父吃了甜点后露出的笑容,她觉得这也许又是一个可以讨父亲欢心的工具,最近一直在研究各种别致精巧的点心。
江妍也时不时的漏点干货给她,但也是拐着弯儿通过安夫人来传达,没敢直接接触。
说到这个,在和安夫人的交流中发现她也挺有几把刷子的。
不仅对美食有独到的见解,甚至厨艺不比她差。做的酥酪凝而不僵,蟹酿橙酸不夺鲜,口感把握的十分精准。
那天的桂花蜜也是,即使没有加苹果醋风味也很独特。
江妍喜欢和安夫人呆着,至于好感度……她反正是暂时没辙,就先摆着呗,塞瑞也没催她。
倒是那小少爷,前不久腿伤好了后就被扭送去了书院,一脸哼哼唧唧的特别不情愿。
每天最开心的估计就是来厨房讨食儿吃和跟李管家习武了。
他长得乖嘴巴又甜,江妍乐意给他做好吃的。有时还和塞瑞感慨,他要是主角就好了,分分钟蹭到好感度修补完剧情。
塞瑞附和,是吖是吖,可现在大环境不好,钱不好挣,观众也不好糊弄,主角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套路化批量生产了,用心点吧亲~
江妍:……怎么到哪都是钱难挣屎难吃。
“什么难吃?”
江妍回神,看到红豆凑到跟前眼巴巴的盯着她。
她眉头微挑捏住小丫头鼻子,舀了勺东西送进她口中,“新做的甜点,碧玉酥山,怎么样?”
用牛乳混着蜂蜜凝成山形,搭配冰镇后脆甜的青提,口感绵密喉间清爽。
红豆眼睛亮成小星星,吭哧点头道:“好吃,一点都不难吃。”
江妍被她的憨态逗笑了,看了眼她身后的洗菜盆,问:“让你剥的虾弄好了没。”
“都弄好了,江姐姐你瞧。”红豆端来木盆让江妍过目。
江妍摸起几只瞧了下,满意的点头,虾线挑的是挺干净。
因着下个月是老夫人五十九寿辰,这边的规矩是‘过九不过十’,寓意长久吉祥。
安老爷打算大办,宴请世交好友商贾宾客,他把准备菜品一事全权交由江妍办理。
江妍索性也没别的事就接了下来,午后那段休息时间专心在厨房搞菜谱,家都回去的少了。
红豆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主动来帮忙打下手顺便试菜。
小白鼠红豆表示很喜欢这份差事,被夸后嘿嘿一乐,看了眼屋外。
细雨朦胧,可并不觉得冷,被雨水冲洗过的空气中透着一股清新的凉意,听着‘笃笃’的菜板声混着檐角处滴落的雨声,她觉得安心舒适。
她晃着脑袋问江妍,“我瞧江姐姐菜品备的差不多了,怎么不回家歇一歇,离老夫人寿宴还有好一段时日呢,若是担心天气,我那有多的雨伞可以借给姐姐。”
江妍切菜的手一顿,意味不明的哼了两声。她倒也不全是因为寿宴的事忙的没工夫回去,更主要的原因是家里那几个。
上次拿钱给他们出去玩,是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吃的用的,老张还专门给俩小的买了便宜的笔墨纸砚,说得空了教他们认字。
要单是这样也挺好,关键这老家伙还专门搞了副叶子牌回来打,类似于现代的纸牌,江妍觉得新鲜就跟着玩了几回。
结果那个悔啊……
“胡!”
“联张!”
“对子!”
“吃!”
“哎~呀,妍丫头又是散叶儿,给钱给钱!”
这么几回合玩下来,老张回回赢,她强烈怀疑这老头出千,柱子拿了小头,就连小满都偶尔能赢她一两次,看的石头是跃跃欲试,觉得他也行。
江妍也不知道自己是纯手臭还是不会玩,怎么能次次输,柱子想给她喂牌她都吃不来。
可偏偏人菜还瘾大,上头了还想让塞瑞开启权限帮她看牌,对方拒绝了她并嘲她输不起。
等输的差不多了才想起来停手,干脆也不回去了,省的管不住那仨瓜俩枣。
回忆完这惨痛的历史,她摇了摇头,叹道:“我爱干活,干活使我快乐。”
红豆似懂非懂,还想再问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过去发现是自家小姐,一脸惊慌,手上还拿着未看完的书。
她赶紧过去将人拽了过来以免被淋湿,又指了指放在灶台的食盒宽慰道:“小姐别担心,江姐姐在下雨前就把药炉搬了进来,药煎好后给您温着呢,您瞧。”
安德音过去打开食盒看了眼,绷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药没事。
早前那会儿她觉得两人呆在一处不自在,红豆来了后又叽叽喳喳的就更不愿意呆了。
想着回房把没看完的故事给读了,不曾想一看就入了迷,外面下雨都没察觉到。
等意犹未尽的从书里走出来,一看窗外才想起给爹煎的药,这才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又看向一直没说话低头专心切菜的江妍,抿了抿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把书递给红豆提着食盒就要走。
红豆惊讶,“小姐,现在还在下雨,我陪您一起去吧。”
安德音干脆地拒绝,后又添了句,“你忙你的。”这才离开。
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红豆瘪了瘪嘴,她很想跟上去,但不能不听小姐的话,她会生气,她不想她生气。
这时,塞瑞突然说道:“好感度动了,现在是-1。”
江妍啧了声,“抠门样儿。”
“蚊子腿再细也是肉,别小瞧了。”塞瑞不赞同道。
“谁抠门?”红豆扭头问道:“你是说小姐么?”
江妍不置可否,放下菜刀从她手中抽走了那本书,见还是上回那本,就好奇的往前翻翻倚在灶台边看了起来。
红豆见此鼓起腮帮子反驳道:“小姐才不抠门,她对我可好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会想着我。她……她只是和你还不熟,等熟悉后自会不一样了。”
江妍敷衍的嗯两声,看她还是这样,红豆直接跑到她跟前把书拿开,急道:“是真的!小姐不擅长和不熟悉的人表露情绪。之前少爷坠马小姐可担心了,恨不能是自己替他遭这一回。”
坠马?江妍一顿,她突然想起之前那路人和管事说这小少爷是莫名坠马。莫名……有点儿意思。
她眼神闪烁了几下,先将虾放到冰鉴里冻着,然后换了副笑嘻嘻的面容把红豆按在小板凳上,自己也坐旁边顺着她说:“是~你说的对,小姐可能跟我还不熟,自然对我没有对你好了对吧?”
红豆缓了下,点头。江妍又把新做的糕点端给她吃,这才算把人给哄好。
见她神色稍缓,这才试探的问道:“少爷坠马是怎么回事儿,李管家当时没跟着么?”
“没有,他当时跟老爷在店里呢,我记得那天少爷约着小姐一起去郊外……”
“你等会。”江妍打断她,有点惊讶。“小姐也会骑?”
红豆重重的点头,接着又露出星星眼,“小姐骑马可飒了!潇洒恣意,不输男儿!这样的她是快乐的,肆意的!”
说完后她声调又降下来,嘁了声说:“哪像少爷,骑个马担前怕后的,马鞍都不敢箍太紧说怕勒着马儿生气给他甩出去,李管家蛐蛐他好几回了说太松缰绳都勒不住,他都不听。嘁,明明俩人是和李管家一起学的,骑术还没我家小姐一半强。”
江妍附和的笑两声,示意她继续。
“少爷经常约小姐去骑马,可老爷不喜欢她这样招摇,小姐就应的少。那天小姐难得答应少爷一次,两人欢欢喜喜的出门,可谁曾想那马儿突然失控,拽着少爷滚下山坡还把腿给摔断了。”红豆现在想来都有些心惊,“幸好小姐及时给他处理了伤口把人安全带回来,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江妍眼珠子跟着盘了两圈,点着下巴呢喃道:“怎么就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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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失控了呢……”
红豆摇头,“不知道,那马儿平时很温顺的。小姐也被吓的不轻,她那几天一直担惊受怕,还要在少爷床头照顾,生怕他腿出了问题。人都瘦了好几圈,哼,可有的人……”瘪了瘪嘴,不愿多说。
“嗯?有人怎么了!”江妍大腿一拍,佯装不解又迫切道。
这同仇敌忾的模样把红豆剩下的话也给勾了出来,“还不就是那李管家!老爷给小姐脸色看也就罢了,他凭什么!小姐好心给熬的药还得在他嘴里过一遍,好笑。那可是小姐的亲弟弟,还能害他不成!轮得着他担心!而且是少爷亲口说的,小姐那天可照顾他了,不仅亲自去马厩牵马,还没像往常似的离他很远,就在他身边呆着,顺着他的步调骑。”
“嗯……是有点怪。”江妍赞同的点头,后又转调问,“那除了他,还有没有人表现得也比较怪?比如……”说到这儿她语气下沉了两分,“你家小姐。”
红豆外头想了片刻,说:“小姐……怪害怕的算么?她那天吓得把外衣脱了说让我直接扔掉,后来又说不扔了,洗干净就行。”
江妍不解,“她衣服很脏么?”
“还行,但背面破了好几个口子,我还以为小姐受伤了,问她她说没有。”红豆皱了皱鼻子,继续说:“而且那衣服上还有股难闻的气味,那几天小姐身上老有这股味道,像是……”
“药味?”江妍替她说了出来。
“对!”但又摇了摇头,“小姐给老爷煎药,身上有药味很正常。可我那天闻到的不像是平常的药味,反而更刺鼻,更难闻。”
江妍若有所思,但又有点想不通,“你说老爷他既然不喜欢小姐招摇,那怎么就让她学骑马了呢。
红豆哼了声,撇嘴道:“他惯着少爷呗,当时少爷说想让小姐和他一起做个伴儿,老爷就同意了。”
她越说越觉得气,干脆一吐为快,“哪有这样偏心的,对少爷就百依百顺,轮到小姐就各种挑刺儿。这事儿又怪不到小姐身上,居然借着这个由头把小姐的马儿给发卖了。少爷的倒是让管家悉心照顾着,好好的养在马棚呢。”
听着红豆的吐槽,江妍没再接话,她手指颇有节奏的在腿上来回点着,突然想到塞瑞一开始给的信息:安父在女主幼时很疼爱她。
她往跟前凑了凑,悄眯声问道:“我听说老爷以前不这样,他还是疼过小姐一阵子的。”
红豆点头,“那是他们没搬来广阳县之前,我听小姐偶尔提起过。老爷在她幼时做她的启蒙师傅,手把手的亲自教她学字,小姐那时年幼坐不住困得直点头,老爷就把她抱到怀里哼唱着诗句哄她入睡。”
“诗句?”
“是吖,我经常听小姐唱。我想想……”红豆歪头想了片刻,把那段旋律哼了出来。
“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
娇语若连锁,忿速乃明集。
握笔利彤管,篆刻未期益。
任其孺子意,羞受长者责。
瞥闻当与杖,掩泪俱向壁。”
江妍顺着歌声,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前安德音被父亲娇惯宠溺的场景。
我家的娇娇女,皮肤白净如皎皎月光,说话娇滴滴的,像连珠炮,还爱耍小性子,一急脚就发跳。抓着红笔装模作样,其实根本不会写字。长期被娇惯,挨骂就觉得委屈,一听到要挨打,就捂脸对着墙角哭……
红豆唱完意犹未尽,好似也瞧见了娇憨可爱的小姐,她双手托腮眼波流转道:“还不止这些呢,小姐还说老爷以前出去办事,都会给她带些精致讨巧的玩意儿供她玩,她生病发烧了,老爷比任何人都着急,彻夜不眠守在床头,又是喂药又是试额头的。”
“……总归是亲父女。”江妍觉得自己有点词穷,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唉……”红豆叹了好大一口气,说:“也不知道小姐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性子,不爱说话也不爱笑。老爷怎么就,怎么就……”
江妍轻拽了下她头上的小啾啾,以示安慰。眯了眯眼看向远处,又是没搬来之前,老张也提过一次。看来这原先住的地方,藏着很多事啊……
她还想再问红豆知不知道他们原先住哪,可还没问出口,就有人来了。